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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飛雙頰】拯救大唐MM

第二百二十八章 欲愛恨難

  

  “是不是每個女孩子都會對你那麼有信心?”婠婠用天魔絲條輕輕吊在徐子陵的身下,她微微仰起小臉問:“那個養馬的小姑娘本來應該不是那樣的人吧?婠婠隨便說一句什麼她都會跳起來的才對,她怎麼可能會那樣呢?徐子陵啊徐子陵,你到底還有什麼秘密是婠婠不知道的?”

  “現在不能告訴你。”徐子陵操控著飛翼,忽然語氣變得輕淡,神情也變成一種自然的平靜,如湖不波。

  “那麼以後呢?”婠婠輕盈一笑,問。

  “那等以後再說。”徐子陵那清澈無比的眼睛忽然看了一下婠婠,輕輕地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那一天會是什麼時候?”婠婠明亮似湖的眸子一閃,淺笑而問。

  “不知道。”徐子陵搖搖頭,微笑道:“也許你比我清楚。”

  “說說飛鷹曲傲吧。”婠婠忽然轉移話題道:“你認為我們兩個的能力可以格殺掉飛鷹曲傲嗎?在他三個徒弟和數十個鐵勒勇士的夾擊之下,你究竟有幾分把握?”

  “說來說去。”徐子陵微笑道:“你還是在探我的實力!老實說,婠婠,我對你不會有太多的隱瞞,特別是可以說出來的,你知道嗎?我根本不想騙你,雖然現在我們處于對立面,可是,我從來不想說什麼話來應付你,相信你的‘聽音辯情’也可以感覺得到。”

  “你是不是想說。”婠婠黛眉輕顰,她的玉容靜若止水地輕問道:“婠婠一直都在低估你呢?”

  “狂話我不想說。”徐子陵靜靜看向遠方的夜空,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道:“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如果曲傲單對單地跟我對上,我敢說,我不用施展對付任少名那樣的詭計,就可以強行將他干掉,雖然自己也可能會身受重創,可是我要殺他,他絕對跑不掉。”

  “原來子陵要比婠婠強上許多呢!”婠婠忽然破嗔為喜地笑道:“虧婠婠還以為自己一直追趕,就快追上子陵你了呢!原來你這個人還有不少秘密……”

  “功力我們差不多。”徐子陵淡淡地道:“可是我有一種極神秘的方法,可是極大的助佑我的戰力,不要說你,就是你祝師的天魔解體術‘玉石俱焚’也別想殺得了我,我現在雖然打她不過,不過她就算加上你,還有你們整一個陰癸派的弟子,也絕對不可能強行圈殺我的。”

  “婠婠,我真心的不想與你為敵。”徐子陵微微閉上眼睛,輕輕地道:“你不要動我的人,否則只要大家都會痛苦收場,只會白白便宜了慈航靜齋和我真正的敵人,你可以感到我的誠意的,對嗎?”

  “那你幫婠婠一把。”婠婠臉上的表情忽然如夢似幻起來,一雙美眸緩緩地蕩漾著最香最醇的美酒,緩緩地迷離和濕潤起來,最後,一顆小珍珠偷偷地自那交織如夢的星眸中滑出,極速地滑過潔玉之頰,滑走,最後化作一點碎星,消失。

  “婠婠什麼人也沒有,現在因為邊師叔的事,和祝師也鬧翻了,婠婠只剩下一個你了。”婠婠的香軀忽然整個向上一收,她忽然用天魔絲帶將兩人緊緊地捆縛在一起。她手足交纏,摟緊徐子陵,又將螓首埋入徐子陵的懷里,久久也不說話。

  她香肩微顫,似乎在心里什麼壓郁不住地湧出來一般。

  “你的祝師就像你的母親。”徐子陵輕輕地安慰道:“等她的氣下來之後,她會原諒你的,因為天下間沒有母親會一直生她寶貝女兒的氣,放心吧!”

  “婠婠知道,可是這還是祝師第一次不理婠婠,婠婠的心里著實很害怕。”婠婠香肩輕動,聲音帶有一絲哭意道:“白清兒已經為聖門立下大功,可是婠婠寸功未立,更因為你而讓祝師呵斥,你告訴婠婠,我沒有選錯人!我沒有選錯人對嗎?”

  看著婠婠半仰的小臉楚楚可憐,那星眸里碎星點點,霧氣重重,簡直連鐵石之人也會融心黯魂,徐子陵不由心中一軟,他沖她微微笑笑,道:“婠婠是天下最聰明的人兒,她又怎會錯呢?雖然你想借我來殺掉曲傲之勢告訴你的祝師你沒有選錯,可是我沒有生氣,因為……”

  “因為婠婠也一起來幫你,對嗎?”婠婠此時的臉喜意盈盈,道:“之前婠婠一直擔心你這個人不肯原諒人家,可是果然不愧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夠氣量。”

  “我甯願在吻一個女孩子的時候那氣量夠大。”徐子陵微笑道:“雖然你耍了一點兒小詭計,可是我說真的,婠婠,我沒有生氣。”

  “如果人家日後有事要找你幫忙,你也會像這次一樣嗎?”婠婠一邊問,一邊喜孜孜地將她的小臉貼近徐子陵的胸口,靜靜地聆聽著他平緩均勻的心跳,一下一下,她忽然微微閉上眼睛,小檀口微開一下,打了個小呵欠,竟然不自覺地睡去了。

  徐子陵看著懷中的玉人靜靜沉睡的嬌顏,忽然輕聲用另一種不同的言語喃喃地道:“真希望可以一直這樣下去…真希望你可以一直這樣下去,要知道,在眾女之中,最讓人擔心的,就是你了…婠婠,我不希望你變成一個陰癸魔女般的婠婠,我不希望你變成一個黯然神傷無依無助的婠婠,你,應該更加幸運和幸福的……”

  “‘彎彎’是誰?”婠婠忽然睜了一下那雙慵懶的美眸,口中帶點夢囈地問:“你在說什麼?怎麼人家一句也聽不明白?”

  “我說的是我家鄉的語言。”徐子陵柔聲道:“‘彎彎’這兩個字的音就是你的名字婠婠。”

  “你在為婠婠祈願祝福嗎?人家聽了心里很舒服呢!”婠婠鼻息輕長,聲音有如夢中冒出來的一個泡泡。

  夜深,飛鳥園。

  四下一片沉寂,連鳥蟲也早已靜默無聲,天地一片黑暗,周圍靜得讓人安心。

  一個白衣若雪的女子提著一個小小的燈籠,由遠及近,緩步而來。那纖足上是一雙小巧的繡花鞋,紅紅如蓮,踏著深夜的寒露。

  不知她從何而來,也不知她為何而來。

  只見她一臉靜穆,臉上安詳無比,如月。她柳腰扶風,款款而來,步步生花,一路穿園而入。門口那兩個在左臂上綁著一道火紅絲帶的守衛,竟然完全沒有看見有人進來一般。

  站在廳門口等候的人不是馥大姐,也不是小絹姑娘,她們倆早就伏案睡下,身上甚至包裹著溫暖的雪白絲被。站在廳門口迎接那個提著燈籠款款而來的白衣女子是商美人,是飛馬牧場的商大場主,商秀珣。

  “沈仙子,我…我就是商秀珣。”商秀珣一看見那個白衣女子,臉上竟然有些羞紅,完全沒有平時大場主的氣度,相反,帶一點小女孩的靦腆和羞澀見禮道。

  “妹妹。”白衣女子臉上微微一笑,那笑容綻放,竟然連天上的月光星光也暗淡無光,那一份甯靜和安閑之意,連商秀珣也看得呆了。不過白衣女子卻笑笑,將小燈籠輕輕掛在門垂處,過來挽住商秀珣的手,臉上又有一層光潔的笑意閃現,道:“都是自家姐妹了,換個稱呼吧!”

  “姐,姐姐。”商秀珣咬咬牙,放膽叫了一聲。

  “……”白衣女子卻不回答,只是輕輕點點頭,又拉起商秀珣的手,沖她嫣然地一笑,那笑容是那樣的歡喜和燦爛,讓商秀珣本來帶點不安的整個心空都亮堂起來了,心中的烏云破盡,那笑意有如千百道光刹那間照亮了她的整個心空,讓她同時感到一陣陣溫暖和歡喜。

  原來,這就是自家姐妹。

  原來,這和那個小妖精的相處會是那般的不同。

  原來,這里還有溫暖和讓人安心讓人歡喜讓人感動的笑容,這里還有一種讓人羞澀的稱呼,姐姐,妹妹。

  “我要殺了他。”花翎子坐在一孤燈之下,她睡意全無,用手輕點著她的愛鷹飛兒,言語微苦道:“你也知道是不是?我是一定要殺了他的,他是我們族中的大仇人,師尊的獨子還是他殺的,我是一定一定要殺了他的!”

  “可是他為什麼要是我們鐵勒人的大仇人呢?”花翎子悲苦地搖搖頭,歎息道:“他為什麼要殺死師尊的兒子呢?他為什麼要那樣做?他如果不是我們的大仇人……那該多好啊!”

  “飛兒你說,你覺得他是不是很可惡啊?”花翎子伸出纖長的玉指,又點了點那只靈鷹,可是那只靈鷹去朝著窗外地呱了一下,並把小腦袋側了過去,它的舉動讓花翎子驚訝莫名,她掩住自己的小嘴,不敢置信地道:“是……是他來了嗎?他在窗外面嗎?”

  花翎子身形一移,怒射而窗口,一把打開。

  窗外的天際隱隱發白,東方甚至有了一抹的紅意,此時晨露極濃,沾濕了外面的一切,就像花翎子的眼簾。

  “傻飛兒。”花翎子輕輕地閉上眼睛,任由雙目之中的淚水滾滾而下,那只靈鷹飛降于肩,又連續呱叫了兩聲,可是她卻帶著哭意歎息道:“你一定是弄錯了,他不可能會來的…他也不能來,他一樣,師尊可是要殺了他的……”

  “它沒有弄錯。”

  一把清澈的聲音輕輕地響自花翎子的背後,同時有一只手自背後伸過來,輕輕拭著花翎子臉上的淚痕。

  等花翎子驚喜莫名地轉過身來,透來淚眼模糊的眼簾,依稀看見一個人正靜靜地看著自己,他的眼睛如湖般深邃,如古井般平靜,不波。可是花翎子卻自那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雖然極淺極淡,可是她清晰地看見了。

  影像中的她正在哭泣。

  現在反應過來後的她沒有,她馬上拔出自己的雙刃,咬著牙,用盡全部心力壓郁著悲意,狠聲道:“你馬上給我走,否則我就殺了你!我恨你,我永遠也不想看你,你馬上給我走!”

  “我會走的。”徐子陵平靜地道:“等我取下曲傲的首級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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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鐵勒女王

  

  “為什麼?”花翎子熱淚滾滾而下,她想拼命忍住,可是根來不可能。她顫抖著雙手,極力用雙刃指向他,努力裝最凶惡的樣子,可是她知道,她也不可能嚇得住他,她從來也嚇不住他。

  她在他的面前,只有無盡的悲苦和哭泣,因為他是那樣的可惡,是那樣的讓她為難。

  “為什麼你要來?”花翎子咬著牙不住自己哭出聲來,強壓心中的歡喜和悲苦交會的矛盾,怒問道:“你為什麼要來這里?師尊非要殺了你不可,你已經是我們鐵勒最大的仇人,你為什麼不走得遠遠的?你為什麼還要來這里?你為什麼就不能讓我的心好過一些?我不想見你,我……你走,你馬上走!”

  花翎子用雙刃指著徐子陵,指著他的心坎,只要她的手一送,那麼鋒利的雙叉就會洞穿他的心髒,可是她的手根本就沒有那樣的氣力,她的手抖得,簡直有如傷寒未愈卻浸泡在冰水中的病人。

  “我的未名就在村莊外面。”徐子陵淡淡地道:“你隨它一路向前走,不要回頭。”

  “你根本不可能打得贏我師尊。”花翎子用力搖頭,那淚揮灑一地,小聲低泣道:“他是大草原上除了武尊畢玄之外的第一高手,你這樣做只會白白送死,你走吧!騎上你的未名走吧,我今晚沒有看見你……”

  “今天晚上。”徐子陵伸手,輕輕撫了花翎子的臉頰,幫她輕輕地拭去臉上的淚痕,輕輕地道:“我與你師尊之間,只要一個能活下來。大草原講強者為尊,你只要選擇強者就可以了。如果你聽話,我今晚就算打贏了你的師尊,日後我也會饒了你們鐵勒人的女子和嬰兒,我會把你們全部遷入中原富足的地方生活,終生也不必再過風霜雨雪的游牧生活了……”

  “我的族人不會因為你勝利就會屈服!”花翎子憤怒地道:“不說你打不過我的師尊,就算你贏了,我們所有的鐵勒人也只會與你血拼到底,我花翎子就會第一個殺了你的,你信不信,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你聽好。”徐子陵隨手一拂,將花翎子的雙刃收在手中,再替她輕輕別回那纖柔的腰肢,輕輕拍拍她的小臉,溫聲道:“自今天起,你花翎子就是我封的鐵勒女王。你一定要想清楚,你族人是否需要血與仇?你是否需要將所有的族人都派來中原送死?你們最大的敵人應該是突厥人,跟我們的敵人一樣。你如果能夠自今天起做好一個女王,那麼有一天,你帶你的族人來求我庇護的時候,我會收下她們作為自己的子民,因為你是我封的鐵勒女王。”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花翎子驚道:“你為什麼要封我為鐵勒女王?你為什麼能這樣做?我們鐵勒女子是不可能做王的,我們鐵勒也早就有王了!”

  “我說可以,你就可以,我說你是,你就是。”徐子陵靜靜地道:“最多再過一兩年的時間,我會開始驅逐你們鐵勒人,如果你們男的想反抗,我會統統將他們減滅掉。而你,新一代的鐵勒女王,你可以帶著追隨你的鐵勒女子和她們手中的嬰孩來中原,我會讓你們過上和中原人一樣的日子,你現在明白了嗎?”

  “不,我不明白,我一點兒也不明白!”花翎子驚恐地連連搖頭,那淚又揮灑開去,凌亂。

  “你明白的。”徐子陵伸手輕輕地摟了一下身體幾乎僵硬了的花翎子,又伸手點了一下她香肩上的靈鷹飛兒,微笑道:“你跟你的小寶貝一樣的聰明。”

  “你不能那樣做。”花翎子讓她心中那個猜測到的答案嚇傻了,喃喃地道:“不,你不知道,我們鐵勒的女子是不可能做王的,不,你不知道師尊他是不可能戰勝的……你走吧,求求你,我很害怕,你快走吧!”

  “大草原以強者為尊。”徐子陵伸出一只手,輕輕按在花翎子香肩之上,淡淡地道:“真正的強者只需要一個就夠了,你師尊是很強,可是他已經老了,他已經強得太久了,是時間該回歸天上了。在大草原,不要說你的師尊,就是武尊畢玄,我會也送他回歸長生天的懷抱,不要說你的鐵勒,就是東西突厥,我也會將他們全數驅逐,否則就將他們減滅。”

  “不可能的。”花翎子痛苦地閉上眼睛,輕輕地搖了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你一定是騙我的……”

  “你為什麼不用你的眼睛去看?”徐子陵輕道:“你有足夠的時間,你可以靜靜地看,你可一直看著我把這些事慢慢地收拾好,那時,你不就明白了?你不就相信了?”

  “未名就在外面。”徐子陵又伸手在花翎子的眼簾下替她輕輕拭去那淒苦的淚珠,指著窗外的一個方向溫和地道:“它會帶你一路向前,走了好些天之後,你會遇上一些人,他們就是我的子民,你可以看看他們的生活過得怎麼樣,是不是你心中最想要的生活,他們居住的地方是不是你們族人最理想的居住地。花翎子,你甚至可以隨我的士兵出戰,看看他們是如何戰斗的,看看他們在戰場上的作用,看看他們是不是能夠做到我剛才所說的那些。”

  “走吧。”徐子陵拍拍花翎子的小臉,拉起她的小手,淡淡地道:“你要記住,自今天起,你就是鐵勒女王,你已經是一個可以決定你族人生死存亡的女王。”

  “可是……”花翎子的聲音在哆嗦。

  “不用害怕。”徐子陵微微一笑,道:“相信自己,你會是鐵勒曆代以來最好的王,你日後會知道怎麼做的,我相信你,你也可以相信你自己。”

  “你…我,我……”花翎子似乎還有什麼話急急想說,可是她說不出來,那寶石般的大眼睛著急地閃著亮光,有如天上的星光璀燦閃華。

  “有些話不必說出來。”徐子陵撫了撫花翎子頭上那些長長垂下小瀑布般的小辮子,微微點頭道:“而且現在說不出來,總有一天可以說出來的,我可以等到那一天。我與你師尊之間注定一戰,男子漢的戰斗,你是個女子,不必參與進來,但是你可以選擇勝者,如果你師尊勝了,你也可以選擇繼續追隨他,就像大草原上的頭狼之戰一般,你只需要追隨勝利者的腳步就行了。”

  “我的師尊絕不會敗,他是我們大草原上的雄鷹,我…也不會背叛我的師尊。”花翎子一咬牙,她撲進徐子陵的懷里,狠狠地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然後極輕地道:“你不要死……”

  她寶石般的美目湧出無盡的熱淚,不過身形卻飛身而起,如一只靈鷹,和她那只飛兒,齊射向半空,隨著徐子陵之前所指的方向,極速地消失在晨霧里面。

  空氣中飄灑的點點,不知是她的破碎珠淚,還是晨露。

  “她為什麼會聽你的?”婠婠帶著一縷暗香之風,飄飄飛降在徐子陵的身側,奇問道:“你們現在不還是敵人嗎?她怎麼聽你的呢?”

  “這是大草原的規矩。”徐子陵靜靜地看著花翎子離去的遠方,緩緩道:“大草原一切的生命,它們所有的生存法則都是這樣的。強者為尊,比如一群狼,在每年,都有強壯的狼向頭狼挑戰,無論誰最終勝利,那麼它就可以贏得整個狼群。新的狼王可以撕碎老的狼王,沒有任何一只狼會反對,包括老狼的後代,甚至,新的狼王很有可能就是老狼王的兒子,它也會毫不猶豫的撕碎它的父親。”

  “可是那不是狼嗎?”婠婠還是不理解。

  “人也一樣。”徐子陵淡淡地道:“在大草原,人和狼沒有什麼分別。”

  “那麼那個小姑娘怎麼可能答應你做你一個一文不名默默無聞的人封的女王?”婠婠又問。

  “我殺了飛鷹曲傲就不會默默無聞了。”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她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她知道有些事怎麼做最合適,她需要的是機會,我只要給她這個機會,她就會知道好好把握。”

  “她看起來不笨。”婠婠微微蹙起那秀長的黛眉,道:“萬一她真的做了一個厲害的女王你怎麼辦?”

  “她會做一個合我心意的女王。”徐子陵搖搖頭道:“如果她能夠做一個令我頭疼的女王,我怎麼可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她無論做什麼,都只會做得合乎我的心意,這一點,我相信我的眼光。”

  “看來大草原的女孩子也不全是笨蛋啊!”婠婠微微歎了口氣道:“她們真的遠遠比一般的中原女孩子更加堅強,也更加服從強者,這跟我們聖門中人倒有不少相似的東西。”

  “可惜大草原的男子從來也沒有了解過他們的女人。”徐子陵微哼道:“他們只當她們是玩物,是昂貴的物品,是男人的附庸,是等同牛馬一般的東西,而從來不會把她們當成一個人。我敢說,當我有一天,他們會完全被這一些女人所拋棄,在有人許下她們自由和認同她們的平等之後。”

  “你對女子倒是挺尊重的。”婠婠用美眸深注了徐子陵一會兒,忽然帶有一絲詫異地歎道:“其實在中原之地,女子又何償不是男子的付庸?女子又何償不是男子的玩物?女子又何有很多男子當她們是一個人呢?婠婠長這麼大,看過無數人,可是真正肯站出來為女子說一句話的,還是你這個奇怪的徐子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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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飛鷹曲傲

  

  “這些,根本就不是賊兵。”李秀甯與李綱竇威眾人登上牧場一個稍高的山丘,居高臨下地看向牧場外面密密麻麻的營房帳篷,心中猛然一驚,失聲道:“這些絕對是精兵,久經戰事的精兵!營盤里殺氣沖天,表面松懈無比,其實殺機暗藏,營地布置隱現陣法,極之合理,這怎麼可能是四大寇的殘部呢?”

  “這是李密的瓦崗軍。”李綱雙目閃動著精光,重重地點頭道:“如此謹慎布陣紮營,如此不急不燥的進攻,天下間除幾大家之後,再無他人,看來這是李密的大軍無疑。”

  “如果他們是瓦崗軍,那麼他們是怎麼繞過杜伏威的勢力來到這里的呢?”李秀甯又有疑問,她百思不得其解。

  “杜伏威近來風生水起,讓周邊的李子通沈法興蕭銑等人都大感危機,有可能正秘密聯合對付他呢!”竇威微一思索,分析道:“有可能他正分身無暇顧及這邊,也可能與李密有所協議,得到什麼好處,讓開道路給瓦崗軍進來……”

  “這似乎有點不通。”李秀甯微微搖頭,道:“杜伏威絕對不會讓如此眼睜睜看著李密坐大,飛馬牧場的戰馬,是爭霸天下的一大助佑,杜伏威估計不會那麼好心讓開一條路給李密的……唔,如果這樣,秀甯又有一計。”

  曲傲個子可奇高,又瘦,竹杆一般,但卻能予人筆挺硬朗的感覺。

  他的皮膚有種塞外大草原人那些長期曝曬而來的黝黑,臉部因為干瘦,有若羊臉,但輪廓分明,高鼻深眼,刀削斧鑿般有力,配上一對鷹隼似的銳目,電光四射,其容不怒自威,懾人之極。

  只是一個照面,徐子陵便可從他閃爍的眼神感到曲傲是那種既自負又自私個性,在那漠然無情的眼里,還隱現某種狠毒的陰險狡詐,這些,不是他那卓世的功力那深淵般的氣息就可以掩飾得了的。這類人,一切都會以自己作為中心,彷佛認為自己擁有著老天爺賜予他的特權,可肆意橫行,絕對無視天地任何之人。

  這,就是飛鷹曲傲。

  這,就是草原上的鐵勒雄鷹。

  這,就是大草原中只在武尊畢玄之下的最強者。

  婠婠一看這個飛鷹曲傲,馬上就明白花翎子為什麼會選擇徐子陵成為自己最新追隨的人選了。因為這根本不能比,在這一個飛鷹曲傲的眼中,她無法找到一絲自負和自私以外的東西,他的心中,只有他自己,絕對沒有任何別人的存在。

  換成是自己,也會挑選一個像徐子陵那種願意平視自己願意正視自己的人來追隨。

  沒有人喜歡當自己是一條狗,沒有人喜歡當自己是一個奴才,相信就算是現在畢恭畢敬地低著頭站在曲傲身後的長叔謀和庚哥呼兒也不會喜歡,可是他們沒有得選擇。在飛鷹曲傲的面前,他們就必須像狗一樣恭敬和服從,他們甚至沒有抬起頭說話的資格。

  他們只比那幾十個跪在地上以頭貼地的鐵勒勇士稍稍好一點,因為他們還是他的弟子。

  “就是這一個人殺了我的愛兒?”曲傲看了不看徐子陵一眼,背負著手,抬頭向天,輕哼。

  “稟師尊,就是他。”長叔謀恭恭敬敬在答道。

  “你是個廢物。”曲傲冷哼道:“連這樣的一個人也殺不死,甚至,讓他殺了我的彎刀武士。”

  “弟子愚鈍無能。”長叔謀又恭恭敬敬地答道。

  “那個女子呢?”曲傲漫不經心地一指在屋頂上飄飄欲飛而去的婠婠,問道:“她又是誰?”

  “你沒有資格知道她的名字。”徐子陵也站到婠婠的身邊,微微一笑道:“你這個老得連毛都快掉光了的老麻雀,一個老得傻到東南西北也分不清的楞頭鳥人,敢情你還沒有睡醒啊?你以為這里是你們鐵勒啊?你要教訓你的徒弟你就躲到你們鐵勒那些汙穢的大帳篷里去教訓啊,你敢跑來中原之地擺什麼老資格?”

  “你到底知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徐子陵最後問。

  “小輩,你想激怒我沒那麼容易。”曲傲哼了一聲道:“你現在可以多開口廢話,因為在我一會兒將你活剝拆骨的時候你就沒有機會逞能了。”

  “走吧。”徐子陵微微歎了一口氣道:“看來我來錯了,這樣的鳥人根本不值得我跑近百里路來出手。”

  “見面不如聞名。”婠婠火上添油道。

  “想走?”曲傲仰天長笑道:“哈哈哈,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想在老夫的面前安然離去的,小輩,你以為你那三腳貓功夫可以離開?這時可是你想來就來的地方?”

  在笑聲不絕之中,曲傲已經電射而至,他勁爪破空,直摟徐子陵的心髒。人未到,如鉤的十指那勁風狂舞,天地之間,十股真氣絲絲而絞,將整個空間都撕成一片粉碎,又將空間內所有的東西都緩緩地吸引向那十指箕張的掌心。

  婠婠沖天而起,身形如嫦娥奔月,又如天仙飛升。

  徐子陵搗出一拳,形成一個氣團,送到她的腳下,讓她加速地一飛沖天。

  在曲傲那電爪按在徐子陵心髒的刹那,天魔絲帶忽然纏繞上徐子陵高舉的手臂,拉著他也沖天而起,曲傲那極速電爪,只撕下徐子陵大半片胸衣。

  曲傲雙爪忽然金光一閃,萬千道金色爪影探出,交織成一只金色巨鷹,跟著沖天而飛,展翼天翔,更快更烈地向兩人撲至。徐子陵的手也在變化,他的雙手一時化作爍銀色的蓮花綻放,一時又如比翼鳥雙雙地比翼齊比,一時如火焰熊熊而燃騰舞不止,最後化作五丁開山般的雷神之錘,有如金剛伏魔一般,暴擊而下。

  “找死。”曲傲冷笑,金爪化拳,與徐子陵的重拳硬撼,另一只金爪一閃,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掐上了徐子陵的咽喉。婠婠雙天魔雙斬齊出,飛刺曲傲的雙目,意圖圍魏而救趙。

  “桀桀桀……”曲傲陰笑不止,他揮爪一撕,在徐子陵的胸口極速撕出五道長長的血痕,又用金爪在婠婠的天魔雙斬分別一彈,低喝道:“浪旋!”

  婠婠驚叫一聲,整個人讓自己攻出的力量以及曲傲的指勁彈飛,在空中旋轉不息,徐子陵則不,他自與曲傲對撼一拳之後,一直無聲無息,他在半空中一動不動,口角卻不止地有鮮血滲滴出來,顯示身體的內里已有暗傷。

  婠婠一抽天魔絲帶,可是下面的徐子陵如同紮根了一般,抽拉不動。

  曲傲狂笑聲中,一爪抓向徐子陵的面門,食中兩指,直插徐子陵的雙目。在地面上,長叔謀和庚哥呼兒還低著頭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他們的身後,還有數十個鐵勒勇士,以頭貼地的跪倒,有如塑像般,以表示他們對鐵勒第一高手飛鷹曲傲的尊敬。

  “噗……”徐子陵口中噴出一道血箭,撞在飛抓而來的金爪之上,整個人忽然倒射向天空,借助婠婠的天魔絲帶,翻旋而退。

  “鷹變。”曲傲如影似隨,雙手似是隨意而出,化作漫天爪影,將徐子陵緊緊罩住,密不透風。

  等徐子陵在婠婠奮力抽離的時候,身中最少已經中曲傲十三爪之多,身體的表面,遍布著血洞,鮮血汩汩而流,染得衣物一片驚豔。

  “怎麼樣了?”婠婠帶點皺眉地問,那美好秀長的黛眉微顰,似有一種小女孩撒嬌般的不滿。

  “這只是學費。”徐子陵淡淡地道:“反正這個鳥人就快死了,交點學費給他也無所謂。”

  “學到多少了?”婠婠小鼻子一皺,極好聽地哼哼道。

  “差不多了。”徐子陵點點頭,忽然揚聲沖著下面的長叔謀和庚哥呼兒道:“兩位不來玩玩嗎?”

  “一切有師尊作主。”長叔謀恭敬非常地低著頭,輕輕地道。

  “小輩。”曲傲眼內精光大亮,陰冷地道:“不要以為你能用這種愚蠢的方法就能打擊到老夫,我知道你有一把極鋒利的金刀,還有一個禦風的飛翼。”

  “看來你知道我的東西不少。”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可惜你對自己了解得不多。”

  徐子陵擎出井中月,低吼一聲,雙目七彩湧現,體內的殺意爆升,整個人的氣息瘋狂地提升十數倍,身體的表面隱隱有一種銀光流轉,銀光過處,所有的傷口馬上慢慢自愈,最後那無數的傷口竟化作一個個細細的紅點。

  同樣的紅點在徐子陵的眼中亮起,自瞳孔的深處,兩點紅星極速擴大,有如天魔之目。

  婠婠纖手一揮,那長長的天魔絲帶纏繞得徐子陵的身上,一頭連著她那無限嬌柔的香軀,她整個人赤足微抬,站在徐子陵背上,雙手微微相結,由天魔雙刃的尖上,兩個黑點瘋狂地吞噬著整個空間的一切。在數丈范圍內的空間里,仿佛崩陷下去了似的,無數的東西讓天魔真氣扭曲,撕裂,帶著一種古怪的旋轉,直向婠婠的身上飄去,然後讓她體表那天魔真氣吞噬,消失……

  曲傲神色微變,不過他目中的陰冷不減,雙手的金芒更盛,身上的氣息也有如怒海翻江般升起。

  “河車。”曲傲一只手掌的掌心忽然變成血紅,上面帶著一種古怪的旋轉血花,如輪,向徐子陵印去,同時另一只金爪破空,金光撕裂了天魔真氣的暗幕,那只手完全無視天魔雙刃的截擊,直抓婠婠的的咽喉。

  徐子陵舉掌相對,硬撼一記。

  在這一刹,他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血池地獄,由曲傲最神秘的武功最強大的功力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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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攻心之戰

  

  “姐姐,你說那個家伙不會有什麼事吧?”商秀珣托著小香腮,帶點犯愁地問。

  “你說呢?”白衣若雪的沈落雁微微一笑,反問。

  “當然沒事。”商秀珣忽然失笑道:“我真傻!”

  “他也許趕不回來看今晚這一場好戲了。”沈落雁微微歎了口氣道:“他費了好大的氣力來布置,卻沒有辦法親自感受一番,真是有點替他可惜。”

  “沒關系。”商秀珣倒過來安慰沈落雁道:“我們告訴他不就得了!我們盡量說得簡短些,讓那個一看到那個小妖精就掉魂,讓那個小妖精一勾就跑的家伙干著急,嘻嘻!不過,有姐姐來了,想必他好個大色狼也不在乎這些事了。”

  “妹妹,那個大色狼對你那個了沒有啊?”沈落雁忽然笑得帶點詭異地問。

  “那……那個?沒,沒有!姐姐,我們沒有那個事!”商秀珣帶點心慌意亂又羞澀難忍地答道,好半天之後,她又偷偷地看了一眼沈落雁,小聲地問:“姐姐你呢?”

  “除了貞貞和素素她們兩個真正的妻子之外。”沈落雁搖搖頭道:“他對我們都是一樣的。”

  血池地獄忽然爆碎,化作片片的殘紅,四射。

  那些大大小小的殘紅來不及飛射出去,已經讓天魔真氣瘋狂地吞噬掉,變成紫黑的巨球,向曲傲的頭頂轟下,婠婠雙目之中有一種淡淡的黑意湧現,那黑芒一形,天地仿佛一暗。

  天魔雙刃一並,截擊在那只足可撕天裂的金爪之上,上面的黑芒與金芒對持不下。

  徐子陵口角鮮血又滲下一絲,不過身體卻扭曲如輪。他單掌與曲傲相接,身體極限逆轉,雙腳如蠍,由後方重重倒轟在曲傲的頭頂之上,另一手的井中月,早化作一把黯金之刃,極其緩慢地砍在曲傲與他相接的手臂之上。

  曲傲覺得攻向那個天魔女的那只手刺痛入骨,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人能刺破他的護體真氣,可是現在他最引以為榮最快最強的黃金之爪讓人截住了,還刺傷了,這簡直讓他不可想象。什麼時候,中原地區有了這麼年輕又這麼厲害的一個女子呢?

  不過曲傲現在沒時間去多想,他讓徐子陵古怪的打法重重打斷了。

  徐子陵與他硬撼一掌,這一次,並沒有像之前的那一拳對擊一般硬撼,在這一刹那,他的勁力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了,消失在徐子陵的體內。更讓他痛苦的是,不會‘浪旋七絕’的對方竟然也可以盡數將自己攻向他的勁力還轟上自己的頭頂之上,這一次,他嘗試到自己最大功力的滋味了。

  他怎麼可能逆轉自己的功力?

  在黯金的井中月之下,飛鷹曲傲的護臂寶環讓徐子陵一削而斷,直斬入骨。

  曲傲驚訝萬分,在天地之間,竟然有如此鋒利的寶刀,連自己的秘寶,刀劍不傷水火不侵的烏金護臂也一分為二,而且如果沒有這個烏金護臂,他的手臂早讓對方的怪刃削斷。

  未等曲傲反應過來,頭頂之上又讓紫黑的天魔氣勁重重轟中,這一次,曲傲那高瘦挺拔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住,終于彎下腰來。

  曲傲的七竅流血,面目猙獰之極,他一腿踢起,重重地印在徐子陵的心窩,讓徐子陵的口中的鮮血如泉般噴灑而出,不過他的腿還沒有收回來,又讓徐子陵的星變匕首刺了個血洞,在膝蓋之上。

  徐子陵一頭硬撼在曲傲的面門,單拳重重地搗擊在曲傲的後頸,這一記前後夾擊讓曲傲痛入心肺。在震開徐子陵之後,忍不住低下了一直高昂的頭顱,雙手捧著腦袋痛極而嚎。徐子陵眼神極之淡漠,他在婠婠的天魔絲帶的牽引之下輕輕一旋便穩住了身形。

  “我說過,你對自己的了解太少。”徐子陵淡淡地道:“特別是弱點,今天,我會在你死之前把你所有的弱點都告訴你的。”

  “兩位不來玩玩嗎?”婠婠魔女此時雙目卻有如墨晶般,她綻開笑顏轉向長叔謀那邊,輕問。

  長叔謀和庚哥呼兒鐵青著臉,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大草原的雄鷹,堂堂的飛鷹曲傲,自武尊畢玄之下的第一高手,竟然會在這兩個人的配合之下身受重創,他們不但救援不及,而且看得驚心動魄,疑為夢中。庚哥呼兒聞言,馬上看向長叔謀,長叔謀幾不可聞地搖了搖頭。

  “想殺我?”曲傲忽然又直起了腰,如槍般筆挺,他隨抹去口鼻的血汙,目光的陰冷大盛,哼道:“好久也沒有人能讓老夫受傷了,不過,就憑你們兩個小輩,就想要我的命?簡直就是笑話。”

  “血,河車。”曲傲忽然噴了一口血在自己的掌心,整個人仿佛充氣般變得巨大起來,身上的肌肉迅速鼓漲,血筋暴露如蚓,雙目如血,一頭黑發也漸漸轉成赤色,無風而自動。在一刹那之後,曲傲就變成了一個肌肉累累巨人,渾身赤紅如血。

  他受創的手臂和膝蓋也漸漸止血,有鼓凸的血肉將傷口封住,看起來也只剩下一個淺淺的傷疤。

  “你每出一招都叫一下那個招式的名字啊?靠,你不累我都煩了!”徐子陵失笑道:“血河車算個屁,唬得了人嗎?聽聽我的吧!戰神圖錄第七式,炎陽熾烈!” 徐子陵緩緩舉了一只右手,那上面忽然多了一個小小的太陽,而且在緩緩地擴大,那里光熾萬丈,正威凜然,讓人根本不敢正視。

  “畢…畢玄的…炎陽功!”曲傲一看,臉色馬上變了,二十年前那個死亡陰影一下子勾起了,當年,也是這一個燙燒萬物的太陽,一擊將自己重創的,一生所向無敵的自己,也正是由這一個可怕又熾烈的太陽一下子擊倒的。

  這個人竟然也會畢玄的炎陽功?而且這股功力比起當年畢玄的功力更加純正更加凜烈,更加正氣更加威嚴!這根本不可能,他是怎麼把這一種如此威凜的真氣貯藏于身體里面的呢?他有如此的功力,為什麼在剛才不用來攻擊自己?難道他真的在偷學自己的武技?

  一時間,曲傲驚呆了。

  “畢玄那個翻版的炎陽功算什麼?”徐子陵添油加醋地威嚇道:“我這個才是正宗的戰神圖錄!你不是高高在上嗎?我要打得你跪在我的面前求饒,就像當年你狗一般向畢玄乞求活命一樣!”

  如果說這一個曲傲敗給了畢玄之後,心里沒有一點心理陰影,徐子陵打死也不信的,他與婠婠全力格殺曲傲雖然可能成功,但必須建立在自己這一方受創而那個長叔謀和庚哥呼兒救援不及的情況下。所以,他與婠婠商量後用了一個讓曲傲非常‘驚喜’的辦法。

  在重創曲傲之後,徐子陵就用得到楊廣那里的《戰神圖錄》的真氣鎮住他。

  因為他以前吃過畢玄炎陽功的大虧,現在一看徐子陵手中那個楊堅數十年積蓄下來傳給楊廣的‘戰神真氣’,他不嚇得尿褲子才怪!

  “長叔謀和庚哥呼兒交給你。”徐子陵在金色的戰神真氣輝映之下,簡直有如神明一般威武,他渾身金光燦燦,讓人無法正視之余,還有頓首膜拜之心。他一大步踏出,站在變成高高大大巨人一般的曲傲面前,居然可以居高臨下地渺視著面前的飛鷹曲傲,他淡淡地道:“這一個過氣的鳥人就交給我吧!”

  曲傲此時心神大亂,如果天下任何一種武功,他都不會在乎,可是出現的偏偏是他最害怕的炎陽功,和那個武尊畢玄一樣的惡夢般的炎陽功!這種霸道又炎烈的真氣,恰恰是他那血河車真氣的克星。

  在剛才的交手之中,因為讓敵所乘,已經傷一臂一膝,如果現在不逃,那麼可能又會遭遇二十年前的那種慘敗,甚至賠上性命,可是如果自己一逃,那麼在視自己有若神明的族人和徒弟面前,一生的威名將付之流水。現在,自己最應該怎麼做?

  戰?或是逃?

  他心亂如麻。

  徐子陵幫他選擇了答案。

  他一指刺出,在金色的輝光之下,那只修長的手指忽然射出比那些輝光更加閃亮的金光,有如實質,像一支小小的劍,直刺曲傲的眉心。

  曲傲揮爪一格,渾身的功力爆起,形成一個巨大無匹的血紅之球,向徐子陵轟去,他拼起了全身最大最大的勁力,與徐子陵一拼,如果還毫無效果,那他絕不能因為什麼一世英名而死在這里。

  他雖然叫做草原雄鷹,可是他只是曲傲,不是別人的飛鷹。

  當沒有性命,當雄鷹的翅膀被折斷,當天上的星星隕落地面,什麼威名什麼東西都是假的。在這一個弱肉強食的世上,只有自己,才是最真實的,才是最可信的。

  徐子陵的手完全無視那個巨大血紅之球,他一直穿過來,有如一條在血水在游動的魚兒般自由自在,它尖端有一絲亮光,其光如金。他輕刺在曲傲的手腕上,另一手在畫圓,圓融如意的圓,在那個圓畫滿之後,曲傲驚恐地發現自己最大功力轟出的血紅之球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的功力消失了,可敵人的勁力卻在。

  一道極炎極熾的燙心熱流瘋狂地延著他的手臂上升,完全無視他的經脈和內息的阻擋,所過之處,一片的血海,一片的凌亂。曲傲從來也沒有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敵人的功力,包括當處一擊打敗自己的畢玄那炎陽功在內,都沒有這一絲小小的熱流那麼瘋狂和霸道,他幾乎用盡全部的護體氣勁,才迫得那道細小如絲的金芒帶著一道火熱的血泉自肩膀強行爆裂而出。

  對方只使用了一絲金芒,就幾乎毀了自己的一條手臂,如果他用上背後那個熾熱的太陽向自己轟來…那上面的威能,足可以形成千千萬萬道剛才那樣的細絲。曲傲平生第二次,感到了恐懼。

  除了那個武尊畢玄之外,又多了面前這一個渾身閃耀著金光有如天上太陽一般威烈的他。

  天地之間,除了金光,再無其它。

  徐子陵有如神明一般,沐浴在那金光之下,讓人不敢正視。就連天上初升起的太陽,也躲到厚厚的霞云里去,仿佛畏懼于那比它更加熾烈的神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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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雄鷹折翼

  

  走,馬上走……

  這是曲傲心中第一個念頭,他運起了最快的身法,怒射于空。

  有這種念頭的不止是曲傲一人,當長叔謀和庚哥呼兒一看婠婠天仙般飄飄而下時,兩個人的眼角同時在抽搐,當他們看見神明一般威烈的徐子陵舉手投足間輕描淡寫地化解掉曲傲的血紅之球,更嚇得魂飛魄散,他們情不自禁各退後了一步。

  婠婠還沒有飄下來,那些鐵勒勇士已經瘋狂撲殺而至,可是他們撲中的,卻是一個能吞噬一切的黑色深淵,它如同一個貪婪的洪荒怪獸,張開著巨口,貪婪地吞噬著那些的人身軀,鮮血,意志,生命,等等,一切一切。

  曲傲怒射的地方是長叔謀這一邊,他覺得退向自己徒弟的身邊總撞向徐子陵要安全得多,至于另一邊的婠婠魔女,他也不想跟她糾纏,那怕只是一彈指的時間。

  他期望長叔謀和庚哥呼兒會沖上來幫他一起禦敵,最少,也阻止敵人的追擊,讓他從容而逃。

  可是事實並沒有這樣發生,長叔謀和庚哥呼兒並沒有撲出來幫他攻擊徐子陵,而徐子陵,也沒有追擊。

  徐子陵沒有追擊,是因為他不必要。

  他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經在曲傲的背後,他在等住曲傲怒射而來的身軀。他的手變成了五丁開山的伏魔之杵,重重地轟在曲傲的後心之上,將他整一個轟飛,直射入地。曲傲手足撐地,他想自手足深陷的地面拔出手足,馬上逃離,可是,他的頭上又有一只破空而下的重腳,重重地踩在他的後脊,將他整一個人都硬生生地踩入地面之內。

  長叔謀和庚哥呼兒看到這里,連手足也顫抖起來了,庚哥呼兒長劍出鞘,想向踩著妙曼的天魔步緩緩迫來的婠婠殺去,可是馬上讓長叔謀一把扯住了手臂。

  長叔謀的眼神很凌厲,他單手一揮,將背後的兩只鋼盾先後各挾住一團怒嘯射出,再同時雙足頓地,扯著庚哥呼兒,亡命而逃。

  他們風一般躍上牆頭,爆起全身最大的內息,向天邊瘋狂飛馳,頭也不回。

  在這一刻,他們不能相信草原飛鷹曲傲之名了,因為此時草原的雄鷹已經折翼倒地,倒在敵人的腳下。

  他們已經堅信,對方早就有殺他們的能力,只是一直都沒有出全力殺死他們。那原因他們一直疑惑,可是現在完全明白了,那一個把實力深深隱藏起來的人,原來一直都在誘殺他們的師尊,在誘殺著草原上最強的雄鷹。

  他的心智竟然如此長遠,他的心機如此深沉。

  他把自己隱藏得讓所有的人都相信他不是草原飛鷹的對手,讓對手迷惑又自傲。原來,他真正的目的是在一個大草原上僅次于武尊畢玄的飛鷹曲傲踩在自己的腳下。

  婠婠一見長叔謀和庚哥呼兒狂逃,那墨晶般的魔目里不由射出一絲嘲諷之意,她雙刃亂舞,天魔力場配合著天魔絲帶,導引著天魔雙刃收割著此時也在四處奔逃的鐵勒勇士的生命。她出手狠辣之極,刹那之間,整一個空間濺起一片血瀑,由頸間噴湧的鮮血造就。

  曲傲弓腰一彈,將他背上的徐子陵彈飛起空,隨後,他又痛苦之極地爬起來,抹著口鼻間的鮮血,聲音有著說不出的悲憤,吼道:“原來……原來你的功力並不是炎陽功!原來你是騙我的!原來你根本就不能運用炎陽真氣!”

  “現在你明白得太遲了。”徐子陵擎出井中月和星變匕首,淡淡地道:“飛鷹曲傲,你有無數的弱點,每一個都足可致命,不過我想你從來也不曾知道過你最大最大的弱點。在你臨死之際,我可以大方點告訴你,那就是,愚蠢!”

  徐子陵井中月向曲傲遞出,削向曲傲的頭頸。

  “血河車。”曲傲大吼一聲,渾身爆起一陣血霧,並把它化作一個血紅之球,揮後轟向婠婠,他整個人一閃,搶入徐子陵刀網之內,一爪探出,捏住了徐子陵的咽喉。

  “太慢了。”徐子陵的聲音在曲傲的背後響起,同時曲傲面前的那個身形卻化作一個殘影讓他撕裂。曲傲急急揮爪向後,那黃金之爪與徐子陵的井中月硬拼一記。徐子陵井中月重斬,不過建功的卻是星變匕首。星變匕首帶著一道長長的劍罡劃過曲傲的後脊,讓曲傲的後腰濺起一片血花。

  徐子陵的腳微舉,學自獨孤鳳的鳳凰腿法連環不斷,鳳纏綿,纏住了曲傲的雙腿。

  他的膝蓋壓住曲傲的後膝彎,讓這個號稱草原雄鷹的男子有翼不能展有腿不能直。曲傲快瘋了,如果不是對方手中的寶刃實在太過鋒利,如果不是對方的真氣能輕易地截破自己護體真氣,這一個功力遠在自己之下的徐子陵絕對不可能打得自己如此狼狽,自己更加不會被動如斯。

  徐子陵沒有貪功,他的井中月和星變匕首抵禦著曲傲扭轉身軀過來的黃金之爪,一邊用自己的腳與膝結合壓住對方的後膝彎。現在不能飛上天空自由展現身法的飛鷹曲傲,只不過是一個掉在地上的落湯雞罷了。他的血河車真氣之前已經透支,現在的曲傲甚至沒有時間再來作這種透支。

  徐子陵沒有給他這一個機會。

  “嘶……”星變匕首那古怪的寒熱真氣又一次刺破曲傲的護體氣勁,盡管曲傲極力躲避,可是肩膀處卻多了一個深深的血洞。曲傲怒極,恨不得生撕了徐子陵,再將他活生生地吞掉。

  可是他在此時,他必須為了活命而想辦法了,另一邊的婠婠已經殺盡所有逃亡的鐵勒勇士,踩著妙曼無比的天魔步向這邊來了。

  “浪旋。”曲傲身形連連旋轉,單手如刃探出,另一手悄然按下地面。

  “太慢了。”徐子陵不接,身形一滑,重重地踢在曲傲的面門,另一只腳夾住曲傲按向地面的那只手,將曲傲整個人舉了起來,弓腰一砸,曲傲整個人讓他砸入地面之內。曲傲來不及抬頭,來不及抬起他那一直高高昂著的頭顱,又已經讓翻旋過來的徐子陵一腳踩倒在地面之上。

  “血,河車。”曲傲積蓄起瘋狂的怒氣,又一次透支了身體的潛能,將踩在自己頭頂上的徐子陵震飛。

  同時一頓足,爆射天空,攻向徐子陵,可是不等徐子陵接擊,半空之中又一折身,竟然電光火石般向另一邊牆頭逃去。他的輕功也是獨步天下的一絕,特別在這個逃命的時刻,速度更是無人能及。

  可是牆頭有人,婠婠。

  她沒有正面截擊,只是用天魔絲帶纏繞向曲傲的雙腿。那一條長長的天魔絲帶,有如靈性一般,纏上了曲傲的一足。正是這只受過徐子陵穿膝之傷的腳,在絲毫之間,讓天魔絲帶追纏而上,此時,它成了徐子陵之前戰斗中埋伏的最大陷阱,它成了曲傲逃命時的拒鹿馬和攔江索。

  整個空間忽然陷凹了下去,婠婠的天魔力場又在瘋狂吞噬,似乎連光線也逃不過它的吸引。

  天空金光萬丈,可是在天魔力場之內,卻黯淡無光,一團漆黑。

  在天魔力場里,曲傲身體爆發一陣更大的血紅真氣,他身形微滯,不過卻迅速張開巨臂,狠命重擊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震開了小腿上的那根天魔絲帶。

  他金爪撕天裂地,硬生生地自那天魔力場里撕開一道縫隙,身形擠射而入。

  不過,他的頭頂上早有一個頭在冷冷地道:“太慢了。”

  是徐子陵。

  徐子陵手中有刀,刀光沖天,威勢連泰山也能一刀而分,等曲傲反應過來,那刀已經在砍劈到他的額頭之上。

  曲傲合掌拒刀,卻讓徐子陵硬生生地迫下地面,雙足深陷入地。那刀上勁力忽有忽無,而曲傲的勁力則泥牛入海般消失,每當徐子陵的勁力轉換一次,他的身軀就迫不得己地下降,最後雙足入地,而且在徐子陵每一次轉換勁力,他的雙足就深入一分。

  他已經拼起了全身所有的護體真氣相抗,可是,情勢卻每況愈下。

  一只纖纖玉掌無聲無息地按了上來,輕輕地按在他的後心,天魔功盡吐。

  是婠婠。

  她等這一刻已經等得太久了。

  徐子陵的井中月也在同一刹那消失,而星變匕首突現,它穿透了曲傲合攏的雙掌。

  兩股相互交纏相互螺旋的寒熱真氣自雙掌處瘋狂侵入,這一次,曲傲再沒有更多的余力來抗拒了。死亡的陰影一下子布滿了他的整個心空,他狂吼一聲,想透支起生命最後的潛能震開兩人,可是,一只手指重重地刺在他的丹田要害之上。

  所有的真氣,最後透支的生命潛能,隨這一指之後,瘋狂地破體而出。曲傲那巨人一般的身軀,極速地干涸下去,最後有如一個骷髏人般。

  他完了。

  在一刻,他知道自己真正的完了,丹田要穴被破,血河真氣散失,他再也無力回天了,一切都完了。

  他睜著有氣無力的眼睛,鼓凸著盯向徐子陵。

  他很不服氣,他有著太多的不明白,他有著太多的不解,他不知道對方的真氣是怎麼回事,他不知道自己的真氣為什麼不起作用,特別是最強的血河車那個血紅之球,更是對敵絲毫無傷,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是草原上的雄鷹,是翱翔天下的飛鷹,為什麼去快不過一個默默無聞的中原小子?

  他的功力明明不如自己,為什麼能把自己一次次地打倒?為什麼能把自己打敗?

  為什麼?

  曲傲的心中極不服氣,他更不明白,他好想問個清楚問個明白。

  可是徐子陵完全無視,一腳將他踩倒,舉起手中的井中月就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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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觸即發

  

  “都布置好了嗎?”李秀甯一身勁裝武士服打扮,整個人神采奕奕,顯得英氣勃勃,她腰間掛著一口上面魚口吞金的寶劍,劍鞘之上,還有李家特有的赤玉珠飾,她小手按劍,問李綱和竇威道:“對方那邊又有什麼反應呢?”

  “稟公主。”李綱平時也許可以以一個長輩自居,可是現在李秀甯要領兵開戰,他馬上放下身段,以屬下的身份拱手回答道:“我們這邊一切都布置好了。對面那邊沒有任何的反應,不過牧場之外的‘賊兵’似乎有一支分部離開了,應該是有的放矢地行動。”

  “珣姐親自帶領的那五千人馬呢?”李秀甯又問。

  她探頭出去窗外看看天色,此時烈日中天,熾火四射,又微微地點點頭,示意竇威不必回答了。

  她環視了屋子,帶一點奇詫地問:“你們誰看見柴公子哪里去了?”

  “他化妝到下面部屬的隊伍去了。”李綱小聲地道:“屬下有勸過柴公子,不過他說有玄甲虎賁護佑,讓我們不必擔心,他想親手擒下那個李天凡送給公主做禮物……”

  “那是不是李天凡還不好說。”李秀甯微微苦惱地搖頭道:“現在情況不明,他竟然私自犯險,實在是太意氣用事了,對方不過言語攻擊他幾句,何必如此耿耿于懷,難道他一個大男子漢就不能大量一點嗎?”

  李秀甯說完,又搖搖頭,微微歎息了一下。

  “不如公主親自去勸勸他……”竇威說到一半,讓李綱使了個眼色止住了。

  “隨他吧。”李秀甯擺擺手道:“他是一個男子,我一開口就會折了他的自尊……我不該任他跟來的!我直覺這一件事不會那麼簡單,你們還是小心點,既然不能勸服柴公子,那就注意保護好他吧!”

  天空烈日漸斜,流火卻更盛,大地一片炎熱。

  沒有風。

  此刻沒有人願意出門,除了守衛在牧場大門的崗哨衛之外,幾乎沒有人願意暴曬在烈日之下。

  牧場之外的營盤也是靜悄悄的,毫無動靜,幸好偶爾還有士兵輪流出來換崗,否則,簡直就懷疑那里只是一座空蕩蕩的鬼域。

  時間在一點一滴在流走,商秀珣卻不著急,正手捧著書本細讀。

  可是馥大姐和小絹姑娘卻坐立不安,她們兩個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兩個對視望望,各自看見對方的焦慮,兩位人都想讓對方去勸勸,可是又各自搖頭。

  在另一邊,白衣若雪的沈落雁正伏案看著一張古怪的圖紙。

  那張圖紙上布滿了黑點紅點,還有密密麻麻的文字注釋,甚至不少地方還有小而形像的圖畫,那上面有山,有水,有林,有河,有湖,有海,有城,有人,有沙,有各式各樣的石頭,有各種各樣的小動物,還有聞所未聞的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最讓馥大姐和小絹姑娘不解的是,那上面的文字她們竟然極少認識,她們自問跟小姐學過不少字,別說普通的常用字,就是比較偏僻的生字也難她們不倒,可是她們幾乎看不懂那幅圖一小半的文字。

  她們一看那幅圖連頭也大了,可是沈落雁卻看得津津有味,不時輕點著螓首。

  “小姐,現在已經申時末了。”馥大姐實在看不得兩個小姐如此悠閑,她湊近商秀珣耳邊輕道:“徐公子再不回來,他怕是趕不及了……小姐可要早早准備啊!”

  “我們不是早早准備了嗎?”商秀珣美眸也不抬一下,只是輕問道。

  “可是那個秀甯公主剛剛又做了很大的變動。”馥大姐帶點著急地道:“她們是不是已經識破我們的計策了呢?我們就這樣看著她們變動而置之不理嗎?小姐,大家都有點著急了,你有什麼早些吩咐下去,也好安定大家的心啊!”

  “到時候了自然就會跟他們說的。”商秀珣又揭過一頁書,輕輕點頭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們著什麼急啊?不是讓他們好好休息,吃好睡好嗎?現在離到晚上還早著呢!”

  後山,魯妙子的小樓。

  魯妙子用一把小巧的剪刀把紮徐子陵像一個粽子似的紗布剪斷,又小小地打了一個結,然後自顧到牆角的面盆洗了把手,略帶不滿地道:“小子,在小美人的巧手也不用,跑來老夫這里求援,你是不是讓曲傲給打傻了啊?你難道不知道老夫平時是很忙的嗎?”

  “回去了她們看見我一身傷,那還不用眼淚把我淹個半死?”徐子陵盤坐輕輕調息一會,收功吐氣,輕笑回應道:“我在你這里包紮好了,她們看不見我身上的傷口,我再哄她們一下,說不定注意力就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現在包紮好了。”魯妙子笑罵道:“還不快滾!”

  “再借你的床休息一下。”徐子陵自顧躺下來,一邊笑答道:“你當我是鐵打的啊?干掉了飛鷹曲傲,還拼著一口氣趕回來,我簡直散架了,不跟你廢話了,先休息一會……”

  “小子真是夠狂的。”魯妙子哼道:“你那三腳貓功夫竟然敢長途奔襲而殺飛鷹曲傲,幸好你裝神弄鬼的本事不錯,唬住了他,否則你小命就有大麻煩了。”

  “我怕他個屁。”徐子陵閉上眼,嘴巴卻不肯閉上,不服氣地道:“他讓畢玄重創過,心理極度不平衡又有陰影,早就成驚弓之鳥,我一唬,他的膽子沒有嚇破而死都算他夠牛,換你試試,保證更不濟!我當時全身都是戰神真氣,閃耀得簡直像天神一般,比起那個武尊畢玄根本不差,他的血河車真氣又讓我收掉,他會不嚇得魂飛魄散?”

  “再說,就算慢慢磨,我也能磨死他,只是太費勁罷了。”徐子陵補充道:“我還有一個陰癸派千年不遇的天才少女幫忙呢!”

  “你惹上陰癸派的人。”魯妙子帶點威嚇地道:“小心她們吃得你骨頭也不剩一根。”

  “老頭子,你嚇鬼啊!”徐子陵先是哼了一下,不過良久又淡淡地道:“你怕陰癸派那是有心病,我坦坦蕩蕩我怕什麼?”

  “我不用眼睛,也可以看得出你在死撐!”魯妙子大笑,他舉起手中的杯子,微品一口,點點頭歎道:“這熱天能吃上冰鎮的六果酒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唔,不錯。”

  “是某個貪圖口腹之欲的老頭子欺榨地把他的快樂建立在一個傷痕累累的傷員的痛苦之上得來到歡樂和美味。”徐子陵惱怒地哼道:“明知我傷得快死了,還迫我幫你做冰鎮美灑,老頭子,你很好,我記住你,你別有什麼落在我的手里……”

  “你說得自己那麼悲慘。”魯妙子呵呵直樂道:“無非是想博同情討一點我的寶物罷了。”

  “……”徐子陵對上這一個聰明絕頂的老頭子,啞然無語。

  夜姍姍來遲,雖然人們付出了足夠的耐心,不過人們還是覺得心中有一絲絲焦慮,因為空氣還存有大量的余熱,讓人心煩意亂不得安靜下來。

  西天際還有一抹殘紅,紅霞如炭,欲盡將盡,又死灰複燃。

  李綱等人早早聚于李秀甯的房間的小廳前,可是李秀甯卻高睡不起,其鎮靜自若簡直連李綱竇威也暗叫慚愧。

  柴紹此時一身玄衣,除了內里穿著軟甲,還特意在加上護脛和護心鏡,他雖然想向李秀甯邀功,可是並不想把自己的小命放飛掉。除了與玄甲虎賁的打扮一致之外,他還有腰間皮帶換過軟劍,護脛里插上鋒利的匕首,總之,他想盡一切的辦法武裝自己。

  隨著李秀甯緩緩梳洗完畢,玄甲親衛們無聲無息地行動,裝著向外面觀看情勢,擁著李秀甯及一眾人向外面那個指定的高崖低下而去。還沒有走到一半,還在湖畔一側時,牧場外面忽然嘩聲大作,接著有巨鼓震天狂哮,又有甲兵配合以刀擊盾而進的吼號。

  外面的‘賊兵’終于進攻了。

  牧場之內雖然經過充分的准備,可是此時也不禁微微混亂,還在路上的族人馬上讓守衛們喝回家里,一隊隊士兵迅速集合,通過各大管事的指派,向著各個方向奔守而去,更多的壯年男子,加上搬運戰爭械具的行列,一時間,整個牧場隨著外面的號叫,在悶熱的空氣中也漸漸沸騰起來了。

  李秀甯一行人雖然沒有遭遇阻攔,不過卻也受到幾支不同的小隊人馬的勸告,不過這種情況馬上就有商姓的親衛過來解圍,說她們是大管家請來防禦攻擊的貴賓,甚至給了李秀甯一個小小的通行牌子。

  外面的賊兵雖然還沒有攻上來,不過戰事迫在眉睫,一觸即發。

  數千甲鎧俱全的精兵林立于飛馬牧場的前面,一個個堅挺如槍,他們站在箭程之外,靜靜肅立。巨盾兵掩護著弓箭手,刀盾兵中有刀斧手,長槍兵的後面是輕騎兵,一行行一列列整齊無比,有如刀削斧砍而出一般驃悍,陣中殺氣隱翻,直沖斗牛。

  牧場中的守衛不敢絲毫的怠慢,幾乎所有會弓箭的守衛都調了上去峽谷口的城樓,意圖在敵人沖近時給他們下一場箭雨,讓他們感受一下飛馬牧場守衛平時快馬狩獵出來的精深箭技是何等的快捷。氣力大的壯漢也調在城樓之上,他們的身邊堆滿了檑木巨石。

  城樓的這邊,除了兩隊運送物品的族中男子之處,還有一支數量近千的騎兵,他們正在等待。

  在等待著原計劃中沖出去夾擊敵人的那一刻。

  大戰一觸即發。

  氣氛緊張到極點,就像一把越張越大不知停竭的大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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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以書為盟

  

  “他們不會真的進攻。”李綱遠眺了一下牧場外面的‘賊兵’之後,搖了搖頭道:“他們輕裝而來,只有幾個臨時做的木驢和鐵牌車,連一具投石車和沖車都沒有,而且飛馬牧場有天險,又有極深的戰壕,他們不可能強攻得手。”

  “正因為是這樣。”李秀甯臉色微寒道:“我更有不好的感覺。現在敵人擺明已經有內應,可以不用通過強攻而進,否則他們絕對不會如此兒戲,如此精銳之兵,如何會連一架云梯或者沖車都沒有就草率強攻飛馬牧場如此天險之地?他們現在與其說是准備進攻,不如說是彙合珣姐那五千騎兵。”

  “他們會在飛馬牧場士兵沖出去夾擊的時候進來?”竇威臉色微變,道:“他們敢有大管家商震的眼皮兒底下玩這種花樣?”

  “沒什麼不可能的。”李秀甯微一沉吟,又問道:“怎麼樣?那個苑兒見到了嗎?是不是由她帶我們去見商震?高崖處有沒有問題?周圍都沒有問題吧?”

  “一切都在按公主的安排行事!”李綱重重點了點頭。

  他還沒有說完,遠處已經有幾個玄甲親衛領著那個苑兒來了,在更遠處的高崖之上,忽然有一點紅光閃動幾下,又悄然消失,竇威一看那點紅光,馬上向李秀甯做了一個安全的手勢。

  簡單的問候,那個苑兒不複多言,帶著李秀甯一行人沿著湖邊的小路,向那個高崖而去。

  這時候,在飛馬牧場之外的‘賊兵’們,卻爆發了一陣高于一陣的號吼,他們在巨盾兵的掩護之下,大踏步向前,還不等飛馬牧場箭雨飛出,他們的弓箭早搶先一步,在巨盾掩護的間隙中,向飛馬牧場這邊的城樓下了一陣箭雨。

  幾個簡陋之極的木驢迅速推上前,還有幾架同樣剛剛用木板做的鐵牌車,由賊兵的中間推出。

  後面幾個方陣也在緩步向前,巨盾兵,刀盾兵高舉手中的盾牌,排成巨大的盾牆,讓射擊完畢的弓箭手暫避進去,長長的盾牆後面,迅速延上來一支雜兵部隊,他們手中並無兵刃,只要土包和木石。

  飛馬牧場方面燈光全滅,人人躲避過敵人的箭雨之後,馬上極速反擊。他們大多早有准備,早在箭頭上纏絲,一經抹油點火,馬上其勢熊熊,在幾大執事的指揮下,集中射擊,萬箭齊發,在天空中密密麻麻地下了一場火雨。

  雖然對方有巨盾兵和刀盾兵庇護,不過中箭者仍然不少,畢竟在地面與城樓保護的對射,是極大的反差。

  那幾輛木驢和鐵牌車幾乎同時燃燒起來,連同一些中箭的無甲雜兵,他們哀號著倒在地上翻滾,一面極其痛苦的號嚎,一面拍打著身上的火團。地面密密麻麻全是著火的箭矢,就像燃料的地獄一般。

  不過巨盾兵刀盾兵掩護下的部隊,卻依然在步步迫進,相比起中箭那極少的無甲單衣的雜兵,身披甲盔又有盾牆保護的精銳們幾乎沒有任何折損,他們經曆過太多的血與火,這一點點火箭簡直不在他們的眼內,他們的心中,只有前進。

  雜兵們在一些刀盾士兵的驅逐下繼續推著已經著火的木驢前進,更多的人由長長的盾牆下沖到飛馬牧場的戰壕之沿,慌亂地扔下手中的土包和木石,然後轉身就逃。飛馬牧場這邊雖然有下面更多的弓箭手壓制,可是他們也有一些專門的射擊小簷和垛口,可以躲藏敵人的弓箭之余,又可以射擊沖近的敵人。

  不時有雜兵讓城牆上的弓手射中,慘叫聲中翻倒入戰壕之內,釘死在尖尖的木樁之上,慘不忍睹。

  也有不少牧場的弓手在探身射擊時讓敵人射中,失身摔下城樓,活生生地摔死,更多的人軟倒在城樓之上,鮮血揮灑一地。

  城樓上鮮血揮酒,城下更是慘叫連連,就算是有盾牆庇護的披甲精兵,不時也有人讓來自飛馬牧場這邊的火矢射中,自那些盾牆的間隙,甚至有巨盾兵或者刀盾兵連連讓人射倒,崩潰下一大片盾牆,里面的所有士兵都在火矢下射擊下翻倒,又在燃燒的烈焰中翻滾,不過幾乎沒有人能在火中站起來……

  他們大多人慘叫連連,讓身上的火焰活生生地燒死,一些離同伴最近的士兵會死得爽快些,他們的同伴會揮刀送他們一程,不過更多的人只能在火中翻滾至自己完全氣絕為止。

  烤肉的焦臭,彌漫在整一個殺場。

  就像那滿地的血火。

  高崖之下,已經等有十幾人,卻不是什麼大管家商震,而李秀甯自己的親衛。他們恭敬地稟告,大管家商震改在上面與大家相會,李秀甯此時卻不言語,由李綱竇威揮揮手,擁著上去了,只留下三百多衛士在崖底下守護。

  崖頂上有近百人,各有四五十人分兩邊而立,個個表面客氣卻人人警惕非常。

  李天凡打扮得一個衛士,站在裝扮成商震的陳天越身後,低著頭,嘴角極力忍住笑,就像一只快偷到小雞吃的狐狸。

  陳天越卻提著一杆大煙杆,呼嚕呼嚕地吞云吐霧,他臉上的易容簡直有九分九像,又同樣地搬了一張椅子在崖頂上坐著,減去身高上的微小差異,在煙霧繚繞中,足可魚目混珠以假亂真。

  苑兒此時早已回到他的身旁,態度親昵地掩住他的胳膊,好像一個完成了什麼任務後討賞的小女人般向他撒著嬌,有了她在旁如此好戲地掩飾,李秀甯眾人心中再也無疑其它,彙合了自己原先布置的人,上前向陳天越拱手見禮。

  “大管家好。”李秀甯壓低嗓聲,向陳天越見禮道。

  “公主有心。”陳天越此時架子擺個十足,仿佛他現在就是飛馬牧場之主一般,他微微收起大煙杆,向李秀甯微微還禮道:“有公主助佑,商某不勝感激。此時外頭戰況激烈,無人注意,但也因事出緊急,商某不想再生枝節,想直接借此與公主商定日後之盟,不知公主的意下如何?”

  陳天越的聲音也微微壓低,又老氣橫秋地咳幾下,表示過于操勞,嗓音有損,以作掩飾。

  “大管家之議,秀甯完全同意。”李秀甯也微咳一下,點頭應道。

  “那好。”陳天越大笑兩聲,揮手道:“我們兩家以書為盟,日後相互守望,牧場向李家售助戰馬,而李家則協防牧場周邊安全,公主,盟書商某已經准備好,如果公主閱後無反對之意,就請畫押信符,正式與我家訂下盟誓。”

  陳天越舉起手,讓手下一個背負雙斧的高手捧上筆墨文書,給李秀甯送去。

  飛鳥園,靜靜地肅立著一群左臂紮著火紅絲帶的府衛,他們的面前,是一身武士勁裝的商秀珣。

  商秀珣此時在小臉有著淡淡的易容,唇上還微微粘上兩道小胡子,在她那雙明眸的反襯之下,顯得怪誕之極。園外一府衛無聲無息有如狸貓一般進來,小聲地稟報兩句,又指了指某一個方向。

  “那個家伙回來了!現正混在那些人之中了!”商秀珣聽了,喜孜孜地向另一邊提著個小燈籠的沈落雁點了點頭。

  沈落雁的臉容很平靜,美眸中只有一絲喜意極快地閃過,倒是同樣一身男子武士裝打扮的馥大姐和小絹姑娘的小臉有一種喜不自勝的表情。

  商秀珣看向沈落雁,看到了對方眼中有一種鼓勵之意,心神大振,向肅立于前的府衛輕聲吩咐兩句,又揮揮手讓他們依計行事。左臂綁著火紅絲帶的府衛們舉起左手,握拳,輕敲右胸口的護甲,以飛馬牧場一向傳統的尊禮,來回應商秀珣的命令。

  最後,一隊隊靜默無聲地魚貫而出,向遠處喧嘩聲中潛去。

  李綱讓手下攔住對方派出來的那人,不讓他靠近李秀甯的身邊,又派出親衛接過筆墨文書,甚至自己先掃視一遍看到毫無問題之後,才由李秀甯執筆訂下盟約。可是他沒有想到,原來對方看似真心誠意地與他們訂下盟約,竟然是最大的一個陷阱。

  李秀甯拿過筆,蘸上墨,甚至還沒有寫完名字,身子就在一聲驚呼之後軟倒下來。

  她臉色慘白如霜。

  嘴唇卻漆黑如墨。

  她中毒了。不知在什麼時候,她就已經落入敵人的算計之中。

  等李綱一掌掃飛那些筆墨文書,等幾個親衛反應過來攙住李秀甯時,陳天越那邊的人不約而同地爆發了一陣狂笑。雖然兩邊的人相距數丈之遙,可是他們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見,李秀甯已經中毒,已經墮入他們原來布下的策略之網,連同她身邊的那些茫然不知的親衛們。

  “公主!”竇威虎吼如雷,他一看親衛們已經將昏迷的李秀甯團團包圍,馬上舉起鑌鐵杖,向正在狂笑的陳天越他們沖殺過來,他悲憤不已,有如一頭失控的怒獅。

  “你們最好不要動。”李天凡踏前一步,瘋狂地獰笑道:“如果你們還在乎你們公主性命的話!那麼馬上就給老子站住,馬上扔下武器束手就擒。”

  “你們到底是誰?”李綱暴喝道:“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死到臨頭還如此的愚蠢!”李天凡哈哈大笑,他拉過苑兒,先是在她的唇上瘋狂地吮吸一番,然後又不顧眾人之目,雙手上下其手地揉弄著她的身體,而那個苑兒也配合地大聲呻吟,讓整個夜晚變成更加糜爛,更加妖詭。

  “歡迎太原李家的公主與我們瓦崗軍的少主李天凡日後結成天作之合,更希望兩家日後能齊心協力結為盟友。”陳天越一臉堆笑地站起來,道:“只要你們答應我們這一個條件,我們馬上將解藥雙手奉上。”

  “原來你們是瓦崗軍的狗賊!”竇威悲憤地吼道:“兒郎們,殺盡這些賊子,為公主報仇!”

  “她現在的性命最多只有半個時辰了。”李天凡忽然抽身出來,向前兩步,在身邊高手的保護之下,一臉壞笑地道:“你有本事就攻過來,老子最多一拍兩散不娶她這個大唐公主就是了,你們呢?嘿嘿嘿……你們以為不答應老子的條件,還能有命活著離開這里嗎?”

  他雙手一舉,隨著他威風凜凜的手勢,一個高手馬上探手入懷,點燃了一個信火,讓它升空爆射開來。

  “我的公主。”李天凡在那煙花飛射的光華之下,舔著嘴唇,獰笑道:“不要怕,為夫不但會馬上給你解藥,還會馬上與你洞房花燭,將生米做成熟飯!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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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真假公主

  

  高崖之下,戰況不比城樓之外稍遜半分。

  一隊隊不知自哪里出來的士兵以絕對的優勢包圍了李秀甯在高崖之下接應的親衛,這些士兵同樣黑衣一襲,除了在頭上紮著一條血紅的紅巾之外,與李秀甯的玄甲親衛並無太大的分別。他們人數過千,一邊包圍起崖下的三百親兵,瘋狂圍殺,一邊在不斷延伸奔來相援的士兵接應下,分兵沖向高崖之頂,兩面夾擊李家在高崖之頂上的親衛。

  高崖之頂,李天凡身邊的盡是自瓦崗軍中千里挑一的精銳之兵,又有十數個高手助陣,人數雖然較李秀甯的親衛稍少,不過士氣正盛,與士氣低落慌亂不適的親衛們完全不同日而語,他們攻得親衛們步步後退,如果不是李綱和竇威竭力壓住陣腳,恐怕早讓他們一舉拿下。

  身後的士兵不斷沖上,加上包圍的行列。

  此時崖上崖下的瓦崗軍,人數已經接近兩千,自極遠處,還有士兵不斷地支援過來。

  同樣在城樓內部的另一邊,黑暗處,也同樣湧出了過千的瓦崗軍,他們惡狠狠地撲向正在全心守衛在城樓之上的牧場戰士。他們一面瘋狂撲近,一面大吼:飛馬牧場攻陷了,飛馬牧場攻陷了……

  吼聲如潮,一波一波地傳了出去,讓所有的飛馬族人那心直往下沉,如墜深淵。

  更讓飛馬牧場的士兵大驚失色的是,那城樓之上的絞盤,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遭到敵人的破壞,巨大的吊橋因為絞索的斷裂,再也無法收攏在城門,它重重地跌下來,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重重地砸在戰壕沿上,騰騰陣陣的泥塵。

  這一下,讓所有的牧場子弟都心膽俱裂,而城樓之下的瓦崗軍,則歡天喜地的大吼,士氣激增百倍。

  “滾開。”李天凡一腳踢開一個親衛,再一刃劃開一個親衛的甲盔,在那個親衛的肩膀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他在眾高手的庇護下攻擊不斷,肆意若狂,射日月照這兩把寶刃如兩團銀光爆射,一次又一次地在對手的身上出沒,濺起一陣陣的血花。

  因為幾個高手同時護佑著他,面對他的普通士兵幾乎沒有人是他的一招之敵,他越迫越近。

  李綱與竇威對視一眼,各自飛撲而出,想強行搶下李天凡作為人質,可是李天凡身邊的高手如林,又豈會讓兩人如願。

  陳天越此時劍指天南,半道截擊住李綱,一個雙斧巨漢與一個使長劍的瘦漢則合擊竇威,那個苑兒的身手竟也不差,短刃翻飛,連連刺傷幾個李家親衛。

  李家的親衛們大多披甲戴盔,雖然人數遠在對方之手,但除了幾個高手之外,一般的士兵很難對他們造成很重的殺傷。而且他們忠心耿耿,雖然身處劣勢,卻不崩潰,一心衛護人群中的李秀甯,浴血奮戰,拼死不退。

  此時瓦崗軍人數士氣全遠在對方之上,可是卻一時也奈何他們不得。

  李天凡帶著幾個高手,強行沖入那些士兵之中,離中毒昏迷的李秀甯幾乎伸手可及,李綱竇威等人大急回援。可是對手猛攻,將他們咬得緊緊的,他們自身難顧。

  “滾開,小白臉。”李天凡最恨別人長得一副俊臉,他看見一個士兵長得英俊非常,不由心中大恨,連攻幾刃,意圖將對方一刃毀容。可是更讓他不快的是,他的多次攻擊,竟然全讓對方手忙腳亂接下了,他心中更是惱怒不已。

  李天凡揮揮手,讓幾個高手分割周圍的士兵,他要單獨地跟那個英俊的士兵對上,因為他想好好的折磨一番這一個令人討厭的小白臉。

  那個英俊的士兵喘著粗氣,揮動長劍,與李天凡戰在一起。令人奇怪的是,李天凡雖然多次強攻,凌厲無儔,可是那個士兵全部險險地接下了,直氣得李天凡暴吼如雷。

  “我操你祖宗,小白臉,你給老子死吧!”李天凡忽然身法一變,似乎是沖向那個英俊士兵,誰不知卻揮刃刺在讓自己屬下的高手迫得連連後退的李家一個親衛手上。一記偷襲得手之後,他馬上一把搶過將要倒地的李秀甯,在那個著急撲來救援的英俊士兵揮劍刺到自己的面門之前,舉起李秀甯的身體擋著,等那個英俊士兵驚嚇收劍,再一刃反刺回去。

  那個英俊的士兵無可奈何,只有速退,李天凡馬上在李秀甯的手臂劃了一道血口,並且大吼道:“全部給老子住手,再不然就干掉你們的公主!還有你這個他媽的小白臉,馬上給老子死過來!你他媽的馬上跪在老子的腳下,舔老子的腳趾!你他媽的不是打不死嗎?老子要看看你有多能耐!滾過來!”

  他一邊大吼,又揮刃在李秀甯的手臂上連劃了幾道血口。

  他這一舉動,全場皆靜。

  李家親兵這一邊雖然沒有人放下武器,不過人人面上露出絕望的神色,就連李綱和竇威也不例外。瓦崗軍的士兵則迅速將李家親衛合圍,擺好最佳的攻擊姿勢,准備隨時一湧而上,將敵人繳械。

  那個英俊的士兵聞言,低下頭,扔掉了長劍,慢慢地走了過來,黑暗中,誰也沒有看見,他的眼神竟有一種出奇的沉靜。

  “老子要把你的眼睛挖出來。”李天凡一看這一個人就生氣,他手中的寶刃飛刺,想一下子刺瞎面前這一個眼神讓人討厭英俊得更讓他心煩的士兵。當然,他另一只手也沒有忘記勒緊手中人質的身子,這可是他最重要的東西,是敵人致命的弱點,他可是一個聰明人,雖然生氣,也知道高低輕重。

  “哼。”那個英俊的士兵哼了一聲,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只小弩,三支弩箭品字形射出,釘在李天凡的腳面,李天凡痛得手中一抖,短刃不但沒有刺中英俊士兵的眼睛,甚至連他一根頭發絲也沒有刺中。

  更讓人大跌眼珠的是,那個英俊得不像話的士兵此時竟然如影如隨地向李天凡發起了反攻,剛才一直讓李天凡打得手忙腳亂的他,現在突然打得李天凡簡直找不到北。李天凡手中的短刃也讓他踢飛,那長腿閃電般伸縮不斷,踢得縱有寶甲護身的李天凡也頭暈眼花。

  李天凡面門又連中那個英俊的士兵幾拳,最後和手中那個李秀甯一起,滾倒在地上。這時,他身邊一個士兵忽然配合著英俊士兵搶上,一劍刺向已經讓人打得暈暈乎乎的李天凡。

  李天凡舉起手中保命的李秀甯一擋,在這個時候,他只有再用大唐公主這保命之符了。可是那個士兵卻仿佛不認識大唐公主似的,揮劍直刺,完全無視李天凡的人質之脅,一劍將那個中毒昏迷的李秀甯肩膀刺個對穿,再重重地刺入李天凡的胸肋之間。

  如果李天凡不是有寶甲護身,他早一命嗚呼。

  他做夢也想不到對手竟然會完全不顧大唐公主的安危,更想不到的是,這一個看似普通的士兵那手中的長劍竟然是一把奇鋒無比的絕世寶劍。

  長劍雖然受到那個李秀甯肩膀和李天凡寶甲的阻擋,可是還是深深地洞穿了李天凡的胸肋。李天凡痛得腳膝發軟,他拼命掙紮起來,想逃回自己的那些高手的庇護之中。

  可是一只腳重重地踢在他的膝彎之上,一記鞭腿,將他轟倒在地之後,這人正是那個英俊士兵,他最後一腳重重地踩上李天凡倒地不起的面門,然後用一種渺視小蟲子的態度,淡然道:“瓦崗軍的李天凡少主,大唐公主李秀甯在此有禮了。”

  這一變故,整個瓦崗軍的人都傻了。

  沒有人能反應過來,沒有人能救援得及,更沒有人相信這是真的,甚至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只知道,自己的少主已經落入敵手。

  那個使用寶劍偷襲的士兵也重重地李天凡的胸口處踩了一腳,手中那把寶劍重刺而下,將李天凡整個手掌刺穿,然後冷哼道:“本公子姓柴名紹,下次用你那豬腦動歪主意的時候最好把別人的未婚夫打聽清楚!”

  李天凡此時除了口吐鮮血之外,也只能翻起眼白來表示抗議了。

  他又痛又驚,一下子昏了過去。

  徐子陵正戴著魯妙子做的人皮面具,化妝成李家的一個親衛混在人群當中。因為之前注意力盡是瓦崗軍這邊,後來又戰事混亂一片,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正極力忍住笑,躲在遠處看好戲。

  雖然他沒想到李天凡會如此豬頭,可是心里卻對李秀甯這一個誘敵之計大贊不絕,他對李秀甯于部隊的操控能力更是感到佩服。一個戰力極高的部隊,竟然能在她的指揮下做出極‘低下’的攻擊,李天凡不說,可是竟然能把陳天越那些老江湖也瞞過去了,真是少一點領導能力都會失控。

  李秀甯一直指揮自己的部隊做出士氣低落,人心渙散,攻擊無力的表現,甚至讓部屬連連受傷,最後把那個假冒的李秀甯‘送’到李天凡的手里,讓敵輕敵之心更盛,最後一舉擒下敵首,瞬間逆轉大勢。

  本來徐子陵還打算在暗處小小的幫她一把,好讓整個計策順利些,不過現在他不必那麼做了。

  因為這一個李秀甯有足夠的能力擒下對手,甚至在敵人的算計之中。

  至于處置李天凡,徐子陵現在可不會傻到跑出去向他開刀,如果一會兒戰事不混亂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冒著讓人發現的可能來干掉李天凡的,他完全相信此時的柴紹,那個柴紹對李天凡深恨入骨,想必會好好伺候他的。

  那種大惡人,還是讓柴紹這一個得意洋洋的倒黴蛋來做吧。

  徐子陵微微一笑,心道,反正遲些柴紹也會吃下他自己親手所種下的這種惡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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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戰局有局

  

  祖君彥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他遠遠地看著飛馬牧場的城樓,那里正爆發著最大的戰事。

  因為吊橋墮下,讓所有的瓦崗軍看到了破門的希望,他們幾乎馬上放棄了原地堅守以土填壕的想法,一位前線前揮的大將命令雜兵們後撤,而巨盾兵護著攻城的檑木直沖飛馬牧場的內門,只要這一道包鐵的木門一碎,那麼大軍就可以蜂湧而入,就可以將整一個飛馬牧場納入瓦崗軍的旗下了。

  城樓之上的牧場戰士自然不會讓他們輕易靠近,他們早就准備好了木石,等那些巨盾兵護著長長的檑木隊走近,馬上木石雨下,砸得整一個城門口都在慘叫連連,肝腦塗地,血流成溪。無數的巨盾也護不住那雨下的木石,遠處掩護的箭雨也只能偶爾射倒一兩個牧場士兵,讓他們慘呼著摔下,與城門那些頭爆骨折甚至粉身碎骨的瓦崗軍一起,血肉交融,再也無分彼此。

  燃燒的柴草成捆扔下,因為上面澆了不少的油漬,其火熊熊,燒得下面尚未死去的士兵哭爹叫娘痛不欲生。瓦崗軍第一波的攻擊幾乎在刹那間就粉碎掉,就連用來攻擊城門的檑木,也在起火燃燒。

  不過更多的士兵在他們的將軍指揮下沖來,沒有人顧得上自己的同伴,他們只知道要迅速接近那個城門,將它粉碎。

  小小的城門如一個貪婪的饕餮之口,瘋狂又不知厭足地吞噬人的生命。

  吊橋實在太小,而沖來的士兵實在太多,他們後面完全密密麻麻的湧滿地整一片城門之外的空地。弓箭手一批批地仰天飛射,壓制著城樓之上的弓箭手,他們的人數實在太多,城樓之上幾乎沒有還手之力,雖然偶爾還有零星的箭矢拋射而下,可是這一些零碎的攻擊只能在人海中濺起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血花。

  木石久投漸竭,吊橋之上,木石與人的尸體堆積如山,又有大火燃起,一股燒焦的肉味嗆人欲絕,其慘狀甚于地獄。

  幾個大將得到了新軍令,來自一直面無表情地觀看戰事的祖君彥他的命令。

  原來傷亡不小的雜兵再次驅逐上前,這一次又開始重複了剛才的填土工程,雖然城樓之下的深壕寬三丈深近五丈,可是架不住雜兵他們人數奇多,只要人手一包泥土,那插遍尖樁的壕底也在漸漸上升。一部分雜兵由將軍們驅上吊橋,搬開木石的尸體,挑開著火的柴草。

  一隊刀斧手赤裸著上身,扛起另一條送上來的檑木,開氣吐聲,喊著號子,踏著大步,向緊閉的城門猛烈撞擊。不時有某個刀斧力士讓石頭砸中,頭爆身裂,歪倒在地,不過馬上又有人接過,繼續向前沖擊。一些稀稀投下的著火柴草,也讓邊上的士兵用長槍挑開。

  大門雖厚,可是在他們的蠻力之下搖搖欲墜,發出震天的巨響。

  城門的這一邊,四大執事中的柳宗道和駱方率著族中子弟兵低禦著敵人瘋狂的進攻。這一些由地道延攻過來的敵人數量不算太多,不過人人視死如歸,人人拼盡性命,一心沖到城門處,打開大門,讓大軍殺進彙流合擊。

  正在危急的關頭。

  遠遠來了一隊手臂上有一道絲帶的府衛,其臂之帶如火似血。

  他們的出現,讓柳宗道他們歡呼連天,就連城樓之上的守衛也激動非常。他們的出現,意味著敵人陰謀的挫敗,他們的出現,意味著他們場主的支援。

  商秀珣策騎在她的胭脂愛馬之上,緩緩而來,她的聲音很輕,不過卻清晰地傳入了眾人之耳,而且大家一聽,個個都欣喜若狂,因為他們商場主說的是:秘道已封,關門打狗。

  大家等這一句話不知等了多久,無數的人自黑暗的埋伏中沖出來,千百弓弩向圍在中間的瓦崗軍下了一陣箭雨,甚至還不及敵人慘叫之聲響起,柳宗道早就提著大刀率著族人沖殺而去。那些殘存的敵人才知道自己跳進了對手的陷阱,可惜他們無法通知一門之隔的同伴,原來這里竟是一個陷阱。

  原來一切都是一個陰謀。

  兩千多精銳幾乎在箭雨的洗禮之下沒有太多的剩余,他們沖得最快的人,離城門只有數十步,可是他們永遠也無法趕到了,他們再也不可能完成打開城門的重任,他們已經讓敵人擊倒。

  活著人,也早讓比起自己更多十倍的士兵所切割和包圍。

  城樓之上,飛馬牧場的戰士又恢複了箭雨,又恢複了先前一直抑止著,故意讓敵人錯以為消耗盡的木石投擲,甚至不等那些蠻壯力士沖開搖搖欲墜的城門,城門就已經打開了。

  瓦崗軍沒有來得及殺進去,就讓聚力已久的牧場殺退了回來。

  飛馬牧場的騎兵全部上馬,如一條黑龍,自那個城門之口瘋狂撲出,狠狠地噬向正有些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的瓦崗軍。

  祖君彥看得眼角一抽,他正要揮手命令騎兵上前接敵,忽然城樓之上,有一團極大的煙火嘶叫著高高地沖上半空,炸開一團巨大的煙火,久久不絕。接著,在極遠處,有一層悶雷般的聲音響起,聲音開始極輕,若有若無,只是敏感的人稍感不適,不過後來那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顯。

  到後來看見天邊那一絲黑線出現的時候,那響聲簡直有如江潮倒傾,有如山崩地塌一般。

  瓦崗軍頓時人人聞之色變。

  徐子陵還在看戲。此時的李秀甯及她的李家親衛,已經完全占據了主動,雖然人數遠不及瓦崗軍,可是士氣和戰力遠在對手之上,山下那三百親衛雖然折損不少,不過竟然能夠強行穿透包圍圈,殺入陣中與李秀甯她們彙流。

  而遠處的驛館,同樣蹄聲奔雷般響起,數百留守的親衛一人雙騎,策馬狂奔而來。

  “這不是他。”李秀甯此時讓眾人衛護中間,她還有心情仔細觀察昏迷的李天凡,她帶點疑惑地道:“這一個人不是那一個人。”

  “可是他明明就是李天凡!”柴紹不服氣地道:“甯妹你看他一臉麻子,跟畫像中的他幾乎一模一樣,還有,他渾身寶甲護身,又手持寶刃,還有無數的高手衛護在旁,如果他不是李密之子李天凡,想必也不會受到保護,對方也不會如此著急想搶回他……”

  “我沒說他不是李天凡。”李秀甯搖搖頭道:“我只是說這個人不是珣姐的那個馬夫和廚子,不是那個戴著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那個人。”

  “李綱竇威。”李秀甯忽然星眸一閃,想到了什麼似的,馬上四外探看,一看瓦崗軍與飛馬牧場正在戰得如火如荼,正殺不得可開交,而天邊遠處,遠有數千騎如雷奔來夾擊,一下驚叫起來道:“如果這一個不是那個人,那我們也許有麻煩了,我們似乎陷進了什麼的人戰局之中。現在瓦崗軍反倒讓牧場壓抑住了,這……飛馬牧場的人在反攻,證明他們根本就是留有余力的,不好……我們快點離開!馬上,我們必須馬上撤離!”

  瓦崗軍的人瘋狂地反撲,他們一心奪回李天凡,如果這一個少主讓李家的小公主俘虜而去,他們就算有命活著回到滎陽,李密也不會饒了他們的。

  特別是陳天越,他作為李天凡的智囊和心腹,如果讓李天凡落入敵人,他背後整個門派都會一劫不複。

  那個苑兒此時也豁出去了,她好不容易攀上了李天凡這棵大樹,她絕不想那麼容易就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是徐子陵偷偷在搞亂,不過身手還可以的高手不知不覺就會讓他截中要穴,或者呆滯不動,或者莫名其妙失常,讓李家的親衛們輕易就斬殺掉,此消彼長之下,瓦崗軍更是雪上加霜。

  等接應的親衛們一人雙騎地奔過來時,瓦崗軍幾乎頂不住李家親衛的瘋狂突圍,雖然幾次將缺口合攏重圍,可是已經完全讓這些狂風一般的騎兵沖了進來,他們盡量一路退後抵禦,誓死奪回李天凡,否則就咬牙苦戰,絕不敢放松。

  可是一旦有了坐騎的李家親衛們,他們的戰力竟然提前了數倍,這些北方的漢子一到馬上,立即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弓弩齊射,殺得瓦崗軍慘叫連連。

  幸好自密道里攻出來的瓦崗軍也大好是精銳之軍,而且人數也遠在李秀甯他們一行人之上。

  一時之間,他們倒沒有潰敗。

  在好幾個高手的帶領下,他們也搶了不少空鞍的馬匹,再狠狠地沖過來與李家的親衛們硬撼。反正回去也是死,現在不搶回李天凡,他們根本就沒有命回到滎陽,祖君彥也絕對保他們不得,與其回去窩囊地斬首處決,不如現在狂拼一把。

  此時戰局亂到了極點,很多時候,瓦崗軍與李家親衛並騎著在湖邊那一條小道上對砍,勝利者往往來不及喘一口氣就會讓另一個對手砍翻,更多的人讓亡命拼殺的對手拖扯下馬,跌下湖水之中。

  北人善馬,可是一下水就變成了活王八。

  徐子陵驚喜地發現了李秀甯這一支玄甲軍有一個致命缺點,他們不會水。更慘的是,他們身穿重甲,如果不是淺的湖沿,幾乎翻倒下去的李家親衛沒有活命的可能。而且李家那些戰馬也不敢下水,只敢在湖堤的路上擠行,不願下湖鳧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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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好戲連連

         

        城門處的戰事越來越急,馬蹄聲,慘叫聲,刀兵交擊聲,箭矢破空聲交雜一起,讓人聽了毛骨懍然.

        李秀甯一看部屬傷亡增多,再三突破還是總不出去,她和柴紹兩個,更是敵人死纏爛打的主要目標.她舉起了小手,臉上微微猶豫,可是還是很堅決地做了一個手勢.

        李綱和竇威一見,即大吼如雷:虎賁,突擊!突擊!

        大約有兩百多騎玄甲親衛聞訊,馬上集合,自李秀甯的身邊出發,形成一支箭矢,不顧一切地向前突擊,即使躲避不及的自己人,也活生生地撞倒,再活生生地碾成肉泥.他們一百多騎有如長槍般刺出,不論任何人阻在前面也一一砍倒,碾碎,硬生生在高崖下的湖堤之上開出了一道血路.

        雖然沖到湖堤的盡頭已經不足百騎,不過一路上所有的東西,如果不是及時跳湖逃生的人,早就讓他們踐踏成了一路的血泥.接著,又有十數騎衛護著柴紹接著奔馳過來,李秀甯則和李綱他們押著李天凡,帶著兩百多騎,守在後面抵禦瓦崗軍的瘋狂進攻.

        柴紹雖然對于此時表現不出男子漢大丈夫的英雄氣慨有些不滿,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和李秀甯一起留守後面,可是李秀甯軍令如山,他得馬上聽令出發.他想對李秀甯多說兩句豪氣干云的話,可是硬生生讓親衛們推上馬,擁著走了.

        在親衛們的眼中,這一個錦衣肉食的柴大公子簡直就是一個累贅.為了保護逞能的他,不知有多少同伴已經死在敵人之手,如果不是他戀戰不去,目標又大,愛惜部屬的公主根本不會也不必派出虎賁突擊出一道血路,然後讓他從容上路的.

        "環射!"李秀甯又舉起小手,命令所有親衛向四周環射,迫退瓦崗軍,然後退走.

        箭如雨下,瓦崗軍雖然奮不畏死,可是一時也讓這無盡的箭雨射得慘叫連連,他們大多翻身下馬,躲在馬匹之後,一些在馬鞍上得了弓弩的人則紛紛還擊.

        徐子陵舉起馬背上的勁弩,亂射一氣,反正對面的瓦崗軍人數不少,徐子陵雖然剛用弓弩用張大吉,自然也收割不少性命.他看看四下沒人注意,悄悄地擎出魯妙子那里得到的'穿云弓’,用一支可以射出直線箭軌的'穿云箭’,一箭將正在得意洋洋地向前疾馳的柴大公子座下那匹馬射個對穿.

        他收起弓,拿著弩,裝著准備向敵瞄准射擊的樣子,卻用眼角偷偷地欣賞柴大公子翻身墮馬的'英姿’.

        柴大公子的輕功不錯,反應也好,他在座騎仆倒的一刹,一按馬背飛了起來,堪堪地躲過了背後護衛的撞擊,他在空中翻騰幾下,動作瀟灑之極.要不是他落下著腳的安全之地是湖面的話,徐子陵簡直想給他打一個十分.

        如果沒有一身重甲,柴大公子也絲毫不懼的.小小的湖面離岸不過一丈數尺,柴大公子正准備用在澡盤里學到的游泳之技'游’,不,是爬回岸邊時,忽然發現有點不妙.

        因為他很快發現這一個澡盤有點大,水有點深,而他的身子有點重,衣服也有點多.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湖面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美女蛇.雖然她遠在數十丈外,可是速度出奇的快,柴大公子還沒有用狗刨式爬回岸邊,她就趕到了.她的出現讓所有人始料不及,等策馬而回正准備搭救柴大公子的李家親衛們發現她,她已經相當近了,幾個親衛剛剛把馬鞍上的弓弩取下,還未來得及發出一箭,她早像一條美女蛇一般,把柴大公子拖進了水底.

        是苑兒,背叛商震做內鬼的那個小妾,李天凡的那個姘頭.

        她的舉動簡直讓徐子陵差點沒有鼓起掌來,他正有點猶豫是不是再給水中的柴大公子一箭,讓他一鼓作氣學會潛泳.

        現在不必了,那個苑兒正在教.

        李秀甯一看柴紹落水被擒,簡直有些眼前發黑,不過還是鎮定示意李綱和竇威堅守,將那個昏迷不醒的李天凡押好,等候著對方交換人質.

        她顯然對柴紹落水有點懷疑,目光在自己這一邊的親衛中巡視,雖然她關注戰局,沒有看見是誰射箭將柴紹的座騎射倒,不過敵人並沒有太多的弓弩,而且正受到自己一方的壓制,幾乎沒有偷襲射擊的可能.她一念及此,用上女性的直覺,開始有些懷疑事件的蹊蹺,難道……

        徐子陵早裝著中箭下馬,在地上滾了兩下,抓了兩把泥土塗在身上,再'掙紮’著爬起來,跑到另一個親衛的身邊,躲到人群中,躲在高頭大馬之下,轉面向瓦崗軍這邊,躲避著李秀甯巡視的目光.

        他心中大叫李秀甯厲害,這麼快就敢如此大膽地懷疑自己,懷疑自己的親衛,這一個李秀甯不簡單,她沒有任何盲目的信任.

        她雖然是一個女子,可是卻堅持相信事實.

        如果不是那個苑兒早早把柴紹拿下,形成早有埋伏的樣子,讓李秀甯心中的懷疑消減不少,相信徐子陵得考慮自己是不是該'中箭身亡’了.李家的玄甲虎賁雖然用他們的生命開出了一血路,可是現在李秀甯卻走不得了.

        對于柴紹,他的身份之重不下于李天凡,特別對于現在的李秀甯,如果她舍棄柴紹一走了之,那麼李家與柴家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李天凡雖然重要,但換不了太多東西,如果用他能安然無恙地交換回柴紹,李秀甯沒有任何發對的意見.

        等那個苑兒升出水面,她已經游回瓦崗軍那一邊,她的手中有一個肚子青蛙般的柴大公子,李家這邊投鼠忌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把他死狗一般拖上岸.

        徐子陵現在了解到青蛙王子是長什麼樣子了,他一看柴大公子的模樣,馬上就明白了.

        那個苑兒一身是水,不過她臉上卻得意非常,伸腿連連在柴紹那鼓漲的胸腹間狂踩.這個時候柴大公子的護身寶甲起不了太多的作用,特別在喉嚨那一股水柱狂噴出來之後,意識漸漸清醒過的柴大公子覺得自己好像上一百輛戰車碾過一般,渾身的骨頭都在呻吟.

        "交換人質."陳天越驚喜非常,探頭大吼道:"公主的未婚夫婿柴紹公子現在是生是死就在公主一句話之中,請公主三思!"

        飛馬牧場之外的祖君彥現在卻沒有什麼時間三思而後行,他幾乎是憑著自己的反應,馬上發出幾道命令下去,可是仍覺得太慢.一直在他身邊的騎兵們催動座騎,迎擊向越來越近的敵人,他們人數看上去足有數千之眾,人人策騎飛奔而來,如果讓他們殺入陣中,那麼孫武再世也無力回天.

        瓦崗軍更優勝的是重兵,馬下近戰,還有弓箭手,遠程射擊.

        可是現在弓箭手已經讓突然打開大門不顧一切地沖出來的飛馬牧場的子弟兵近戰相接,一片混亂,回撤不得.自城樓沖出來的騎兵雖然少,可是前線幾乎沒有可以跟得上他們腳步的兵種,騎兵都在後頭.祖君彥看著那一千多人策馬四處沖擊,心中直是叫罵.

        如果沒有遠處那數千騎兵的遠程奔襲夾擊,自城樓出來的那一千多騎根本起不了多大的風浪,可是現在他要是把弓箭手撤回,那麼會讓他們輕易地追尾殺來,毫無近身保護能力的弓箭手絕對會全軍覆沒的.前陣的刀盾兵拼死在保護著弓箭手,少量的長槍兵將一匹匹沖擊的戰馬合力刺倒,再將墮馬的戰士亂刀砍成肉泥.

        不過牧場里的戰士隨後蜂湧而出,殺入敵陣,因為人數眾多,士氣又盛,竟然漸漸將劣勢逆轉.

        城樓下就像一個巨大的泥潭,沒有人能在陷了進去之後還能抽身而出,在這里,只有死亡的沼澤,血花在這里滋長.整一片前陣,陷入一片混戰亂戰和苦戰.

        祖君彥手中還有後陣的重兵,可是他不能派上出支援,因為只要手中最後的這支重兵一動,那麼正遠遠奔來的飛馬大軍會將整一個瓦崗軍都碾成齏粉.以瓦崗軍的千人騎軍,根本不足與數千騎的飛馬大軍作正面相憾.他們唯一辦法,就是纏斗,像蛇一般纏住敵人,讓敵人施展不開腳步,然後重步上前,近身博殺.

        只要對方疾馳而來的腳步一停竭下來,那麼再多的人,也會倒在瓦崗的精銳重步的刀槍之下.

        困為這一支瓦崗軍,是無敵的常勝之軍.

        經過簡短的溝通,雙方決定陣前交換人質.

        每一方只派出兩人,押著人質,然後一手一人地交換,各歸本陣,其間誰也不得暗放冷箭.當然,兩方都默契地不提及交換完成之後會怎麼樣,因為那不用說,也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戰.

        李綱代替李家這邊,陳天越則代替瓦崗軍,雙雙發了一個毒得連子孫後代也嚇得面無人色的咒誓.兩邊的人為了防止人質有反抗的能力,都默契地將他們的關節卸下,順便再打成一個豬頭,反正不干白不干,自己不干對方也不會仁慈.

        徐子陵也湊在混亂的人群之中狠揍了李天凡幾拳,心中大叫過癮.

        甚至,在李綱提出誰要代替公主押送李天凡去作交換人質的時候,抹得一臉是泥灰和血跡的徐子陵也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手.

        也許是他身上受的'傷’夠多,擁有足夠的英勇,也許是他一臉真誠的視死如歸打動了大家.反正不管怎麼樣,李綱都很感動地拍了拍徐子陵的肩膀,讓他去'送死’,啊不,讓他和另一個竇威指派的士兵去押送李天凡.

        徐子陵激動得差一點沒有落下淚來,他平生第一次發現李綱也有可愛之處.

        如果說交換人質之後不准下毒手,那說出來連傻子也不相信的,那麼重要的人,如何能讓他活著回去?

        可是又如何保證自己一方人質的安全呢?

        那就是肉盾.

        隨時掩護自己一方人質而死的肉盾,這就是徐子陵現在背負的光榮使命.徐子陵不像另一個士兵,他斷然拒絕了李綱給他的護甲,雖然那也是寶物,不過剝身李天凡那個豬頭的身上,徐子陵才不稀罕,不過他倒不反對李天凡那對鋒利的雙刃.

        他這一舉動讓和他一起去押送一起去做肉盾的士兵感激涕零,他可是願意多披一層重甲的,因為那樣小命多少也會多一點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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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小鳥中箭

         

        李秀甯看了徐子陵和另一個士兵一眼,美眸有亮光一閃,剛想開口,不過馬上讓李綱和竇威攔住了.

        "公主."李綱著急地道:"此事變故很多,日後麻煩極多,後果未測,公主不宜置身事中,這救人一事自有屬下與竇兄做主,公主放心."

        " 是啊,公主此時正在與敵交戰正酣,應該無暇分身來救援柴紹公子的."竇威更是睜眼說大話道:"這事是屬下與李兄一手操辦,完全與公主無關,如有任何變故, 個中自有我等擔承,公主此時不宜出面."他與李綱兩個人挑通眉眼,早知道這種事極不討好,萬事交換失敗,或者出了什麼事故,李家和柴家勢必交惡,所以李秀甯萬萬是不能置身其中的.

        主子不能出面,他們兩個做屬下的,自然就要硬著頭皮頂上了.

        徐子陵一看李秀甯那眼光夠辣,雖然自己戴了面具又抹了一臉的血汙和泥灰,可是她似乎還要懷疑自己,心中暗叫不妙,馬上急急扯起李天凡,與另一個士兵挾著軟腳蟹一般的李天凡,向雙方的陣中心起行.

        "讓我跟他們說兩句私話."李秀甯擺擺手,又對李綱竇威點點頭,然後追上兩步,站在徐子陵的身邊輕道:"等一下."

        徐子陵心中暗暗叫苦,如果現在讓她拆穿,那這戲就得砸!

        不過他還是很快就轉過身來,他裝著恭敬地低下著,讓那個士兵一人扛著李天凡,自己拱手行禮,半遮住臉面,低啞著喉嚨道:"公主有何吩咐?"

        李秀甯上下看了徐子陵一眼,目中亮光大盛,不過卻不跟他搭話,只是轉向問另一個士兵道:"你叫什麼名字?"她的問話讓那個身材高大強蠻的士兵激動之極,他那厚嘴唇哆嗦了一下,才憨憨地道:"俺…俺…叫張大牛!"

        "張大牛,我記住你的名字了."李秀甯點動螓首,朝那個激動得差一點就爆血管的張大牛微笑一下,轉向問徐子陵道:"你呢?"

        "啊哈,那個實在是太巧了.我……"徐子陵剛准備打一個哈哈,胡扯一個低賤的名字混過去時,李秀忽然用一雙明眸深深地注視著他,唬得他馬上低下頭不敢去看她,只聽李秀甯輕笑地問道:"你不是想告訴秀甯你的名字也叫張大牛吧?"

        " 那倒不是."徐子陵背後冒汗,他不敢再胡扯一個低賤的名字了,不過這個小小的刁難還難他不倒,他偷偷地看了一李秀甯,壓低喉嚨道:"我只是想說我們那里有很多大牛,有李大牛,有王大牛,當然,也有張大牛,總之什麼大牛都有……咳,小人的名字倒不叫張大牛,小人叫傅甯."

        李秀甯聽了,美目中又有一陣亮光閃動,檀口中還喃喃幾下,徐子陵聽得簡直頭皮發麻.

        "你住哪里啊?怎麼有那麼多人叫大牛的?"那個張大牛好奇地問.

        徐子陵差一點沒有讓他氣死,他多嘴什麼啊?他老老實實做他的張大牛不就得了嗎?那麼多事,難怪會讓人挑出來做肉盾做炮灰!更讓徐子陵惱怒的是,那個李秀甯一聽,馬上同意地關心道:"對,秀甯也想聽聽你那個很多人都叫大牛的家鄉是什麼地方."

        徐子陵一聽,差一點沒有投河自盡,不過心中暗中咒罵那個多嘴的張大牛的同時,腦袋卻更低下,聲音也再壓低些,道:"小人住在洞庭湖草頭鄉!"

        徐子陵心想李秀甯常年居于太原,她會知道洞庭湖周邊會是什麼環境才怪呢!她的親衛士兵絕大多數是北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才有各地口音.徐子陵知道自己口音沒有北方太原人那種習慣語氣,所以干脆裝成是一個外地人,這樣也正好能解釋李秀甯看得他眼生的理由.

        雖然有點牽強,不過只要哄得她一時,不讓她深究下去就好了.

        "哎,俺也是啊!"誰不想那個張大牛一聽,就驚喜地道:"俺怎麼看你親切,原來是老鄉啊?"

        徐子陵恨不得生撕了這個家伙,他簡直懷疑這一個張大牛是不是裝傻,是不是故意這樣做的!徐子陵看了一眼這個張大牛,如果他看到有一絲不對,馬上就擎出井中月砍了他,這一個家伙實在是太氣人了!

        可是那個憨憨的張大牛似乎很真誠,徐子陵沒有發現什麼破綻,直讓他心中抓狂不止.

        " 原來你們還是老鄉."李秀甯點點頭,忽然追問不止道:"這麼說來,那你們可能是同村呢,你那村叫什麼?"她小手一點徐子陵,示意他先答.徐子陵此時簡直暈死了,他想翻臉,可是李秀甯卻沒有識破他的那種表情,似乎只是好奇,他不舍得後面的好戲,只得忍氣吞聲了.

        "上,上陽村."徐子陵用周星星同學那個創意死撐,盡量裝得理所當然一點,他敢發誓,如果那個張大牛敢說跟他同村,他馬上就砍人,因為那絕對不會是巧合,那絕對會是玩弄!他沖那個張大牛哼道:"你不是跟我同村吧?張大牛!你不是我們村口那個養了一只會吠的狗,可是讓我燉了,再扔骨頭到他屋門前,他一直思疑是我偷的, 可是我一直不承認的那個張大牛吧?"

        "那倒不是……"張大牛嚅嚅巴巴地道:"俺…俺住在下陽村!"

        徐子陵一聽,差點沒有摔倒在地上.

        李秀甯聽了,微微一笑,朝那個張大牛點點頭道:"小心些."

        她的溫言簡直就讓張大牛激動得爆血管,他紫脹著一張粗臉,笨嘴連連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徐子陵等了半天,也沒見李秀甯再跟他說一句同樣的話,心中不由有些不平,她怎麼可以如此厚此薄彼呢?怎麼說自己也是為她'送死’,怎麼她就不讓自己也小心些?

        徐子陵等了半天,一看李秀甯還是沒有朝他開口的意思,忍不住指指自己道:"我呢?你不讓我也小心些嗎?"

        "嘻嘻……"李秀甯不知有什麼那麼好笑,她一下子笑開顏了,捂著小嘴,笑聲如鈴,似玉,她那美眸里盡是笑意,看著徐子陵,好一陣子,才強忍笑意點頭道:"好,那你也小心些好了,嘻!"

        她一邊輕笑,一邊退于本陣之內,好久,還笑得香肩縱動,不可抑止.

        她剛剛稍稍將笑意暫竭,忽然又會新的笑料想起,結果又忍禁不住破顏而樂,看得眾人莫名其妙.不過大家一看她那小臉總算有了笑意,那笑顏如春風撲面,那笑聲如漱玉擊罄,簡直比什麼鼓勵都強,個個暗暗將腰杆挺直些,將她嚴嚴實實地保護在內.

        對面押送著柴紹過來的一個瘦高漢子和那個苑兒.

        徐子陵一看那個苑兒,就知道柴紹沒有那麼容易回來,之前柴紹如此汙辱李天凡,現在她要不幫李天凡出一口氣,那她還能討得李天凡的歡喜嗎?柴大公子跟李天凡一樣,臉跟豬頭似的,不過因為剛剛被擒,對方又心急換人,倒沒有像李天凡那樣連護身寶甲都剝了下來,不過同樣也讓對方打了個半死,腕肘肩膀等關節也扭開了, 輕搭搭地垂著.

        雙方數十步的距離緩緩而近,眾人精神緊張到了極點,個個極力捏著兵器,連大氣也不敢透.

        相距十數步,徐子陵站著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用李天凡的雙刃一把架在他的脖子之上,一面哼道:"讓柴公子回話,如果他死了,你們得到的也只會是死尸."

        對方那個瘦高的漢子也喝道:"也讓少主說話,我們怎知你們是不是掉包計?"

        他當然知道不可能,不過他得壓過徐子陵一頭,扯開話題,好讓交換過程更加順利些.徐子陵嘿嘿笑了兩聲,用力狠揍了李天凡幾拳,打得李天凡慘叫連連,徐子陵一本正經地道:"他開口了,不過如果你們要是聽得不清楚我可以再試試讓他換過一種聲音.只要你們喜歡就好!"

        "夠了."那個苑兒滿臉怒容,伸足在柴紹身上用力踢了一下,也讓他慘叫一聲,然後道:"聽到了?他還沒有死,我們交換,馬上!一手交一手!"

        "大牛去接人."徐子陵拖著李天凡,離那個張大牛遠一點,他朝急不及待想伸手過來拉人的瘦高漢子直瞪眼,怒道:"一手交一手."那個瘦高漢子乃是一個高手,他讓徐子陵氣得不輕,如果李天凡還在徐子陵的手里,他早就撲過來生撕了徐子陵.

        瘦高漢子一看張大牛拉住了柴紹的手,馬上伸手過來奪人.

        那個苑兒大方地放手,甚至過來挽扶李天凡,完全不在乎柴紹的樣子,張大牛顧不得徐子陵,他馬上用身體護住柴紹,一邊用力地想把柴紹抱回去,遠方的人正想飛奔出來接應,可是徐子陵卻慘叫一聲,聲音撕天裂地.

        他的胸口插著一支短弩箭.

        苑兒的袖中有弩,徐子陵胸口那支顏色發烏的弩箭正是她所發射.

        她不但向徐子陵發射了弩箭,而且向那個張大牛抖手飛出三把柳葉飛刀,兩把飛刀因為張大牛身披雙重重甲而安然無恙,不過後膝彎那一把真正的殺著卻沒能躲過,張大牛也慘叫一聲,撲倒在地上.

        那個瘦高的漢子探掌過來,重重地在徐子陵的胸口印了一掌,再想搶過李天凡就走.

        那個苑兒則撲向柴紹,她自脛甲處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刃,搶在張大牛奮不顧身地撲護之前,在柴紹的下腹連刺了幾刃,再翻了個跟斗,向李天凡這邊飛射來,一邊冷笑道:"少了根驢鳥,看你們柴家公子還有什麼本事做李家公主的未婚夫婿!"

        張大牛身下的柴紹慘叫連天,鮮血流了一地.

        不過李天凡也好不了那里去.

        徐子陵拔出胸口的短弩箭,他在假裝噴血翻倒于地的時候,將那支弩箭狠狠地紮了過去,一邊裝著恰巧地紮在李天凡要害之上.雖然沒有成吉思汗'彎弓射大雕’那麼威風凜凜,不過徐子陵對于自己'毒箭刺小鳥’的重頭戲深深地感動著,要知道,他等這一個機會,找這一個理由,實在是太久太久了.

        感激那個苑兒為他准備了如斯之勁的道具.

        眾人簡直傻了眼.

        怎麼一下子事情又發展成這個樣子了呢?

        那個瘦高漢子條件反射地在倒地翻滾的徐子陵胸口飛踢一腳,徐子陵慘叫一聲,應聲而飛,'咚’一聲掉到不遠處的湖里去了,湖里沒有人浮起來,不過有血翻染了一大片的湖面,在火光之下顯得格外醒目.

        那個苑兒嚇得魂也飛了,她一把抱起李天凡,急射回本陣,大哭著道:"快,快,解藥!快拿解藥……"

        不過就算有解藥也沒用,因為徐子陵出手重點是刺,而不是毒.

        這邊的李秀甯的人也蜂湧而上,救回還在殺豬一般慘呼的柴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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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陰癸之內

         

        婠婠一路妙舞般漫步而行,輕靈地飄進那間大廳之內.

        廳中盡是陰癸派的各大巨頭,在廳中高堂主位之上,端坐著一個黑袍的神秘之人,那是她的師尊,陰癸派之主,天下人稱陰後的魔門第一高手,祝玉妍.

        黑袍人黑紗掩面,合眼靜坐,婠婠進來,她也不理會,自顧靜坐.

        她身上仿佛有一種極其玄奧的氣息,能將萬物也吞噬進去一般.她坐那里,氣息淡淡,不過卻若有若無地形成一個古怪的漩渦,極其緩慢地按照某些規律運行著,不過就連光也逃不出那些淡淡氣息的牽引,最後漸漸消失于那深玄的黑袍之內.

        陰後之下,分有四排,後面兩排有數位空缺,但也有數人高據而坐.

        他們一個個同樣坐在黑暗之中,不顯出真正面目.兩個盛裝打扮的奇豔婦人也坐在陰後的座下不遠,坐在顯眼的兩排之首,那是陰癸的云霞兩大長老,她們身上的氣息強大無匹,如湖似海,笑意更是勾魂奪魄,美眸如星,流傳之間,讓人魂飛天外而不自知.

        她們之下,又或坐或站有十幾人,其中以四個金色寬袍的豔魅女子最為搶眼.

        不過向婠婠點頭致意的,只有一個滿頭銀發滿臉酷絕的旦梅,其余三人,故作不見,低聲談笑.

        甚至另外一些只配在眾巨頭身邊站立的俊男美女,也對婠婠視而不見.倒是有一個在後排高據而座的人溫聲問道:"婠婠此次手中有物,想必是達成宗主心願,不會再令宗主失望了."這一個聲音有一種說不出的甜美,滋而不膩,聽了心情有一種說不出的愉快,聽聲音,嬌柔有如少女,偏偏有帶有一絲成熟的語調,簡直讓人一聽,便會迫不及待想看看她的真實面容.

        她身邊依著小膝偎坐著一人,聞言即站起來,銀鈴般笑道:"師姐手中的盒子,有一絲血腥之味,莫非這就是那個徐子陵的人頭?小妹在此恭喜師姐能慧劍斬斷情絲,突破天魔心法的死關,從今再無破綻矣!"

        婠婠把手中的那個盒子輕輕放在廳中,微微一笑道:"清兒妹妹真是冰雪聰明,婠婠這一次的確是帶回了一個人頭."

        "婠兒."在主位一直端坐靜默不語的陰後忽然淡淡地開口了,道:"你受傷了?"

        "小傷."婠婠微微鞠身向自己的師尊施禮,道:"很快就會痊愈."

        " 婠兒,休怪為師如此嚴厲."陰後聽了,又淡淡地道:"你是我生平最得意的弟子,是陰癸一派未來的傳人,又是聖門百年來天份最高者,為師對你的期望很高.這一次你把他的首級帶回來,為師很是欣慰.當年聖門最傑出的天才,邪王石之軒,就是因為情之一字,反出聖門.為師亦然,心存破綻,苦修無果,實在不想你再複走為師當年之路."

        "師尊."婠婠低下了頭,咬了咬嘴唇,忽然小聲道:"這並不是他的首級."

        "師姐想把別人的人頭帶回來來隱瞞師父嗎?"那把銀鈴的聲音笑道:"只是不知為什麼又要說出來呢?"

        聲音銀鈴般的她聲音剛落,她身後端坐著的那個聲音極之嬌柔的女子忽然伸手一彈,一顆小小的珠子經她的手彈射在那個盒子之上,一彈即回,飛回了她的手中,而盒子則微微響了一下,再無動靜.

        此時廳外有微風吹來,自廳門之外,極輕,不過那個盒子卻無聲無息地碎裂.

        包裹在盒子之外的絲帶在一刹那化作了輕煙般的灰燼,而盒子則碎裂一地.

        里面那顆人頭卻絲毫無損,依然鼓凸著雙眼,死魚一般盯著廳內眾人.廳內眾人讓那顆骷髏般的人頭一盯,馬上有人驚叫起來,道:"這…這是…這是草原飛鷹!"

        "曲傲!"廳內一時間有不少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婠婠帶回來的人頭,竟是草原之上,除了武尊畢玄之外的第一高手,飛鷹曲傲的人頭.雖然這個人頭形比飛鷹曲傲的畫像更干瘦,不過形神俱在,特征分明,任何人一眼看過去都不會懷疑,因為,這真是曲傲的人頭.

        城樓之下,有如一架絞肉機,不知多少的生命在這里面消亡.

        無數人翻倒在地,那絲絲魂魄自張開的大口,自那齒隙間溜走,在這里,沒有人能逃得過戰爭巨獸的大口,它在瘋狂地吞噬著所有人的生命,隨著一片片血花揮灑,隨著一具具尸首翻倒,無數的生命隨風而逝.

        飛馬牧場的人越來越來,瓦崗軍再精銳也架不住人多,而且他們在之前的攻城中就有一定的消耗,比起一直以逸待勞的牧場士兵實在太累了.更加嚴重的是,他們的士氣大受打擊,如果他們不是身經百戰,在讓對手破除內應再突擊而出,甚至和一早埋伏好的騎兵反過來包圍著自己一方作戰,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下,還有持續苦戰, 早就崩潰多時了.

        城樓之下大家正拼得熱火朝天,一時還不能分出誰勝誰負來,可是騎兵對沖的陣地上不同.

        瓦崗軍那一千多騎軍竟然接不下一個沖擊就所剩無幾了,祖君彥敢發誓,他看到的絕對不會是飛馬牧場的士兵,這樣強蠻的士兵絕對不可能是飛馬牧場那些幾乎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族人.

        那些馬是飛馬牧場的馬,可是馬背上的人,祖君彥敢用人頭擔保,這一些,絕對是身經百戰自戰場死地歸來的精銳士兵.

        總之,這些騎兵絕對不會是飛馬牧場的人.

        當他看到自己的士兵在一個沖擊中就消失了,當他看見那些眼睛里閃動著嗜血光芒的士兵策馬飛騎而來時,他幾乎毫不猶豫就命令鳴金.他命令所有的部隊都收縮在一起,只要形成最強的一個拳頭,才能避免對手那些騎兵的沖擊和分割.

        如果瓦崗軍不是有著最強的重步兵可以抵禦對方輕騎的沖擊,祖君彥會命令大家馬上逃命.

        那一支疾風一般的輕騎幾乎沒有任何的停留,呼嘯著從瓦崗軍收縮起來的軍團中飛掠而過,他們一路碾過來,把所有來不及收攏的士兵和雜兵都碾成肉泥.

        瓦崗軍悲痛欲絕,可是誰也不敢出兵相救.

        如果他們一離開那個近萬人的集群,相信馬上就會被那些輕騎踐踏于馬下.

        徐子陵潛出老遠,再鑽出來,發現李秀甯的李家親衛和瓦崗軍兩幫人並沒有再次大打出手,而是'黃牛過河各顧各’地逃命.李秀甯這邊的人大多有馬,一見搶回柴紹,顧不得太多救治,灑點金創藥止血,再草草包紮,最後將他往馬背一放,由李綱親自護著,策馬狂奔向牧場的大門.

        李秀甯則在眾人的護衛提前出發,先一步到達牧場大門處等候,她向牧場大門守衛出示那個小令牌,把逃命堂之堂皇地說成出去助戰!

        出奇的是,牧場的大門守衛竟然相信了.

        那十幾個左臂之上有一道火紅絲帶的大門守衛甚至連後面緊隨其後的瓦崗軍也當作李秀甯的士兵一並放了出去.

        等徐子陵悠悠地來到牧場大門,李秀甯的親衛隊和瓦崗軍在混亂中早跑得沒影了.不過他毫不在意,戴著天魔面具,招手讓一個士兵過來問問,再吩咐兩句,然後再施施然登上城樓,展開飛翼,向一個方向追去.

        如一只夜蝠般,無聲無息地融入黑暗之中.

        城樓之下那些守門的衛士,竟然小聲打起賭來,不過他們最買重的不是徐子陵,甚至不是飛馬牧場的商大場主商美人,而是一個相對他們是陌生人的女子.

        那一個女子的名字,叫做沈落雁.

        "婠兒."高坐在上的陰後似乎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地上曲傲的人頭,她淡淡地問:"這是什麼意思?"

        "師姐好厲害."那把銀鈴般的聲音又起,笑道:"想必是師姐已經斬斷情絲,功力大進,一擊突破天魔大法的第十七層心法,所以去殺死飛鷹曲傲來向是師父證明自己的實力罷.要不,就是與那個徐子陵一起殺死這個飛鷹來說服師父的,對嗎?"

        "師妹真是聰明過人."婠婠微笑一下,溫聲道:"又讓你猜中了呢!不過,婠婠並無向師尊有任何不敬之心,這個飛鷹曲傲的首級,是那個人送給師尊的禮物,曲傲是他親手所殺,與婠婠無關."

        "他能殺死曲傲?"端坐在高位之上的陰後氣息微微一變,不過馬上又恢複原狀,恢複了之前淡淡地口氣道:"他的傷勢如何?"

        "很重."婠婠輕聲應道:"他本身功力在曲傲之下,是依憑各種計策和寶刃來斬殺曲傲的."

        "婠兒,你為何不趁機殺了他?"陰後忽然這樣問.

        "婠婠殺不了他."婠婠微微低頭道:"他對婠婠極是提防,別說殺念,只是平時說話,他也會極之小心應對."

        "一個如此強大又自制的人."陰後淡淡地道:"婠兒覺得他能為我們聖門所用嗎?連你的天魔十六層的迷心惑音之術也無法讓他動心,這樣的人萬一為慈航靜齋那幫假仁假義的尼姑所用,豈不是大禍?"

        " 請師尊再給婠婠一點時間."婠婠沉默了一下,輕聲道:"如果能說服他與我們聖門合作,那對聖門是一大助佑,而對于慈航靜齋那幫人,則會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正因為他的心志堅定,才不容易受到慈航靜齋那幫人蠱惑唆使,否則,婠婠如何會選擇他作為合作的對象."

        "清兒已經取下襄陽."陰後聽了,稍稍頓了一下,淡然道:"暮蘭已經取下競陵,還有別的各人都已經進展順利,可是偏偏婠兒你,卻一再令為師失望.上一次,你不肯盡力阻止那個人襲殺你邊師叔,甚至不給他一點兒警告或者暗示,從而讓他重創垂死,已經讓派中很多人深感不滿,也讓為師頗是不喜,婠兒,希望你能盡快做些讓為師真正歡喜的事."

        "是."婠婠微微施禮,柔聲道:"師尊,婠婠記下了,請允許婠婠先行告退."

        一滴珍珠般的淚水滴灑在大廳之內,而揮灑之人,早已經乘風而起,翩翩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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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歸途無路

         

        "大家怎麼看?"高位之上的陰後靜坐了好久,忽然淡淡然地問.

        "泥足深陷."一個男子微帶陰柔的聲音哼道:"婠婠顯然已經情根深種,她的天魔功已有破綻,日後再無進步的可能,本人認為,宗主是時候考慮增多一個接任者來作預備了."

        " 婠兒不會辜負宗主的期望."云長老卻微微一笑,花容盡開道:"我等看著婠兒自小長大,對她的性情最是了解,她天姿過人,必能痛定思痛,揮劍斬情.本人認為,婠兒她想必不會辜負宗主的一番期望的.至于增多一個接任者之事,陰癸之內,目前年輕一代,還是以婠兒功力為最,誰能超越,再論增加不遲."

        "云姐所言極是."霞長老也點頭贊同道:"婠兒在江湖曆練時日太短,初入迷情亂世,未免迷失,可是只要她能迷途知返,突破情關,功力必大進無疑,就是達到宗主的境界也無不可能,我等何不稍等時日?"

        "情深似海."另一個剛烈的男子聲音反駁道:"本人認為婠婠根本不可能輕易能從情關里突出,不要說她,就是曆代宗主,一旦迷入情關,也無不固步自封,就連祝宗主之天資,也難破盡情關而出.一旦婠婠她讓人破去處子紅丸,那麼今天也絕難再作寸進."

        "各位."一個老邁男子的聲音老氣橫秋地咳了一下,道:"本尊推介資質同樣不在婠婠之下的清兒作為下任宗主的接任候選者,大家意見如何?"

        "清兒的姹女大法遠不及師姐的天魔大法."那個銀鈴般的聲音輕笑道:"清兒愚鈍,無才無德,又小小年紀,如何服眾?只怕要辜負大長老及各位前輩對清兒的一番期望呢!"

        " 清兒她的姹女大法現在還未大成,如果日後大成,若又有內功高強的鼎爐吸收補益,則有望超越目前暫無人能練成的天魔大法."那個嬌柔甜美的嗓音春風一般響起,道:"宗主何不雙管齊下,一方面看婠婠是否能超越前人,突破情關,另一方面,也可暫把清兒視作接任後備之人,多加栽培.日後誰優誰劣,再慢慢選定後任宗主不遲."

        "好."高位之上的陰後淡淡地應了一句,道:"那麼今天就到這里吧."

        她一言之後,再不作聲,合眼靜坐,氣息沉沉,有如安睡.而座下眾人,稍稍相互對視,有人欲再次開口,卻讓更多的人眼神止住.一個個起立,微微作禮,再化作驚鴻四飛,個個身法驚世妙絕,又有幾人緩步而行,妙相無雙,步步生蓮.

        一些俊男美女,男英女俏,伴著眾位巨頭,如眾星伴月,一一散去.

        偌大的大廳,只空余剩下高位之上的陰後一人,她氣息淡淡,靜坐如瞑.

        祖君彥一看大勢已去,面無表情的臉稍有蒼白,卻不動容,低聲命令全軍集結一起,緩緩而撤.少數的弓箭手在內,巨盾兵在外,刀斧手在前面開路,而長槍兵則與刀盾兵在後面抵禦著同樣迫上來的飛馬戰士.

        開始時進展順利,因為飛馬牧場之外數里盡是平原,他們一個集群,有如一只鐵拳,飛馬牧場人再多也絕難圍困住他們.飛馬牧場的騎兵來回沖突,可是多次沖擊,也讓瓦崗軍拼命抵住,兩邊多次短兵相接,雖然拼得凶烈,可是收效不大,甚至很少人陣亡.

        一方想盡量保命而逃,另一方想減少損失而追.

        兩方都不太願意再作無謂的死戰,大家短兵相接一陣,發現沒有效果,馬上各自後撤,以待良機.飛馬牧場空有數千輕騎,奈何瓦崗軍重兵集結,有如鐵板一塊,難以下口,加上長途奔襲,人困馬乏,更難進一步地擴大戰果.

        此時大家都戰得精疲力竭,無論是飛馬牧場的族人,還是瓦崗軍士兵,都在比拼著最後的意志,誰最後倒下,那麼誰就可以笑到最後.

        這時候對于瓦崗軍來說,他們的耐力和意志顯得格外重要,因為只要人一松懈,落後于人,絕對只要死路一條.飛馬牧場的士兵雖然同樣困乏,可是他們是暫時的勝利者,士氣正盛,而且一部分的人有馬,他們的體力沒有完全耗盡,所以,一直緊追不舍.

        如果瓦崗軍意志不夠,那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整軍在撤離的過程讓飛馬牧場活生生地拖垮掉.

        瓦崗軍當時明白現在是生死存亡,不過他們無可奈何,因為他們失去了遠程打擊,無法截住飛馬牧場追擊的勢頭.他們的弓箭手因為極度勞累,再也拉不開手中的大弓,他們全換上了保命的匕首,以作最後的一博之用.

        不過他們還不是最疲累的人,最疲累的是刀斧手們,他們負責開路,因為四處被敵所圍,他們只有硬生生地在敵陣之中開出一條血路來,用他們的血肉鋪就.開始損失就一直很是嚴重,不過等到瓦崗軍走到平原的盡頭,讓飛馬牧場的人迫到一個樹林的時候,刀斧手簡直成批成批地倒下.

        他們全是累死的.

        因為沒有人再有氣力沖擊敵陣,大家只有穿林而入,可是密林間的稀疏的間隙根本不足大軍一起形成集群通過,如果前軍雜亂地探進,留下後軍,那麼力量分散的他們勢必讓飛馬牧場的人斬殺乾淨,甚至還會讓對方追尾而來,一批批地追上,再斬盡殺絕.

        傻子也知道絕對不能那樣做,所以,祖君彥為了保護最多的人,命令刀斧手開路.

        結果無數的刀斧手在密林開路之中全部活生生地累死,他們沒有死在敵人的刀劍之下,卻累死在這一片密林橫生的枝椏和盤纏的藤蔓之內.不過有一人倒地,馬上會有更多的人搶過斧頭,瘋狂地向前開出一道血肉之路,為的是讓整一個瓦崗軍整齊地安然撤離.

        飛馬牧場的戰士無奈,他們的馬同樣不能硬沖密林,甚至不能尾追入林,因為失去空間奔馳的騎兵甚至比不上一個刀盾兵.

        他們只有眼睜睜地看著瓦崗軍緩緩撤離.

        商秀珣騎著她的胭脂愛馬看了好一會兒,命令所有的步兵點火焚林,再命令大家收拾戰場,救護傷者.

        飛馬牧場殺敵不盡,個個都心生憤怒,不過既然沒辦法,只有盡量把火點大些,把場主的命令執行得更加徹底些.在一身是血的柳宗道和負傷數處仍不肯下戰場的駱方的帶領下,飛馬牧場子弟第一次把平時野外炊獵的本事發揮了千百倍,齊聲歡呼地把整一大片樹林都燒著了.

        受到後面大火的威脅,整一個瓦崗軍幾乎崩潰,他們幾乎絕望,不過總算在整一支軍隊就要變成燒豬之前,刀斧手們打通了不知多闊的密林,找到了一處小河,讓整一支瓦崗軍死里逃生.

        盡管瓦崗軍人人歡呼大止,個個奔入河中,逃避背後漫延而來的大火,人人都在慶幸著自己的活命.不過此時的祖君彥還是無法開心起來,因為只有他最清楚,刀斧手早已經換了三批,原來真正的數百個刀斧力士早半路就累死于途了.

        現在的刀斧手,只不過是換了兵器的刀盾兵.

        兩萬多大軍前來,寸功不得,現在還不足萬人而回,祖君彥不用想,都可以知道李密會有什麼臉色.

        徐子陵戴著天魔面具,站在一個小山的頂上,冷冷地看著這一支瓦崗軍殘余.這一支絕對是李密的常勝精銳,訓練極其有素,否則根本不可能在那樣的劣勢之下還能活命下來,還能有那麼多人逃出生天,甚至在這種慘敗之下,還能保持著一定的士氣.

        他是絕對不會讓李密這一支軍隊回去的.因為,這一支部隊,是李密手中的精兵,是他日後收聚瓦崗軍的障礙,是沈落雁不可策動的阻力.為了日後的事更加順利,他必須將他們減盡,他必須讓他們永遠地留在這一個茫茫林海之中.

        這一次為了能夠打擊到李密,他甚至拒絕了杜伏威遣來重兵相助的要求,因為杜伏威大軍一動,那麼李密勢必有所警覺,到時非但吃不掉李密這一支部隊,還讓杜伏威的江淮軍與李密的瓦崗軍交惡,萬一李密派沈落雁去攻打杜伏威,那就讓人哭笑不得了.

        不過老杜很大方地把他的紅帶執法團留下了,如果沒有這些精銳,飛馬牧場的士兵倒真的不可能在一次沖擊就把瓦崗軍的騎兵吃掉,以上駟對敵下駟,徐子陵用了杜伏威的人和飛馬牧場的馬,結合起來對付瓦崗軍最弱的騎兵,祖君彥敗得不算冤.

        現在徐子陵最需要做的,不是殺敵,而疲敵.

        在此地回去滎陽路途遙遠,徐子陵有足夠的時間,將他們一個個拖垮在半路之上.雖然他手中的精英人數遠遠不及現在瓦崗軍的殘部,不過這不會是一場正面的對攻戰,這會是一場殘酷的擾敵戰.黯魔隊,力士隊和斥候隊輪番出擊,用盡一切手段,徐子陵這一次親自帶領,他不相信祖君彥有三頭六臂,他會有本事憑一已之力把這一支瓦崗軍帶回滎陽.

        對于如何帶著這一支部隊殘余安全地回撤滎陽,祖君彥現在極之頭疼.

        李秀甯現在頭疼不在祖君彥之下.

        因為她看見了一個提著小燈籠的女子.這一個女子白衣如雪,顏容平靜如湖,她低眉順眼,仿佛是一個小妻子,正站在家門口,等待著自遠途歸家的丈夫那般,她提著小燈籠,靜靜地站在李秀甯的面前.

        如果她的身後有沒幾百個張弓搭箭的親衛,相信李綱竇威會命令玄甲虎賁將那個神色淡然的攔路女子碾成肉泥的,他們才不會管她是誰,他們只知道,現在正是離開飛馬牧場這一個是非之地的時候.柴大公子已經出事,現在如果秀甯公主再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就是有一千個腦袋也不敢砍.

        可是他們不敢沖,因為對方不但有箭,而且有弩,一種巨大的床弩.這種東西可以用來攻城,如果射在人的身上,那支槍矛一般粗大的弩箭可以連續穿射數人還余勢不止.即使天策府里那些人馬齊齊披甲的玄甲重騎,也會在這種床弩之下一箭穿心,連人帶馬.

        他們當知道這其中厲害,所以絕不敢輕舉妄動.

        李秀甯卻仿佛沒有看到對面最少有數百支利矢,最少有十架以上的床弩正在瞄准她一般.

        她翻身下馬,微微笑著向那個提著燈籠的白衣女子迎過去,笑得仿佛看見一個好久不見日夜思念不已終于一朝親得見的好朋友一般,她向那個白衣女子點頭致意道:" 久聞瓦崗軍四傑之中,以俏軍師沈落雁沈仙子最為出眾,沈仙子不但嬌顏驚世,而且智算天下,今朝得見,真乃秀甯之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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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兩女交鋒

         

        "落雁亦久聞秀甯公主乃女中巾幗,顏姿英發,心生羨慕."白衣飄飄的沈落雁也微微一笑,向李秀甯見禮道:"故在此等候,以求一見,驚擾之處,萬望公主恕罪."

        "秀甯看見沈仙子歡喜都來不及,如何會怪罪沈姐姐呢!"李秀甯此時簡直就像一個自來熟,前一句還是仙子長仙子短,下一句就是沈姐姐了.

        " 秀甯公主不知為何行色匆匆呢?"沈落雁仿佛沒有聽到李秀甯的話,也似完全不明白面前是怎麼一回事般問道:"是否飛馬牧場的商場主招待不周,以致秀甯公主率眾離開呢?我們密公肯定不會如此失禮,他對公主敬慕多時,如和公主能和貴屬下一起做客滎陽,密公驚喜之余,定會倒履相迎呢!"

        "珣姐對秀甯禮儀有加,又如何會招待不周之舉?"李秀甯微笑道:"姐姐原來是想邀請秀甯去滎陽做客而來,不過事出巧合,雖然秀甯想與沈姐姐去滎陽,可是秀甯早已答應別人,先行到他那里做客,看來姐姐錯愛,還要待下一次才行了."

        "公主金枝玉葉,是看不起我們滎陽那等山野之地吧?"沈落雁搖搖頭,問道.

        "沈姐姐說笑了."李秀甯輕笑道:"秀甯極想與沈姐姐一聚,可惜答應別人在前,不敢爽約."

        "公主如此信諾,落雁拜服."沈落雁點點頭,道:"公主可自去赴約,落雁先行請貴屬下到我們滎陽做客,慢慢等候公主大駕光臨也行."

        "沈姐姐熱情,秀甯深為感動."李秀甯搖搖頭道:"不過他們一個個盡是粗野之人,不通禮儀,定會讓沈姐姐費力煩心,加上他們是秀甯的出行隨從,秀甯少了他們相隨,怕不知哪里有一兩個小毛賊半路而攔,不便于行呢!"

        " 公主說笑了,天下那個賊子如此膽大包天,敢捋公主之威?"沈落雁小燈籠輕舉,借著燈光看了看滿身鮮血疲憊不堪的李家親衛,微笑道:"既然公主需要隨行,公主可點兩三人相陪,其他的貴屬隨落雁到滎陽做客如何?落雁定會將他們招呼得妥妥當當,必不會輕待,公主這樣可以放心了吧?"

        "沈姐姐何不問問邀請秀甯前去做客的人是誰呢?"李秀甯忽然轉換了話題.

        "在公主的心目中,這一個人莫非比起密公更為重要?"沈落雁問.

        "這一個人比起密公,在旁人的心目之中或許不同,可是在沈姐姐與秀甯心中,倒顯得較為重要了."李秀甯微微一笑道:"如果珣姐在這里就好了,想必她一定會贊同秀甯這一句話的."

        "這一個在公主心中如此重要的人是誰?"沈落雁奇道:"為何還扯上了落雁和飛馬牧場的商場主呢?"

        " 這一個人是誰秀甯也說不清楚."李秀甯答得沒頭沒路,不過卻理所當然地道:"秀甯連這一個人的真實樣子也沒有看過,只知道他是珣姐的貴賓.他做得一手好菜餚,就像他謀得一仗好策略一樣,秀甯讓他算得一敗塗地,思前想後還一直不明所以,直到看見沈姐姐,才稍稍明悟,心中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呢."

        "秀甯知道他跟珣姐的關系非淺,只是不知道他與沈姐姐的關系如何?"李秀甯輕笑道:"沈姐姐能在此等候秀甯,想必與那個人的關淺也非同一般才對."

        "秀甯公主想說什麼,盡管坦言."沈落雁微詫地道:"公主半遮之語,真是教落雁不明其中之意呢!"

        "沈姐姐莫非與那一個臉上戴著銀色天魔面具的人並不認識?"李秀甯奇問.

        "認識."沈落雁並不否定,淡淡地道:"有一個面戴天魔面具的人曾襲擊過我們將領,又曾假冒過密公偷襲宇文家的宇文無敵和獨孤家的獨孤霸,這一個人據密公所查,就是影子刺客楊虛彥."

        " 影子刺客?"李秀甯一聽,馬上笑了,她微微搖頭,輕笑道:"影子刺客秀甯知道,可是影子刺客相比起那個人,只不過是一個使劍的大傻瓜,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什麼叫做策略.呵呵,秀甯想,如果你們的密公不是傻了就是聾了,他怎麼可能聽信那個戴著天魔面具的人就是影子刺客呢!"

        "如果他不是影子刺客,那麼他是誰?"沈落雁問.

        "秀甯正想請教沈姐姐呢!"李秀甯笑嘻嘻地道:"秀甯敢說,如果沈姐姐不知道那一個戴著天魔面具的人是誰,那麼秀甯就一定是個睜眼瞎子."

        "秀甯公主秀眉巧目,明眸似波,又怎麼是個瞎子呢!"沈落雁微笑道:"落雁認不認識那個人好像跟公主到不到我們滎陽做客沒有什麼關系吧?公主雖然是個公主,可是無證無據,說出來的空口之言,想必也難以服眾的."

        " 沈姐姐誤會了."李秀甯搖頭又擺手,道:"秀甯並非不想去滎陽做客,只不過是先想去那個叫做洞庭湖草頭鄉的地方看看.因為聽了之前一直戴著天魔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後來更裝神弄鬼地裝成秀甯的親衛來搞亂的那個人說,那里有很多叫做大牛的人,秀甯好奇,所以想去看看是不是這樣."

        "是這樣."沈落雁聽了,美目里有亮光一閃,忽然認真地看了李秀甯一眼,臉上漸漸多了一絲詫意,不過很快,她微笑起來,如湖有風,輕吹泛波.她點點頭道:"如果去了那個洞庭湖草頭鄉找不到那個喜歡裝神弄鬼的人怎麼辦?"

        "那秀甯只好到滎陽去找姐姐了."李秀甯微笑道:"相信姐姐一定知道他住在哪里的."

        "他不是飛馬牧場商場主的貴賓嗎?"沈落雁問道:"公主不去找她問問,卻為何一口咬定落雁知道呢?"

        "珣姐當然也會知道."李秀甯歎了一口氣道:"不過她跟沈姐姐你有一點點不同,如果現在秀甯還敢跑去問她,相信馬上就會讓她抓起來送給那個人做陪嫁的嫁妝."

        "難道秀甯公主就不怕落雁也把你抓起來嗎?"沈落雁又問.

        " 沈姐姐的嫁妝應該不會是秀甯這個小小的公主才對."李秀甯微笑道:"沈姐姐的嫁妝應該是瓦崗軍或者滎陽城那樣的東西才對,如何會把秀甯小小的一個公主看在眼里?沈姐姐想請秀甯去滎陽,不過是想讓密公不會對此次進攻飛馬牧場的失利太過惱火,同時也想為瓦崗軍這一次戰事找一個下台階的借口罷了.秀甯早有自知之明,想必對沈姐姐並無一絲實質的價值."

        "公主不愧是公主,真是明白事理."沈落雁點頭同意地道:"如果公主肯跟落雁去滎陽做客,那事情的確就會好辦多了."

        " 秀甯就算不跟沈姐姐去滎陽,沈姐姐同樣也有方法應對的不是嗎?"李秀甯人小臉忽然帶有一絲絲哀怨,明眸有霧湧現,潮濕一片,她低聲道:"那一個人當時就站在秀甯的面前,他也沒有對秀甯動手,現在沈姐姐真的要如此狠心嗎?秀甯如今服輸了,保證此事日後不對任何人提起,還不行嗎?"

        "秀甯公主說笑了."沈落雁微微一笑道:"公主千金之體,落雁如何敢冒犯?何況公主何須如此,之前公主放出三只信鴿,飛向不同的方向,又遣出三批斥候,疾馳三個不同的地方,落雁無能,無法一一留住,公主有如此心算,落雁又如何敢阻公主上路呢?"

        "不."李秀甯卻謙遜地道:"秀甯佩服沈姐姐才對,秀甯已經數度更改行前之向,又曾涉溪而行,不想沈姐姐還能在此相候,秀甯真是拜服不已.只要沈姐姐這一次放手,回去之後,秀甯絕對不跟父皇提起只字半言,秀甯甚至可以誓言作保,沈姐姐你看如何?"

        "但說無妨."沈落雁搖搖頭,微微笑道:"公主就算不對唐皇盡言,也可以對秦王相訴,是不是?這一次落雁並無惡意,只是聽說秀甯公主巾幗不讓須眉,心中有親近之意,故來看看.公主盡可上路,落雁絕無阻攔之意."

        "是那個人說的嗎?"李秀甯奇怪地道:"秀甯看見那個人似乎很熟悉,可是總記不起那里見過,原來他真的是認識秀甯的.沈姐姐,秀甯有一句話托你轉告于他,可以嗎?"

        "公主親口對他說不是更好嗎?"沈落雁微微一笑,既不答允也不拒絕.

        "下次如果還能與他相見,秀甯也會對他說的."李秀甯點點頭道:"不過現在沈姐姐在此,想必對沈姐姐說,也是一樣.麻煩沈姐姐轉告他說:二哥很想他這個老朋友,請他有空可來與我們一聚."

        "那個人認識秦王殿下嗎?"沈落雁奇道.

        "如果他不認識."李秀甯輕笑道:"他又怎麼會看在二哥的臉上對秀甯手下留情呢?"

        "他是怎樣看在秦王殿下的金顏之上而對公主手下留情了呢?"沈落雁看似很不明白.

        " 如果秀甯不是秦王之妹."李秀甯輕輕地搖頭道:"秀甯憑著這一千幾百人馬,真的可以殺出飛馬牧場嗎?牧場之外,瓦崗軍上萬人也得戰死,何況秀甯這只甕中之鱉?當瓦崗軍李天凡圍攻秀甯之時,甚至那個人還分身前來保護,如果他不是看在二哥的份上,又如何會如此身體力行暗中保護秀甯?沈姐姐何須隱瞞,你我同為女子,有些東西雖然言語難盡,不過心中彼此不也可意會嗎?"

        "既然如此."沈落雁點頭,微笑道:"那落雁祝公主一路順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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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現實之酷

         

        天初明,東方微微吐白,星點點,夜,欲走還留.

        旦梅輕輕推開門,看見那一個赤足精靈正托腮靜坐,凝神出竅,眼波平靜如湖,心神則不知飛往天外何處,就連自己進來也絲毫不覺,不禁微微搖頭.她輕輕走過去,坐到那個赤足精靈的身邊,靜靜地陪著坐了很久,忽然開口道:"我支持你."

        旦梅總是酷酷的,平時極少言語,特別是在修習了陰魅爪和天魔腿這兩種天魔秘策里的武功而容顏大變之後,就一直很少出聲.

        所以她一開口,婠婠就回過神來,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你也認為婠婠的選擇沒有錯嗎?"婠婠收回目光,又透過窗戶,凝望天際,忽然微微歎息道:"可是師尊卻不會這麼認為."

        "宗主心里是支持你的."旦梅又酷酷地整了一句,卻不解釋原因.

        " 婠婠知道."婠婠微微地點了點頭,那湖眸卻還在天際沒有收回來,還凝視著無盡的黑夜,道:"師尊她因為很多人的支持才登上宗主之位,她不能不顧念當年那一份情面,最少在表面要如此.現在那些人要聯起來一起對付婠婠,她雖不願,卻不能總護著.這一點,婠婠當然明白."

        "我相信你."旦梅靜坐了半晌,忽然又冒出了這麼一句.

        "為什麼?"婠婠笑了,笑得云開月明,道:"這事連婠婠自己也沒有太多把握,何以你反倒如此有信心?"

        "不為什麼."旦梅靜默了半晌,忽然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那個人一定可以幫到你的."

        "是啊."婠婠一聽,小臉馬上變得有些哀怨,湖眸里有了點點的波光,輕輕搖了搖頭之後,才輕輕地歎息道:"他是能夠幫到婠婠,可是婠婠不願利用他來做這些事,他是除了師尊之外對婠婠最好的一個……"

        "你應該去找他."旦梅說完,酷酷地起身便行,行到門口,忽然又站定,道:"因為那不是利用."

        她的金袍微拂,如一團月暈,于迷茫的晨露之中漸遠.

        婠婠看向天際那不知何時就有了的一絲紅意,忽然點點頭,喃喃道:"陰癸…白天就快來到了……"

        李秀甯看著那個提著小燈籠漸漸遠去的沈落雁,看著那幾百親衛默然無聲地消失,也那些床弩也在一下子分拆成一片片而帶走,整一支人馬消去無蹤,再看看自己這邊人困馬乏的親衛們,不覺偷偷地擦拭了一把額頭之上的細汗.

        又暗暗透了一口大氣.

        面對那一個俏軍師,她打足了十二分精神,又大膽一博,幸好成功了,否則自己和整支親衛隊不是慘死倒地,就是讓她抓到滎陽送給李密做大禮了.

        平生第一次,她發現世上還有女子是那般的厲害,竟然在淡淡然之間,一直壓著她來打,如果自己不是冒了那個大險,這一個俏軍師絕對不會那麼容易放自己走的.雖然在這個俏軍師的心目中,自己並不算什麼很重要的人物,可是順手抓了自己回去交差,那相信會一個心動的好功勞.

        這一個沈落雁果然和那個人有關系.

        果然是她和那個他一起算計李密這一支瓦崗軍的,自己,只不過是他們的一只棋子,用處就像是用來釣魚的誘餌.這一個俏軍師和那一個他,用自己和飛馬牧場的馬, 將李密的兒子李天凡釣到了,又把以為可以撿個大便宜的自己釣到了,更把來強奪飛馬牧場那一整支瓦崗軍釣到了.

        李秀甯看了看正俯在馬鞍上面色蒼白如死人一般的柴紹,忽然微微歎了口氣.

        這一個俏軍師沈落雁夠眼光倒也罷了,那一個只懂養馬打獵的商秀珣怎麼會那麼幸運,找到那麼好的一個意中人,自己的未婚夫相比起來,怎麼看起來就像一個鄉下土財主的敗家仔呢?

        不過現在也好,那個他一鬧,自己正好擺脫這一個二世祖,雖然名節有些受損,可是換個自由之身,倒也不算太壞.李秀甯思前想後,發現自己這一次牧場之行,還不算太失敗,最少她了解到不少自己很想知道的東西,而這一些東西,對自己的二哥也是極之重要的.

        甚至,自己還輕易就得了個自由之身,總的來說,還算是塞翁失馬.

        在之後的數天里,徐子陵帶著自己親手訓練的精銳,給祖君彥上了一堂終生難忘的戰術課.

        等待祖君彥和他那支瓦崗軍的是,無盡的陷阱,箭雨,毒泉,尖木,野火,滾石,還有日夜不停永不間斷的騷擾.幾乎每天都有困極的人不自覺地睡倒在地,然後一直睡死過去,再也無法醒轉.幾乎每天都有崩潰的士兵跳崖自盡,或者偷偷用兵器自裁.

        沒有人能夠忍受這樣的折磨.

        就連祖君彥,都覺得自己呼吸就像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掐著自己的脖子般困難,現實的痛苦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如果不是一心想把此次慘痛的經曆回報給李密,如果不是一心把士兵們帶出這一片死域,他也早就支持不住了.

        他也像自己的士兵那樣解脫,可是他不能,他是主將.

        他是一軍之長.

        瓦崗軍很想找到天天騷擾自己的那幫人拼命,他們在祖君彥的設計下埋伏了不下數十次,可是就一個敵人也沒有抓到,甚至沒有看見,不,是沒有看清.

        那些人就像鬼的影子一般,幾乎是不存在的虛無,總是不知不覺地來,然後又無影無蹤地走.沒有人看清他們是什麼樣子,他們也許只是一些影子,他們也許並不是人.因為他們從來也不跟瓦崗軍正面交鋒,乃至見面.他們永遠都像隱藏在密林中的毒蛇,不知何時會噬人一口,除了死去的同伴之外,相信沒有人見過那些人的真面目.

        那些偷襲者不知多少,不知有何目的,不知還會使用何種手段,不知……

        瓦崗軍對于他們一無所知,他們只知道,如果不聽祖軍師的命令,他們會永遠地留在這片密林里.沒有人不怕死,可是死亡離他們是那麼的近,就算在戰場之上,也絕對難以感到死亡如此迫近.

        這些瓦崗軍幾乎可以聞到死意就在自己的鼻端輕輕滑過,他們可以嗅到它的意味,不過卻無法捕捉到它的身影,反倒讓它帶走了自己身邊的伙伴.

        這樣的敵人天天在他們的身邊不停地出現,消失.

        他們帶來無盡的禮物,讓碰到大運的同伴一個個地解脫.這里的東西,沒有一樣是吃得下去的,這里的水源,如果不是河流或者流動得很急的小溪,根本就不敢喝上一口.

        因為,每吃喝一口,都有可能毒發身亡.

        這里的密林走不得,那些有各式各樣的陷阱,那怕是做得最簡陋最笨拙的陷阱,比如一根斜懸在樹上的尖木,也是一個致命的東西,如果沒有注意,這根尖木也許會穿串在兩個人的身上.如果躲避開這一個簡陋又笨拙的陷阱,那麼會有更多的人死在它邊上一些極隱蔽根本不知埋設在什麼地方的陷阱里面.

        所以瓦崗軍要硬著頭皮,走在陷阱的下面.

        開始時所有人還一個陷阱一個陷阱地破除掉,再上路.

        可是幾天下來,他們再沒有那樣的精力,他們決定光明正大地走在那些明顯的陷阱之下,看看誰那麼好運中招,只要不是自己,那就根本可以置之不理.

        相比起密林的陷阱,山峽之地要危險得多,這些地方是滾石滾木和山火出現最多的地方.瓦崗軍還總結出一個經驗,通常迎風的山峽是不能走的,因為那樣會迎來一片大火,而不是山谷盡頭的亮光.

        而相比起夜里的宿營休息,白天的行軍簡直就安全得好像在自家的院子時玩耍.

        沒有人敢在夜里合上眼.

        那怕一會兒的小寐,也許剛剛合上眼睛,也許一柱香的時間,只要人一合上眼睛,他就可以永遠也醒不來了.因為黑暗中總是有箭,它能悄悄地把所有打瞌睡的渴睡之人偷偷的送去永眠,或者有鋒快的刀子,割開他的脖子,在那個人醒覺之前.

        更多的是困極的人,不顧一切地倒頭就睡,結果敵人尚未出現,他自己先睡死過去而不自知.

        這一支瓦崗軍吃光了自己身上所帶的干糧,喝干了身上所帶的清水,一個個脫下了重甲,除了手中還有一把武器之外,他們已經完全沒有一個士兵的樣子,他們更像一群困乏不堪的難民.他們一個個神經衰弱到了極點,一丁點的風吹草動也會讓他們心驚膽跳.

        幾天過後.

        他們不敢睡覺,不敢過河,不敢走在山地上,不敢走在山谷下,不敢穿林而入,不敢進村莊,不敢高聲說話,不敢低聲哭泣,不敢遠離人群,不敢擠擁人堆.

        他們甚至不敢反抗,不敢出逃,不敢搜敵,不敢接戰,不敢做正常士兵能做的一切事情.

        一陣風吹來,吹起一點樹葉灰塵,他們也會嚇得目露絕望之色,顫抖不已.

        他們的人數已經消減得太多太多,現在整一支部隊,已經不足三千人.足足有六千多精銳士兵,永遠地留在了不足兩百里的山林之地.

        與痛苦得瘦削如柴的祖君彥不同,徐子陵覺得很開心.因為在他的言傳身教之下,黯魔力士還有斥候三隊學會如用環境制敵,以意志殺人.他們已經學會如何用最少的代價,利用環境,來轉換成最大的殺傷力,在他們三隊輪滾不息的騷擾下,本來就是驚弓之鳥的瓦崗軍完全崩潰.

        他們的意志完全被摧毀,他們只剩下一個軀殼.

        行尸走肉一般的空殼.

        又五天的時間過去後,徐子陵放棄了再追殺這一支瓦崗軍,因為那已經完全沒有了意義.

        就算他不帶著黯魔隊他們追殺,這一支瓦崗軍能有多少人活著回去也難說.徐子陵之前就有無數的時間無數次機會將他們全殲,不過他沒有那樣做,因為這是一個最好的學習機會.通過這一次數百里的追擊,黯魔力士斥候等三隊得到了充分的訓練.

        徐子陵帶著黯魔力士和斥候三隊,轉向了竟陵,在那里,杜伏威正等著他,而更加讓他不能拖延日期的是,半路上,商秀珣商大美人也在等著他.

        她在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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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勁敵危機

         

        商秀珣本來不必去襄陽.

        不過她非要去,徐子陵也拗她不過,因為她有理由.她借口要去見東溟小公主和羅刹女她們,這個徐子陵無法拒絕.

        現在的東溟小公主和羅刹女還有冰美人三個正在和李子通開戰,正打得不可開交.商秀珣一看東溟小公主如此厲害,幾千人馬就可以力抗李子勇數萬大軍,根本不徐子陵出手,心中不由大不服氣,馬上偷偷帶了柳宗道駱方等人,乘著牧場的士氣正盛,拉了三千騎兵前去助戰.

        雖然首功搶不到了,不過無論如何也要分得一杯羹,否則她飛馬牧場豈不讓東溟派比下去了.

        東溟小公主的士兵倒不是東溟派中人,雖然也有一支小小的女子衛隊,不過不足兩百人.她的那些士兵全是在希望,生命,自由三個村子里的流民.

        現在三個村子的人數越來越多,已經過了三萬,之前成年的精壯男子自發訓練已有部分結束,特別是最早的希望村,足有兩千多個精壯男子結束了訓練,這些人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是江淮軍的逃兵.

        他們別的不行,不過干回老本行都是挺快上手的,雖然徐子陵對士兵訓練的要求有些不同.

        衛貞貞和素素不是打仗的材料,她們只能成立支專門醫治救護傷員的白衣隊幫點小忙.江都富裕天下皆知,天下群雄對揚州這一個無人管轄之地流足了口水,先是江南軍的沈法興,再是李子通,開始小打小鬧派了不少的士兵前來搶地盤,都讓單琬晶傅氏姐妹她們帶著東溟的東溟衛隊輕易打跑了.

        上一次吃了個暗虧李子通大怒,再點齊人馬來報複,單琬晶又自告奮勇地站出來,領著這一支不足四千人從未上過戰場從未坐過大船的士兵與來犯的李子通大軍開戰. 結果武裝有東溟新式武器和東海戰船的流民大軍把李子通的水軍打得節節後退,整一條水路盡是這一條坐船還會暈船浪的流民大軍的天下,簡直連聽得巨鯤幫暗探來報喜的徐子陵也傻了眼.

        如果單琬晶這一個東溟小公主不是這麼厲害,商秀珣還不會那麼有危機感.

        之前一個沈落雁,已經讓商秀珣有些坐立不安了,這個俏軍師能幫徐子陵真正的大忙,她是一個天才軍師,還是一個合格的統帥.可是自己似乎只會吃美食和養馬,甚至還有點小脾氣,而那個聰明又能干的沈落雁簡直就是天下女人完美的典范.

        沈落雁就算了,她本來就是瓦崗軍的軍師,現在又多了一個東溟小公主,這教商秀珣如何不著急.

        當然,商秀珣不知道,擁有東溟派研發新武器的東溟小公主在水軍上的戰力會有多麼的恐怖,徐子陵之前就曾讓由尚公為首的東溟派人研發新式兵器,這些超前超牛的武器第一次上戰場,雖然武裝在一群剛剛訓練完畢的流民手中,不過也足可打得李子通的水軍叫苦不已,節節敗退.

        特別在老杜暗地大力的幫助下,李子通簡直想舉手投降,不過現在單琬晶存心要打出一點名氣,怎肯就此罷手.她在傅氏兩姐妹的支持下,挺身而出,一心想向徐子陵別的未婚妻展示,她東溟小公主可不是只會撒嬌的主,她要是打起仗來,特別是這種欺負人的小仗,那也是得心應手的.

        在徐子陵急急腳帶著隊伍向襄陽出發之際,沈落雁等來了李天凡的殘部.

        李天凡雖然沒有毒發身亡,不過也成一個廢人,當負責此事的陳天越看見沈落雁的時候,他差一點就沒有自殺.李天凡讓人早早送回去滎陽,沈落雁卻不回去,她不願太早回去看見李密那痛苦的老臉,她找了一個等候祖君彥大軍的理由留了下來.

        祖君彥的大軍沒有等到,她倒等到了李密一行人.

        李密帶著徐世績和王伯當來了,他們此時與洛陽的戰事稍竭,因為關心這邊,又順路來襄陽跟錢獨關談條件,所以早早就來了.他顧不上對沈落雁作出一絲的懷疑和責怪,他只想馬上看見祖君彥,因為祖君彥手中帶著過萬的瓦崗精兵,卻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直人影未見.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李密絕對不會再謀求飛馬牧場,不,他絕對不會再相信自己的兒子.

        他現在全副心思,就是找到祖君彥,他已經廢了一個兒子,他不想再折一只臂膀,他更不想失去一支辛辛苦苦訓練了幾年的精銳之軍.

        徐世績和王伯當對祖君彥這一次失利大為不滿,第一,本來是沈落雁擔任主帥的,可是他偏偏要前來爭功;第二,只要幾百親衛的沈落雁不但擺脫了追兵,在幾乎毫無折損的情況下,還截擊過李家公主的隊伍,斬敵近百,獲得馬匹和玄甲軍的盔鎧無數.

        而他祖君彥,手握重兵兩萬多,個個都是蒲山公營里的精銳,在有內應里應外合之下,他竟然大敗而回.

        不,他應該是大敗而逃.

        可是現在都還蹤影全無,這不是無能是什麼?

        不過當沈落雁派出的部下'找’到祖君彥和他帶領的那一支殘軍之後,就連脾氣最燥的王伯當也罵不出一句來,因為,祖君彥實在太慘了.

        李密一看他那個樣子,不但當場淚下,而且吐血.

        祖君彥比起一個野人還要野人,他瘦得比不上一只猴子,除了一雙微帶呆滯眼睛,幾乎看不出他身上還有活人的痕跡.他看了李密,沒有下跪請罪,也沒有激動,他只是在發呆,仿佛還在做夢一般.跟他一起的殘軍剩下千人不足,沒有一個人還有一丁點的人形.

        一個月不夠的時間里,這些人不但頭發,胡須,皮膚,甚至連指甲也發綠了.他們一個個就像一具具發黴的喪尸,那眼神發呆,麻木,又敏感,平時就像個活死人一樣,可是如果有任何一點異常的響動都會讓他們顫抖,讓他們用驚恐的眼睛四處張望.

        李密准備了大量的食物,可是他們沒人敢吃.

        沒有祖君彥的命令,他們沒人有敢吃一口食物,沒有敢喝一口的水,他們甚至不敢讓任何人靠近.

        他們的心志早已經崩潰,他們的靈識早已經消失,他們,只剩下一個軀殼.

        他們是,活的死人.

        祖君彥的手中少了三根指頭,他的回答是,每當他想死的時候,就削下一根手指,通過疼痛來提醒自己,自己還不能死,自己還沒有把隊伍沒有帶出去.

        他向李密稟報完之後,向李密的第一個請求不是饒恕,也不是食物和水,不是倒頭就睡,而是要求他准許他自盡.

        他心志慘極而殘,殘極而絕,他心已死.

        他的慘狀連最年輕氣盛的徐世績也大嚇一驚,祖君彥的能力他是知道的.雖然不服氣,可是不論他的強項軍事領軍,單論智計策略,現在的他,頂多平分秋色,他還無法壓過祖君彥,可是敵人竟然能把一個祖君彥和兩萬精銳弄成這個樣子,這教他如何不心寒?

        不但祖君彥,就連李密,也深信不疑,偷襲祖君彥的,是大唐現時風頭最盛的李世民私軍,玄甲虎賁.

        因為除了這一支戰無不勝的玄甲虎賁之外,他們再沒有能想到世上還有如此可怕的軍隊,如果不是李秀甯出現在飛馬牧場,如果李秀甯不是有玄甲虎賁的保護,如果不是祖君彥與部屬拼死找到一絲半點玄甲虎賁的珠絲馬跡,那麼大家還會讓李世民的這一支軍隊蒙在鼓里.

        天下間,除了他的玄甲虎賁,沒有人會穿那樣的衣物,沒有人會披那樣的甲盔,沒有人會有那樣的兵刃.

        天下間,除了李家之外,再沒有人會有東溟派的兵刃.

        這一個躲在暗處搞小動作搞陰謀詭計的李世民,和他那支恐怖的玄甲虎賁,絕對會是瓦崗軍日後的勁敵.

        李密是那樣想的.

        徐子陵已來到襄陽外,不過商秀珣卻沒有等他.東溟小公主用戰船迫得李子通走動無路,放棄了引以為豪的水軍,由陸路退走.她一看這仗就快打完,沒她什麼事了, 馬上連徐子陵也不等了,率領著飛馬牧場的戰士前去彙合單琬晶她們那幾千個還沒有自暈船浪習慣過來的流民.

        她們一人雙騎,就算戰事結束,有了助戰之功,又有數千的馬匹的武裝上,那也是大功一件.

        收下了她的戰馬,東溟小公主自然也不能太拒絕她了.

        這一個東溟小公主,聽說是徐子陵最得寵的未婚妻,她也是最早認識徐子陵的女孩子之一,除了已經成了正式妻子的貞貞素素,就是她和有羅刹女之稱的傅君婥最得徐子陵之心了.

        貞貞和素素兩個,商秀珣一點兒也不擔心,因為沈落雁說過,她們兩個的性子溫柔得就像井水,絕對不可能會醋海揚波;羅刹女傅君婥是個大姐,可是商秀珣也不擔心,因為她是外族的女孩子,對上她,自己多少也會有點底氣.

        可是這一個東溟小公主不同,就是沈落雁那樣的女子也要低下性子去討好她的.

        商秀珣覺得自己平生的勁敵不應該是沈落雁,也不是那一個漂亮得就像小妖精一般的婠婠魔女,而是這一個素未謀面的東溟小公主,單琬晶.

        她與這個東溟小公主有很多相同的東西,比如都有一份雄厚的家底,都有一定的實力,都同樣具備讓徐子陵日後發展的條件.東溟小公主聽說還有一個天下無雙的母親,而自己這邊也有一個老不死的魯妙子,兩個都算是徐子陵的長輩,他對這兩人也言聽計從,兩人對他的影響都舉足輕重.

        商秀珣剛剛在徐子陵和杜伏威的幫助下打敗四大寇,再挫敗瓦崗軍,還來不及向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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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小小偷兒

         

        襄陽位于漢水之旁諸河交彙處,城高牆厚,城門箭樓岳峨,鍾樓鼓樓對峙,頗具氣勢.

        徐子陵讓斥候隊散去,少數人跟著卜天志回巨鯤幫,畢竟現在還是那個云玉真做幫主,雖然她沒有了實權,不但倒犯不著跟她起什麼對突,何況一直以來,她都對卜天志的行為都是只眼開只眼閉.

        陳老謀相對自由得多,他不像卜天志是個副幫主,他只是個老偷兒,平時沒什麼事,又裝老裝病,云玉真收了他幾個半吊子水平的徒弟進幫之後,更是對他撒手不管.

        黯魔和力士兩隊不宜帶在身邊,加上單琬晶派人來借兵,她可以不管徐子陵,但是黯魔隊和力士隊得聽她的,看來她也聽到了一點兒風聲,非要跟商秀珣較一把勁兒不行.她背後有傅氏姐妹撐著,又有東溟女系的衛隊,加上新式兵器和戰船,現在又要去黯魔和力士兩隊,簡直可以贏過商秀珣一大條街.

        商美人現在急于扳回劣勢,誰不想卻掉進了東溟小公主狡猾的小陷阱里.

        反正有虛行之在背後看著,應該沒有大礙,徐子陵也放心地讓她們胡鬧,就當是鍛煉一下姐妹間的感情好了.

        陳老謀之前因為受到徐子陵的安排,幾乎十天半月就會來襄陽一次,這里他熟悉得簡直就好像自己的掌紋一般.他帶著徐子陵大搖大擺地進城,城門的守衛收了他的賞錢之後還恭敬地叫他錢大爺.陳老謀在襄陽的身份那也不是一般的人,他是一個大富豪.

        就是'錢太多’的那一種人.

        基本上他出街都會帶十數個錢袋的,手里自然也戴著翡翠扳玉指,嘴里叨的是漢白玉的鼻煙窩,身上錦衣華服,腰間還掛個如意金龜.看見他大搖大擺地走到街上,起碼有十批人盯著他,當然,那全是小偷.徐子陵雖然裝成他的隨從小厮,但在跟著紅光滿面的陳老謀進城時,也享受了一句徐小爺.

        在襄陽名字叫做'錢太多’的陳老謀,一天出街最少挨人偷十次,不過他錢太多,怎麼偷也偷不盡,沒辦法.襄陽的小偷無論偷他多少次,第二天還能看見他大搖大擺地掛著十幾個錢袋出街,而且風雨不改,除了生病或者外出.

        所以陳老謀是整一個襄陽城最多人希望他身體永遠健康的富人,如果聽說他病了,全城的偷兒都會去城隍廟里為他祈福,希望他早日康複.

        唯一對陳老謀有些不滿的是襄陽的其他富人,因為陳老謀自一年前來到這里定居,就把他們比了下去.

        這不是最重要的,更慘的是他養活了全城的小偷,致使小偷生生不息,經常有大膽的小偷摸錯門去偷錯他們家的金銀珠寶,雖然一月里只'摸錯’一兩次門口,不過也讓襄陽的富人大為惱火.因為如果不是這一個挨偷了也整天笑哈哈的'錢太多’,襄陽的小偷恐怕早就給餓死了.

        徐子陵看見陳老謀那個得意啊,趾高氣揚,看見了貧苦一點的人都隨手灑一把銅錢過去,反正他灑的錢又不是他的,是偷自襄陽其他富人的,一點兒也不心疼.徐子陵看得簡直頭暈,他叫陳老謀來這里照顧一個小偷兒,結果他把全城的小偷都給照顧了.

        不要說一般貧苦的人,就是襄陽現在的城主雙刀錢獨關的手下,那些欺男霸女的地頭蟲,看見了陳老謀也會恭敬地叫了聲錢大爺好.因為沒有人願意跟錢作對,陳老謀的錢多得簡直無法想像,任何一個混混或者地頭蟲窮了,只要跑去他的門口磕個頭,得點小碎銀花花那是絕對沒有問題,,如果夠虔誠,又或者逢年過節什麼的,甚至還能得到銀錠或者金豆.

        在襄陽城,基本都有一個死規矩,誰敢去撬陳老謀家的門,那會讓大家活生生地打死的,所以陳老謀出門的時候,幾乎會有人天天幫他看門,防止那個不長眼的或者新來的壞了規矩.

        那當然是因為,要是把這個'錢太多’給氣走了,襄陽那得餓死多少人啊!那大家的日子還怎麼過啊?

        那麼多混混誰活得下去啊!

        入城後,徐子陵隨著陳老謀緩步踏足在貫通南北城門的大街上,此時青天白日,格外熱鬧,跨街矗立的牌坊樓閣,重重無際,兩旁店鋪林立,長街古樸,屋舍鱗次櫛比,道上人車往來,一片太平熱鬧景象,使人不由渾忘了外間的烽煙險惡.

        街上不時有身穿藍衣的武裝大漢三,五成群的走過,只看他們擺出一副誰都不賣賬的凶霸神態,便知是錢獨關的手下,他們欺善怕惡,與其說在維護著襄陽城的治安,不如說成是破壞更加恰當一點.

        陳老謀凸肚挺胸,在眾人錢大爺好的聲中昂首闊步,徐子陵則要做出隨從的樣子,幫他大灑銅錢,氣得徐子陵差一點沒有翻臉.

        因為徐子陵這時灑的,可是他自己的錢啊!

        "那個,就是你找的那個小孩."陳老謀隨手往人群里一指,讓徐子陵看個仔細.

        "看來還過得不錯."徐子陵看了一會兒,忽然失笑道:"有你這個老偷兒照顧,我很放心."

        "這個小孩算是最有良心的小偷兒了."陳老謀笑道:"如果不是因為公子你說的那個原因,我還想收了這個小孩做徒弟呢!可惜我這個老偷兒這一本事了……"

        "靠."徐子陵笑罵道:"你不是在流民村子里的小孩子里面弄了幾十個傳人了嗎?我還沒有說他教壞他們,你還敢說你沒有徒弟?你一時半會又不會掛掉,著什麼急啊?"

        "這個公子你就不知道了."陳老謀得意洋洋地解釋道:"這個偷兒功得從小練起,得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不間斷,那才有真功夫.現在抓緊時間教他們正好,否則我什麼時候兩腿一伸,那一身偷兒的絕技不白白帶到棺材里去了?"

        "哎,你剛才是不是太大動作了?"徐子陵看了一眼遠方,低下頭道:"那三個人往這邊來了."

        "一個月不見."陳老謀大笑,嘴里卻又輕聲對裝成隨從的徐子陵道:"可能把錢花光了,來我這里弄點花差的吧!"

        "那我怎麼辦?"徐子陵低著頭問道:"看著你被偷嗎?周圍最少有幾十道這樣盯著你的眼光,個個都把你當成世上最大的肥羊來看,這種感覺好別扭!"

        "你是要出手抓人."陳老謀微笑道:"那才叫奇怪呢!習慣了就好."

        三個人自人群中擠出來,徐子陵連忙低頭,其中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長得眉清目秀,他朝陳老謀行了個小禮道:"錢大爺好."

        他的聲音清澈如泉,一邊向陳老謀鞠身行禮,一邊用眼色去制止另兩個同伴的什麼舉動.

        "好好好."陳老謀哈哈大笑,揮揮命令徐子陵道:"錢大爺今兒高興,給我打賞……"

        徐子陵正不知掏銅錢還是掏銀子好,那個少年明亮的大眼睛一閃,看了一下街角處,忽然急急沖了過來,一把拉住陳老謀就跑,一邊急道:"啊錢大爺快走……襄陽來了一個大惡人,已經殺了好幾家富戶,他最討厭比他威風的人,錢大爺不要讓他看見了."

        剛拉著陳老謀跑兩步,那個少年又用那雙長腿靈活地轉過來拉住徐子陵的手,喝道:"還不快來保護你們錢大爺,糟了……這邊來,那個大惡人這邊來了……錢大爺, 我去幫你引開他,你自己要小心點……"他一把拉著不明所以的陳老謀和徐子陵進了邊上不遠的一個小巷,自己急急地跑了出去.

        陳老謀與徐子陵剛對視一眼,還未來得及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那個少年又風一般跑了回來,自懷里掏了一包東西出來,塞給陳老謀,道:"錢大爺是好人,不過還是早早離開襄陽吧……"

        他還沒有跑出巷口,又風一般跑回來,撲倒在地上胡亂給陳老謀磕了兩個響頭,道:"錢大爺長命百歲多福多壽……"

        徐子陵讓這一個靈活得小鳥似的小家伙弄得頭暈眼花,難道他有什麼就不能一次過說出來嗎?

        非要跑來跑去轉個不停,都快讓他轉暈頭了.

        看著他與同伴風一般跑遠了,陳老謀拈了拈那個包,對徐子陵道:"這個小孩把之前偷我的全部還回來了."

        "把金銀還你了?不是出了什麼事了吧?"徐子陵奇了,他馬上跟著去看看.他很好奇,想弄明白那個小家伙到底在搞什麼鬼.

        結果讓他大跌下巴的是,那個小家伙口中的大惡人,竟然是跋鋒寒.

        跋鋒寒皺著眉頭,大手里捏著那個小家伙的手,疼得他哇哇大叫,他的同伴根本不敢上前幫忙,顯然早知道跋鋒寒的厲害.

        "你好大的膽子."跋鋒寒皺著眉頭道:"你敢偷我的錢袋?手法還這麼差勁,竟還敢學人做小偷?"

        "我的手法不錯."徐子陵站在小家伙的身邊,朝跋鋒寒微微一笑,自我推薦道:"不如等我來試試能不能偷到老跋你的錢袋好了."

        雖然徐子陵戴著魯妙子做的人皮面具,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不過跋鋒寒一聽他開口,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大笑道:"原來是你.真是好久不見,對了,跋鋒寒近日有空,還正想找你切磋切磋呢!今天難得,不如我們再來打上一架,如何?"

        "你也不問問我有沒有空?"徐子陵一聽這一個打架狂人要在大街比武,連忙極力推辭道:"我看你仇家滿天飛,你還是省點氣力對付你的仇人吧.找我打架容易,不過等我心情好些再說."

        "你的心情要怎麼才能好起來啊?"跋鋒寒一松手,讓那個小家伙如一溜煙地跑遠了,道:"放了他嗎?"

        "再請我大吃一頓."徐子陵開出條件道:"也許吃飽了之後我可以考慮一下."

        "我剛剛得了不少金子,正愁沒地方花差!"跋鋒寒大笑如雷,道:"想吃飯還不容易,我請你去襄陽最出名的家香樓大吃一頓好了."

        在街角的遠處,探出一個小腦袋,用明亮的眼睛,看了徐子陵一眼,又小貓般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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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尋仇者眾

         

        剛走兩步,驀地街上有人大聲喝道:"跋鋒寒,你讓我等找得好苦,古老大的血債,今天就要讓你十倍償還……"對街處高高矮矮的站出了四個人,個個目露凶光,兵器在手,向這邊的跋鋒寒叫陣.

        叫陣的四個人都是一式黑衣勁裝,年紀介乎三十至四十間,高個子手提雙鉤,另三人均是用刀,面容凶悍,使人感到均非善類.跋鋒寒一看徐子陵面生不耐煩,馬上大笑道:"稍待,我很快."說完,人影撲向那四人,劍刀齊出,血花飛舞,刹那間那四人已經重傷倒地不起.

        那四人雖然來勢洶洶,不過實力與跋鋒寒天差地遠,尚不及一招,便倒地不起.

        街上眾人卻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不但沒有人爭相躲避,還圍上來指指點點."又來了!""打得好,我最喜歡看熱鬧……""這已經是第幾次了?"諸如此類的議論爭執正大呼小叫,此起彼落.

        跋鋒寒大笑而回.

        徐子陵看了他一眼,忽然點點頭道:"看你笑得土狗似的,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進步,不過天天這樣有意思嗎?你不覺得很煩人嗎?"

        "不覺得."跋鋒寒搖頭,微笑道:"我喜歡挑戰,殺戮能讓我心志更加堅定,鮮血能讓我提升更快……"

        "你是存心想弄掉我的胃口的吧?"徐子陵一指遠方的街角,笑罵道:"老跋,我以後再也不跟你一起吃飯了,因為我怕飯吃不成反倒惹一身麻煩.你在這里的仇家看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我真奇怪你到現在還能好好的活著."

        "而且還能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跋鋒寒大笑不止,補充道.

        一位秀發垂肩的白衣女子自街角遠處款款而來,她身形勻稱,風姿綽約,其雙眉細長入鬢,膚色溫潤如玉,顏容如畫,煞是好看.她身旁伴著幾位女侍,八名年青女子英氣凜凜,都是黃色勁裝,背掛長劍,把她護在中間.

        她一出現,眾人馬上紛紛讓開,讓出一條大道.

        另一邊街角和數條較大的巷口也各有數人走出,將跋鋒寒和徐子陵圍在中心,這些人衣物打扮既有相同又有不同,顯是份屬不同幫會門派的人,井然有序的分布在四方,形成一種陣勢,隱隱地連徐子陵也圍在中心處.

        這還不算,徐子陵看見遠近房頂不知何時,全站滿了人,驟眼瞧去,至少有過百之眾.

        之前見過的那'胖煞’金波和什麼'金銀槍’凌風則立在對街一所鋪子的瓦面上,一副甕中捉鼇的樣兒.

        徐子陵看過這些人,自那個荒村里,當時因為讓邊不負逃了,心情極度惡劣,甚至還痛罵過那個撞了他們火頭的姓陳老頭.這些人盡是亡命之徒,個個又身手不錯,看來跋鋒寒真的有麻煩了.先是有大江聯盟主江霸遺孀鄭淑明率眾圍攻在即,又有金波凌風等江湖好手撿死雞在後,恐怕他今天不灑掉血休想脫身了.

        一陣長笑來自左鄰房舍的瓦背處.

        兩人循聲瞧去,見到發笑者是個身量瘦長,瀟灑俊逸的中年人,臉上泛著嚴厲陰森之色,令他的笑容透出一種冷酷殘忍的意味.兩手各執大刀一把,頗有威勢.他旁邊高高矮矮站了十多個形相各異的人,個個太陽穴高高豉起,神氣充足,均非易與之輩.

        那人笑罷沉聲道:"本人錢獨關,乃襄陽城城主,聽說大江聯鄭當家為夫報仇,與刀劍狂人跋鋒寒一決生死,特來做個見證!本人保證,無論誰勝誰負,絕不相幫.另,錢某想向勝方討個小要求,希望能把落敗身死的一方安撫厚葬,生死一決,再不追究.兩位意下如何?"

        他沒有問鄭淑明,而是問跋鋒寒和徐子陵,顯然,他把徐子陵也畫入跋鋒寒那一邊去了.

        不但是他,而且所有的人也自動把徐子陵列為跋鋒寒的伙伴,個個目光如刃,欲把徐子陵置之死地而後快.

        "靠."徐子陵沒好氣地對著跋鋒寒笑罵道:"老跋,你是不是故意把麻煩往我身上整的啊?你千年萬年不請我吃一頓飯,我說剛才怎麼那般好,要請我吃飯,原來是拉我下水啊!"

        "你可以跟他們解釋,說你不是跟我一伙的."跋鋒寒大笑而答道:"就是不知他們會不會相信."

        " 他們一個個全是鼠目寸光的豬頭."徐子陵一開口就把所有的人全得罪光了,道:"他們笨得要命,又怎麼可能會想我我才是你這個家伙的對頭呢!老跋,我發覺認識你那麼久,沒一次是能帶點好運來讓我高興高興的,次次看見你不是打就是殺,我真是……我怎麼就認識你這樣的一個瘋子啊!"

        " 這位朋友."錢獨關有點驚訝徐子陵在重圍之下還有心情說笑,他見多識廣,眼光毒辣,自然不會太小睢徐子陵,可是因為自己一方人數眾多,遠在對方之上,又占足天時地利人和,心中倒也不太在意,不過還是帶有一絲小心地探問道:"不知這位朋友高姓大名,聽尊駕的口氣,似乎並非跋鋒寒的朋友,可否先行站出來與錢某一起,由鄭當家與跋鋒寒兩方自行了結呢?"

        如果徐子陵一同意,那麼他無論是不是跋鋒寒的朋友,也會讓天下人譏笑為貪生怕死的無義之徒.

        可是如果徐子陵不同意,那麼他就理虧了,橫加插手他人的仇怨之內,到時人人得已誅之,就算大家一並殺了,也根本不會有任何人可憐.

        錢獨關此言一出,徐子陵便覺得這一個家伙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簡單,如果說魔門的白清兒可以輕易控制這樣的人,徐子陵打死也不會相信.不過為了立威,為了給魔門一點兒小警告,他也不在乎拿這一個錢獨關開刀,不管他是不是魔門的人,反正遲早也會跟魔門沖突,不如現在先擾亂一下白清兒的大計,就當是送一點小禮物給婠婠好了.

        "我這個人沒什麼人緣."徐子陵微笑道:"大多數人看見了我都會忍不住拿大刀追砍我,很少人會想請我吃飯,今天好不容易有人肯請我大吃一頓,可是你們卻來了……或許你們可以等等,等這個家伙請我吃完了再打,只要我吃飽之後,他付過飯錢,那時我保證不管他死活."

        徐子陵反向錢獨關提議道.

        眾人一聽,差一點沒有氣苦,這一個人都當自己是什麼人啊?

        是皇帝老子都沒那麼牛,憑什麼一百幾十人先等他吃完飯再開打?這事要是一傳出去,大家的臉皮還要不要?大家的名號還要不要?如果說一百幾十人眼巴巴地看著這兩個人大吃一頓,完了再開打的話,就算殺了他們,也會讓江湖朋友笑掉大牙的.

        這個小子當他是什麼人啊?

        是三大宗師還是皇帝老子?

        一個巷口又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那閃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了一眼,然後一看安全,干脆伸出大半張小臉,正是剛才上跋鋒寒抓住那個小偷兒.

        他正好奇地看著在無數人圍攻環視之下仍能若無其事地大打呵欠的徐子陵.

        那個長發垂肩的白衣女子用美眸深深注視了徐子陵一會,忽然站前半步,拱手道:"大江聯未亡人鄭淑明見過公子,並在此先行向公子賠禮,如果公子讓大江聯與跋鋒寒狗賊一決生死,不論誰生誰死,大江聯都願意在家香樓設宴一個月來款待公子,不知公子是否願意憐憫一下我這個亡夫的寡孀呢!"

        "我這身打扮像是個公子嗎?"

        徐子陵指指自己一身下人的粗衣打扮,失笑道:"你這位大姐倒是挺會說話的,這麼高的帽子送給我,我都不好意思拒絕呢!不過不知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這麼的幾句話.'人在江湖行,哪能不帶刀;帶刀江湖行,哪能不揮刀;揮刀江湖行,哪能不挨刀!’,我沒說跋鋒寒殺了你的丈夫是對的,不過你想想,這些年中,你的丈夫又殺了多少人呢?你丈夫江霸如果不強為人出頭,也不會有今日."

        "公子說得有理."那個鄭淑明卻沒有反駁,只是哀傷地懇求道:"只要公子放手,任我等與跋鋒寒一決死戰之後,日後有人找上我大江聯尋仇,我也會給他們一個交待的."

        " 如果別人的妻子兒女問你只要她們的丈夫父親,不要你的金銀珠寶,你用什麼賠?你拿什麼來交待?"徐子陵淡淡地道:"別人不去找你們大江聯尋仇,乃是因為你們勢大,怕了你們,並不是不恨你們.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卻不贊同你的做法.不說你們今天能不能殺得了跋鋒寒,此戰過後,兩方死傷不淺,那仇怨必再加重,越積越深,直至永無化解之日."

        "放屁."那個叫陳廣老頭倚老賣老地喝道:"小子,毛還沒有長齊就學人做架倆?照你那樣說,那江霸大當家不白死了?江湖中人如果不能快意恩仇,還混什麼江湖!照我說,不管什麼理由,只要看不順眼就可以掛了他,誰叫他撞上我們的刀口!"

        " 說得真好."徐子陵拍拍鼓掌道:"老頭兒,我欣賞你這話.上一次你撞了我的刀口,我大為惱火,心里一直都有點後悔,當初怎麼就那麼輕易饒了你呢!現在一聽你的話,我馬上知道,我錯了,原來我不懂江湖規矩呀!你說得真好,我決定,就按你說的去做,快意恩仇,看誰不順眼就掛了誰!"

        "老頭兒."徐子陵看也不看那個陳廣,淡淡地道:"我看你就非常的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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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強手如林

         

        "小子,你嚇鬼啊!"陳廣混得成了精,豈會讓徐子陵一嚇就縮,他馬上把火索往同伴身上引,道:"你毛未長齊就膽敢做人架倆,知不知道死字怎寫?今天我們'擁江聯’絕不會坐視不理,任你一個後生小子欺負人家遺孀婦人的,你想學人強出頭,再在你娘身邊吃多兩年奶再來吧!"

        "是嗎?"徐子陵淡淡地看了'胖煞’金波和'金銀槍’凌風一眼,微笑道:"原來你們'擁江聯’想跟我玩兩手嗎?"

        " 等等."那個大胖子金波能做眾人的首領,自然有點眼光,他疑惑地看了徐子陵一眼,又跟那個瘦子凌風對視一眼,發現對方眼中的肯定,不由更是帶點懼然打著哈哈道:"你…你,你是小霸王周兄?剛才聽了周兄的聲音覺得耳熟,想不到真是…哈哈,好久不見,周兄風采依然…哈哈,我想說明一點,剛才陳廣他的話,並不是我們兄弟的意思,那是他自己信口開河的."

        他似乎跟雙刀錢獨關的交情不錯,怕他開口與徐子陵有了什麼沖突,馬上給錢獨關介紹道:"錢關主,這一位是江湖人稱小霸王周伯通的周兄."

        "這樣的介紹太不夠威力了."徐子陵微笑道:"你應該跟他說我是天下聞名威風凜凜又大名鼎鼎所向無敵三山五岳無人不知無人識人見人愛車見車載花見花開人稱玉臉飛龍玉樹臨風一樹梨花壓海棠的小淫蟲周伯通才對."

        徐子陵一開口,眾人的下巴全掉地上了.

        "小淫蟲……"牆角探出小腦袋那個小家伙一聽徐子陵這個自稱,呆了半晌,再躲回牆角里發出一陣壓抑的大笑.

        "你那外號怎麼好像多了'花見花開’?"跋鋒寒的記性不錯,不過他有點不解,問.

        "上次忘說了."徐子陵煞有介事地道:"像我這樣討人喜歡的人,花見怎麼可能不花開呢?所以我覺得有必要補上."

        "這個外號不錯."跋鋒寒哈哈大笑道:"聽起來很有意思,就是長了一點,不怎麼好記."

        "這樣別人才不會盜用."徐子陵得意地道:"你不知道,盜版可是很猖狂的,如果沒有一點防盜特殊標識那根本就替別人起了外號.比如你跋鋒寒叫'刀劍狂人’,可是揚州有一個只會使豬肉刀的豬肉佬他也敢叫你這個名號."

        "不會吧?"跋鋒寒一聽,傻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還找不了他的麻煩."徐子陵哼道:"你叫刀劍狂人,刀是刀槍的刀,劍是寶劍的劍;他不是,他叫刀賤狂人,刀還是刀槍的刀,不過賤就是下賤的賤,他就叫'刀賤狂人’,雖然盜用了你的名號,可是你奈何他不得!"

        "……"跋鋒寒聽了,幾次開口欲辯,可是終是無語.

        " 原來是小霸王周伯通周兄."錢獨關那眼中爆起一陣電光,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後,再後徐子陵抱拳致禮道:"'小霸王’乃中近年最為轟動的年輕才俊,錢某久仰之余更是佩服,不過既然周兄不是跋鋒寒這個外族之人的伙伴,何不與錢某做個公證,讓大江聯與跋鋒寒一決高下.錢某保證,此戰之後,無論各人生死如何,大家一筆揭過這筆恩怨,周兄意下如何?"

        "我不出聲,你們還真以為我怕了你們?"跋鋒寒哈哈大笑起來,他緩緩抽出刀劍,高大的身軀挺立如山,傲視眾人,冷笑道:"天下雖大,不過能讓跋鋒寒真正放在眼里的,不過廖廖幾人,你們以為一大班人來找晦氣,我就會怕了你們?笑話,告訴你們,如果不是他攔著,我早就想動手很久了!"

        跋鋒寒長劍直指那個白衣飄飄的鄭淑明,哼道:"他哪里幫我,分明是幫你們,你們強要送死,就不要怪我不給面子他了!"

        "……"那個鄭淑明聽了,靜默半晌,忽然向徐子陵微施一禮,低聲道:"多謝公子,公子用心良苦,鄭淑明感激不盡.只是鄭淑明與跋鋒寒實在仇深似海,就是明知戰死也絕無後悔."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徐子陵隨意擺擺手道:"看來我這頓飯是吃不了……特別你們來了之後,我就更別想吃上一頓安樂茶飯了,拓跋玉,長叔謀和庚哥呼兒,你們是來找我的嗎?這麼巧?今天怎麼所有的人都趕到一起了?"

        "是啊,是很巧."一把微微有些陰柔的聲音溫和地響起,一個公子哥兒打扮的俊俏男子在一個屋頂上一彈一縱,如一張落葉般輕靈,飄在徐子陵的面前,拱手行禮道:"本來我與長叔謀幾位正不知上哪去找尋徐兄蹤跡,想不到今天能這里會面,真是讓人驚喜."

        他肩上有著他獨特的兵刃'鷹爪飛撾’,長長的飛索最後結于腰間,兩只鷹爪互扣,天衣無縫地握扣在一起,成為一條別致的腰帶.

        他正是武尊畢玄的二徒弟拓跋玉,一個內功奇妙且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的身後人影連閃,多了背負新式鋼盾的長叔謀和面色還有些煞白的庚哥呼兒.他們看向徐子陵的眼神極之不好,恨不得將徐子陵碎尸萬段,可是也隱有一絲懼然,特別在庚哥呼兒的眸中,更有微微失控顫抖,他一見徐子陵則大吼道:"惡賊,我師尊的頭顱哪里去了?"

        "你師尊的頭顱不見了嗎?"徐子陵裝傻道:"你們的師尊不見了腦袋與我何關啊!"

        " 除非徐兄化了灰燼,否則長叔謀絕對不會忘記徐兄的聲音."長叔謀面色微青,沉聲道:"你既然有膽與那個妖女殺我師尊,為何不敢承認?你們漢人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你為何還要做出毀尸之惡跡?可憐我師尊為一代宗師,卻讓你硬生生割去頭顱,致使他的英魂無法返回大草原,回歸長生天的懷抱……"

        "好了好了."徐子陵打斷長叔謀的長篇大論道:"你師父是我殺的沒錯,我沒說不認啊!不過我要他一個死人頭何用?他的頭顱我真的沒看到,你不要賴我!"

        徐子陵此言一出,整一大群驚得石化了的人簡直要倒地不起了.

        這一個人,竟然殺了長叔謀的師父,那,那不就是飛鷹曲傲?

        他殺了飛鷹曲傲?

        這怎麼可能?

        "喂……"跋鋒寒帶著無比的震驚,回頭過來看著安之若素的徐子陵,大吼一聲道:"你殺了曲傲?"

        "你不知道嗎?"徐子陵裝無辜地問.

        "你還割了他的鳥頭?"跋鋒寒一聽徐子陵如此,更是驚訝萬分地道:"我沒聽錯吧?"

        "他的腦袋是我砍的."徐子陵輕淡地道:"不過他那顆死人頭惡心死了,我沒要.你們兩個瞪著我干什麼?我本來想讓你們領走他的尸首的,誰不知你們跑那麼快……"

        長叔謀和庚哥呼兒一聽徐子陵說起他們當日舍棄師尊亡命而逃的事,簡直羞愧得無地從容.不過在兩人的心中,卻是這樣想的,這怎麼能怪自己當日那番舉動,那時的徐子陵有若戰神,其勢正猛,又有那個妖女幫忙,師尊已深陷敵手,自己再沖過去,不但無用,甚至只能多增傷亡.

        拼死本無可厚非,可是只怕自己一倒下,這一個深仇大恨永遠深埋地下,再也無人得知了.

        "這一回."庚哥呼兒咬牙切齒地道:"我再也不跑了."

        "看來你的仇家不比我的少."跋鋒寒驚訝過後,忽然爆發了一陣大笑道:"你的仇家不但極多,而且奇強,看來你這一回是累了我才對!"

        " 跋鋒寒,你不會不知道我是誰吧?不過,我們的事慢慢算不遲."拓跋玉冷冷地看了跋鋒寒一眼,最後卻轉移視線,去向徐子陵拱手道:"徐兄如此神威,小弟佩服.我們大草原的漢子死則死矣,沒有多說的,只怪自己習藝不精,不怪徐兄手段.不過師尊如果得知中原有此年輕高手,必然會心動不已,如果師尊日後想約見徐兄,萬望徐兄也像我們大草原的男子般爽快,不要以事推卻,如何?"

        "好說."徐子陵雙目漸漸地湧現一種七彩之芒,不過口氣還是淡淡然,道:"武尊畢玄,我心中也極想與他一戰,如果你師尊下書約我,我絕不會推卻不去."

        "今天你沒有那個妖女幫忙."長叔謀向庚哥呼兒使了個眼色,齊齊踏上半步,陰沉地道:"你以為還會有命活到等到武尊給你下戰書的那一天嗎?"

        " 你是想欺我重傷未愈?"徐子陵大笑道:"沒錯,我在殺曲傲的時候是受了點小傷,不過就憑兩位的逃跑功夫,就想趁機撿個死雞來替師報仇,那未免太好笑了.不要說你們倆,就算再加上武尊的弟子拓跋玉,也別想討什麼好……瞪什麼瞪?你們要是真有信心干掉我還跟我廢話?還要用武尊來壓我?"

        "再加上人家又如何呢?"一把嬌嗔的聲音響起,自一個屋簷,伸下一只白蘭花般的小玉足.與婠婠她的赤足稍有不同的是,那只小玉足之上,多了一只極其小巧的銀鈴,套上完美的足踝之上,顯得格外的靈動和調皮.

        一個頭戴珠翠垂飾的帷帽,身穿一襲寬大無比的罩袍長裙,偏偏又赤著一雙小玉足的女子向徐子陵招手嬌呼道:"看過來,看過來,你怎麼能把人家忘了呢?是不是上一次人家踢你的那一腿不夠重啊?"

        徐子陵一看這一個調皮又帶點野性的淳于薇,不由哈哈大笑道:"我還以為你回大草原去了,想不到還在中原之地瘋跑,小丫頭,性子這麼野,小心日後嫁不出去,哭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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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長腿哥哥

         

        一只手輕輕拍在那個眼中盡是小星星的少年肩上,嚇了他一跳,整個人靈活地一扭,躲開兩步,再回頭去看來人.

        陳老謀微微一笑,又沖他擺擺手.

        "是錢大爺您啊……"那個少年一看是陳老謀,登時安心不少,恭敬地道:"錢大爺也來看熱鬧嗎?"

        "他是不是很帥?"陳老謀指了指遠處的徐子陵,問道:"你看他的腿是不是很長?"

        "腿很長."少年探出小腦袋仔細看了一會,肯定地道:"不過臉不怎麼帥,唔,有點威風."

        "傻孩子,他那張臉是假的."陳老謀失笑道:"他的真面目可帥得不得了,帥不但是臉俊,而且也有威風的意思,很帥可以是很威風凜凜很有男子氣慨的意思."

        "那您說的長腿是什麼意思?"少年好奇地問.

        "你想不想有這樣的一個長腿哥哥?"陳老謀指指徐子陵道:"你要是願意認他做哥哥,就不用做小扒手渡日了,他的本事很大,甚至可以幫你找回你的親哥哥呢."

        少年一聽陳老謀說他是個小扒手的時候,小腦袋低了下來,小臉通紅,不過再一聽親哥哥三個字,馬上懼然跳了起來,驚疑地看向陳老謀,仿佛在分辨他是不是一個壞人似的.他咬著嘴唇,小手捏著拳頭,眼睛極是驚懼又是疑惑.

        " 不要怕."陳老謀微微一笑,擺擺手道:"我們不是壞人.你不是有一個哥哥叫做陰顯鶴嗎?他還沒有死呢,不過現在正滿天滿地的找你,我們也不知道他哪里去了……"陳老謀還未說完,馬上讓那個少年一把抓住手腕,他急問道:"你說什麼?我哥哥沒死?他真的沒死?"

        "沒有."陳老謀點點頭,伸手拍拍少年的小腦袋,道:"他還活得好好的."

        少年看了陳老謀半天,忽然自雙目之中垂下兩行熱淚,哽咽道:"不可能,我明明看著他被人打死的……"

        "他沒死."陳老謀肯定道:"現在他在江湖上還有一個名號叫做蝴蝶公子,他在到處找你呢!之前我們一直沒跟你說,是怕你太小了,又不認識我們,不會相信我們.現在你長大了一點,比起以前還懂事多了,我們也就……"

        "我哥哥在哪里?在哪,他在哪……"少年著急地追問,那眼淚滾滾而下.

        "在那."陳老謀指了指徐子陵,逗笑道:"你看他是腿是不是很長?"

        "他是我哥哥?"少年一下子驚呆了.

        "他不是你親哥哥."陳老謀又笑了,拍拍少年的小腦袋道:"他叫徐子陵,是你哥哥的朋友,你也可以當他是你的哥哥.這麼久以來,都是他托來我看著你的,不然你以為你真的能偷到我的錢袋?不然你以前真的有一個大傻瓜天天掛著十幾個錢袋出門讓人偷?"

        "這麼說…你不是錢大爺?不,你不是真的錢大爺?"少年一聽,呆了半晌,語無倫次地道:"你只是因為受人之托才來這里的?這麼久以來,你都是故意那樣來幫助我們的?錢大爺,你不是錢大爺那您是誰?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叫陳老謀."陳老謀微微一笑道:"我不叫錢太多,那只是我的化名.你看他,他就是我的公子,我的主人,我是受他的吩咐來這里的,你相信我嗎?小鶴兒,不,陰小紀."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誰告訴你的……"少年一驚再驚,他再次透過淚眼去看陳老謀,仿佛要仔細看清楚面前這一個到底是什麼人似的,最後看了半天,發現陳老謀那露出來的笑臉就像一個老狐狸一般.

        這邊,淳于薇正怒氣沖沖地走向徐子陵,她的手里拿著那把半月一般的小彎刀,一副准備砍人的樣子.

        走到徐子陵的面前,那氣鼓鼓的腮幫子卻一下子消了,原因是她撲哧一下笑開了,再也生氣不起來.她揚起小拳頭,佯怒威嚇道:"快說你喜歡我,不然我就幫他們打你!人家這段時間武功可是進步很大喲,現在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還不說,小心我咬你喲!"

        她雖然裝得惡形惡相的,還露出小白牙來作威嚇,不過臉上忍禁不住的笑顏卻讓人覺得她與其說是一個敵人,還不如說是一個情人之間的嬉鬧.

        拓跋玉一看自己師妹這個樣子,馬上低下了頭,苦口苦臉,苦笑不已.

        "小孩子一邊去."徐子陵卻揮揮手道:"不要在這里礙了大人說話."

        "你說什麼?"這一回淳于薇真的有點生氣了,她伸出那只戴有小鈴鐺的美足,輕踢了徐子陵小腿一下還覺得不解氣,又准備抓住徐子陵的手臂,張開她的小白牙在上面狠咬一口,小鼻子里哼哼道:"我是大人!我是大人!"

        "小丫頭."徐子陵為了避免自己的手臂挨她一口,變出了串冰糖葫蘆,遞給她道:"給你這個好了."

        淳于薇一看,驚喜地接過來,什麼氣都沒了,然後用小白牙在上面輕輕咬一下,黑白分明的美眸一下子變成兩道月芽兒,她歡喜地道:"好甜的…好甜的……"

        "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徐子陵抹了一把額頭道:"終于把這個煩人的小丫頭搞定了……你們這樣看著我是什麼意思?"

        "你牛."拓跋玉苦笑道:"我就對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邊的錢獨關和鄭淑明小聲在討論什麼,那個胖煞金波和金銀槍凌風也在其中,徐子陵注意到,此時錢獨關的身邊多了一個白紗蒙面的女子,身形極之婀娜,雖然一身武士服,可是卻怎麼也掩不住那衣底下火辣辣的妖軀,任何人只要看到那個人間嬌娃,都會情不自禁讓她在一舉手一投足之間勾去魂魄.

        那白紗之下絕世嬌容若隱若現,更添一份誘惑,讓人心中更有一股想馬上揭開她面紗的探尋她里面的絕世花容的沖動.

        那眼波流動之間,柔情如水,簡直連心魂也會情不自禁地溶入其中去.

        來了.

        徐子陵微哼一聲,這一個誘人的小嬌娃的出現不出他的所料,看來這一個襄陽城是不好進.如果不是為了日後的大計,他本不會來自尋煩惱,不過現在既然那些人要來玩兩手,他也不在乎.

        反正遲早就會對上的,遲些早些也一樣.

        "老跋."徐子陵轉過去,對因為越來越多高手出現而變得臉色沉凝的跋鋒寒道:"盡快沖出去,不要戀戰,否則我保證你沒機會再請我吃一頓大餐."

        "你以為我會逃走嗎?"跋鋒寒豪笑道:"死則死矣.你要我跋鋒寒棄你而去,自已像狗一樣逃得性命?"

        "你不走."徐子陵笑道:"我們兩個都得變死狗.你走了,我們兩個最多變成狼狽的落水狗.只要還能有一條小命留著,你還想那麼多干什麼?今天是落水狗,說不定明天就是大爺了,跋鋒寒大爺,你還不走要在這里充大爺我可不奉陪,我可要走了……"

        "媽的."跋鋒寒怒吼一聲,狠狠地在徐子陵的肩膀上揍了一拳,大吼道:"我他娘的欠你一次,日後一定會還你的,你不要隨便讓人干掉了!除了我,誰也不能干掉你,明白嗎?"

        他怒吼聲中,沖天而起,如同霹靂閃電般,撲向一個小巷.

        無數的人早就等著他這一走,數十把兵刃齊出,攻向跋鋒寒.跋鋒寒刀劍齊出,劍氣刀芒暴身如虹,他瘋狂地殺入人群之中,狂吼:"阻我者死!"他幾乎不理會別人攻來的兵刃,只管殺敵,身上在一刹那已經中數十下,鮮血全身激射.

        不過他刀劍之下鮮血更盛,沖天而起,人頭飛滾,肢殘軀裂.

        有頸血狂噴,血流如蛇扭曲,直沖半空,看上去極妖豔詭異.

        金波和凌風那一大幫'擁江聯’的江湖高手飛射空中,向跋鋒寒追去.只要眾人阻得跋鋒寒一時,那麼之閃設下的大網就可以牢牢地將他收緊,如計劃之內那樣將他擒殺當場.

        鄭淑明那素手一揮,又有十數名高手也怒射而去,由四方八面,向跋鋒寒那邊集結射去.

        天空中有人.

        徐子陵.

        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在跋鋒寒的頭頂,在半空之中等著大家.他的雙目如赤,如有實質般射出兩道熾烈的紅光,如天魔之目.

        他的雙手銀光流動,兩團淡淡的銀霧迅速擴大,最後形成一團巨大的銀霧.在他雙手極速的旋轉引導之下,整一個空間詭異得似乎緩慢起來,眾人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他那雙手在作不停又極之玄奧的手勢變化,那一團銀霧也在緩緩地凝聚和縮小.

        等那團銀霧看起來極慢,其實極速地凝成一點閃亮明星的時候,突然發生了大爆炸.

        無聲無息,不過去碎裂成滿天之星.

        所有飛射過來的人,都陷在這一片星天之內,如墮入玄奧無盡的九天銀河,如墜夢境.

        "破."長叔謀雙足深陷入地,右手卻將背後的鋼盾旋成一團烏光,再運起全身勁力,將那團烏光飛砸向星天中的徐子陵.

        大吼如雷.

        " 再破."長叔謀一旋之下,消去身體的余勢,再撤下另一個精鋼之盾,讓它急旋射出,直追向前一個巨盾而去.兩個巨盾化作兩團烏光,如同兩張魔口,惡狠狠地噬向目標.那尖銳的盾齒竟將一路上的空間也給撕裂了,帶著一股令人心煩意亂胸悶欲吐的尖嘶,怒射向徐子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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