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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荒】神煌(全書完)

第一一八二章 萬事俱備

 金陵城,東城天壇之上。

 宗守居於正中,旁邊三人,徐福、孔睿、明日軒居士,則是呈一個正三角形,端坐在百丈開外。

 各持靈印,使整個天壇,都籠罩在一層隱隱約約的紫色靈光之中,不時有光符顯現,透著一種神秘玄異之感。

 此外在天壇台下,還立著二人,一人是重玄,一人卻是張懷。

 大約是晨曦時分,宗守迎著朝陽立起了身。

 此時在他的身前,那本太上滅度真經,赫然虛空懸浮。

 剛好是翻到了第二頁,太上誅仙圖錄。

 此時一道銀色的刀影,已在其內成形,在圖中四處游動,軌跡捉摸不定。

 金陵城外,依然有四百萬大軍頓兵城下,那揚子江河道之內,更是有成千上萬的大商艦船,白帆遮天蔽日。

 百里之內,都是肅殺之氣,可為『太上誅仙圖錄』的食源,煉化斬仙飛刀。

 不過此時七日時間已至,再多也是無法吞吸,幸運的是這幾日裡,總算是藉此地戰事,重新煉化出了一道斬仙刀氣。

 隨手拂袖,將這太上滅度真經收起,宗守朝著徐福明日軒微微頷首,以示感激之意。

 “徐先生,明居士,此番多謝兩位!若非二位,宗守今日之戰,必定難以達願。”

 “微末小道而已!徐福這也是為自己。”

 那徐福搖頭道:“其實此法,也只對李別雪一人有用,『紫血識玄』極其高妙,卻只能及己身,此人今日之亡,既然是因陛下有關,那麼只需把有關陛下的所有未來之事,暫時遮蔽就可,自然全數遮瞞,又使人生疑,所以要掌握一個度,所以陛下要謝的,其實該是居士才是,錯非是居士的量天定運神法,焅難如此輕易就瞞過李別雪。”

 那明日軒居士,卻只是神情淡淡的起身,向宗守施以臣禮。

 “徐先生謬讚,更不敢當陛下之謝,明日軒對陛下對大乾有所求,此時為陛下效力,自然是理所應當,再說這四日,也是孔監令,需先生傾力相助,明日軒怎能厚顏居功…”

 宗守聽著,不禁失笑,懶得聽二人推功之言,直接朝壇下張懷看了過去。

 並未說話,只略略點頭示意,同樣是眼含感激。

 徐福明日軒為他做的,只是遮蔽天機,封住李別雪對危險的感應。

 而張懷做的,則是徹底釋殷御李別雪二人之疑。

 否則即便那殷御與無上元魔對十二鎮國銅人信心十足,也未必就會如他所願,老實在商都等候。

 秀觀回歸的傳言,補足最後一個破綻。

 目光又掠過了面色不怎麼難看的重玄,宗守心內,一絲殺機微閃。

 他知曉此人,仍舊心向殷御,此人在大商國都附近,取數十萬童子精血之事,也令他難以釋懷。

 徐福殷御,雖也有責任,此人卻是罪魁禍首。

 按說死的乃是敵國之民,與他這個大乾之君無關,可每望見此人,就如眼內被釘入一根刺一般。

 可惜的是徐福護此人甚緊,一直以來被徐福壓制,也沒做出什麼動作。

 倒是教他不好下手…

 至於徐福,因此事他也同樣心中有結,他可以接納明日軒為臣,卻絕難接受徐福,所以只定下百年之約。

 後者似也知宗守心意,絕口不提為宗守效力,借助大乾蓬勃國運修行之事。

 重玄把頭顱微俯,顯示感覺到了什麼,宗守則心中一嘆,他到底非是那種梟雄隱忍之輩,連表面功夫都做不到位,也接受不了這種人為自己部下。

 旋即就收回了視線,宗守神情凝然,看著西面方向,眼神晦澀傷感。

 意念感應,可覺域外虛空之中,赫然已有兩道強橫莫測的氣機存在。

 龍影與玄霜已經趕去了天方世界,此時蒼生穹境內坐鎮的至境,只有魏旭與元靜散人。

 而此時二人,都已至此間。

 煉神劍同樣在他身側嗡然震顫,是已與其餘六口劍器間,構建起了初步的靈絡循環。

 元靜首先以一團清晨還未散去的水霧,幻化出了身影,面含笑意,眼中卻帶著慎重清冷:“宗守,這一戰我蒼生道,已經是全力以赴,勝則可復昔年羲子身亡之仇,敗則蒼生道在雲界再無立足之地,你需慎而再慎!”

 “斷無敗理!”

 宗守說的果決,面色也冷如冰岩:“只是連這太乙青華大帝,也被請了出來,師伯就不懼蒼生穹境,被人攻破?”

 “你既有如此自信,我與你魏旭師兄,又怎能不傾力搏一把?”

 元靜散人大笑:“都說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何況這次要圍殺的,絕不是什麼兔子,而是一個不死不滅的魔頭,不下點本錢怎行?”

 “正是此理!”

 魏旭的聲音,繼續其後,同樣是以水霧靈能,現出了身影。

 “我蒼生道傳續,在人而不在地,只需人在,蒼生穹境哪怕湮滅,又有何妨?說來劍宗倒是比我蒼生道還要果決,門中聖境盡出,一套天絕地滅浮靈劍陣,只需兩個時辰,就可在皇京城內布就,時間無多,不如就此動身如何?”

 宗守並不答言,轉頭望向徐福,後者也未猶豫,就直接道:“徐福以前為擒拿殷御,在皇京城內曾略有佈置,就先行一步,在皇京城等候陛下駕臨!”

 話音落時,就一手抓住了重玄,然後二人身影,就在眾人面前,直接煙化。

 卻也是擔憂把重玄一人留在此間,會被宗守給一劍斬了。

 隨即魏旭與元靜,身形魂念也同樣散去,重新化成水霧,消散在虛空,只留下魏旭的餘音,裊裊不絕。

 “兩個時辰之後,皇京城見。”

 宗守也欲踏空而起,卻聽身後明日軒忽然開口。

 “陛下,此戰不如加上一個在下如何?”

 宗守詫異迴首,今日之戰,就連敖怡他都不曾邀請參與。

 只因太過凶險,非是如蒼生七劍這般結陣而戰,連自保之力都無。

 卻見明日軒道:“在下的量天定運神法,自問還有保命之力,說不定能幫得上陛下,再說一個聖境巔峰的李別雪,又有何可懼?”

 宗守略一思量,就也不再拒絕,踏入空中,背對著身後大日,整個人就化成了一線光絲,直射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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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三章 這可值得

    借助無量終始遁法,以增玄持法翼加持,宗守在雲界的遁行之速,哪怕較至境的修士,也不遜色。

    只是一身仙力有限,持久耐力遠遠不如 然而若只是四成之速,化光而行,反而可借助那幾乎無所不在的光與靈能,補充遁法所需,本身則全無損耗。

    故此當兩個時辰後,宗守抵達皇京城時,也依然是氣血滿盈。

    隔著百里距離遙遙觀望,這座大商國都之內,依然氣息祥和,看似與往常無異,只有一層若有若無的黑霧,遮蔽天空。

    宗守淡淡看了眼,就繼續前行,不過還未靠近,就有個身影,攔在了前方,二旬左右,面色凝肅。

    “石越?”

    宗守停下了遁光,冷冷看著眼前此人:“莫非你準備攔朕?”

    那石越卻是神情複雜,一聲苦笑:“此時我也不知該如何抉擇!殷御與你,無論誰死都將是生靈塗炭之局,暗夜魔廷即已動手,想必其餘幾大異族,也會有所動作,兵臨雲界之時不遠,可我雲界之內,依然是在內爭不休,只是一個秦皇墓,死了多少位聖階?此時大商大乾,本該互為唇齒才是,妄興兵戈戰事,只會漁人得利…”

    宗守面色冷漠,並不答話,負手身後,眼含譏誚之色。

    “如朕記得不錯,此時你父,正統領四百萬大軍,在圍攻我朝新建關城,那金陵城如今,也是岌岌可危?這些話,你怎不去對殷御說?”

    石越皺眉,眼中也微顯尷尬之色,主動掀起戰事的,的確是大商。

    而他父親石千里,更是商君統帥,說來他也的確是無什麼立場,說這些話。

    不過石越卻並不氣餒:“我皇只是一時糊塗,也不知外域異族之強,所以才今次戰事,其實只需夜魔族真正兵臨雲界,想來他也終會認清現實,到了那時,自然會選擇與大乾聯手。”

    宗守怔了怔,似笑非笑的看著石越:“你言下之意,是要朕暫時放棄天方地世界?逼迫殷御與朕聯手?”

    果然不愧是記憶中的那人,雖是一生坦蕩磊落,然而很多時候,卻也狠辣之極,不擇手段。

    石越卻避而不答,俯身深深一禮:“暗夜魔廷十大節度府,二百萬道兵,絶非大乾一國之力,能夠力敵,即便此戰陛下你勝了,其餘異族也會接踵而至,要想禦敵,不使戰火波及,只有統合整個雲界,二國六教之力,為此雲界大局,還請陛下再忍耐一二,再者陛下今日,其實真無需如此冒險,也不值得…”

    “大局?”

    宗守笑,目中的譏諷之意更濃:“在朕眼中,只有弱者,才會去顧什麼大局,殷御即便不在乎,朕自然也不會顧惜,這中央雲陸戰亂。是否生靈塗炭,又與朕何干?至於暗魔天廷,天方世界,不牢費心,我大乾即便是亡國,亦不會令夜魔大軍,跨過雷池一步!”

    一邊說著話,宗守一邊從石越身旁行過,殺意聚結,牽纏交鎖。

    不過一直當二人身影交錯時,石越也未動手。

    宗守卻雙眼微瞇,目光精芒微現。

    天子劍,大秦天子劍!原來此物,是落入此人手中!

    那麼山河珠,又是誰人取得?

    即然是此劍,那麼哪怕他有著增玄持法翼在手,此人也依然有著幾分抗手之力。

    果然是這個時代,氣運最盛的幾人之一!

    一連串的念頭,自宗守的腦海內掠過,隨即就又暫時頓住了腳步,平淡道:“金不悔之事,宗守感激不盡!然而今日,誰欲阻朕,那就是與朕為敵!哪怕諸天聖尊至此,朕亦必拔劍斬之!你石越,也不例外…”

    後方傳來了石越一聲嘆息聲,而後其氣機,就漸漸淡去無蹤。

    “我皇對十二鎮國銅人掌控亦日漸矜熟,李別雪更已在城內,佈置下陰脈屠靈陣大陣,總之陛下,你好自為之!”

    話落之時,宗守也覺察不到石越的形跡。

    宗守也不在意,直接跨過了這五十里長空,到了皇京城東,宣化門前。

    把頭仰起,看著城頭上懸掛的金不悔頭顱。

    此時這城門處,依然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絶,人聲鼎沸。

    可能是已經時隔一月之故,已並無多少人在意。

    然而時不時的,還是有人議論咒罵,一些大膽些的,則會用腐爛的菜葉,向城頭丟擲,而此處的大商守軍,也無人去呵斥阻止,反而大多是嬉皮笑臉,幸災樂禍的看著。

    宗守卻想起了往日種種,心神異常蕭索悲悽,當年誰能想到,那時貪財好貨,樂觀向上,又義氣十足的小胖子,會落到如此下場?

    直接探手一抓,一道紫色的霞光,就往城上那頭顱遙遙攝去。

    金不悔的頭顱已腐朽,拿回來也是無用,宗守直接取其元神。

    內中有大商的靈師,佈下的重重封印,然而對宗守而言,卻是觸之即破,毫不費力。

    倒是此時城門處,那些大商軍卒,都陸續發現不對,神情驚疑不定的,各自拔出兵刃。

    “你是何人?此時我大商要犯,需得懸頭百載,他人不等妄動!欲取其屍身則,等同謀逆!”

    其中一位將領模樣的人物,當先行來,不過人還未至,這人的整個頭顱,就忽然爆裂,血肉粉碎。

    宗守懶得與這些人糾纏計較,此時這七日中聚集的怒火,也再次沖湧於胸。

    乾脆便將那魂念張開,氣機遠颺,瀰漫百里,使得這城門口處,靈能驟然爆裂,罡氣四溢。

    那浩大的魂念,也直接使此處經過的行人,都是倉皇失色,不知所以。

    而那些牲畜與踏雲駒,則紛紛跪倒匍匐,渾身顫慄。

    而整個皇京城內,亦是警訊之聲四起,城門那些兵卒,都無法動彈,渾身癱軟,口鼻溢血。

    不過城牆之上,仍是有人打開了機括,把萬斤閘緩緩放下。

    宗守懶得去理會,一個意念,就使金不悔的元神,顯化在身前。

    依然是胖乎乎的,肖似生前模樣,只是略顯狼狽,以這傢伙的靈境修為,肉身被斬之後,居然連魂體都無法維持,只能依賴宗守。

    而且似是在忍受這某種機制的痛苦,使金不悔意念,處於模糊狀態,甚至都未察覺到宗守的到來,自己的情形有異。

    “磔魂之刑?”

    宗守面色一變,哪怕是早已知曉,此刻也仍是心中抽搐。

    殷御當時旨意,是每七日施一次磔魂之刑,卻能使金不悔日日都處於痛苦當中,不得解脫,只有最後七日中最後一日能維持清醒,得以喘息。

    歷時整整月餘,而未曾靈智矇昧,是金不悔的心志堅凝。

    立時取出一點靈液,屈指彈出,直入金不悔體內。

    使後者終於從痛苦中擺脫,清醒過來,迷茫的看了四週一眼,而後就注目在宗守身上,立時恍然,微微笑道。

    “我那座師幾日前曾說起,你會親至皇京城,索回我屍身,取殷御性命,果然還是來了…”

    宗守沉默,他有生死冥花,有著生死玄機變這門神通。

    只需一點血肉,一點殘魂,就可使之復生。

    然而此時金不悔的情形,是他也奈何不得的那種。

    元神雖還完整,卻已被折磨的太過殘破。

    “你這是何苦來哉?”

    一聲輕嘆,宗守的語氣即含著譏誚之意,也是僵冷之極,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氣惱。

    明知自己處境堪憂,明知殷御已經聽不去勸諫,不乖乖在牢裡等著,反而大放厥詞,當真是蠢貨,奇蠢無比!

    “大丈夫有所不為,也有所必為,又有言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吾幼受庭訓…”

    金不悔正氣凜然的說著,見宗守目光冷冷的盯著,就漸漸說不下去,只好尷尬的一笑。

    “在牢中在無聊,只好抨擊時勢,也說順嘴上癮了,管不住自己的自己舌頭,哪裡能想到,殷御真把那十二鎮國銅人給弄回來,早知如此,打死我也不會開口,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那殷御既然不在乎老子,老子才懶得管這大商死活!”

    言辭悻悻,似乎悔不當初。

    宗守哭笑不得,忖道這才是他印象中的金不悔。

    隨即卻又聽金不悔忽然又喃喃道:“不過,宗守你不知這大商民間之苦,我在大商出仕短短三年,皇京城外,就流民日增,已經過七百萬之數,我被貶為縣令,治理百里之地,那裡的十萬人口,都已經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明明是靈潮大起,土地肥沃,卻連自己都快養不活,若然是天下太平還好,一旦戰亂大起,必定有無數人,要家破人亡。”

    宗守再次沉默,忖道這才是金不悔,屢次冒死上書諫言的理由嗎?

    隨即便又冷笑,掃視了此處周圍之人。

    “那麼現在如何?你金不悔已被那殷御,視之為國之奸佞,不但腰斬,更要磔魂,復生都不可得,這些被你愛重這些百姓,此時也同樣恨你入骨,被千萬人唾棄,這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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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四章 瘋狂之始

    “那麼現在如何?你金不悔已被那殷御,視之為國之奸佞,不但腰斬,更要磔魂!復生都不可得,這些被你愛重這些百姓,此時也同樣恨你入骨,被千萬人唾棄,這可值得?”

    金不悔再次茫然,而後失笑搖頭:“大丈夫做就做了,又何需後悔?我自無愧此生,至於旁人怎麼想怎麼看,與我無關,又不是真正儒生,顧忌身後之名。”

    宗守怔了怔,而後失語,這個傢伙,既然自己都不怎麼在乎,他還能再說什麼?

    卻也是被金不悔看穿了,此時東臨南風之所以日漸興盛,國民富庶,只是建立在剝奪整個雲界其他諸地財富的基礎上,通過貿易,掠過五陸十二島之財。

    而此時的大乾,也遠沒有做好一統雲界的準備,一旦將整個中央雲陸吞下,大乾的財政負擔,必將再增百倍,得不償失。

    那諸地宗派,地方門閥,以大乾國力,還沒辦法壓制清除,吞下大商的同時,也會將這些毒瘤,一併融入。

    而之前張懷給他定下的國策,也是盡占天下膏腴之地,恢復江南元氣之後,再徐圖他地。

    金不悔是清除知曉大商若亂,他宗守必定會暫時束手旁觀,才會想不折不饒,欲苦勸殷御。

    不過情勢至此,再說這些也無濟於事了。

    嘆息了一聲,宗守神情悵惘。

    “今日大商將亡,你可還欲阻我?”

    “你還真有誅殺殷御的把握?”

    金不悔現出詫異之色,隨即就不在乎道:“隨你!殷御到至今都不思要休養生息,窮兵黷武,有了十二鎮國銅人,倒是變得果決了,傾盡全力清肅貪腐權貴,然而大商根基已朽,一時有效,然而只需數年,又將恢復如初,用力太過,將世家門閥逼迫過甚而不自知,如此下去,必定數年之內亡覆,這天下終還是要大亂,病入膏肓,已沒得救了,晚死不如早死…”

    “那麼還好!你我兄弟,總不至於在最後意見相左,刀兵相見。”

    宗守強笑了笑,神情儘量平淡:“我這裡有生死冥花,可以使你復生,然而不悔你這一生,再無法修行,另一法,卻是護你入輪迴,此生記憶抹去,卻可使靈根不滅,下一世還能問長生大道,你選哪樣?”

    金不悔魂軀微震,怔怔看了眼宗守,足足半晌,才苦澀地笑:“還是後一種吧,金不悔下一世,再不當什麼鳥官了,老老實實修行,日後長生久視才是正經。”

    又語音澀然道:“不過再這之前,不悔還想請陛下,完成我一個心願…”

    宗守雙目微睜,而後鎮重頷首:“我答應你!朕最多十年之內,必將橫掃六合!使雲界萬民,不受饑餓之苦,戰亂之痛,令此界戰亂終結。”

    話音未落,金不悔就面透滿足之色,輕聲笑道:“月前那殷御,將我人頭掛在這裡,說是要我親眼看著,幾年之後,大商是盛是衰,看來是沒法辦到了!”

    話音越來越弱,宗守知曉這是先前磔魂之刑的後遺症。

    根基已傷,能有力氣跟他說這些話,已經金不悔能做到的極限。

    也知金不悔元魂殘破,似破漏麻袋,除非是尋到一件寄魂之物,否則保存不了多久,一段時間,就會自然散去,哪怕是至境聖尊,也只能把時間拖延些許。

    然而若是寄魂,又會誤了他的轉生輪迴。

    驀地一拂袖,將金不悔的元神收入到袖內,以罡氣暫時護住。

    即便是轉生,那也需得在斬了殷御左信,那兩個罪魁禍首之後!

    而此時宗守胸中,是更覺傷悲,狹長的鳳目內,微現紅意。

    一聲嗡鳴,宗守探手一招,把那煉神劍握在了手中。

    然後看著眼前那已經緊緊閉合的城門與萬斤鐵閘,是不怒反笑。

    一聲清嘯,震盪不絕,直傳百里地域,將整個皇京城,都覆蓋在內。

    “朕今日來此,只為取殷御一人性命!膽有阻朕者,殺無赦!”

    一道紫色的劍光,隨音而落,猛然斬擊在城門之上,立時一聲『轟』的震鳴。

    整個大地,都微微震晃了剎那,那劍光過處,所向披靡!

    直接就洞穿了防護靈陣,將那百萬斤閘門斬出了一個缺口。

    整個城門,亦被一分為二。

    此時這附近準備出入城的百姓行人,早已是連滾帶爬的散開。

    然而城門之後的街道,卻有數千甲冑整齊的士卒,正向城門奔來,被這一劍的餘威橫掃,立時血肉紛散,足足一小半的大商甲士,都被劍光生生的掃滅,地面也被帶出一條百丈深的劍痕。

    不過皇京城內的護城靈陣,確委實不凡,被斬開之後,只一個須臾,就回復如初。

    不過卻絕攔不住宗守,星辰龍珠,早已隨劍光散入城內。

    只一個閃爍,就打破虛空,進入到皇京城中,然後直接忽略其他,往皇京城方向踱步而行,不快不慢,閒庭信步一般,似乎生恐這皇京城內的諸多守軍與仙修供奉,無有準備。

    然而此時全城寂靜,宗守一路行至,也是毫無阻攔。

    直到那風華宮,已遙遙在望之時,宗守耳內,才聽的一陣鐵蹄之聲。

    數萬騎軍,沿著御道奔騰而至,當先是數位武將,其中一人拔地而起,那長槍匯聚起數萬騎軍之勢,竟有幾分秦皇墓內那些騎將風範,強勢凌厲,直攀聖階,衝刺而來。

    “敵國酋首,安敢犯我皇京,殺!”

    宗守卻看都不看此人一眼,袖中一道銀光直接滑甩而出。

    直掠千丈,而後就在虛空中,帶出了一線血痕,使那漫天的槍影,驟然散亂,再無以為繼。

    那位持槍武將,則是面色木然的往地面摔落,眉心間一個足有一指寬的雪洞,那本來興奮的眼神,也漸漸消退。

    那銀光最後,也『奪』的一聲,釘在了青石地上。

    是一口銀色小刀,並未穿入地層,顯然是宗守所用之力,並未多一分,也未少一厘,恰到好處。

    當日地宮一戰,那子母落葉刀,僅僅只剩三枚。

    然而有增玄持法翼,加持六神御刀訣,哪怕是僅僅蘊養四日的法寶級飛刀,也同樣有斬殺這武將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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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五章 無人能當

    這持槍武將一死,那數萬騎軍的氣勢頓窒,那當先幾名本來也躍躍欲試的騎將,都是目含著驚駭之色,微微遲疑,不敢貿然出手。

    也就在此時,那地面無數的木藤金絲,驟然拔地而起,宛如是妖魔狂舞,往上空中的宗守纏繞而去。

    整個空間氣體,也驟然變得粘稠起來,幾乎徹底禁錮。

    宗守卻依然是看都未看一眼,隨手再一甩袖,又是兩道銀色的刀光,追覓著靈法的來處,飛空而去。

    而下一剎那,就在三十里之外,兩名正各自立在一處法壇上的靈師,眉心處立時爆出了一道血線。

    雙眼無神的向後栽倒,銀光掠過,同樣是『奪』的一聲,細小的銀刀,釘在了法壇之上。

    而兩個靈法在最關鍵的時候被打斷,靈能失控,也迅速波及四周,那些在法壇周圍結陣加持的幾十的個靈師,都是驀然間口中溢血,面色灰敗。

    “這到底是什麼飛刀術?神境靈師,隔著三十里之遙,居然也一刀絕命?”

    “刀至則亡嗎?怎麼可能…”

    “是傳言中,那門六神御刀術?怎麼可能有這等神威?”

    “好強!真無愧血劍妖君之名!”

    無數的議論,在皇京城各處隱秘之地同時發生,褒貶不一,卻無不氣氛沉重。

    “只是未免也太自信,哪怕是有至境聖尊護持,這個時候獨身闖入皇京城內,也是送死。”

    “雲荒始秦,那十二鎮國銅人之名,豈是虛至?魔門的陰脈屠靈,亦非小可。”

    “此時退走還來的及,一旦進入皇宮,那就是生死莫測。”

    “明知那風華宮內,殷御與無上元魔,必定會佈置殺局,卻依然是依約而至,這位血劍妖君,不但是諾無不踐,也好大的氣魄!”

    “又是這飛刀…”

    風華宮門之前,宗守的袖內,再一道銀色的刀光飛出。

    將身後襲來的又一位騎將,驀地一刀釘穿眉心,而後紫色的劍光,悠然而起,一圈一帶,那從四面八方怒射過來的勁弩弓箭,全都偏轉了方向。

    被宗守操控,形成了一個龐大的箭潮,往宮門衝擊而去,數十萬枚,遮天蔽日,卻在距離十丈之時,就被強行止住。

    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這些箭支,全數阻攔在外。

    然而隨後而至的,卻是一道紫色的劍光,有如天外飛來,帶著不破不還的銳氣,就好似劍斬朽木,刀入黃油。

    『嗤拉』一聲輕響,就把那層靈障,徹底斬開,同樣波及到宮牆,那浩大的劍罡,直接把這百丈寬的宮門,壓成齏粉碎落。

    那僅餘的兩位騎將,這才又焦急起來,三人是禁軍統領,若然坐視宗守,就這麼大大方方,毫無阻礙的走入風華宮內,時候無論什麼緣由,事後都必定會被問責。

    幾乎是同一時間,三人齊齊策馬奔騰,同一刻出手,一人居中,直襲宗守身後,另二人則是一左一右,夾擊宗守。

    而此時四面八方,也是更多的靈法貫空而來。

    或是束縛,或是直接轟擊。

    宗守卻全不去管那些法術,直接從袖內再次甩出兩道銀色刀影,身後與左後側的武將,都是神情​​錯愕,還未反應過來,二人的眉心處,就出現了一處血色空洞。

    眼中全是不解,似是在奇怪,宗守怎會全不被那數百種靈法仙數牽制。

    而此時的宗守的腳下,則赫然一團深邃不可見底的黑光出現,波紋般擴散,蔓延四方。

    把千丈範圍內,所有的靈能,都吞吸了進去,那些法術,也自然是紛紛瓦解,又或者乾脆被那黑光吞噬。

    “膽敢阻朕者,殺無赦!”

    元一魂劍,亦是從宗守的魂海之內,飛出了神霄之外,只是輕輕一掠,就將那最後一位騎將的頭顱,斬落了下來。

    同一時間,數百口森白飛劍,也是在嗡然震鳴中散向四方。

    十絕御道絕滅劍陣,只是須臾之間,就已布就,那劍氣絞割,四面八方的斬去。

    使血光紛灑,那長街之上,只是一個瞬間,就有數千大商禁衛騎士,被割成了血肉碎片。

    更多的森白劍影,在伸展瀰漫著,似有將整個數萬鐵騎,徹底吞沒之勢。

    “狂妄!”

    隨著這喝罵聲,那御道上空,『轟』的一聲震響。

    也不知是何人出手,那地面之上,赫然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拳印。

    那些龍牙御道滅絕劍,也紛紛被強行震開,零散紛飛,劍陣碎開。

    浩大的氣勢,也遙遙鎖定住了宗守,風華宮內,更探出了整整七道不在其下的強橫意念。

    此時這皇京城內四處,也是再次驚嘩之聲微起。

    “是聖境尊者!數月前不是六教協商,聖境至境都不能出手嗎?”

    “無上元魔李別雪,此時都已成了大商國師,萬年前的那眾教公約,早就名存實亡…”

    “本就是城下之盟,這幾家會甘心才怪?月前秦皇墓中,據說就有十幾位聖階入內,也不知出了什麼意外,至今都不見下落。”

    “既然聖階出手,這宗守即便能力敵,怕也要狼狽不堪。”

    “號稱雲界無敵,卻也只至境之下而已,畢竟此處非是大乾境內,無法動用王道之武…”

    這些話音,卻僅僅三十萬分之一剎那,就戛然而止。

    只見宗守的大袖一拂,再一道銀光閃現。

    卻與之前的飛刀,截然不同,更是迅捷,提升了整整十倍之速,也更是靈活多變,軌跡莫測詭異,跳躍不定,使人無法捉摸預判。

    而當那暗處眾人的話音,暫時寂靜下來的時候,這口刀,已掠過了二十餘里空間,穿入至那風華宮內。

    “膽敢阻朕者,殺無赦!”

    依然是淡淡一聲,而含煙宮內一聲悶響,之後就再無有了聲息。

    而宗守則繼續向前,步入到那已被他斬開缺口的風華宮內。

    此時整個皇京城內,都是一片死寂,城中之民,依然是心驚膽戰的躲在屋內,不敢有絲毫動靜。

    而那些暗中窺伺的世家子弟,以及諸宗門人,亦是死寂無聲。

    聖境尊者,難道亦被宗守一刀誅殺?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可惜有陣法阻絕,看不到宮內情形,不知方才那位聖階的具體清晰,然而此人的氣機,自這一刀之後,徹底消失無蹤,也是事實。

    神境修士,毫無抗手之力,至少聖境中期的尊者,亦是一刀而亡,這宗守的實力,到底到了怎樣的地步。

    膽敢阻朕者,殺無赦…

    此時再無人敢有嘲笑置疑之意。

    而一些修為更高超者,更是面色凝重,看出了更多。

    幾乎是同一時間,殷御在自己御書房內,捏碎了自己手中手中的茶杯,面色難看無比。

    方才那位聖階,乃是他費盡了心思,從外域延請過​​來。

    之前出手,也只是準備那宗守入宮之前,壓一壓宗守的氣焰。

    卻絕不曾料到,最後是這種結果。

    即便不能親眼見,​​也可覺數里之外的一處祭壇上,那位聖階已元神散去,只留下了不朽之軀。

    而此時書房之內,另兩位的聖階,眼神中也是震駭僥倖之意暗藏。

    幸虧方才不是他二人出手,否則此刻,真不知是何等樣情形。

    殷御麾下,此時不過四位聖階,加上魔道與諸世家,不過十四人而已。

    然而此時宗守還未入宮,就已經殞亡了一位。

    “這等飛刀術,怕是已經接近十三等無上!”

    “那位乾皇所用,只是法寶品階的飛刀,若換成是仙器飛刀?”

    “還請陛下動用十二鎮國銅人!此子今日,氣勢太盛!神擋殺神,無人不斬,如此下去,真無人敢攖其鋒…”

    書房之內,只有無上元魔李別雪是無動於衷。

    只目中若有所思,那增玄持法翼,果然是已被宗守掌握。

    這宗守所用飛刀之術,也分明是經過了加持,才有這媲美十三等無上神通之威勢。

    真不知是何法,使宗守喚醒那增玄持法翼器靈。

    是在秦皇墓內,另有機緣?還是請秀觀出手,強行召醒?

    然而卻與他預想中的不同,這等神器,不是該掌握在秀觀手中?

    只有這位無限接近半步真境的存在,才可盡展其威。

    由宗守掌握,實力也不過只是媲美半步至境的修者而已。

    而戰起至今,蒼生道那幾位聖尊,也還未出面。

    殷御亦是蹙眉,以他之意,是準備等那幾位至境忍不住出手入網,才催動十二鎮國銅人,一併圍殺,一舉掃除大患。

    可此時宗守展現出的戰力,太也出人意料。

    秦皇墓內,使二十位聖階下落不明之人,莫非真是這宗守所殺?

    瞬間就又搖頭,揮去了雜念。

    無論是或不是,都已無關緊要,今日過後,要麼是這宗守,死在這風華宮內,要麼是他殷御,被那豎子劍斬,無有其他可能。

    不過此時,還不到被逼使用鎮國銅人的地步。

    在皇椅上起身,殷御朝著李別雪的方向,微微一禮。

    “此子囂狂,還請國師出手,壓其氣焰!”

    李別雪微微一笑,也不答言,一個閃身就到了那九十九層高塔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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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六章 陰脈屠靈

    距離皇京城,大約三百里之外,清玄立在雲空中,饒有興致的看著皇京城的方向。

    他人雖在此,可此處來回掃蕩的神念,卻無人能覺。

    「奇怪,當真奇怪!這宗守的修為,應該已至神境,然而這六神御刀術,怎的就強橫至此?聖境修者,連抗手之力都無,未免也太過誇張。」

    太黃則手拂著長鬚沉吟:「這門六神御刀術,與我以前見過的一種飛刀術相似,據說是出自一張來自另一界域的秘訣圖錄,我曾遣人尋覓過,卻終無所得,此物已落入一位異人之手,按說沒道理如此強橫才是,以我推演,這門飛刀術,需得配合一種特殊的刀器,才能有十成之威…」

    似是怎麼想都不得其解,太黃乾脆放下這隱約念頭,轉而笑問:「莫非師兄懷疑,那李別雪種種異於常人之舉,是與此有關?」

    「非是懷疑,而是確定!就不知是何事物而已,是丹?是器?又或者是某種天生靈珍,都難確定。」

    清玄搖頭,又神情微動:「看來是要用陰脈屠靈陣了。」

    「陰脈死焰雷,屠靈神光,有至境主持,只需秀觀不出手,那李別雪幾立於不敗之地,說來這魔道第一殺陣,你我幾千年都未見過了。」

    太黃亦是微微動容,世間任何大陣,都無法越過至境門檻,除非本身就是這個等階。

    蒼生七劍能抗衡至境,是七劍合璧,把劍器推升到神兵等階。

    而劍宗的天絕地滅浮靈劍陣,之所以能鎮壓住劍宗氣運,是因其主劍『浮靈』,本身也是不可多得的神兵!與至境一般,器靈寄托大道,永生不滅。

    魔道那全稱為『九天十地陰脈屠靈』之陣,亦是同樣有神寶鎮壓。

    再有李別雪主持,尋常的至境絕難撼動。

    「如此說來,那幾位若不出手,這宗守必死無疑?」

    「沒這麼容易,若我所料不誤,那宗守定有保命之能,或者是那口煉神劍,已經晉階了也未可知,不過當真奇怪!」

    清玄好奇的掃望四野,眼中疑色轉濃:「我神念掃蕩此間萬里地域,都只覺魏旭元靜二人形跡,那秀觀也還罷了,修為在你我之上,自有藏身之法,可為何龍影與林玄霜,也不見蹤影?難道說只憑兩個至境聖尊,一套蒼生劍陣,加上一個還不見蹤影的秀觀,就敢硬撼十二鎮國銅人,與這九天十地陰脈屠靈魔陣?」

    太黃也覺古怪,卻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此時此刻,只能靜觀其變而已。

    「倒是那朱熹,此時坐鎮文廟,看來是真的準備插手此戰,九天十地陰脈屠靈魔陣,需汲取這皇京城內,兩千三百萬子民精元氣血,兩千三百萬人,一年壽元,可維持大陣三時,至今都無阻止之意,看來這位儒門聖尊,是真的決心已定,哪怕與魔為伍,也要斬殺他心中之魔。」

    言語唏噓,卻又透著幾分譏嘲之意。

    後面不遠處的晴明,此時卻神情慎然,向二人俯身一禮。

    「宗守自赴死地,氣運已絕!若今日兩位師祖出手,此魔斷然難以生離皇京。」

    太黃聞言笑了笑,卻並不言語,不置可否,琨銘乃道門第三位至境聖尊,又是為救道門數十萬弟子而死,所以這琨銘愛女,他極其包容憐愛。

    也知晴明對宗守仇深似海,故此哪怕是晴明此時說錯了話,也不去訓斥。

    那清玄也微微搖頭:「此事且看看再說!若真有機會,我不會坐觀。」

    在他眼前,若無其他變數,哪怕今日自己束手旁觀,宗守也必死無疑。

    然而就是這難以測知的『變數』,才令人心有顧忌。

    宗守不會忽然發瘋,蒼生道更不可能是瘋子,或者秀觀真的回歸,真有什麼對抗十二鎮國銅人的手段,也未可知。

    故此在看清形勢之前,他絕不會貿然出手。

    ※ ※ ※ ※

    踏入風華宮內,宗守就發現那本來陰雨連綿的天空,由原本的暗沉之色,轉為了一片血紅。

    而此時在地下,更可覺無數的陰力,在流淌脈動著。

    果然是陰脈屠靈…

    宗守毫不在意,繼續前行,此時的殷御李別雪,應該是將這萬里內,所有陰性地脈,都已匯聚在皇宮之內。

    還有城內兩千三百萬人,氣血精氣。

    不過,這又如何?至於殷御這大商之君,皇京城之主,他已不願去評價。

    此時的風華宮內,各處宮門閉鎖,那護宮法陣的禁制,無處不在。

    靈力也沖盈已極,結合這宮中屋宇地勢,維持在全盛狀態。

    宗守懶得去一一破解禁制,直接就暴力拆除。

    以增玄持法翼,加持三千星落神通,星辰道種散開,分佈身周千丈地域。

    所有一切接觸到的禁法,都紛紛還未發動,就被強行粉碎。

    那些屋宇也被波及,被爆裂的靈能衝擊,都紛紛炸裂寂滅,但凡宗守所過之處,那些寬宏大殿,華麗屋宇,都變成了殘垣碎瓦,無一處完好。

    而就在宗守進入風華宮內,大約兩萬丈時,宗守的腳步,這才放緩。

    只見四面八方,都轉成暗紅之色,無數異樣的血色靈光,匯攏過來。

    使宗守的數百星辰道種的運轉微微一窒,略有阻礙。

    也不止是這三千星落神通,那一百九十口龍牙御道滅絕劍,也同樣如此。

    前者還好,後者更嚴重些,一些位階較低,靈性較少的劍器,宗守已無法自如掌控。

    「這就是九天十地屠靈神光?」

    所謂屠靈,顧名思義,自然是指屠滅靈性,可以湮滅世間一切之物的靈性。

    此域中百萬種族,億萬獸類,各種器靈,都在其內。

    正好是克制了他的三千星落與十絕御道滅絕劍陣。

    前者是他心象虛空顯化,又有增玄持法翼加持,所以不易蒙昧,那些龍牙劍器,卻無有此能。

    宗守藏於劍身中的神念,只這一剎那,就被消磨了不少。

    自然這也是這兩門神通,還未真正成氣候之故,三千星落的三垣四宮,皆未成就,而十絕御道滅絕劍陣的十口主劍,也未完成。

    否則不至於如此輕易,就被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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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七章 浮靈劍陣

    宗守一揮手,把所有三千大道星辰與龍牙御道劍,都全數收起。

    失去了外圍防護,那些血紅色靈光,就向他此時立身之處,聚攏而至。

    宗守頓時只覺心念中一陣昏沉,屠靈神光能蒙昧靈智,哪怕神境聖境的修士,同樣也不例外。

    此時的元神之內,就感覺靈性被一點點強行剝離,魂海漸寂,似乎徹底失去了活性。

    宗守一聲冷哼,把黑白終始法相顯化在身後,這才覺好過一些。

    魔道鎮教大陣,本就非同小可,此時由無上元魔李別雪親自鎮壓,威能就更是強橫莫測。

    即便是較之蒼生穹境內,那三十三天大陣,也只是遜色數籌。

    宗守的無量終始神通,雖是潛力無限,可在真正進階十三等無上之前,對這屠靈神光,也是無法做到全數吞噬轉化。

    依然有極小的一部分,能夠影響到他元神。

    增玄持法翼,固然可增玄持法,可在同一時間,卻只能作用於一種神通,一人之身。

    此時加持了刀術,就不能使無量終始神通提升。

    好在剩下的部分屠靈神光,還是在他可以對抗的範圍內。

    再劍訣一引,那煉神劍翻滾間,就與百里之內,其餘六劍共鳴。

    蒼生七劍,瞬時就統合為一,遠處借來的磅礡劍氣,也穿刺而下,強行撕開了血紅色的天幕,猛地貫壓於此。

    橫掃一切!宗守前方千丈,所有的樓殿宮宇,都在這如潮劍罡的衝擊之下,崩碎紛離,絞散成微塵芥子。

    一切的法禁,一切的阻礙,全數掃蕩一空!

    「能破入陰脈屠靈陣內,你這口煉神,居然真已提升到了神兵層次…」

    雄渾幽冷的聲音,隨風前來,四面八方,在這一方空間,四處迴響不絕,無法捉摸方位。

    宗守卻直接抬頭,看向了風華宮北側,那座九十九層觀星塔。

    只覺一道危險至極的目光,正是帶著些許戲謔好奇的注視著自己。

    「你這飛刀之術倒是真有幾分斬仙誅神,刀出則亡的妙韻,可惜本身卻錯漏處處,得天地至道加持,才能有如此神威,如此說來,那增玄持法翼,你已解封?」

    這些話語,卻再未傳開,只在宗守耳旁響起,音紋拂過,就瞭然無跡。

    哪怕是修為到了聖尊境界,就在身旁,若修為勝不過李別雪,亦不能察其所言。

    宗守冷哂,有意思!如此掩掩藏藏,形跡鬼祟,難道這位無上元魔,對增玄持法翼,依然是心存奢望?

    而也就在李別雪話落之時,無數黑色的雷光,赫然在四面八方爆裂。

    衝擊之下,宗守身周的罡層,就如紙糊一般,被強行撕扯洞穿開來,直接波及到軀體。

    不過大多卻都只在他體表,留下些許痕跡之後,就紛紛散滅。

    此時的宗守,才感覺在那塊地宮小千碎片內,那整整一月有餘的痛楚折磨,確然是裨益匪淺。

    被這些黑暗陰雷衝擊,僅僅是他肉身,就可抵抗住部分,那些傷處,也都是在須臾間就恢復如處。

    「呵,竟是聖階不朽之體,接近極致,當真是得天獨厚…」

    那雄渾陰沉之聲,再次響起,隨後那將散未散的黑色雷光,就驀然轉化,竟然是化成蒼白色的死焰,再次衝擊宗守的肉身。

    無比純正的死力,一息間就破開了宗守的護體仙力,沿著輪脈,往他的身體各處,五臟六腑與四肢百骸蔓延。

    宗守微微一驚,試著操控,才發現這些死亡之力,赫然是精純之至,比之他以往以冥河告死劍御使的死氣,強出了整整兩個層次!根本就無法掌控。

    才剛入體,這渾身上下的生機,就開始黯淡,五臟六腑的活動,幾乎趨於靜止,一步步歸於寂滅。

    本來循環無礙的內天地,也漸漸停滯衰落。

    宗守的目中,先是微現驚意,又恢復如常,不出意料,這九天十地陰脈屠靈大陣,若無此神威,又如何號稱魔道第一殺陣,使至境忌憚?

    換成尋常的神境修士,此刻怕是早已身化灰灰了。

    「生死玄機,乾坤逆轉…」

    宗守手中才捏了一個靈訣,體內的死氣就開始了變化,轉為再精純不過的生元,滋潤著身體百脈。

    修復者因死氣瀰漫,而造成的傷損,甚至那浸入體中的屠靈神光,也被削弱了不少。

    宗守渾身上下的傷口,亦是僅僅須臾,就恢復如初,不過那死焰之力,實在太過於龐大純淨,龐大純淨至使宗守每多轉化一分,都是感覺吃力無比。


 宗守倒吸了一口寒氣,其實此時無論是屠靈神光也好,還是那陰脈死焰雷也罷,都已被他用蒼生劍陣,排斥斬滅了大半,重重劍罡,就似一張網一般,護在四周,將大半的屠靈神光與陰脈死焰雷,都是或斬或滅,只有極少的的部分,能夠衝擊他軀體之內。

    有煉神劍護身,等於是四位至境修士之力護持。

    可即便如此,當宗守再繼續前行,仍舊是舉步維艱,只覺每前行一步,都需消耗莫大氣力。

    短短百丈,宗守就已額頭見汗,不過有那生死玄機變轉化的生元補充,倒還不至於全身虛乏。

    魂念也遙遙鎖定了那風華宮內,御書房方向,殷御的氣機,就在他感應之內。

    「這是生死轉化?那陰脈死焰雷,對你而言,非但不能傷損分毫,反而可引為助力,好一門妙法神通,不得不說,你宗守確然是我雲界,七千載內最驚才絕艷之人,然而此九天十地陰脈屠靈殺陣,可非是這麼簡單…」

    還是那戲謔玩味的語氣,聲音的主人,似乎將宗守視為玩具一般。

    那些黑色陰雷於屠靈神光,竟赫然合而為一,當那暗紅色的光雷炸開,這一次卻並不僅僅只傷損他肉身,更直攻元魂。

    蒼白的死火,與血紅色的屠靈神光,糅合為一,直接衝入到他魂海之內。

    然後四處席捲,以他魂能為源,瘋狂燃燒。

    宗守則只覺元神之內猛地一炸,驚濤駭浪,意識昏沉暈眩,幾乎就此沉淪,口鼻中亦噴出了鮮紅色的血沫。

    好半天才緩過氣來,催發著黑白終始法相,極力的壓制。

    心中對這陰脈屠靈殺陣神威的認知,又再次拔高了一層。

    這座殺陣,雖不如蒼生道三十三天陣,然而真是可比而論之!自己先前,真是有些小瞧了…

    可唯獨那李別雪的語氣,實在是使人不爽!

    這位無上元魔,真當他宗守,已經是砧板上的肉,可任由宰割了?

    心中搖頭,宗守依舊盡力把魂念盡力探開,今日這一戰的關鍵,乃是十二鎮國銅人。

    只需他神念,與這十二銅人接觸,就可借助鎮國玉璽,將這些銅人掌控住,也無需多少時間,只需百息左右,就能徹底奪取控制。

    …將殷御,或者秦皇真靈的神念印記,徹底煉化排斥。

    也就在這一刻,宗守忽然心中一動,抬首往前方眺望了一眼,目中精芒微閃的同時,左手已在袖內,握住了那枚鎮國璽。

    十二鎮國銅人,他已接觸到了!

    「吾唯有一事不解,你既有增玄持法翼在手,為何不交給秀觀?到底是捨不得,還是另有緣故?此物在秀觀手中,哪怕本座,亦需退避三舍,見之則畏,然而在你手中,卻也只稍稍忌憚而已,有如人與蚊蠅,此物乃世間至寶,在你手中誠然可惜,不如讓與本座如何?」

    說話見一個血色巨手,就已從那九十九層觀星塔方向,遙遙抓來,然而才到半途,李別雪就又發出了一聲驚咦。

    只見那皇京城外,天際間一道耀眼的銀色劍光閃現,然後越來越多的劍光,現於空際。

    「劍名浮靈,陰脈屠靈在下!」

    「浮法神訣,蒼生煉神在上…」

    一聲輕吟之聲傳之,暗紅色的天際,被一道道破空而至的蒼生劍氣,一片片撕碎,一片片斬開。

    宗守亦覺身上凌迫的壓力,忽然為之一鬆,心念一起,那煉神劍就劍化千丈,超拔虛空,往那上方的黑色大手斬去,一瞬間就將這巨大魔手,撕成了粉碎。

    那李別雪嘿然一笑,毫不在意的,將那散開的黑霧重新收回。

    恢宏的魔力蔓延,重新編織著天際中的暗紅黑雲。

    「是劍宗的天絕地滅浮靈劍陣,真個是令人意外!居然是傾一教力相助,七千載時間積累,才積累的本錢,也不懼此戰中耗光,這劍宗待你宗守,不可謂不厚…」

    宗守亦是意外不已,劍宗拿出這套天絕地滅浮靈劍陣,的確是為此戰傾其所有了。

    浮法神訣,其實更準確的說法,該是置換神訣。

    只因這天地間,還無有一種文字,能夠準確表述。

    而那浮靈神劍,亦是天生的神兵,可在小範圍內,置換這世間之法。

    天地大道三千,層次不一,有些接近根源,比如他的『道』字神訣,他的終始神法,先天就凌駕於其他大道法則之上,超越五行。

    與御使五行之法的修士戰鬥之時,天生就可具不少優勢,因為他的『道』,更接近大道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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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八章 魔高一丈

 三千大道,皆有主次上下之分,因五行由陰陽衍生,所以陰陽之道,在五行之上,而所有陰陽五行誕生於始,結束於終,所以一應陰陽五行之法,也皆被無量終始神法克制,優先秩序有別,幾乎不可踰越。

 然而劍宗的浮靈神劍,卻可顛倒置換,將宗守無量終始神法,置於陰陽五行之下,反過來受陰陽五行之術壓制。

 更簡單一些的解釋,本來按這天地原本法則,鐵劍定然勝於木劍,然而由浮法神訣置換法則之後,木劍反過來可勝過鐵劍,這是浮法神訣,顛倒置換。

 故而此劍神通,雖非接近天地根源的大道真法,卻也具無量神威!與大秦十二鎮國銅人,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此時便是如此,將蒼生劍陣涉及的種種大道超拔提升,而九天十地血脈屠靈殺陣所涉的種種真法,則降落了層次位階。

 使本來略遜一籌的蒼生劍陣,反過來可將後者壓制。

 也使宗守面臨的壓力,驟然鬆解。

 蒼生劍陣,可操控天地之威,大道劫力,而此時以煉神為主劍,以魏旭鎮壓,劍陣之威,本就更勝當日蒼生穹境之戰。

 被那浩大的蒼生劍氣沖捲掃蕩,無論李別雪如何編織修補那空中血雲,都能破開斬碎。

 使這座九天十地血脈屠靈殺陣,始終不能完整,也就可使宗守,能再次邁步前行,從靈智矇昧的危險中,掙脫出來。

 “浮法神訣之後,就該是天絕地滅了…”

 宗守腦海中,才閃過此念,就見天際間千萬道劍光,同時斬下。

 一套浮靈劍陣,除了神兵『浮靈』主劍之外,更需六位聖階修士坐鎮,二十四位神境修者鎮壓,其餘靈境階位的劍者千餘。

 此時那漫天的劍光斬下,彷彿真能誅滅這蒼天大地!

 皆是氣勢凌厲無儔,撞入到這風華宮內,激起漫天煙塵之餘,也使風華宮內的禁陣,遙遙欲墜。

 宗守往那九十九層觀星塔上望去,他的焚世血瞳,已然能洞穿那重重禁法,望見李別雪的身影。

 只見這無上元魔,也微微蹙眉,似乎頗為吃力。

 以一座陰脈屠靈陣之力,抗拒這雲界兩大頂尖殺陣,即便是這位秀觀慈悲之下第三人,此時也是頗有些支撐不住。

 宗守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知曉只這兩座劍陣,還遠不足以傷及李別雪。

 直接把視線,再次投向了御書房方向,神念鎖定,血瞳也透穿重重障礙,直視著殷御。

 “殷御,今日你如肯自裁,下罪己詔,向世人闡說真相,為朕友不悔洗去污名,並交還屍身,那麼朕可饒你殷氏子孫,你那諸多宮妃性命,否則…”

 宗守的語氣一頓,而後面的話音雖依舊平淡,卻滿蘊殺機。

 “必定屠絕滿門,使你殷氏一族血脈,此域絕傳!言盡於此,爾身亡之時,勿喟朕言之不預!”

 金不悔不在意自己的身後之名,他宗守卻不能不放在心上。

 怎能容自己的至交,背著奸佞之名,帶著數億人惡念恨意,不明不白的轉生輪迴?

 為此哪怕放棄這滅國之機,使大商皇位得以傳承,繼續苟延殘喘下去,他宗守也可接受。

 那御書房中,殷御卻覺好笑,自裁?罪己詔?滿門屠絕?

 這宗守是在對自己說話?或者真是瘋了不成?

 “豎子,你莫非是已腦袋糊塗了?爾何德何能,敢逼朕自裁?”

 心裡如此想,口中也這般說著,殷御一時也起了玩笑之意:“金不悔為朕之臣,卻與你這敵國之君勾連,難道非是事實?心存怨望,也未說錯他。”

 又道:“其實罪己詔也非是不可!只需你宗守,自裁在朕面前,別說是為金不悔正身後之名,就是扶他入文廟,又有何不可?至於他屍身,你未聽說嗎?當日也被千人分而食之,可見朕之子民,恨其入骨。”

 宗守怔了怔,而後就是不怒反笑,心中鬱氣,有如塊壘,堵塞在胸中,難以宣洩,更覺噁心,氣血翻滾。

 既是如此,那也沒麼好說的,唯戰而已!

 他心緒激盪,無法平靜,那煉神劍上的天道劍意也受此影響,漸漸趨於狂暴!

 周圍更多的屋宇,被生生的夷平,地面塌陷,凹下數百餘丈,宗守卻渾然不覺。

 “朕實在無法想通,似你這等人,居然也被人稱為聖君,那儒家所謂大儒,難道都瞎了眼睛?不悔他為你這等昏主效力,當真是他這一生莫大悲哀。”

 殷御端坐於御案之後,笑笑不言,情緒平靜,只當是笑話在聽,毫不在意。

 無論今日這宗守怎麼說,都傷不了他分毫,又何需去在意?

 在他眼中,這宗守雖還非將死之人,然而也無區別。

 自己一世令名,更輪不到宗守來評價!

 大商一統雲界,橫掃諸域之時,他殷御便是一千八百載江山,二十七位國君中的蓋世雄主,無論誰人,都需為他歌功頌德!

 側旁處卻傳出一聲冷喝:“放肆!風華宮內,言辱吾皇,這是視我大商無人?金不悔誤國,乃是我儒門公論,也容不得你這蠻國之君扭曲翻案。”

 宗守冷目看去,就認出此人,正是金不悔的座師左信。

 他第一次離開雲界之時,就與其見過一面,當時還有重玄在場。

 那時他對此人,就無甚好感,此時更覺是面目可憎!

 一想起宗守被腰斬,就是因此人奏摺,宗守就恨不得將這人千刀萬剮。

 而隨著此人話音,周圍十餘道聖階氣機,就已遙遙貫空而至,都是蓄勢欲發,遙鎖著他宗守的神念。

 宗守不禁失笑,整整十三人,加上之前,總數十四,今日這一戰,這聖境修士較之秦皇墓那地宮中,還少了一位。

 他意念繼續擴展,已把注意力,轉向御書房後,那矗立著的十二鎮國銅人。

 鎮國玉璽使他的魂識觸角,直接就繞開秦皇真靈,所遺的神念印記,進入十二鎮國銅人的本源核心之內。

 與他原本的預想略有不同,殷御在這些銅人本源之內,明顯花費了不少功夫,使其神念,以秦皇真靈為媒介,也深入其內。

 原本只需再有八十息的時光,就可取而代之,將那秦皇神念,徹底清洗,然而此刻看來,卻需更多的時間。

 實在是小瞧了這位元辰皇帝…

 那麼此時要做的,就是繼續拖延時間?

 宗守蹙了蹙眉,將那迫不及待,要宣洩出來的戾念殺意,都暫時壓下。

 繼續踏空而行,往那御書房行去,唇旁則冷冷一哂。

 “實在抱歉!在朕看來,爾大商除了一個石越,一個石家,還真是再無他人,能入朕眼!至於儒家,朕也曾說過,遲早一日,終要焚書坑儒,葬盡這世間流毒偽儒!爾等儒門所謂大儒公論,既然不能持正論說,那麼留之何益?”

 說話間,那最後一堵宮牆,也在宗守劍壓之下,粉碎開來。

 此時宗守,與遠處的御書房,已是再無阻隔,相距也只千丈之地。

 而那矗立著的十二鎮國銅人,也終是毫無遮攔的,現在了宗守的眼中。

 而此時半空中,此時卻傳來了一聲冷哼。

 “焚書坑儒?不知我朱熹,可在你宗守的焚坑之列?你說大商無人,那麼老夫在你眼中,也是視如草芥螻蟻了可對?”

 當這話音傳至,那東面方向,赫然一股衝天白氣,驟然直撞長空。

 使天際間一千二百餘道天絶地滅劍光,都為之散亂。

 而緊隨其後,這皇京城內,越來越多的白氣,衝入到那雲霄之中。

 大小不一,方位也不同,太學、翰林院、御史台…

 赫然成千上萬,氣勢磅礡。

 “天地君親師!君君臣臣,此乃天地至理!金不悔所為,有失臣節,合該腰斬!”

 那朱熹的聲音,迴蕩長空,浩然堂皇。

 御書房內,左信的眼神頓時一亮,朝殷御笑道:“這是朱子出手了!不愧我儒家聖人,這浩然正氣,當真使我等後輩黯然失色,自古有言道邪不勝正,今日也必當如此!有朱子聖尊在,必定可闢退群邪!使魔君伏誅!”

 宗守面上此時,亦微顯吃力之色,那劍宗天絕地滅浮靈劍陣被朱子撼動,他這陰脈屠靈陣內,是首當其衝。

 殺陣之力轉強,那屠靈神光與死焰之力,也衝擊心神。

 也就在此時,那分佈周圍虛空中的十餘位聖階,也終是有了動作。

 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十餘道危險之極的強橫之力,四面八方的,碾壓而至。

 使宗守這一瞬間,就幾乎陷入絕境之中,元神被屠靈神光與陰脈死焰徹底壓制,而十餘聖階聯手,也幾乎鎖死了他的生機。

 宗守意念掙扎,面上則似乎神智失常般的笑。

 “好一個可闢退群邪!使魔君伏誅!豈不聞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增玄持法翼改換加持,第一朵生死冥花綻開。

 龐大的生元之力爆發,將那些無法轉化死氣暫時中和,也將屠靈神光暫時迫出魂海。

 接著是冥河告死劍催動,宗守身影,近乎虛化一般,遊蕩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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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九章 無上死劍

    隨著那死氣之潮席捲,蒼白色的劍光,橫貫虛空。

    近乎無影無跡,只是一閃,遠處是十里之外一個聖階修士的氣機,就這麼無聲無息,消逝在所有人的靈識感應內。

    附近之人,只看到人頭拋起,之後那整個身軀就忽然化塵而散。

    而宗守則依然立於原地,似乎都未曾動過,在十餘聖階合攻之下,竟是毫髮無傷。

    劍光未盡,這次卻是直入那御書房內,殷御的雙眼頓時微微瞇起,十二鎮國銅人,也已『空空』作響。

    一旦情勢危險,就會有所動作。

    而側立於側的左信,則是微微冷笑,他堅信自己所為才是正道,合乎儒家禮法,為衛道而死,真死得其所,又豈會畏懼?

    卻在這一剎那,一個黑色的人影,忽然顯身在殷御的身前,三旬年紀,一頭蒼髮,正是李別雪,屈指一彈,正好觸擊在那蒼白色的劍鋒一點。

    宗守頓時連人帶劍,皆飛彈而出,滑出了足足萬丈,幾乎把擊飛出宮城之外。

    好不容易止住,口中更多的血液,洶湧而出,形狀淒慘可怖。

    而此時那李別雪的指尖,也出現了一點血痕。

    整個左手食指指節都開始壞死,以李別雪至境聖尊之能,竟也一時無法恢復。

    只能微微皺眉,就把手暫時放下,宗守的冥河告死劍,是運用死亡神訣。

    確定了他這節手指,已經『死亡』,在修正之前,即便是斷肢重生也是無用。

    旁人都不覺異樣,殷御卻是深深駭異,詫然的仔細看了眼李別雪收於身後的左手。

    能忽視位階,使至境受傷,哪怕是所謂半步至境,也絕不可能辦到。

    而無上元魔李別雪,哪怕是在至境聖尊中,也是最頂尖的人物。

    如此說來,宗守方纔所運之劍,乃是十三等無上神訣?

    一股深深的寒意,湧上心頭,殷御的面上,也透出了幾分感激之色。

    「多謝國師!若非國師及時出手,今日殷御,說不定真要亡在此子劍下!」

    「份內之事!」

    李別雪卻似渾不在意,一揮袍袖:「即便無有老夫,那豎子妖君,也傷不得陛下。」

    殷御笑而不言,他雖有十二鎮國銅人護身,然而能否攔住那一劍,卻絲毫都無把握。

    宗守卻是狼狽不堪,之前借助生死冥花,才恢復過來的傷勢,此刻又再次爆發,渾身上下,又是千瘡百孔。

    體內氣血暴亂,元魂震盪,生死玄機變轉化生元之力時,也遠沒有之前流暢。

    僅僅只這一擊,就差點使他魂飛魄散,歸於寂滅。

    這就是至境威能!領教了,事前請徐福出手,果然非是多餘。

    如若只是魏旭與元靜二人,還真未必就能阻這李別雪逃生。

    傷勢雖重,卻好在那蒼生劍陣,依然運轉無礙,煉神劍在虛空穿插旋斬,編織出一層層的劍網,強行阻住了李別雪的追擊之勢。

    使宗守得已有了些許喘息之機,在幾息時間內調理氣脈,盡力恢復。

    只是如此一來,那蒼生天道之劍,也再無法阻止李別雪,修復那九天十地陰脈屠靈陣。

    暗黑紅雲,再一次瀰漫天空。

    而此時身後,也忽然傳來了一聲悠悠歎息。

    「勝負其實已無懸念!老夫楊夜痕,忝為大商武英殿大學士,左參政知事,黃京楊氏家主!可以在此擔保,若今日乾皇陛下肯就此退去,那麼只需向我皇做個交代,退回所有江南之地,我等自會請吾皇留情,使陛下可全身而退…」

    殷御依然端坐,靜靜的聽著,面含笑意,對於楊夜痕之言,既未阻止,也不置可否。

    宗守則微微搖頭,對於這楊夜痕,幾大世家門閥心思,何嘗不是洞若觀火?然而…

    「聒噪!」

    又是一道銀光,就袖內疾飛而出,子母落葉,以十倍之速穿梭虛空,一個疾墜,就將那楊夜痕的咽喉洞穿!

    一絲絲血液,從傷口中灑出,楊夜痕手撫咽喉傷處,面上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聖境有不滅之體,哪怕身體被轟成了灰塵粉末,也能恢復過來。

    然而那刀上的斬仙之力,卻在刀光入體時,就斬絕了他的所有的生機。

    宗守卻看都未看此人一眼,他今日只為誅殷御而來,實在懶得再言其他。

    那李別雪目光冷漠,看著楊夜痕的氣機,漸漸消亡,而後一聲冷笑:「他雖居心叵測,可欲行之事,卻對你多少有些好處,依然不免一死,真不愧是血劍妖君,心狠手辣!便連本座,也是看不下去,既然陛下英武,不願退走,卻也正合我意,那麼就請陛下,死在此間罷!」

    再次探手一抓,立時一股無形之力,攝住了宗守。

    宗守只覺氣機一窒,此時連呼吸都覺無法。

    哪怕是有蒼生劍陣,引天道之力護持,也是倍覺艱難。

    天道劍意,一點點的被抹消劃去,身周能控制的空間,也一步步的被壓縮。

    李別雪眼內,全是譏哂之色,正欲繼續加力,卻也在此時。

    皇京城外的雲空,忽然兩道若有若無的氣機,忽然衝入城內,直入皇京。

    尋常修士難以察覺,可在他神念感應之下,卻明照秋毫,絕無遺漏。

    是與他同一層次的氣息,卻又明顯弱了許多。

    魏旭,元靜?

    李別雪眼中的譏嘲之意更濃,毫無意外之色。

    這二人,也差不多是在這時候出手了,否則再只需片刻,這宗守就會死在自己的手中。

    只唯獨令人奇怪的,是那秀觀與龍影,依然不見蹤跡。

    不過無妨,只需將這二人鎮壓,就不愁秀觀不現形跡。

    忽然又心神一動,李別雪詫異的看了南側方向。

    那處所在,同樣有一道不在前二者之下,勝過略有勝之的氣機,正悄然接近。

    徐福?

    李別雪愣了愣,而後不屑的一聲輕笑,不回蓬萊世界等死,反而趟入這趟渾水,是要尋死嗎?

    原來如此!這一戰,蒼生道不止是五位至境聖尊,兩套劍陣,而是六位聖尊才是!

    那麼那秀觀,又有何底氣?他李別雪,好生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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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零章 最後時刻

    「不愧是朱子!」

    仍是三百里外的雲層,太黃道君負手身後,目透出讚賞之色。

    「幾乎是以一人之力,對抗劍宗天絕地滅浮靈劍陣,幾乎撼動陣基,果然是了得!除秀觀慈悲之下雲界第一人,當之無愧!」

    「這劍宗劍陣無有至境坐鎮,到底還是差了一籌,又有大半的氣力,都用在干擾李別雪的陰脈屠靈,本身反而無多少護法之力,朱子合近萬大儒,聚浩然正氣,撼動不難。」

    清玄微微搖頭,不以為然道:「那浮靈神劍,換作任何一個至境執掌,都非是今日這般氣象,究其根本,其實還在陰脈屠靈之上。」

    「慈悲道兄特意為劍宗尋來的鎮宗神兵,自然是非同小可,可惜他雖苦心培育七千載,這劍宗七門,卻仍舊未成氣候,只唯獨那位劍宗之主,有可能百年之內,成就至境位階。」

    太黃道君也是頷首,認可了清玄之言,隨即卻是一笑:「其實我倒是更好奇,此時那風華宮內,到底發生了什麼?李別雪在此布下這座九天十地陰脈屠靈陣,看來絕非是僅僅只為困住宗守而已,更是針對你我呢!真不知他是何想法,到底是真有把握拋開我等,獨自應戰那蒼生道諸多聖尊?還是另有什麼事情,想要隱瞞?」

    自從朱子出手,硬撼那劍宗浮靈劍陣,使李別雪有了餘力,那整個阿房宮,就再次被遮蔽。

    即便修為高深莫測如他二人,亦不能完全洞察這陣中之景。

    「欲蓋彌彰!」

    清玄一聲冷哼,滿含著不屑惱怒。

    後方的晴明,則是默然無語,也猜到那李別雪,無非是料定即便今日他敗,太黃清玄二人也不會坐視蒼生道,將之斬殺而已,故此是肆無忌憚…

    此時道儒魔三教聯手,依舊能與蒼生道劍宗佛門抗衡,維持著平衡。

    可一旦李別雪今日身死,被蒼生道成功鎮壓,那麼儒道二教,必定會承受蒼生道更多的壓力。

    她此刻也微微好奇起來,那李別雪到底是欲隱藏些什麼?寧願冒險,也要拋開兩位祖師?

    忽然又心神感應,晴明注目再次看向那皇京城,而後眸光一亮。

    「是魏旭,元靜,已經入陣了…」

    那兩位至境聖尊的氣機,本不是她能察覺得到,可就在這二人,撞入那九天十地陰脈屠靈陣時,那一剎那間的元氣變化,卻終是洩露了形跡。

    也不止是這二人而已,就在東西兩面,也同樣有兩道不在前二者之下的靈能波動,幾乎同時間發生。

    「東面那位,應是蒼生道神尊,太乙東華帝君,另一個,怎麼是徐福?」

    晴明的眼中,現出了幾分詫異不解之色,她萬萬不曾想到,傳言中已離開雲界的蓬萊散人徐福,居然也參與了進來。

    而且是站在宗守那一方…

    據說此人明辨禍福,始秦之時,就以為秦皇尋不老神藥為藉口,遠離雲界,因而避開死劫。

    那麼今次卻是因何緣故,使這位上古方士第一人,甘冒奇險參與此戰?

    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晴明隨即就發現太黃與清玄,神情仍是淡然自若。

    「此人插手,倒真個是教人意外,難道是指望敖坤的存在消亡之法?」

    「他要想破開秦皇神禁,這只怕是唯一之法,不過敖坤一日不登聖境,就無此可能!以他見識,應該知曉這可能極小才是。」

    清玄沉吟著道:「還有今日之戰,從頭到尾都是古怪無比,我現如今,都有些看不懂了…」

    「確實如此,還有那秀觀,到此時也不見形跡!不知藏在何處,不過魏旭元靜既已出手,那麼也該到了決勝負之時!」

    太黃微笑,目光卻犀利如刀:「師兄,如今你意為何?」

    清玄聞言,則大笑出聲:「秀觀不至,那就迫他現身便是!此時再不出手,再等下去,恐怕就真為時已晚,要想知那李別雪,到底有何圖謀,此時靜候也非是辦法,不過…」

    語音一頓,清玄再次注目,看向那皇京城的方向。

    「我看那殷御,也該是要動用十二鎮國銅人了。」

    ※ ※ ※ ※

    阿房宮內,隨著四個方向,四道強橫氣機撞入進來。

    那瀰漫天空的血雲,再次被撕出了幾道缺口,宗守胸中的憋悶之感,也立時緩解,再次將那一團團的屠靈神光,拉離魂海。

    不過對面的李別雪,卻似不肯給他絲毫的喘息之機。

    之前的無形巨手不能建功,此時乾脆一個閃身,到了宗守的身前,又是一手箕張,向宗守面門強抓過了來。

    宗守的瞳孔頓時收縮,身軀以一個玄異之至的軌跡,向後方猛然飄退,不顧一切。

    李別雪的根本大法,乃是『空無元虛神法』,也是十二等的滅世神通。

    按秀觀的評價,若能在『無中生有』,完成逆轉,同時掌握有無之道,那麼這位無上元魔,立時就可入半步真境,而其神通大法,也會趨入至無上境界,甚至從有無之術,衍生創造神法,也未可知。

    可見此人的潛力,其實不遜色於朱子。

    李別雪的『空無元虛神法』,可使被接觸到的一切,無論是何物,都會被強行轉化位空無。

    而此時就是如此,宗守以蒼生劍陣,借來的天地劫威,此時毫不費力,就被李別雪以虛無之力,輕鬆消弭。

    宗守更心知,自己只需被這隻手,接近到身軀外的三尺處,那無需直接觸摸,自己的肉身,就會被這位無上元魔,以空無元虛神法,強行歸於虛無。

    毫不猶豫,第二朵生死曇花張開,依然是生元之力澎湃,宗守借之復原傷勢,而後就在由生轉死,冥死之力從曇花之內湧出之時,猛地再一劍刺出!

    『噹』的一聲輕響,元一魂劍的劍尖,如擊金石。

    是直接破開那飄渺莫測的虛無之力,穿刺了進去。

    即便是無上元魔李別雪,也是神情凝重,把大手一抓,收掌改拳,轟擊在了宗守的元一魂劍之上。

    死亡之力迸發,李別雪立在原地不動,然而身周彷彿了冥門洞開一般,無數的冥死之力狂湧了出來。

    而李別雪的一隻右手,都在這一刻,徹底轉為了灰白之色。

    這整隻右手,齊腕以下,都被宗守的冥河告死劍,徹底的『殺』死!

    之前的那一劍,只宗守冥死劍的餘力而已,所以只傷及到他一個手指,而此時此刻,宗守卻是將一整奪生死冥花之力,聚結在這一劍之中。

    所以造成的傷勢,更嚴重了十倍!波及了李別雪,整個手腕,宗守此時,也是暴退出整整千丈,比先前那一擊稍好一些,卻依然是七竅溢血,神情淒厲。

    不過宗守,卻半點痛苦之色都沒有,反而是輕笑出聲。

    身後幾道氣機牽引,蠢蠢欲動,是那幾個聖階,見他受創,就又起了圍殺之念。

    宗守毫不猶豫,又是三道銀色刀影,從袖內疾飛而出。

    瞬間就有一人,被洞穿了眉心。

    他的子母落葉刀,已經徹底用完,此時用的,乃是他才培育過四日的頂階法寶級飛刀,所以連續三擊,才將此人誅殺!

    此人一死,其餘諸人都是暫時止住了出手之意。

    宗守也再次站起了身,傲然孤立。

    已經成了!他的元神之力,已經真正進入到十二銅人的本源核心。

    接下來只需再有十息到二十息時間,完成神念印記就可。

    其實此刻,他就已可借助鎮國玉璽,操縱那十二鎮國銅人。

    然而卻並無保障,殷御依然可以借助秦皇真靈與他爭奪。

    一丁點的元魂之力,加上玉璽,未必就能贏過殷御,反而給對方反應應變的時間。

    不完全的鎮國銅人,也壓制不住李別雪,有打草驚蛇之嫌。

    那李別雪此時淡淡看了自己左手一眼,隨即就毫不在意,一聲冷哼。

    這無上神通級劍術,確然是不凡,無視階位,然而也僅此而已,疥癬之患,傷不到他根本。

    也再未朝宗守出手,只因一波元磁之力,已經籠罩於此。

    強橫的斥力,密佈在宗守的身前,也封鎖了李別雪繼續進擊的空間。

    四位至境中,徐福是最後一個暴起發難,卻後發先至,提前其餘三人至此。

    除了斥力遮擋,更是無數的元磁之力,往李別雪撕扯過去,除此之外,更有萬倍的重力,使李別雪只覺身軀,驟然一沉。

    隨後那虛空中,又有一道死灰色的劍影,亦同時穿梭而至,直擊御書房內的殷御,恰是李別雪必救之處!

    這一劍,居然也是聚集了無量的死亡之力,與宗守方纔那一劍,幾乎毫無分別…

    李別雪神情詫異,卻不曾有絲毫猶豫,就閃身回至那御書房內。

    而此時宗守,同樣是眼現異色。

    冥河告死!無論是力量性質,神韻,劍路軌跡,都與方纔他那一間,毫無分別,就彷彿是他的鏡子一般,且更為強勢…

    隨即宗守就又了悟,這是魏旭,鏡像之法,幾乎完整複製他方纔那冥河告死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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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一章 歸藏問神

    冥死之劍九成的神韻,然而魏旭以至境之力施展,卻更是冥力浩蕩。

    那御書房內,哪怕是李別雪,也再不敢以空手抵擋。

    隨手取出了一口血色彎刀,斬擊在那蒼白劍影之上。

    然而這口仙階魔兵,就化作死灰蒼白顏色,鐵粉散落,被這冥死之劍一擊,就『生機』斷絕,徹底死亡,打成了灰沙。

    死力更蔓延到了李別雪的手臂,雖還不至於使無上元魔的整隻手,也徹底的『死亡』。

    李別雪卻也是微微蹙眉,右手整片大袖,亦都灰化散去。

    眼見這不遠處,無數的木籐,如潮般往這邊伸展了過來。

    而元靜散人的氣機,也在快速接近,陰脈屠靈被浮靈劍陣與蒼生七劍壓制,本就十成之威,只能展其中一成,此時加上這四位至境聖尊,就更是不堪。

    李別雪目光閃了閃,隨手一拂袖,將周圍的冥死之氣,以虛無之力化解,而後便神情自若,向身後一禮:「今日宵小甚多!請陛下使用鎮國銅人,助老夫誅殺此等鼠輩…」

    那殷御依然端坐於御座之上,依然是好整以暇,此時亦輕笑出聲:「正有此意!其實國師即便不說,朕也準備動用銅人!以朕觀之,今日這一戰,還是早些解決為好,免得擾民,這城中一千八百萬百姓,可都在擔驚受怕。」

    又略有些頭疼道:「這座風華宮,今日大半皆毀,想要修復,至少需百萬靈石,不知需消耗多少民脂民膏,可惜可歎!還請國師,稍後手下留情。」

    就在他說話間,那十二鎮國銅人的腳下,就已各張開了一個金色的光圈,光輝燦爛,耀眼之至。

    更有無數的上古符文,一一顯現。

    那些怪異字符,宗守明明感覺極其熟悉,卻偏偏認不出來,知曉這是被刻意更改過的符文,在顯化著扭曲錯亂的法則。

    那十二個光圈,不斷向四周擴散蔓延,籠罩整整七百里地域,然而又漸漸淡化。

    宗守只覺一身修為,驟然間暴跌,竟被這錯亂的法則力量,強行壓落的仙境巔峰,幾乎連內天地都無法維持。

    而那十二銅人的左側六尊,這時也齊齊揮拳,威猛無儔,往元靜方向,猛地轟擊而去!

    元靜面色沉靜,並不吃驚,立足虛空,招手之間那下方地面就赫然凹陷數萬餘丈。

    整個萬丈地層,就似被生生挖去了一塊,而元靜散人的身前,則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晶體巨盾。

    那些小山般的巨大銅拳,轟擊其上,雖是晶石紛飛,可元靜本身,卻是安然無恙,毫髮無傷。

    宗守目光一亮,頓時心中略安,心中自嘲,今日無論是元靜還是魏旭,展現出的實力,都超出他意外。

    反而是他自己,即便主持著這蒼生七劍,有天道力量,也仍是狼狽不堪。

    魏旭的鏡映之術,可複製他的無上神通,反而超越實力最強的徐福,成為戰力最強一人。

    而元靜的根本大道,則是『易』字神訣,是一門『玄靈易天大法』。

    以玄靈為本,巔峰之時,可改易天地。

    所謂『易』是指變化,變易,交換之意,亦是天地間,接近根本的大道神則。

    元靜掌『易』字神訣,可變化萬千,可使天地萬物,都能『等價變化』。

    方纔那六具銅人聯手一擊時,元靜就是將地下數萬丈的土層,暫時變化成一層硬度堪與仙寶比擬的晶體。

    然後又將那銅人擊來之力,『易』往他處。

    可能戰力不如魏旭徐福,卻是幾人中,生存之力最強一人。

    這門大法,據說是修為愈高,則實力越強。

    若元靜有著巔峰之境的修為,說不定可以用『玄靈易天大法』,以己身仙力交換,把鎮國銅人強行『易換』!今日也無需如此麻煩。

    搖了搖頭,宗守再次目望身前,心神凜然。

    十二銅人之力開始壓制,魏旭元靜此刻皆被打落了位階,跌入至聖境。

    法則錯亂,元神再不能寄托大道,卻唯獨太乙東華帝君不受太多的影響,千萬的蔓籐,依然潮湧襲至。

    那李別雪也未在意,虛無之力蔓延十里,使那些延展過來的木籐,都化成了空無,而後又是大手虛抓,往宗守方向,遙遙攝去。

    宗守挑眉,眼神卻平靜幽冷如湖,魂海內的增玄持法翼,立時改為加持無量終始法相。

    不退反進,閃身向前的同時,一劍揮斬,那黑白之光頓時顯化劍身。

    把那空無之手割裂輕鬆斬開,劍勢依然維持全盛,循著一條直線,逆擊而去!

    元一劍之黑白!

    猛烈無儔,直來直去,堂皇正大,全無絲毫的變化!

    只因這一劍,已快到了極致,也將那時空之力,徹底的壓制!

    …若說這個世間,還有什麼功法神訣,能對抗他的無量終始大道。

    那麼李別雪的空無元虛神法,一定是其中之一!

    自進入這風華宮開始,他的黑洞之力,就吞噬不到任何的力量。

    只能以自己的力量,來維持無量終始大法的運轉。

    這也是宗守,一直都不以增玄持法翼加持之因。

    十三等的無上神法,哪怕只維持二百息時光,都足以將他整個人徹底抽乾!

    反而是冥河告死劍與六神御刀術,無有此憂。

    那李別雪『嘿』的一笑,屈指一彈,與元一魂劍的劍尖再次交擊。

    宗守整個人毫無懸念,就再一次被往遠處震飛。

    實力降落仙階,此時體內承受的傷勢,更顯沉重,而再觀李別雪,只是那指尖處,被黑白劍光擊碎吞噬。

    然而當李別雪的血肉,才入黑洞之內,就由『有』轉『無』,徹底的消散,哪怕是十三等無上階位無量終始大法,也都無法轉化分毫。

    不過宗守的目的,本就非是為借力,或者奢望能傷及李別雪。

    一是為繼續拖延時間,二則是為魏旭…

    斜目望去,只見那橫貫而來的蒼白劍光,果然消失無蹤,代之而起的,則是黑白之劍。

    冥河告死劍,是操縱死亡之力,十二鎮國銅人,可牢牢的壓制。

    六神御刀術與斬仙飛刀,來自另一界域,然而這門無上神通依托的,也是這一域的法則。

    只有無量終始大道,在始秦時代不曾誕生過,才不被十二鎮國銅人鎮壓。

    可惜是無量終始,畢竟只是宗守法相而已。

    他的根本,乃是『道』字神訣,本該凌壓於十二銅人之上,然而在融合三千大道真法,在未完成由繁入簡,將自己的道,徹底統合為一之前。

    依然是會被十二鎮國銅人影響…

    魏旭境界雖被壓制,然而以鏡映之術,聖境之身,印照他的元一終始劍,戰力其實也僅僅只略降一籌。

    黑白之劍斬至,李別雪面色微變,再次取出了一口仙兵,揮向魏旭。

    『噹』的一聲輕鳴,那魏旭身影,頓時向遠處暴退。

    然而如此一來,他也失去了繼續追擊,將宗守抹殺之機。

    李別雪並不在意,這幾人性命,還有那增玄持法翼,遲早落入他手中,只是時間長短而已。

    更在意的是秀觀,此時的方位,何時發難。

    那殷御此時也微微一笑:「國師果然神威無敵,想來今日朕,必定可高枕無憂了!」

    「陛下此言差矣!有陛下的十二鎮國銅人,這些人在老夫眼中,不過螻蟻,然而若那人若不現身,老夫卻不敢言必勝…」

    李別雪微微搖頭,正淡淡說著,隨即卻再次蹙起起眉,看向遠處虛空。

    那蓬萊徐福,除了最開始的磁元之力,已經許久都沒動靜了。

    須臾之後,就已是瞭然,是那清玄太黃,終於出手了嗎?

    真身想必是不敢進入此陣的,就如他李別雪,就不願入道靈穹境一般。

    那麼是化身?尋徐福何為?

    眼微微一瞇,李別雪就知究竟,別人不知徐福為何而來,他卻能猜知一二。

    徐福的禁咒,此時只有存在消亡之術可解,如只是一個敖坤,自然辦不到,然而若再加增玄持法翼,卻有幾分可能。

    那太黃清玄,果然已起疑。

    不過到了此時,即便起疑也已為時已晚。

    這意念才起,就見宮外數萬道浩蕩白氣,同時衝擊入陣,使邪祟辟易,屠靈神光與陰脈死焰雷,都紛紛潰散,如雪遇烈火,崩解融化。

    數萬大儒的浩然正氣,此時都由朱子無上神力裹挾,貫壓於此!

    李別雪心中煩躁,這位儒門聖尊,到底在弄什麼玄虛。

    接著就聽朱子的聲音,遙遙傳至!

    「此子當世儒敵,妖邪之君,當由我儒門親手誅之!」

    李別雪胸中本是怒氣沖湧,可片刻之後,就面色微變。

    赫然一道白雷降下,是九玄歸藏問神雷!

    此是天地至境之劫,拷問心神。

    本身無威,吸收後甚至可以大增修為,然而只要週身有哪怕半點不純,不潔之氣,就會引發龐大的天地異力。

    然而這世間,又怎可能真有至善,至惡,至狂,至邪之人?

    所以那些半步至境,意圖渡劫的修士,都畏之如虎。

    這宗守雖是聖君之體,也絕不可能無半點瑕疵,無丁點惡氣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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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二章 已經晚了

    此時就在距離御書房兩萬丈,無盡的黑霧紅光中。

    徐福負手身後,駐足虛空,臉上似笑非笑,看著前方遠處。

    那裡一個人影屹立,攔住了他的去路,而此時身後,也同樣有一道危險無比的靈念,鎖住了他的元神。

    就彷彿一頭正在獵食的猛獸,只需他有半點動彈,就會撲擊而至。

    不過徐福卻並不怎麼放在心上,淡然處之。

    而如此姿態,也令對面那人訝然,從黑霧中行出,赫然正是清玄道人。


 「觀你情形,似乎並不意外?」

    「該說是正在意料之中!」

    徐福頷首:「自徐福決意助乾皇陛下一臂之力時,就已然有所料到,想到清玄與太黃兩位道君,必有此問。」

    「哦?真不愧是蓬萊散人,料算無疑呢…」

    那太黃道君亦是信步走出霧中,眸光微閃道:「那麼徐道友,想來也必知曉,我二人來此,所為何事?」

    不經意間,已與清玄前後挾制呼應,將徐福能利用的空間,壓縮到了極致。

    此時哪怕二人,此時所用是身外化身,也同樣被十二鎮國銅人壓制,眼前這徐福,也絕無從他們面前逃生的可能。

    不過徐福,卻不答反問:「二位道友所用,可是一氣化三清的法門?這等身外化身,乃二位元魂本體分化,若是在此灰灰,雖不影響你二人本體,然而要想恢復,也極艱難,多少有些妨礙之處可對?」

    清玄聞言一怔,這個徐福,到底想說什麼。

    卻聽後者,又是一笑:「我勸二位道友,還是及早退走為佳,若是慢了,說不定有什麼不測之禍。」

    話至此時,清玄太黃不禁是面面相覷,更覺不解疑惑。

    太黃搖了搖頭,懶得深究其意,他這具化身,雖非本體,卻有本身六成之能。

    損耗之後,雖說麻煩不小,然而除非是李別雪,真準備與他二人翻臉為敵,否則無論有什麼樣的變故,都能應付。

    可既然傷不到他們本體,那麼除非李別雪瘋了,才會向這兩具化身下手。

    「這些廢話,就勿用說了,道友你只需解釋清楚,那李別雪毀棄前約,到底是為何事,你徐福,又是怎生被宗守說動即可…」

    「二位道兄當真明察秋毫!那李別雪所謀,徐福之所以返回雲界,確是關係同一件事物,可使李別雪成道,亦可使我徐福,解開秦皇禁術。」

    當說到此處時,清玄徐福二人的神情,都微微一振。

    能使李別雪成道?到底是何神寶,此時在宗守的手中嗎?

    徐福卻又語音一轉,微微一笑:「只是二位道友,只怕是無有機會了,再不走,就真是為時已晚。」

    又『唔』了一聲,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遠處:「是已經晚了!」

    旁人難以察覺,然而他與秦皇真靈之間,卻有著特殊的感應。

    此時清晰可覺,那十二鎮國銅人的秦皇真靈印記,正被悄然替代,抹去…

    其實他對於出賣宗守,倒沒什麼心理負擔,然而他為人處事之道,就是盡量站在勝者身旁。

    而無論是大乾,還是蒼生道,此時都如晨曦朝陽。

    最後的關鍵,那敖坤絕不會為一個出賣自己義弟之人,抹消秦皇咒印…

    所以今日他如何回答清玄太黃,也早已注定。

    清玄目透慍色,已是微微生惱。

    隨即就望見了天空,無數的浩蕩白光,衝入到了這九天十地陰脈屠靈陣中。

    先是愕然,清玄隨即就又面色一變。

    徐福也同樣透出了訝色:「這是,九玄歸藏問神雷?」

    一時之間,是神情大變,事前絕不曾想,會有這等樣的變數。

    九玄歸藏問神雷拷問心神,應氣而發,是至境之劫中,最危險的一種劫雷。

    本身無威,可一旦爆發,即便似他徐福,也絕無渡劫的可能。

    人皆有氣,氣由心生,神明聚億萬人心力,掌握的神力,實質就是『氣』之一種,而一國王者,所擁王道之氣,其實也是類似,一國之勢,結合人心意念生成。

    心正之人,常年行善,故此正氣堂皇浩蕩,縈繞人之感恩善念,心惡之人,做了惡事,被人怨恨,自然也是戾氣煞怨纏身,而好色貪鄙之人,則邪氣縈繞。

    九玄歸藏問神雷說是拷問心神,然而只要渡劫之時,把心念收束為一,就自可規避。

    可這週身氣機卻不行,所以從無人能硬接九玄歸藏問神雷,而安然無恙。

    這世間,也絕不能存在至善、至惡、至狂、至邪之人。

    然而九玄歸藏問神雷劫,乃是天地間,最少間的劫雷之一,只有極特殊的情況,才會引動。

    這朱子,為何卻能操控?而且如此聲勢浩大?

    「此非是真正九玄歸藏問神雷,只神似而已!」

    太黃搖頭,陷入了凝思:「我早年曾聽這朱子親口說起,要仿造這種雷劫造一雷法,可懲惡揚善,心善者生,心惡者亡,使人人行善,則可復上古三代之治,難道還真被他弄成了?」

    「怎麼可能!」

    清玄冷哂:「裡面還是有九玄歸藏問神雷的底子,也不知這朱子到底是從何處收集,再結合他那半吊子的雷法,聚合生成的怪物,只能活世間至善之人,即便是他朱子,接下此雷,也未必就能安然無恙。」

    嘿然一笑,清玄的神情,卻是愈發的不屑:「這位倒真是煞費苦心!只因聖君身有惡煞,才會死於九玄歸藏問神雷,只因死於九玄歸藏問神雷,所以宗守,絕非是真正聖人,亦非聖君,故此理教一脈,依然是天地正統,所以今日,這宗守非死不可…」

    徐福面色,本是忽青忽白,可一瞬之後,卻又忽的心中微動,想起了在秦皇墓中,自己曾經見宗守,招出的那頭黑色麒麟。

    與那黑白法相結合之後,可謂是盡驅邪煞,所過之地,全數淨化。

    那時情景,令他印象深刻。

    「黑白麒麟嗎?或者…」

    徐福心中一定,眸中再次恢復淡然笑意,信手取出一團靈液,抹在了目前。

    然而就見兩萬丈之外,一團純白潔淨的王氣,衝入雲霄,龍吟鳳鳴,有如仙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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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三章 難以置信

    當那白雷降下時,宗守也是吃了一驚,這種劫雷,他從未見過。

    然而宗守曾通讀蒼生道小半藏書,卻也第一時間,認出了此種雷劫,到底為何。

    九玄歸藏問神雷,拷問心神,應氣而發。

    心中下意識的就是一驚,他曾記得那本典籍中,曾有過羲子的批註。

    …問至善至惡,此雷劫威,冠絕界域,吾不能抗爾。

    批註是羲子成就至境之前留下,言下之意,是這劫雷之威,即便是羲子當年還未度至境劫數時,也不願面對,無法抵抗。

    宗守的雙拳頓時一緊,指甲扣入肉內,而此時更聽得那朱子的聲音,冷冷傳自。

    「此雷名神霄問心雷,是老夫仿九玄歸藏問神雷而創,欲懲天下之惡,揚此世之善,此時雖未完成,卻已可問善惡正邪,至善至正則生,更可得天地造化,然而擔有些許惡煞邪念,則必定雷誅而亡,乾皇陛下,既是在世聖君,聖人臨世,想來必定也是心正持善之人…」

    那數萬道浩然之氣凌迫而至,前方更有李別雪,意念遙鎖,宗守已避無可避,只得一揮袖,將小金晗曦與碧火玄龜這些護駕靈獸,都全數甩出了自己的身外。

    免得這些小傢伙,也被這什麼神霄問心雷牽連。

    心中卻是氣得樂了,九玄歸藏問神雷應氣而發,可似金不悔這般,一生坦蕩,卻因人誣陷冤屈,被世人憎恨之人,卻也多是惡煞盈體。

    區區神霄問心雷,又怎能真正分辨善惡?且這世間,哪裡可能會有什麼至善之人?

    小金幾個都好處置,甩開到一旁就好,嘯日嘯月藏身黑白法相之內,亦可無妨,只唯獨金不悔的陰魂,不好就這麼丟出去。

    此地充斥著浩然正氣,瀰漫天空,血紅色的屠靈神光,亦是縈繞不散,金不悔的元魂,本就殘破,即便這傢伙心存正道,不懼這些大儒,可一旦離開他的庇護,卻也必定會遭遇衝擊,那時便連轉世重生都不可得。

    正猶豫遲疑,那白色的光雷,就已入體內,立時貫穿宗守的全身上下,流入四肢百骸,更撞入神霄穴中,衝入到元神魂海之內。

    體內每一個角落,每一個身體間隙,每一個竅穴,都不曾放過。

    而朱子的話音,也在繼續:「乾皇陛下你若真是聖君聖人,那麼身承此劫,自然可安然無恙,更能得無窮好處,算是老夫饋贈,但若是雷力引發,應劫身殞,那也是合該如此,汝即心存惡邪之念,安敢妄稱聖賢?」

    宗守心中此時,是憋屈鬱悶無比,幾乎全身之力,都全數收束了起來,準備應對這劫力爆發。

    神念則是加快了速度,徹底將那十二鎮國銅人掌控。

    鎮國銅人能扭曲錯亂世間之法,卻不知對這神霄問心雷的劫力,有無作用?

    此時此刻,自然是不管有沒有用,都需嘗試一番,只要是還不願死在此地,那就需用盡所有力量,來抗衡這神霄問心雷爆發後的劫威。

    對面的李別雪,此時也止住了動作,眼透出忌憚之色。

    那朱子說是神霄問心雷,然而以他的修為,自可看出其中核心,仍是九玄歸藏問神劫雷。

    此種天地劫力,就是他也需退避三舍,不敢與之接觸。

    以他至境後期的實力,倒並非是無法抵禦,而是抵御之後,必定遭遇重創。

    宗守身亡,增法持玄翼無主,可若然他李別雪最後護不住,也是徒然,清玄太黃,此時就在附近不遠窺伺,這一戰不能不萬分小心。

    微搖了搖頭,李別雪隨即就又神情淡然,他卻是不介意這宗守,死於何人之手,只需那件東西到手便可,無非是多等一些時間而已,當是無妨…

    又目透冷諷之意,這朱子為維護儒家聲望,理教正統,也可算是煞費苦心了。

    死在九玄歸藏問神雷下,當是最憋屈之事,這宗守一世英雄,驚才絕艷,卻因此雷而殞,也真個是可笑可悲又可憐。

    正這般想著,李別雪卻忽然怔住,神情愕然詫異,驚疑不定的望著對面。

    那劫雷入體,已有近兩個呼吸時光,然而那九玄歸藏問神雷劫力,卻依然無半點爆發的跡象。

    那絲絲白色電流,如蛇一般盤旋在宗守的身周,然而卻似尋不到目標,只能漫無目的的流轉。

    而受那三萬浩然正氣激發,一股磅礴的白色氣柱,直沖霄漢。

    白中含金,純淨潔白到刺目,足有百丈粗細,盤旋著龍鳳虛影。

    龍身千丈,龍角猙獰,五足九爪,鳳為火鳳,頭有紫金冠冕,身燃赤焰。

    乃是天地眷顧,有天道意志,化作這世間至強神獸之形,護持氣運。

    此時卻似乎是因被冒犯衝撞,那巨龍怒吼,火鳳長鳴。

    遮蔽長空的三萬浩然正氣,瞬時間就有整整萬道,被那龍鳳交鳴之聲,擊散粉碎,崩潰瓦解。

    此時宗守,自己也覺是錯愕無比,這所謂『神霄問心雷』已是在他軀體內之內,來回潮湧蔓延過數十回合,卻依然無劫力爆發的跡象,不但不曾爆發,反而產生了一絲絲的暖流,流入他的九大輪脈,四肢百骸。

    本已消耗大半的仙元之力,瞬間就恢復到了全盛,而那些傷口,也在驚人的速度癒合。

    肉身不但傷勢盡癒,且還在不斷強化,之前因被李信打擾,而未能完成的不滅之體最後一步,此刻輕輕鬆鬆,就已跨越過去,水到渠成般的完成。

    他的魂海,此刻也在不斷的壯大擴張,軀體中的內天地,也愈發趨近於完整。

    卻並非只是限於修為上的提升,位於元神核心的『道』字神訣,此刻也在不斷增添,一個個靈紋,一個個道符,不斷的生成加入。

    其中許多大道真法,宗守以前都不曾接觸過,然而此時,卻莫名其妙的,就已明了其中真義,掌握所有的玄奧。

    這種情形,莫非…

    傳聞中的九玄歸藏問神雷,本身無威,反而使人大增修為,然而其前提,卻是能渡過神雷拷問。

    那麼如今這情形,自己莫非是已是安然度過了?所以這雷力,並未爆發?

    稍稍呆愣,宗守隨即就已有明悟,想起了那頭黑麒麟。

    嘯日食世間善氣為生,黑麒麟則以惡氣為食糧。

    當二者抵消之後,留下來的自然就是嘯日吞不下的,所謂純善至正之氣。

    原來如此麼?這還真是天意如此…

    宗守心中,胸中卻並無多少喜意,反而是一聲暗暗嘆息。

    朱子今日之舉,必定是籌謀已久,也勢在必得,然而卻也將把整個儒門、理教,都推入到萬劫不復之境!

    儒之字解,是人之需求,需倫理道德,需治國之法,所以儒門一脈,能傳​​承數萬載,為人世間第一大教。

    可今時今日,卻莫非已是被天所厭?

    那些神霄問心雷,可能是尋不到目標,在宗守體內來回沖刷之後,就有一部分,繼續向四周蔓延觸探。

    金不悔的元魂,此時就在宗守的袖內,正是首當其衝。

    宗守心中一驚,立時把雜念拋開,正欲把這些神霄問心雷力收束時,卻又忽然心中一動。

    心念一引,便催發起了嘯月蝕惡之能,試著吞噬惡煞。

    只須臾之後,便任由那神霄問心雷力,注入金不悔元神,僅僅一息,宗守就目透出驚喜之色,他自己修為大幅提升時,並不覺高興,反而為儒家的衰落而惋惜,儒家理教其實都並非無可取之處,然而此刻金不悔元神,在神霄問心雷的灌注之下,元神傷損在一點點修復時,宗守胸中卻陡然開懷,欣慰無比。

    這是蒼天有眼,不使忠良蒙冤!

    純白的王氣,衝耀天空,龍鳳震鳴,似乎在宣洩怒火,使天空中赤焰瀰漫,狂風席捲。

    萬餘道儒士浩然之氣,被強行震散,而剩餘的兩萬餘道,也是顫顫巍巍,搖搖晃動,在那純白王氣的壓迫之下,苦苦的支撐。

    而此時宗守的袖間,另一團白色氣芒,竟也同樣衝凌於空。

    同樣是純白之色,潔淨無瑕,浩然正大,微含紫意,與宗守的的純白王氣,交相輝映,那氣柱雖小,卻也並沒有被映襯得黯淡失色。

    金不悔的魂軀虛影,此時也在宗守身旁現出,神情茫然的,看著這四周,眼含不解之色。

    他之前一直在宗守袖中沉睡,直到此時,才清醒過來。

    發覺神念內的虛弱感,已經消失不見,反而溫暖無比,強壯甚至還勝過擁有肉身之時。

    而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那文廟之內,儒門三聖之前。

    正盤坐於此的朱熹,是猛地一口鮮血吐出,染紅了自己胸前的衣袍。

    眼中黯淡失神,渾身氣機錯亂,使體內痛如刀割。

    然而此時這肉體之痛,卻遠不及他心神間,彷彿被千刃凌遲,烈火灸烤。

    一股難以言喻的後悔,懼怕之念,在朱熹胸中蔓延,心灼萬分。

    而此時在他身周,同樣有數十儒門夫子盤坐,此刻也同樣胸前染血,是滿眼的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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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四章 至純至善

    「便連九玄歸藏問神雷也無用,居然真是純善至正之軀,在世真正聖賢!那麼今日我等所做所為,到底是為何?」

    「純善至正?哈哈,當真是可笑,可笑!即便是上古三位聖皇,也絕不可能在九玄歸藏問神雷劫力中安然無恙,荒謬、無稽…」

    「這乾皇既是在世聖君,那麼我等又算什麼?那大乾國策,與我儒家教義可謂水火不容,截然迥異,然而這十載以來,卻已現盛世之景,老有所養,幼有所依,國泰民安,災而不亂,其京城之內,更人人錦衣玉食,哪怕上古三代之治,也不過如此!」

    「難道真是我等錯了,儒門傳承一萬六千年之教義,都是誤入歧途。」

    「那一位乃是聖君!是被天地認可,九玄歸藏問神雷下安然無恙的聖賢!無瑕無疵,純善至正,錯的怎麼都不可能是那一位…」

    「只怕錯的不是儒門,而是理教一脈!」

    這個聲音,自噪雜亂音中響起,卻立時壓過了其他,似如振聾發聵,使這文廟之中,都是一陣死寂。

    錯的不是儒門,而是理教!

    儒門傳自三聖,同樣被天地,被世人認可,自然不會有錯。

    那儒家要想再傳續,那麼有錯的,自然只可能是其他…

    朱子面色鐵青一片,卻再未出言訓斥,威望已經動搖,除非是宗守身死神霄問心雷劫力,那麼再如何都無法挽回。

    此時卻是神情怔怔,看著那風華宮的方向,兩萬浩然正氣,依然是遮蔽天際,然而此時在宗守那純白王氣沖凌映襯之下,卻再無之前,揮斥萬邪,滅壓威勢的威勢。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那宗守傲立虛空,先是深吸了一口氣,才發出這聲歎息。

    雖是目光游離,直視著前方,可朱熹卻清楚知曉,宗守這句話,是在對自己言語。

    「可惜蒼天不佑!這神霄問心雷,朕僥倖無恙呢…」

    宗守說著,又目視著天空,那兩萬道搖晃不休的浩然之氣,眼透出冷諷之色。

    「倒是你等,不覺愧煞?浩然正氣,由心而生,寒窗苦讀,明人世之道,曉世界之理,故此能守心持道,養胸中正氣,然而今日,爾等敢言無愧於心?」

    就在他說話之時,那龍吼鳳鳴之聲,是愈發的雄渾清冽。

    受這純白王氣衝擊印照,那兩萬浩然白氣中,竟是隱隱現出了一絲絲黑點,就彷彿是漆染的白紙遇水褪色,現出了內中污穢。

    宗守頓時失笑,搖頭道:「原來諸位,也不是真正就道德就完美無瑕,正人君子,其實也有自己的私念,也有自己的欲望,也曾做過惡事,可既然如此,爾等又有何資格,要求他人要做到至純至善,遵守儒門禮法,道德典章?都說己說不欲,勿施於人,試問諸位,又可曾真正做到過?」

    只這須臾之間,又是數千浩然之氣,紛散開來,或者意念激盪,難以維持,或是心中愧煞,主動收回。

    而宗守的聲音,也在繼續。

    「為傳道統,為誅朕這離經叛道之君,不惜與魔為伍,視皇京城內千八百萬子民為草芥,這就是你們儒門所為?只因朕之所作所為,所行之國策,背離了你儒門的道理,所以哪怕是犧牲這一千八百萬人的壽元,也要使朕伏誅可對?只因在你朱子眼中,儒門的道理,你儒門的聲望傳續,遠在這些人的性命之上?格物致知,朱子你認為這天下都逃不開一個理字,世間再大也大不過道理二字,然而朕不知,你朱子所循,是自己的道理,還是這天地世人之理?」

    朱子的心臟驀地抽緊,額角間是青筋糾結,然而此時此刻,卻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只因此時那風華宮內,乃是聖賢!至純至善,被天地世人認可的聖君!

    所以無論宗守怎麼說,都是對的!無論他朱子怎麼反駁,都是無用,蒼白無力…

    再何況自己,這一身的堅持,就真是對的嗎?

    這心思一起,朱子的神念,就開始動搖。

    不止是己身的道基動盪,就連那發於身外的浩然之氣,也同樣是現出了絲絲黑氣,再不復之前,那般的堂皇正大,那般的浩蕩磅礡。

    「呵!原來便是你朱子,也同樣無法做到呢!心有不可告人之念,身有無法抑制之欲,做過後悔終生之事,也不能夠完全遵循自己的道理,這就是你所言,存天理,滅人欲嗎?若論到一生坦蕩,原來還不如我這義兄…」

    隨著他的言語,眾人才注意到金不悔,那堂皇正氣,赫然也是純白潔淨,無半點污穢,此時更遠勝朱熹,更遠勝這皇京城內,三萬大儒。

    只有金不悔,依舊是神態迷茫,仍是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

    宗守冷笑,卻已是收起了言中譏諷冷嘲,語氣平淡道:「爾等既自身都衣冠不整,又何以正人?何以教化萬民?敢說儒家教義,乃是天地正統?」

    輕輕一句,卻使文廟中的朱子,胸中氣血激盪,口中再一口鬱血吐出。

    乃是一身精血所繫,色呈紫金,而這一刻的朱子,更是氣機黯淡灰色,接近於消亡。

    此時皇京城內,所有文廟、太學、御史台、翰林院,所有的儒生,亦都是面如死灰。

    距離御書房兩萬丈外,清玄也同樣是失神的看著這一幕。

    良久之後,才愣愣道:「這朱熹完了,儒門除非再有乾皇又或世人認可的聖人現世,否則大衰之局已是注定…」

    無論今日這宗守,是生是死,都改不了儒門,衰敗之局。

    只因今日,儒門堅持一萬六千載的教義經典,已經被宗守徹底動搖。

    只因那位,乃世之聖賢!聖賢之道,自然無錯。

    太黃卻在思索其中的原因,半晌之後,才皺起了眉頭:「難道是太始魔君那頭黑麒麟?只需收服,黑白善惡,倒確有幾分可能,然而即便有無量終始神通,也絕無法辦到才是,除非是有更高層次的大道神則,為媒介紐帶,難道這宗守的根本之法,其實並非無量終始…」

    徐福在旁靜聽,也不禁瞇起了雙眼,如果只是純粹的無量終始,自然不可能使善惡麒麟共存,那麼在宗守身上,到底還有著什麼樣的秘密?

    清玄心知太黃之意,無非唇亡齒寒,道儒兩家合作萬年,一旦一家倒下,另一家也必定是倍感艱難。

    可即便明知其意,清玄還是搖頭:「此法無用,即便朱子道出了這其中玄虛又如何?世人只會以為,這是天意如此,否則何以會有神霄問道雷?何以有黑白麒麟,護持其身?其人其身,都被蒼天庇佑。」

    太黃倒吸了一口寒氣:「如此說來,今日這宗守,是非誅不可?只怕那三萬大儒,都要與你我為敵。」

    清玄苦笑,對道門而言,還真是如此,絕不能容宗守,生離皇京城。

    可在此時的儒家,在朱子看來,只怕確是無論如何,都需要護住宗守的性命。

    只需宗守還活著,聖賢還在人世,那麼所有一切,都有挽回糾正,重新證明的機會。

    然而宗守若亡,那麼所有之事,都將蓋棺定論,儒家分裂,將成定局。

    朱子、文廟,乃至白鹿洞書院,在世人眼中,只會是冤殺真正忠良之臣,與魔道宵小聯手,使在世聖賢之君殞落的罪魁禍首。

    「總之見機行事…」

    清玄目光凝重,此時那件可使李別雪成道的神物,還有旁邊的徐福,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那位商皇陛下,此時只怕比我等還更想要誅殺此子。」

    可這言語說出時,清玄的視角餘光,卻望見徐福臉上,依然是似笑非笑。

    心中頓時一沉,不自禁的在想,這徐福到底有何依仗,如此胸有成竹?

    此時的御書房,殷御亦是面色陰沉似水,彷彿死人般,難看無比。

    望著那浩蕩的純白王氣,那震天長鳴的龍鳳之影。

    殷御的目裡,滿是難以壓抑的嫉恨怒意,聖君?在世聖賢?那麼他殷御又算什麼?昏惡庸主嗎?

    此時更覺刺目的,卻仍是那金不悔。

    浩然之氣,輝映長空,純淨剛直,仰俯天地,無愧無疚,使所有三萬大儒,都是自愧弗如,也使那朱子,都似乎黯淡失色。

    此是忠良純正,真正接近聖賢的純儒,那麼自己冤殺忠臣之舉,不是昏聵暴虐是什麼?

    那左信更是面如死灰,手腳冰涼,心臟揪緊,幾乎停止了跳動。

    錯的是他這個座師,而不是金不悔這個弟子。

    幾乎可以想見,今日之後,所有儒門的子弟,都將視他為誣陷忠良的奸佞,勢為仇寇,一身名節盡喪。

    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殷御卻首先反應了過來:「還請國師,為朕誅此妖邪!」

    「此為老夫份內之事!」

    李別雪冷冷應著,可當目望此時傷勢盡復的宗守,他眼中仍是微含惱色,這儒門朱子,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原本宗守已重傷垂死,可如今不但傷勢盡復,修為還有所提升,又需費不少手腳,耽誤時間。

    關鍵是那無量終始神通,十三等無上,頗是棘手。

    卻見這刻,他望見宗守面上的如釋重負,與那絲冰冷殺意。

    然後身後那十二鎮國銅人,忽然動作,齊齊一拳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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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五章 也有今日

 整整十二隻巨大銅拳墜擊,卻是直朝宗守的方向轟擊而去。

 李別雪初時並不放在心上,十二鎮國銅人,皆是相當於聖階巔峰的戰力。

 即便單個不能抗衡無量終始神通,然而合力之後,卻哪怕初入至境的聖尊在此,也可強行擊殺!

 身後那位元辰皇帝,顯已是對宗守痛恨到了極致,已經不顧一切。

 此時在御書房內,殷御卻只覺心中驀地冰冷一片,沉入到了谷底。

 那十二鎮國銅人此時的動作,全是自發完成,不受他的操控。

 而當他再以神念接連之時,卻發覺毫無反應。

 再無法進入鎮國銅人的本源核心,被一層屏障,徹底屏覺之外。

 “似乎有些不妥!”

 兩萬丈外,清玄皺起了眉,下意識的感覺不妥,略有些奇怪。

 而那太黃也驀地踏前一步,眼透銳芒。

 “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福卻輕笑了起來,神情同樣是如釋重負,終於開始了…

 今日此刻,他將見證一位巔峰境界的至境聖尊之殞!

 “不對!”

 此時的李別雪,同樣是心生警兆,背後驀然一股陰寒涼氣生起,直侵心神。

 使他的手足冰涼,元神顫慄。

 下意識的,就棄開眼前的宗守,把注意力轉到了自己身後。

 然後就見那整整十二圈金環,往自己籠罩而來。

 法則錯亂,一瞬間就使他的元神與大道,暫時脫離分割,彼此的聯繫,降到了極限。

 氣血沖湧,一身修為,赫然被生生的扯下了至境位階!

 接著是那十二隻巨大銅拳,前後有序,悄然間就變化了軌跡,鎖定了他的氣機。

 “這十二鎮國銅人,怎麼回事?”

 李別雪胸中驚悸,是又驚又怒,一瞬間以為是清玄太黃,與殷御勾結,謀奪增玄持法翼。

 然而下一瞬,就發覺無論是元靜聖人,還是那魏旭,都是氣勢狂升,至境意念,再一次彌蓋天際!

 透來的目光,也同樣是冰寒冷漠,殺機隱伏。

 不對,是宗守,這十二鎮國銅人,分明已是落入宗守與這蒼生道之手!

 “浮靈劍陣,空無元虛神法在下!”

 “大道易換,十二鎮國銅人在上!”

 在皇京城之外,又再次響起了那劍宗之主的輕吟之聲。

 無有了至境聖尊坐鎮,那九天十地陰脈屠靈陣已經不足為慮。

 朱子重傷,三萬大儒的浩然之氣,亦是紛紛崩潰零落。

 此刻整套天絶地沒浮靈劍陣,幾可全力施展,用以置換法則!

 使無上元魔的空無神訣,降落位階,也令十二鎮國銅人的錯亂神訣,效果增到了極致!優先於空無神訣!

 李別雪本是維持在半步至境的修為,只這須臾之間,就又被再次壓落,生生被那些錯亂神環,按落到了聖境中期。

 怎會如此,那十二鎮國銅人,怎麼會落入到蒼生道掌控?

 那殷御在做什麼?難道是在吃屎不成?

 暴怒之意與恐懼之意交雜,李別雪此時是鬚髮怒張,全無以往的文雅之態,神情不甘戾恨。

 十二鎮國銅人又如何?即便是降落到了聖階,他李別雪,也絕非是普通的聖階可以比擬!

 元神寄託大道,哪怕是十二鎮國銅人,也不可能完全割裂!

 身影一閃,李別雪就登臨數百丈虛空,然而卻也就此而止,那些碩大銅拳,手臂上俱都是符文閃現。

 而後將這一整片的時空,完全鎖死,拳速也驟增數倍,毫無之前的笨拙,兇猛襲至!

 “空無元虛神法!”

 李別雪避無可避,此時只能虛空硬接,那強度與神寶相當的巨手,他無法憑空化去,只能把大半拳力,轉為虛無。

 然而第一拳之後,立時就是第二拳接踵而至,有如巨錘,無情的衝撞下來。

 轟然巨響,使大地震顫,李別雪也每接一擊,身影就下沉百丈!

 口中溢血,若非這身軀,還是至境身體,早就被十二鎮國銅人巨力,轟成了碎渣。

 也堪堪第四拳之時,那元靜散人,是悄然無息的出現在了他身後。

 “八千載前,別雪兄參與圍殺我師兄羲子之戰,為此奔走諸界,招朋喚友之時,可曾想過,自己也有在雲界圍殺,被我蒼生道封禁之日?”

 又是一拳,『轟』的震響。

 李別雪面色劇變,七竅溢血,整個身軀,都被那鎮國銅人重拳,強行轟落入地層!

 “玄天易靈大法?你這賤人!”

 玄天易靈,將他的空無元虛神法易換,無法消除銅拳巨力,只這一拳,就使他重傷。

 忽然間,李別雪也頓時明悟。

 “原來如此,那秀觀根本就不曾返回雲界,龍影玄霜,也未回歸!爾等造此謠言,只是為安我之心,真正的倚仗,乃是這十二鎮國銅人?”

 “這又如何?是你自己太蠢!”

 一聲輕哂,林玄靜眸中,此時佈滿了興奮冷嘲之色。

 她此刻只需貼身糾纏就可,也不做其他,就只是以玄天易靈大法,易換李別雪的虛無神訣。

 若仍是至境巔峰級的李別雪,她絕無法辦到,此舉只是送死。

 然而此時此刻,二者在境界上的差距,已是逆轉,卻是輕輕鬆鬆,就能完成壓制。

 “今日即便是只我與魏旭二人,你李別雪莫非能從這天羅地網中逃生?”

 無數的綠色木藤,蔓延而至,其中一絲絲碧綠色的絲線探出,往李別雪糾纏過去。

 平時一近身,就會被他的虛無之力化解,然而此刻,卻是無能為力。

 一道巨大的劍光,同時橫掃雲空,是天道劍力,如滔滔大河般沖刷了進來,磅礡恢弘,將朱子的意念迫開,把剩餘的那些浩然正氣震散。

 也以席捲之勢,被此地所有的屠靈神光,陰脈邪力,全數掃蕩一空!

 氣勢煊赫,帶著陰脈屠靈,封鎖了整個風華宮與皇京城的天地虛空。

 宗守此時則劍訣一引,雙目生輝:“師兄,可先滅口!”

 那魏旭大笑,以鏡像之法催運元一終始劍,出人意料的,並未刺向李別雪,而是兩萬丈外的太黃道君。

 劍影只一閃,太黃的頭顱,就已拋飛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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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六章  此域絕傳

    清玄的神情猙獰,之前望見十二鎮國銅人時,就知情形不妙,卻也不曾意想,那魏旭會先暫時拋開李別雪,先攻他二人。

    而且一出手,就十三等無上神通級別的劍術!

    身旁的太黃本就只是分化之身,實力只本體六成。

    再被那十二鎮國銅人壓制,猝不及防之下,竟被這魏旭一劍而誅!

    「無量終始,無上劍法…」

    清玄的目裡,一時全是疑惑之色,他知曉魏旭所習,乃是『鏡』字神訣。

    本身『鏡花水月法』,只是十一等,勉強可與天地大道沾邊。

    然而卻可鏡映任何的任何的神通,任何的功訣,故此遇強則強,遇弱則弱。

    可這復印得來的無上劍訣,又到底是從何而來?

    內蘊無量終始大法,那麼應該是只有宗守,才能施展才是。

    然而以他所知,在宗守進入聖階之前,休想把這麼神通,推衍到十三等無上境界。

    來不及的細思,清玄本能的,就欲遁空一閃,遠遠逃離這片被錯亂神法籠罩遮蔽之地。

    然而這意念才起,卻覺無盡的磁元之力,忽然籠罩而來。

    身重百萬倍,彷彿百座大須彌山,壓於己身,巨大的力量撕扯,不但使他需全神應對,才不至於被撕裂,更身軀遙控,無法任意遁行,幾乎被定在了原地。

    「徐福!」

    一聲怒喝,帶著警告暴戾之意,徐福則一聲失笑,神情平淡的立在原地一禮。

    「清玄道友得罪了!徐福性命操於人手,怎敢不盡力?日後道友若知曉,可莫要怨我。」

    說話之時,卻是更多的元磁之力爆發,層層疊疊,瀰漫虛空。

    而就在音落之時,宗守的劍,也是隨聲而至,同樣是劍分黑白,快到了不可思議!

    清玄見狀白眉微挑,然而心中一炸,終於明悟。

    「十三等無上劍訣!李別雪欲得之物,是你身上可增玄持法之器!」

    這是不欲他二人本體知曉嗎?

    怪不得,魏旭會先放過李別雪,而首先誅殺太黃。

    宗守聞言是神情冷漠,並不動容。

    「晚了!」

    那黑白劍光,依舊凌厲莫測,直來直去,擊在清玄揮來的拂塵之上,兵刃與金絲交纏,而一瞬間,就把那些似乎斬不斷的柔韌絲線破開。

    不過被清玄這一阻,卻不能洞穿清玄元魂,只是刺在了清玄的肩處。

    然而那黑白終始之力,也隨之爆開,清玄的整個手臂,連同左胸部位的血肉,都被這一劍吞噬!

    而魏旭的另一劍,此時也接踵而至,這一劍,同樣是十三等無上劍訣,然而由至境聖尊施展,卻又強了數倍!

    清玄已然重傷,又有徐福牽制,那金絲拂塵,只略做抵抗,就被魏旭的劍,強行斬碎。

    然後整個身軀,就被那黑白之劍乾脆俐落的,一劍兩斷!

    此時魏旭又大笑出聲:「別雪兄這就想走了嗎?怕是難以如願,這一天,魏旭真不知期待了多少年…」

    又是一劍,升空超拔而起,到七千丈處時,就以異常冷冽凌厲的氣勢,猛地衝擊而下,劍勢沉雄,難以言喻的霸道!

    恰是攔在了準備遁出虛空的李別雪身前,依然是元一終始!只一劍,就將李別雪的一隻手,徹底斬落!

    鏡花水月神訣,雖能鏡印天地萬象,然而同一種神通大法,一段時間內,最多只能鏡印三次,並非是無限的複製,畢竟鏡中留影,只是剎那。

    固而當魏旭第二劍在起時,劍身之上,已然展現出死灰之色。

    依然是十三等無上,冥河告死!

    那死灰劍光循著一種詭異輕靈的軌跡,橫貫虛空。

    而李別雪此刻的眼中,也同樣現出了死灰之色。

    身後就是元靜散人林玄靜,貼身糾纏,然而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發出致命一擊。

    在他的身前,則是魏旭的劍,那是無視了階位,哪怕是初生的嬰孩,亦可擊傷至境聖尊的無上劍訣!

    那太乙東華帝君更用無數的金色絲籐,瀰漫了整個虛空,使他束手束腳,舉步維艱。

    此外還有徐福,也即將出手,十二鎮國銅人,更自始至終,都在用那寶石巨瞳,將他的氣機遙遙定鎖。

    二十四隻青銅巨拳,十二口青銅巨劍,都有傷他之能!

    一股難以形容的絕望,正在心底悄然蔓延。

    自己以為是獵人,然而最後卻是獵物嗎?在這裡佈置的一切,都將成為埋葬自己的修羅墳場…

    而此時宗守,已是收劍歸鞘,帶著金不悔的元神,再此走到了那御書房前。

    此時再無人能阻擋他的腳步,這風華宮內,幾乎所有的聖階尊者,此時都被太乙東華帝君的青籐困住,然後無聲無息的絞殺!

    無人能逃出這蒼生劍陣,也無人能逃出外圍天絕地滅浮靈劍陣的封鎖。

    在這些人還有聖境實力之時都辦不到,更何況是被十二鎮國銅人鎮壓以後?

    無需動手,只以意念壓迫,那還完好無損的御書房,就已經崩散了開來,化成了一片片的粉塵,被那憑空而起的大風席捲到了半空。

    殷御依然坐在那皇座之上,面色雖是灰敗如死,身軀卻仍是挺得筆直,帶著幾分倔強固執,與宗守冷冷的對視,似乎不落下風,保持著最後的尊嚴,然而那一雙手,卻已用盡了所有氣力,握住了御坐扶手,同樣是慘白顏色,毫無生氣。

    「朕素來一言九鼎,說要取你殷御性命,就絕不食言!」

    宗守對殷御的視線,是毫不在意,神情淡淡的,掃了殷御與左信這君臣二人一眼。



 「就不知數千載時光之後,世人會如何評價今日之事?」

    問的卻不是前方二人,而是身側的至交好友。

    金不悔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然而才發現自己,原來還是魂軀,於是就止住了這習慣的動作,略有羞澀的笑道:「啊呀呀,這一個不小心,就成了忠良烈臣,託你之福,要名留青史,想不到我金不悔也有今日,這日後多半還會有謚號,文正,文貞什麼的不敢想,文忠,文烈的總是免不了的。」

    又眼神複雜的,看了那殷御一眼,有恨,有怒,有惋惜憐憫之意,也恨其不爭,最後一切,都全數淡去。

    「我也不知呢!儒家不能再掌春秋之筆,日後宗守你一統雲界之時,你大乾那些臣子,必定是要為今日歌功頌德一番的,總之是陛下聖賢仁德,心懷天下,不忍蒼生受苦,於是以君王之身甘冒奇險,獨自怒闖皇京,斬這昏君首級,這殷御勾結魔道,將皇京城一千八百萬子民性命,視同草芥,自然是罪該萬死的。」

    又嘿然笑道:「自於在下,則必定是被老年昏庸的元辰皇帝,誤斬的忠良直臣,史冊中也要大書特書,否則又如何映襯殷御之無德?宗守你這在世聖君的仁德英明?然後蓋棺定論,元辰皇帝雖少時英武聰慧,善用權術,造大商中興之世,可惜老而昏聵,誤信奸佞,是大商亡國之君。」

    那殷御的神情,更是暗淡,面肌抽搐,整個人再無法支撐,氣力全失,癱倒在了黃金御椅之上。

    他不求長生,最在意的,只是身後之名,然而此時此刻,一世英名都付諸於流水。

    金不悔視角餘光,又望見了左信,此人卻是頗有幾分氣節,身立原地,卻已然是氣絕,是已自斷了生機,自毀了體內所有的輪脈。

    對於這左信,金不悔早已不在意,未放在心上,此刻也不禁暗暗歎息,早知今日,又何苦如此?

    「似乎把你我都說得太好了些。」

    宗守用手指揉著額心,神情怪異:「似乎太過無恥了些,後世之人真會這麼寫?」

    「只會更過份!」

    金不悔冷笑,含著幾分譏嘲:「你們蒼生道弟子,自然會極力吹捧,如此才能使世人知儒家之失,證自家正統,你日後那些臣子,也多半會極力美化,如來一來,大乾一統雲界,才是名正言順,是受天地庇佑,至於儒家…」

    哼哼了幾聲,金不悔就不再出聲,畢竟是出身儒門,不好說什麼壞話。

    然而卻知宗守,已是整個儒門中,都無法否認的聖君明主。

    如是再做詆毀,那只會使儒門整個根基,再次動搖,若那些大儒稍稍聰明,就會引經據典,翻出那一條條合適不合適的經文教義,套用在宗守身上。

    超越上古三皇的聖君,垂拱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不以言罪人,王在法下…

    若拋開那種種怪異之語,什麼滅儒之言,廢除科考,由民選官等等,宗守其實已是儒門部分人,最理想的那種聖君。

    凝思了片刻,金不悔最後總結:「總之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好一句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那殷御的神情掙扎,最後無力的一聲歎息。

    「陛下仁德,殷御死前不求其他,只求我殷家二十七處皇陵,日後能安然無恙,不受盜伐。」

    「可!」

    宗守一劍,斬下了殷御人頭,在殷御還有最後意識之時,又冷然言道:「然而朕也有諾,必定使你殷家血脈,此域絕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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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七章  重定諸經

    稍早些的時間,皇京城外,清玄的口眼耳鼻,驀地一口鮮血溢下,極其突兀。

    然而有之前的太黃道君為例,清玄卻也早就心中有備。

    撐過了化身被誅,引發的元神反噬,魂力風暴。

    不過清玄此刻卻也極其的狼狽,一氣化三清,是由人之三魂七魄分化而成。

    每一具化身,損耗之後雖不傷根本,卻也極其重要。

    損毀之後,往往需百年的時光,才可恢復,而本身的實力,也多少會受到些影響。

    清玄卻不理會傷勢,雙手持印,是道家九字真言『臨兵鬥者皆數組前行』中的組字真言。

    以此法盡力召回碎散的魂念,然而整整十個呼吸,清玄只是回收了些許分化出去的元魂殘片,都無有在風華宮那個封閉空間的記憶。

    「殺我化身之人,應該是蒼生道的魏旭無疑!不愧羲子選定的蒼生道座尊,好狠辣的手段…」

    太黃此時已然恢復了過來,只是那面色,仍是略些蒼白。

    「先誅你我,定是想要隱瞞什麼?」

    「我如今倒是更好奇,那魏旭不過才初入至境!有何資格,將你我二人一劍而誅?甚至都來不及有任何反應?」

    清玄皺眉,目透出冷冽之色:「難道就只憑那十二鎮國銅人不成?」

    十二鎮國銅人突然易主,反被蒼生道掌控,同樣是使他好奇,然而相較於他心中疑惑之事,又等而次之。

    「鏡花水月,雖是十一等的神通,然而若遇強者,增強至十三等無上一級,也有可能。」

    太黃隨口猜測著,卻並未放在心上,不過此時心中是莫名的躁動,總覺得自己,似乎把握到了某個關鍵,卻又抓不住。

    「自然蒼生道苦心籌謀此戰,會準備些其他手段應對你我,也不意外,誰敢小視了羲子,小視了秀觀?總之必有什麼秘密,不能見人。」

    「只是李別雪,這次卻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清玄一時之間,也沒什麼頭緒,一聲歎息之後,就又眼望皇京城方向,眼神複雜。

    雖是為李別雪惋惜感歎,他卻絕無半分插手相助之意。

    十二鎮國銅人鎮壓的死地,但凡是至境聖尊,都會避之唯恐不及。

    此時入城,非但是救不出李別雪,反而可能把自己也搭上。

    好在這些鎮國銅人笨拙,遁速不快,錯亂神訣,更只需事先布有對應之陣,就可抵消部分,倒也不是完全無法抗衡。

    「不止是李別雪!」

    太黃搖頭,同樣一聲慨歎:「大商,元辰皇帝殷御,都已徹底完了…」

    二人眼中露出不可思議之色,也覺心頭無比沉重。

    大商覆亡,這雲界之中,再無勢力能對抗大乾仙庭,哪怕是此時的石家,也遠遠不夠資格。

    而李別雪與朱子,這兩大至境聖尊,一位被誅滅鎮壓,一位則是道基動搖,傷勢沉重。

    這一戰,蒼生道劍宗,幾乎橫掃了整個雲界。

    而道門雖有他二人,卻已再無制衡之力…

    強弱之勢,已經徹底逆轉。

    「今日之事,卻也非是什麼壞事。」

    清玄這一句聲出,使太黃頓時挑眉,眼現詫異詢問之色的,望向了自己師兄。

    「雲界之勢,失衡至此,那一位,也差不多該現身了。」

    「嗯?」太黃瞇起了雙眼:「莫非是八千年前,慈悲師兄懷疑之事?那個人,真的存在?」

    「應該是不假!其實慈悲不說,我亦有此疑,然而道兄他,也太過心急,與那人為敵,欲將這整個道門,推入萬劫不復之境。」

    清玄冷笑:「所以你我,今日只需坐觀便可。」

    太黃則陷入凝思,若那人真的存在,那麼慈悲八千年不在雲界現身,就有些可疑了…

    慈悲師兄他,是否還在人世?

    ※ ※ ※ ※

    文廟之內,朱子依然木楞的端坐在文廟中,原本深邃銳利的雙眼,已失去了所有的文采。

    許久之後,才被這周圍嘈雜的議論聲驚醒過來。

    「天地已經被封鎖,只怕元辰皇帝,是凶多吉少。」

    「這就是邪不勝正嗎?在世聖賢,怎會死在昏君之手,君真是可笑,諷刺!我等襄助元辰皇帝,也可算是那昏暴之君的走狗…」

    「十二鎮國銅人倒戈相向,這莫非是天意?莫非是我儒門,已被天所厭,才有今日之難?注定了蒼生道大興,我儒家將亡?」

    「絕非如此!即便是錯,錯的也非是上古聖賢,非是儒家經典,而是我等才是。」

    「其實仔細思來,那些聖賢遺下經典,我等曲解了多少?都說微言大義,然而又是否真正理解了聖人之言?」

    朱子頓時精神一振,那瀕臨崩潰的心境,又恢復了幾許暖意,使胸中冰寒稍解。

    是了,此時還遠不到認輸之時!錯了那就改,也沒什麼大不了。

    自己昔年求學,也曾誤解經義,也曾被師長訓斥。

    只需還有向道之心,追求天下至理之志不滅,他朱子終能洗刷今日之恥!

    然而他剛欲動作,卻覺渾身上下有如針刺,這才驚覺,今日之戰,使他的道基,動搖到了何等程度。

    此時身上的傷勢,哪怕是與秀觀大戰十日夜,怕也不過如此。

    卻不顧疼痛,朱熹勉強著自己長身站起,依然傲立。

    「天人合一不會有錯,格物致知不會有錯,仁、義、禮、智、信、恕、忠、孝、悌更不會錯!」

    清冷的聲音,如振聾發聵,使此間議論的諸多夫子,都紛紛停住了議論,詫異的注目望了過去。

    「錯的是我儒門為罷黜百家,使儒門獨尊,於是迎合那諸代皇朝,迎合那豪強世家,扭曲犧牲了太多,我朱熹也同樣有錯,只怕還真是應了乾皇之言…」

    說到此處,朱熹也不顧那四面投放過來的詫異、鄙薄、惱恨、敬佩種種目光,微微一笑。

    「我將離開皇京,返回白鹿洞閉關,儒家教義,此時也已不合於世,為免誤人子弟,白鹿洞書院也將封閉二十載,並招天下大儒,研大乾之政,重定諸經!」

    文廟之中,頓時一陣寂靜,大多都是無聲,只有部分人,眼神敬服。

    不愧是朱子,不愧是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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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八章 別雪之殞

   「大商完了,乾皇完了,今日我儒家,怕也是衰亡在即…」

    無獨有偶,皇京城一處書院之內,一位青衫書生,正是雙目怔怔失神的,看著那皇宮方向,眼中神情,是複雜失落之至。

    「衰亡嗎?那倒未必,我儒門世之顯學,卻植根於民,當教義背棄萬民之時,也總有一日,會被萬民所棄,然而此時我儒家,還遠不到被天下之人厭棄的程度。」

    那青衫書生的身後,一個清朗的笑聲傳出,使前者目帶詫異的回望。

    而後方那位儒者,此刻雖是面含笑意,眼中卻是無比的凝重認真。

    「文蔚你可以傷悲,可以憤恨,卻惟獨不能意氣消沉,其實反過來想,今日儒門之殤,未必就是壞事,此時清醒糾正,總比以後繼續錯下去為好,吾聞上古火鳳,能夠浴火涅槃,但願我儒門,經歷今日的災劫之後,也可得涅槃新生…」

 「涅槃?」

    文蔚先是神情詫異,隨即就已醒悟過來:「陽明你莫非…」

    「為我儒家溯本清源,承前啟後,守仁當仁不讓!」

    那『陽明』先生風輕雲淡的一笑,卻目含著決然之意:「朱子之道,以偏蓋全,吾所不取,要使儒門得新生,我等絕不能無所作為!」

    那『文蔚』精神一振,竟是微微興奮起來:「不過你可知後果?這可是在與朱子爭道統,未來怕是不容易…」

    王守仁失笑:「不是有句話,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嗎?」

    「那又準備從何處著手?返回白鹿洞書院,與那些夫子辯論經義?」

    「既然是要知行合一,那麼重定諸經,就該與實踐結合。」

    王守仁微微搖頭:「朱子那一套,無非是知在行前,先修正經義,再用在實踐,然而似這般先空談論辯,必定會有錯謬之處,我準備返回江南,依大乾之法,先競選一個百里侯,一縣之長。」

    『文蔚』頓時皺眉:「以陽明你之大才,若是肯出仕,哪怕一洲之主,也可當得,那神武陛下,乃是世之聖君,識人用人之能,一向被人津津樂道,你如自薦,必可得重用,又何需如此紆尊降貴?」

    「哈哈!哪裡談得上是什麼紆尊降貴,文蔚將我看的太高。」

    王守仁聞言,竟笑出了聲:「何況你我之所求,是為修正我儒家教義,而非是為官為權,既是如此,這官職大小又有何妨?反倒是這底層民間之事,更是重要,我儒門要想復興,就絕不可忽略。」

    『文蔚』明顯怔了怔,然後是微微搖頭,雖是為然也不曾再勸,知曉自己這位好友,是位極有主見之人,既然有了決定,那麼九頭牛都無法拉回。

    而且這話聽起來,似也頗有幾分道理。

    ※ ※ ※ ※

    風華宮內,那御書房內的黃金御椅依舊完好,然而椅上的殷御身軀,卻已失去了頭顱。

    斬下殷御的首級,宗守就不再去理會此人,轉而仰首望天。

    此時的李別雪,已漸漸被逼到了絕境,只是魏旭與林元靜二人,一直控制著,只是困住,未出全力。

    並非是要手下留情,又或者顧忌什麼,而是有事
詢問。

    「我那羲子師兄的元魂,當年一分為六,其中一份,就由你李別雪掌握,不知此時封印在何地?你當明白,此事我蒼生道,日後自然有辦法得知,只是需多費些功夫而已。」

    那李別雪譏諷的一笑,似是不屑回答,全力從那元磁控束中掙扎。

    恰是一隻巨大銅拳,正兇猛襲至,李別雪剛欲抵擋,半空中去被林元靜的玄天易靈大法置換了虛無神訣。

    然後被那沛然巨力轟撞,如落線風箏般的,被強行擊沉入地!

    那三千丈空中的元靜散人,則是面無表情道:「李別雪你這一生,可謂罪大惡極,本該永世鎮壓,歸於混沌,不過若是肯招出我師兄下落,我蒼生道只會將你封禁八百萬載,八百萬年後,任你復生。」

    那李別雪神情一動,接著卻是失心瘋般的大笑出聲:「八百萬年?要我李別雪八百萬年時間,都不能思不能想嗎?八百萬年之後,誰知這一域世界,是否還存在?」

    林玄靜冷哼了一聲,就知是談不攏,身如浮影,急掠虛空,只一個閃爍,就到了那李別雪的身後。

    依然是玄天易靈大法易換,使那徐福的元磁裂刃,毫無阻力遮擋的轟擊了李別雪肉身之上。

    而此時天空,魏旭手中劍,也再次現出灰白之色。

    遠處宗守靜靜看著,也未阻止,他本是欲向李別雪詢問,那咒禁解除之法。

    然而此時看情形,只怕是問了也是白問,即便李別雪告知破解的法門,他也無法放心。

    蘇小小的道基,已經破而後立,受咒禁的影響,已降至到最低。

    日後只需修行到聖階,自然可以依靠己身之力排除。

    所以那破解之法知與不知,都無關緊要。

    卻在魏旭的冥河告死劍,凌空穿梭刺下的剎那。

    李別雪又嘿然而笑,身周千丈空間,驀地坍塌。

    「爾蒼生道,看來還真是準備要了本尊之命…」

    一個時空之洞,赫然被強行打開,不是連接對應的外域界河,而是一個至少在幾千世界之外的平行世界!

    這一剎那的變故,就連林玄霜也反映不及,而在這時空對面,也應是有一座大陣或者神境接引,她的玄天易靈大法,只能稍稍一阻。

    依然不能停止下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時空之洞完成。

    李別雪的倉惶笑聲,也傳徹了整個皇京城。

    「就真以為我李別雪,必死無疑?宗守、魏旭、徐福,今日之恨,今日之恥,吾必雪之,遲早要你蒼生道,要你大乾雞犬不寧,那增…」

    卻就在風華宮內,魏旭幾人都是面色微變,而宗守也悄然將那枚完成的斬仙飛刀,召在手中之時,同一剎那,李別雪的口中,忽然一絲黑血吐出,整個左胸,也似乎受到了錘擊,憑空塌陷了下去。

    李別雪的身軀,遙遙欲墜,那崩塌的時空,瞬時不穩。

    林玄霜毫不猶豫,玄天易靈大法,繼續易換,使那時空之洞,無法繼續形成。

    魏旭的冥河告死劍,此時終於襲至,而徐福不知何時,也閃身到了李別雪的身側。

    一指輕飄飄的,鎖住了李別雪的元神,而指尖一點,則匯聚了億萬元磁。

    二人皆是擔心李別雪再以他法逃遁,故此都全力出手,毫不容情,魏旭的手中蒼白之劍,直接刺入,使李別雪的不滅之體,也化為蒼白死色,徹底的『死』去。

    那徐福的元磁一指,則瞬間點爆了李別雪的頭顱。

    至境身滅,瞬時一波恢宏之力,從其軀體之內爆發出來,四下瘋狂衝擊。

    整個風華宮內,所有一切,都在磅礡之力震盪之下,化為齏粉!

    好在宗守也早有準備,十二鎮國銅人立於四面八方,無形的力障張開,將這至境碎散後純淨仙元之力,全數阻於風華宮內。

    使宮外那一千八百萬人,都可安然無恙。

    林玄霜的手中,此時則是爆開萬千光絲,配合那太一東華帝君的青色籐絲,將那李別雪的元魂,轟碎纏繞。

    至境聖尊的不滅之魂,哪怕是失去了聖尊,都是可怕無比。

    只需還有一丁點的殘餘意識,就不能算寂滅,只需還有一點殘魂遁走,就可能再聚魂體,重塑肉身。

    此間的幾人,都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十二鎮國銅人,蒼生七劍,天絕地滅浮靈劍陣,一層層的封鎖堵絕。

    任由魏旭林玄霜二人,一點點的搜索殘魂,封印鎮壓。

    徐福為避嫌,自李別雪的元神被轟碎之後,就退回到了宗守身側,沒有再參與,是表示不去接觸李別雪元魂碎片之意。

    只是眼神有些惆悵,知曉這位在雲界叱吒風雲萬餘載的魔道巨頭,已暫時消失在這一域世界,在蒼生道鎮壓之下,可能未來千萬載內,都難復生,除非蒼生道滅絕…

    不過這悵惘之感,也只維持了剎那,徐福就又一笑。

    「好一個誅心狩魂釘!方纔那一剎那,老夫還真以為那李別雪,能夠逃離出去。」

    宗守失笑,誅心狩魂釘,應是明日軒居士的手筆。

    誅心狩魂,正是其人擅長的術法之一,比之重玄的攢心釘,高明了不止一籌,亦需血祭,不過重玄是以三千童子之血,而明日軒,則應當是利用了李別雪的陰脈屠靈。

    吸取來的生力元氣,反正已還不回去,浪費了也甚可惜,用在李別雪身上,宗守卻也能接受。

    其實他也早就有備,然而自己的斬仙飛刀,較之這無法抵禦,發動也毫無預兆的術法,效果到底還是差了一些。

    搖了搖頭,宗守看著手中一枚血紅色的丹丸,是李別雪身軀爆碎後留下來的魔丹,在飛離之時,被他攝住擒拿。

    說來這是宗守,獲得的第二枚至境魔丹,握在手裡,似乎有生命一般,在跳動不休,在呼吸著澎湃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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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九章 大膽猜想

 說來這是宗守,獲得的第二枚至境魔丹,握在手裡,似乎有生命一般,在跳動不休,在呼吸著澎湃元力。

 較之那踏世天君的魔丹,明顯還要更勝一籌,內中仍有著李別雪的部分神念。

 不過此時宗守,已無需旁人相助,就能借增玄持法翼之力,將魔丹中李別雪的神念印記,層層封印。

 只是宗守眼中,隨即又現出若有所思之色。

 徐福好奇,笑問道:“大敵誅除,該欣喜才是,不知陛下在想什麼?”

 宗守心神一醒,也無什麼隱瞞之意,悠然道:“我在想,若是將這李別雪的元魂,送到另一域世界,是否還能維持不滅?”

 至境元魂不滅,是因寄託大道,所以即便身死,也能夠借助大道之力重生。

 然而若是送至另一界域,徹底割裂聯繫呢?又將如何?

 徐福渾身一寒,隨即就微微搖頭:“這一界域之外,是否還有其他界域同時存在,仍是未曾證實之事,即便有,只怕也需真境才能破開阻障。”

 宗守聞言,又想了那太上應劫圖錄,心想還真是如此。

 要想破開界域,確實只有到真境才有可能,除非是同時掌握宇宙二書,握時空大道。

 換而言之,要滅殺至境,只有到傳聞中的真境才能辦到,否則只能是滅而不殺。

 思及真境,宗守又想起了一人,不禁又疑惑的,看著天空。

 十二鎮國銅人到手,李別雪被圍殺,雲界之局,已經失衡,按說那人若是存在,此時也應該現身阻撓才是。

 然而直到此刻差不多塵埃落定,也依然不見那人的形跡。

 “以老夫之見,要麼是那人根本就不存在,要麼是此人所謀更為深遠…”

 徐福竟似乎也知宗守心中思慮,似笑非笑的言道:“有可能根本就不在意這雲界局面與這十二鎮國銅人,又或者是心有忌憚,也未可知。”

 宗守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乾脆暫時放下此事,那人不現身,其實是再好不過。

 徐福接著卻又告誡道:“倒是陛下手中那件增玄持法翼,最好是盡力遮瞞一段時日,譬如今日,就很是不錯,有李別雪屢次三番異動,這件神寶多半瞞不住,然而晚一天是一天,如那人當真存在,得知之後必定會不顧一切奪取,而此時的蒼生道,則是每過一日,就可更強一分。”

 宗守的神情凝重,他與魏旭聯手,先將清玄太黃的分身滅殺。

 就是唯恐二人,知曉他施展過十三等無上神法,從中猜知到什麼。

 一來確實擔心增玄持法翼的存在,可能會驚動那人,引發不測之禍。

 二來則是這次焚空陸家之行,總需有些底牌倚仗。

 就不信此時的陸家,無又人在雲界,窺測自己的動靜虛實。

 自己此時的所有一切,在那陸家那些國主尊者眼內,只怕是已瞭如指掌。

 此時母親陸含煙,在焚空聖庭中,依然是舉步維艱,八大國主、五大殿尊,倒有大半是心懷惡意。

 所以他這裡,不能不防,也不能不多備些手段。

 “此事我省得!”

 宗守微微頷首,神情凝重:“不到萬不得已,宗守絕不會輕易使用,定會小心謹慎!”

 其實最好的方法,是交給秀觀,然而以靈識聯絡,卻一直都無反應,不知去向,似也對增玄持法翼,並不在意一般,令人不解。

 “其實時間也無需太久,能瞞住十載就可。”

 此時魏旭,已經將李別雪的元魂殘片,都清掃一空,處理妥當。

 同樣是一個閃身,飛至到幾人身前。

 “秀觀師叔無有回應,要麼是另有其他要事,要麼是認為這增玄持法翼,對他而言並無大用,所以最好的方法,是由你帶離雲界。”

 宗守心中一動,把這件增玄持法翼帶離雲界,這倒是不錯,反正是要離開雲界,前往焚空神廷一趟。

 即便是半步真境人物,在陸家神廷,怕也不敢放肆。

 不過在此之前,卻還有域外與暗世魔廷的戰事,需要解決。

 有了這十二鎮國銅人在手,加上李別雪身死,魏旭與元靜散人再不受牽制,已可離開雲界,再加上一位徐福,或者大乾兵力上,還有不如,然而在強者層面,他已有抗衡暗世魔廷,甚至反過來壓制的本錢。

 “那人未至,或者是因不在雲界也不一定。”

 林玄靜一向都是雷厲風行的性情,此刻眼神冷漠的掃了這下方廢墟一眼,卻毫無感觸道:“天方世界之戰,較此處更是凶險,兵貴神速,既然十二鎮國銅人已經到手,就該早些動身,最後在夜魔族反應過來之前,重挫其軍!”

 宗守眉目一凜,心中卻不抱什麼希望,暗世魔廷既然謀圖雲界,又豈無眼線人手,窺測這雲界的動靜虛實?

 只怕待他攜三大至境聖尊,十二鎮國銅人,抵達天方世界之時,那夜魔一族,也早就有了準備。

 ※ ※ ※ ※

 皇京城外兩萬丈高空,無數品質絕佳的飛劍,此時正如潮般在天際捲蕩游動,一口口宛如游魚,靈動無比,在烈陽映照之下,光彩奪目。

 而之前瀰漫天空的血紅烏雲,已經被掃蕩一空,不見了蹤影。

 劍宗之主此時就立在那雲端之上,手持浮靈,漠無表情。

 “果真是如慈悲祖師所言,吞龍之局,霸王顯世,蒼生道盛興之勢,也難阻擋。”

 一聲嘆息,發自於劍通明之口。

 “可惜這一教之主,今日卻落到如此下場,可喜亦可嘆…”

 “儒門也是可憐!”

 司空否也是莞爾,知曉此時他這位劍師兄,其實早已興奮已極了,便也順著此人的語氣道:“朱子欲借那九玄歸藏問神雷,扳回一局,使儒家能再得大義,卻不料還真碰上一個無污無穢,毫無瑕疵的聖君…”

 凌塵則是強壓住了笑意,宗守那無瑕聖人之軀,在九玄歸藏問神雷中仍安然無恙,初時也嚇了他一跳,然而到得此刻,卻也大約猜知是怎麼回事。

 想來那朱子,此時也定已醒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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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零章 暗魔剎夜

    「聖君?」

    那劍宗之主神情複雜,繼續看著下方的風華宮。

    「當真可惜了…」

    依然是有些惋惜,昔年劍宗本有機會,將宗守收入門下,卻因一時誤判而錯過。

    不過能使風太極拜入劍宗,他也並不後悔。

    「確實是可惜!」

    那劍通明也同樣是苦聲一笑,卻知當年之事,實在是怪不得自家宗主。

    誰能想到,有著殘魂之身、雙脈之體、天人之障的宗守,會早在先天境之時,就掌握了靈武合一?會在幾年之後,成為在世聖君?登頂神境,直接促使無上元魔、踏世天君這兩位魔道巨頭殞滅?

    隨即就遙遙見那下方的宗守,朝著這邊深深一禮,以示謝意,劍通明又微微一歎:「卻是個頗知禮數的,稟性絕佳,可惜卻非是我劍宗弟子。」

    也知這話題,不能繼續下去,劍通明又語氣一轉:「無上元魔既殞,那魔道諸宗,日後的日子,多半不好過。」

    司空否『嘿』的一聲笑,何止不好過而已?該說是砧板上的肉,任由宰割才對。

    此戰之後,魔門已如喪家之犬,無數的靈石礦,將由劍宗蒼生道瓜分。

    「魔門之事先不急!」

    那劍宗之主卻微搖了搖頭:「一切可待天方世界之戰,分明過去再說。」

    司空否挑眉,天方世界之戰,宗主莫非仍是準備親自出面?

    涉及雲界存亡,與大乾又是唇齒相系的盟友,天方世界的戰事,劍宗自然是責無旁貸。

    不止是劍宗,這次佛門也會極力參與。

    然而劍宗到底不如蒼生道與佛門,實在輸不起,而他這位師兄,則是劍宗近百年內,最有希望進入至境之人,實在無需如此冒險…

    見幾人目光皆都疑惑不解,又帶著幾分不滿勸誡的望來,那劍宗之主也是一笑。

    「此番或有至境大戰,實在不容錯過,百年時間太長,慈悲祖師有言,這一戰我或能掌握那至境之劫的契機,本座又怎能不去?而且若不出祖師他意料,天方世界之戰,或能決定今後百年內,雲界走勢…」

    諸人心中微震,面面相覷了一眼,如此說來,皇京城風華宮大戰的結局,慈悲祖師是早有預料了?

    慈悲祖師在暗中,又到底是在謀劃些什麼?

    ※ ※ ※ ※

    同在皇京城郊外,距離大約一千六百里外的雲空中,一個背有雙翼,膚色黝黑的男子,也正冷目打量著皇京城的方向。

    夜魔一族,大多畏光,然而此時在烈日之下,這人卻是毫髮無損。

    神態自若,沐浴陽光,更似在享受。

    在他身旁,則是一位黑袍男子,神態謙恭,執臣下之禮,卻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雲界人族。

    而就在這兩人的四方,還有四人矗立虛空,隱隱成合擊之勢,俱都是神情凝重。

    一僧、一道、一儒,另一位則是身負長劍的青年修士。

    此時類似蒼生七劍般的天道意志,正加持於此。

    使得四人,在與遠方二人對抗時,雖是明顯處於下風,然而依然可以支持。

    「護界尊者嗎?當真是煩人,這次孤來雲界,只是四處看看,何需緊張?我暗世魔廷大軍進入雲界之時,還需數月,那時你們再緊張不遲。」

    那黑膚男子撇了撇唇,不以為然的一笑,就不去在意周圍那四人。

    只因這四位所謂的『護界尊者』,根本就無使他放在心上的資格。

    「最好也莫要有什麼動作,否則死了可別怪孤無情,你們六位護界尊者,如今只剩五人了可對?孤卻是不介意,再從你四人中,取一人頭…」

    那周圍四人,皆是面色鐵青,卻都不曾言語。

    只那位儒生,冷冷一笑:「剎夜!這句話,但願你日後見到我雲界大乾之君時,也能說出口。」

    雲界中曾經敢這麼對宗守說話的李別雪、星邪,皆已不存於世。

    身為護界尊者,洞察雲界所有鉅細之事,他們知曉的,會比任何人更多。

    「大乾之君?是皇京城裡,那個臭乳未乾的小孩?」

    言中雖是帶著不屑輕視,然而這位名為『剎夜』的黑膚男子的眼神,卻是透出了幾分凝重。

    「席哲,此時皇京城裡的那位,就是親手誅殺我那蠢貨皇弟,又斬我暗夜魔廷三位聖境之人?」

    「正是!」

    在剎夜的身旁,那黑膚男人神態恭敬道:「珈明羅王正是死於此子之手!至於三位聖境尊者,到底是如何身亡,還未證實,只知是與宗守有關,不過這四位護界尊者,必然能知曉究竟。」

    那周圍四人,皆都是一言不發。

    而剎夜顯然也是沒指望這四人會向他言說究竟,直接一聲冷笑:「未曾證實,然而能從那什麼秦皇墓裡全身而退的,也只寥寥十幾人而已,不管究竟是何緣由,總之算在此子頭上,絕不會有錯,他修為雖只是神境,然而以我觀之,普通的聖境初階在他面前,已如螻蟻一般,我那三位族人,還真不是他對手,說來此子也頗為有趣,在世聖君,無瑕聖賢,十二鎮國銅人,如此說來,這暗世魔廷這一此侵入雲界,最大的阻礙,就是此人?」

    眼中卻也微含著幾分忌憚之意,十二鎮國銅人,能誅落至境,也可使一定範圍內,所有先天之上的修士,修為大降。

    有此神器,鎮壓天方世界,那就真是有些棘手了。

    可惜了方纔,先是有九天十地陰脈屠靈陣,隔絕內外,後則被蒼生七劍與劍宗浮靈劍陣,徹底封鎖。

    他一個依憑神寶,而擁有至境實力之人,根本就不能探知這一戰的具體情形。

    只能知那十二鎮國銅人,是莫名其妙的就被蒼生道掌控。

    而無上元魔,這一次不但是大敗虧輸,自己也將被永世鎮壓。


 「大乾有蒼生道劍宗佛門三教為盟,此時大商覆亡,雲界之內,再無有掣肘,可以全力用兵天方世界,確是我暗世魔廷,如今最大之敵!」

    那席哲說著,也眼含憂色:「除了秀觀不在,蒼生道有四位至境,一位神尊,那劍宗佛門實力,也非同小可,前者有慈悲道人,僅在秀觀之下,而那佛門,也至少四位至境,此番天方世界一戰,實在不容樂觀。」

    隱隱已經有些悔意,早知大乾如此強勢,那宗守居然能在絕對的逆境中,將隱現興盛之勢的大商一舉粉碎。

    他絕不會如此輕易,就投向了暗世魔廷。

    只從周圍,那四位護界尊者仇恨惱怒的眼神就可知曉,此事一旦傳開,那麼除非是暗世魔廷,成功侵入雲界,自己在這一界中,將無立足之地,也會被無數雲界修士,鄙薄追殺。

    「可是後悔了?可惜事已至此,你席哲已無選擇。」

    似乎是猜透了這席哲的心思,那剎夜冷冷的一笑:「只管放心,若只是這十二鎮國銅人,六七位至境,我暗世魔廷,還不放在眼中,雲界有萬年的積累,那夜魔一族,又何嘗就沒有底蘊?自然是有辦法應付…」

    至於如何『應付』,那剎夜卻並未言及。

    席哲也心情微振,見剎夜自信十足,就知此人,是必有自己的依仗。

    若是無有把握,或者可能與大乾仙朝兩敗俱傷,那麼暗世魔廷,多半會選擇直接退走,而非是繼續。

    「投效暗世魔廷,是席哲自己的選擇,安敢言後悔?臣下只望殿下,日後莫要食言…」

    「延命千載的承諾?」

    那剎夜哈哈大笑,聲音爽朗:「對你而言,可能是夢寐以求,在我而言,卻只是一件微不足道之事,其實交代你的事情若能辦好,那麼賜你一具夜魔之體,成我族族人,也不是不可!總之,就是如此了…」

    話音落時,剎夜就已踏入到虛空界外,不見了蹤跡。

    席哲面色不變,依然是神情恭謹,深深一禮,以示感激。

    而直到剎夜的氣機,已漸漸遠去,席哲才直起了身,朝著那老年儒者笑道:「那麼老夫也告辭了,說來在下亦是雲界之人,一應私事,四位當不會告諸他人可對?」

    那儒者的面色,此時是陰沉如水:「你也曾是雲界不世處的豪雄,為何要投靠暗夜魔廷?」

    「只為延壽而已,爾等為增壽元,都肯受這天地意志束縛,又有何資格來指責老夫?這片天地的資源被雲界之人掠奪,與被域外之人奪取,又有何區別?」

    那席哲微微搖頭,面含冷哂:「話不投機半句多,老夫告辭!」

    當此人身影,亦緊隨那剎夜身影,在眼前消失無蹤,老年儒者微微一歎,這雲界內的天地意志,雲界內的根源,只是為保護自己的存在,而非是為雲界的人族。

    這雲界到底被哪一家掌控,是否落入異族之手,天地意志並不在乎,只需這一世界,不受創傷就可。

    而若是雲界人族,本身對雲界構成了危害,那雲界的根源意志,甚至會遵循本能,傾盡全力將雲界人族抹殺。

    所以八千年前,因至境之戰使天地分裂之後,不但外族重入雲界,雲界人族也幾乎接近滅族邊緣,直至冉武天王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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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一章 紫炎殿主

    數年前珈明羅王侵入雲界,那時他們幾人,能夠出手阻止對方尊者入境。

    是因雲界本身,本就有靈境修者以上,不得入雲界之規。

    這如今天地間的靈能封印,已全數被破除,諸教間的共約,也等同廢紙。

    無法再借天地威權,阻撓暗世魔廷之人入境。

    天地視萬物為芻狗,對於這雲界之人,域外異族,態度其實並無什麼區別。

    「當真是使人頭疼…」

    那道裝老人,亦是一陣搖頭:「看來這次暗世魔廷,真是勢在必得。」

    那劍修則微微蹙眉:「其實方纔你我就該動手,這天地雖並不排斥夜魔,然而暗世魔廷侵入,則必大戰連綿,可能使雲界損毀,非是這天道所願。」

    那儒服老者卻不置可否,話是如此沒錯。

    然而天道本身,其實並無意識,也無善惡之念,所以不能辨別,不能預判,也無法預作籌謀,只能遵循本能行事而已。

    包括他們六人,也是因天道認可,對『己身』的存在有益,所以才能在雲界,不老不朽。

    六人合力,借助天道意志,那麼即便是兩三位至境聖尊,也可一戰。

    但若這天地不認可,六人也不過只是普通的聖階而已…

    類似於蒼生七劍,然而七劍是強行抽取,而他們只能被動的借用。

    若非如此,幾年前那一位,也不會輕易就被林玄靜誅殺。


 那道裝老者此時卻又一笑:「那麼諸位猜一猜,天方世界這一戰的結果,會是怎樣?」

    此言說出,這片虛空內頓時一寂。

    半晌之後,那年輕劍者就決然道:「有何疑問?自然是宗守。」

    那剎夜席哲,只知十二鎮國銅人之事,卻是霧裡觀花,不能知宗守真正根底。

    而暗世魔廷這次能動用的實力,他也能大略猜出幾分。

    「太上滅度真經,老夫從不知這世間,居然還有這等樣的奇寶,陛下乃是世之聖君,受天地庇佑,定然不敗!」

    儒裝老者,也是淡淡一笑:「至境聖尊之下,實不知有什麼人,能夠從他那斬仙飛刀之前逃生,包括剎夜…」

    那剎夜借神寶之力,可與至境聖尊一戰。

    然而十三等無上神通,卻是可無視階位!

    而剎夜的肉身,畢竟還只是聖階。

    只要被傷到,那麼除了殞落之外,絕不會有其他結果。

    而那斬仙飛刀,即便在十三等無上神通中,也必定是其中最絕頂,最凶殘的殺伐神術。

    層次或者不及宗守的冥河告死劍與無量終始神通,然而在殺伐上卻更有勝之。

    十三等無上神通之威,只從宗守魏旭與李別雪之間的一戰,就可知究竟。

    哪怕是有十二鎮國銅人助陣,本身更是至境後期的李別雪,也無法免傷。

    「自然是無量終始佛!」

    那一直閉口的老僧,此時也頷首言道:「無量之光,豈會懼夜魔之暗?」

    神情坦然篤定,是不信會有其他結局。

    道裝老者,此時亦是神情複雜,悠悠一聲歎息:「這算是英雄所見略同?老夫亦是如此認為!有魏旭的鏡花水月,那宗守實在無有輸的理由,如是那剎夜,真敢輕視小覷了大乾仙朝,暗夜魔廷十二個節度府,只怕是凶多吉少,損兵失地都有可能…」

    鏡映無上,哪怕只有三次,在宗守身側的魏旭,就有整整九次機會,可擊傷半步真境!

    哪怕是羲子再生,也無法毫髮無傷。

    不過雖是為道家前景而憂,然而知曉宗守,至少有七成的勝算拒敵於外。

    對他而言,到底也還算是一件喜事。

    「明日軒不是曾有推測,吞龍之局,霸王顯世之後,氣吞萬里如虎嗎?」

    「那就多半是了!術算之學,除了慈悲與那人,無人能出其右…」

    「只是今次,那人居然還未現身,當真是奇怪,明明已經回歸雲界。」

    當那道裝老人呢喃著說出此句,在場四人,都是神情再變。

    ※ ※ ※ ※

    依然是皇京城,就在東城的一座城頭之上,一位身著赤紅衣袍,胸前有著一朵紫紅烈焰紋飾的文秀青年,正瞇著眼,注視著風華宮方向。

    在他身旁,同樣有著一人,也是二十歲許年紀,卻相貌粗獷,服飾也簡單許多,胸前也有著同樣的火焰圖案。

    「殷御既死,大商國亡,李別雪殞,魔道覆滅。」

    悠然說著,那文秀青年的面上,全是譏諷之色。

    「如此看來,再想要指望這些雲界之人,無疑是緣木求魚。」

    「我陸家的純血嫡子,聖廷唯一儲君,自然是雄才大略,天資絕代,非是雲界這些土著能比,無論道家儒門,對我陸氏都有忌憚,殿主若欲寄望那清玄等輩,卻是癡心妄想了,心存嫁禍之念,屢屢數次都不能決斷,錯失良機,真正是使人無言。」

    那粗獷男子,嘿然一笑:「只是這十二鎮國銅人,既然已落入這宗守的手中。那麼焚空聖帝陸北武一脈的形勢,必將改觀,這些銅人,雖是此界土著所造之物,卻也著實有幾分神異。」

    「我倒是料定這些銅人,他絕帶不回焚空聖廷!」

    文秀青年冷笑,胸有成竹:「與暗世魔廷之戰,此子能否全身而退,都是兩說,此子若敗,他那大乾基業分崩離析,我倒要看看,他回歸仙廷之時,那陸絕焰聖尊,如何還能理直氣壯,認定這宗守,為唯一儲君候選。」

    「即便是我陸家數千載,唯一純血後裔,便是在下,也不願他就這麼沒了,若能再進一步,提升血脈之力,對我陸家而言,卻也是一件大喜之事。」

    那粗獷男子『呵呵』的笑了起來,又道:「只是這樣好嗎?有蒼生道與佛門支持,我對此子,卻是頗為看好,那陸北武此時正是最艱難之時,你我若靠過去,無異是雪中送碳,不愁那陸北武父女日後,會虧待我等…」

    文秀青年眼透銳芒,目光冰冷:「雪中送碳?讓一個世之聖賢,入主雄霸八百世界的陸家?這玩笑可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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