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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荒】神煌(全書完)

第一一七二章  名將李信

    宗守挑眉,在初雪之後,同樣也有感應,此時他仍動彈不得,乾脆便將那元一魂劍,飛出體外。

    龍氣吞噬,已經接近尾聲,所以這第二元神,倒是勉強可以動彈,不過時間卻不能太長。

    否則龍氣入體,侵染元神,不大不小,也是一個禍患。

    增玄持法翼加持其上,劍光一折,就衝出了這片小千世界,而在劍柄之後,則是宗守的元魂虛影。

    外面是狂烈的時空風暴,無數的裂隙毫無規律的閃現。

    一不小心,就要被割裂成數十餘段。

    宗守循著那道氣息來處,越空而行,半途之中,就灑開千萬道劍光,就如一道面堅不可摧的牆一般,阻斷著空間。

    此時他本體與蘇小小初雪,都依然動彈不得,對方敵我莫辨,不能不防範一二,而且皆是赤身裸體,也不便與人相見。

    而就在這一剎那,一道巨劍劍影,也驀然『噹』的一聲,猛力斬在了劍牆之上。

    元一劍一陣微顫,嗡鳴聲中,千萬劍影悠然而止,漸漸淡去。

    宗守元神則是暴退開來,眼現訝色,那劍上所蘊之力,堪稱沉雄。

    無有肉身,只以元神之力對抗,完全是處於下風,好在有增玄持法翼加持,只以力量而言,並不遜色太多,雖是一劍將他擊退,那重劍主人的遁光,卻也被他強行攔截止住。

    卻是一個渾身黑色甲冑,有著刀刻般的面容,神情冷峻如岩石的青年。

    此時先是神情迷茫的,望了眼宗守手中的元一劍。

    而後是又看向了宗守身後,那個小千世界碎片。

    面容複雜,既有著暴怒之意,又含著幾分解脫之後的輕鬆,更似在茫然不知所措。

    片刻之後,那人眼神才恢復了清明。

    「吾皇何在?」

    「吾皇?」

    宗守看了眼這人身上那層黑色甲冑,也早發現這一位,其實非是生人。

    不過與秦皇墓內那些屍將不同,此人生具的死氣更是純淨,也沒太多的煞力聚結。

    再稍稍凝思,宗守就已略略猜知此人的身份。

    「你可是李信?」

    那黑甲毫不動容,也無有答話之意,繼續問道:「吾皇何在?如今是生是死?」

    「朕不知他下落!」

    宗守搖頭,秦皇所在的墓室,並不在那片小千世界碎片之中,在小千世界爆裂之後,就已分離,所以不知。

    否則他倒是想要把那口天子劍,還有山河珠,也一併收取。

    這也都是世間罕見的神寶,價值也只僅僅遜色於他手中的鎮國璽而已。

    「至於生死,以朕看來,秦皇已難再復生。」

    那些經兩儀聚龍陣提純積蓄萬年的精元,如今都已便宜了他,至於那始秦龍氣,也莫名奇妙的被他的元一劍給吞噬掉。

    而此時兩儀聚龍陣已毀,那秦皇即便有再多的後手,只怕也無力回天,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復生了。

    那李信卻雙目一睜,眼含暴怒:「都是爾等,侵擾吾皇安寧,可恨可殺!」

    那劍光揮起,就如巨錘一般,橫渡了虛空,重重斬至。

    宗守面色微變,元一劍也剎那間爆出了千萬劍芒。

    有如綻開的花朵,層層疊疊,而每一朵劍花之內,都隱含著一個個黑色的小點。

    無量之終,不斷的吞噬的劍力,又不斷的轉化,換成了宗守自己的力量。

    不是本體,即便有增玄持法翼加持,也不能跨入十三層無上神通的界限。

    此時在這重劍之下,竟赫然是被逼得步步維艱。

    這李信之劍,並無太多花巧,應該是從無數殺伐中,淬煉出來,簡單而又直接。

    而其根本大道,也同樣就是簡簡單單的『輕』、『重』兩大神訣。

    那劍勢揮來,似乎聲勢赫赫,落下之下,卻是輕如鴻毛,渾不著力,而看似軟綿綿毫無力道的時候,卻往往有著堪比一座大須彌山的巨力。

    佛門清淨琉璃世界的大須彌山,傳說只有至境修士,才能舉起。

    然而掌握著『重』字神訣的李信,卻已有著直追至境聖尊之力。

    而輕重變幻,在其手中,已然是出神入化,僅僅百十劍過去,就使宗守鬱悶的快要吐血,連元神之體,都差點維持不住。

    步步壓迫,使他身影,幾乎就退至了那塊時空碎片之前。

    又是『咚』的一聲巨響,劍身疾震中,宗守再次被迫退。

    那元一劍,再次發出不甘的鳴聲,整整九條炎龍,現於劍身之上,咆哮盤旋。

    宗守則是眉眼凜然,含著冷冽殺意:「閣下之言,當真有趣,秦皇若不謀復生,想著重新君臨雲界,我等又如何會侵他陵寢,擾他安眠?」

    說這句話時,他面上是大義凜然,言語冠冕堂皇,心裡卻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說到盜墓,他以前就有過劣跡了,一整座秦皇副塚,都落在他手中。

    不對,按照後世的說法,那是考古才對…

    李信卻不辨真假,似也不願與宗守爭辨,冷哼了一聲道:「管你是何緣由,可殺!休想拖延時間!」

    仍舊是一劍,重重橫削而去,宗守則是無奈,勉力的抵擋,這次是傾盡了全力,才沒再繼續後退。

    他與這李信說話,確實是欲拖延時間,讓初雪能暫時脫身出來,為自己護法,將這李信逼退。

    不過這如意算盤,看來是休想成功了。

    算計無用,那就只能以力敵之,只憑這元一劍與增玄持法翼,能匹敵眼前這位半步至境實力的屍將,已經是極限,要想克敵制勝,將對方逼退,絕難辦到。

    宗守心念電轉,盤點自己的諸般手段。

    那些聖火銀蟻,還在消化著真元精氣,短時間內,也無法抽身。

    即便能夠結陣,此法也無法逆轉戰局。

    幻心鏡對此人無用,煉神劍連同自己的肉軀,也正在淬煉中。

    此時距離晉階真正神兵,已經只差毫釐,暫時也不能動用。

    至於太上滅度真經的三頁圖錄,這時候也沒有一張是有用的,可以應對此時情形。

    宗守忽的心中一動,意念遙感,立時一面玉璽,從時空碎片中飛空而來,到了他的手中。

    正是那枚鎮國玉璽,此物不但是十二鎮國銅人的總樞,更是一件王道神寶。

    元一劍聚集著他所有的王道武學,再以『帝風訣』御使,正是相得益彰。

    左手持璽,一璽印出,那漫天的重劍劍影,頓時都被強行打散。

    而就在宗守,剛輕鬆了一口氣之時。

    卻見對面的李信,赫然又是眼神茫然,癡癡的看著他手中的鎮國璽。

    半刻之後,那面上就又現出了掙扎之色,最後竟然是萬分無奈的在宗守身前,屈膝跪下。

    「臣李信,見過陛下!之前臣又失魯莽,請恕臣無禮!」

    宗守也是愕然,望了眼李信,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中的鎮國璽,隱隱猜知,這李信突然如此異常,只怕多半是與手中之物有關。

    難道這鎮國璽,除了是十二鎮國銅人之外,更是能壓制這些屍將之物?

    他心中如此猜測,卻仍舊好奇問道:「為何稱我陛下?我非秦皇,亦非秦皇血脈,與始秦並無關係。」

    李信面無表情:「這鎮國璽乃是我朝傳國之物,李信昔年曾有誓言,要效力秦皇與這鎮國璽主人,陛下盡吞我朝龍氣,亦可說是我始秦傳承,李信如此,非是自願,而是無奈…」

    言下之意,是並非是情願為宗守效力,而是被其誓言,還有其他因素所迫,不得不如此,沒有選擇。

    宗守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後失笑起來。

    無論到底是何緣故,能得到這麼一位實力堪比林玄萱,甚至還有超越的聖階尊者效力,都是一件極令人驚喜之事。

    更何況眼前這位,更是萬年之前的絕世名將之一,尤其擅長騎軍…

    他麾下將才不少,然而都還無法獨當一面,只有一個列缺,以神境實力,勉強能拿的出手。

    這李信若真肯效力於他,那就真是意外之喜。

    一時之間,宗守卻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安慰?還是籠絡幾句?

    這李信臣服之因,依然是不清不楚,最好是弄明白為佳,以免反覆。

    再還有其身為煞屍之軀,出現在他的大乾仙朝中,是否合適?

    煞屍需死氣煞力,才能維持,自己那些部下,可會接受這麼一個『死人』,為其同僚?

    這麼想著,宗守忽然心中一動,淡淡笑問:「李信,想不想復生,重新活過來?」

    那李信抬頭,冷漠的看過來,毫無動心之意。

    讓已死之人復生,哪怕是萬年前的造化之主,也無法辦到。

    更何況似他這樣,已經是煞屍之體,元神早已經被死氣同化。

    所以宗守雖是語帶誘惑,他卻毫不心動。

    宗守無奈,其實他自己,也沒什麼把握,而且即便辦到了,也應該持續不了太久,不過只試一試,當是無妨。

    「你若然信得過朕,就莫要反抗…」

    動手的卻非是他的第二元神,而是那時空碎片之內,宗守的本體。

    一點黑白光華,驀然穿空而至,李信下意識的想要避閃,隨即就微微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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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三章  一切安好

    李信對於眼前,因這鎮國玉璽莫名其妙就成為自己主君之人,明顯是不怎麼相信。

    不過當那黑白光華打來,李信卻非但不覺危險,反而是依稀有種渴望之念。

    於是也就依言不再抵抗,任由那黑白之光,將自己身軀籠罩。

    僅僅一瞬,那縈繞於身的死氣,就忽然消退,而此消彼長,一股澎湃的生機,也緊隨其後,在體內驟然爆發。

    在對他而言,本是劇毒,然而無論是元魂,還是這具軀體,都輕而易舉的就承受了下來,本質也同樣發生變化。

    半刻之後,李信有些愕然的看著自己手,不再是那種蒼冷灰白,生機蓬勃,富有彈性。

    那粘稠的死血,重新恢復了活動,在體內洶澎湃。

    李信又不敢相信的,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皮,可能是用力太過,只覺是劇痛無比。

    無論怎麼看,自己此刻,都是一個活人,而非是一具煞屍。

    李信簡直難以置信,可眼前一切,卻又絕不可能是幻覺。

    而後就只聽對面,宗守低低的一聲呢喃:「這門神通,居然還真的有用!萬幸萬幸,方纔還擔心在生死之氣衝突,失敗了的話,會不會整個人就這麼沒了…」

    李信的眼角抽搐,換而言之,方纔這傢伙,根本自己都沒什麼把握,把自己當成試驗品了嗎?

    也拜託你自己一個人偷偷的說,別讓我聽見可好?

    心中卻有種莫名的激動,情緒起伏,死水般的心湖之內,此刻是駭浪滔天。

    多少年沒這種感覺了?自從為秦皇陪葬,負責守護阿房宮,他的感情就已經徹底淡漠。

    一萬年時間守護,孤寂的等候著,本以為永遠都沒有盡頭…

    深呼了幾口氣,李信才將心境重新平復了下來。

    「不知這是何種神通?能有此等逆轉生死之能?」

    「生死玄機變!偶然掌握,還不熟悉。」

    宗守隨口答著,又略有些歉然:「雖是能逆轉生死,然而你元神本質已變,估計不能持久,最多一年時間就會恢復煞屍之體,除非是由朕,為你再施此術。」

    一年而已?

    李信其實也早已預料,若真能就此轉幻,那麼眼前這少年,就真有逆天之能。

    一年也足夠了,能夠恢復,再次成為『活人』的感覺,哪怕只是一天,他也心滿意足。

    再說按這位陛下的說法,也不是沒法持續下去,只需對方,再次為自己施術就可。

    生死玄機變,他記下了。

    「無功不受祿,不知陛下可有什麼事,要吩咐末將?」

    生死轉換,此恩此德,說是救了他一條性命也不為過。

    然而若只是一年時間,就又算不上了。

    李信卻仍感激,言語裡也多出幾分真心實意。

    天下之事,都可交易,自己為這少年效力,換取自己成為『生人』之權。

    「有什麼事吩咐?」

    宗守猶豫了,先前是被困在那時空碎片中,動彈不得,所以未曾去想。

    此時細細思索起來,卻有無數的事情要做。

    魔門,無上元魔李別雪…盡快返回蒼生穹境,請玄霜師尊出手,救治蘇小小…還有那十二鎮國銅人的下落等等。

    宗守突然皺起了眉頭,慢著,十二鎮國銅人?

    當時那種情形,哪怕石越獨自趕去,怕也是無能為力。

    而道儒魔三教,以及諸多世家,所有入墓的精英,要麼是在攔截林玄萱,要麼是死在他的手中。

    那個時候,誰還能阻止殷禦?換而言之,此時的十二鎮國銅人,都已經落入大商皇帝的手中。

    自己在這裡,被困一月,希望這位元辰皇帝,不要做出什麼蠢事出來。

    此人也是一位英明之君,應該不會如此沉不住氣,迫不及待…

    凝思了片刻,宗守暫時壓住了擔心,沉吟著道:「給我帶個口信回乾天山,說我一切安好,此外你可知雲界不遠,有一個天方世界?」

    見李信微微頷首,明顯是聽說過,宗守才又繼續道:「朕擔憂那裡會有夜魔大軍臨境,朕麾下列缺,雖是無雙將才,領兵之能無需憂心,然而所轄之軍,實在太少,聖境修士,實力也遠遜夜魔,所以想請李將軍,前去此處,為我照看一二。」

    他對於李信,還不是完全相信,然而此時天方世界,只有一個葉軒在支撐大局,實在是使人心憂。

    而此時敖坤夫婦,應該還是在蒼生穹境養傷。

    出手為元靜散人修復道基,敖坤即便有林玄霜照看,也到至今還未曾恢復過來。

    「陛下之命,是讓臣坐鎮天方世界,抵禦暗世魔廷?這些夜魔,莫非又想攻伐雲界?」

    李信不屑的冷笑:「何需如此麻煩?只需五萬大秦鐵騎,末將就可踏平他們一個節度府!若有三十萬鐵騎,臣自信可抵禦夜魔一國之力…」

    話音又戛然而止,李信這才想起,此時的大秦,早已覆滅。

    而昔年縱橫天下的大秦鐵騎,也早已煙消雲散。

    據說這個世間,經歷一萬年的低迷靈潮,哪裡還能有如此強軍?

    自己昔年最後一戰,也是如此自信滿滿,可到最後,卻是慘敗之局…

    宗守卻是被李信那昂揚之姿所驚,這才想起,昔年暗世魔廷被驅逐出雲界,二十個節度府全軍覆滅,正是始秦所為。

    在李信這等名將眼中,的確是有瞧不起夜魔一族的資格。

    三十萬大秦鐵騎,抵禦一國,夜魔全族,也就五國而已。

    一國十二個節度府,也就是至少四千萬精銳大軍…

    宗守啞然失笑:「朕麾下雖無大秦鐵騎,卻有四萬玄狐鐵騎,可說是一脈相承,戰力差相彷彿,此外還有三萬血雲騎,將軍可曾聽說過?」

    他仔細算過,若是天方世界戰起,這是他能聚集的最大兵力。

    李信微微頷首,血雲騎的威名,只要是用兵之人,怎可能沒聽說過?

    各種層面上,其實都更超秦騎,只是裝甲煉製不易。

    昔年大秦亦曾有意,然而無有血英神鐵礦脈,所以最終放棄了。

    心中亦微微驚異,倒不意這位少年君主,擁有如此強軍。

    即便放在萬年前,也不算弱了。

    「以朕估算,夜魔此番臨境,即便不能舉國而來,也必定超過十個節度府的強軍,不知李將軍,可能為朕統領騎軍抵禦?」

    宗守本來不願在確定這李信可以信任之前,就讓此人領軍。

    然而仔細想想,以這一位的統軍之能,只用來抵禦那些夜魔聖階尊者,委實有些浪費了。

    列缺要守禦天方世界,不能輕動,而騎軍若只能用來死守,那與步軍何異?

    統領騎軍,宗原之才,應當絕不遜色,然而此時修為太低,參與這等樣的大戰,實在太過凶險。

    「末將領命,必定不負陛下之望!」

    李信是個果決之人,雷厲風行,半跪著一抱拳,從宗守手中,要過證明身份的詔書之後,就欲離去。

    宗守卻忽然想起一事,將一塊冰棺取出來,好奇問道:「你可認得此人是誰?能陪葬在秦皇墓內,身份當甚是不凡…」

    那李信看了一眼,視線就被冰棺中的人影吸住。

    半晌之後,其目內就顯出莫名之色:「他是武安君!」

    「武安君,還真是白起?」

    宗守怔了一怔,心中的訝然,是難以言敘。

    其實他先前就猜到了幾分,不過到此時被李信親口確證,依然是心神震撼。

    「確然是武安君!是個可憐之人…」

    李信欲言又止,最後凝聲道:「陛下若是能救他醒來,或者可為陛下再添一個助力,然而陛下卻也需知曉,此時無論何人,再想要使他甘心臣服,都是不易,此時昏死之狀,也另有緣故,否則吾皇,不對,是先帝,先帝他早已使其復生,為我大秦增一名帥,所以臣請陛下千萬小心…」

    宗守挑眉,想問自己到底要小心什麼,那李信卻似有顧忌,不肯再說,施禮之後,就已遁空而去。

    宗守一聲暗歎,知曉這是李信,還未曾與他真正交心信服之故。

    立在原地,宗守茫然的想了一想,就又把冰棺收起,元一劍也退回到那片時空碎片之內。

    李信不會隨意誆騙自己,說這句話,必然有其因由,復生這位武安君之事,不能不慎而又慎。

    而此時不止是那天方世界,雲界之內的情形,也同樣使人心憂。

    原本還有十日,就可將這裡面的精元龍氣,徹底消化掉。

    然而此時看來,卻不能不加快速煉化之速了,哪怕是留下些許隱患,也已顧不得!

    ※ ※ ※ ※

    百勝關前,一座新築不久,還未完工的關城聳立於此。

    投石頭車擲出的飛石與火油罐,有如流星般不斷的墜下。

    箭雨如蝗,覆蓋了城頭,還有數處,都是一列列的登城車排開。

    如蟻般的兵卒,正在攀城而上,衝擊著城牆上的防線。

    雙方的軍力,簡直不堪比較,好在一方倚城而守,倒也還能抵禦。

    而此時孔瑤,就立在那化為一團廢墟的城樓之前,面色冷漠的看著對面。

    「陛下他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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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四章  百勝關前

 「陛下他有消息了…」

 虎中原的臉上,此刻全是歡喜之色,連續一個月,都不能知宗守的蹤跡。

    即便是蒼生穹境內的玄命金冊,還有著宗守之名,眾人也仍擔憂不已,提心吊膽。

    直到此時,一顆心才徹底落入肚裡。

    大乾治政有內閣,戰事有樞密府與五軍都檢點。

    即便沒有宗守,國事應該也可自己運轉自如,然而事實非是如此,宗守不在時,眾人雖是各司其職,然而卻總不能心安。

    只有在知曉宗守的下落之後,心內才有了支柱。

    正默查戰局的孔瑤此時也被驚醒,神情詫異的回過頭來,眼含詢問之色。

    虎中原立時神情一肅:「是一位名喚李信之人,執陛下詔書到乾天山,據說此人乃半步至境,是陛下招攬的供奉之一,此番是奉陛下之命,前往天方世界坐鎮,統帥騎軍…」

    見孔瑤不悅的蹙了蹙眉,虎中原立知究竟,一聲笑道:「說是陛下此時安然無恙,只是此時困在一處小千世界碎片之內,大約還有幾日時間,就可回歸。」

    孔瑤若有所思,不解是什麼樣的時空碎片,能使宗守動彈不得,而就在她凝思之時,前方不遠,就又傳出轟然聲響。

    放目遠眺,只見是大地震晃,那城關之前,本來一馬平川的荒野之地,此時居然產生了巨大的裂痕,然後四下蔓延,就如蜘蛛網一般,往城牆方向探至。

    「裂地術!」

    孔瑤眼波流轉,毫無動作,裂地術不過是四階的仙法,然而若施展之人,是兩位聖境,統帶三千左右靈師,那麼威能之大,足可在雲界中撼山震岳。

    對付這個還未完工的關城,卻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過此時,卻也無需她憂心,數百道劍光,驀然急襲而至,插在關城之前。

    中央處赫然是有著百丈劍身的龐然巨物,聳立其中,數百口劍,圍繞四周。

    當那裂痕延伸而來,立時爆開了無數土黃色的光華,散逸於空。

    「這些宗派,又不老實了!」

    虎中原一聲冷哼:「幸虧殞神原一戰,把大商供奉的靈師,幾乎滅個徹底。」

    南疆戰事,大商皇朝的軍中靈師,十喪其七,總體實力,其實已是略遜大乾,可若加上那龐大的疆域,需要駐守鎮壓,其實有等於無。

    此時對面商軍中的靈師,大約十分之一是石家所有,其他多是出自宗派,以及西南諸世家,再其餘,就是魔道宗派…

    「大商與魔道聯手,殷元辰他是自毀長城!遲早喪盡人心!」

    出言之人一襲青衣,身負長劍,是劍宗若濤,方才強行將那地裂仙術打散,正是劍宗手筆。

    百勝關大戰,事關雲界六教興衰,便是劍宗,也不能不在意。

    若濤身為下任萬劍穹境宮主,此時是代表整個劍宗坐鎮於此間。

    倒是佛門,需繼續鎮壓秦皇墓外圍千萬屍軍之故,此時抽不出多少餘力。

    「自毀長城?那卻未必,儒家能與魔門聯手,他殷禦自然更不會在乎。」

    蘇辰冷笑:「有十二鎮國銅人,再有無上元魔李別雪鎮壓,哪怕五教聯手,他元辰也不懼之,何況此時,道門多半是樂見其成,而朱子理學一脈,也多半只會勸諫一二,勸諫不成,就袖手旁觀便是,說不定也在偷笑,待得合適時機,就可出來收拾殘局,殷禦要治國,終還是需靠儒家…」

    說到此時,蘇辰已然是面容扭曲,神情憤恨,眼眶發紅:「金不悔不過只是冷嘲熱諷一二,只意圖使殷禦驚醒,莫要重蹈覆轍,卻就被施以腰斬之刑,那個蠢貨,現在人頭還掛在皇京城的城門之上,那些百姓不知,誤以為真是禍國奸臣,每每行過都咒罵唾痰,死後也受盡了羞辱!」

    說到金不悔,在場之人都是沉默,都與金不悔熟識,更知這一位,乃是宗守結義兄弟,有過命的交情。

    若是宗守已經回歸,得知自己的結義兄弟,落到如此下場,更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此時此刻的殷禦,的確是沒有了絲毫顧忌…

    偏偏大乾,也無法出面,一方面是此時實力,確實是力有未逮,天方世界,正處於最凶險之時,另一方面,則是不能。

    若大乾遣使,要回金不悔屍身,豈不是坐視金不悔賣國奸臣之名?

    孔瑤則是想起了以前,那時候的她,何嘗不是視殷禦為明君雄主。

    然而此時遠觀,卻又有另一番觀感,數年之前,只因要籠絡大乾抵禦夜魔之軍,就將她當成棋子,毫不猶豫就拋棄。

    那一次使她印象深刻,此時也慶幸萬分!

    「殷禦非是得志猖狂之人,此舉未嘗不是為激怒陛下!」

    千丈之外,一團團的火焰燃起,是那些登城車,一一被點燃,城牆上的商軍,已經多被清理。

    主將任天行,龍行虎步向此處走來,目中燦若星辰。

    「可還記得月前,那殷禦令使者傳達之語?若欲援兵,需孔帥入皇京城為質,陛下若是因此生怒,必定興兵討伐,正是落入殷禦彀中。」

    虎中原則是手捏著拳,關節處不斷『卡嚓嚓』的作響。

    殷禦的原話,是…『朕見過他那愛妃孔瑤貌美,絕於人寰,朕最近頗是想念,可請此女入京為質』。

    本來兩國之間,以親屬為質子原本也沒什麼,然而聽這些言語,分明是在暗示這位元辰皇帝,在垂涎孔瑤美貌。

    這哪裡似個明君之言?不止是對宗守,也是對整個大乾上下的羞辱!

    即便此時想來,虎中原也仍覺是義憤填膺,羞惱之至。

    「內閣那些傢伙,還卻求什麼援軍?明知不可能,還有主動湊上去,這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那任老丞相,也實在是腦子糊塗了,明知大商,不可能發兵。

    「內閣並未有錯,先示之以禮,搶據大義。」

    孔瑤搖頭,對任博之舉,頗是讚賞,而之前任天行之言,她也深有同感。

    殷御得十二鎮國銅人,以李別雪為國師,有了支撐至境的手段,一應行事,都是銳氣十足。

    然而此人的韜略手段,依然是世間少有。

    敲打石家,使石千里不得不把所有力量,都專注於侵攻江南,無力牽制皇室。

    而激怒宗守,更是意圖叵測,使大乾進退失措,更為大商製造外壓。

    殷禦要想向國內世家門閥,以及各處藩鎮下手。

    這些勢力哪怕明知不敵,也會盡力反抗,甚至魚死網破。

    然而若與大乾與暗夜魔廷相較,這些世家,只怕寧願繼續與大商共存,也不願被夜魔族掠奪,或者在大乾,權利喪盡。

    再若宗守真是怒起,拋開天方世界,興兵與石千里決戰,無論勝負,殷禦都喜而樂見,可謂是一石數鳥。

    「末將還是兩日前的想法!此處兵凶戰危,請貴妃殿下,移駕金陵。」

 那任天行人如鐵塔般矗立,神情執著的看著孔瑤。

 「此處有任天行在,定能再堅守十日!倒是貴妃若有什麼閃失,必定會影響陛下決斷,兩日前,貴妃以陛下下落不明,您需在此穩定軍心之由推托,此時陛下回歸在即,想來已可安寧軍心…」

    孔瑤卻仍是搖頭,並不以為意:「十二鎮國銅人在殷禦手中,大乾危如累卵,我只有坐鎮此地,才能幫得上夫君,這座關城,絕不容又失!我在這裡,必定堅守至最後,與此城共存亡!」

    那任天行皺眉,有些惱火的,看向虎中原,而後者則報以無奈之色。

    孔瑤性情堅執,若抱定了什麼念頭,哪怕山崩海裂,也不能更該,哪裡是他能勸得動的?

    若濤蘇辰則是敬佩不已,忖道真不愧是宗守的女人,也不愧是不世名帥,有如此膽魄。

    站在這裡也無需指揮,關城上下守軍只望見其身影,就可信心百倍了。

    孔瑤則是淡然,對於任天行的擔憂她理解,可卻絕不會妥協。

    她只有在這裡堅守足夠久的時間,才能使大乾國內,徵召更多大軍。

    只有令石千里,看不到攻陷江南的希望,才會把注意力放回國內,盡力去抗衡殷禦,而不是用力於外,與殷禦妥協臣服。

    只有耗盡大商財力,使大商不得已繼續加稅,繼續朝世家門閥下手。

    才能使其國內生亂,極力反抗,牽制殷禦。

    宗守未能取得十二鎮國銅人,那麼這是她唯一能為宗守做的。

    為知遇之恩,也為夫妻之情。

    「那是什麼?」

    「火鴉?」

    「難道是火鴉魔主到了?」

    議論之聲,使孔瑤驚醒,抬頭望天,只見一隻隻赤紅鳥兒,自雲層中穿出,越來越多,漫天蓋地。

    赫然都是一隻隻靈焰凝聚的烏鴉,成千上萬,似無窮無盡。

    孔瑤面色一沉,若是此人,那麼今日之戰,就有些棘手。

    此人實力,也不過是聖階後期,然而一身大法,卻尤其適合戰事攻城。

    原本也不懼此人,偏偏這關城之內,因大軍調往天方世界與金陵之故,兵力都不足五十萬。

    隔著數十里,一個破鑼般的笑聲,也遙遙傳至。

    「元辰陛下有言!若孔瑤你肯束手而降,他日後可饒宗守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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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五章  神兵煉神

 七日之後,宗守才從入定中再次甦醒過來。

    這塊時空碎片內的精元龍氣,其實還足夠他三日汲取,才會最終枯竭。

    然而宗守此時卻不知怎的,從幾日前開始,就有些心驚肉跳之感。

    總感覺似乎有什麼極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

    所以明明還有三日,他就可以使自己的肉身,再增強一個層次,卻已不準備繼續下去。

    靈念引動,持訣唸咒,一個須臾間,那些殘餘精氣的流動,就驀然加速,聚成了漩渦,匯入到了陣中。

    在宗守身前,赫然形成了一滴滴透明色金黃髓液,形狀滾圓,彷彿琥珀。

    這是精元髓珠,乃上古修士保存精元之法。

    其實依然浪費了許多,然而總比全數放棄好得多,日後使用,只需把髓珠化開,至於裡面的龍氣,早已被元一劍分離。

    當此處所有的精元,都凝聚成珠狀,被宗守保存。

    這片小千世界碎片,就失去了支撐,片片瓦解開來。

    宗守早有準備,一個挪移,就帶著蘇小小與初雪,從原本所在的空間躍出,到了虛空界河之內,避開那碎片爆裂,引發的時空風暴。

    其實以他修為,哪怕是不施法力,只以肉身硬扛,也能毫髮無損。

    之所以躲避,是不願蘇小小的傷勢,有什麼反覆。

    「應該是成了!」

    宗守此時是驚喜無限的,看著眼前的那口紫金重劍。

    他在此時醒來,既是為心中縈繞不散的不祥之感所驚,也是因這口煉神,終於跨過了那層界限,提升至神境位階。

    赤白色的光雷籠罩其上,正衝擊劍身,轟擊器靈。

    神器也有劫,劫過之後,就等於是修士踏入至境一般。

    器靈永存,神寶本身也永不會磨損,與道同在,即便是被更強力的神寶轟碎,也會在一段時間後『復生』重構。

    除非是有一人,被修士強行奪『道』融合,成就至境之基。

    神寶度劫,卻又比修士輕鬆許多,雖是有『靈』,然而畢竟本身是一件死物,不過他這主人卻不能插手,需得煉神劍以自身之力抵禦。

    其實這渡劫本身,也是種自我淬煉的過程。

    赤白的光雷不斷閃耀,那煉神劍也時不時的吐出劍罡,盤旋於空,無比的靈巧,與這些光雷糾纏游鬥。

    宗守在旁靜觀,也在潛心體悟,體悟那雷劫中所含的道!

    一方面可鞏固增益自己的『道』字神訣,一方面卻是將自己對這些『逆道之劫』的理解,印入到那煉神劍內。

    不能直接出手,然而以這樣的間接之法,卻是無妨。

    使後者更是輕鬆自若,一劍劍的斬出,一一破開那無盡光雷。

    劍氣積聚,漸漸的瀰漫百餘丈,輝耀著整個界河。

    直到最後一道光劫,也被劍光絞碎撕散,那無盡劍光,才又驀地一收,光華盡斂,重新落回到了宗守手中。

    宗守握住,立時就有一種血肉相連之感,更彷彿自己,是握住了大『道』本身。

    與血月刀在手時的感覺差不多,然而煉神劍雖非他的第二元神劍器,可其器靈,卻畢竟是陪伴了他近十年之久,二者心念連通,非是普通的神寶仙兵所能比擬。

    「好漂亮的劍…」

    初雪一聲驚歎,眼裡微微發光,宗守這才注意到這口劍的本身,依然是紫金色的劍身,一塊塊的鱗片,層層疊疊的覆蓋劍身,彷彿是龍鱗。

    而在這些『鱗片』之上,還有一條條血色紋路,使這口劍,更顯得奇幻絢麗,賞心悅目。

    這些紋路,應當便是先天道紋。

    宗守有手撫摸,這些道紋,是煉神劍在劫雷衝擊之下,秉自己意念,先天而生。

    比不得太上應劫真經內的『大道天痕』,然而也無限接近了。

    而這煉神劍內,所蘊之道,也是出乎意料的,高達四種之多。

    …收字神訣,煉字神訣,純字神訣,還有補字神訣。

    每一種大道,都不觸及道之根源,除了第二個『煉』字神訣之外,都並非是完全,然而卻形成一條毫無瑕疵的鏈帶,四種大道幾乎完美融合。

    宗守默默感應片刻,然後是眼含異色的,把煉神劍放開。

    心中是萬分的惋惜,可惜的是最後一種大道,並不完整,那『補』字神訣,非是簡單的補益,而是補天之缺,損天地之不足而補有餘。

    不但可補強煉神劍本身,更可強他的肉身,他的元魂,他的靈法,他的武道,甚至是他大道之不足。

    可惜只有一半,就如血月刀,只有一半的『借』字神訣一般,否則這口神寶,又是半件增玄持法翼。

    也不知是因天嫉之故,還是萬年前羲子的思慮,沒能做到盡善盡美,使煉神劍渡劫之後凝聚的先天道紋,不能真正完成。

    「可惜了!」

    宗守心中遺憾,這件神寶,已可以吸收煉化世間所有類似魂質血氣之物,煉化提純,補益己身。

    入神寶之階,可以增九倍之力,九倍之身,九倍之法!

    九為數之極,煉神劍已經做到了能夠增強的極致,然而卻不能如增玄持法翼一般,做到本質上的提升,使十二等滅世神通,晉階到十三等無上,使他神境初期的實力,提升到聖境後期…

    雖也是一件不可多得,世人夢寐以求的神兵,可相較起後者,卻又等而下之了。

    不過此劍另一個功用,宗守卻頗是欣喜。

    『煉』,此劍可煉萬物!有精煉提煉之意。

    原本也無太多用處,可加上一個純字,意義卻又不同。

    宗守的心念一動,手心處就燃起了一朵蒼白火焰。

    先是化入軀體之內,可以感覺那肉身仙力,都在被燒灼。

    只是一瞬,宗守就能知曉,若是常年以此煉神劍自生之火燒灼,他的肉身,他的仙力,必將以平常修煉的六倍之速提升。

    再引入至元神之內,感覺到一陣陣刺痛之感,也同樣有不少細微的雜質,被這煉神之火,燒融煉化。

    宗守又將一枚瞬空龍丹,握在了手中,而後僅僅須臾,他的目裡,就再次浮出了狂喜之意。

    果然是用!

    最近他一直都在為十絕御道絕滅劍器與星辰道種發愁,雖有著足夠的材料,卻無法煉化。

    尋常的靈火倒是足夠,卻不能使他把神念完美融入到這些器物中,做到心神一體。

    只能慢慢以水磨功法,以心念雕琢篆刻。

    甚至有想過,再去那處無垠世界尋一白洞。

    此時煉神劍進階,卻正是解了他的難題。

    心中更有一種明悟,這煉神之火,無源無質,是無根之火,應當可融入到任何火焰之中…

    如此不過數載時光,他的三千星落,十絕御道絕滅劍陣,就能初成氣候。

    喜不自勝,宗守將這煉神劍直接收入到了氣海之內蘊養。

    魂海氣海,乃修士體內的兩大源核,魂海被元一劍佔據,這氣海自然是歸煉神劍所有。

    然後以意念牽引,使煉神之火蔓延全身,宗守準備從此以後,除非是有戰事,否則日日都會以此火燒灼。

    剛好被強行灌注了無數的精元,許多不能吸收,依然沉澱體內。

    這煉神之火,剛好可助他煉化。

    這口煉神劍雖強,強過血月刀近倍,也能使半步至境,擁有相當於至境初期的戰力。

    然而就其本身而言,輔助之用,更強過其戰鬥之能。

    助人修行,可使去省去了六倍之功。

    這樣的價值,十口血月刀,都不能與之比擬。

    某種意義上,甚至可堪於增玄持法翼比擬。

    「這口煉神,已晉神兵,不知其他六口劍器又是怎樣的情形?」

    煉神是七劍之首,也是主劍,最具晉階資質,而其渡劫經歷,其餘六口劍器也會感應得到,本質上亦會提升,形成連鎖的效應,晉階的可能,也會大大增加。

    故此宗守對於萬年羲子,是欽佩之至,只需七劍之中的兩口,成功晉階,其餘劍器,就幾無渡劫失敗的可能。

    也就是一整套的後天殺伐神兵!

    被來就威能了得,而一旦合璧之後,別說是李別雪那般的人物,就是半步真境,也可…

    宗守眼神一閃,頓時恍悟,這套劍器,只怕不止是用來鎮派,只怕更是為應對那為深藏幕後,可與羲子比肩而立的絕世強者!

    心臟再次悸停,宗守的面色,頓時慘白一片,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心血來潮,交感天地,這是真實不過的不祥之兆…

    先前有黑龍之氣阻隔,直到這幾日漸漸稀薄之後,他才能感知得到,卻模模糊糊。

    如此說來,那不祥之事,已經早在幾日前就已發生?

    到底是什麼?

    初雪不解,擔憂地問道:「少主,是劍煉神有什麼不妥嗎?雪兒看著還不錯,至少比我的血月強多了…」

    「不是!」

    宗守微微搖頭,壓下了心緒:「總之先回去再說!」

    蘇小小已重築道基,卻仍舊還是在靠著那九件頂階仙珍在續命。

    當午之急,是先回蒼生穹境,尋玄霜出手,再就是仔細問問,這一個月時間裡,到底是出了些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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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六章  不知死活

    離開這處虛空之力動盪不寧的界河,宗守駕著辟魔神梭,尋著雲界的方向遁空而去。

    因秦皇墓世界爆裂而引發的時空風暴,依然在附近肆掠著。

    使宗守的遁速,也大幅度的下降,還不至於如尋常修士那樣,舉步維艱的程度,可這辟魔神梭,卻也多多少少受了些影響,彷彿是進入了虛妄海內,使宗守心中再沉,這時空風暴,覆蓋六十世界,天方世界,同樣在這範圍之內。

    大乾想要運兵外域,必定會受影響,只有地階戰艦,才能夠安然無恙的,在這時空風暴中穿行。

    所以運兵補給之速,必定會不如人意,要知大乾在雲界之內,總共才只有二十幾艘地階戰艦而已。

    不過仔細想想,那夜魔一族若要在這是侵入,只怕也同樣不好過。

    暫時放下了心,而後宗守就見遠處兩道光影,向這邊穿空而來。

    其中一位,正是林玄萱,另一位卻是原無傷,甫一近身,就嘿然一笑:「我就說你宗守,無敵天下的人物,怎麼會栽在一個小小的秦皇墓裡?果然是毫髮無損。」

    林玄萱的面色,卻極不好看:「你可知我二人,在這片虛空,尋了你多久?」

    沈月軒早早就趕去了天方世界,在秦皇墓內,小千世界最後崩潰之時,沈月軒至少收取了兩萬失去控制的傀儡仙兵。

    無論放在何處,這股力量都不容小覷。

    不過沈月軒離去,在這裡搜尋宗守蹤跡的,就只她與原無傷二人。

    「實是無奈,一言難盡!」

    宗守搖頭,又微覺奇怪:「難道李信不曾將我所在之處告知?」

    按照他的想法,只需李信帶著他的詔書返回,蒼生道與大乾諸臣,就該知道他下落尋來才是。

    「李信?」

    林玄萱沒好氣道:「他說你此時情況特殊,也不知何人可信,所以不肯開口,說是與其冒風險說出你下落,倒不如等幾人,你自己回歸。」

    又神情怪異:「這個人,應是始秦之時那位絕世名將,不過本身應該是煞屍才對,怎麼卻變成了活人?你又是怎麼將他收歸帳下的?要想使此人歸心,怕是不容易。」

    「是機緣巧合!我身上恰好又一件器物,可以約束此人。」

    宗守笑了笑,簡單的解釋了一句,然後神情凝然的問:「雲界之中,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我這幾日,都心神不寧,無法靜心…」

    才剛說到此處,就見林玄萱神情默默,略含歉意。

    宗守心中,頓時『咯噔』一聲,就知情形怕是不妙。

    而那原無傷則是一聲歎息,略有些頭疼道:「暗世魔廷已經攻入天方世界,據說是十個節度府,那殷御得了十二鎮國銅人,又請了李別雪出山,為大商國師,最近很是囂張,不過最主要,還是金不悔這個蠢貨…」

    ※ ※ ※ ※

    揚子江南,金陵城內正東。

    寬廣的黑白太極石壇之上,二人相對而坐。

    此是大乾新都內,才剛休整好的祭天天壇,金陵乃大商陪都之一,本身就有皇宮與完整的官舍建築。

    乃是大商全盛之時修建,一直保存的還算不錯,歷年商皇都有巡幸。

    所以就便宜了大乾皇朝,只需稍加修繕就可,無需花費錢財氣力。

    這祭天天壇也是如此,比之乾天山氣派了無數倍,而且位置絕佳,高九十九丈,位於靈眼,通體都是上佳石材。

    此處更可越過石牆,觀城外之景,可看見一艘艘樓艦正在互相撞擊廝殺。

    一條條的大船,正源源不斷的將大商之軍運過了大河,在南岸登陸。

    整個金陵城內,也是劍拔弩張,三十萬大軍,固守著四面城牆,還有十萬之軍,駐守各處街道,鎮壓城內。

    不過孔睿,卻並不在乎。

    商軍雖盛,然而其軍中精銳,已經在殞神原一戰,亡覆大半。

    此時多是新建新增之軍,短時間內想攻克金陵城這樣的雄城,不異於癡心妄想。

    此刻他更在意的,卻是眼前之人。

 「帝星左移,此是龍游出淵!」

    魂念映照天象,孔睿目裡,一絲興奮之色隱含,然後以詢問的眼神,看向了對面。

    「不知明日軒前輩,以為然否?」

    那明日軒啞然失笑:「看來陛下他已經脫困而出,可喜可賀,其實孔監正本身就是當世術算大家,又何需問我?」

    孔睿一笑,正色道:「我自出生時,就已聞明日軒居士之名,居士在我等這些研習術數之人的眼中,雖非此道祖師,卻也是承前啟後,宗師人物,所以孔睿才想要請教!」

    又微微笑道:「不如你我賭一賭,這大商國壽幾何,大乾國運興衰。」

    「這是考校?」

    明日軒面上微顯異色,什麼時候,一個隔了一萬年歲月的晚輩,也敢出題到考校自己了?

    不過眼前之人,倒也勉強有此資格。

    抬頭看著天空,只見那中垣之內,一顆帝星尤其明亮,似乎在汲取養份一般,使周圍數十星辰,都黯淡無光。

    就連一月之前,可隱隱與其抗衡的兩枚星辰,此時也被壓制了下來。

    其實此時這星象天際,已再次混亂,被層層疊疊的力量遮蔽,攪亂,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此時觀察到的星空,是明日軒排斥了無數假象之後,出現的情形,也同樣不知對是不對,只能以此來判斷天下走勢。

    「吞龍之局未解,此時卻已是龍出於淵,這是新的星局,龍御九天,翻雲覆雨,大商國壽幾何,何需有異?無非是迴光返照,大劫難逃,至於大乾…」

    那明日軒閉上了眼沉吟,良久之後,這才張開:「這是氣吞萬里如虎!」

    眼眸之中,微含著不敢置信之色,推斷出如此星局,委實超越他的想像。

    孔睿亦是眼含詫異,他只能推演出龍御九天星局這一步而已,之後就超出了他能力之外…

    與這位明日軒居士相較,他的道行,果然還是有所差距嗎?

    略略凝思,孔睿就已經微笑了起來:「看來是英雄所見略同,不過別人卻未必這麼看…」

    又慨然道:「那就賭了,就最後一句,真能如居士所言,孔睿願意上書,奏請陛下,冊封居士為我大乾國師。」

    明日軒微愣,他來此其實只是抱著萬一之望,最多也只希望能得孔睿諒解,從大乾這裡,獲一個護國法師的銜號,為自己多聚些氣運。

    倒不曾意料,孔睿會是的如此高風亮節。

    上古練氣士一脈,借『氣』修行,氣順則一日千里,氣不佳則如逆水行舟。

    所以『大乾國師』這個名位,在練氣士的眼中,不異於世間最頂尖的仙珍。

    氣如溪泉,多分則水薄,所以要珍惜。

    孔睿明顯也是煉氣士一脈,借司天監正名位之助,短短幾年時間內,就至仙階。

    很難想像,此人會將唾手可得的國師之位讓出。

    神情詫異,明日軒的反應,卻絲毫不慢:「何需如此?明日軒其實無有此意。」

    「居士你矯情了?同是練氣士,故此居士的心意,孔睿能夠瞭然。」

    孔睿淡淡的笑:「孔睿之女,不但在大乾為帥,更乃陛下側妃,血脈相連,孔睿要想不受天誅,這國師之位,還是拱手讓人為好。」

    說到此處,孔睿又一笑:「再說孔睿還有一事,要求助居士!」

    那明日軒仔細想了想,還真是如此。

    不過大乾國師嗎?確實令人心動,不過卻需仔細考再慮一二。

    又想著孔睿到底何事,要求助自己,片刻之後,就已瞭然。

    「可是為百勝關之戰?據說此戰,是由孔瑤貴妃親自坐鎮主持?」

    孔睿面無表情的頷了頷首:「正是!孔睿想請居士一同與我做法,招風喚雨。」

    明日軒心知肚明,百勝關此時已被火鴉魔主困住。

    要想克制此人之法,只有大量的水汽聚結才可。

    也清楚這才是孔睿真正的條件。

    要想就國師之位,終需他明日軒,先為大乾做些什麼,才好開口。

    心中已有決斷,明日軒卻依然笑道:「現在可是七月,炎夏乾旱之時,這個時候在百勝關招雲喚雨,卻是逆天行事。」

    「不是百勝關,而是整個江南,至於逆天行事?既然居士已料定了大商不足為患,那麼這次到底是逆天而行,還是應天順運,卻是兩說。」

    孔睿神情淡淡,毫不為所動:「我幾年前曾為孔瑤斷命,曾經卜算得知,自改命之後,她這一生,當是無災無劫!此生平順…」

    說到此處時,孔睿忽然頓住,眼神冷然的看著城內。

    只見城中十數處房屋,忽然間就燃起大火,烈焰滔天。

    本來寂靜的街道,無數的人驚惶奔出,整個城池都在喧鬧之中。

    孔睿毫不意外,只一聲歎息。

    「不知死活!可惜連累了這城中之民…」

    城內有宗原負責守禦,又恰有虎千秋這個老將在城中,可為輔佐,些許亂局,不成氣候。

    明日軒笑笑不語,已經明白,為何孔睿,要使這江南之地降下大雨。

    只有此法,才能延緩各處動作。

    而也就在此時,一個輕笑之聲,也忽然傳至。

    「可在本侯看來,孔睿先生你,才是不知死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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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七章 如日中天?

 “可在本侯看來,孔睿先生你,才是不知死活呢!”

 隨聲而來,是一個銀甲中年,手持著紅纓長槍,自夜色中踱步而至,那些赤紅火焰,將整個金陵城都映得恍入明晝,也把此人身上的銀甲,染成了赤紅色。

 氣勢笧赫,相距百丈,槍意卻已將孔睿元神鎖定,那磅礡氣機,更牢牢壓制著這座天壇。

 “原來你等夜間作亂,目的其實是我!”

 孔睿恍悟,夜間這十數處大火,只是將大乾與蒼生道劍宗強者的注意力引開。

 而這些人的目的,自始至終都是他孔睿。

 並無什麼緊張之意,不過孔睿思索了片刻,還是不解道:“為我一人,如此陣仗,如此代價,似乎不值得?”

 十幾處民居大火,看似簡單,然而在乾軍嚴防死守之下,對面這位不知動用了多少關係,多少強者,事後更犧牲沉重。

 而他孔睿,只是一個小小的司天監正而已,對於金陵城防,毫無作用。

 明日軒扯了扯唇角,忖道這是莫非當局者迷嗎?

 那銀甲中年,也是隨口解釋:“怎麼不值得?有了孔睿先生,想必令嬡在百勝關,會為你們父女前程,仔細斟酌!”

 孔睿一怔,原來是為孔瑤,倒是差點忘了這一節,看這情形,是欲擒下自己,以挾制瑤兒。

 這一手,當真是正中要害。

 以瑤兒的性情,絕不會背叛宗守,但若自己有什麼閃失,必定會愧疚於心,甚至追隨自己而去。

 心中微怒,孔睿卻又平靜了下來,反而感覺是荒唐之至。

 “為何如此?你們陽家此時叛亂,又有何好處?回到大商治下,難道那位殷禦皇帝,就會容得下爾等?此時大商政局,你當心中有數才是,反倒是我大乾,並未對你陽家有所為難,商乾之爭,勝負未定,岳寧候今日之舉,不覺冒險?”

 此人兩千年前在大商的封號是岳寧候,名陽晟,正是江南陽家最核心的幾人之一。

 銀甲中年步步行來,那天壇之外的靈障,卻是傳出一連串的『哢嚓』碎響。

 天壇附近,雖也有護法之陣,然而卻只是為萬一而設,在他這樣的聖階強者面前,等若是一層薄紙,一撕就碎,毫不費力。

 “未曾為難?好一個未曾為難!”

 岳寧候滿臉的嘲意:“自大乾入主,我陽家所控之地,就被削去了足足七成,所有任官子弟,九成被罷免,各處商舖,也經營艱難,這就是你說的未曾為難?至於大商,元辰陛下既要我陽家出力,那麼自然是有過承諾,需付出些代價…”

 孔睿不禁皺眉:“平均土地,乃是我大乾國策!卻也非是強取豪奪,而是等價購買,此時財力有限,暫時拖欠而已,陛下他向來一諾千金,為當世聖君,世人敬服,豈會失信於你!至於罷官,你們家族那些糜爛紈褲子弟,莫要拿出來丟人,日後官由民軒,以你們陽家在地方的聲望勢力,是輕而易舉,至於經商,那倒是真無辦法,你們陽家習慣了蠻橫霸道,官商結合,正經經商,自然是無所適從,需換些真正有才之人…”

 “住口!”

 那陽晟一聲冷喝,強行打斷了孔睿的言語。

 “說得再好聽,然而長此以往,我陽家不過幾百年就要分崩離析!早死晚死而已,元辰陛下,如今既已掌十二銅人,我陽家又何必定要安心待死?”

 孔睿頓時啞然,這此還真是被這岳寧候,說到了要害。

 宗守之法,乃是軟刀子割肉,這些世家,一開始或者能維持。

 然而幾百年後,卻必將煙消雲散。

 “可是答不出來?”

 陽晟徹底再往前一步,距離天壇只有十丈之遙。

 也只有最後一層靈障,仍舊阻絕身前。

 “其實何必再勸?既已刀兵相見,我陽家與大乾,就再無轉圜餘地,若孔睿肯束手就擒,不添麻煩,我陽晟亦可保證,不到迫不得已,焅不會傷害先生毫毛。”

 正這般說著,卻見孔睿面色怪異的搖頭,而後望向對面,那個頭戴著九脊星冠,一身赤霞羽衣的奇怪修者。

 正想著這人是誰,看其打扮,似乎是一位方士。

 就聽孔睿出聲問道;“你可知我眼前這位,是何身份?”

 不等那陽晟答話,孔睿就已自顧自的說出答案::“此人號明日軒,上古傳奇方士,一身成就僅在徐福之下,然而若論到術數之道,卻是萬年前第一人,想必岳寧候,也有過聽聞?”

 那陽晟面色,漸漸冷凝了下來,明日軒居士,別人或者不知,然而出身五大門閥之一的他,卻是如雷貫耳。

 眼前這人,真是明日軒,在此何為?

 然而就聽孔睿淡淡的笑:“居士有意出仕乾朝,以國師之位,為陛下護法,孔睿已答應引薦…”

 笑容毫無溫度,自然也沒半分的慌張失措,充斥著嘲諷之意。

 陽晟則心內一驚一愕,明日軒?國師?

 傳說中的明日軒居士,乃是世間最頂尖的術數大家。

 八千年前,料算未來,推演過去,幾乎從未有過差錯。

 這才有了赫赫威名,震撼雲界五陸。

 這等樣的人物,當是知凶吉,窺禍福,那麼偏偏在此時,要出仕乾朝,出仕這內憂外患,時局艱難的大乾,這又是何緣故?

 對了!除了術數一道,此人的一身實力,雲荒之前,也同樣了得!幾乎直追徐福龍影這些絕頂聖階強人!

 這人在此,那麼自己…

 而後就見那一身羽衣星冠的修士,同樣是神情古怪地轉過頭。

 “你們陽家,難道都是一些蠢貨?”

 短短一句,就使陽晟心中驚悸莫名,不止是這一句話,更因周圍的氣機,驟然顯得粘稠了起來。

 靈能躁動,氣息循環,這一刻接近斷絕。

 這是命運之道!

 陽晟的瞳孔,驟然一縮,下意識的就想起了自己曾經一位叔祖,描述明日軒命運神訣時的言語。

 …人若倒霉,就連喝水,也可能嗆死!

 而此時他體內,一身無瑕仙力,此時亦是接近暴走。

 本來最不可能出現的情況,此時卻在他體內發生。

 一時是動彈不得,只能是呆木的看著眼前。

 “還真是如你所言,不知死活!以陛下的性情,這江南陽家怕是要徹底滅族?”

 明日軒言談之間,只當聲勢笧赫的世家豪門,已經不存在了一般。

 “不一定!”

 孔睿笑了起來,不以為然道:“陛下守法,特別是自己定下的法度,不會隨意牽連,亦不會任意處理,不過既然是反叛重罪,那麼這陽家無論落到什麼樣的下場,旁人都無話可說。”

 “法度?換而言之,只需是其子民,不違他法度,那麼無論怎麼得罪他,都可安然無恙?”

 明日軒若有所思,見孔睿笑而不言,就已知答案,頓時輕笑了起來。

 “即便上古幾位聖皇,也無此胸襟!怪不得,他會是在世聖君。”

 又嘆息道:“當真可惜了,其實只差幾日而已,勝負未分就急著跳出來,哪怕拖一陣,多要些價也可,一念之差,卻是滅族之災,這陽家全族上下,都是蠢不可及…”

 陽晟聞言暴怒,卻偏偏仍是不能有分毫動作,靈識情形,卻已控制不住這全身的氣機。

 不止是肉身之內,一身仙力衝突不覺,愈演愈烈,就連元神之內,也是如此,道基浮動,魂海則震晃不休。

 漸漸的,那七竅之內,都現出了幾縷血痕。

 孔睿神情驚異,錯愕不解的看向了對面。

 明日軒則是風輕雲淡,輕描淡寫道:“你知我所習,乃是上古量天定運神法?”

 見孔睿頷首,明日軒這才繼續:“測命定運是我所長,所以神武元年七月十四,金陵天壇,大商前岳寧候陽晟,因道基沖煞而殞!”

 那殞字聲落,陽晟的口鼻之間,立時爆出了一大團血液。

 孔睿亦是微微失神,他知曉明日軒居士,是世間最絕頂的強者,半步至境。

 一身實力,僅僅只在至境之下。

 然而這陽晟,好歹也是位聖境初期,三千年成聖,天資不弱。

 可在這明日軒面前,怎麼也不可能連半點反抗之力也沒有!

 簡直是言定生死,只怕連那些至境聖尊,怕也無此能。

 自己將此人引入大乾,到底是福是禍?

 “別想太多,只是因勢利導而已!”

 似乎也看出了孔睿所想,明日軒言簡意賅的解釋。

 “此人命定的壽元,其實只剩七日,只是在我手中,將其身殞之時,略略提前而已,孔監正不是說過,此時在這江南之地呼風喚雨,未必就是逆天行事嗎?明日軒就借這人的性命試一試,結果還真是如此,我這壽元折損,微不足道…”

 孔睿的眼神頓時微亮:“那麼換而言之…”

 明日軒點頭:“大商七日必亡,所以這陽晟也必將慘死!總之殷禦時壽無多,就只是不知陛下,如何施展而已!”

 那陽晟在旁聽著,胸中已然是驚濤駭浪!

 大商七日必亡,自己七日絕命?這怎麼可能?

 陽家也有善觀星象者,然而推算的結果,卻與這二人截然迥異。

 此時的元辰皇帝,本該是如日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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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八章  再次會面

 「不悔他被腰斬,至今還被掛在皇京城的城頭?」

 宗守愣愣不語,忖道這殷禦,到底還是動手了。

 他只想到這位元辰皇帝,不是什麼蠢人,卻唯獨沒料到這位的權謀手段,堪稱頂尖,此時也已迫不及待。

 這心中悲怒,可謂無以復加,然而此時,宗守卻不怒反笑。

 金不悔那個蠢貨,明明可以早早從大商脫身,明明知曉大勢如此,大商從上至下,已徹底腐朽,他一人之力,難以回天,卻偏偏還傻乎乎的,任由殷禦擺佈。

 在天牢之內老老實實待著,有什麼不好?只當是閉關,安心修行,靜候幾年,自然可以出來。

 卻偏偏還要那些不合時宜的話,刺激殷禦的神經。

 難道不知,這是一條絕路?無論大商日後如何,是盛是衰,殷禦都容不得他。

 原無傷所言,不止是金不悔一事,還有殷御,盛讚孔瑤美色,言及要以孔瑤為質之言。

 這些宗守倒不怎麼在意,倒不是不怒,而是以他的城府,還不至於明知殷御是為激怒自己,還失去理智。

 那位元辰皇帝,也最多只能在口頭上佔些便宜而已。

    倒是百勝關之危,讓他稍稍在意,不知此時那邊,情形怎樣。

    石千里全師而至,大乾卻需自己收起一隻臂膀,用力他處。

    宗守幾乎可以想見,此時的孔瑤,必定是左支右絀,顧此失彼。

    深呼了口氣,宗守一雙拳頭,是骨節爆響,緊緊的攥著,強壓下了胸中憂怒。

    「那無上元魔怎麼就成了大商國師?至境修士不是有約,不得插手雲界之事,金不悔之事,又是何人首先彈劾參奏?那幾大門閥,還有那些高官,當知曉得罪我的後果。」

    「李別雪我不知,只知這一位,是突然而然就出現在風華宮前,使這幾日天下鼎沸,不過若他真與殷御聯手,有十二鎮國銅人為其主力,哪怕雲界十幾位至境合力,他亦可不懼,那什麼共約,自然也可不在乎。」

    這次答言的,卻是林玄萱,這件事其實她也覺奇怪,李別雪所為,簡直就是不顧一切。

    「似乎已不再顧及魔道存亡,破罐子破摔似的…」

    林玄萱說的只是猜測之言,宗守卻已瞭然幾分。

    這李別雪當是知曉,秦皇墓之戰了結,自己與他就已是不共戴天。

    也擔憂蒼生穹境,五大至境聯手圍殺,又或者增玄持法翼,落於秀觀手中。

    以此時蒼生道之力,若肯付出些許代價,李別雪絕無幸理。

    與殷御定盟,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內。

    然而金不悔,又是怎麼回事?

    「是左信!如今的左都御史,翰林直學士。」

    原無傷冷笑道:「以前是金不悔的座師,大約是想徹底撇清與金不悔的關係,展示自己大義滅親,博取名望,又或者是有人幕後操縱授意,也未可知…」

    宗守直覺自己呼出的氣,都帶著炙熱的氣息。

    渾身血液,也彷彿燃燒了起來。

    左信?看來這一位的記性,還真不是一般的差勁!

    自己當初之言,就這麼被此人丟在腦後嗎?

    宗守清秀的面上,笑容更盛,不過卻令人只覺是陰寒入骨,而額角處,更已青筋挑動。

    初雪屏住了呼吸,不寒而慄,感覺此時宗守之怒,不在當初地宮,蘇小小自絕之時。

    那一怒的結果,是整整十五位聖階,陸續隕落於宗守手中。

    那麼這一次的結果,又將如何?

    原無傷是唯恐天下不亂,繼續冷哂道:「還在想什麼?我若是你,這個時候就興兵千萬,將大商滅了完事,那金不悔是自己蠢,無可救藥,怪不得別人,然而自己女人被羞辱,卻定要把那殷御,付出代價才可,這雲界興衰,百姓生死,道門不在意,儒門不在意,大商更胸有成竹,你宗守又何需在乎?什麼大局?那天方世界乾脆就放棄,管他什麼暗世魔廷!」

    林玄萱哭笑不得,此人行事率性而為,既是其優點,也是其缺陷。

    幸虧大乾之君,是宗守,而非是原無傷。

    「原兄之言不妥…」

    宗守閉目冥思,半刻之後,才搖了搖頭,張開了眼。

    只為自己治下,那數十億大乾子民,他都絕不會棄天方世界而不顧,這是為君者的責任!

    若然暗夜魔廷,能做到只對大商和雲界其他國度下手,他才懶得理會旁人死活。

    然而此時,天方世界是唯一能阻夜魔軍,將戰火燃至雲界之地。

    所以此時起兵討伐大商,絕不可行。

    正當原無傷冷哼一聲,微含不滿,卻又聽宗守語氣,忽而又是一個轉折,沉凝下來。

    「看來是朕為人太善,所以人人敢得罪,敢算計!一而再,再而三,樂此不彼!今日弟子就暫時不回乾天山了,請玄萱師叔三日後代我傳信,七月二十,朕會親臨皇京城,索要金不悔屍身,另取殷御人頭,祭朕至交!世人都說朕是血劍妖君,當世無敵,既然是霸絕於世,豈容人欺?」

    最後兩句,幾乎是一字一頓,斬釘截鐵,言出如石。

    原無傷與林玄萱二人,則微微變色。

    親臨皇京城,索要金不悔屍身,另取殷御人頭,祭朕至交…

    這個傢伙,在開什麼玩笑?

    大商再怎麼沒落,這幾年下來,殷御多少也籠絡了幾位聖階尊者。

    有四大世家,有百萬大軍,有十二鎮國銅人,有無上元魔李別雪。

    此時即便至境修士,此時接近,也有殞亡之險!

    宗守前往,與送死何異?

    就連原無傷,也有些後悔,難道是自己方纔之言,把宗守給刺激到了?

    統帥萬軍討伐,與孤身闖入敵都,情形可截然不同。

    然而宗守眼神,卻是認真之至,毫無半點玩笑之意。

    「玄霜師叔!我想問若有機會,我蒼生道能分毫無損,將無上元魔李別雪圍殺在皇京城內,不知蒼生道可會有興趣?」

    林玄萱一怔,仔細聽宗守的語氣,似乎煞有其事。

    難道宗守,是真有幾分把握?

    微微猶豫,林玄萱斟酌著言道:「當初羲子師兄殞落,李別雪也參與其中,且元靜師姐一直就懷疑,這李別雪掌握有一部分羲子師兄身軀封印之地,若能復此仇,蒼生道自然會全力以赴,不過,秀觀另有要事,此時不在…」

    「此戰無需秀觀師伯出手。」

    宗守搖頭,見二人一臉的疑惑,更是不解,便又開口道:「我在秦皇墓內,大約掌握操控十二鎮國銅人之法,無需顧忌殷御,詳情稍後再說。」

    又一揮袖,將馱著蘇小小的碧火玄龜,拉至到身前。

    「此女請師叔幫我代回蒼生穹境,請玄霜師尊出手,救她醒來,宗守要先去拜訪一人,此戰能否如我所願,此人至關重要!去得晚了,哪一位怕是早已離開雲界…」

    林玄萱的眼中,立時精芒微閃,反過來控制十二鎮國銅人,此言可真?

    若然如此,那麼皇京城內,非但不是什麼虎狼之穴,反而是可為宗守與蒼生道的主場。

    原無傷亦是神情一振,忖道若真如此,這李別雪只怕是自己尋了條絕路。

    宗守已經不在理會二人,獨自往另一側虛空踏去。

    林玄萱又想起一事,凝思道:「別忘了天方世界,如今情形吃緊,再無變化援軍,只怕是撐不過半月。」

    宗守身形頓了頓,然後繼續前行。

    無需半月,十日之後,他就會給暗世魔廷一個絕大驚喜。

    ※ ※ ※ ※

    與林玄萱與原無傷二人分別,宗守就連素初雪,也未帶在身邊。

    以無量終始遁法,催動起辟魔神梭,身影似光似電,往雲界虛空外圍穿梭而去。

    此時的氣象,與他初出雲界時截然不同。

    靈境之時,他前往天方世界時,花了近月時光。

    此時此刻,卻僅需一日就可,快了三十倍。

    有瞬空龍丹,挪移虛空,僅僅兩日,就到了百餘個世界之外。

    此處心有所感,宗守辟魔神梭的遁光一折,不多時就看了了虛空之中,幾道光影。

    似是也發覺了宗守到來,那些遁光也悠然止住。

    而那為首之人,正是徐福,此時眼含著疑惑、不解,朝宗守回望過來。

    宗守也將辟魔神梭停下,在大約一息神境遁速之外,現出了身影。

    「我以為徐福先生,還會在雲界逗留一陣才是。」

    那徐福失笑:「秦皇墓毀,諸事了結,雲界已無可令我留戀之處,大事不成,一切都成夢幻泡影,徐福已準備回蓬萊待死,倒是陛下,能夠追來,卻著實令我意外。」

    「宗守機緣巧合,在阿房地宮吞噬了不少龍氣,曾有幸感應到部分秦皇真靈,所以能查知先生方位。」

    徐福的面色頓時微變,宗守卻依然是用淡然的語氣道。

    「先生若是擔憂真靈為我所噬,大可放心,那時秦皇屍身,已經不在地宮…」

    這也是宗守一直奇怪之事,同時不見的,還有山河珠與那口天子劍。

    早在秦皇墓崩潰之時,其實就已沒了蹤影,也是那九件仙珍,最後取而代之,匯聚龍氣的緣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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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九章  徐福之謀

   「不在地宮?」

    徐福愕然,也隨即就神情一鬆,原來這才是吞龍之局的由來,而眼前這位,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

    宗守雖感應到秦皇真靈,卻最多只其中部分,對他還構不成威脅。

    當下似笑非笑:「原來如此!是徐福誤會了,不過以吾觀之,陛下應該才脫困不久?兩日時間,急跨百餘世界,可是有什麼要事?」

    不止是徐福,便連重玄,連同此人身後那幾個弟子,都是好奇。

    被對幾道目光望著,宗守是毫不在意:「朕欲取殷御李別雪性命,可惜人手略少,所以想問一句徐福先生,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徐福是聞言徹底怔住,一時啞然,那重玄卻身軀微震,眼神不可思議之外,更夾雜著幾分焦灼之意。

    「陛下之言,還真是讓徐福驚住了!失態之處,還請見諒!」

    足足半晌,徐福才恢復了過來,神情是複雜萬分。

    他一月之前料到殷御大商,已是時運無多,卻不曾想到,此事最後,居然會與自己有關。

    「不過陛下大約要失望了!想來陛下也當知曉,那殷御不但掌握有十二鎮國銅人,更能以秦皇真靈神禁挾制於我,徐福此時遠離,固然是徹底絕望,也有避禍之意…」

    宗守卻不等徐福說完,就一拂大袖,毫不客氣的打斷:「十二鎮國銅人是何情形,你我都心知肚明,至於秦皇神禁,只要非是真靈,對你徐福作用有限,莫要以此推托!」

    徐福的言語頓時一窒,他身後幾人,也是愕然無比。

    感覺徐福的氣勢,今日竟是完全被對面壓制了下來。

    眼前這位大乾帝君,舉止實可謂霸道蠻橫。

    徐福面色忽青忽白,片刻之後才又再次出言,不過卻乾脆是冷笑道:「雖是如此,然而陛下,我徐福又有何必要為你出力?」

    宗守仔細看了徐福一眼,然後搖頭:「無非是壽元將近,萬念俱灰!」

    徐福神情不變,自己的心思如何,稍稍有心之人就可看穿。

    卻聽宗守又詢問道:「徐福你可知敖坤?」

    「敖坤?存在消亡之術嗎?如雷貫耳…」

    那徐福嘿然一笑,風輕雲淡:「陛下難道是想說,那存在消亡之術,可以助徐福解開禁法?敖坤他此時若是至境聖尊,徐福或者還有幾分希望,可惜,陛下也應該知曉,越是接近本源的強橫大道,也就越難提升,敖坤以吞龍秘術走捷徑成道,先天就差了一層,日後衝擊至境,怕是難上加難,徐福只怕活不到那個時候…」

    隨即就發現宗守,根本就無接話繼續勸說之意。

    倒是其身後,此時一雙銀白色的羽翼忽然張開,伸展萬丈的,刺破了兩面界河虛空。

    而宗守則是眼神漠然,冷冷的看來,似乎神明,在俯視蒼生。

    「那麼,若有此翼,你覺如何?」

    徐福的聲音,也是自然而然的止住,瞳孔幾乎縮成了針狀,滿是駭然的看著對面。

    「這是…增法持玄之翼!?」

    他不知這件神寶之名,卻能清晰辨識出,那白色光輝中的『增持』神訣。

    也在一剎那之間,就辨認出此物的作用。

    此物可加持萬物,可增萬法!

    徐福的面皮抖動,已經明瞭宗守之意,一絲希望,漸漸自目瞳中升起。

    「霸王顯世!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一連數聲,低低的呢喃,旁邊的重玄,卻已面色蒼白如紙,已知徐福已經動心。

    此時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出言阻止,然而解開秦皇咒禁,乃是徐福一萬年的心願,也是他長生之途中,最後一個障礙。

    別說他阻止不了,無此能力,就是能夠,又如何開口?

    然而殷御,亦是他重玄之君,有百餘年的君臣之義。

    此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語氣冷硬道:「據我所知,貴國在中央雲陸,兵不過百萬,此等兵力,莫非也欲席捲天下?殷御若死,大商必定分崩離析,雲界必定大亂,那時戰亂頻起,死傷無數,陛下可曾想好了?」

    宗守冷冷掃了此人一眼,就不曾在意,將這重玄,直接無視。

    「不知徐福先生,意下如何?」

    他不願有人因自己的緣故,而遭遇災禍,然而一定要在大乾臣民與他國之間做個選擇,那一定會是前者。

    只需大乾國泰民安,那麼即便這天下禍亂,與他又有何干?

    皇京城之行,並非是只為金不悔而已,也是準備在與暗世魔廷大戰之前,徹底解決這個後患。

    腹心之患,不可不除!

    那徐福也沒沉思太久,就再次開口問;「若李別雪殞亡,敖坤可能為我解除這秦皇咒禁?」

    「不能!」

    宗守不假思索的搖頭:「我敖兄之前就已因蒼生穹境之戰,傷及根本,耽誤了不少修行時日,即便我這義弟,又怎好意思開口?此事可待百年之後再說,僅僅此步,就可長生久視,不墮輪迴,難道徐福先生以為,僅此一事,就可輕易得到不成?」

    此時的他,可非是幾日之前,那時實力單薄,即便手中有著一張好牌,在至境面前,也無討價還價的餘地,只能任由宰割。

    此時卻是強弱易位,今日這徐福是不答應也得答應,沒有其他的選擇!

    徐福也是極有決斷之人,只略一思量,就知除非是自己,從此斷了長生之念,否則就只能任由擺佈。

    心中頗有些氣恨難平,被一個年紀小了千百倍的少年,操弄於指掌之間,這種滋味,絕不好過。

    苦聲一笑,徐福又復平靜了下來,歉意的看了重玄一眼。

    「那就限定百年!殷御我不會出手。」

    這是他這邊提出的條件,百年時間,他會為大乾效力。

    至於殷御,則是為安重玄這弟子之心,其實即便無有他,殷御的命運,也已注定。

    見宗守默然,似乎對他之言不置可否,徐福心思稍定,恢復了幾許笑意:「不過陛下若想圍殺一位至境聖尊,卻還有一個絕大的破綻!這破綻若不彌補,陛下之謀,則必定成空。」

    宗守一怔,收束住了心神,仔細傾聽。

    「至境元神寄托大道,與天地溝通,也能預知過去未來,雖不如那些專研術數之人,卻亦可料測己身凶吉,心潮感應這種神通,尋常修士都能有,而至境則能更進一步,能見生死之兆,感知殺意惡念,所以至境聖尊,難以圍殺,不止是因其修為,更因在遇險之前,這些人往往都有預料,提前規避。」

    宗守卻更是疑惑,那麼羲子之殞,還有星邪琨銘二人,又做何解?

    卻只聽徐福繼續到:「羲子是明知危險,也依然慷慨赴死,至於星邪琨銘,一個是才入至境,都不足一年,不成氣候,另一個雖有些道行,然而利慾熏心,蒼生穹境一戰,涉及十餘至境,因果糾纏,無法感應也是正常之事,此二人與李別雪,皆無法相提並論。」

    說到此處,徐福一揮拂塵,唇角輕佻。

    「不過徐福這裡,倒是正有克制之法!不過陛下還需謹記,為免意外,此戰還是速戰速決為佳…」

    宗守雙目微微瞇起,他追覓此人,只是為幾日後之戰,再增幾分把握。

    倒不意在徐福這裡,還有這樣的收穫。

    速戰速決嗎?他也正有此意。

    ※ ※ ※ ※

    「圍殺李別雪?」

    萬劍穹境,劍宮之內,凌塵手執著一張信符,面上全是錯愕詫異之色。

    怔忡了片刻,凌塵才發現面前幾人,都用詢問的眼神看了過來,忙正容道:「蒼生道傳信,說是四日之後,宗守將親抵皇京城內,取殷御人頭,誅殺無上元魔李別雪。」

    不出意料,在座的幾人,亦都是同凌塵不久前,同樣的神情。

    「親抵皇京城,這豈非是送死?」

    都不約而同,忖道這宗守難道是因至交之死,已經是發瘋了?

    在皇京城內,取殷御人頭,且不說那道儒兩家,絕不會坐視,巴不得他們做出如此蠢事。

    即便那十二鎮國銅人,與李別雪本人,就可葬送兩教。

    「此事荒唐!」

    出言之人,就在凌塵的左側旁,一位肥胖的老者,看似和善,可只要是有著不弱修為之人,都可看出其渾身上下,此事都有著凌厲難當的劍意籠罩,鋒芒畢露。

    以劍為姓,名為通明,是劍宗之內,宗主之下,六大聖境之首。

    「我劍宗雖與大乾是盟友,互為依托,然而這等蠢事,劍宗絕不可能奉陪!」

    「確是匪夷所思,不過宗守瘋了,蒼生道卻也不可能陪著發瘋,所以定有緣故…」

    司空否陷入凝思道:「此事不忙拒絕,可以讓蒼生道詳細解釋一二,或者是秀觀已從外域歸來,也不一定。」

    「秀觀?」

    劍通明的面色,明顯緩和了下來:「這一兩日,倒確實是有秀觀即將回歸的傳聞,空穴來風,也不知是從何處傳出來…」

    若是加上一個力證永恆,無限接近半步真境的秀觀,那麼此事雖險,卻非是那麼不靠譜了。

    然而這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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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零章 不悔忠言

    秀觀的去向,他多少知曉一二,事關羲子,此時回歸的幾率,是小之又小,不過卻也非是完全沒有可能。

    凌塵卻神情怪異:「信中其實已有解釋,未曾言及秀觀,只是說起宗守,那時應能掌握十二鎮國銅人。」

    此言一出,室內就恢復了寂靜,諸人皆面面相覷,眼含異色。

    「掌握十二鎮國銅人?據說商皇殷御,已經吞噬秦皇真靈,是十二鎮國銅人之主,他該如何搶奪?」

    那司空否疑惑道:「不過若宗守真有辦法,那麼秀觀回歸,多半就是故意傳出,迷惑人心的煙霧彈了…」

    蒼生道明知十二銅人存在,也仍是準備與宗守一起,共擊皇京城,會感疑惑奇怪的,絕不止是他們劍宗一家。

    但若是再加上一個秀觀,就不再使人感覺突兀。

    「那麼我劍宗該如何答覆?」

    「不好輕易拒絕,然而風險太大,就這麼答應下來,似也不妥,畢竟事關我劍宗興衰,不能不慎…」

    室內一時是議論紛紛,凌塵同樣陷入了躊躇,這件事,他委實是難以決斷。

    一個錯判,就可能使整個劍宗,陷入覆亡之危。

    還是前往蒼生穹境,仔細再向魏旭宗守,詢問清楚。

    也恰在此時,那門外處卻傳來一個清朗之聲:「此事無需議論,直接回復蒼生道,我劍宗必定鼎力相助即可!」

    室內幾人,都身形微震,看向了門外,只見一位穿著白袍,身背長劍,長髮如瀑的年輕修者,旁若無人的行入了進來。

    在場幾位聖境尊者,卻都是神情一肅。

    「見過宗主!」

    眼前這位,正是劍宗宗主,萬劍穹境,與劍宗七派之首,執掌一教,近三十萬修者。

    那凌塵亦是讓住了主位,俯首一禮後再問道:「宗主方才言道是鼎力相助,不知?」

    「自然是浮靈劍陣!」

    那白衣劍士直接開口,毫無半點猶豫之意。

    而劍通明司空否幾人,則是再次駭然,所謂浮靈劍陣,前面還有著天絕地滅這四字,全稱是『天絕地滅浮靈劍陣』。

    是劍宗在至境之外,最後的手段,即便較之蒼生道的蒼生劍陣,也不遜色太多少。

    以劍宗傳承神兵為核,需有千位仙境修士為陣基,六位聖階鎮壓,輔以專用的陣器。

    是劍宗抗衡至境的手段之一…

    似也覺劍通明幾人的神情更是不解了,那白衣劍士隨口道:「秦皇身殞之前,曾煉製了一件鎮國璽,取代和氏璧為鎮壓國運之器,傳說此物,才是十二銅人真正總樞,不過此事世人少有聽聞,吾猜測此物,已落入宗守之手,當無疑義!」

    又悠悠解釋:「此外祖師有言,這吞龍之局,依然未解,霸王顯世,虎吞萬里,乃是絕佳吉兆…」

    聽到此處時,劍通明已微微變色。

    祖師?是慈悲道君?

    此時再無半點的懷疑,這雲界的術數之法,其中的源流之一,就是來自於慈悲道君。

    那眼中凌塵,則是閃現出了一抹興奮之意,隨即又微微歎息。

    君王一怒,血溢千里…

    若宗守的手中,真有那鎮國玉璽存在。

    那麼無論是殷御也好,李別雪也罷,這次都是自己走上了絕路。

    隨即失笑,他這邊是知曉詳情,換成皇京城那邊,卻未必這麼看。

    話說回來,若是劍宗答應參與,那麼在某些人眼中,怕也是蠢到家了。

    也罷,幾日之後,自見分曉…

    ※ ※ ※ ※

    同一時間,皇京城東城城頭,左信在女牆之後,負手而立。

    在他的身下,正是皇京東城三門之一的宣化門,是皇京城最重要的出入口之一。

    而此時那寬達九十九丈的拱門之內,赫然人山人海,人馬川流不息。

    而與以往不同,可見這城門之上,還掛著一顆人頭,血液已乾,肌膚灰白,塗以香料石灰之後,倒並無腐朽的跡象,保存完好,依稀可認出,這正是金不悔的樣貌。

    而此時幾乎每一個進出城門之人,都會或好奇,或詫異,或憤恨的上望一眼。

    有些涵養的,只會冷哼一聲,那些衣衫襤褸的草民,則多是吐上一口唾沫,而後咒罵不絕。

    「奸妄!」

    「可惜陛下仁慈,只將其施以腰斬之刑,若是凌遲,我必定要購其肉而噬之,方解我恨!」

    「是誤國奸臣!年前南疆之戰,就是因此人出賣了消息,使乾皇提前得知,這才有了殞神原之敗!賣國求榮之輩…」

    「正是如此,否則以陛下的英明神武,又如何會敗於那大乾之手?」

    「最近各地又在加稅,真讓人活不下去,不過說來說去,源頭還是在南疆大敗,是這個禍國殃民的混賬!」

    「那真是該死!可我也聽說,那大乾之帝,乃是萬年才得一出的聖君,這金不悔是其結拜義兄,能與聖君為友,品德怎會如此低劣不堪?」

    「聖君是聖君,他是他,身為大商臣子,卻與敵國之君有私交,豈不該死?」

    其中卻也有獵奇的,並不在乎這皇京城時局。


 「據說這金不悔被腰斬之後,掙扎了足足一日時間,這才徹底死透,拖著半邊身軀,在刑場上以血為墨,足足寫了三千四百多個『可笑可悲』,最後被人剁去了雙手手指,這才休止。」

    「死前發瘋而已!他怎就不寫『冤』字?說不定還能搏些同情!」

    「其實還未死透,那元魂已被靈師做法,困在這頭內,說是要親眼看著大商覆亡。」

    左信靜靜的聽,一群官吏立身其後。半晌之後,這位左都御史,才拂鬚而笑。

    「看來這世間,公道自在人心,你說可對…」

    似是對身後之人言,然而城頭之上的諸人,卻都是知曉。

    左信之語,從始至終,都只是說給城牆上那具頭顱聽而已。

    那金不悔頭顱之內,卻並無反應,一如正常的死屍屍骸一般,神念同樣無半點起伏波動。

    尋常人難查其意,卻難不倒隨左信至此的幾位靈師。

    不多時就有人言道:「這孽障說此時我等,自然能操控輿論,蒙騙萬民,玩弄刀筆,無論怎樣文過飾非都可,然而不出數年,自可返本清源,爾等誤國,史書中必定記載!必定遺臭萬年,使世人銘記…」

    「遺臭萬年?你可是很期待那位大乾皇帝,將我大商掃滅,自可正你之名可對?」

    左信搖了搖頭,神情不以為然,更痛心疾首。

    「看來不悔你仍不知悔改,為師本欲為你向陛下求情,可如今卻是免了!」

    又神情悵然道:「你奏章中所說那樁樁件件,其實未嘗無理,然而卻非是時機!需知治大國如烹小鮮,豈能如你所言般亂來?本就是搖搖欲倒,動靜太大,只會使這房屋提前垮塌!」

    旁邊的靈師半閉著目,做聆聽狀,半刻之後斟酌著語氣道。

    「既然說治大國如烹小鮮,那麼興師動眾,起不義之兵,揮師三千萬,征伐大乾,就是所謂的烹小鮮?此是利慾熏心,好大喜功,更不知自己斤兩,大商上下腐朽,試問不除腐肉,何以恢復?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難道指望,這滿朝國蠹,能夠善治朝政!元辰妥協姑息,至有今日之災,只需一步就是國滅,大刀闊斧,又何不可?」

    左信臉色,氣成了鐵青:「陛下英明,一統雲界就在眼前,豈是你可非議?南疆戰前,陛下之意,是先除外患,再解決內憂,有何不好?而如今國策,也是在清理貪腐,收世家之權,你又來挑刺,大約無論怎麼做,你金不悔都是不滿可對?陛下自有雄圖大略,無需你來指摘!心存怨望,這句話真一點都不錯。」

    又冷笑道:「金不悔你可知曉,就在一日之前,你那位期待備至的大乾之君,已經詔告天下,將在四日之後,親赴皇京城內,欲取陛下人頭,並將你屍身索回,你這個結義兄弟,對你倒是情深義重。」

    這句話說出時,那金不悔頭顱之內,才有劇烈的魂念活動。

    乾涸枯敗的目內,竟似有淚滴下。

    那位靈師,這次卻是過了許久,才翻譯道:「他說宗守,非是為他金不悔而來,而是為大乾億萬子民,為萬民福址,而甘冒奇險,那大乾宗守,強過我朝陛下太多。」

    說到這裡,這靈師已經是冷汗涔涔,有些話他實在不敢開口。

    「還說宗守必定有備而來,至少有七成把握,若商皇聰明,就該知十二銅人,在我朝招攬到足夠聖境之前,還不可峙,陛下雖有秦皇真靈,也仍需招攬墨家修士,徹底掌控才可,此時盡力結好四大世家,驅逐無上元魔李別雪,依托道儒兩教,以護己身性命才是上策,若是不然,四日之後,他必將在此,見證大商之亡,陛下之殞…」

    那愣了愣,雖是早知,金不悔有什麼好話說出來,可後面一句,卻仍是令他略有些意外。

    片刻之後,就哂然拂袖:「四日之後,陛下自會將宗守人頭,與你並列!多言無益,可以行刑了!」

    按月前元辰之詔,金不悔元神可留,然而每七日可施磔魂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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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一章  大戰之前  

    依然是在皇京城,李別雪矗立在九十九層觀星塔的最上層。

    這本是重玄居處,然而繼任國師之後,這座觀星塔,便為他所有。

    而此時殷御,則是好整以暇,坐於其後。

    「不知別雪國師可有所得?那秀觀真可能返回雲界?」

    那李別雪卻哂笑搖頭:「吾非重玄,不修術數,這天象星辰,卻是看不太懂,至於秀觀,依然不能確證,不過此人回歸,是早晚之事,又何需在意?」

    說話之時,李別雪的目光,卻半刻不離的注目著眼前一點。

    那是一點血液,他的元神精血,此刻是暗紅的顏色。

    此域中魔道功法千萬,大多都是邪奇詭異。

    而此時他施展的,是一門名喚『紫血識玄』的法門,乃是昔年他在還未至雲界之前,曾經尋得的一門魔道秘術。

    以自己精血為引,融合千滴來源不一的紫河車之血,可辨識百日內,自己的生死凶吉。

    而所謂紫河車,便是婦女胎盤,需得在誕下胎兒之前取出。

    每遇大事之前,他都會施展,至境之前,就依靠此術,逃過了數次死劫。

    至境之後,李別雪元神寄托大道,對天地之機,愈發的敏感,施展此術後,感應愈發清晰,幾乎可以照觀百日之內,己身的一切禍福。

    大約半息之後,眼前的暗紅血液,卻無絲毫的變化。

    稍稍疑惑,李別雪的就不在意的搖了搖頭,血液泛金,是象徵吉運,血液轉為黑色,則是凶兆臨身。

    整個過程中,李別雪更能看到種種異像,可與日後發生之事,交相印證。

    然而今日,他總共才看到了寥寥幾個畫面,其中之一,是宗守步入皇京城內時的影像。

    另一幅,則是宗守置身一片黑色雷網之中,似乎身處絕境。

    自己則高據此塔,冷漠下望。

    這血液無有變化,是因這百日之內,無驚無險之故?似乎也無什麼吉運,平淡無波。

    那麼為何自己,只看到這寥寥幾個影像?

    情形與以往,略有些不同。

    李別雪忽然心中一動,想起了當年羲子身殞,以及蒼生穹境那一戰。

    大戰之前,這門『紫血識玄』,也都是失效過,羲子一戰,感應不到任何的凶吉玄機,而穹境一戰,他只能知自己似可安然無恙,卻不曾預測到,星邪會身殞。

    仔細想想,如今這情形,才是正常。

    此戰中的參戰至境雖多,卻還不足以蒙蔽『紫血識玄』的洞察。

    所以這種結果,當無不妥之處,殷御不知李別雪這短短時間內的心緒變化,唇帶著笑意,侃侃而言。

    「聽國師之言,倒似是信心十足,然而朕也聽說,那秀觀力證永恆的人物,可以永恆不滅,朕雖有十二鎮國銅人,也…」

    話音未落,就被李別雪強行打斷:「陰脈屠靈陣!」

    殷御愣了一愣,而後就只聽李別雪繼續道:「四日之後,我會在這皇京城中,布下此陣,那時哪怕秀觀攜蒼生道四位至境全數來此,亦可無妨!」

    「陰脈屠靈?」

    殷御不解,不過只見李別雪的自信滿滿,就知是非同小可。

    當下輕鬆一笑:「朕稍後便令四大世家,聽從國師調遣,也會向朱子與道門求援,亦可助國師一臂之力。」

    「朱子?道門?」

    李別雪冷哂:「真要布下此陣,朱子清玄,怕是不敢入此城半步,而那楊家李家之流,也未必就肯為陛下赴湯蹈火。」

    殷御渾不在意,對於李別雪倒是更有信心了:「那幾位即便不敢入城,在外敲敲邊鼓,牽制一二也是好的,國師若勝,有朱子與清玄聖尊,那秀觀幾人怕是難能逃出雲界之外,若是敗了,也可及時收拾局面。」

    見李別雪微微點頭,顯然是同意了,殷御又笑,透著陰森冷意:「至於那些世家,卻是由不得他們!」

    正說著話,殷御就又想起了一人:「若是那慈悲道君與秀觀聯手,又當如何?」

    慈悲道君乃道門三聖尊之首,即便分裂,太清一脈道家修士,依然尊慈悲道君為始祖。

    也是幾乎證就半步真境的強人,較之秀觀,也不弱多少。

    這二人若是聯手,就真的是情勢堪憂。

    「慈悲道君?無此可能!他若敢在雲界現身,就不會等到現在,劍宗之主若聰明,也絕不會插手此戰。」

    李元魔微一拂袖,表示無妨,至於是何緣故,卻未說明,語氣卻極篤定。

    然後是目光微動,看向了遠處,輕聲一笑:「是你那臣子左信,入宮求見來了,隨行的似還有楊家之主,倒是真如陛下所料!」

    此時殷御目如銳鷹,此時從這九十九層望下去。

    果見兩個身影,正先後行入了宮門,左信應該是為覆命而來,至於那位楊家之主楊夜痕,不外乎是為示忠而來。

    不禁冷哂,那五大門閥皆擅審時度勢,否則何至於能從雲荒之時,延續到現在?

    已猶豫了整整一日之久,若是到至今還未做出決斷,就真正是要令他失望了。

    大乾此時外憂內患,暗世魔廷十個節度府攻伐天方世界,江南五洲,亦是危如累卵。

    偏偏那宗守,卻做出這等令人不解的蠢事,這些門閥世家,早已失去了與他討價還價的底氣。

    又想起了金不悔,殷御的神情微沉,旋即就又一笑。

    卻是不曾想過,只一個小小人物,竟然激得宗守如此勃然大怒,似乎徹底失去理智。

    早知如此,倒不如留此人一條性命,可能更易挾那位大乾之君。

    也更不解宗守其人,說是蠢人白癡,卻幾乎席捲了雲界,說是梟雄,卻偏又屢屢意氣用事。

    殷御不禁微微搖頭道:「其實朕仍有一事不解,那宗守,真是只為金不悔而來?為一友人,就冒此奇險,哪怕大乾覆亡,蒼生道衰落也再所不惜?」

    「未必!陛下得十二鎮國銅人,國運復振,只需收攬足夠的聖境尊者,便可如當年始秦,橫掃六合!甚至兵臨外域,創下不世偉業,對於蒼生道與大乾而言,只有此刻,才是陛下最虛弱之時,只怕也是最後機會。」

    殷御聞言是若有所思,其實他也是這般猜測,方才發問,只是心中仍有不安。

    「再者那宗守,只怕也有是幾分底氣,陛下可知,秦皇墓一戰,雲界六教諸世家,至少有二十餘位聖境,至今不知下落…」

    說到此處時,李別雪的雙目微微瞇起:「我懷疑其中大半,是與這宗守有關!」

    殷御更是疑惑,即便這些聖境之隕,與宗守有著關聯,可也不可能對至境構成威脅。

    李別雪卻再未解釋,自顧自陷入凝思。

    增玄持法翼,此物那宗守是否已掌握?或者這就是蒼生道秀觀,敢身凌皇京城的底氣?

    可惜的是,那日自蘇小小自絕,他就因兩儀聚龍陣與那諸多至境干擾之故,幾乎徹底失去了對墓內的感應,不知那時詳細…

    不過即便是此物,料也無妨。

    世間萬物都有生剋,而秦皇所鑄這十二鎮國銅人,應該是雲界之內,唯一能壓制增玄持法翼之物。

    而這件神寶,他依然還有機會奪回!

    ※ ※ ※ ※

    「可已確證了!秀觀回歸的消息,是那大乾張懷,下命傳出?」

    道靈穹境,清玄在千魂燈室中盤坐,滿眼都是惑然之色。

    「這宗守,到底是有何謀算?難道七日入京,取殷御人頭之約,只是欺瞞我等障眼法而已?其實並無此意…」

    「宗守此人,素來一言九鼎,從無背信食言之事。」

    太黃道君,也同樣不解:「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蹊蹺,殷御盡得銅人,李別雪成大商國師,宗守執意入京,吞龍之局,霸王顯世,或者其中還有著我等不知之因由,不過無論如何,宗守若入京城,則必死無疑!」

    前面的幾句,是用疑惑的語氣,只有最後,是斬釘截鐵,清玄也未有置疑,十二鎮國銅人之威,萬年前他曾親身經歷。

    三千道門,那個時代,也差點在被焚坑之列。

    「總覺其中有些古怪,宗守若無把握,不去送死,李別雪如知不敵,也早就遁之大吉,之前秦皇墓時,就有些不對,我道門可是折損了四位聖階…」

    正說話之時,清玄忽的目透冷意,一手往穹境之外虛抓。

    不出片刻,就將一張金黃卷軸,拿在了手裡。

    清玄卻未展開細看,只因僅僅數息之後,朱子的化身虛影,就已現於這燈室之內。

    「大商陛下符詔,令老夫四日後前往皇京城,共禦蒼生道,清玄太黃,你二人意下如何?」

    清玄聞言也不置可否,只目裡掠過一絲不愉。

    只是才得到十二銅人而已,還未成氣候,就已經對他們這些聖尊頤指氣使了,日後又將是何情形?

    「以李別雪的情形,必定要布下陰脈屠靈之陣,以保萬無一失,我二人不敢入京,只能在城外援手,朱子,你是準備阻止,還是與我等一般?」

    朱子先是現出茫然之色,而後又漸漸堅定:「陛下心意已定,老夫不能阻止,只能事後勸誡,其實若能誅此邪魔,哪怕與魔為伍!」

    「那就一起在城外,靜觀那宗守之隕,或者殷御之死…!」

    清玄一笑,目顯寒意,他其實更想知道,宗守與殷御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過此時,也只能靜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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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二章 萬事俱備

 金陵城,東城天壇之上。

 宗守居於正中,旁邊三人,徐福、孔睿、明日軒居士,則是呈一個正三角形,端坐在百丈開外。

 各持靈印,使整個天壇,都籠罩在一層隱隱約約的紫色靈光之中,不時有光符顯現,透著一種神秘玄異之感。

 此外在天壇台下,還立著二人,一人是重玄,一人卻是張懷。

 大約是晨曦時分,宗守迎著朝陽立起了身。

 此時在他的身前,那本太上滅度真經,赫然虛空懸浮。

 剛好是翻到了第二頁,太上誅仙圖錄。

 此時一道銀色的刀影,已在其內成形,在圖中四處游動,軌跡捉摸不定。

 金陵城外,依然有四百萬大軍頓兵城下,那揚子江河道之內,更是有成千上萬的大商艦船,白帆遮天蔽日。

 百里之內,都是肅殺之氣,可為『太上誅仙圖錄』的食源,煉化斬仙飛刀。

 不過此時七日時間已至,再多也是無法吞吸,幸運的是這幾日裡,總算是藉此地戰事,重新煉化出了一道斬仙刀氣。

 隨手拂袖,將這太上滅度真經收起,宗守朝著徐福明日軒微微頷首,以示感激之意。

 “徐先生,明居士,此番多謝兩位!若非二位,宗守今日之戰,必定難以達願。”

 “微末小道而已!徐福這也是為自己。”

 那徐福搖頭道:“其實此法,也只對李別雪一人有用,『紫血識玄』極其高妙,卻只能及己身,此人今日之亡,既然是因陛下有關,那麼只需把有關陛下的所有未來之事,暫時遮蔽就可,自然全數遮瞞,又使人生疑,所以要掌握一個度,所以陛下要謝的,其實該是居士才是,錯非是居士的量天定運神法,焅難如此輕易就瞞過李別雪。”

 那明日軒居士,卻只是神情淡淡的起身,向宗守施以臣禮。

 “徐先生謬讚,更不敢當陛下之謝,明日軒對陛下對大乾有所求,此時為陛下效力,自然是理所應當,再說這四日,也是孔監令,需先生傾力相助,明日軒怎能厚顏居功…”

 宗守聽著,不禁失笑,懶得聽二人推功之言,直接朝壇下張懷看了過去。

 並未說話,只略略點頭示意,同樣是眼含感激。

 徐福明日軒為他做的,只是遮蔽天機,封住李別雪對危險的感應。

 而張懷做的,則是徹底釋殷御李別雪二人之疑。

 否則即便那殷御與無上元魔對十二鎮國銅人信心十足,也未必就會如他所願,老實在商都等候。

 秀觀回歸的傳言,補足最後一個破綻。

 目光又掠過了面色不怎麼難看的重玄,宗守心內,一絲殺機微閃。

 他知曉此人,仍舊心向殷御,此人在大商國都附近,取數十萬童子精血之事,也令他難以釋懷。

 徐福殷御,雖也有責任,此人卻是罪魁禍首。

 按說死的乃是敵國之民,與他這個大乾之君無關,可每望見此人,就如眼內被釘入一根刺一般。

 可惜的是徐福護此人甚緊,一直以來被徐福壓制,也沒做出什麼動作。

 倒是教他不好下手…

 至於徐福,因此事他也同樣心中有結,他可以接納明日軒為臣,卻絕難接受徐福,所以只定下百年之約。

 後者似也知宗守心意,絕口不提為宗守效力,借助大乾蓬勃國運修行之事。

 重玄把頭顱微俯,顯示感覺到了什麼,宗守則心中一嘆,他到底非是那種梟雄隱忍之輩,連表面功夫都做不到位,也接受不了這種人為自己部下。

 旋即就收回了視線,宗守神情凝然,看著西面方向,眼神晦澀傷感。

 意念感應,可覺域外虛空之中,赫然已有兩道強橫莫測的氣機存在。

 龍影與玄霜已經趕去了天方世界,此時蒼生穹境內坐鎮的至境,只有魏旭與元靜散人。

 而此時二人,都已至此間。

 煉神劍同樣在他身側嗡然震顫,是已與其餘六口劍器間,構建起了初步的靈絡循環。

 元靜首先以一團清晨還未散去的水霧,幻化出了身影,面含笑意,眼中卻帶著慎重清冷:“宗守,這一戰我蒼生道,已經是全力以赴,勝則可復昔年羲子身亡之仇,敗則蒼生道在雲界再無立足之地,你需慎而再慎!”

 “斷無敗理!”

 宗守說的果決,面色也冷如冰岩:“只是連這太乙青華大帝,也被請了出來,師伯就不懼蒼生穹境,被人攻破?”

 “你既有如此自信,我與你魏旭師兄,又怎能不傾力搏一把?”

 元靜散人大笑:“都說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何況這次要圍殺的,絕不是什麼兔子,而是一個不死不滅的魔頭,不下點本錢怎行?”

 “正是此理!”

 魏旭的聲音,繼續其後,同樣是以水霧靈能,現出了身影。

 “我蒼生道傳續,在人而不在地,只需人在,蒼生穹境哪怕湮滅,又有何妨?說來劍宗倒是比我蒼生道還要果決,門中聖境盡出,一套天絕地滅浮靈劍陣,只需兩個時辰,就可在皇京城內布就,時間無多,不如就此動身如何?”

 宗守並不答言,轉頭望向徐福,後者也未猶豫,就直接道:“徐福以前為擒拿殷御,在皇京城內曾略有佈置,就先行一步,在皇京城等候陛下駕臨!”

 話音落時,就一手抓住了重玄,然後二人身影,就在眾人面前,直接煙化。

 卻也是擔憂把重玄一人留在此間,會被宗守給一劍斬了。

 隨即魏旭與元靜,身形魂念也同樣散去,重新化成水霧,消散在虛空,只留下魏旭的餘音,裊裊不絕。

 “兩個時辰之後,皇京城見。”

 宗守也欲踏空而起,卻聽身後明日軒忽然開口。

 “陛下,此戰不如加上一個在下如何?”

 宗守詫異迴首,今日之戰,就連敖怡他都不曾邀請參與。

 只因太過凶險,非是如蒼生七劍這般結陣而戰,連自保之力都無。

 卻見明日軒道:“在下的量天定運神法,自問還有保命之力,說不定能幫得上陛下,再說一個聖境巔峰的李別雪,又有何可懼?”

 宗守略一思量,就也不再拒絕,踏入空中,背對著身後大日,整個人就化成了一線光絲,直射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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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三章 這可值得

    借助無量終始遁法,以增玄持法翼加持,宗守在雲界的遁行之速,哪怕較至境的修士,也不遜色。

    只是一身仙力有限,持久耐力遠遠不如 然而若只是四成之速,化光而行,反而可借助那幾乎無所不在的光與靈能,補充遁法所需,本身則全無損耗。

    故此當兩個時辰後,宗守抵達皇京城時,也依然是氣血滿盈。

    隔著百里距離遙遙觀望,這座大商國都之內,依然氣息祥和,看似與往常無異,只有一層若有若無的黑霧,遮蔽天空。

    宗守淡淡看了眼,就繼續前行,不過還未靠近,就有個身影,攔在了前方,二旬左右,面色凝肅。

    “石越?”

    宗守停下了遁光,冷冷看著眼前此人:“莫非你準備攔朕?”

    那石越卻是神情複雜,一聲苦笑:“此時我也不知該如何抉擇!殷御與你,無論誰死都將是生靈塗炭之局,暗夜魔廷即已動手,想必其餘幾大異族,也會有所動作,兵臨雲界之時不遠,可我雲界之內,依然是在內爭不休,只是一個秦皇墓,死了多少位聖階?此時大商大乾,本該互為唇齒才是,妄興兵戈戰事,只會漁人得利…”

    宗守面色冷漠,並不答話,負手身後,眼含譏誚之色。

    “如朕記得不錯,此時你父,正統領四百萬大軍,在圍攻我朝新建關城,那金陵城如今,也是岌岌可危?這些話,你怎不去對殷御說?”

    石越皺眉,眼中也微顯尷尬之色,主動掀起戰事的,的確是大商。

    而他父親石千里,更是商君統帥,說來他也的確是無什麼立場,說這些話。

    不過石越卻並不氣餒:“我皇只是一時糊塗,也不知外域異族之強,所以才今次戰事,其實只需夜魔族真正兵臨雲界,想來他也終會認清現實,到了那時,自然會選擇與大乾聯手。”

    宗守怔了怔,似笑非笑的看著石越:“你言下之意,是要朕暫時放棄天方地世界?逼迫殷御與朕聯手?”

    果然不愧是記憶中的那人,雖是一生坦蕩磊落,然而很多時候,卻也狠辣之極,不擇手段。

    石越卻避而不答,俯身深深一禮:“暗夜魔廷十大節度府,二百萬道兵,絶非大乾一國之力,能夠力敵,即便此戰陛下你勝了,其餘異族也會接踵而至,要想禦敵,不使戰火波及,只有統合整個雲界,二國六教之力,為此雲界大局,還請陛下再忍耐一二,再者陛下今日,其實真無需如此冒險,也不值得…”

    “大局?”

    宗守笑,目中的譏諷之意更濃:“在朕眼中,只有弱者,才會去顧什麼大局,殷御即便不在乎,朕自然也不會顧惜,這中央雲陸戰亂。是否生靈塗炭,又與朕何干?至於暗魔天廷,天方世界,不牢費心,我大乾即便是亡國,亦不會令夜魔大軍,跨過雷池一步!”

    一邊說著話,宗守一邊從石越身旁行過,殺意聚結,牽纏交鎖。

    不過一直當二人身影交錯時,石越也未動手。

    宗守卻雙眼微瞇,目光精芒微現。

    天子劍,大秦天子劍!原來此物,是落入此人手中!

    那麼山河珠,又是誰人取得?

    即然是此劍,那麼哪怕他有著增玄持法翼在手,此人也依然有著幾分抗手之力。

    果然是這個時代,氣運最盛的幾人之一!

    一連串的念頭,自宗守的腦海內掠過,隨即就又暫時頓住了腳步,平淡道:“金不悔之事,宗守感激不盡!然而今日,誰欲阻朕,那就是與朕為敵!哪怕諸天聖尊至此,朕亦必拔劍斬之!你石越,也不例外…”

    後方傳來了石越一聲嘆息聲,而後其氣機,就漸漸淡去無蹤。

    “我皇對十二鎮國銅人掌控亦日漸矜熟,李別雪更已在城內,佈置下陰脈屠靈陣大陣,總之陛下,你好自為之!”

    話落之時,宗守也覺察不到石越的形跡。

    宗守也不在意,直接跨過了這五十里長空,到了皇京城東,宣化門前。

    把頭仰起,看著城頭上懸掛的金不悔頭顱。

    此時這城門處,依然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絶,人聲鼎沸。

    可能是已經時隔一月之故,已並無多少人在意。

    然而時不時的,還是有人議論咒罵,一些大膽些的,則會用腐爛的菜葉,向城頭丟擲,而此處的大商守軍,也無人去呵斥阻止,反而大多是嬉皮笑臉,幸災樂禍的看著。

    宗守卻想起了往日種種,心神異常蕭索悲悽,當年誰能想到,那時貪財好貨,樂觀向上,又義氣十足的小胖子,會落到如此下場?

    直接探手一抓,一道紫色的霞光,就往城上那頭顱遙遙攝去。

    金不悔的頭顱已腐朽,拿回來也是無用,宗守直接取其元神。

    內中有大商的靈師,佈下的重重封印,然而對宗守而言,卻是觸之即破,毫不費力。

    倒是此時城門處,那些大商軍卒,都陸續發現不對,神情驚疑不定的,各自拔出兵刃。

    “你是何人?此時我大商要犯,需得懸頭百載,他人不等妄動!欲取其屍身則,等同謀逆!”

    其中一位將領模樣的人物,當先行來,不過人還未至,這人的整個頭顱,就忽然爆裂,血肉粉碎。

    宗守懶得與這些人糾纏計較,此時這七日中聚集的怒火,也再次沖湧於胸。

    乾脆便將那魂念張開,氣機遠颺,瀰漫百里,使得這城門口處,靈能驟然爆裂,罡氣四溢。

    那浩大的魂念,也直接使此處經過的行人,都是倉皇失色,不知所以。

    而那些牲畜與踏雲駒,則紛紛跪倒匍匐,渾身顫慄。

    而整個皇京城內,亦是警訊之聲四起,城門那些兵卒,都無法動彈,渾身癱軟,口鼻溢血。

    不過城牆之上,仍是有人打開了機括,把萬斤閘緩緩放下。

    宗守懶得去理會,一個意念,就使金不悔的元神,顯化在身前。

    依然是胖乎乎的,肖似生前模樣,只是略顯狼狽,以這傢伙的靈境修為,肉身被斬之後,居然連魂體都無法維持,只能依賴宗守。

    而且似是在忍受這某種機制的痛苦,使金不悔意念,處於模糊狀態,甚至都未察覺到宗守的到來,自己的情形有異。

    “磔魂之刑?”

    宗守面色一變,哪怕是早已知曉,此刻也仍是心中抽搐。

    殷御當時旨意,是每七日施一次磔魂之刑,卻能使金不悔日日都處於痛苦當中,不得解脫,只有最後七日中最後一日能維持清醒,得以喘息。

    歷時整整月餘,而未曾靈智矇昧,是金不悔的心志堅凝。

    立時取出一點靈液,屈指彈出,直入金不悔體內。

    使後者終於從痛苦中擺脫,清醒過來,迷茫的看了四週一眼,而後就注目在宗守身上,立時恍然,微微笑道。

    “我那座師幾日前曾說起,你會親至皇京城,索回我屍身,取殷御性命,果然還是來了…”

    宗守沉默,他有生死冥花,有著生死玄機變這門神通。

    只需一點血肉,一點殘魂,就可使之復生。

    然而此時金不悔的情形,是他也奈何不得的那種。

    元神雖還完整,卻已被折磨的太過殘破。

    “你這是何苦來哉?”

    一聲輕嘆,宗守的語氣即含著譏誚之意,也是僵冷之極,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氣惱。

    明知自己處境堪憂,明知殷御已經聽不去勸諫,不乖乖在牢裡等著,反而大放厥詞,當真是蠢貨,奇蠢無比!

    “大丈夫有所不為,也有所必為,又有言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吾幼受庭訓…”

    金不悔正氣凜然的說著,見宗守目光冷冷的盯著,就漸漸說不下去,只好尷尬的一笑。

    “在牢中在無聊,只好抨擊時勢,也說順嘴上癮了,管不住自己的自己舌頭,哪裡能想到,殷御真把那十二鎮國銅人給弄回來,早知如此,打死我也不會開口,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那殷御既然不在乎老子,老子才懶得管這大商死活!”

    言辭悻悻,似乎悔不當初。

    宗守哭笑不得,忖道這才是他印象中的金不悔。

    隨即卻又聽金不悔忽然又喃喃道:“不過,宗守你不知這大商民間之苦,我在大商出仕短短三年,皇京城外,就流民日增,已經過七百萬之數,我被貶為縣令,治理百里之地,那裡的十萬人口,都已經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明明是靈潮大起,土地肥沃,卻連自己都快養不活,若然是天下太平還好,一旦戰亂大起,必定有無數人,要家破人亡。”

    宗守再次沉默,忖道這才是金不悔,屢次冒死上書諫言的理由嗎?

    隨即便又冷笑,掃視了此處周圍之人。

    “那麼現在如何?你金不悔已被那殷御,視之為國之奸佞,不但腰斬,更要磔魂,復生都不可得,這些被你愛重這些百姓,此時也同樣恨你入骨,被千萬人唾棄,這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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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四章 瘋狂之始

    “那麼現在如何?你金不悔已被那殷御,視之為國之奸佞,不但腰斬,更要磔魂!復生都不可得,這些被你愛重這些百姓,此時也同樣恨你入骨,被千萬人唾棄,這可值得?”

    金不悔再次茫然,而後失笑搖頭:“大丈夫做就做了,又何需後悔?我自無愧此生,至於旁人怎麼想怎麼看,與我無關,又不是真正儒生,顧忌身後之名。”

    宗守怔了怔,而後失語,這個傢伙,既然自己都不怎麼在乎,他還能再說什麼?

    卻也是被金不悔看穿了,此時東臨南風之所以日漸興盛,國民富庶,只是建立在剝奪整個雲界其他諸地財富的基礎上,通過貿易,掠過五陸十二島之財。

    而此時的大乾,也遠沒有做好一統雲界的準備,一旦將整個中央雲陸吞下,大乾的財政負擔,必將再增百倍,得不償失。

    那諸地宗派,地方門閥,以大乾國力,還沒辦法壓制清除,吞下大商的同時,也會將這些毒瘤,一併融入。

    而之前張懷給他定下的國策,也是盡占天下膏腴之地,恢復江南元氣之後,再徐圖他地。

    金不悔是清除知曉大商若亂,他宗守必定會暫時束手旁觀,才會想不折不饒,欲苦勸殷御。

    不過情勢至此,再說這些也無濟於事了。

    嘆息了一聲,宗守神情悵惘。

    “今日大商將亡,你可還欲阻我?”

    “你還真有誅殺殷御的把握?”

    金不悔現出詫異之色,隨即就不在乎道:“隨你!殷御到至今都不思要休養生息,窮兵黷武,有了十二鎮國銅人,倒是變得果決了,傾盡全力清肅貪腐權貴,然而大商根基已朽,一時有效,然而只需數年,又將恢復如初,用力太過,將世家門閥逼迫過甚而不自知,如此下去,必定數年之內亡覆,這天下終還是要大亂,病入膏肓,已沒得救了,晚死不如早死…”

    “那麼還好!你我兄弟,總不至於在最後意見相左,刀兵相見。”

    宗守強笑了笑,神情儘量平淡:“我這裡有生死冥花,可以使你復生,然而不悔你這一生,再無法修行,另一法,卻是護你入輪迴,此生記憶抹去,卻可使靈根不滅,下一世還能問長生大道,你選哪樣?”

    金不悔魂軀微震,怔怔看了眼宗守,足足半晌,才苦澀地笑:“還是後一種吧,金不悔下一世,再不當什麼鳥官了,老老實實修行,日後長生久視才是正經。”

    又語音澀然道:“不過再這之前,不悔還想請陛下,完成我一個心願…”

    宗守雙目微睜,而後鎮重頷首:“我答應你!朕最多十年之內,必將橫掃六合!使雲界萬民,不受饑餓之苦,戰亂之痛,令此界戰亂終結。”

    話音未落,金不悔就面透滿足之色,輕聲笑道:“月前那殷御,將我人頭掛在這裡,說是要我親眼看著,幾年之後,大商是盛是衰,看來是沒法辦到了!”

    話音越來越弱,宗守知曉這是先前磔魂之刑的後遺症。

    根基已傷,能有力氣跟他說這些話,已經金不悔能做到的極限。

    也知金不悔元魂殘破,似破漏麻袋,除非是尋到一件寄魂之物,否則保存不了多久,一段時間,就會自然散去,哪怕是至境聖尊,也只能把時間拖延些許。

    然而若是寄魂,又會誤了他的轉生輪迴。

    驀地一拂袖,將金不悔的元神收入到袖內,以罡氣暫時護住。

    即便是轉生,那也需得在斬了殷御左信,那兩個罪魁禍首之後!

    而此時宗守胸中,是更覺傷悲,狹長的鳳目內,微現紅意。

    一聲嗡鳴,宗守探手一招,把那煉神劍握在了手中。

    然後看著眼前那已經緊緊閉合的城門與萬斤鐵閘,是不怒反笑。

    一聲清嘯,震盪不絕,直傳百里地域,將整個皇京城,都覆蓋在內。

    “朕今日來此,只為取殷御一人性命!膽有阻朕者,殺無赦!”

    一道紫色的劍光,隨音而落,猛然斬擊在城門之上,立時一聲『轟』的震鳴。

    整個大地,都微微震晃了剎那,那劍光過處,所向披靡!

    直接就洞穿了防護靈陣,將那百萬斤閘門斬出了一個缺口。

    整個城門,亦被一分為二。

    此時這附近準備出入城的百姓行人,早已是連滾帶爬的散開。

    然而城門之後的街道,卻有數千甲冑整齊的士卒,正向城門奔來,被這一劍的餘威橫掃,立時血肉紛散,足足一小半的大商甲士,都被劍光生生的掃滅,地面也被帶出一條百丈深的劍痕。

    不過皇京城內的護城靈陣,確委實不凡,被斬開之後,只一個須臾,就回復如初。

    不過卻絕攔不住宗守,星辰龍珠,早已隨劍光散入城內。

    只一個閃爍,就打破虛空,進入到皇京城中,然後直接忽略其他,往皇京城方向踱步而行,不快不慢,閒庭信步一般,似乎生恐這皇京城內的諸多守軍與仙修供奉,無有準備。

    然而此時全城寂靜,宗守一路行至,也是毫無阻攔。

    直到那風華宮,已遙遙在望之時,宗守耳內,才聽的一陣鐵蹄之聲。

    數萬騎軍,沿著御道奔騰而至,當先是數位武將,其中一人拔地而起,那長槍匯聚起數萬騎軍之勢,竟有幾分秦皇墓內那些騎將風範,強勢凌厲,直攀聖階,衝刺而來。

    “敵國酋首,安敢犯我皇京,殺!”

    宗守卻看都不看此人一眼,袖中一道銀光直接滑甩而出。

    直掠千丈,而後就在虛空中,帶出了一線血痕,使那漫天的槍影,驟然散亂,再無以為繼。

    那位持槍武將,則是面色木然的往地面摔落,眉心間一個足有一指寬的雪洞,那本來興奮的眼神,也漸漸消退。

    那銀光最後,也『奪』的一聲,釘在了青石地上。

    是一口銀色小刀,並未穿入地層,顯然是宗守所用之力,並未多一分,也未少一厘,恰到好處。

    當日地宮一戰,那子母落葉刀,僅僅只剩三枚。

    然而有增玄持法翼,加持六神御刀訣,哪怕是僅僅蘊養四日的法寶級飛刀,也同樣有斬殺這武將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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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五章 無人能當

    這持槍武將一死,那數萬騎軍的氣勢頓窒,那當先幾名本來也躍躍欲試的騎將,都是目含著驚駭之色,微微遲疑,不敢貿然出手。

    也就在此時,那地面無數的木藤金絲,驟然拔地而起,宛如是妖魔狂舞,往上空中的宗守纏繞而去。

    整個空間氣體,也驟然變得粘稠起來,幾乎徹底禁錮。

    宗守卻依然是看都未看一眼,隨手再一甩袖,又是兩道銀色的刀光,追覓著靈法的來處,飛空而去。

    而下一剎那,就在三十里之外,兩名正各自立在一處法壇上的靈師,眉心處立時爆出了一道血線。

    雙眼無神的向後栽倒,銀光掠過,同樣是『奪』的一聲,細小的銀刀,釘在了法壇之上。

    而兩個靈法在最關鍵的時候被打斷,靈能失控,也迅速波及四周,那些在法壇周圍結陣加持的幾十的個靈師,都是驀然間口中溢血,面色灰敗。

    “這到底是什麼飛刀術?神境靈師,隔著三十里之遙,居然也一刀絕命?”

    “刀至則亡嗎?怎麼可能…”

    “是傳言中,那門六神御刀術?怎麼可能有這等神威?”

    “好強!真無愧血劍妖君之名!”

    無數的議論,在皇京城各處隱秘之地同時發生,褒貶不一,卻無不氣氛沉重。

    “只是未免也太自信,哪怕是有至境聖尊護持,這個時候獨身闖入皇京城內,也是送死。”

    “雲荒始秦,那十二鎮國銅人之名,豈是虛至?魔門的陰脈屠靈,亦非小可。”

    “此時退走還來的及,一旦進入皇宮,那就是生死莫測。”

    “明知那風華宮內,殷御與無上元魔,必定會佈置殺局,卻依然是依約而至,這位血劍妖君,不但是諾無不踐,也好大的氣魄!”

    “又是這飛刀…”

    風華宮門之前,宗守的袖內,再一道銀色的刀光飛出。

    將身後襲來的又一位騎將,驀地一刀釘穿眉心,而後紫色的劍光,悠然而起,一圈一帶,那從四面八方怒射過來的勁弩弓箭,全都偏轉了方向。

    被宗守操控,形成了一個龐大的箭潮,往宮門衝擊而去,數十萬枚,遮天蔽日,卻在距離十丈之時,就被強行止住。

    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這些箭支,全數阻攔在外。

    然而隨後而至的,卻是一道紫色的劍光,有如天外飛來,帶著不破不還的銳氣,就好似劍斬朽木,刀入黃油。

    『嗤拉』一聲輕響,就把那層靈障,徹底斬開,同樣波及到宮牆,那浩大的劍罡,直接把這百丈寬的宮門,壓成齏粉碎落。

    那僅餘的兩位騎將,這才又焦急起來,三人是禁軍統領,若然坐視宗守,就這麼大大方方,毫無阻礙的走入風華宮內,時候無論什麼緣由,事後都必定會被問責。

    幾乎是同一時間,三人齊齊策馬奔騰,同一刻出手,一人居中,直襲宗守身後,另二人則是一左一右,夾擊宗守。

    而此時四面八方,也是更多的靈法貫空而來。

    或是束縛,或是直接轟擊。

    宗守卻全不去管那些法術,直接從袖內再次甩出兩道銀色刀影,身後與左後側的武將,都是神情​​錯愕,還未反應過來,二人的眉心處,就出現了一處血色空洞。

    眼中全是不解,似是在奇怪,宗守怎會全不被那數百種靈法仙數牽制。

    而此時的宗守的腳下,則赫然一團深邃不可見底的黑光出現,波紋般擴散,蔓延四方。

    把千丈範圍內,所有的靈能,都吞吸了進去,那些法術,也自然是紛紛瓦解,又或者乾脆被那黑光吞噬。

    “膽敢阻朕者,殺無赦!”

    元一魂劍,亦是從宗守的魂海之內,飛出了神霄之外,只是輕輕一掠,就將那最後一位騎將的頭顱,斬落了下來。

    同一時間,數百口森白飛劍,也是在嗡然震鳴中散向四方。

    十絕御道絕滅劍陣,只是須臾之間,就已布就,那劍氣絞割,四面八方的斬去。

    使血光紛灑,那長街之上,只是一個瞬間,就有數千大商禁衛騎士,被割成了血肉碎片。

    更多的森白劍影,在伸展瀰漫著,似有將整個數萬鐵騎,徹底吞沒之勢。

    “狂妄!”

    隨著這喝罵聲,那御道上空,『轟』的一聲震響。

    也不知是何人出手,那地面之上,赫然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拳印。

    那些龍牙御道滅絕劍,也紛紛被強行震開,零散紛飛,劍陣碎開。

    浩大的氣勢,也遙遙鎖定住了宗守,風華宮內,更探出了整整七道不在其下的強橫意念。

    此時這皇京城內四處,也是再次驚嘩之聲微起。

    “是聖境尊者!數月前不是六教協商,聖境至境都不能出手嗎?”

    “無上元魔李別雪,此時都已成了大商國師,萬年前的那眾教公約,早就名存實亡…”

    “本就是城下之盟,這幾家會甘心才怪?月前秦皇墓中,據說就有十幾位聖階入內,也不知出了什麼意外,至今都不見下落。”

    “既然聖階出手,這宗守即便能力敵,怕也要狼狽不堪。”

    “號稱雲界無敵,卻也只至境之下而已,畢竟此處非是大乾境內,無法動用王道之武…”

    這些話音,卻僅僅三十萬分之一剎那,就戛然而止。

    只見宗守的大袖一拂,再一道銀光閃現。

    卻與之前的飛刀,截然不同,更是迅捷,提升了整整十倍之速,也更是靈活多變,軌跡莫測詭異,跳躍不定,使人無法捉摸預判。

    而當那暗處眾人的話音,暫時寂靜下來的時候,這口刀,已掠過了二十餘里空間,穿入至那風華宮內。

    “膽敢阻朕者,殺無赦!”

    依然是淡淡一聲,而含煙宮內一聲悶響,之後就再無有了聲息。

    而宗守則繼續向前,步入到那已被他斬開缺口的風華宮內。

    此時整個皇京城內,都是一片死寂,城中之民,依然是心驚膽戰的躲在屋內,不敢有絲毫動靜。

    而那些暗中窺伺的世家子弟,以及諸宗門人,亦是死寂無聲。

    聖境尊者,難道亦被宗守一刀誅殺?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可惜有陣法阻絕,看不到宮內情形,不知方才那位聖階的具體清晰,然而此人的氣機,自這一刀之後,徹底消失無蹤,也是事實。

    神境修士,毫無抗手之力,至少聖境中期的尊者,亦是一刀而亡,這宗守的實力,到底到了怎樣的地步。

    膽敢阻朕者,殺無赦…

    此時再無人敢有嘲笑置疑之意。

    而一些修為更高超者,更是面色凝重,看出了更多。

    幾乎是同一時間,殷御在自己御書房內,捏碎了自己手中手中的茶杯,面色難看無比。

    方才那位聖階,乃是他費盡了心思,從外域延請過​​來。

    之前出手,也只是準備那宗守入宮之前,壓一壓宗守的氣焰。

    卻絕不曾料到,最後是這種結果。

    即便不能親眼見,​​也可覺數里之外的一處祭壇上,那位聖階已元神散去,只留下了不朽之軀。

    而此時書房之內,另兩位的聖階,眼神中也是震駭僥倖之意暗藏。

    幸虧方才不是他二人出手,否則此刻,真不知是何等樣情形。

    殷御麾下,此時不過四位聖階,加上魔道與諸世家,不過十四人而已。

    然而此時宗守還未入宮,就已經殞亡了一位。

    “這等飛刀術,怕是已經接近十三等無上!”

    “那位乾皇所用,只是法寶品階的飛刀,若換成是仙器飛刀?”

    “還請陛下動用十二鎮國銅人!此子今日,氣勢太盛!神擋殺神,無人不斬,如此下去,真無人敢攖其鋒…”

    書房之內,只有無上元魔李別雪是無動於衷。

    只目中若有所思,那增玄持法翼,果然是已被宗守掌握。

    這宗守所用飛刀之術,也分明是經過了加持,才有這媲美十三等無上神通之威勢。

    真不知是何法,使宗守喚醒那增玄持法翼器靈。

    是在秦皇墓內,另有機緣?還是請秀觀出手,強行召醒?

    然而卻與他預想中的不同,這等神器,不是該掌握在秀觀手中?

    只有這位無限接近半步真境的存在,才可盡展其威。

    由宗守掌握,實力也不過只是媲美半步至境的修者而已。

    而戰起至今,蒼生道那幾位聖尊,也還未出面。

    殷御亦是蹙眉,以他之意,是準備等那幾位至境忍不住出手入網,才催動十二鎮國銅人,一併圍殺,一舉掃除大患。

    可此時宗守展現出的戰力,太也出人意料。

    秦皇墓內,使二十位聖階下落不明之人,莫非真是這宗守所殺?

    瞬間就又搖頭,揮去了雜念。

    無論是或不是,都已無關緊要,今日過後,要麼是這宗守,死在這風華宮內,要麼是他殷御,被那豎子劍斬,無有其他可能。

    不過此時,還不到被逼使用鎮國銅人的地步。

    在皇椅上起身,殷御朝著李別雪的方向,微微一禮。

    “此子囂狂,還請國師出手,壓其氣焰!”

    李別雪微微一笑,也不答言,一個閃身就到了那九十九層高塔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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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六章 陰脈屠靈

    距離皇京城,大約三百里之外,清玄立在雲空中,饒有興致的看著皇京城的方向。

    他人雖在此,可此處來回掃蕩的神念,卻無人能覺。

    「奇怪,當真奇怪!這宗守的修為,應該已至神境,然而這六神御刀術,怎的就強橫至此?聖境修者,連抗手之力都無,未免也太過誇張。」

    太黃則手拂著長鬚沉吟:「這門六神御刀術,與我以前見過的一種飛刀術相似,據說是出自一張來自另一界域的秘訣圖錄,我曾遣人尋覓過,卻終無所得,此物已落入一位異人之手,按說沒道理如此強橫才是,以我推演,這門飛刀術,需得配合一種特殊的刀器,才能有十成之威…」

    似是怎麼想都不得其解,太黃乾脆放下這隱約念頭,轉而笑問:「莫非師兄懷疑,那李別雪種種異於常人之舉,是與此有關?」

    「非是懷疑,而是確定!就不知是何事物而已,是丹?是器?又或者是某種天生靈珍,都難確定。」

    清玄搖頭,又神情微動:「看來是要用陰脈屠靈陣了。」

    「陰脈死焰雷,屠靈神光,有至境主持,只需秀觀不出手,那李別雪幾立於不敗之地,說來這魔道第一殺陣,你我幾千年都未見過了。」

    太黃亦是微微動容,世間任何大陣,都無法越過至境門檻,除非本身就是這個等階。

    蒼生七劍能抗衡至境,是七劍合璧,把劍器推升到神兵等階。

    而劍宗的天絕地滅浮靈劍陣,之所以能鎮壓住劍宗氣運,是因其主劍『浮靈』,本身也是不可多得的神兵!與至境一般,器靈寄托大道,永生不滅。

    魔道那全稱為『九天十地陰脈屠靈』之陣,亦是同樣有神寶鎮壓。

    再有李別雪主持,尋常的至境絕難撼動。

    「如此說來,那幾位若不出手,這宗守必死無疑?」

    「沒這麼容易,若我所料不誤,那宗守定有保命之能,或者是那口煉神劍,已經晉階了也未可知,不過當真奇怪!」

    清玄好奇的掃望四野,眼中疑色轉濃:「我神念掃蕩此間萬里地域,都只覺魏旭元靜二人形跡,那秀觀也還罷了,修為在你我之上,自有藏身之法,可為何龍影與林玄霜,也不見蹤影?難道說只憑兩個至境聖尊,一套蒼生劍陣,加上一個還不見蹤影的秀觀,就敢硬撼十二鎮國銅人,與這九天十地陰脈屠靈魔陣?」

    太黃也覺古怪,卻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此時此刻,只能靜觀其變而已。

    「倒是那朱熹,此時坐鎮文廟,看來是真的準備插手此戰,九天十地陰脈屠靈魔陣,需汲取這皇京城內,兩千三百萬子民精元氣血,兩千三百萬人,一年壽元,可維持大陣三時,至今都無阻止之意,看來這位儒門聖尊,是真的決心已定,哪怕與魔為伍,也要斬殺他心中之魔。」

    言語唏噓,卻又透著幾分譏嘲之意。

    後面不遠處的晴明,此時卻神情慎然,向二人俯身一禮。

    「宗守自赴死地,氣運已絕!若今日兩位師祖出手,此魔斷然難以生離皇京。」

    太黃聞言笑了笑,卻並不言語,不置可否,琨銘乃道門第三位至境聖尊,又是為救道門數十萬弟子而死,所以這琨銘愛女,他極其包容憐愛。

    也知晴明對宗守仇深似海,故此哪怕是晴明此時說錯了話,也不去訓斥。

    那清玄也微微搖頭:「此事且看看再說!若真有機會,我不會坐觀。」

    在他眼前,若無其他變數,哪怕今日自己束手旁觀,宗守也必死無疑。

    然而就是這難以測知的『變數』,才令人心有顧忌。

    宗守不會忽然發瘋,蒼生道更不可能是瘋子,或者秀觀真的回歸,真有什麼對抗十二鎮國銅人的手段,也未可知。

    故此在看清形勢之前,他絕不會貿然出手。

    ※ ※ ※ ※

    踏入風華宮內,宗守就發現那本來陰雨連綿的天空,由原本的暗沉之色,轉為了一片血紅。

    而此時在地下,更可覺無數的陰力,在流淌脈動著。

    果然是陰脈屠靈…

    宗守毫不在意,繼續前行,此時的殷御李別雪,應該是將這萬里內,所有陰性地脈,都已匯聚在皇宮之內。

    還有城內兩千三百萬人,氣血精氣。

    不過,這又如何?至於殷御這大商之君,皇京城之主,他已不願去評價。

    此時的風華宮內,各處宮門閉鎖,那護宮法陣的禁制,無處不在。

    靈力也沖盈已極,結合這宮中屋宇地勢,維持在全盛狀態。

    宗守懶得去一一破解禁制,直接就暴力拆除。

    以增玄持法翼,加持三千星落神通,星辰道種散開,分佈身周千丈地域。

    所有一切接觸到的禁法,都紛紛還未發動,就被強行粉碎。

    那些屋宇也被波及,被爆裂的靈能衝擊,都紛紛炸裂寂滅,但凡宗守所過之處,那些寬宏大殿,華麗屋宇,都變成了殘垣碎瓦,無一處完好。

    而就在宗守進入風華宮內,大約兩萬丈時,宗守的腳步,這才放緩。

    只見四面八方,都轉成暗紅之色,無數異樣的血色靈光,匯攏過來。

    使宗守的數百星辰道種的運轉微微一窒,略有阻礙。

    也不止是這三千星落神通,那一百九十口龍牙御道滅絕劍,也同樣如此。

    前者還好,後者更嚴重些,一些位階較低,靈性較少的劍器,宗守已無法自如掌控。

    「這就是九天十地屠靈神光?」

    所謂屠靈,顧名思義,自然是指屠滅靈性,可以湮滅世間一切之物的靈性。

    此域中百萬種族,億萬獸類,各種器靈,都在其內。

    正好是克制了他的三千星落與十絕御道滅絕劍陣。

    前者是他心象虛空顯化,又有增玄持法翼加持,所以不易蒙昧,那些龍牙劍器,卻無有此能。

    宗守藏於劍身中的神念,只這一剎那,就被消磨了不少。

    自然這也是這兩門神通,還未真正成氣候之故,三千星落的三垣四宮,皆未成就,而十絕御道滅絕劍陣的十口主劍,也未完成。

    否則不至於如此輕易,就被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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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七章 浮靈劍陣

    宗守一揮手,把所有三千大道星辰與龍牙御道劍,都全數收起。

    失去了外圍防護,那些血紅色靈光,就向他此時立身之處,聚攏而至。

    宗守頓時只覺心念中一陣昏沉,屠靈神光能蒙昧靈智,哪怕神境聖境的修士,同樣也不例外。

    此時的元神之內,就感覺靈性被一點點強行剝離,魂海漸寂,似乎徹底失去了活性。

    宗守一聲冷哼,把黑白終始法相顯化在身後,這才覺好過一些。

    魔道鎮教大陣,本就非同小可,此時由無上元魔李別雪親自鎮壓,威能就更是強橫莫測。

    即便是較之蒼生穹境內,那三十三天大陣,也只是遜色數籌。

    宗守的無量終始神通,雖是潛力無限,可在真正進階十三等無上之前,對這屠靈神光,也是無法做到全數吞噬轉化。

    依然有極小的一部分,能夠影響到他元神。

    增玄持法翼,固然可增玄持法,可在同一時間,卻只能作用於一種神通,一人之身。

    此時加持了刀術,就不能使無量終始神通提升。

    好在剩下的部分屠靈神光,還是在他可以對抗的範圍內。

    再劍訣一引,那煉神劍翻滾間,就與百里之內,其餘六劍共鳴。

    蒼生七劍,瞬時就統合為一,遠處借來的磅礡劍氣,也穿刺而下,強行撕開了血紅色的天幕,猛地貫壓於此。

    橫掃一切!宗守前方千丈,所有的樓殿宮宇,都在這如潮劍罡的衝擊之下,崩碎紛離,絞散成微塵芥子。

    一切的法禁,一切的阻礙,全數掃蕩一空!

    「能破入陰脈屠靈陣內,你這口煉神,居然真已提升到了神兵層次…」

    雄渾幽冷的聲音,隨風前來,四面八方,在這一方空間,四處迴響不絕,無法捉摸方位。

    宗守卻直接抬頭,看向了風華宮北側,那座九十九層觀星塔。

    只覺一道危險至極的目光,正是帶著些許戲謔好奇的注視著自己。

    「你這飛刀之術倒是真有幾分斬仙誅神,刀出則亡的妙韻,可惜本身卻錯漏處處,得天地至道加持,才能有如此神威,如此說來,那增玄持法翼,你已解封?」

    這些話語,卻再未傳開,只在宗守耳旁響起,音紋拂過,就瞭然無跡。

    哪怕是修為到了聖尊境界,就在身旁,若修為勝不過李別雪,亦不能察其所言。

    宗守冷哂,有意思!如此掩掩藏藏,形跡鬼祟,難道這位無上元魔,對增玄持法翼,依然是心存奢望?

    而也就在李別雪話落之時,無數黑色的雷光,赫然在四面八方爆裂。

    衝擊之下,宗守身周的罡層,就如紙糊一般,被強行撕扯洞穿開來,直接波及到軀體。

    不過大多卻都只在他體表,留下些許痕跡之後,就紛紛散滅。

    此時的宗守,才感覺在那塊地宮小千碎片內,那整整一月有餘的痛楚折磨,確然是裨益匪淺。

    被這些黑暗陰雷衝擊,僅僅是他肉身,就可抵抗住部分,那些傷處,也都是在須臾間就恢復如處。

    「呵,竟是聖階不朽之體,接近極致,當真是得天獨厚…」

    那雄渾陰沉之聲,再次響起,隨後那將散未散的黑色雷光,就驀然轉化,竟然是化成蒼白色的死焰,再次衝擊宗守的肉身。

    無比純正的死力,一息間就破開了宗守的護體仙力,沿著輪脈,往他的身體各處,五臟六腑與四肢百骸蔓延。

    宗守微微一驚,試著操控,才發現這些死亡之力,赫然是精純之至,比之他以往以冥河告死劍御使的死氣,強出了整整兩個層次!根本就無法掌控。

    才剛入體,這渾身上下的生機,就開始黯淡,五臟六腑的活動,幾乎趨於靜止,一步步歸於寂滅。

    本來循環無礙的內天地,也漸漸停滯衰落。

    宗守的目中,先是微現驚意,又恢復如常,不出意料,這九天十地陰脈屠靈大陣,若無此神威,又如何號稱魔道第一殺陣,使至境忌憚?

    換成尋常的神境修士,此刻怕是早已身化灰灰了。

    「生死玄機,乾坤逆轉…」

    宗守手中才捏了一個靈訣,體內的死氣就開始了變化,轉為再精純不過的生元,滋潤著身體百脈。

    修復者因死氣瀰漫,而造成的傷損,甚至那浸入體中的屠靈神光,也被削弱了不少。

    宗守渾身上下的傷口,亦是僅僅須臾,就恢復如初,不過那死焰之力,實在太過於龐大純淨,龐大純淨至使宗守每多轉化一分,都是感覺吃力無比。


 宗守倒吸了一口寒氣,其實此時無論是屠靈神光也好,還是那陰脈死焰雷也罷,都已被他用蒼生劍陣,排斥斬滅了大半,重重劍罡,就似一張網一般,護在四周,將大半的屠靈神光與陰脈死焰雷,都是或斬或滅,只有極少的的部分,能夠衝擊他軀體之內。

    有煉神劍護身,等於是四位至境修士之力護持。

    可即便如此,當宗守再繼續前行,仍舊是舉步維艱,只覺每前行一步,都需消耗莫大氣力。

    短短百丈,宗守就已額頭見汗,不過有那生死玄機變轉化的生元補充,倒還不至於全身虛乏。

    魂念也遙遙鎖定了那風華宮內,御書房方向,殷御的氣機,就在他感應之內。

    「這是生死轉化?那陰脈死焰雷,對你而言,非但不能傷損分毫,反而可引為助力,好一門妙法神通,不得不說,你宗守確然是我雲界,七千載內最驚才絕艷之人,然而此九天十地陰脈屠靈殺陣,可非是這麼簡單…」

    還是那戲謔玩味的語氣,聲音的主人,似乎將宗守視為玩具一般。

    那些黑色陰雷於屠靈神光,竟赫然合而為一,當那暗紅色的光雷炸開,這一次卻並不僅僅只傷損他肉身,更直攻元魂。

    蒼白的死火,與血紅色的屠靈神光,糅合為一,直接衝入到他魂海之內。

    然後四處席捲,以他魂能為源,瘋狂燃燒。

    宗守則只覺元神之內猛地一炸,驚濤駭浪,意識昏沉暈眩,幾乎就此沉淪,口鼻中亦噴出了鮮紅色的血沫。

    好半天才緩過氣來,催發著黑白終始法相,極力的壓制。

    心中對這陰脈屠靈殺陣神威的認知,又再次拔高了一層。

    這座殺陣,雖不如蒼生道三十三天陣,然而真是可比而論之!自己先前,真是有些小瞧了…

    可唯獨那李別雪的語氣,實在是使人不爽!

    這位無上元魔,真當他宗守,已經是砧板上的肉,可任由宰割了?

    心中搖頭,宗守依舊盡力把魂念盡力探開,今日這一戰的關鍵,乃是十二鎮國銅人。

    只需他神念,與這十二銅人接觸,就可借助鎮國玉璽,將這些銅人掌控住,也無需多少時間,只需百息左右,就能徹底奪取控制。

    …將殷御,或者秦皇真靈的神念印記,徹底煉化排斥。

    也就在這一刻,宗守忽然心中一動,抬首往前方眺望了一眼,目中精芒微閃的同時,左手已在袖內,握住了那枚鎮國璽。

    十二鎮國銅人,他已接觸到了!

    「吾唯有一事不解,你既有增玄持法翼在手,為何不交給秀觀?到底是捨不得,還是另有緣故?此物在秀觀手中,哪怕本座,亦需退避三舍,見之則畏,然而在你手中,卻也只稍稍忌憚而已,有如人與蚊蠅,此物乃世間至寶,在你手中誠然可惜,不如讓與本座如何?」

    說話見一個血色巨手,就已從那九十九層觀星塔方向,遙遙抓來,然而才到半途,李別雪就又發出了一聲驚咦。

    只見那皇京城外,天際間一道耀眼的銀色劍光閃現,然後越來越多的劍光,現於空際。

    「劍名浮靈,陰脈屠靈在下!」

    「浮法神訣,蒼生煉神在上…」

    一聲輕吟之聲傳之,暗紅色的天際,被一道道破空而至的蒼生劍氣,一片片撕碎,一片片斬開。

    宗守亦覺身上凌迫的壓力,忽然為之一鬆,心念一起,那煉神劍就劍化千丈,超拔虛空,往那上方的黑色大手斬去,一瞬間就將這巨大魔手,撕成了粉碎。

    那李別雪嘿然一笑,毫不在意的,將那散開的黑霧重新收回。

    恢宏的魔力蔓延,重新編織著天際中的暗紅黑雲。

    「是劍宗的天絕地滅浮靈劍陣,真個是令人意外!居然是傾一教力相助,七千載時間積累,才積累的本錢,也不懼此戰中耗光,這劍宗待你宗守,不可謂不厚…」

    宗守亦是意外不已,劍宗拿出這套天絕地滅浮靈劍陣,的確是為此戰傾其所有了。

    浮法神訣,其實更準確的說法,該是置換神訣。

    只因這天地間,還無有一種文字,能夠準確表述。

    而那浮靈神劍,亦是天生的神兵,可在小範圍內,置換這世間之法。

    天地大道三千,層次不一,有些接近根源,比如他的『道』字神訣,他的終始神法,先天就凌駕於其他大道法則之上,超越五行。

    與御使五行之法的修士戰鬥之時,天生就可具不少優勢,因為他的『道』,更接近大道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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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八章 魔高一丈

 三千大道,皆有主次上下之分,因五行由陰陽衍生,所以陰陽之道,在五行之上,而所有陰陽五行誕生於始,結束於終,所以一應陰陽五行之法,也皆被無量終始神法克制,優先秩序有別,幾乎不可踰越。

 然而劍宗的浮靈神劍,卻可顛倒置換,將宗守無量終始神法,置於陰陽五行之下,反過來受陰陽五行之術壓制。

 更簡單一些的解釋,本來按這天地原本法則,鐵劍定然勝於木劍,然而由浮法神訣置換法則之後,木劍反過來可勝過鐵劍,這是浮法神訣,顛倒置換。

 故而此劍神通,雖非接近天地根源的大道真法,卻也具無量神威!與大秦十二鎮國銅人,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此時便是如此,將蒼生劍陣涉及的種種大道超拔提升,而九天十地血脈屠靈殺陣所涉的種種真法,則降落了層次位階。

 使本來略遜一籌的蒼生劍陣,反過來可將後者壓制。

 也使宗守面臨的壓力,驟然鬆解。

 蒼生劍陣,可操控天地之威,大道劫力,而此時以煉神為主劍,以魏旭鎮壓,劍陣之威,本就更勝當日蒼生穹境之戰。

 被那浩大的蒼生劍氣沖捲掃蕩,無論李別雪如何編織修補那空中血雲,都能破開斬碎。

 使這座九天十地血脈屠靈殺陣,始終不能完整,也就可使宗守,能再次邁步前行,從靈智矇昧的危險中,掙脫出來。

 “浮法神訣之後,就該是天絕地滅了…”

 宗守腦海中,才閃過此念,就見天際間千萬道劍光,同時斬下。

 一套浮靈劍陣,除了神兵『浮靈』主劍之外,更需六位聖階修士坐鎮,二十四位神境修者鎮壓,其餘靈境階位的劍者千餘。

 此時那漫天的劍光斬下,彷彿真能誅滅這蒼天大地!

 皆是氣勢凌厲無儔,撞入到這風華宮內,激起漫天煙塵之餘,也使風華宮內的禁陣,遙遙欲墜。

 宗守往那九十九層觀星塔上望去,他的焚世血瞳,已然能洞穿那重重禁法,望見李別雪的身影。

 只見這無上元魔,也微微蹙眉,似乎頗為吃力。

 以一座陰脈屠靈陣之力,抗拒這雲界兩大頂尖殺陣,即便是這位秀觀慈悲之下第三人,此時也是頗有些支撐不住。

 宗守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知曉只這兩座劍陣,還遠不足以傷及李別雪。

 直接把視線,再次投向了御書房方向,神念鎖定,血瞳也透穿重重障礙,直視著殷御。

 “殷御,今日你如肯自裁,下罪己詔,向世人闡說真相,為朕友不悔洗去污名,並交還屍身,那麼朕可饒你殷氏子孫,你那諸多宮妃性命,否則…”

 宗守的語氣一頓,而後面的話音雖依舊平淡,卻滿蘊殺機。

 “必定屠絕滿門,使你殷氏一族血脈,此域絕傳!言盡於此,爾身亡之時,勿喟朕言之不預!”

 金不悔不在意自己的身後之名,他宗守卻不能不放在心上。

 怎能容自己的至交,背著奸佞之名,帶著數億人惡念恨意,不明不白的轉生輪迴?

 為此哪怕放棄這滅國之機,使大商皇位得以傳承,繼續苟延殘喘下去,他宗守也可接受。

 那御書房中,殷御卻覺好笑,自裁?罪己詔?滿門屠絕?

 這宗守是在對自己說話?或者真是瘋了不成?

 “豎子,你莫非是已腦袋糊塗了?爾何德何能,敢逼朕自裁?”

 心裡如此想,口中也這般說著,殷御一時也起了玩笑之意:“金不悔為朕之臣,卻與你這敵國之君勾連,難道非是事實?心存怨望,也未說錯他。”

 又道:“其實罪己詔也非是不可!只需你宗守,自裁在朕面前,別說是為金不悔正身後之名,就是扶他入文廟,又有何不可?至於他屍身,你未聽說嗎?當日也被千人分而食之,可見朕之子民,恨其入骨。”

 宗守怔了怔,而後就是不怒反笑,心中鬱氣,有如塊壘,堵塞在胸中,難以宣洩,更覺噁心,氣血翻滾。

 既是如此,那也沒麼好說的,唯戰而已!

 他心緒激盪,無法平靜,那煉神劍上的天道劍意也受此影響,漸漸趨於狂暴!

 周圍更多的屋宇,被生生的夷平,地面塌陷,凹下數百餘丈,宗守卻渾然不覺。

 “朕實在無法想通,似你這等人,居然也被人稱為聖君,那儒家所謂大儒,難道都瞎了眼睛?不悔他為你這等昏主效力,當真是他這一生莫大悲哀。”

 殷御端坐於御案之後,笑笑不言,情緒平靜,只當是笑話在聽,毫不在意。

 無論今日這宗守怎麼說,都傷不了他分毫,又何需去在意?

 在他眼中,這宗守雖還非將死之人,然而也無區別。

 自己一世令名,更輪不到宗守來評價!

 大商一統雲界,橫掃諸域之時,他殷御便是一千八百載江山,二十七位國君中的蓋世雄主,無論誰人,都需為他歌功頌德!

 側旁處卻傳出一聲冷喝:“放肆!風華宮內,言辱吾皇,這是視我大商無人?金不悔誤國,乃是我儒門公論,也容不得你這蠻國之君扭曲翻案。”

 宗守冷目看去,就認出此人,正是金不悔的座師左信。

 他第一次離開雲界之時,就與其見過一面,當時還有重玄在場。

 那時他對此人,就無甚好感,此時更覺是面目可憎!

 一想起宗守被腰斬,就是因此人奏摺,宗守就恨不得將這人千刀萬剮。

 而隨著此人話音,周圍十餘道聖階氣機,就已遙遙貫空而至,都是蓄勢欲發,遙鎖著他宗守的神念。

 宗守不禁失笑,整整十三人,加上之前,總數十四,今日這一戰,這聖境修士較之秦皇墓那地宮中,還少了一位。

 他意念繼續擴展,已把注意力,轉向御書房後,那矗立著的十二鎮國銅人。

 鎮國玉璽使他的魂識觸角,直接就繞開秦皇真靈,所遺的神念印記,進入十二鎮國銅人的本源核心之內。

 與他原本的預想略有不同,殷御在這些銅人本源之內,明顯花費了不少功夫,使其神念,以秦皇真靈為媒介,也深入其內。

 原本只需再有八十息的時光,就可取而代之,將那秦皇神念,徹底清洗,然而此刻看來,卻需更多的時間。

 實在是小瞧了這位元辰皇帝…

 那麼此時要做的,就是繼續拖延時間?

 宗守蹙了蹙眉,將那迫不及待,要宣洩出來的戾念殺意,都暫時壓下。

 繼續踏空而行,往那御書房行去,唇旁則冷冷一哂。

 “實在抱歉!在朕看來,爾大商除了一個石越,一個石家,還真是再無他人,能入朕眼!至於儒家,朕也曾說過,遲早一日,終要焚書坑儒,葬盡這世間流毒偽儒!爾等儒門所謂大儒公論,既然不能持正論說,那麼留之何益?”

 說話間,那最後一堵宮牆,也在宗守劍壓之下,粉碎開來。

 此時宗守,與遠處的御書房,已是再無阻隔,相距也只千丈之地。

 而那矗立著的十二鎮國銅人,也終是毫無遮攔的,現在了宗守的眼中。

 而此時半空中,此時卻傳來了一聲冷哼。

 “焚書坑儒?不知我朱熹,可在你宗守的焚坑之列?你說大商無人,那麼老夫在你眼中,也是視如草芥螻蟻了可對?”

 當這話音傳至,那東面方向,赫然一股衝天白氣,驟然直撞長空。

 使天際間一千二百餘道天絶地滅劍光,都為之散亂。

 而緊隨其後,這皇京城內,越來越多的白氣,衝入到那雲霄之中。

 大小不一,方位也不同,太學、翰林院、御史台…

 赫然成千上萬,氣勢磅礡。

 “天地君親師!君君臣臣,此乃天地至理!金不悔所為,有失臣節,合該腰斬!”

 那朱熹的聲音,迴蕩長空,浩然堂皇。

 御書房內,左信的眼神頓時一亮,朝殷御笑道:“這是朱子出手了!不愧我儒家聖人,這浩然正氣,當真使我等後輩黯然失色,自古有言道邪不勝正,今日也必當如此!有朱子聖尊在,必定可闢退群邪!使魔君伏誅!”

 宗守面上此時,亦微顯吃力之色,那劍宗天絕地滅浮靈劍陣被朱子撼動,他這陰脈屠靈陣內,是首當其衝。

 殺陣之力轉強,那屠靈神光與死焰之力,也衝擊心神。

 也就在此時,那分佈周圍虛空中的十餘位聖階,也終是有了動作。

 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十餘道危險之極的強橫之力,四面八方的,碾壓而至。

 使宗守這一瞬間,就幾乎陷入絕境之中,元神被屠靈神光與陰脈死焰徹底壓制,而十餘聖階聯手,也幾乎鎖死了他的生機。

 宗守意念掙扎,面上則似乎神智失常般的笑。

 “好一個可闢退群邪!使魔君伏誅!豈不聞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增玄持法翼改換加持,第一朵生死冥花綻開。

 龐大的生元之力爆發,將那些無法轉化死氣暫時中和,也將屠靈神光暫時迫出魂海。

 接著是冥河告死劍催動,宗守身影,近乎虛化一般,遊蕩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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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九章 無上死劍

    隨著那死氣之潮席捲,蒼白色的劍光,橫貫虛空。

    近乎無影無跡,只是一閃,遠處是十里之外一個聖階修士的氣機,就這麼無聲無息,消逝在所有人的靈識感應內。

    附近之人,只看到人頭拋起,之後那整個身軀就忽然化塵而散。

    而宗守則依然立於原地,似乎都未曾動過,在十餘聖階合攻之下,竟是毫髮無傷。

    劍光未盡,這次卻是直入那御書房內,殷御的雙眼頓時微微瞇起,十二鎮國銅人,也已『空空』作響。

    一旦情勢危險,就會有所動作。

    而側立於側的左信,則是微微冷笑,他堅信自己所為才是正道,合乎儒家禮法,為衛道而死,真死得其所,又豈會畏懼?

    卻在這一剎那,一個黑色的人影,忽然顯身在殷御的身前,三旬年紀,一頭蒼髮,正是李別雪,屈指一彈,正好觸擊在那蒼白色的劍鋒一點。

    宗守頓時連人帶劍,皆飛彈而出,滑出了足足萬丈,幾乎把擊飛出宮城之外。

    好不容易止住,口中更多的血液,洶湧而出,形狀淒慘可怖。

    而此時那李別雪的指尖,也出現了一點血痕。

    整個左手食指指節都開始壞死,以李別雪至境聖尊之能,竟也一時無法恢復。

    只能微微皺眉,就把手暫時放下,宗守的冥河告死劍,是運用死亡神訣。

    確定了他這節手指,已經『死亡』,在修正之前,即便是斷肢重生也是無用。

    旁人都不覺異樣,殷御卻是深深駭異,詫然的仔細看了眼李別雪收於身後的左手。

    能忽視位階,使至境受傷,哪怕是所謂半步至境,也絕不可能辦到。

    而無上元魔李別雪,哪怕是在至境聖尊中,也是最頂尖的人物。

    如此說來,宗守方纔所運之劍,乃是十三等無上神訣?

    一股深深的寒意,湧上心頭,殷御的面上,也透出了幾分感激之色。

    「多謝國師!若非國師及時出手,今日殷御,說不定真要亡在此子劍下!」

    「份內之事!」

    李別雪卻似渾不在意,一揮袍袖:「即便無有老夫,那豎子妖君,也傷不得陛下。」

    殷御笑而不言,他雖有十二鎮國銅人護身,然而能否攔住那一劍,卻絲毫都無把握。

    宗守卻是狼狽不堪,之前借助生死冥花,才恢復過來的傷勢,此刻又再次爆發,渾身上下,又是千瘡百孔。

    體內氣血暴亂,元魂震盪,生死玄機變轉化生元之力時,也遠沒有之前流暢。

    僅僅只這一擊,就差點使他魂飛魄散,歸於寂滅。

    這就是至境威能!領教了,事前請徐福出手,果然非是多餘。

    如若只是魏旭與元靜二人,還真未必就能阻這李別雪逃生。

    傷勢雖重,卻好在那蒼生劍陣,依然運轉無礙,煉神劍在虛空穿插旋斬,編織出一層層的劍網,強行阻住了李別雪的追擊之勢。

    使宗守得已有了些許喘息之機,在幾息時間內調理氣脈,盡力恢復。

    只是如此一來,那蒼生天道之劍,也再無法阻止李別雪,修復那九天十地陰脈屠靈陣。

    暗黑紅雲,再一次瀰漫天空。

    而此時身後,也忽然傳來了一聲悠悠歎息。

    「勝負其實已無懸念!老夫楊夜痕,忝為大商武英殿大學士,左參政知事,黃京楊氏家主!可以在此擔保,若今日乾皇陛下肯就此退去,那麼只需向我皇做個交代,退回所有江南之地,我等自會請吾皇留情,使陛下可全身而退…」

    殷御依然端坐,靜靜的聽著,面含笑意,對於楊夜痕之言,既未阻止,也不置可否。

    宗守則微微搖頭,對於這楊夜痕,幾大世家門閥心思,何嘗不是洞若觀火?然而…

    「聒噪!」

    又是一道銀光,就袖內疾飛而出,子母落葉,以十倍之速穿梭虛空,一個疾墜,就將那楊夜痕的咽喉洞穿!

    一絲絲血液,從傷口中灑出,楊夜痕手撫咽喉傷處,面上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聖境有不滅之體,哪怕身體被轟成了灰塵粉末,也能恢復過來。

    然而那刀上的斬仙之力,卻在刀光入體時,就斬絕了他的所有的生機。

    宗守卻看都未看此人一眼,他今日只為誅殷御而來,實在懶得再言其他。

    那李別雪目光冷漠,看著楊夜痕的氣機,漸漸消亡,而後一聲冷笑:「他雖居心叵測,可欲行之事,卻對你多少有些好處,依然不免一死,真不愧是血劍妖君,心狠手辣!便連本座,也是看不下去,既然陛下英武,不願退走,卻也正合我意,那麼就請陛下,死在此間罷!」

    再次探手一抓,立時一股無形之力,攝住了宗守。

    宗守只覺氣機一窒,此時連呼吸都覺無法。

    哪怕是有蒼生劍陣,引天道之力護持,也是倍覺艱難。

    天道劍意,一點點的被抹消劃去,身周能控制的空間,也一步步的被壓縮。

    李別雪眼內,全是譏哂之色,正欲繼續加力,卻也在此時。

    皇京城外的雲空,忽然兩道若有若無的氣機,忽然衝入城內,直入皇京。

    尋常修士難以察覺,可在他神念感應之下,卻明照秋毫,絕無遺漏。

    是與他同一層次的氣息,卻又明顯弱了許多。

    魏旭,元靜?

    李別雪眼中的譏嘲之意更濃,毫無意外之色。

    這二人,也差不多是在這時候出手了,否則再只需片刻,這宗守就會死在自己的手中。

    只唯獨令人奇怪的,是那秀觀與龍影,依然不見蹤跡。

    不過無妨,只需將這二人鎮壓,就不愁秀觀不現形跡。

    忽然又心神一動,李別雪詫異的看了南側方向。

    那處所在,同樣有一道不在前二者之下,勝過略有勝之的氣機,正悄然接近。

    徐福?

    李別雪愣了愣,而後不屑的一聲輕笑,不回蓬萊世界等死,反而趟入這趟渾水,是要尋死嗎?

    原來如此!這一戰,蒼生道不止是五位至境聖尊,兩套劍陣,而是六位聖尊才是!

    那麼那秀觀,又有何底氣?他李別雪,好生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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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零章 最後時刻

    「不愧是朱子!」

    仍是三百里外的雲層,太黃道君負手身後,目透出讚賞之色。

    「幾乎是以一人之力,對抗劍宗天絕地滅浮靈劍陣,幾乎撼動陣基,果然是了得!除秀觀慈悲之下雲界第一人,當之無愧!」

    「這劍宗劍陣無有至境坐鎮,到底還是差了一籌,又有大半的氣力,都用在干擾李別雪的陰脈屠靈,本身反而無多少護法之力,朱子合近萬大儒,聚浩然正氣,撼動不難。」

    清玄微微搖頭,不以為然道:「那浮靈神劍,換作任何一個至境執掌,都非是今日這般氣象,究其根本,其實還在陰脈屠靈之上。」

    「慈悲道兄特意為劍宗尋來的鎮宗神兵,自然是非同小可,可惜他雖苦心培育七千載,這劍宗七門,卻仍舊未成氣候,只唯獨那位劍宗之主,有可能百年之內,成就至境位階。」

    太黃道君也是頷首,認可了清玄之言,隨即卻是一笑:「其實我倒是更好奇,此時那風華宮內,到底發生了什麼?李別雪在此布下這座九天十地陰脈屠靈陣,看來絕非是僅僅只為困住宗守而已,更是針對你我呢!真不知他是何想法,到底是真有把握拋開我等,獨自應戰那蒼生道諸多聖尊?還是另有什麼事情,想要隱瞞?」

    自從朱子出手,硬撼那劍宗浮靈劍陣,使李別雪有了餘力,那整個阿房宮,就再次被遮蔽。

    即便修為高深莫測如他二人,亦不能完全洞察這陣中之景。

    「欲蓋彌彰!」

    清玄一聲冷哼,滿含著不屑惱怒。

    後方的晴明,則是默然無語,也猜到那李別雪,無非是料定即便今日他敗,太黃清玄二人也不會坐視蒼生道,將之斬殺而已,故此是肆無忌憚…

    此時道儒魔三教聯手,依舊能與蒼生道劍宗佛門抗衡,維持著平衡。

    可一旦李別雪今日身死,被蒼生道成功鎮壓,那麼儒道二教,必定會承受蒼生道更多的壓力。

    她此刻也微微好奇起來,那李別雪到底是欲隱藏些什麼?寧願冒險,也要拋開兩位祖師?

    忽然又心神感應,晴明注目再次看向那皇京城,而後眸光一亮。

    「是魏旭,元靜,已經入陣了…」

    那兩位至境聖尊的氣機,本不是她能察覺得到,可就在這二人,撞入那九天十地陰脈屠靈陣時,那一剎那間的元氣變化,卻終是洩露了形跡。

    也不止是這二人而已,就在東西兩面,也同樣有兩道不在前二者之下的靈能波動,幾乎同時間發生。

    「東面那位,應是蒼生道神尊,太乙東華帝君,另一個,怎麼是徐福?」

    晴明的眼中,現出了幾分詫異不解之色,她萬萬不曾想到,傳言中已離開雲界的蓬萊散人徐福,居然也參與了進來。

    而且是站在宗守那一方…

    據說此人明辨禍福,始秦之時,就以為秦皇尋不老神藥為藉口,遠離雲界,因而避開死劫。

    那麼今次卻是因何緣故,使這位上古方士第一人,甘冒奇險參與此戰?

    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晴明隨即就發現太黃與清玄,神情仍是淡然自若。

    「此人插手,倒真個是教人意外,難道是指望敖坤的存在消亡之法?」

    「他要想破開秦皇神禁,這只怕是唯一之法,不過敖坤一日不登聖境,就無此可能!以他見識,應該知曉這可能極小才是。」

    清玄沉吟著道:「還有今日之戰,從頭到尾都是古怪無比,我現如今,都有些看不懂了…」

    「確實如此,還有那秀觀,到此時也不見形跡!不知藏在何處,不過魏旭元靜既已出手,那麼也該到了決勝負之時!」

    太黃微笑,目光卻犀利如刀:「師兄,如今你意為何?」

    清玄聞言,則大笑出聲:「秀觀不至,那就迫他現身便是!此時再不出手,再等下去,恐怕就真為時已晚,要想知那李別雪,到底有何圖謀,此時靜候也非是辦法,不過…」

    語音一頓,清玄再次注目,看向那皇京城的方向。

    「我看那殷御,也該是要動用十二鎮國銅人了。」

    ※ ※ ※ ※

    阿房宮內,隨著四個方向,四道強橫氣機撞入進來。

    那瀰漫天空的血雲,再次被撕出了幾道缺口,宗守胸中的憋悶之感,也立時緩解,再次將那一團團的屠靈神光,拉離魂海。

    不過對面的李別雪,卻似不肯給他絲毫的喘息之機。

    之前的無形巨手不能建功,此時乾脆一個閃身,到了宗守的身前,又是一手箕張,向宗守面門強抓過了來。

    宗守的瞳孔頓時收縮,身軀以一個玄異之至的軌跡,向後方猛然飄退,不顧一切。

    李別雪的根本大法,乃是『空無元虛神法』,也是十二等的滅世神通。

    按秀觀的評價,若能在『無中生有』,完成逆轉,同時掌握有無之道,那麼這位無上元魔,立時就可入半步真境,而其神通大法,也會趨入至無上境界,甚至從有無之術,衍生創造神法,也未可知。

    可見此人的潛力,其實不遜色於朱子。

    李別雪的『空無元虛神法』,可使被接觸到的一切,無論是何物,都會被強行轉化位空無。

    而此時就是如此,宗守以蒼生劍陣,借來的天地劫威,此時毫不費力,就被李別雪以虛無之力,輕鬆消弭。

    宗守更心知,自己只需被這隻手,接近到身軀外的三尺處,那無需直接觸摸,自己的肉身,就會被這位無上元魔,以空無元虛神法,強行歸於虛無。

    毫不猶豫,第二朵生死曇花張開,依然是生元之力澎湃,宗守借之復原傷勢,而後就在由生轉死,冥死之力從曇花之內湧出之時,猛地再一劍刺出!

    『噹』的一聲輕響,元一魂劍的劍尖,如擊金石。

    是直接破開那飄渺莫測的虛無之力,穿刺了進去。

    即便是無上元魔李別雪,也是神情凝重,把大手一抓,收掌改拳,轟擊在了宗守的元一魂劍之上。

    死亡之力迸發,李別雪立在原地不動,然而身周彷彿了冥門洞開一般,無數的冥死之力狂湧了出來。

    而李別雪的一隻右手,都在這一刻,徹底轉為了灰白之色。

    這整隻右手,齊腕以下,都被宗守的冥河告死劍,徹底的『殺』死!

    之前的那一劍,只宗守冥死劍的餘力而已,所以只傷及到他一個手指,而此時此刻,宗守卻是將一整奪生死冥花之力,聚結在這一劍之中。

    所以造成的傷勢,更嚴重了十倍!波及了李別雪,整個手腕,宗守此時,也是暴退出整整千丈,比先前那一擊稍好一些,卻依然是七竅溢血,神情淒厲。

    不過宗守,卻半點痛苦之色都沒有,反而是輕笑出聲。

    身後幾道氣機牽引,蠢蠢欲動,是那幾個聖階,見他受創,就又起了圍殺之念。

    宗守毫不猶豫,又是三道銀色刀影,從袖內疾飛而出。

    瞬間就有一人,被洞穿了眉心。

    他的子母落葉刀,已經徹底用完,此時用的,乃是他才培育過四日的頂階法寶級飛刀,所以連續三擊,才將此人誅殺!

    此人一死,其餘諸人都是暫時止住了出手之意。

    宗守也再次站起了身,傲然孤立。

    已經成了!他的元神之力,已經真正進入到十二銅人的本源核心。

    接下來只需再有十息到二十息時間,完成神念印記就可。

    其實此刻,他就已可借助鎮國玉璽,操縱那十二鎮國銅人。

    然而卻並無保障,殷御依然可以借助秦皇真靈與他爭奪。

    一丁點的元魂之力,加上玉璽,未必就能贏過殷御,反而給對方反應應變的時間。

    不完全的鎮國銅人,也壓制不住李別雪,有打草驚蛇之嫌。

    那李別雪此時淡淡看了自己左手一眼,隨即就毫不在意,一聲冷哼。

    這無上神通級劍術,確然是不凡,無視階位,然而也僅此而已,疥癬之患,傷不到他根本。

    也再未朝宗守出手,只因一波元磁之力,已經籠罩於此。

    強橫的斥力,密佈在宗守的身前,也封鎖了李別雪繼續進擊的空間。

    四位至境中,徐福是最後一個暴起發難,卻後發先至,提前其餘三人至此。

    除了斥力遮擋,更是無數的元磁之力,往李別雪撕扯過去,除此之外,更有萬倍的重力,使李別雪只覺身軀,驟然一沉。

    隨後那虛空中,又有一道死灰色的劍影,亦同時穿梭而至,直擊御書房內的殷御,恰是李別雪必救之處!

    這一劍,居然也是聚集了無量的死亡之力,與宗守方纔那一劍,幾乎毫無分別…

    李別雪神情詫異,卻不曾有絲毫猶豫,就閃身回至那御書房內。

    而此時宗守,同樣是眼現異色。

    冥河告死!無論是力量性質,神韻,劍路軌跡,都與方纔他那一間,毫無分別,就彷彿是他的鏡子一般,且更為強勢…

    隨即宗守就又了悟,這是魏旭,鏡像之法,幾乎完整複製他方纔那冥河告死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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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一章 歸藏問神

    冥死之劍九成的神韻,然而魏旭以至境之力施展,卻更是冥力浩蕩。

    那御書房內,哪怕是李別雪,也再不敢以空手抵擋。

    隨手取出了一口血色彎刀,斬擊在那蒼白劍影之上。

    然而這口仙階魔兵,就化作死灰蒼白顏色,鐵粉散落,被這冥死之劍一擊,就『生機』斷絕,徹底死亡,打成了灰沙。

    死力更蔓延到了李別雪的手臂,雖還不至於使無上元魔的整隻手,也徹底的『死亡』。

    李別雪卻也是微微蹙眉,右手整片大袖,亦都灰化散去。

    眼見這不遠處,無數的木籐,如潮般往這邊伸展了過來。

    而元靜散人的氣機,也在快速接近,陰脈屠靈被浮靈劍陣與蒼生七劍壓制,本就十成之威,只能展其中一成,此時加上這四位至境聖尊,就更是不堪。

    李別雪目光閃了閃,隨手一拂袖,將周圍的冥死之氣,以虛無之力化解,而後便神情自若,向身後一禮:「今日宵小甚多!請陛下使用鎮國銅人,助老夫誅殺此等鼠輩…」

    那殷御依然端坐於御座之上,依然是好整以暇,此時亦輕笑出聲:「正有此意!其實國師即便不說,朕也準備動用銅人!以朕觀之,今日這一戰,還是早些解決為好,免得擾民,這城中一千八百萬百姓,可都在擔驚受怕。」

    又略有些頭疼道:「這座風華宮,今日大半皆毀,想要修復,至少需百萬靈石,不知需消耗多少民脂民膏,可惜可歎!還請國師,稍後手下留情。」

    就在他說話間,那十二鎮國銅人的腳下,就已各張開了一個金色的光圈,光輝燦爛,耀眼之至。

    更有無數的上古符文,一一顯現。

    那些怪異字符,宗守明明感覺極其熟悉,卻偏偏認不出來,知曉這是被刻意更改過的符文,在顯化著扭曲錯亂的法則。

    那十二個光圈,不斷向四周擴散蔓延,籠罩整整七百里地域,然而又漸漸淡化。

    宗守只覺一身修為,驟然間暴跌,竟被這錯亂的法則力量,強行壓落的仙境巔峰,幾乎連內天地都無法維持。

    而那十二銅人的左側六尊,這時也齊齊揮拳,威猛無儔,往元靜方向,猛地轟擊而去!

    元靜面色沉靜,並不吃驚,立足虛空,招手之間那下方地面就赫然凹陷數萬餘丈。

    整個萬丈地層,就似被生生挖去了一塊,而元靜散人的身前,則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晶體巨盾。

    那些小山般的巨大銅拳,轟擊其上,雖是晶石紛飛,可元靜本身,卻是安然無恙,毫髮無傷。

    宗守目光一亮,頓時心中略安,心中自嘲,今日無論是元靜還是魏旭,展現出的實力,都超出他意外。

    反而是他自己,即便主持著這蒼生七劍,有天道力量,也仍是狼狽不堪。

    魏旭的鏡映之術,可複製他的無上神通,反而超越實力最強的徐福,成為戰力最強一人。

    而元靜的根本大道,則是『易』字神訣,是一門『玄靈易天大法』。

    以玄靈為本,巔峰之時,可改易天地。

    所謂『易』是指變化,變易,交換之意,亦是天地間,接近根本的大道神則。

    元靜掌『易』字神訣,可變化萬千,可使天地萬物,都能『等價變化』。

    方纔那六具銅人聯手一擊時,元靜就是將地下數萬丈的土層,暫時變化成一層硬度堪與仙寶比擬的晶體。

    然後又將那銅人擊來之力,『易』往他處。

    可能戰力不如魏旭徐福,卻是幾人中,生存之力最強一人。

    這門大法,據說是修為愈高,則實力越強。

    若元靜有著巔峰之境的修為,說不定可以用『玄靈易天大法』,以己身仙力交換,把鎮國銅人強行『易換』!今日也無需如此麻煩。

    搖了搖頭,宗守再次目望身前,心神凜然。

    十二銅人之力開始壓制,魏旭元靜此刻皆被打落了位階,跌入至聖境。

    法則錯亂,元神再不能寄托大道,卻唯獨太乙東華帝君不受太多的影響,千萬的蔓籐,依然潮湧襲至。

    那李別雪也未在意,虛無之力蔓延十里,使那些延展過來的木籐,都化成了空無,而後又是大手虛抓,往宗守方向,遙遙攝去。

    宗守挑眉,眼神卻平靜幽冷如湖,魂海內的增玄持法翼,立時改為加持無量終始法相。

    不退反進,閃身向前的同時,一劍揮斬,那黑白之光頓時顯化劍身。

    把那空無之手割裂輕鬆斬開,劍勢依然維持全盛,循著一條直線,逆擊而去!

    元一劍之黑白!

    猛烈無儔,直來直去,堂皇正大,全無絲毫的變化!

    只因這一劍,已快到了極致,也將那時空之力,徹底的壓制!

    …若說這個世間,還有什麼功法神訣,能對抗他的無量終始大道。

    那麼李別雪的空無元虛神法,一定是其中之一!

    自進入這風華宮開始,他的黑洞之力,就吞噬不到任何的力量。

    只能以自己的力量,來維持無量終始大法的運轉。

    這也是宗守,一直都不以增玄持法翼加持之因。

    十三等的無上神法,哪怕只維持二百息時光,都足以將他整個人徹底抽乾!

    反而是冥河告死劍與六神御刀術,無有此憂。

    那李別雪『嘿』的一笑,屈指一彈,與元一魂劍的劍尖再次交擊。

    宗守整個人毫無懸念,就再一次被往遠處震飛。

    實力降落仙階,此時體內承受的傷勢,更顯沉重,而再觀李別雪,只是那指尖處,被黑白劍光擊碎吞噬。

    然而當李別雪的血肉,才入黑洞之內,就由『有』轉『無』,徹底的消散,哪怕是十三等無上階位無量終始大法,也都無法轉化分毫。

    不過宗守的目的,本就非是為借力,或者奢望能傷及李別雪。

    一是為繼續拖延時間,二則是為魏旭…

    斜目望去,只見那橫貫而來的蒼白劍光,果然消失無蹤,代之而起的,則是黑白之劍。

    冥河告死劍,是操縱死亡之力,十二鎮國銅人,可牢牢的壓制。

    六神御刀術與斬仙飛刀,來自另一界域,然而這門無上神通依托的,也是這一域的法則。

    只有無量終始大道,在始秦時代不曾誕生過,才不被十二鎮國銅人鎮壓。

    可惜是無量終始,畢竟只是宗守法相而已。

    他的根本,乃是『道』字神訣,本該凌壓於十二銅人之上,然而在融合三千大道真法,在未完成由繁入簡,將自己的道,徹底統合為一之前。

    依然是會被十二鎮國銅人影響…

    魏旭境界雖被壓制,然而以鏡映之術,聖境之身,印照他的元一終始劍,戰力其實也僅僅只略降一籌。

    黑白之劍斬至,李別雪面色微變,再次取出了一口仙兵,揮向魏旭。

    『噹』的一聲輕鳴,那魏旭身影,頓時向遠處暴退。

    然而如此一來,他也失去了繼續追擊,將宗守抹殺之機。

    李別雪並不在意,這幾人性命,還有那增玄持法翼,遲早落入他手中,只是時間長短而已。

    更在意的是秀觀,此時的方位,何時發難。

    那殷御此時也微微一笑:「國師果然神威無敵,想來今日朕,必定可高枕無憂了!」

    「陛下此言差矣!有陛下的十二鎮國銅人,這些人在老夫眼中,不過螻蟻,然而若那人若不現身,老夫卻不敢言必勝…」

    李別雪微微搖頭,正淡淡說著,隨即卻再次蹙起起眉,看向遠處虛空。

    那蓬萊徐福,除了最開始的磁元之力,已經許久都沒動靜了。

    須臾之後,就已是瞭然,是那清玄太黃,終於出手了嗎?

    真身想必是不敢進入此陣的,就如他李別雪,就不願入道靈穹境一般。

    那麼是化身?尋徐福何為?

    眼微微一瞇,李別雪就知究竟,別人不知徐福為何而來,他卻能猜知一二。

    徐福的禁咒,此時只有存在消亡之術可解,如只是一個敖坤,自然辦不到,然而若再加增玄持法翼,卻有幾分可能。

    那太黃清玄,果然已起疑。

    不過到了此時,即便起疑也已為時已晚。

    這意念才起,就見宮外數萬道浩蕩白氣,同時衝擊入陣,使邪祟辟易,屠靈神光與陰脈死焰雷,都紛紛潰散,如雪遇烈火,崩解融化。

    數萬大儒的浩然正氣,此時都由朱子無上神力裹挾,貫壓於此!

    李別雪心中煩躁,這位儒門聖尊,到底在弄什麼玄虛。

    接著就聽朱子的聲音,遙遙傳至!

    「此子當世儒敵,妖邪之君,當由我儒門親手誅之!」

    李別雪胸中本是怒氣沖湧,可片刻之後,就面色微變。

    赫然一道白雷降下,是九玄歸藏問神雷!

    此是天地至境之劫,拷問心神。

    本身無威,吸收後甚至可以大增修為,然而只要週身有哪怕半點不純,不潔之氣,就會引發龐大的天地異力。

    然而這世間,又怎可能真有至善,至惡,至狂,至邪之人?

    所以那些半步至境,意圖渡劫的修士,都畏之如虎。

    這宗守雖是聖君之體,也絕不可能無半點瑕疵,無丁點惡氣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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