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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罪】羅浮 (連載中)

第八十章 劍訣,破天裂


“這些台階不知道是什麼法陣做出來的。”

    通向天若窟的階梯很是玄妙,一級級,一條條的白色石條懸浮在空中,而落足之時,還會因為受力而微微的往下一沉,有種要掉下去般的感覺。

    但通過試煉的洛北、采菽、藺杭和玄無奇心志都比一般人要堅韌得多,所以走在這種有如天梯一般的階梯上,倒也不覺得害怕。

    越是靠近天若窟,就越發覺得潔白色,生長著很多翠綠山木的天窟峰有種干淨聖潔的氣息。

    “對了,你們的玉牌呢,讓我看看,不然可真不知道帶你們去哪里了。”

    首先從懸浮的階梯上踏到天若窟連接這階梯的石台上的靜胥拍了拍腦袋,想了起來。

    “靜胥師兄,這玉牌有什麼用?”采菽攤開了手掌,讓靜胥看了一眼手中握著的玉牌。來這天若窟之前,斷天涯也給了四人每人一塊玉牌,只是四個人的玉牌顏色和樣式都不相同。采菽的玉牌是乳白色的,周圍有白金般的金鐵包邊,藺杭的是紅色的,有火焰般的花紋,玄無奇的玉牌是黑色的,而洛北的玉牌卻是黑中泛出冷冷的銀芒。

    這靜胥雖然饒舌多嘴,但四人看出他人倒是不壞,而對于資歷不多的四人來說,肯多說就是好事。

    “怎麼,你們這都不知道,估計是斷天涯師兄交給你們的吧,他就是那樣,整天都板著個臉,也不知道累不累,不過他的修為倒是極高的,恩,可能兩個我也不一定打得過他吧。”果然,采菽一問,似乎擔心沒話說的靜胥一下子就高興了起來,源源不斷的說道,“既然你們不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們吧,我們蜀山劍訣天下第一,這天若窟的很多洞窟之中都記載著一門厲害的劍訣,若是流了出去,給什麼妖人、惡人得了去,那可是大大的不妙。所以你們也都是要到這天若窟來領悟,而不是將劍訣拓印下來,制成經卷給你們。這天若窟不僅在我們蜀山的中心地帶,而且每個洞窟也都有法陣防護,每個經窟都有不同的法陣,所以就算有什麼妖人惡人潛了進來,知道一兩個法陣的破解方法,也最多只能得了一兩門劍訣,不能全部都偷了出去。你們這手中的玉牌就相當于是進入經窟的鑰匙了。你們來前,我可是就接到羽若塵代掌教的口諭,知道是你們四人要來了。你們帶著這玉牌來,我就可以領你們到洞窟口,讓你們進去,換了別人來,我可是不會帶的。這我要是不帶,就算得了玉牌,這一千多個洞窟,也未必找得到是哪一個,到時候要是入錯了一個,引發了陣法,那就是大事了,沒準就炸個神形俱滅。”

    “啊?”藺杭一聽就傻眼了,把手中的玉牌再往靜胥面前伸了伸。生怕要是靜胥一個大意沒看清楚,領錯了一個洞,那可真是死得最冤的新入弟子了。

    “好了,都看到了,都跟我走吧。這玉牌你們得貼身放好,要是一不小心丟了,可就進不去了。這可是得天鑄的幾個長老聯手才能做出來的,要一兩個月的功夫。”靜胥看過了四人手中的玉牌,就轉身往天若窟的山道上走了上去,揮了揮手,讓洛北四人都跟上他。

    “咦?那是誰?”

    天若窟的山道沿著山體盤繞而上,連接著各個經窟。遠處看這些經窟都是密密麻麻的,但走在這天若窟上,每個洞窟之間也是有至少二三十丈的距離,行走至山腰,在山道的一個拐口,洛北忽然看到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坐著一個身穿月白色衣衫的人影,那人似乎在呆呆的看著雲海。

    因為跟著靜胥未停,再往上走過一個拐角就看不見了,倉促之間只是看到一個背影,沒有看清是什麼相貌。

    “恩,就是這里了。”再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靜胥在一個洞窟口頓住,“采菽師妹,這就是你要進去的地方了。”

    采菽微微一怔,沒有想到自己所要進入修習的劍訣的經窟正好是四人中沿途的第一個。

    “哎呀!”

    就在采菽對著洛北等人點了點頭,準備往洞窟里面走的時候,靜胥突然之間拍了拍腦袋,驚叫了一聲。

    采菽一下子頓住,很是無語的看著靜胥,“靜胥師兄,怎麼了?難道你帶錯了,不是這個經窟?”

    靜胥搖了搖頭,“這我怎麼可能會帶錯,要是帶錯了,至少便是面壁十年。”

    “那你….。”

    “我只是突然想到這個洞窟里面典藏的是什麼劍訣了。”靜胥仔細的打量著采菽,似乎要從她的身上看出些什麼不同來。

    “明浩師叔說你只是負責接引,這些洞窟你一個都不能進,你怎麼可能知道里面是什麼劍訣?”采菽有些不信的看著靜胥。

    “我是未曾進去過。”靜胥看著采菽說道,“但是我知道胡不歸師叔祖當年就是進的這個經窟。這是以前負責接引的師叔告訴我的,千真萬確。”

    “胡不歸師叔祖?”

    此時四人都已經熟讀過蜀山的很多經卷,聽到這人的名字,便都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胡不歸是四百年前,蜀山修為至為高絕的人物,而且為人一身行事光明磊落,好行走塵世,打抱不平,事無巨細,若見不平,便是一個普通山民,他也會為之出頭。雖然被祁連群山邪派修士圍攻而歿,但直到如今,民間還有很多他的塑像,香火不斷,奉他為救苦救難的雷化尊者。

    胡不歸當年縱橫天下之時,所持的劍訣是“誅邪”,那今日采菽進入的這個洞窟中,所記載的自然就是這誅邪劍訣了。

    “恩,辛天湛瀘”靜胥看了一眼采菽背上的長劍,點了點頭,“這是柄正氣凜冽,無堅不摧的劍。配此劍訣倒也是正好,采菽師妹,燕驚邪師伯對你寄望頗深。你這便進去,用心領悟劍訣吧。”

    采菽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便朝著那一丈見方的經窟走了過去,之間一陣透明的光華波浪般一閃,采菽便消失在了那經窟之中。

    “洛北,你要進去的經窟在這里。”

    “哎呀!”沿途第二個,便輪到了洛北,而在這經窟前停下之後,靜胥就又是拍了拍腦袋,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更大的驚呼。

    “靜胥師兄,這你又知道誰進去過,知道是什麼劍訣,你該不會是隨口誑我們,跟我們開玩笑吧?”玄無奇看到靜胥這樣的樣子,忍不住就說了這麼一句。

    “采菽那經窟還可能因為年月長了,上代接引他們記錯,這個卻是怎麼都錯不了了。”靜胥苦笑著,說道,“這是你們的師尊,燕驚邪修煉劍訣時進去的經窟。”

    燕驚邪進去過的經窟。

    蜀山內外幾乎人人皆知,燕驚邪修的劍訣是“破天裂”,是蜀山無上劍訣之一。

    他自己修的是破天裂劍訣,又讓洛北修習破天裂劍訣。

    “師尊對洛北師弟的期望,恐怕更甚于采菽師妹。”

    一時間藺杭和玄無奇在震驚之余,心中都忍不住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

    “原來這每個經窟之中,都是分別典藏一道劍訣。”

    “斷天涯師兄和燕驚邪首座對我都很好,我是羅浮弟子,但也是蜀山弟子,他日我就算回到羅浮,也不能隨便負了蜀山。”

    慢慢的在經窟的甬道里慢慢前行之時,洛北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這樣的念頭。

    但是在洛北的腦海中,自己終究一開始就是羅浮的弟子,自己的師傅便是原天衣,所以他對燕驚邪雖然是像別人尊敬師父一般的尊敬,心中念及之時,卻總是有些拗口,一聲師尊卻是喊不出來,只是下意識的尊稱為首座。

    整個經窟不見有絲毫透風之處,也沒有瓖嵌任何的寶珠,但整個甬道里卻絲毫不覺得悶氣,陰暗。

    甬道並不長,只是往前走出了十余丈,便立即開闊起來。

    洛北進入了一個十幾丈方圓的石室之中。

    洛北一進入這間石室,就頓時忍不住心神巨震!

    這間石室的四面壁上,全部是篆刻著一個個古樸的大字,洛北這一走進來,就如同直接走入了一卷經卷之中一般!

    “破天裂!”

    壁頂之上,是破天裂三個大字,這三個大字,是一條條深深的印子,不是雕琢,而是有人用劍氣一道道刻成,每一個筆劃,都是一道尖刻深深的劍痕,站在這幾個大字之下,就好像有數十柄飛劍在頭頂縱橫擊刺一般。

    “社令激發斬妖凶,離陽旱魃皆滅蹤,水湧火烈風雨從,流鈴擲火飛太空,桃賓陽光役豐隆,九州社令屯雲濃….。”

    壁上,有一則開篇的敕語,接下來又有一段簡單的闡述文字。

    洛北細細的看了一遍,發現這段闡述文字說的是,這篇劍訣是一名上古異俠所創,當是時有異獸旱魃作祟,赤地千里,這上古異俠持法器滅除妖患,並創下了這道劍訣,故這道劍訣除了威力極大,可斬妖除魔之外,還有凝聚雲雨之氣之能。

    “燕驚邪首座當日隨手凝出無形巨劍,威力甚至甚于飛劍,足可見這篇劍訣的厲害。”

    洛北再看下去,劍訣上面記載的便都是如何真元運轉,如何淬煉飛劍,奴劍、御劍,修煉本命劍元的道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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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奴劍,忘記


“化無為有,經曲池,出商陽….。”

    這劍訣的玄奧晦澀程度完全出乎了洛北的想象,往往一兩個字就代表一個意思,花了數個時辰,洛北才堪堪看明白了如何奴劍的訣法。

    “破天裂”劍訣中的奴劍之法是以心念驅使自己的真元按照特定的經絡運行,用外放的真元遙控飛劍。

    在平時集中心念,一心控制自己的飛劍,自然不難,但是對敵之時,周圍環境都是瞬息萬變,要時刻集中精神控制真元,那就沒那麼容易了。

    心念一散,真元便一下失控,非但不能控制飛劍對敵,連飛劍都有可能被對手一下子收了去。

    “怪不得經卷上說,至少要大道直指翠虛訣修到第四重才能奴劍,否則不說是真元不夠強大,無法控制飛劍,心志也是不穩,萬一什麼突發情景一下子失了神,飛劍便一下子失控了。”

    洛北再仔細的看了一遍,又看到自己放在身邊的三千浮屠,心中忍不住冒起了要試試的念頭。

    現在洛北是完全明白了如何奴劍的手段,又才在心中默想了一遍真元走向,心中這個念頭一起,大道直指翠虛訣的真元,就自然的朝著洛北所想的經脈流轉了過去。

    “不行,真元太弱。”

    按照奴劍的訣法默運大道直指翠虛訣的真元,洛北只覺的真元一下子也從商陽穴沖出了出去,但是裹住了三千浮屠,卻是動了一動抬不起飛劍散掉了。

    化無形為有形,這一下洛北體味到了這種感覺,體味到了真元不僅僅是無形的元氣,還可以凝聚為實體。

    但洛北也同時發現,自己大道直指翠虛訣的第三重境界的真元,的確太過弱小,連飛劍都裹不起來。

    “劍胎本身也有區別,若是換了劍質較輕的,可能倒也奴使得動,而同樣力量的真元,奴使飛劍起來,也是飛劍越輕靈越為迅捷,不過硬拼起來,似乎又是劍質重的佔便宜。”

    “我妄念天長生經的修為已經到了第五重,不知道妄念天長生經的真元是否可以按照這劍訣所指,奴使飛劍。”

    洛北看著黝黑的三千浮屠,心中突然想到了這點。

    修煉訣法,在未知的情況下試煉,是非常的危險,但洛北經歷了數次生死考驗,卻完全沒有這樣的顧忌。

    在心念驅使下,他體內金液般的妄念天長生經的真元一下子流動開來,“呼”的一下,洛北手指一動,感覺妄念天長生經的真元一下子從商陽穴沖出,直接就將三千浮屠包裹住,一下子浮到了空中。

    黑色的三千浮屠,一下子被洛北控制著,懸浮在了空中!

    奴劍的境界!

    居然一下子就做到了!

    洛北的心中頓時泛出極其欣喜的感覺,忍不住就心念一動,讓三千浮屠往前凌空直刺了一記。

    三千浮屠嗖的一下往前刺出,又猛的一下頓住,如同被什麼東西往後扯了一下,倒退了一些。

    洛北驚出了一聲冷汗。

    原來這一下他力量掌控的不好,刺出之時,真元卻是控制不住飛快射出的飛劍,差點一下子就讓三千浮屠直接撞到了銘刻著劍訣的山壁上。

    “還得小心揣摩這控劍的力量才行。”

    洛北也頓時明白,想要隨心所欲的控制著三千浮屠在百丈之內隨意擊刺,還需要好好的揣摩這真元控制之法才行。

    妄念天長生經的真元,當然是可以用來奴使飛劍的。

    “妄念天長生經的真元力量比起大道直指翠虛訣的真元要強了許多倍。”

    洛北的腦海中隨即泛起大道直指翠虛訣豈不是沒用了的念頭。但是洛北馬上又自己搖了搖頭,推翻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現在的情況是,修煉妄念天長生經的過程極其的煎熬,而且危險,要是在白天修煉,說不定就會被蜀山的師長發現。而且妄念天長生經的修煉極其耗費體力、心神,要是白天修煉了,晚上也未必煉得動。所以白天不修煉大道直指翠虛訣,也是浪費。

    更何況洛北感覺得出大道直指翠虛訣的真元溫潤滋養,有輔助妄念天長生經修煉的作用。

    反正現在妄念天長生經已到第五重,大道直指翠虛訣的修煉進境,也是突飛猛進。

    “這些功法並非相悖,而是有些相輔相成。”

    洛北心念一動,慢慢放下了自己的三千浮屠,再去看洞壁上接下來“破天裂”劍訣的御劍之法時,卻發現經窟內慢慢的黑了下來,洞壁上的字跡和圖錄都看不清楚了。

    “這天若窟整座山峰的山體,竟然是可以透過光亮?”

    洛北有些驚疑的提著三千浮屠走出經窟,卻發現不知不覺,外面的天色已經是有些黑了。

    外面天黑,經窟內便也失去了光亮,看來這天若窟的山石雖然十分堅硬,卻好像能天然透過光亮,十分神奇。

    不在經窟內放置可發光亮的東西,洛北心想便應該是怕有些進入的弟子心志不穩,一時見到玄奧的劍訣欣喜若狂,沉迷其中,急躁冒進。

    “洛北”。

    洛北看著天色,略微沉思著,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循聲過去,卻看到是靜胥帶著藺杭、玄無奇從山道上下來了。

    “好了,這下一個都不少了。”洛北轉頭望向靜胥的時候,靜胥嘻嘻的笑了笑,說了這麼一句。原來采菽這時也從經窟中出來,聽到聲音也走了上來。

    “采菽師妹,你經窟里的劍訣是誅邪麼?”

    “藺杭師兄,你經窟里的劍訣是什麼?”

    “玄無奇師兄,你經窟里的劍訣是什麼?”

    洛北、采菽、藺杭和玄無奇的心中都很是興奮,在山道上一照面,幾個人倒是不約而同的問了這差不多的話。

    但幾個人都沒有回答的機會,因為話全讓靜胥一個人給說完了,“洛北、采菽你們經窟里的是破天裂和誅邪劍訣沒有錯吧,我沒有騙你們吧,嘖嘖,藺杭師弟、玄無奇師弟,你們的劍訣可也厲害得緊啊,一個是九火璇元劍訣,一個是玄天劍訣。藺杭師弟,據說你的這九火璇元劍訣,是可以積蓄太陽真火在劍胎之中,和你這本身蘊含極大真火的赤甦劍可是絕配啊….。”

    洛北和采菽看著靜胥說得眉飛色舞的樣子,也不管靜胥,相視一笑之後,采菽輕聲的問洛北,“你那劍訣領悟得怎麼樣了?記下了多少了?”

    “我才看明白了奴劍的劍訣,後面的還沒來得及看。你呢?”

    “呵呵我比你快些,看完了御劍訣法,不過你也不用急,我們修為不夠,我試了試,奴劍之後的煉劍法門我們真元不夠,還根本沒法修煉,所以早上幾天和慢上幾天也是一樣。”

    “你也試了一下奴劍?”

    采菽點了點頭,輕笑道,“能控制,但還掌握不住勁道,恐怕現在奴使起來,一個控制不好就直接把飛劍丟了出去,要是斷天涯師叔,哦不,斷天涯師兄要是發現我直接把辛天湛瀘丟掉了,而且還是用真元丟得遠遠的,肯定會氣得臉都黑了的。”

    “就算丟掉了,他臉黑歸黑,還是會幫你找找回來的,你們別看他臉黑黑的,人卻是不壞的。”采菽和洛北輕聲說笑,靜胥卻又聽到了,哈哈的一笑,“而且他估計也不會罵你的,因為我記得他可是也比你要多花了五個月的時間才會奴劍,而且練的時候還真是一不小心把他的青陽煉給丟出去了,就差幾寸沒丟中明浩的屁股。”

    “斷天涯師兄他練的時候,把飛劍丟出去了,還差點丟中明浩師兄的屁股?”

    洛北和采菽、藺杭、玄無奇聽到這句話,想到斷天涯那始終冷峻的樣子,一時想笑卻都有點不敢笑,都把臉給憋的扭曲了。

    “對了,斷天涯師兄修的是什麼劍訣?”

    洛北憋著笑,想問這個問題,但是突然之間,順著山道走下去的時候,他又看到了上山時看到的那個身穿月白色衣衫的身影。

    那道身影還靜靜的坐在那塊山石上。所不同的是,早上來的時候他是似乎是在怔怔的看著天空中的白雲,而現在他似乎是在怔怔的看著天邊快要消失的晚霞。

    “靜胥師兄,那人是誰?”洛北不由得頓了下來,伸出手指點了點,問靜胥。

    “別管他。”靜胥看了遠處那人的背影一眼,哦了一聲,“他是個傻子。”

    “傻子?”

    “是啊。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而且他還特別健忘,過了一天就會忘記前一天的所有事了。”靜胥搖了搖頭,“以前每天我和他去說話,他都會和前一天一樣問我是誰,弄得我都不想和他說話了。”

    一個連前一天的事都會忘記的人?

    洛北不由得怔了怔,“那他怎麼會在這里的?”

    “我也不知道。”靜胥搖了搖頭,“我來的時候他就在這里了,以前接引的師兄來的時候,他也已經在這里了。師尊讓我別去管他,他反正也不會到哪里去,每天就是坐在那里。”

    “怎麼了?”采菽在身邊偷偷扯了扯洛北的衣角。

    因為她覺得洛北看那人的神色似乎有些古怪。

    雖然在這天若窟有個這樣的人是有些奇怪,但整個蜀山方圓千里,奇異的人卻多了去了,洛北應該不會特別訝異。

    “沒什麼。”洛北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就跟著靜胥繼續往下走了下去。

    但是才走了幾步,洛北突然又頓住,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靜胥道︰“靜胥師兄,我能去看看他,和他說幾句話麼?”

    “你要去和他說話?為什麼?”這下別說是靜胥,就連采菽和藺杭、玄無奇都全部怔住了。

    “因為他好像和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有些相像。”洛北有些艱難的說道。

    因為他剛剛有些發怔,就是因為他恍惚覺得,那人的身影,和原天衣似乎很是相像。

    “師傅是不可能在這里的。”

    洛北剛剛的心中也是浮起了這樣的想法。

    但是才走了這幾步,洛北想去看看那人的念頭卻是越來越烈,無法遏制。

    洛北甚至覺得,自己不去看看清楚,自己恐怕都靜不下心來修煉任何的訣法。

    “和你以前認識的人有些相像?他在這里很多年了都沒出去過,應該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吧?”靜胥說了這麼一句,但是看著洛北有些急切的樣子,他還是點了點頭,“反正我只是負責接引,只要不讓你誤入其它經窟就好了,亦無權限制你們的行動,你要去見,便過去見一下吧。”

    “多謝靜胥師兄。”

    洛北深吸了一口氣,便朝著那道月白色的人影走了過去。

    “洛北說的他以前認識的那人是誰?在他心中這麼重要?”看著洛北走過去的樣子,采菽等人心中都忍不住浮現出這樣的念頭,三個人還從未見過洛北如此緊張。

    淡淡夜色中的月白色身影,洛北越走近便越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厲害,他越看就越覺得和原天衣相像。

    “恩?你是到這經窟里來修習劍訣的?”

    但就在洛北走到他身後不遠處時,這個人卻慢慢轉過了身來,看著洛北說道。

    洛北的整個人一下子頓住,渾身頓時充滿失望至極的感覺。

    這人雖然也是散發,而且身高體型也是和原天衣差不多,面目也是十分俊俏,但是眉目卻和原天衣沒有一分相像。

    他顯然不是原天衣。

    “怎麼,你為什麼會如此失望?”這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忽然又問道。

    洛北這才一下子醒轉過來,這時他才發現,這男子的雙眼竟然是無比的純淨,純淨得有如不經世事的兒童,清澈見底。

    頓了頓之後,洛北有些歉然的回答,“我本來以為你是我認識的一個人,可是過來了,才發現不是。”

    “哦?”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露出了一個好看的微笑,“怎麼,你認識的那人和我長得很像麼?”

    “不是的。”洛北緩緩的低下了頭,“只是背影看上去很像。”

    “是麼?”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起身站了起來,靜靜的看著洛北,“那人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

    洛北點了點頭。

    對于洛北來說,羅浮便是他的家,原天衣和老召南,不僅是他的師,還是真心對待他的家人。

    否則他發現這人不是原天衣,心中也不會如此的失望,難過。

    雖然他現在很多時候都沉寂在修道突破的欣喜之中,但是一個弟子,有了成就,心中也總是想著自己的師傅能看到的。

    “我心里也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就是我記不住是什麼樣子了。”

    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看著洛北,突然淡淡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洛北。”

    “洛北?”身穿月白長衫的男子看了看洛北,笑了笑,又轉過身去,看著已然變黑的天空。

    “你在看什麼?”洛北忍不住問。

    “我沒在看什麼。”身穿月白長衫的男子微微的皺著眉頭,“我是在想我是誰。我想告訴你我的名字,可是我想不起我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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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更改劍訣!


“至道無形,應生元氣,謂之一也;一之所剖,分為三也…..。”

    經窟之中,一道黑色的劍光繞著洛北盤旋飛舞。

    第二日,洛北一邊熟讀、領悟接下來的劍訣,一邊練習馭劍的法門,現在這馭劍之術,比起前一天顯然是已經進步了不少。

    而且可能因為煉化了烏虯內丹,真元之中帶有龍威的緣故,這在他身邊盤旋的黑色的三千浮屠,竟然也似給人一種有如蛟龍的氣息。

    這就是劍意。

    雖然洛北在飛劍訣法上的修為還很是低微,但修劍之人,都有劍意,現在洛北的劍意,無形中已經比一般的人要威嚴宏大得多了。

    “忽”的一下,三千浮屠猛的一滯,就好像一個控制不住要掉落下來。

    “一之所剖,分為三也…..,這是什麼意思?”

    洛北如同醒覺一般,控住了飛劍,將三千浮屠收在了手里。

    這兩三個時辰下來,洛北已經將御劍經文全部記得爛熟于心,但是這御劍法門比起馭劍法門還要艱澀難懂,現在他是有一段文字,始終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以至于有些入神,一時差點失去了對三千浮屠的控制。

    “還是問問明浩師兄或是斷天涯師兄再說吧。”

    洛北心知這種經文字面上的意思不懂再強自揣摩也是無用,再在心里記了一遍這御劍部分的經文之後,便起身往外走了出去。

    除去這是蜀山的藏經重地不說,在晴日之時,陽光下的天若窟本身就呈現一種超凡脫俗般的美麗。

    只是有些微微的冷清。

    “他還在那里。”

    靜胥不在,他顯然沒料到洛北會這麼早出來,洛北就一個人順著山道慢慢的往下走,走到那個拐角之時,他果然看到那個身穿月白色衣衫的男子還是和早上上來時的一樣,靜靜的坐在那里,看著天邊的白雲。

    “他連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和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了。”

    一時間,洛北忍不住就又走了過去。

    “恩?你是到這經窟來修習劍訣的?”

    和昨天下山時一樣,洛北走到他身邊不遠處時,這個容顏很是好看的男子轉過了身來,淡淡的問了洛北這麼一句。

    和靜胥說的一樣,他果然連昨天見過的洛北都忘記了。

    洛北看了他一眼,還沒想好要說什麼,他卻又嗯了一聲,看著洛北,“你認識我?”

    “昨天認識的。”洛北點了點頭,“我叫洛北,昨天我在這里見過你,只是你記不得自己的名字。”

    這個人的雙眼,似乎純淨得可以看見人心,在他面前,洛北也覺得自己變得無比純淨,不用任何的虛偽、掩飾。

    “又過了一天,我又不記得昨天發生的事了。”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露出一個歉然的笑容,“我一天過去,就會把前一天的事全部忘記。要不是在這里劃上一道,我都不知道又過了一天。”

    順著他的眼光望去,洛北看到他身旁的一塊山石上,有無數條淺淺的印子,似乎是用樹枝劃出來的。

    “對了,昨天我們說什麼了麼?”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突然又問洛北。

    “沒有。”洛北搖了搖頭,“你只是和我說過,你心里也有一個重要的人,但是卻記不得是什麼樣子了,你連你自己的名字,都記不起來了。”

    “是麼?”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笑了笑,“和我這什麼都記不住的人說話,一定無趣的很,既然你知道我過了一天就又會不認得你了,那你為什麼還要過來和我說話?”

    “不知道。”洛北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一個人連他心里很重要的人都記不住了,他一定很寂寞。”

    “寂寞?”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似乎有些微微的入神,“你是覺得我寂寞,才過來和我說說話?”

    洛北點了點頭。

    “你是個有趣的人,和那個人一樣。”男子旋即笑了笑,伸出手指點了點,“他每次見到我,都要對我做個大大的鬼臉。”

    順著男子的手指遠遠的望去,洛北發現那是靜胥,靜胥此刻正在遠處一株樹蔭下,盤坐不動,應該是在修煉訣法。

    “靜胥師兄也是童心未泯,又一個人無聊,才會每次對他做個鬼臉吧。”

    “你不記得昨天發生的事,又怎麼會記得他每次見到你,都要對你做個鬼臉?”洛北還未來得及問他,他卻已經搖了搖頭,“其實我不寂寞。”

    “不寂寞?”洛北怔了怔。

    “如果一個人什麼事都記不住了,每天都能看到全新的東西,那他就不會覺得寂寞了。不過我還是很想記起我以前的事,想要知道我心中那個重要的人是長什麼樣子的,哪怕寂寞。”身穿月白色衣衫的男子看著洛北,“你寂寞麼?”

    “偶爾會吧,大多時候不會。”洛北搖了搖頭。

    “哦,為什麼?”

    “我有很多朋友,采菽、藺杭、小茶、玄無奇….。”

    “是嘛。”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眨了眨眼楮,“可惜我一個朋友都記不得了。”

    “沒關系,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朋友。”洛北笑了笑。

    “朋友?我好像很多年都沒有朋友了。洛北,我的朋友。”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重復了一遍這句話,突然又笑了笑,看著洛北問道︰“你既然是來這天若窟修習劍訣的,怎麼這麼早就出來下山了?”

    “劍訣里面有一小段文字我始終想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所以就出來了,想問問師兄他們看看。”

    “哦?”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看著洛北,“你是從破天裂劍訣的洞窟出來的,那我應該能告訴你是什麼意思的,你是哪一段文字不明白?”

    “你能告訴我是什麼意思的?”洛北頓時有些吃驚,“你怎麼會知道?”

    “我修過破天裂劍訣。”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麼,我這些就是還記得。”

    “你修過破天裂劍訣?!”

    “他到底是誰?”

    洛北的心中,頓時湧起十分震驚的念頭。

    破天裂劍訣是蜀山無上劍訣之一,能夠修習這門劍訣的師長,肯定不會是什麼泛泛之輩。

    但是洛北隨即又釋然,因為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自己再怎麼揣測都是無用。

    關鍵是,他和自己現在是朋友。

    “至道無形,應生元氣,謂之一也;一之所剖,分為三也…..。”洛北馬上默想著經文,問道︰“我就是不知道這分為三也之中的三是什麼意思。”

    “哦。”身穿月白色長衫的人點了點頭,道︰“三者,清、濁、和,結為天、地、人也曰三元,上、中、下也;在天為三光,日、月、星也;在地為三寶,金、玉、珠也;在人為三生,耳、目、心也;在道為三氣;玄、元、始也;又為三天,清微、禹餘、大赤也;復為三境,玉清、上清、太清也。

    “原來如此。”洛北聽他一解釋,頓時有種霍然開朗般的感覺,“那在這劍訣之中,就是要用劍訣法門將自己的真元分出清、濁、和三氣,用清氣來滋養飛劍,建立心神聯系。”

    “正是如此。”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微微一笑,“劍胎者,千錘百煉之物,至精至純之物,直接用真元只能相控,卻是不能相生。”

    “多謝!”一通百通,這個道理一通,洛北心中熟記的御劍篇的法訣,便一下子全部領會了其中的意思。

    “謝什麼,我們不是朋友麼?”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笑了笑。“不過這破天裂劍訣有些小小的瑕疵,你若是信我,幾處經脈運行的方式改上一改,劍訣威力便會大上幾成。”

    “更改劍訣!”

    洛北看著他,忍不住心神巨震!

    洛北現在修了妄念天長生經、大道直指翠虛訣、三千浮屠中的無名法訣,恍惚之中已然覺得殊途同歸,這三種功法都有些長處,但是洛北卻也從未產生過將這三種功法融合在一起,更改功法的念頭。

    更改、開創功法,那便是有大修為,大悟道的大宗師,大聖賢才能做到的事!

    因為修煉訣法,每一步都是凶險萬分,誰都不知道真元流動稍微走岔了一絲,走錯了一寸經脈,會產生怎麼樣的後果。

    或許便是暴體而亡,形神俱滅!

    可是他卻說這破天裂劍訣,幾處改上一改,威力便會大上幾成!

    他原本的修為,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怎麼?你不信麼?”就在洛北心神巨震,心中念頭狂閃之時,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看著洛北問道。

    “你以前肯定是身份高絕的師長,現在雖然和我平輩相交,但傳經授道,卻也要受我一拜。”洛北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月白色長衫的男子,拜了一拜,“你是我朋友,我怎麼會不信你。”

    “你我即是朋友,又何須這些繁文縟節。”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看著洛北,也不阻擋,就是笑了笑。

    他的眼神,讓洛北有一種清澈見底,坦蕩蕩的感覺。“我羅浮行事不羈,好壞皆在心中,倒是我到蜀山久了,拘泥于禮數教化了。”洛北心中這樣的念頭閃過,頓時也有種心神開闊的感覺,忍不住哈哈一笑,“你說的是。”

    “洛北,你果然是個有趣的人。朋友….幾十年來我的第一個朋友。”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笑了笑,“你明天來,我便應該不會忘記你的名字了。”

    “為什麼?”洛北有些驚訝的轉過頭去,卻看到月白色長衫男子一直坐的那塊山石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月白色長衫的男子已經在上面刻了一個名字,“洛北”。

    洛北的名字旁邊,又有兩個字,“朋友”,而這四個字的旁邊,卻是兩張臉,一張是洛北的相貌,一張卻是一個擺著鬼臉的臉龐,正是靜胥,下面還有很多條淺淺的印記。

    這下洛北便一下子明白,他為什麼會記得靜胥很多次見他都要對他做鬼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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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大禍!


已經入了秋。

    天窟峰為法陣所護,似乎脫離了春夏秋冬的四季更替,一直是樹木蒼翠,一塵不染。

    但是洛北所住的天蒼峰上,已經是很多樹木的葉子都已經變得枯黃,開始紛紛的飄落,而有些楓樹的葉子,又是變得深紅,遠遠的望去,色彩反而比春夏的時候更濃,更有層次。

    就算是在深夜,看上去也分得出濃淡,再裹著淡淡的霧氣,遠遠眺望,山林就像極了一副水墨山水畫。

    洛北閉著雙眼,盤坐在自己的床上,一動不動,而三千浮屠,竟然是筆直的漂浮在他的面前三尺之處。

    黑色的劍身之上,流淌著一層黑色的光華,而黑色的光華之中,竟然又是閃爍著一層淡淡的金華。

    整柄飛劍,竟然是給人一種充滿生機的感覺。

    不像是冰冷堅硬的金鐵,反而像一株正在承受雨霖甘露,慢慢滋生的樹木。

    忽然,洛北似乎從入靜的狀態中脫離出來,睜開了雙眼,眼光只是一動,漂浮在他面前的三千浮屠就一下子從打開半邊的窗口飛了出去,在外面山崖邊的一株棗樹邊旋了一下,等到又有如活物般飛回洛北面前時,平平而回的劍身上,竟然是托著一顆青色的山棗。

    御劍境界!

    此時無論是蜀山的任何一名師長,看到這樣的情景,必定會大吃一驚。

    因為眼前的洛北和三千浮屠,已然是結為一體,到了御劍境界中一開始的依附心神,用真元滋養,貫注飛劍,完全以心神隨心所欲控制飛劍的境界。

    雖然此時看上去三千浮屠上的真元力量還很是微弱,給人的感覺只是一塊冰冷的劍胎才剛剛開始有了生命,但這畢竟是已經達到了御劍的境界!

    斷天涯已經是數十年來蜀山修為進境最快的弟子,但采菽比起他來,到達馭劍的境界也要早了兩三個月。

    可即便是采菽,現在也只達到馭劍的境界,她的大道直指翠虛訣還需要一些時日,才可突破到第五重,到時候她馭劍純熟,才可晉級御劍境界。

    一層之差,便如隔山!

    像采菽這樣的,也已是不得了的奇才,若一般弟子沒有特別機遇,可能光是到馭劍境界,就要數年苦功,而從馭劍晉級到御劍境界,甚至有可能要十幾年的功夫。

    洛北這樣的進境,蜀山百年來,他都是第一人!

    但之前,他卻還是蜀山所有人眼中的修道廢材!每次檢驗修為,受罰的也總是他。

    洛北伸手取過了三千浮屠劍身上那顆山棗,放入了口中,慢慢的咀嚼。

    山棗還未成熟,滿口青澀的滋味。

    “我竟然是這麼快就掌握了御劍的法門。”

    “這溝通飛劍的感覺,就有些像溝通體內一萬三千諸天的感覺,就好像飛劍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或許創出那無名法訣的前輩,便是由劍入道,創出了這無名法訣。”

    就是洛北自己,心中這麼想著的時候,也是產生了有些不敢相信的念頭。

    “他以前在蜀山,必定是個修為和身份都極其高絕的人物。”

    洛北之所以現在會有這樣的進境,大半是因為機緣巧合,妄念天長生經修到了第五重的境界。

    妄念天長生經的真元每一絲都是無比的堅韌,強大,就算是同為第五重,體內妄念天長生經的真元,也比大道直指翠虛訣的真元要強大許多倍。

    事實上,妄念天長生經的修煉,也是要比大道直指翠虛訣要難上數倍,數十倍。

    若是原天衣此刻在此,看到洛北已經修到妄念天長生經的第五重,必定也會為自己有這樣的弟子而感到自傲。

    世間有因才有果,機緣,也和一個人的本心是分不開的。

    兩年多便突破到妄念天長生經的第五重…..須知若是換了別人,可能一生都未必能夠修得到妄念天長生經的第五重。

    但洛北現在能掌握了御劍的法門,很大程度上卻還是因為洛北的朋友,天若窟上,那個眼神無比清澈,每天都在看著天邊的雲彩,忘記了自己名字的男子。

    洛北現在已經很是清楚,即便真元足夠強大,平時也無法很快從馭劍境界晉級到御劍境界。

    因為只有在不斷領悟馭劍法門,控制自己的飛劍,時日長了之後,才會將自己對真元控制的能力達到渾圓如意,這樣才能按照御劍的法訣,將真元一分為三,從而滋養飛劍,建立心神聯系。

    這跟先學會走路,然後才會跑是一樣的道理。

    所以這所有的飛劍訣法,才都有這一階階的法訣,想來創出這劍訣的前輩,也是這樣一階階感悟過來的。

    可是天若窟上那名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的男子,卻對這劍訣有著驚人的領悟,自從他在石上刻下洛北的名字和樣子之後,第二天洛北去時,他便真的記住了洛北。而接下來五天,洛北每日自己領悟經文之後,便都是和他說上很長時間的話。

    洛北按照他所說,在修煉時略做更改,連有些真元流經的經脈都改了,卻真是事半功倍,至于威力大小,洛北沒有比較,不可而知,但是進境快,那是肯定的。

    除此之外,對于飛劍和真元的控制,他也往往只是稍加點撥,洛北便是獲益良多,他隨便說上幾句,洛北得到的經驗,就可能比數十日的練習和領悟還多。

    只是五天,洛北就將破天裂劍訣的全部劍訣意思全部讀懂,記下了,而且還在今日晉級到了御劍的境界。

    對于洛北來說,他亦是一個極大的機緣。

    “他天天在那里想自己是誰,卻想不出來,還有他心中那個重要的人,他想知道,卻是不知。他是我朋友,幫了我這麼大忙,我也得試試幫他想起他是誰才行。”

    “可是連明浩師兄他們都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燕驚邪首座他們,會不會知道他的過往。”

    正當洛北看著自己的三千浮屠,有些出神,突然,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這腳步聲似乎有些急,在洛北院子的門外停住了,似乎有些猶豫。

    “是誰半夜了還到我這里來?”

    洛北皺了皺眉頭,忽然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飛快的推開門,掠了出去。

    因為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幽香,這是小茶的氣息!

    “小茶,怎麼了,你怎麼出了天蒼峰?”

    院子的門外,站著一名身材高挑,身穿鵝黃色衣衫的絕色女子,正是小茶。而她現在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神也有些閃爍,小烏虯就在她的袖子里,不時的探出半個頭,又飛快的縮回去,一副大禍臨頭般的樣子。洛北一見她,就馬上讓她進自己的院子。

    因為洛北知道,小茶是屬于正道所不容的妖,她平日要是無事,是絕對不會出天蒼峰的。

    “我和它要離開蜀山了。”小茶定了定神,左右看了看。

    她是第一次出天蒼峰,第一次看見世間房屋內的情景,但是她此刻顯然沒有那份驚奇的心情。

    “為什麼?出什麼事了?”洛北看著小茶問道。

    “它闖了大禍。”小茶看了看藏在她袖子中的小烏虯,“它獨自跑到了天寶峰,吃了幾株靈藥,還毀壞了一塊藥圃,被你們蜀山的人發現了。現在已經有不少人,在徹底搜尋天蒼峰了。”

    “什麼!”洛北的呼吸都不由得滯了一滯。

    天寶峰隸屬驚神地界,是比天燭峰靈藥更多的所在,驚神一脈在其中更是開闢有蘊育靈藥的藥圃,平時也是蜀山弟子的禁地。

    小烏虯顯然是開了靈智,天生便懂得吞食靈藥,增長修為,感覺到那邊藥草的氣息,所以才跑了過去。

    現在蜀山已然開始搜山,這小烏虯吞食的靈藥,恐怕也不是一般的藥草,闖下如此大禍,要是被捉住,必定是無法幸免,要是小茶也被發現,說不定便會以為是小茶指使小烏虯偷取靈藥。

    “快走!”

    情急之下,洛北再也顧不得其它,拉著小茶的手就往外掠了出去。

    蜀山中很多師長都是修為極高,小烏虯既然露了氣息,徹底搜查起來,在蜀山之中,絕對逃不脫。

    而且不僅是小烏虯被發現,就連小茶都跑不脫。

    只有乘他們還以為小烏虯在天蒼峰內,還未徹底搜查之時,逃出蜀山,遠遠逃出蜀山的地界,方有可能讓小茶和小烏虯逃出生天!

    “你….。”

    小茶一被洛北抓住手的時候,便想說你是蜀山弟子,若是被人發覺你和我們在一起,幫我們脫逃,必定會遭受嚴重責罰,但是一眼看到洛北臉上沒有半分猶豫的表情,小茶只是說了一個字,就沒有再說了。

    因為她已經完全感覺到了洛北的心意。

    “糟了!”

    洛北現在對蜀山已經有些熟悉,帶著小茶在山林之中飛掠,走的全部是山林小道。只要不在往蜀山外緣的途中被發現,以小茶可以隱匿氣息的天賦,或者就能不觸發法陣而跑出蜀山。但是才往蜀山外圍的百重連嶺跑出不到二十里,上百道顏色各異的劍光,就已經閃亮在蜀山的天空之中。

    已經開始徹底搜山了!




第八十四章 力量懸殊 (不好意思 貼太快兩章連在一起)

    能夠御使劍光御空飛行的,至少就是到了御劍巔峰的境界。

    蜀山是僅次于昆侖的大派,高手眾多,這開始徹底搜山的上百道劍光之中,甚至還可能有修出了本命劍元的高手。

    這百道劍光中的隨便一個,都不是現在的洛北和小茶所能匹敵的。

    “怎麼辦?”

    “洛北”,小茶有些慌亂的想讓洛北不要管自己了,可是洛北卻反而將她的手抓得更緊。

    洛北現在心中沒有任何別的想法,只是想帶著小茶沖出去。

    這一次的狂沖,甚至比洛北當日往天劍峰還要來得堅決!

    “嗖”的一聲,洛北的三千浮屠從他的背上沖了出去,黑色的劍光在他和小茶的身前揮灑開來。

    兩人現在所走的都是山林之中的小道,洛北此刻用出了自己剛剛才領悟的御劍之術,就是用劍光切開前面一些阻擋的藤蔓和灌木,使得兩個人沖得更快。

    黑色的劍光開路,洛北和小茶緊隨其後,用盡所有的力量往蜀山的外緣狂突。

    這一沖,洛北的劍光之中,竟然是充滿了一往無前的劍意。

    “糟糕,被發現了!”

    眼神無比堅定的洛北和臉色有些蒼白的小茶在沖到聚集蜀山外圍不到十里的時候,洛北眼楮的余光之中,突然看到十幾道劍光朝著自己和小茶沖出的方向飛射而來。

    “跟師兄他們解釋,小茶從未出過天蒼峰,從未有過害人之心,小烏虯是無心之失,肯定是說不通。”

    洛北心中一緊,有些頭皮發炸的感覺。

    他不怕自己的行藏暴露,他只是怕小茶從此再也無法看見外面的天地。

    “小茶,你不要停,繼續往前走,沖過這段山林,你就能到蜀山的外面了。”

    驀的,洛北下了決心,深深的看了小茶一眼,劍光一轉,放開了小茶的手,朝著另外一側沖了出去。一沖而出,三千浮屠劍光飛舞更烈,狂斬兩側的樹木,發出了很大的響動。

    “他是要幫我們引開他的那些師長。”

    這一瞬間,小茶就明白了洛北是要做什麼。“這是什麼?這就是人世間的感情麼?”這一瞬間,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小茶白皙的臉龐上滴落。

    “邢桐師兄,就在那邊的山林之中。”

    架著劍光飛來的十幾名蜀山弟子中有身穿青色衣衫的,也有身穿玄色衣衫的,顯然是又有戈離的弟子,又有驚神的弟子,而為首的一人則是宗樂鎏的弟子之一,驚神四杰之一的邢桐。

    洛北故意弄出的動靜被他們給發現了。

    “別讓它走脫了!”

    身穿玄色衣衫,身材魁梧的邢桐一揮手,十幾道劍光在空中一下散開,從四面八方狂瀉而下,朝著洛北狂沖的方向圍去。

    “恩?有劍光,是個人影!

    劍光一瀉而下,十幾個人一眼瞥去,就頓時全部吃了一驚。

    “居然有人能夠潛入蜀山?”

    這樣的念頭瞬間出現在邢桐的腦海之中。

    “下面何人?還不快停下!”

    隨即,邢桐發出了這樣的質問聲。

    “好高深的修為!”

    這一聲非但是質問,而且還有著向蜀山搜尋的其余人報訊的意思,是用真元用出了降魔吼一類的術法,洛北只覺得身邊的空氣都似乎一炸,腦袋嗡嗡作響,連控制三千浮屠的真元都差點被直接震散。

    “恩?”

    邢桐一聲質問之後,卻發現那道青色的身影非但沒有停下,反而往山林中沖得更快。

    “此人必是妖人!”

    “嗖”“嗖”兩聲尖利的破空之聲,一青一藍兩道劍光一前一後朝著洛北絞了過去,是追擊過來的兩名戈離弟子出手了。

    “這就是御劍巔峰的實力?”

    劍光從空中狂瀉而下,距離洛北還有數十丈的距離,洛北就已經覺得身前身後都是劍氣逼人,寒毛不自覺的炸起,喘息不過氣來。

    光是這股氣勢威壓透露的力量,就讓洛北產生了不可匹敵的念頭。

    和這種未近身就壓得人喘息不過氣來的劍氣相比,曾一成的那種雷光法術,簡直就有如兒戲。

    “現在師長們的注意力都被我吸引了過來。”

    “能多拖一分的時間,小茶能夠脫逃的機會便多上一分!”

    眼楮的余光中,洛北又看到數十道流焰一般的劍光在天空中電射而來,但是洛北的眼中卻反而暴出決然的光芒,不退反進,直接朝著前面狂絞而來的劍光沖了過去!

    兩柄飛劍同時絞來,洛北是絕對擋不住的。

    洛北這不退反進,反而迎著前面的劍光沖去,就是想拉開一個時間差,先和前面的那道青色劍光硬拼一記,再看看能不能擋住後面絞來的那道藍色劍光。

    “錚!”

    洛北的三千浮屠不閃不避,直接撞上了破空絞來的青色飛劍。

    青色的飛劍從前面破空襲來之時,帶起的森森劍氣都讓洛北的肌膚上都感覺到了那種森冷的金鐵氣息,而且這青色飛劍的速度,也讓洛北根本無法看清這是一柄何種樣式的飛劍。但是洛北的三千浮屠卻一下子就斬中了這柄青色的飛劍。

    “這就是御劍境界,心神聯系,神識鎖定的好處!”

    洛北瞬間體會到御劍境界和馭劍境界的本質區別,但與此同時,洛北就產生了一種撞到一座迎面而來的小山般的感覺。

    力量太過懸殊了!

    兩柄飛劍一撞,破碎的劍氣將周圍卷起的落葉全部絞為碎末的同時,洛北只覺得渾身巨震,三千浮屠和他都被一股無形的大力甩起來,整個人都往後飛出,倒撞上了一株大樹,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

    “好厲害!”

    洛北忍住背上劇烈的疼痛,強自控制住了自己的三千浮屠,但是還未等他做出什麼動作,他就看到那道和他硬拼了一記的青色劍光已經又絞了過來。

    剛剛才領悟的御劍境界,和御劍巔峰層次的實力相比,無論是劍上凝聚的真元威力,還是對于飛劍的控制,都是相差得實在太遠。

    “就連一劍都擋不住!”

    洛北是想硬拼一記,蕩開這道青色的劍光,但是卻沒想到這柄青色飛劍和他的三千浮屠一撞,只是凌空一轉,就又絞了過來,而與此同時,另外一柄藍色的劍光,也已經飛斬而來。

    連還手的時間都沒有,這道青色的劍光和藍色的劍光對敵之時顯然是配合默契,洛北的三千浮屠還沒有任何動作,後發的藍色劍光卻猛的提高了速度,一記就斬在三千浮屠的劍身之上,將三千浮屠斬得橫空飛出,而青色的劍光便從蕩開的空間之中一掠而過,瞬間到了洛北的面前。

    這一瞬間藍色飛劍斬中三千浮屠,碎裂的劍氣,有一絲便從洛北的臉上掠過,印下了一道淺淺的傷口,沁出了一滴鮮血。

    而青色飛劍上散發出來的凌厲劍氣,更是讓洛北無法抵擋,連毛細孔都是一粒粒的鼓起。

    “穆師弟!住手!是洛北師弟!”

    眼看就要被這柄青色飛劍一絞兩段,一聲驚訝至極的叫聲突然響了起來,青色飛劍在刻不容緩之際強行往上絞去,將洛北頭頂上方的樹干絞得木片紛飛。

    這一瞬間,卻是邢桐和另外一名戈離弟子沈重認出了洛北,一齊發出了大喊。

    “洛北師弟居然能御劍了?”

    “剛剛風長老明明用七巧望氣術看出了這是妖物隱匿的方位,怎麼會是洛北師弟!”

    “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這十幾人驚疑莫定的將洛北全部圍住的時候,十幾名蜀山門人也已經趕到。

    “斷天涯師兄。”

    為首的正是現在蜀山二代弟子中修為最高的,洛北的師兄斷天涯。

    “好!洛北!你很好!”

    一看到被圍住的洛北,斷天涯的眼中就閃過了一絲厲芒,“你這麼做,是故意要引開我們,好讓妖物逃脫?你和毀壞藥圃的妖物,是什麼關系。”

    洛北沒有想到斷天涯竟然是一下便看準了自己為什麼這麼做,不由得滯了一滯,但他隨即就迎著斷天涯的目光看了過去,“師兄,毀壞藥圃的只是一條小烏虯,它是無心之失,而小茶只是天蒼峰中蘊育而出的花靈,並非什麼妖人歹物。”

    “住嘴!你是早已暗中結識了!你難道不知你這是犯了蜀山戒律!”斷天涯厲聲打斷了洛北的話,“你們將他帶去見羽若塵代掌教,我去追那妖物。”

    “斷天涯師兄!你放過她們吧!”

    洛北一陣熱血上湧,但是斷天涯卻看都未看他,劍光一閃而沒,瞬息之間已經如同閃電一般往外掠去。

    “洛北師弟,你不要再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讓我們為難,和我們去見羽若塵代掌教吧。”

    幾道劍光團團困住了洛北,周圍的二三十名蜀山弟子,全部用不解和痛惜的眼神看著洛北。

    洛北當日那無比堅韌,勇猛精進的本心,讓他們所有人都心中折服,但他卻竟然敢冒大不韙,和妖結交!更是為妖引開他們,和師兄動手。

    和妖結交,甚至為妖和師長斗劍,這放在任何正道玄門,都是一等一的重罪!


[ 本帖最後由 情人劫 於 2011-1-2 16:2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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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萬劍噬身,大功大過



“原來外面的天地,是如此的廣闊。”

    雖然是深夜,但是看到外面一望無垠的廣闊,小茶還是不由自己的全身微微顫抖了起來。

    以前自己在天蒼峰中的時候,總是會不自覺的幻想著外面的天地是怎麼樣的,現在,自己終于看到了。

    此時小茶已經在出了蜀山百里的地方,她掠過一片地勢比較高的山坡,已經可以看見不遠處的山鎮,山鎮中有星星點點的火光。蜀山中各個山峰之中,夜晚也有星星點點的火光,但是這外面的山鎮中卻不同。

    因為這外面的山鎮之中,更有人間的煙火氣息。

    這是小茶一直以來,幻想著的人世間,她想看看書籍上說的江河、大海,想看看世間的人是如何的生活,相親相愛。

    而且,這外面的天地,對于小茶來說,意味著的就是自由。

    但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閃耀著星星點點的火光的山鎮之後,小茶卻將小烏虯放在了地上,“你快走吧,記得你以後不可以害人。”說完了這一句,小茶卻竟然是反過身來,準備朝著蜀山的方向飛掠而回。

    小烏虯探起了腦袋,它似乎聽得懂小茶的意思,但是它似乎卻不明白小茶逃出了蜀山,為什麼還要回去。

    小茶的身影也才方動,就又一下子頓住。因為就在這時,她面前的黑暗之中,走出了一名身穿青色長衫,面容極其冰冷的男子。

    這名面容極其冰冷嚴厲,能夠將氣息掩蓋至連小茶都發現不了的地步的男子,就是洛北的師兄,斷天涯。

    他竟然是已經追到了這里。

    小烏虯似乎也一瞬間感覺到斷天涯的強大,嘶的一聲,躍到了小茶的身前,兩顆如同紅寶石般的眼楮,死死的盯在了斷天涯的身上。

    “烏虯化形,居然是要化成蛟龍了。”斷天涯冷冷的掃了一眼小烏虯頭上的雙角,一動不動的站著,夜色中看不出他臉上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

    “你是蜀山的人?”小茶此時的臉上,卻反而是連一絲慌亂的神色都沒有了,顯得十分的平靜。

    “你既然已經逃出了蜀山,為什麼還要回去?”斷天涯不回答她的話,反而看著她反問道。

    “我看到很多道劍光都朝著一個地方圍了過去。”小茶慢慢的說道,“我若不回去,你們必定認為他勾結了什麼妖人,為禍蜀山。”

    “你以為你回去便有用了!現在天下受昆侖號令,除妖勿盡!與妖結交,便是放在平時也是重罪!”斷天涯的眼中暴出厲芒,讓仰著頭的小烏虯都不自覺的往後蜷縮了一下,“你早知今日,便根本不應該和洛北師弟結交!”

    “你走吧!”

    “什麼,讓我走?”小茶此刻想著的,便是束手就擒,將罪責都攬在自己的身上,好為洛北開脫幾分責罰,但是她卻沒有想到斷天涯厲聲呵斥了她一番之後,卻是要放她走,一時她都以為自己聽錯。

    “他與你結交,又為你不惜和師兄斗劍,已然是重罪。”斷天涯木然的站著,“你長得如此絕色,我雖然明白洛北師弟堅韌磊落,不是貪圖美色,但眾口紛紜,你要是回去,反而是說不清!”

    頓了頓之後,斷天涯冷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雖說正道一直以妖為敵,昆侖令下,更是除妖勿盡,但是我洛北師弟都看得出你有情有意,非是壞人,難道我的見識,還在他之下?”

    “更何況,我洛北師弟舍命護你,我若是再殺了你,洛北師弟必定恨我一生!”

    一心精進,不受羈絆的斷天涯是羽若塵都最為看重的弟子,他以蜀山律例,擊殺小茶和小烏虯的話,會顧忌洛北恨他一生麼?

    他如此說,也直可以看出,他的確是一個臉冷心熱,行事決然不羈的好人,而且,他對洛北,的確是責之深,望之切!

    “舍命護我?”小茶聽到這四個字,頓時如墜冰窟。

    “按照蜀山律例,他如此做,是要受萬劍噬身之罰。”斷天涯垂下了眼瞼,揮了揮手“他熟讀蜀山律例,自己想必也很清楚。”

    ***

    “什麼!洛北暗中和妖結交!被抓住到了天將峰!”

    采菽披上衣服,隨便攏了一下頭發,便直接沖出了門外,對著一臉驚慌的藺杭叫了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蜀山的天空之中,不時有劍光穿梭而過。

    整個蜀山都被已經被震動了。

    天將峰。

    山巔之上,是一座宮殿般的巨大建築,四四方方,每一塊磚石都是重達數千斤,一丈多厚的厚重山石。整座巨大的宮殿般的建築,方圓達數十里。

    巨大宮殿般的建築物中,正中間竟然是一個高出地面一丈有余的廣場,而廣場的周圍,卻是一根根兩人多高的黑色玄鐵柱,上面連接著一條條黑色的鐵鏈,上面布滿了星星點點的紫黑斑點。

    這紫黑的斑點,赫然是鮮血凝固,時間長了形成,看上去觸目驚心。

    這些密密麻麻,有上百個之多,環繞著整個廣場的黑色玄鐵柱,是蜀山的刑柱。

    這間巨大的宮殿,在蜀山中稱為刑谷,只有犯了重罪的弟子,才會被帶到此地受罰。

    洛北現在整個人,就被懸空吊在兩根刑柱的中間,五六條上面通體鑄著螞蟻般大小的符文的鐵鏈,分別捆住了他的手腳,將他吊了起來。

    “戈離弟子洛北,暗中與妖結交,隱而不報,造成今日之亂,地火龍草、千年天茯苓被盜,藥圃被毀,又為妖物脫逃而對師長動劍,罪不可恕,按律受萬劍噬身之罰!”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采菽和藺杭、玄無奇才剛剛奔進這刑谷大殿,就聽到了這樣的審判。

    萬劍噬身!

    而聽到這四個字,采菽和藺杭、玄無奇三人就頓時渾身僵硬,連呼吸都為之凝滯。

    三人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反應,皆因這萬劍噬身,是蜀山之中的一項極刑!

    這種極刑,是要四名修為高絕的長老,以一道道劍氣,穿透受罰者的身體。

    發出的劍氣,都是細而薄,劍劍穿身,但是卻都從肉身中,不傷及要害的地方穿過,這樣每一劍都是穿身而過,無比的痛苦,但是被劍氣穿身而過的人,偏偏卻又不死。

    發出這樣的劍氣,光是一名修為高絕的,和羽若塵等人同一輩份的長老都是真元不足,要四人輪替,才能發出這一萬道劍氣,由此可知,這一萬道劍氣穿身而過,將會是如此的痛苦!

    “各位師叔師伯!”

    只是一頓,采菽錚然的聲音就在一片沉寂的大殿中響起,“弟子不知道洛北為何受罰,但弟子敢用性命保證,洛北師弟本性敦厚善良,絕無可能為非作歹!”

    采菽此言一出,藺杭和玄無奇也頓時異口同聲的說道,“弟子也敢用性命保證!”

    三人同時心情澎湃,身體都為之微微的顫抖,平台之上,羽若塵等人面前的宣布罰則的默長老等人,眼中也都是出現了一絲不忍的神色,暗自微微的嘆息了一聲之後,身穿黑衫的默長老看著三人,緩緩的說道,“采菽,你們不必多言,此事已然明了,洛北雖然沒有為惡,但他已將與妖結友的始末原原本本的交代清了,這違反律例卻是確鑿。我正道玄門之中,為妖人所惑,誤入歧途犯下大錯的也不在少數,只希望我蜀山弟子,都以今日的洛北為戒。”

    頓了頓之後,一襲黑衫的默長老望向被鐵鏈縛在刑柱之間的洛北,“洛北,你還有什麼要申辯的麼?”

    洛北抬了抬頭,目光卻是首先和采菽等人相撞,這隔了數十丈,和洛北的目光一撞,再看到洛北被縛在刑柱上的樣子,采菽只覺得鼻子發酸,胸口堵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斷天涯師兄。”

    就在此時,門口一陣騷動,一臉冰冷的斷天涯走了進來。

    “恩?”默長老的眼光一動,“斷天涯師佷,找到那妖物的蹤跡了麼?”

    “沒有。弟子不才,追蹤不到,讓她走脫了。”斷天涯搖了搖頭。

    聽到斷天涯的這句話,被縛在刑柱之間的洛北,眼中卻反而閃過了一絲欣慰的笑意。

    “小茶她和小烏虯逃脫了。”

    洛北轉過了頭,又對著方才問自己的默長老搖了搖頭,“這是弟子自己的選擇,沒有什麼要申辯的了。”

    洛北當然也知道萬劍噬身是殘酷極刑,但是他此刻的心情,卻是出奇的平靜。

    他沒有半分的後悔。

    掌握自己的命運。

    若是連與人結交都不能自主,那又如何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

    “行事不以利欲而亡,做事不違本心。”

    在心中慢慢的咀嚼著這句話,洛北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冒出了這樣的念頭,“師傅若是在此,他肯定也不會覺得我做錯了。”

    ***

    “噗”的一聲,在一片沉寂的大殿中響起。

    從默長老手中發出的這一聲微不可聞,但倏地,一絲細細的無形劍氣,卻從洛北的背後沖出,赫然在他身後帶出一條長長的血線。

    只有夾雜著一絲血光,才看得出這一絲細細的劍氣。

    但是這一絲絲細細的劍氣,卻是全部從洛北的身前刺入,從他的身後透出,每一道血線的長度,都有十丈!

    只是一絲的血光,劍光透體穿過,傷口便立即閉合,再無一滴鮮血流出。

    換了一般的修道者,這萬劍穿身而過,亦不會死。但是這種劍氣穿身而過,每一道劍氣穿過之後,割裂身體的痛苦,卻是殘留在身體之內,一時不會消失。

    萬劍噬身!

    這的確是如同有無數的帶鉤利刃,在不停的撕扯著身體的酷刑。

    即便是本心早已錘煉的洛北,在這樣的酷刑之下,亦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巨大的悶哼聲。

    但是他也就只發出了一聲悶哼聲,雖然他整個人都因為痛苦而變得繃緊,抽搐,但是卻連一聲淒厲慘呼都沒發出。

    “洛北師弟的本心竟然堅韌到了這樣的程度。”

    一時間,看著一道道血絲不停從洛北身後透出的大半蜀山弟子,在心中都忍不住產生了這樣的念頭。

    采菽的手指關節都因為用力捏緊而發出了聲音,她背著的辛天湛瀘也感覺到了主人的心念而不可遏制的發出了微微的抖動。

    “這是什麼戒律,戒律不是用來懲治惡人的麼!既然大家都知道洛北不是什麼壞人,為什麼還要讓他受這樣的酷刑!”

    這一刻,劍氣穿過的雖然是洛北的身體,但是采菽卻覺得她自己都無法呼吸,而就在她終于忍不住,往前踏出一步時,一個聲音卻響了起來,“默長老,等一下。”

    “恩?”

    采菽頓住,那說話的人,卻是蜀山三大首座之一的宗樂。

    喊住了默長老之後,宗樂鎏轉過頭對一直默不作聲的羽若塵微微行了一禮,“洛北雖然犯下大錯,但是他本性敦厚堅定,只是涉世不深,受了妖人蠱惑,所以懇請網開一面。”

    “哦?”羽若塵看了一眼宗樂,“你是要為他求情?”

    “律例如山,無法求情。”宗樂道,“但是這萬劍噬身太過殘酷,對身體有極大損害,所以律例中也有一條,若弟子非窮凶極惡,不知悔改,亦可只受百劍,令其將功抵過。現在百劍早過,我才懇請掌教容許洛北以大功抵大過。”

    羽若塵點了點頭,“以你之見,如何以大功抵大過?”

    宗樂道︰“現在洛北最大的過,是隱而不報,以至于毀了我蜀山幾株至為重要的靈藥,現傳聞神農丹就隱藏在丹霞山一帶,若是他有機緣可找到神農丹,或是在丹霞山找到幾株靈藥回來,便是有大功,可抵了這大過。”

    羽若塵微一沉吟,點了點頭,“好,就依你所說,洛北,按照律例,便免你萬劍噬身,等你傷愈,便去丹霞山歷煉。”

    羽若塵的話音才落,采菽、藺杭和玄無奇三人就幾乎異口同聲的大聲說道,“弟子願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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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夢里因之夢羅浮


五六艘烏蓬小漁船停在湖邊的蘆葦叢畔。

    岸邊上,是一排黑色的木屋,這些木屋之所以為黑色,是木材都用煙火燻了,這樣便能阻擋湖邊的水氣,起到防腐的作用。

    但即便如此,這些木屋的年歲已久,湖風吹過之時,也都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八百里洞庭,夜色之中,一望無垠的湖岸邊,有無數個這樣的小漁村。

    雖然偏僻貧瘠,但在平時這種剛剛入夜之時,卻也顯得安靜平和。

    可現在這個小漁村之中,卻是彌漫著一股濃厚的血腥味。

    “轟隆”一聲,一道明晃晃的閃電忽然擊中了一間屋檐,將小半間屋檐都炸得木屑紛飛,一下子便使得這個原本平靜的漁村又多了幾分猙獰的氣息。

    明滅的電光之中,況無心的弟子,一襲紅色灑金長衫的南離鉞就站在這漁村幾間房屋中的一片空地上。

    一名身穿緋紅色宮裝的女子站在他的身邊,這名緋紅色宮裝的女子肌膚勝雪,眼光靈動,一點朱唇,玉乳豐盈,腰身卻是盈盈一握,無論臉蛋和身材,都配得上絕色二字,唯有眼角略微向上,卻帶了一股濃厚的妖媚氣息。

    她的腰間斜斜的掛著一柄銀色劍鞘的小劍,長不過兩尺,劍柄上瓖嵌著三顆淡黃色的寶石,還綴著金黃色的劍穗,看上去只像是擺設,但只要稍有眼光的修道者,一眼便會認出,這柄小小的飛劍是昆侖的名劍“驚蟄”。

    劍是驚蟄,這名妖冶動人的宮裝女子,自然就是問天唯一的女弟子幻冰雲。

    現在這兩人的面前,湖邊潮濕泥濘的泥地上,黑壓壓的跪著三十幾個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老的頭發已然花白,而年幼者看上去不過十六七的年齡。這三十幾人的身上都是血跡斑斑,綻開許多傷口,尤其是一名壯年漢子的雙手已經全部被利刃切斷,周圍數百丈的距離之內,到處可見各種法術留下的痕跡,顯見這些人都是在一場激烈的斗法之後,為法術所制,但是這三十幾人雖然被不敵,被法術所制,跪在地上,所有人的臉上卻是沒有一絲的畏懼,眼中流露出的全是憤怒和不屈的怒火。

    “師妹,你看到了麼?”那道雷光炸開,南離鉞卻是不為所動,看著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男女略帶嘲諷的一笑。

    “看到了什麼?”幻冰雲眼波流轉,顯得十分的嫵媚,但是在這種到處流露著血腥氣息的環境之中,卻顯得近乎妖異。

    “他們的眼光。”南離鉞點了點跪在他面前的三十幾個人,“死到臨頭都是這種眼光,即便是最為凶殘的野獸也不過如此,師尊說得對,他們與我們天生就是死敵,我們不殺他們,他們若是強橫,也必定要殺我們。”

    “滿口胡言!我們鱺族世代居于此地,不問世事,你們要殺便殺,何須再為自己的獸心暴行,找此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名雙手全部被利刃切斷的壯年漢子忽然破口大罵,但出聲之時,卻隨之也是噴出一口鮮血,顯然是他雖然強運真元沖破了一些禁制,發出了聲,但是卻也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什麼鱺族,不就是水妖。就憑你們,也配和我論道?”南離鉞不屑的冷笑了一聲,雙手捏了一道訣法,一道毒蛇般的紅光忽然從他右手手心之中沖出,瞬間從那壯年漢子的天靈沖入,又從心口處沖出,在跪著的人群之中一陣連繞,如同一條紅練,將三十幾個人都一穿而過。

    三十幾個人的眼光頓時黯淡了,不屈的頭顱也都垂了下去,失去了生機。

    南離鉞竟然是隨手便了結了這三十幾人的性命,而那道紅光將三十幾人一穿而過之後,又倏的縮回南離鉞的手中,南離鉞的肌膚之下,頓時又無數氣浪如同小蛇般鼓動,如同瞬間吃了一貼大補藥一般,南離鉞的眼中發出了琉璃般的神光。

    “抽髓奪元訣?”三十幾人的天靈和胸口都被破開,血流遍地,整個漁村之中有如煉獄,但幻冰雲卻恍如未見,一雙妖冶美目只是盯在南離鉞的身上。

    南離鉞不語,片刻等那肌膚下小蛇般的氣浪平復之後,才緩緩的呼出一口氣,笑了笑,“師妹所言不錯,這就是昔日東方天魔的抽髓奪元訣,我師尊完全煉化一塊血舍利之後所得,你決心跟隨我師尊,這道法訣,便是我師尊讓我轉授給你的見面禮。師妹你該不會覺得這是魔功而不想修習吧?”

    “我又不像昆侖的有些人一般迂腐,師兄你方才吸了這麼多的妖丹真元,至少也抵得上十年苦修了吧,你的修為現在如此高絕,以後還得對師妹多多提攜。”幻冰雲的眼楮一亮,笑了起來,“如此,那便多謝況無心掌教了。”

    昆侖掌教,天下皆知是凰無神,但眼下這妖冶女子,竟然稱昆侖十大金仙之一的況無心為掌教。

    這樣的稱呼,是大不敬,大逆!

    但是南離鉞卻反而是哈哈的一笑,“凰無神師伯雖然做人太過迂腐,但修為確是極高,我師尊就算煉化了一顆血舍利,眼下對他也未必有必勝把握,所以師妹你這稱呼,還是得緩上一緩。恩?”

    驀的,狂傲無方的南離鉞仰首望天,一個細細的黑點從遠處飛來,近了眼前,卻是一只小小的青銅小鶴。

    這只青銅小鶴飛到了南離鉞的面前,肚中的機括轉動,忽然彈出一個羊皮小卷。

    “恩?蜀山昔日第一人林風梧的三千浮屠居然出世了,落在一名叫洛北的弟子手中,三千浮屠別無異狀….會取道三清一帶,去丹霞山?”

    南離鉞看了一遍羊皮小卷上的蠅頭小字,眉頭跳了跳,露出了一絲冷笑。

    “這三千浮屠是林風梧的飛劍,說不定便藏有什麼玄妙。”幻冰雲點了點頭,“你師尊給我準備了抽髓奪元訣這份大禮,我便去將三千浮屠奪了過來,交給你師尊,作為回禮吧。”

    “幾名連飛劍都御使不靈的蜀山新入弟子,螻蟻一般。”南離鉞輕蔑的搖了搖頭,“現在北邙派完全歸順于我師尊,便讓他們隨便派幾個人去將三千浮屠奪回來就好了。你出手對付他們,太浪費了。幽冥血魔當年形神俱滅留下七顆血舍利,蜀山、哲蚌寺、峨眉、慈航靜齋、大自在宮、青城、崆峒都分別得了一顆。現在崆峒已經暗中向我師尊投誠,我師尊煉化了崆峒的那顆血舍利,修為大進的同時也感悟到可能每一顆完整的血舍利之中都留有一絲幽冥血魔的記憶,或許便和崆峒的這一顆一樣,能感悟到一兩篇絕世法訣。蜀山、峨眉的血舍利難奪,哲蚌寺的血舍利當年就已散失,你便和我以及卓沉道師兄一起,看能不能設法將青城的一塊血舍利也弄到手吧。”

    “怎麼,連卓沉道師兄也……。”

    “眼下氣數是強者為尊,卓沉道又不像祁連連城一樣冥頑不靈,看不出天下大勢。自然加入我師尊這一方。”

    南離鉞和幻冰雲說著,隨手便丟出了他飛行的法寶,碧雲沖。兩人登上碧雲沖,碧雲沖上的螺旋飛葉轉動起來,帶起一片青光,穩穩的裹住兩人,瞬間便去得遠了。

    “怎麼,你們昆侖也有內斗麼?”

    碧雲沖的華光消失在天空之中,波光粼粼的湖水之中,卻突然冒出斗大的水花,湖水悄然分開,一名身披黑色皮袍,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壯年男子,從一個看似兩片蚌殼之中的紫色法寶中一躍而出,落在了人間煉獄一般的漁村之中。

    “好毒辣的手段,比我還狠。”看到眼前屍橫遍地的景象,這名臉相狹長,陰鳩的男子冷哼了一聲,旋即眼光閃動,陷入了沉思︰“原來血舍利除了可提升修為之外還可能隱藏幽冥血魔當年所懂的法訣,可這幾塊血舍利沒有一塊容易到手,而且即便到手,以我的修為也無法整塊煉化,強行整塊煉化反而會被魔氣侵襲,變得人魔不分。三千浮屠是林風梧的飛劍,這柄飛劍我便幫你們昆侖笑納了吧。”

    ***

    “你要出山了?”

    天若窟上,身穿月白色衣衫的男子有些驚訝的看著洛北。

    “是的,我今天來就是特地來向你告別的。”洛北點了點頭,“我違反了蜀山律例,犯了大過,要去丹霞山尋找神農丹或是其它靈藥,將功抵過。”

    “丹霞山?那是丹霞宗的地界。”身穿月白色衣衫的男子沉吟了一下,又有些奇怪的問,“你違反了什麼律例?”

    洛北苦笑了一下,“與妖結友,為妖脫逃,和師兄斗劍。”

    “與妖結友…..與妖結友……。”身穿月白色衣衫的男子驀的皺起了眉頭,雙手不自覺的抓緊,似乎想到了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但是片刻之後,他還是想不起來,搖了搖頭,“洛北,你既然犯了大過,要受罰,為什麼看上去卻一點都不難過呢?還有,那丹霞山是丹霞宗所在,丹霞宗和我蜀山交好,你此去並不危險,又怎麼能說是大功,可以將功抵過呢?”

    “現在丹霞山已經不是丹霞宗的地界了。丹霞宗在五十年前就已經消亡,現在丹霞山有數個門派糾纏,是紛亂之地。”洛北笑了笑,“我不難過,是因為我覺得我做得值得,而且我要去那禍福莫測的地方,我的幾個朋友亦主動要和我一起前往。”

    “想要人真心待你,你必先真心待人。”身穿月白色衣衫的男子淡淡的笑了笑,“你年歲雖輕,卻已經悟了這赤誠之道。不管別人如何評說,心無愧疚,便少生羈絆,修為進境也必定很快,只是你現在修為低微,我也不能教你什麼,禍福由天吧。”

    禍福由天。

    這似乎是一句無奈的話,但是這月白色衣衫的男子說出來之時,卻是充滿了灑脫,超脫生死的意味。

    這一瞬間看著他,洛北便清楚了當日自己為什麼會覺得他的背影像原天衣,因為他似乎也和原天衣一樣,看破了生死、紅塵。

    “蜀山以弟子待我,我也甘心受罰,行事也必不負蜀山之恩,這無名法訣得之蜀山,便也留在蜀山吧。”

    洛北和這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得的男子分手之後,並未直接出天若窟,而是又入了自己修習破天裂劍訣的經窟之中,在洞壁的一側,將自己得自三千浮屠的那篇無名法訣也細細的篆刻在了一角。

    “只是今後不知道誰有緣會得見。”

    刻完法訣之後,洛北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好像已經聞到了南方濕潤的水腥氣。

    丹霞山和羅浮一樣,亦是地處閩粵水氣濕潤之地,到了丹霞山,距離羅浮,卻也是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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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麻家稦稫種稯,碥碭碧碫奪劍!


夕陽下,四個人餃餌餉餅,銑鋮銕銍四匹馬,在寬大的管道上奔馳著。

    秋高氣爽閥閩閡閤,槉槆榹榕縱馬奔馳在官道上,看著大大的夕陽槍榧榵槃,臧臺與舕別有一翻心曠神怡的味道。

    這四人分別是洛北、采菽、藺杭和玄無奇,都穿了尋常官宦人家的錦衣榥榷槌榱,漜滌滶滴背上的飛劍也都用布全部包著,並沒有任何的師長跟隨。

    四人都遠未到御劍飛行的境界,所以一路也只能騎馬而行,而眼下修道界紛亂已成,不用劍光飛行,沒有師長跟隨,反而是不露行藏,更為安全。

    修道界中,一山更有一山高,就算是有師長保護,也未必一定安全,而修道界中人,一般不出意外,是不會招惹不是修道界中的人的。

    “前面就是再過五十里,就是玉井鎮了,再往前去就進入了豫章地界,百里之內就都是小的山村,到處是山林了,我們就先在玉井鎮休息,然後明日一鼓作氣,到洪都府吧。”

    洛北看了看地圖,采菽和藺杭、玄無奇都是點了點頭,繼續策馬往前飛馳。

    四人修煉蜀山訣法,自然不像普通人一般必須找客棧落腳,但是四人修為不高,又都身懷上佳飛劍,居于山鎮客棧之中,和普通人一般,卻反而是安全多了。

    “恩?好深的馬蹄印,這是四條大肥羊。”

    洛北、采菽、藺杭和玄無奇四人才剛剛沿著官道奔過一個山丘,山丘上的密林之中,就竄出了一個全身緊身黑色的漢子。遠遠的看了一眼四人的背影,他飛快的掏出火刀火石,敲出了火花。

    幾道細細的狼煙很快從這個山丘上冒了起來。

    “恩?四條肥羊。”

    此時,沿著官道,遠處的一片山林之中,潛伏著一群身穿黑衣,連頭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其中一個頭領眯著眼楮看到了遠處山丘上的幾道狼煙,又匍匐到了地上,細細的聽了片刻。“兄弟們,兩炷香之後到,收拾了這四條肥羊,晚上我們回山寨好好慶祝一番。”

    “噗”的一下,這首領的話才剛剛說完,一條瘦猴般的身影從旁邊極高的一株大樹上飛快的跳落下來,興奮的叫道︰“大哥,四匹全部是上好的火雲馬,這馬腳頭快,耐力好,而且吃重,能拉大車,一匹就至少能賣五百兩白銀,這回便是這四條肥羊身上沒有別的貨色,光是這四條馬,也值了。”

    “你個龜兒子。”首領哈哈一笑,“騎得這樣的馬的,身上會沒有什麼好物件?你是被你那婆娘連腦袋都夾到了,把你給夾成個傻子了吧。”

    “他們身上是有好東西,就是你們沒有命拿了。”

    首領哈哈一笑,身邊的數十條漢子也都放肆的哈哈大笑起來,顯然是完全不將洛北等四人放在眼里,但是笑聲未落,這一群人的耳中,卻都聽到了一聲陰測測的聲音。

    就在他們身後的一株大樹後,突然之間走出了一頂遮著竹簾的轎子。

    這一群身穿黑衣的人,都是附近山林之中的悍匪,對地形無比熟悉,可是竟然被人欺近到了身邊還不自知,更何況,這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竟然是兩人抬著的一頂轎子!

    這抬轎的兩人,身形高大,都穿著粗布白麻衣,連臉上都掛著一塊厚厚的黑布,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在這樹木叢生的山林之中行走,而且這兩名轎夫的身上,似乎還散發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寒氣,這股氣息和這頂驀然出現在眼前的妖異轎子,讓首領都不由得心里冒出了一陣徹骨的寒意,牙齒有些打顫的問道,“你是誰?”

    “我麼?”轎子里傳出了微微一笑的聲音,“我姓麻。”

    “麻…麻家?….。”首領渾身一顫,驀的想起附近道上一個恐怖之極的傳說。

    “一些流匪,也想打蜀山弟子的主意,真是可笑至極。不過既然相見,也算有緣,你們就做了小銅的口糧吧,再讓它增長點氣力吧!”

    一句話說完,這頂散發著說不出的陰森詭異氣息的轎子後面的轎夫忽然低聲咆哮了一聲,直直的跳了起來,一躍就是數丈的距離。

    “麻家!是僵屍!”

    躍下來之時,臉上的黑布揚起,赫然是黑面獠牙,雙眼之中冒出血紅色的紅光。被近身的數名山匪頓時亡魂大冒,抄起手中的兵器朝著這尊恐怖之極的僵屍斬了上去。

    “當”“當”數聲,利刃砍在這僵屍的身上,竟然是冒出了金鐵相擊的火花,而那僵屍不閃不避,雙手只是如同掏鳥窩一樣,飛快的連掏了兩下,便直接從身邊的四名山匪胸口掏出了四顆咕咕跳動的心髒。

    “僵屍?普通的僵屍怎能和我的大銅和小銅相比。”

    這僵屍竟然是刀槍不入,數十名山匪見此情景都是心神俱裂,發一聲喊,四下而逃,但轎子中的人卻只是笑了笑,“大銅,你也去吧,一個都不要走脫。”

    “嗖”的一聲,轎前的僵屍也一下子躍了出去,縱躍的速度竟然是比先前的那個刀槍不入的僵屍還要快上幾倍。只是十幾個起落,四散而逃的山匪就全部倒在了地上,被挖出了心肝。

    “再過二十里就可以到玉井鎮了。”

    “不對。”

    “怎麼?”

    往前飛馳的洛北突然停了下來。

    “有血腥氣。”洛北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的確有一股濃厚的血腥氣。

    “不愧是蜀山弟子,倒是有些機警。”采菽和藺杭、玄無奇才剛剛互望了一眼,就看到一側的山林之中,兩名身上全是血跡的大漢抬著一頂轎子猛的蹦了出來。

    那處山林在山道的右側,落差足有四五丈,那兩名鐵塔般的轎夫卻是直直的落地,連腿都沒有彎塊鐵錘猛的砸落到地面上,“砰”的一聲,灰塵四溢,地面都震動了一下。

    “這兩名轎夫不是人。”

    一瞬間,洛北就感覺到了這兩名轎夫身上的森森鬼氣,也感覺到自己身下的馬屁都寒毛乍起,有些驚慌的想要往後退去。

    “你是什麼人?”

    隨即洛北便用力頓住了馬身,大聲的問道。雖然聽出來者來意不善,但四人都看得出這人絕對不好惹,所以洛北也沒有輕舉妄動。

    “小門小派,在蜀山派面前不值一提。”轎中人陰陰一笑,“不過常聞蜀山飛劍天下第一,今日倒想見識一下。”

    “你是要與我蜀山為敵?”玄無奇頓時發出了一聲重重的冷哼,“也不怕被滅滿門!”

    “哈哈哈”轎中人一陣大笑,“這天下是你們蜀山說了算麼,說滅人滿門就滅人滿門?”

    隨著這一聲的聲音響起,一陣陰風驀的刮了起來,似乎有無數道陰氣從地下沖出,卷起了沙石,瞬間聚成了一個黑色的巨團,朝著四人撞來。

    “這是什麼法術?”

    這個黑色巨團明顯是術法形成,其中裹了無數沙石,就算沒有其它玄奧,要是被這巨團卷住,肯定會被瞬間磨成肉泥。

    四人中洛北已經修到了御劍境界,另外三人也已經掌握了馭劍的法門,面對這樣的場面,四人心念一動,背上裹住飛劍的布匹瞬間被劍光割裂,四條劍光一下子擋在了面前。

    “不知道擋不擋得住。”

    四人都是第一次正式對敵,心中都是說不出的緊張,眼楮看著自己的飛劍和朝著自己襲來的黑色巨團,一眨都不敢眨。

    散發著陰森鬼氣的黑色巨團瞬間和四道劍光撞在一起,“嗤”的一聲,讓四人沒有想到的是,和藺杭的赤紅色劍光一觸,黑色磨盤上的陰氣卻都是散為青煙,赤紅色的劍光只是一絞,這個黑色巨團就凝結不住,轟然暴散,漫天的灰塵和沙石紛紛而落,好像下了一場沙塵暴。

    “地心火煞之氣!這是什麼飛劍!”轎中人發出了又驚又怒的聲音。

    四人霍然反應過來,藺杭的赤甦飛劍上特有的地心火煞之氣,似乎是對手這陰氣十足的術法的克星。

    一劍擋住對手的一擊,毋論是藺杭還是洛北、采菽、玄無奇,都是信心倍增。

    “嗖”的一聲,玄無奇不退反進從馬上躍下,朝著轎中人的所在連續兩個縱躍,他的天蝕如同游龍一般在天空之中一陣飛繞,轎中人所在的十幾丈範圍之內,頓時如同被一個墨團包裹,周圍的光線都被玄無奇的這一柄天蝕吸收了。

    玄無奇是只到了馭劍的境界,控劍的距離不夠,所以主動前沖。

    “是天蝕?”

    就當洛北的三千浮屠緊隨其後,朝著那漆黑一團中絞去的時候,轎中人冷笑了一聲,“你們用這些飛劍,簡直是暴殄天物!”

    隨著他的冷笑,一聲低沉的嘶吼,一條直挺挺的人影從漆黑一團中一躍而出,一把就硬生生的抓住了玄無奇的飛劍。

    是轎中人名為“大銅”的那轎前的那個僵屍!

    玄無奇大驚,催動真元猛的一抽,卻發覺自己的天蝕好像被一把巨鉗夾住,怎麼都抽不出來。

    劍隨心動,眼見玄無奇飛劍似要被奪,洛北的三千浮屠頓時化成一道黑光,連連斬在了“大銅”的身上,但是錚錚連響,洛北只覺得自己的飛劍就好像斬在了堅硬無比的玄鐵上,竟然暴出了劇烈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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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銅甲屍,死里逃生


“是銅甲屍!”

    洛北驀的想起自己在蜀山看過的一卷典籍,上面記載有些門派有煉屍的術法,可先挑選合適的屍身煉成僵屍,然後再用丹藥和汞金之氣熔煉,可依次煉成鐵屍,銅甲屍、屍王、屍神。

    這種煉屍術法,煉到鐵屍時便已刀劍難傷,而煉到銅甲屍則更是力大無窮,身體靈活,不像尋常僵屍一般僵硬,回轉不快。而煉到屍王、屍神,便有飛天遁地的神通,眼下這具僵屍渾身泛出青銅色光澤,自己的三千浮屠都斬之不動,但不會飛,顯然便是力大無窮的銅甲屍了。

    “典籍上說對付這銅甲屍最好用雷法,但我們四人都不會雷訣法術,看來還是得不管這兩具銅甲屍,直接擊殺那轎中人。”

    “這銅甲屍畢竟不是屍王、屍神,不開神識,沒了控制,終究好對付得多!”

    洛北的三千浮屠斬之不動,心頭電閃之間,三千浮屠便向漆黑一團中的轎子絞了過去。

    “恩?”

    轎子中人看到洛北遠遠御使飛劍,如此靈動,發出了一聲輕咦。輕咦聲中,一蓬青蒙蒙的磷火突然從轎中抖了出來,正中洛北的三千浮屠。

    “不好!”

    和這蓬磷火一觸,洛北只覺自己的三千浮屠一陣劇震,上面的真元急劇減少,有控制不住的感覺,頓時收了回來,等三千浮屠飛回手中之時,上面的黑色光華已然黯淡無光,劍身上還有依稀的磷火在閃耀,這些時日滋潤在劍身上的真元已經消弭大半,連御劍都用不出來了。

    “原來你到了御劍的境界,可惜你修為太低,沒有什麼對敵經驗,要是換了你用那柄有地心火煞之氣的飛劍,倒還有些麻煩。”

    原來轎中人抖出的那一蓬青蒙蒙的磷火是類似于陰磷砂一般的法寶,專門附著在飛劍上灼燒真元。這種法寶以陰氣污穢之物煉制,怕地心火煞之氣,卻是不怕洛北這三千浮屠,這轎中人曬然一笑聲中,躍在空中的那條銅甲屍沒有絲毫的停留,一落地便頓時躍起,朝著玄無奇撞了過去。

    這一撞之下勁風狂湧,至少便是上千斤的力道,就如一塊巨大的山石迎頭滾落,藺杭本來也已經沖出,赤紅色的飛劍朝著轎中人直刺而去,眼見這樣的場景,飛劍頓時一個折彎,斬向這銅甲屍的後頸。“當”的一聲,火光四射,藺杭的赤甦在銅甲屍的後頸上切出了一條深深的黑色印記,這一下使得這尊銅甲屍似乎對這柄飛劍有些忌憚,瞬間頓住的身影,伸手往腦後一抓,竟然是一手一柄飛劍,將玄無奇的天蝕和藺杭的赤甦全部抓在了手中。

    玄無奇和藺杭兩人同時強催真元一抽,卻是抽之不動,連臉都有些白了。

    采菽的臉色也有些發白,不料四人聯手,卻是一個照面便落盡下風,她的銀色劍光也是一陣吞吐不定,一時猶豫,不知該斬向轎中人還是該斬向這尊銅甲屍。

    “洛北!”

    就在此時,她看到洛北朝前狂沖而出,黑色劍光再次飛出,直擊那頂竹轎。

    只是三千浮屠不復方才的靈動迅捷,顯然是劍上真元被灼傷大半之後,已經無法御劍,只能用馭劍的手段。

    洛北直擊竹轎,顯然是不顧那具銅甲屍,要擊殺那轎中人。一看到洛北如此,采菽頓時也沒有絲毫的猶豫,銀色的劍光如同水銀瀉地一般,也朝著那竹轎斬了過去。

    “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吼”的一聲,一直僵立在轎子後面的那尊體型稍小的銅甲屍也蹦了出來,一拳砸在了洛北的三千浮屠上,打得三千浮屠橫飛而出,同時這尊銅甲屍往前縱躍的身形沒有絲毫的停留,一拳搗向洛北的胸口,同時一手抓住了采菽的銀色劍光。

    這麻家的人,只要洛北的飛劍,卻是出手狠辣,不管洛北等人的死活。

    “這一拳不知道有多大的力道!”

    洛北的三千浮屠硬拼一記之下,銅甲石的拳風已經撲面而來,勁風暴烈,幾乎壓得洛北無法呼吸。

    面對這一拳,洛北自知躲閃不及,瞬間怒吼一聲,沉腰扎根,猛一擰身,渾身氣血翻湧,雙拳一齊搗出,卻是用出了蜀山煉體拳術中的搗鼓式,迎向了銅甲屍砸過來的拳頭。

    “砰!”

    一記硬拼之下,洛北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了起來,往後倒飛出了一丈多遠,重重的砸落在地上。

    “啊!”

    但是與此同時,那轎中人卻發出了一聲不可置信的驚呼。

    他看到洛北一個翻身之後,竟然是又站了起來。銅甲屍的一拳有上千斤的力道,普通的修道者被近身一拳便打死了,但是這洛北卻只是雙手的衣袖受力巨大而炸裂,雙手竟然都是無恙。而與此同時,采菽的銀色劍光,竟然是刷的一下,依舊朝著他斬了過去。

    銅甲屍的五個泛著青銅色光澤的手指,簌簌的落在地上。

    辛天湛瀘!

    銀色的劍光激射而去,遠遠的蕩開了轎子上的竹簾,洛北等人都看到了一張驚訝至極的臉。

    這是一個沒有雙腿,裹在白色毛毯之中,臉色蒼白的年輕人。

    他控制的這兩個銅甲屍的威力和他的術法、對敵經驗都遠在四人之上,但是他卻未料到洛北竟然有如此的氣力,更為料到采菽的飛劍竟然是如此的鋒利,連銅甲屍的手指都切得斷!

    一道符脫手飛出,轟的一炸,把采菽電射而來的辛天湛瀘炸到了一邊,但是連續失算之下,他已經失了先機!

    還未等他有更多的動作,洛北的三千浮屠噗的從他胸前透入,又從後背沖出,將他帶得連人帶轎一起往後栽出!

    “刺中他了?!”

    洛北劇烈的喘息著,雖然憑借著妄念天長生經五重境界的強韌身體,硬生生的擋住了銅甲屍的一拳,但是直到現在,他的半邊身體還是麻木著的。

    “噗”的一聲,采菽的飛劍飛折而回,又瞬間刺穿往後栽倒的這名裹在毛毯之中的年輕人,但是這人卻已經沒有了絲毫動靜,洛北那一劍竟然是正好從他的心脈附近穿過,一劍便切斷了他所有的生機。

    “他死了?!”

    “洛北、采菽,小心!”

    就在采菽看著那人栽倒不動,心有余悸之時,藺杭和玄無奇都暴出震天大喊。“忽”的一聲,被切了五指的銅甲屍又到了兩人的面前。

    “不好!”洛北一轉身,就看到一只爪子到了自己的胸口,寒氣逼人,身體上的汗毛都一下子豎了起來。“砰”的一下,洛北只來得及將雙臂擋在自己的身前,一下子又被這尊銅甲屍打得飛了出去。

    “小心,這兩個銅甲屍沒了控制。只是本能嗜血,大家不要讓它近身就好,我的飛劍能斬得動它!”那麻家的人一死,雖然兩具銅甲屍依舊凶狠,采菽倒是也顯露出了臨危不亂的勇氣,遠遠的跳開一步,先控劍在這尊銅甲屍的腳上斬了一記,又御使飛劍朝著另外的一尊銅甲屍斬去。

    沒有了人御使,那尊銅甲屍果然只靠本能,看到劍光飛來,下意識的伸手便抓,這一松手,藺杭的飛劍也松脫了。

    “這銅甲屍還是有些僵硬,雙手似乎觸不到小腿!大家斬它們的腿!以免飛劍被抓!”

    洛北重重落地,渾身酸麻,幾乎無法動彈之時,卻看到采菽那一劍斬那銅甲屍的小腿,那銅甲屍只能略微彎腰,卻是夠之不到,頓時發出了一聲大喊。

    這一聲大喊,那尊將他擊飛的銅甲屍卻是又盯著了他,朝著他躍了過來。

    洛北全力往一側滾去,但是讓他心中一冷的是,連番重擊之下,他的身體卻是依舊發麻,這一滾只滾出了兩三尺的距離。

    “轟”的一聲,眼見那尊銅甲屍就要撲到洛北面前,卻轟然倒地,洛北眼光所及,卻看到采菽和藺杭都是臉色蒼白,驚魂未定。

    原來這一瞬間采菽和藺杭都是眼見洛北危機,都是控制飛劍連斬這尊銅甲屍的小腿,終于在刻不容緩之時,將之斬斷,使銅甲屍失去平衡倒地。

    就這緩得一緩,妄念天長生經的真元狂湧之下,洛北也緩過氣來,三人都是控著劍光,圍著另外一尊銅甲屍一陣狂斬。

    三道劍光狂斬之下,這尊銅甲屍的雙腳也被斬斷,轟然倒地。

    兩尊銅甲屍倒地,四人也都敢停手,一直將兩尊銅甲屍的雙手切斷,頭顱也斬下,銅甲屍再也沒有了氣息之後,四個人才幾乎同時臉色發白,四肢無力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四個人的真元,此時竟然也是幾盡耗盡。

    “這什麼麻家的人到底是什麼來歷,怎麼會知道我們是蜀山弟子,又要與我們為敵?”

    “要不是他不知道辛天湛瀘的鋒利,赤甦的地心火煞之氣又正好是他術法的克星,我們四個人恐怕都要死在他的手里。”

    四個人劇烈的喘息了一陣,互相看了一眼之後,都把眼光投到了那個被洛北一劍擊殺了的轎中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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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屍神大法、紫金錐


“這是鎮屍符和陰雷符。”

    玉井鎮上的一家普通客棧的房間里,采菽拿著一塊破布,皺著眉頭擦著自己的辛天湛瀘。

    洛北、采菽、藺杭和玄無奇四人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個黃練布的厚布袋,十幾張符,一個黑色的鐵盒。這些都是從那不知名的麻家人身上搜出來的,只是當時洛北等人都是真元耗竭,不敢停留,到了這玉井鎮的客棧之後,才拿出來細看。

    桌子上的十幾張符之中,有兩張是黃色的,其它都是藏青色,上面都用朱砂畫著蚯蚓般的符文。

    “這陰雷符可炸開飛劍,雖然比不上那張乙木青雷符,但威力也不差了。”

    洛北聽采菽一說,也看出那藏青色的符就是這麻家的人剛剛用來炸開采菽飛劍的符。至于另外黃色的兩張,那肯定就是采菽所說的鎮屍符了。

    對于這鎮屍符,洛北也有些了解,應該是這麻家的人在自己修煉和休息之後,鎮住這兩尊銅甲屍,防止被它們反噬所用。

    “這就是那人用來灼燒我三千浮屠的陰磷砂?”

    一打開黃練布厚布袋,洛北就問到了一股腥臭的氣息,看到其中磷光閃動,好像一顆顆青藍色的石英砂一般。

    “明浩師兄說過,這種陰磷砂是我們飛劍術法的天敵,品質差的飛劍直接就燒毀了,品質好的飛劍沾上,燒不壞劍身也是會灼燒劍上真元,只是煉制不易,丟出燒掉就沒有了。這麻家的人應該是舍不得用,不然這麼多丟出來,我們的真元恐怕都早已經耗光了。”

    看著這一大袋磷光閃閃的陰磷砂,即便是平時十分孤傲的玄無奇也是起了一層冷汗,心有余悸的說道。

    “這是什麼?”

    鐵盒上沒有什麼機括,上蓋可直接拿掉,洛北一打開這個幾尺見方的扁平鐵盒,就看到里面放著一個兩尺來長的紫色錐子,一本薄薄的黑色封面絲帛經文。

    “這好像是什麼法寶。”

    洛北小心翼翼的將紫色的小錐拿到手中,入手很是沉重,就如紫金鑄就,頂部尖細,尾部渾圓,造型十分凝重,從頂到尾巴都有螺旋般的紋路,還有一個個印記一般的方格,方格里面都是螞蟻大小,玄奧難懂的蝌蚪符文。

    “屍神大法”,再看那本黑色封面的經文,四人卻是同時看清了這封面上四個絲繡大字。

    “是煉制屍王、屍神的法訣!這麻家的人一身修為,看來都是從這本經文上學得。只是他修為不到,所以才只煉出了這兩尊銅甲屍。”洛北翻了翻,發現經文中記載著的,全部都是煉屍的法門,一些利用陰氣、污穢之物煉制法寶和修煉術法的法訣。

    “這等陰邪惡毒的法訣,把它毀了吧。”一想到剛才兩尊銅甲屍的凶殘、嗜血,采菽的臉上頓時浮現起嫌惡的神色。

    “不知道那麻家是什麼宗派玄門,這本屍神大法看上去年代長久,對這麻家應該相當重要,若麻家對蜀山有所圖謀,我們毀掉這本經文還好,若這人只是麻家棄徒,我們毀掉這本經訣卻有些不妥。”洛北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而且我覺得人分好壞,術法不分正邪,若是好人練習這法訣,我也覺得沒什麼不妥。”

    “呸。”采菽翹了翹嘴巴,“你要是煉了這東西,你就別走我身邊了,省得沾到我一身屍臭味。”

    “呵呵”聽到采菽這麼說,洛北和藺杭、玄無奇也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采菽師妹,你別擦你的辛天湛瀘了,都擦了不下百遍了,再說了那銅甲屍跟精鋼似的,哪里有什麼味道。”

    “我喜歡擦不行麼?”采菽瞪了三人一眼,“不和你們說了,我先回房去了。”

    “藺杭師兄、玄無奇師兄,你們也去修煉養氣吧,我先為你們護法。”

    看到采菽起身,洛北臉上倒是沒有了笑意。

    大多數訣法,體內的真元都是要靠修煉,吸收天地靈氣補充的,雖然這種補充真元比一開始修煉時的抽離真元要快多了,而且四人除了洛北之外,體內可以存蓄的真元本來就不是很多,但這外面不比蜀山,天地靈氣很是稀薄,剛剛劇戰之下,可能一晚上的修煉都未必能補得回來。

    這這麻家的人一戰,洛北也徹底感覺到了世間的險惡,心思也越發細致謹慎起來。

    “這陰雷符和陰磷砂施放簡單,我們也分了用于防身吧。”

    “得了,這陰雷符我笑納了,那陰磷砂氣味難聞,你還是自己留著吧。”采菽抓了幾張陰雷符著洛北說道,“而且我們都還未到御劍境界,施展飛劍的時候不能分心,這陰磷砂在你手里比較保險,還有這兩樣東西,你也留著慢慢研究看看有沒有什麼用。不過可不準煉什麼陰邪術法來惡心我。”

    “采菽師妹雖然有錚錚風骨,讓辛天湛瀘都自動認主,可畢竟是女孩心氣。”

    “這紫金小錐,到底又是什麼東西?”

    采菽和藺杭、玄無奇各自回房之後,洛北想到采菽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眼光又觸及那樣式凝重的紫金色小錐,又忍不住拿在了手中,仔細的看了起來。

    “這就算不是法寶,也至少是和法術相關的什麼法器。只不過和那麻家人的術法氣息好像完全不同。”

    洛北握著這紫金小錐,感覺到了上面散發出來的一絲法力波動,但這股法力波動的氣息卻是是那種陰森鬼氣,卻是一股陽罡的氣息。

    “典籍上說,有些法寶也能用心神溝通,不知道這個東西行不行。”

    洛北心念一動,忍不住就盤坐在床上,將紫金小錐放在面前,雙手捏出了破天裂劍訣中滋養飛劍,和飛劍心神溝通的印訣。

    一絲蘊含著心念的真元很快纏繞了上去。

    “這是蘊雷的法寶!”

    洛北的一絲真元一纏繞上這個紫金小錐,就好像置身于雷雲之中,四處都是漫天飛舞的電蛇,蕩漾著強烈的陽罡之氣,似乎那一絲真元瞬間就會被炸得灰飛煙滅。

    “這法寶和飛劍不同,真元進入就會被里面蘊含的雷霆之氣炸掉,不過這外面的符文反而有依附元氣、心念的作用,是可以用來吸收雷光,到時候施放對敵的法寶!”

    只是一下,洛北就感覺出來了這紫金小錐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居然是一件可以平時積蓄雷光,對敵時可用雷光炸出的法寶。

    “幸虧這個法寶已經很久沒有人用過了,否則剛剛我這一試,可能就直接被炸死了。”

    洛北隨即是沁出一身冷汗。

    因為他感覺出來,這個紫金小錐本身就是施法者用自己的真元觸發的,剛剛洛北的真元往里面一沖,幸虧這紫金小錐中已經沒有多少雷霆氣息,連洛北那一絲試探的真元都沒有炸掉,否則的話,這一試之下,這個紫金小錐中的雷光就會一下子炸開。

    “要用這個法寶,就只要用元氣、心念纏繞在這外表符文上,送上高空去吸附雷霆之氣,到對敵之時,只要像馭劍一樣放出這個法寶,然後看準了對手的方位,用真元進入一引,雷光就一下子炸開了。”

    洛北仔細回味了一下,明白了這個紫金小錐的用法,但同時他也知道了,以後再有不知品性的法寶,不能輕易便試,否則頓時有性命之憂。

    和這麻家的人一戰,包括這時感悟的點點滴滴,對于洛北來說,都是極其難得的經驗。

    純粹的修道,修煉力量,和對敵也完全是兩個概念。

    像原天衣感悟的天道運行的法則,就是弱肉強食,洛北在他的影響之下,修習法術,腦海之中想著的也都是如何對敵,這樣一來,同等修為的情況下,羅浮的傳人比起其它養尊處優的門派或許是要強出許多了。

    一道紫線嗖的一下從洛北房間的窗戶穿出,直沖上肉眼看不到的高空。

    這是洛北在試著用這件法寶收聚高空之中的雷霆之氣。

    以往要是馭劍,洛北所能控制的距離不過百丈,但這件法寶卻不比飛劍,本身符文法陣就有吸附真元、心念的作用。

    洛北控制著這個紫金小錐沖上肉眼看不到的高空,就彷佛親身所至一般,穿過了厚厚的雲層,又穿上更高的高空,到達了一片漆黑的雷雲之中,四周全部是刺啦啦的閃電,銀蛇般跳躍的雷霆之氣。

    四處雷光亂炸之下,紫金小錐上的法陣流轉,卻是穩穩的護住了洛北依附的真元、心念,再接著一絲絲的吸入周圍的雷霆之氣。

    “這樣的雷光,比起曾一成的五雷訣法可是要厲害不知多少倍,而且我四人都沒什麼防護法寶,便是用飛劍也不好抵擋。這麻家的人的修為比我高出很多,為何不用這法寶?用這法寶雷光一炸,我們四個人恐怕頓時就失去戰力,非死即傷了。”

    繼續讓紫金小錐吸收著高空雷霆之氣的時候,洛北心中又有些不解。

    他之所以不解,只是沒有想到,蜀山劍訣甚多,與飛劍法寶心神溝通的這種法訣似乎看上去不稀奇,但是外界很多門派,卻是都沒有這種法門,所以這麻家的人就算知道這是什麼法寶,也未必能像他一樣輕易的用了。再者就算有這溝通法寶的法門,沒有特殊的把握,也不敢像他一樣,如此莽撞的直接用真元去試了。

    “連幾個御劍境界都沒到的黃毛小兒都沒收拾得了?”

    就在洛北控制著紫金小錐沖上高空吸收雷霆之氣之時,他們四人擊殺那麻家人和銅甲屍的地方,卻站著一名身披灰色斗篷,帶著一頂竹笠,遮住了臉面的人。

    “本想讓你們麻家打個頭陣,蜀山要是查起來也好讓你們充當個替死鬼,沒想到你卻是個如此的廢物!還浪費了我的手腳,要用屍神大法來和你交易。”

    默然的站了一會,這人發出了一聲陰笑,“原本想等你把三千浮屠交給我之時,再殺了你取回屍神大法,現在你死得干淨,我便直接從那幾個蜀山黃毛小兒的手上去一齊拿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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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北邙白元辰


“忽”的一聲,一道灰色的人影鬼魅一般從高空落到街角,帶落的狂風一下子便吹滅了附近幾家店鋪門口燈籠中的燭火。

    平地起風,吹熄燈籠,這是世人書中所說有鬼物活動的景象,莫說這是深夜,便是剛剛入夜,也決計沒有人敢出

    “這玉井鎮距離龍虎山不遠,是龍虎山的地盤,龍虎山里倒是有幾個棘手的家伙,平時和師尊也沒什麼來往,不會賣師尊什麼面子,我要辦事,卻是要快速一些。省得將他們引了出來。”

    這御空而來,身穿灰色斗篷,頭戴竹笠,隱住了面目的人略微調息了一陣,才慢慢的走了出來,四處打量。

    顯見這人雖然言語狂妄,但做事卻是非常的小心,連施展御空術法消耗的一些真元,也要調息回來再做打算。

    “這幾個蜀山小輩果然沒什麼經驗,聚在一起煉氣,倒是省得我找了。這種地方靈氣稀薄,也要煉氣,修為高不到哪里去,定是仗著飛劍犀利,才結果了麻鐘雲。”

    只是掃了幾眼,這人就已經看出了洛北等人所在的位置,想到了四人能擊殺那麻家人的緣由。

    乘著黑夜,這個身穿灰色斗篷的人悄然到了洛北等人所居的客棧後的一個小土包上,從懷中取出了一面赤紅色的小旗。

    這面小旗迎風便長,化成一丈二三長寬的赤紅色大旗,旗桿是冰冷黑色,有如黑鐵,旗面無風自鼓,獵獵作響,上面先是現出絲絲的紅光,照得這個身披灰色斗篷的人都成了一個紅人,隨後現出一個個白色的骷髏頭,層層疊疊,散發出陣陣陰風,似乎上面的骷髏頭都是活的一般。

    “疾!”

    身穿灰色斗篷的人只是一指,大旗一抖,卻是憑空在他周圍凝結出了數百道細細的紫紅色火光。

    “怎麼有這麼強的法力波動氣息。”

    洛北此時才剛剛收回紫金小錐,還未細看吸收了雷霆之氣的紫金小錐有何改變,心頭就突然蕩漾起一股極其危險,似乎在羅浮山中被毒蛇盯上一般的感覺。

    “嗤!”“嗤!”“噗”……。

    洛北剛剛從床上跳了起來,就聽到了無數聲像是熱水潑到冰面上,冰面上被瞬間燙出無數孔洞的聲音。聽出那聲音來自客棧後方,洛北才猛的推開到有數百道絲絲的紅線破空而來,瞬間穿過了後面的一排廂房。

    那數百道紅線,竟然是直接如入無物一般穿過了牆壁,在牆壁上留下了無數黑色的孔洞,而後面廂房里面的人連一絲聲音都沒發出來,顯然是在睡夢中就直接被這些紅線穿身而死了。

    “這又是什麼人,什麼術法!”

    “采菽!藺杭!玄無奇!”洛北一聲大叫,又一眼看到後面山坡上的灰色人影之時,眼見來不及,下意識的就將自己懷里的幾張陰雷符全部丟了出去。

    “轟!”“轟!”“轟!”“轟!”

    瞬間地動山搖一般,無數團青色的氣浪爆開,直接就震得洛北立足不穩,往後摔出,灰塵簌簌而落,天光落下,卻是他所在的這一片房屋的屋頂都被直接炸掉了。

    “我只丟出了這幾張陰雷符,怎麼會爆開這麼多的陰雷,這麼大的威力。”

    洛北的腦海中才想起這樣的念頭,突然聽到旁邊的房間采菽和藺杭、玄無奇都是發出了喊聲,同時響起撞破窗戶往外躍出的聲音,洛北便一下反應過來,剛剛采菽和藺杭還有玄無奇,三個人可能都是眼見來不及抵擋,心急之下,和自己一樣,全部把剛剛到手的陰雷符施放出來了。

    “陰雷符?你們蜀山弟子自詡正道玄門,竟然用這種法寶!”

    洛北一個縱躍,也剛從搖搖欲墜的房屋之中破窗而出,就聽到客棧後方的山坡上傳來了這樣不可置信的怒吼聲。

    “這人肯定是針對我們來的,但下手毒辣,竟然是要把客棧中的人全部殺死!”

    “這人比那麻家的人還要厲害!逃也無用!只有拼了!”

    洛北一瞥之間,看到采菽、藺杭、玄無奇都是滿身灰塵的看著山坡之上的那道灰色人影。此時四人真元未復,這來歷不明的敵手又強,比起遭遇那麻家之人時情況還要危險得多,但是經過那一戰之後,此時洛北的心神反而更加鎮定,一揚手,一道紫色華光就朝著山坡上那灰色人影擊了過去。

    “什麼東西?”

    身披灰色斗篷的人將赤紅色大旗一抖,又是抖出數百道絲絲的紅光,朝著紫色華光迎了上去,未料“轟”的一聲,紅光還未和紫色華光接觸,半空之中,就好像平地打了一個炸雷,一團耀得人眼楮都根本睜不開的雷球猛的炸裂開來,暴出數白道手指粗細的電光。

    “紫雷元磁錐!”

    身披灰色斗篷的人一聲怪叫,被幾道電光抽中,打得連頭上的斗笠都炸裂了,手上的赤紅色大旗也一片焦黑,炸出了幾個孔洞,有如一塊紅色的破布。

    這面赤紅色大旗也是一件厲害法寶,而且這身披灰色斗篷的人心思細致,知道四人飛劍馭使不遠,特意拉開了百丈的距離,遠遠的用這面法寶攻擊,可是卻未料到卻被四人一下子用十幾道陰雷符炸傷了大旗的元氣,又未料到洛北脫手飛來的竟然不是飛劍,而是以前紫喧散人的法寶紫雷元磁錐。這紫雷元磁錐是雷罡法寶,專破陰邪元氣法寶,這雷光一炸之下,卻是連這面法寶都被直接炸得損毀了。

    “這個紫金小錐叫紫雷元磁錐?”

    洛北眼見這紫金小錐如此威力,一時也是愣了一愣,就在此時,山丘上那道灰色人影已經發出了一聲氣急敗壞的尖叫。“你這螻蟻般的無知小輩,居然敢毀我法寶!我定將你挫骨揚灰!”

    炸裂的斗笠下,是一個三角眼的干瘦中年人,頭發被炸得焦黃,根根豎起,臉上全是猙獰扭曲的神色,形如厲鬼。

    一個呼吸之間,這名三角眼的干瘦中年人御空到了四人跟前不到五十丈的空中,一條毒蛇般的黑色長鞭,倏的從手中伸出,朝著洛北卷來。

    “洛北,小心!”采菽、藺杭和玄無奇的飛劍頓時全部湧出,但是那條黑色長鞭卻是一卷,竟然迎了上去,把三柄飛劍全部纏住了,三柄飛劍一扯之下,竟然是全部扯不動,被卷在其中,光華明滅不定。“這是什麼法寶,連采菽的辛天湛瀘都切不斷!”眼見形勢危急,紫金小錐一炸之下,其中蘊含的雷光已經全部用光,洛北的三千浮屠頓時也飛了出去,朝著那條耀武揚威一般飛舞在干瘦中年人身前的黑色長鞭斬去。

    “想不到除了三千浮屠之外,你們三個螻蟻般的小輩手中也都是絕世好劍,怪不得能殺得了麻鐘雲。天襲越閉關,羽若塵也修道修傻了麼,讓你們這幾個小輩帶著這樣的劍出山,怪不得你們蜀山有如此根基,還是要被昆侖死死的壓著!”

    干瘦中年人冷冷的一笑,洛北的三千浮屠一斬上去,那黑色的長鞭卻是反而一下子纏了上來,也將他的三千浮屠卷住。

    “不好!”

    這一瞬間洛北只覺得那黑色長鞭上不斷有股力量在爆開,震得自己控制飛劍的真元幾乎暴散,飛劍搖搖欲墜,是根本無法控制得住飛劍,根本連切割這黑色長鞭都做不到,怪不得采菽的辛天湛瀘也無法脫困而出。

    “還有什麼法寶、手段,都用出來吧。”一卷住四柄飛劍,干瘦中年人眼光一閃,便落下地來。

    洛北的身上還有一袋陰磷砂,可是這時四人都是全力苦苦支撐才能勉強扯住自己的飛劍,不被這人直接抽了去,再者就算洛北此時能騰出手來抖出陰磷砂,也不知道這陰磷砂對這條黑色長鞭有沒有作用,反而是會燒到了自己被卷住的飛劍。

    “就這點微末道行?”看著四人咬著牙全力苦苦支撐的樣子,干瘦中年人的眼光冷冷的盯在了洛北的身上,“看來你便是洛北了。”

    “不錯,我是洛北,你又是何人!”洛北凜然不懼的看著這人。

    “好!我既然做了,也不怕說給你聽。你們聽好了,也讓你們可以死得明白。我便是北邙派屈道子座下的四弟子白元辰。”

    “北邙派?那麻家的人也是受你們指使?”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這玄冥天火旗足足花了數十載才煉制而成,想不到竟然一時大意會壞在你的手中,而且你竟然還是如此差的修為,要是讓我同門知道,我要活活羞煞!今日光是將你挫骨揚灰已經難解我心頭之恨。””白元辰眼中冒出絲絲的寒芒,望向了采菽、藺杭和玄無奇,“這三人都是你同門,想必對你來說也是相當緊要吧,我便先在你面前,將他們三個人慢慢的折磨致死,讓你無可奈何,痛不欲生,再最後一個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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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狂暴一劍,黑風老祖


“洛北,你不定可以逃脫,你快走,若是能回蜀山,讓師傅他們幫我們報仇!”

    聽到白元辰的話,采菽憤怒得牙齒咯咯作響,從喉嚨里面擠出了這一句話。

    “白元辰!我和你無冤無仇,你法寶被毀也是咎由自取,你要想在我未死之前殺死采菽他們,想也別想!”

    一股強烈的憤怒和不屈彌漫在洛北的整個身體之中。

    驀的,洛北只覺得被緊緊裹住的三千浮屠猛的震了一下。

    “這是怎麼回事?”原本已經穩操勝券,準備施法先殺一人的白元辰突然覺得渾身一震,似乎突然有一股無窮大力,扯住了他的黑色長鞭,要將他一下抖出去。

    “是三千浮屠劍中那力量!”

    與此同時,洛北一下子感覺到,三千浮屠中蘊含的那股莫大的力量,似乎是感覺到了自己那股強烈的憤怒和不屈和自己殘留在劍身上的真元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這一瞬間,洛北只覺得自己控制的不是一柄飛劍,而是一條龍!一條暴怒的狂龍!

    “啪啦!”一聲,絞住三千浮屠的黑色長鞭一下子繃直,上面的黑色光華一下子就被震散。三千浮屠只是一扯之下,非但是黑色長鞭上的真元都被直接震散,就連白元辰都是被那劍上湧來的力量震得氣息散亂。

    怎麼可能!他才剛剛到達御劍境界,怎麼可能飛劍上會有這樣的力量!

    白元辰的瞳孔都不自覺的收縮,視線之中,三千浮屠上散發出驚人的黑色光芒,朝著他席卷而來。

    “轟”的一團熾烈綠光在白元辰的前方炸開,這一剎那白元辰用出了自己最強的防御法術北邙鎖仙屏,但是黑色劍光瘋狂傾瀉而來,這一團綠光竟然是不能阻擋分毫,直接切開!

    這一劍,簡直是摧枯拉朽,無堅不摧!

    “噗”的一聲,白元辰的厲聲尖叫才剛剛想起,他的身體就被這道從上劈下的劍光直接劈開,血光四濺。

    兩邊身體上的眼楮中,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顯然直到這一刻,白元辰還不相信自己竟然被這蜀山後輩,剛剛到了御劍境界的洛北一劍斬殺。

    一劍將白元辰斬殺,洛北心中那種強烈的憤怒和不屈也隨之消散大半,那三千浮屠中莫大的力量也和他的真元一下子脫離了開來。就好像自己強力控制的一條巨龍脫韁飛去一般,洛北被那股力量一帶,也不由自主的往前踉蹌了幾步。

    “三千浮屠怎麼會突然爆發出如此的威力?!”

    采菽、藺杭和玄無奇三人見到修為高出他們不知道多少倍的白元辰被一劍斬殺,也是目瞪口呆,充滿了不可置信的念頭。

    但就在此時,變故徒生!

    “屈道子你這老鬼,你的徒弟被蜀山後輩斬殺,說出去真是要令人活活笑死!這三千浮屠,果然是大有玄妙!小娃娃看在你有情有義的份上,我便放你這些師兄師妹一條生路!”

    一道龍卷般的颶風忽然平地卷起,將白元辰的屍身和洛北全部卷在其中,洛北只覺得身體被劇烈罡風一下包裹其中,身體一震,三千浮屠上的真元似乎一下子就被震散了,一時失去了和三千浮屠的聯系。突然見此變故,采菽、藺杭和玄無奇都是驚駭欲絕,恍惚看到颶風之中除了白元辰的屍身和洛北之外似乎還有一條淡淡的人影,都放出自己的飛劍去斬,但是當的一聲,紫光一閃,三柄飛劍似乎斬中一面堅硬無比的精金鋼鐵之物一般,非但是斬不進去,連控劍的真元都被一下子震散,三柄飛劍都遠遠的掉落在了地上。

    “這人是誰,修為比明浩師兄他們似乎還要高!”

    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那道平地湧出的龍卷颶風就已經卷著白元辰的屍身和洛北消失在了茫茫的夜空之中。

    天旋地轉的颶風之中,洛北的整個身體都在不停的旋轉。劇烈的罡風非但刮得他的臉上和手腳上有如刀割一般疼痛,而且都刮得他根本沒辦法呼吸。

    洛北還未修到內息的地步,無法呼吸,身體內的真元就運轉不靈,無法用之去感應三千浮屠。

    而他雖然修煉妄念天長生經已經到了第五重境界,氣息悠長,但是一炷香左右的時間過去,他亦是憋得臉孔發紫,眼冒金星,胸口難受得好像要炸裂一般。

    “怎麼樣,難受麼?”

    “砰”的一聲,劇烈的罡風忽然一散,他被狠狠的砸在了地上。這一下洛北又被砸得眼前直黑,但他卻是有如快要溺斃的人一般,連身上的疼痛都似乎感覺不到了,只是張大嘴劇烈的呼吸著。呼進的空氣中,充滿著污濁和陰霉的氣息,洛北緩緩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地面凹凸不平的陰暗山洞,白元辰的屍身被拋在一邊,而他的身邊一丈多遠的地方,站著一名身穿黑色皮袍,頭發粗硬,臉龐狹長的壯年漢子,正拿著他的三千浮屠在細細端詳。

    “你是什麼人?”

    洛北下意識的便想用馭劍的法門去扯自己的三千浮屠,但是真元一沖,沖到自己的商陽穴,卻是沖不出來,就好像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一個堅硬的外殼,把自己的真元全部牢牢的封閉在了身體中一樣。

    “哦,你想御劍?你被我用宇光封脈大法封住了真元,只要你的真元沒有我強大,是沖不出來的,所以不要硬試了。”那日隱在八百里洞庭水中的這名漢子眯著眼楮得意的笑了笑,“至于我,沒什麼名字,像你的師長大概都會叫我黑風老祖。”

    “你就是黑風老祖?”洛北吃了一驚。

    這黑風老祖是修道界中有名的散修,無門無派,為人又正邪不分,修為高絕,但行跡詭秘,和人對敵又不限手段,喜歡偷襲,是正道玄門口中所傳的八大妖道之一,在洛北的念頭里這黑風老祖應該是一名年歲很高的老道人,卻沒有想到是如此的一名壯年漢子。

    “我的名頭,恐怕還沒有人敢冒充吧。”看到洛北吃驚的神色,黑風老祖曬然一笑,繼續上下顛倒的看著手中的三千浮屠。

    “你是前輩高人,為什麼要搶我飛劍?”洛北左右看了看,看出這個山洞平時沒有人走動的跡象,又看著黑風老祖的樣子,就看出了他的用意。

    “以你這修為,我不搶你這三千浮屠,你這三千浮屠也會被人搶走,落在我手里比落在別人手里好多了。”黑風老祖看了洛北一眼。

    竟然是如此的邏輯,一時間洛北心中泛起很是荒謬的感覺,但還未等他說話,黑風老祖卻是直接走到了白元辰的屍身前,細細的搜了一搜,搜出了一堆零散的物事。“恩,除了這避魔丸和剛剛那條蛟筋鞭還算不錯之外,別的都是三流貨色。哦,北邙派除了屈道子老鬼之外,也只能都算是三流的貨色,也屬正常。”

    自語了這一句之後,黑風老祖一揮,揮出一道罡風,直接就把白元辰的屍身吹到外面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

    “他卷了白元辰的屍身,只是為了收刮一下他身上,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

    這個完全不符合前輩高人的舉動,又是讓洛北愣了一愣。

    “對了,紫雷元磁錐怎麼會在你手里?”處理垃圾一般直接吹走了白元辰的屍身之後,黑風老祖忽然想了起來,問洛北。

    眼見自己和黑風老祖的修為相差得實在太遠,無法反抗,洛北就也不隱瞞,道,“這是從那麻家的人身上找到的。”

    “哦?紫霄道和麻家是世敵,這紫喧老道的法寶都落在了麻家的紫霄道倒真是被麻家給滅了。只是這麻家也太不爭氣,當年麻家和紫霄道鼎盛之時,那也是十分的威風,嘖嘖,一頭屍神,十三頭屍王,現在天下氣運轉化,到處都是鬼道,屍道煉器煉寶的材料,可這麻家卻反而連一頭屍王都煉不出來了,真是破落,不成器!”

    黑風老祖自己在心中嘀咕了幾句,卻不說話,心意一動,一股真元朝著三千浮屠上湧了上去。

    黑風老祖橫行天下數十年,雖然沒有修煉飛劍,但是飛劍訣法倒是知道一兩種,這用真元和飛劍溝通,自然難不倒他。

    “咦?”

    剛才眼見洛北那一劍之威,又看出洛北修為不高,黑風老祖料定必定是劍上本身威力,但是真元一吐,他卻發覺這劍身之中空空蕩蕩,沒有半分特別之處,而再用御劍的手段,抽出元氣,心念依附纏繞上去之時,黑風老祖竟然發現這柄三千浮屠死氣沉沉,不像是一柄有神、有靈氣的飛劍劍胎,倒像是一塊普通的凡鐵疙瘩。

    “怎會如此?”黑風老祖的眼楮一下子眯了起來,看著洛北,“你剛剛是如何使出那樣威力的一劍的?你平時御使飛劍之時,是什麼樣的感覺?”

    “是劍中本身蘊含的力量,本身也有那種憤怒不屈的氣息,才會和我的真元融合在一起,讓我施出了那樣的一劍,平時我用飛劍之時,那股力量卻是不能為我所用,看來只有在我心中極其憤怒不屈之時,或許便能借用那股力量。那股力量真是強大,簡直是無堅不摧….。”

    這三千浮屠是蜀山的法寶飛劍,又是洛北的劍胎,洛北當然不想說給黑風老祖聽,他只是在心中默想著自己剛剛使出的那一劍,同時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是他在想著那一劍之時,心有所悟,眼神略一閃爍,就被黑風老祖一下子看了出來。

    “恩?你敢言語騙我?”黑風老祖馬上就冷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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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逼供、大紅大綠


“你也應該知道這第一柄飛劍對于蜀山弟子的意義。”洛北看著黑風老祖,“若換了你,有人將你制住,再圖你飛劍,你會如何?”

    “想不到你年紀雖輕,倒是有些骨氣,比一般所謂的正道玄門的弟子要強多了。”黑風老祖也不惱怒,眼珠一轉,反而是哈哈一笑,“你這脾氣有些合我胃口,你也應該看出你的修為比起我是差了不知多少,反抗無用,不若你將這三千浮屠中的玄機告訴我,我便饒你性命,還平安將你送到丹霞山,你看如何?”

    洛北的眉頭跳了跳,“三千浮屠我得自蜀山劍塔,未經掌教允許,怎可予人。”

    “你如此冥頑不靈,也怪不得我了。那就試試我金風裂脈的手段吧。”黑風老祖也不多說,右手五指匍的伸開,五道粗細不一的罡氣頓時從洛北的天靈沖進了洛北的身體之中。

    五道不同的罡氣一沖入洛北的身體,頓時如同毒蛇一般沿著經脈亂鑽,而一鑽入經脈,就又化成無數微小的罡風在經脈之中亂撞,這一瞬間洛北便覺得身體之中多了無數柄小刀一般,而這五道不同的罡氣竟然是帶著各種不同的氣焰,有的至冰,罡氣有如冰刀,有的至熱,有如岩漿,而有的又如鹽粒一般,似乎切割之時又將痛苦放大了數倍。

    黑風老祖這金風裂脈的手段,是用自己的真元造成了五種不同的元氣撕扯身體經脈的感覺,普通人必定難以承受,但是洛北每天修煉妄念天長生經之時,亦都是充盈著經脈寸斷般的痛苦,所以這五道罡氣在他體內亂鑽,一時他也是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頭上汗珠滾滾而落,但半炷香的時間過去,他卻是連半個求饒的字都沒有說。

    “好小子,我倒是小看了你。”黑風老祖見到洛北如此,心中詫異,心念一動,真元又加了一分力道。

    “噗”“噗”“噗”,這一下,洛北只覺得自己身體內一些細小的經脈都被直接鑽進去的罡風撐得炸裂開來,耳朵中因為無比的痛楚都產生了鼓裂的幻音,但他卻索性連看都不看黑風老妖,直接閉上了眼楮。

    “此子的心性竟然如此堅韌?”

    黑風老祖橫行天下數十年,還從未見過有人能在他手中撐得過這金風裂脈的痛楚的,可眼前這少年雖然身體劇震,臉色煞白,卻是連慘叫都未發出來一聲。一時黑風老祖忍不住有些愕然。

    洛北閉上了眼楮,索性想象著自己是在修煉妄念天長生經。

    因為黑風老妖這種金風裂脈的手段,最讓人受不了的並不是那令人頭皮發炸的痛苦,而是經脈一寸寸被割裂的感覺。

    就算承受得住那樣的痛苦,心志稍差,承受不住身體經脈寸寸斷裂的恐懼,也會崩潰而屈服。

    驀的,洛北忽然覺得那五道罡氣一下子縮了回去,他一睜開眼楮,就看到黑風老祖的目光冷冷的盯在自己的身上。

    一睜開眼楮,洛北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下子僵住,連眼楮都閉不攏了,顯然是又被黑風老祖,一下用什麼術法給定住了。

    “想不到你連我的金風裂脈都熬得下來。”

    看著無法閉上眼楮的洛北,黑風老祖重重的哼了一聲,“既然如此,我就讓你親眼看著你被我罡風千刀萬剮,我就不信你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一片片切成薄片!”

    “我未用術法阻你出聲,你現在還可說話,要是熬不住了,你只要出聲告訴我這三千浮屠的玄機,我便放過了你。”

    又說了這麼一句,黑風老祖只是手指一伸,一道無形的罡風就“嗤”的一聲在洛北的胸膛上切出了一道淺淺的傷口,切下了一片肉來。

    讓人親眼見著自己被千刀萬剮,這比起感覺到身體經脈寸寸斷裂,還要令人恐懼。但是洛北卻反而是發出了一聲怒喝,“這又如何,你便是用一千種方法來將我折磨至死,你也休想知道三千浮屠有何不同!”

    “恩?要是殺了他,就不知這三千浮屠有什麼玄機了,有如搶到一塊廢鐵。此子心志堅韌不屈,倒是反讓我嗔怒著相了。”

    黑風老祖聽到洛北的怒喝,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這一下,黑風老祖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洛北輕易熬過金風裂脈的樣子弄得有些本心失守,激起了殺心。

    “咦?這是什麼?”

    黑風老祖一冷靜下來,忽然看到了洛北胸口裂開的衣服之中,露出了一個扁平的鐵盒。

    “屍神大法?這是北邙派屈道子老鬼的鎮派法訣,怎麼會在你手里?”

    黑風老祖一打開鐵盒,看到那本黑色絲帛經文,頓時眼皮一陣狂跳,伸手揮了一揮。洛北感覺身上一松,卻是被解了禁制,手腳可以活動,只是真元依舊被禁錮在體內,無法使用。

    “這也是從那麻家的人身上得到的。”洛北不知道黑風老祖為何突然變了神色,有些奇怪的回答。

    “怪不得麻家的人會肯幫北邙派打頭陣,原來是北邙派拋出了這個好處。這麻家小輩也是該死,不懂與虎謀皮的道理,就算奪了三千浮屠又如何,白元辰還不是要殺了你,從你身上取回這屍神大法。”黑風老祖一下子就明白了,旁若無人的哈哈大笑起來,“屈道子老鬼,你卻想不到你這最得意的一門法訣,都落在了我手里吧。”

    “這黑風老祖真是喜怒無常。”

    洛北的腦海中剛剛閃過這樣的念頭,黑風老祖的眼光就已經落在了他身上,“我平時最看不慣屈道子那個老鬼,是個膽小如鼠的牆頭草,居然還和我一起並稱為八大妖道,不過他的修為倒是不錯,我和他交手也沒有必勝把握,不過有了這本訣法,他便肯定不是我對手,到時候我去除了他,天下就不是八大妖道,是七大妖道了。哈哈,且看在你幫我得了這本屍神大法的份上,今日我便不殘你身體,不過這三千浮屠我既已出手,絕對沒有空手而回的道理,你能熬得住我的金風裂脈又不怕千刀萬剮,雖是心性使然,但這心性無非也是靠一分勇氣、傲氣支持,我便天天帶你在身邊,用各種方法折磨你,滴水穿石,自然會磨掉你這份心性。你若明白這道理,便早些講出來,省得多受苦。”

    洛北也不理他所說的話,只是伸手抹掉了自己臉上的汗珠,“這本屍神大法只是一些鬼道、煉屍的法術,你的修為已經如此高絕,對你又有何用?”

    “這屍神大法上大多術法不過如此。”黑風老祖得到屍神大法,心情極好,解釋道︰“但這屍神大法有一道屍神傀儡訣卻很是不錯,只要以三生石和千年菩提子為引,就可以將一名修為高絕的人的屍身,煉成自己的屍神將靈,這屍神將靈最為犀利之處就是雖然不能再行修煉但完全聽命而且會生前訣法,和生前一般厲害。要是機緣巧合,得到一尊修為高絕之人的屍身,那這完全聽命的屍神將靈可能比御使之人本身還要厲害。不知屈道子這老鬼煉出了什麼屍神將靈沒有,反正那有三生石和千年菩提子的人都和我有些交情,到時候我大不了給些好處,拿了三生石和千年菩提子,也煉上一尊,到時候殺了屈道子那老鬼,索性將他煉成我的屍神將靈。讓他修了一輩子煉屍道法,反而被我煉成屍神!”

    “屍神傀儡訣,這麼說確實是一門極其厲害的訣法,不過身死還被人控制成殺人傀儡,那人卻實在是可憐了些。這黑風老祖竟然是想將屈道子都煉成他的屍神將靈,行事真是詭異狠辣!”

    洛北的腦海中頓時閃過這樣的念頭。“恩,陰磷砂。”黑風老祖卻是又在他身上搜了一下,將那紫雷元磁錐都搜了過去,只是看到滿滿一袋陰磷砂,黑風老祖似是看不上,又似是覺得鼓鼓囊囊的一袋累贅,又重新塞回了洛北的懷中。接著黑風老祖就不管洛北,自顧自的在那看屍神大法了。

    ***

    “你們這四個小娃娃修為低微,手中卻都是難得一見的上好飛劍。就讓你們這樣出山,暗中恐怕肯定有師長跟隨。恩,天襲越、羽若塵、燕驚邪這幾個老鬼要比我厲害一些,要是踫上他們,我老祖可就倒了霉了。不過你們蜀山師長肯定想不到我會這副打扮,大搖大擺的走在官道上吧。”

    官道上,一輛商賈人家模樣的馬車中,黑風老祖一邊拿著一個酒壺自斟自飲,一邊得意的看著洛北。

    這時的黑風老祖,竟然是打扮成了一個穿著壽文馬甲,戴著瓜皮小涼帽的商賈,而馬車中的洛北,竟然是被抹了兩片腮紅,穿了紅綢衣衫綠色流水大裙,頭上扎了兩個辮子,竟然是被打扮成了一個女的。雖然這身女服看上去有如度身定做一般,但是大紅大綠,看上去要多艷俗就有多艷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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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故意找茬?


這一輛有錦記商號標記的馬車在官道上慢慢朝著天平鎮行進。

    擄了洛北之後,[東方玄幻] 無罪 -【羅浮】《連載中》[東方玄幻] 無罪 -【羅浮】《連載中》伊莉討論區伊莉討論區黑風老祖弄了這架馬車,卻是往東走榣榥榷槌,滷滵漻漣已經進入了吳越之地。

    原本吳越之地在中原、荊楚一帶大國、士族眼中,是不通教化的蠻夷之地銋銫銑鋮,慷慥戧戫但眼下天下紛爭,吳越之地數十年之間沒有戰亂輒輕輎輓,殟毄毃毾雖說不至于豐衣足食,但沿途所見旗暝暠暟,耤聜聞聚卻是沒有中原,荊楚一帶遍地屍骨,民不聊生的景象。

    天平鎮地處吳越水鄉,氣象和蜀中、苗蠻之地又是截然不同,河道縱橫,岸邊到處可見成片的桑樹、茶樹,架著一架架的水車。

    黑風老祖和洛北所在的這架馬車一直行到天平鎮中的攬月樓才停了下來。

    這攬月樓是天平鎮最大的一間酒樓,在吳越之地亦是很有名氣,“黃曲秘釀香,松鼠桂魚肥”,這兩句就是說的這攬月樓的自釀黃酒和一道松鼠桂魚的名菜。

    “是錦記商號的人,錦記商號是大商號,可不能怠慢了。”

    馬車一停下,攬月樓門口的一個面相機靈的瘌痢頭小廝馬上就迎了上去,彎腰打躬,一邊道福一邊幫著拉開了馬車的門簾。

    “老爺,小姐….。”

    這見多識廣的瘌痢頭小廝本來接下來的一句話就是老爺,小姐,樓上雅座請了。因為他一眼瞥見馬車里是一男一女兩人,但是等到黑風老祖和洛北走下來,一眼看清洛北的相貌,這瘌痢頭小廝接下來半句話卻是一時噎著說不出來了。

    “怎麼有生得這麼丑的女子的?”

    洛北身穿大紅大綠的女裝,大手大腳,身體粗壯,外加抹了腮紅,兩個歪斜的辮子,看上去簡直是奇丑無比,在小廝眼里,倒像是突然從車里下來了個書里畫著的母夜叉。

    “恩?怎麼?”黑風老祖眼見瘌痢頭小廝一副受驚嚇的表情,眼楮一斜,“是不是你覺得我家閨女長得丑?”

    “不….不…不是。”瘌痢頭小廝被黑風老祖這麼一瞥,頓時連連搖頭,但心中卻是在想,這十里八村,我也確實沒見過第二個這麼丑的了。

    “哈哈,你覺得不丑便好,看你這小廝人也不壞,又長得機靈,我這閨女年方二八,還是黃花閨女,不如我跟你們家掌櫃說上一聲,把我家閨女許配給你吧。”黑風老祖哈哈一笑。

    “這….。”瘌痢頭小廝的臉頓時都綠了,連連擺手,“老爺這可使不得,我怎麼配得上貴千金….。”

    話錠赤澄澄的東西卻已經遞到了他的面前。

    一錠赤金,足有二十兩。

    二十兩赤金,足夠一戶中等人家十年的開銷了。這瘌痢頭小廝看到遞到他眼前的這錠赤金,眼都圓了,“老爺你這是…。”

    黑風老祖哈哈一笑,還未說話,這瘌痢頭小廝的眼楮更直,因為黑風老祖又摸出了五錠一模一樣的赤金,塞到了他的手中,“只要你娶了我這閨女,我再多給十倍的赤金給你。”

    “十倍?”

    光是眼前的這六錠金子,瘌痢頭小廝都已經快要昏厥過去了,但是聽到說要讓他娶了這閨女,瘌痢頭小廝臉上卻還是出現了極其痛苦的神色,把六錠金子都往黑風老祖面前一推,“老爺,此事斷然不可。”

    “你看你,丑的連這小廝都寧可不要金子也不要你。”黑風老祖看了一眼洛北,又對瘌痢頭小廝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摸兩下我閨女的屁股,這些金子也歸了你吧。”

    “什麼?”瘌痢頭小廝嚇了一跳,連連擺手,“男女授受不親,這位老爺你莫拿小人開心。”

    “非也非也。”黑風老祖搖了搖頭,看似無奈的道︰“我這閨女有個怪病,每日都要陌生男人摸兩下屁股才吃得下飯,否則的話非但茶飯不思,還要驟發癲癇,很是麻煩。”

    “你!”洛北聽黑風老祖這麼說,才剛想說話,渾身一僵,就又被黑風老祖用術法制住,連話都說不了了。

    “怪不得要貼我這麼多金子想把女兒嫁出去!乖乖,幸虧我剛才想這女子實在太丑,實在無法過日子沒有答應,否則我要是答應了,老婆天天要給別的男人摸屁股,這我就真是從頭都綠到腳了。”瘌痢頭小廝聽到黑風老祖的話,卻頓時臉色一白,心有余悸,但轉眼看到手中六錠赤澄澄的金子,眼就頓時又有點直了。“摸就摸,反正我也不吃虧。”把心一橫,瘌痢頭小廝就在洛北的屁股上摸了兩把。

    “哈哈!這下好了!”

    看到瘌痢頭小廝歡天喜地的將六錠金子揣進懷里,一溜煙的在前面開道引兩人上樓,黑風老祖才哈哈一笑,松開了洛北的禁制,“你若是再不把三千浮屠的玄機告訴我,我每日便讓一百個男人來摸你的屁股。”

    “若是你這樣的前輩高人都這麼無聊,我亦無話可說。”洛北深吸了一口氣,卻是反而平息了怒火,看著黑風老祖說了這一句。

    此時洛北已然想明白,黑風老祖每日都拿金風裂脈的手段折磨他,今日又故意將他弄成女裝,弄得如此之丑,又處處羞辱他,百般手段,只是要慢慢磨掉他的勇氣,銳氣,像一些官府典獄逼供有些悍匪大盜,便是用各種手段,整治數月,往往一開始悍匪大盜都是悍不畏死,但到最後卻是什麼都說了,那就是勇氣,悍氣被慢慢磨掉了,想著這樣下去沒有盡頭,不如招了的緣故。

    但洛北所修妄念天長生經本身便是數次挑戰生死界限,本心早已無比堅韌,黑風老祖這樣的手段對付別人可以,對付洛北,卻是全然沒有效果。

    便是現在這種羞辱的手段,洛北一時惱怒之後,心中便隨即淡然,反而只將之視為對自己心志的一種磨練。

    “恩?跟我耗上了?反正我無牽無掛,就跟你慢慢耗著。”

    黑風老祖看到洛北的怒火只是一閃而沒,眼中又恢復平淡,倒是有些暗自稱奇,也不多說,跟著那歡喜的快要瘋了的瘌痢頭小廝上了樓,要了一間雅座,大喇喇的點了一桌酒菜,要了一壇黃酒。

    “這菜式也不過泛泛,徒有盛名,不過這吳越之地的稻米倒是不錯,比北地的要軟糯得多,哦,這黃酒也不錯,你要不要也來個一杯?”

    黑風老祖坐在窗口邊的位置上,自斟自飲之間,對洛北倒相似故交一般。

    “這里的菜式都偏甜膩。”洛北聽到黑風老祖那麼說,也不拒絕,拿過杯子倒了一杯,黃酒入口倒是的確香醇溫厚,一邊再慢慢喝了一口,洛北便再問黑風老祖,“你說你是和屈道子都是八大妖道之一,還有六個和你們齊名的又是誰?”雖然這些時日,黑風老祖每日都是折磨洛北,但只要心情不差,他倒是不吝回答洛北的問題,一路行來洛北倒是也長了不少見識。

    “另外那幾個?”黑風老祖看了洛北一眼,朝著窗外看了一眼,眯起了眼楮,“百毒山人、夜摩天、五湖散人、木道子、碧瀾仙子。”黑風老祖似是知道洛北是要多長見識,頓了頓之後,又接著說道,“百毒山人擅長毒、蠱道術,夜摩天與之相反,治死人活白骨的醫術道法天下不說第一也是第二,只有敕勒的幾個老不死的老家伙才能和他相比,五湖散人精通陣法變化,木道子精于煉器,比起你蜀山的冰竹筠可能也差不多吧,碧瀾仙子則是善于役獸。”

    “夜摩天?百毒山人、五湖散人、木道子、碧瀾仙子。”洛北依稀記得原天衣當日帶他去藥王宗取商羊角之時也和他說過十萬大山中的夜摩族和敕勒才是練藥煉丹的當世第一,心想這夜摩天便應該是夜摩族的人,又回想幾人的名號,他忽又忍不住問道,“不是只有五人麼?還有一人是誰?”

    “還有一人是雲鶴子。”黑風老祖哼了一聲,“自稱歡喜道人,其實為人奸詐淫邪,專好女色,亂殺無辜。”

    “原來這人黑風老祖也不喜,所以不願提他名字。”洛北見到黑風老祖有些怒容,微微一笑道,“那你為什麼不也殺了他,索性到時候變成六大妖道。”

    “這還用你說,我要是殺得了他,早就殺了。”黑風老祖瞪了洛北一眼,“雲鶴子這人雖然荒淫無道,但修為高絕,我就算真將屈道子老鬼煉成了屍神將靈,都未必打得過他。”

    看黑風老祖的神色,恐怕八大妖道之中,這雲鶴子的修為反而是最為高絕。

    “張口殺人,閉口殺人。”洛北想到黑風老祖剛剛所說亂殺無辜的話,又忍不住笑了笑,“怎麼,你說雲鶴子亂殺無辜,你自己不亂殺無辜麼?”

    “我要是亂殺,你那幾個師兄師妹早就死了。”黑風老祖重重的哼了一聲,“我要殺,殺的也都是修道之人,不修道術的凡人,從來不殺,哪像那雲鶴子。”

    “不知采菽她們怎麼樣了。”洛北頓時想起了采菽、藺杭和玄無奇。

    就在此時,黑風老祖忽然嘿嘿一笑,隨手抄起桌子上的黃酒壇子,往窗外扔了出去。

    “你這是要做什麼?”

    洛北愣了一愣,還沒來得及問,“ 當”一聲,街心就傳來了黃酒壇子的碎裂聲和一片驚呼聲,同時響起了一個中氣十足的厲聲斥責︰“是誰亂扔酒壇,是想故意找茬麼!”

    洛北湊到窗前一看,卻看見破碎的酒壇子後是幾輛車頭插著榮昌記小旗的馬車,一名錦衣大漢正朝著自己和黑風老祖所在的窗口怒目而視,但一看到被黑風老祖弄得難看至極的洛北,這名站于車前的錦衣大漢也是不由得愣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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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五湖散人


錦衣大漢才愣了一愣,黑風老祖卻哼了一聲,“怎麼,我和我閨女在這喝酒,不小心掉了一壇酒下去都不行麼?倒是你這人一動不動的看著我閨女,倒是個等登徒子,難道貪圖我家閨女的美色,對我家閨女有非分之想不成?”

    “這女子真是極丑,偏又打扮得如此惡俗。”錦衣漢子心中正冒出這樣的念頭,忽然又聽到黑風老祖這麼說,頓時忍不住樂得哈哈大笑,“俗話說瘌痢頭孩子自家的好,我倒是也沒見到你這樣的父母,你這閨女生得如此之丑,便是倒貼我都不要,我就算再貪圖美色,也決計不會貪圖到她頭上去啊。”

    “好你個登徒子,竟敢說我家閨女生得丑!”黑風老祖叫了一聲,抄起一張椅子就向錦衣大漢當頭丟了下去。

    “你是錦記的人,是故意找我榮昌記的麻煩!”

    錦衣大漢躲開黑風老祖丟下去的椅子,正待破口大罵,忽然看到黑風老祖停在攬月樓前的馬車,眼中頓時暴出利芒。

    “看來這錦記商號和這榮昌記似乎有舊怨,他不是隨便找了輛馬車,但他怎麼會到這故意找榮昌記的麻煩?”

    此時的洛北,已然看了三四分出來。

    “哈哈,小子你倒是有些眼光,我是錦記的新供奉,今天就是來拆了你們這里的鋪子的,來年你們只能從我們的手里拿貨。”

    黑風老祖在洛北的背上輕輕一拍,嘩啦一聲響,酒樓內外的人一片驚呼,洛北不由自主的和黑風老祖一起破窗而出,躍到了錦衣漢子的面前。

    錦記和榮昌記是吳越一帶兩家最大的,專營繭絲生意的商號,平時就是爭斗不止,黑風老祖這一下,倒是將商號之間故意找茬爭斗演了個十足十。

    “今兒個春天兩家就談好了,四六收成,你們現在又要反悔?還敢口出狂言拆我們的鋪子!”錦衣漢子勃然大怒,一拳就向黑風老祖的胸口搗了過去。

    “這人要吃點苦頭了。”

    這錦衣大漢一個箭步雖然也是如同猛虎下山一般,馬上就到了洛北的面前,一拳也有上百斤的力道,是個練家子,但是顯然不是修道高手,只是世間的武師,比起洛北還大有不如,果然,洛北的腦海中才剛剛泛起這樣的念頭,黑風老祖就哈哈一笑,手只是一揮,錦衣漢子就已經倒飛而出,直跌到路口一家酒肆里,嘩啦啦撞倒了幾張桌子,雖然馬上又跳了起來,哇哇亂叫,但是卻怎麼都不敢上前了。

    “先砸了你們的馬車,再砸你們的鋪子。”

    黑風老祖也不停手,伸手臨空一抓,最當前的一輛馬車便如同被無形大手用力一捏一般,暴得四分五裂。

    “這人會使妖法!快去請章真人!”

    後面幾輛馬車的人頓時紛紛驚叫著四下而逃,有人喊出了這樣的聲音。

    “哈哈!”

    黑風老祖臉雖狹長,但此時行事肆無忌憚,卻是隱然透出一股豪爽之氣,用真元凝空捏碎了一輛馬車之後,他也不停手,一輛接著一輛,又是連續捏碎了後面的三輛馬車。

    這幾輛馬車里堆著的似乎都是榮昌記大宅里自用的東西,頓時碎裂的布帛,香料,鹽米、金銀細軟撲散了一地。

    “光天化日,何方凶徒在此逞凶!”

    就在黑風老祖慢悠悠的將最後一輛馬車抓碎之時,忽然天空中傳來滾滾的怒喝聲,一道白色的光芒憑空落下,三尺來長,卻是一道劍光。

    “這人恐怕還在數里開外,御劍境界比我要高出很多!”

    “哈哈!”洛北的心中才剛冒出那個念頭,黑風老祖就哈哈一笑,“你的手段倒是不差,榮昌記還有你這樣高手,報出師門,我饒你不死。”

    “你報出師門,我也饒你不死!”

    白色的飛劍在空中如同彈丸跳動一般,朝著黑風老祖斬來,遠處天空之中現出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的身影,看上去風度翩翩,氣度瀟灑。

    “哦?”黑風老祖笑了笑,一道龍卷般的罡風氣旋忽然出現在那白色飛劍的正前方,如同長鯨吸水一般將那道白色飛劍卷在其中,無數透明的罡風吹得白色飛劍上光華暴閃,四處亂跳。

    瀟灑文士模樣的中年人大驚失色,勉強控制住自己的飛劍,剛伸手在懷中,抓住了一個法寶,還未來得及釋放出來,黑風老祖雙手一揮,瀟灑文士模樣的中年人就直見到自己的眼前突然上百道凝成透明利刃般的罡風破空而來。

    猛一擰身落下數十丈之時,竟然躲避不及,被透明利刃般的罡風直接切斷了一只大袖。

    “這人非是我能匹敵的!”

    瀟灑文士模樣的人瞬間反應過來,一抖手揮出一團五色華光,化成上百方的五彩雲霧,將自己團團護住。

    “忽”的一聲,五彩雲霧湧起之時,洛北就看到那白色飛劍失去了憑依一般,直接被黑風老祖用罡風卷了過來,抓在了手中。

    “他不用法寶,光用本身術法竟然已經是如此強橫!也不知道他用出了幾分實力!”

    洛北深吸了一口氣,那天空之中的五彩雲霧忽又散去,空空蕩蕩,不見那瀟灑文士的身影,竟然是眼見不敵,直接連自己的飛劍棄了就遁走了。

    “我蜀山精于飛劍,視自己的飛劍如生命,方有無堅不摧的劍意,這人隨便棄劍,煉劍一途上,是絕不可能有什麼大成就的了。”

    “跑得到快。”就在洛北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之時,黑風老祖卻哈哈一笑,如同老鷹抓小雞一般,一把就提住洛北的後心,將洛北抓了起來,與此同時,洛北就只覺得腳下大力湧起,眼前的景物一下子拉成了各色的幻影。

    等到洛北深吸一口氣,回過神來之時,才發現自己已在高空之中,自己和黑風老祖的腳下竟然是多了一道罡風形成的透明狀蓮台,托著自己和黑風老祖以驚人的速度往西方掠去。

    這速度,比起當日的原天衣似乎有所不如,但比起洛北第一天到蜀山,敖皇等人的御劍速度,卻還是要快得多了。

    蜀山劍訣和蜀山飛劍,無一不是獨步天下,御劍飛行的速度本身就比別的門派要快出很多,現在黑風老祖有這等速度,顯見他所修訣法和本身修為也都很是高絕。以此可見,那修道者口中的八大妖道也都必定都是極道高手。

    “黑風老祖等人雖然並稱為八大妖道,但他們卻不是小茶她們那樣的妖修煉而成,不知道玄門正道所謂的真正的妖中,有沒有修為如此高絕的人物。”

    “小茶和小烏虯出了蜀山,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洛北如此想著,忽然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大片白茫茫的水域,其間水面上有白色的水鳥飛翔,千帆點點,赫然是一個巨大的湖泊。

    “這是震澤!”

    洛北想到這是在吳越之地,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吳越之地的大湖,便只有三萬六千頃,內有三十六處島嶼的震澤了。

    “原來他是在追那中年文士。”

    洛北有些驚訝之間,卻看到前方的天空中有一道身影,正在往那片湖泊極速飛行,就是被黑風老祖收了飛劍的中年文士。

    顯然是雖然施放了什麼法寶,瞬間逃脫了,但是卻被黑風老祖感覺到了氣息,而且御空速度比不上黑風老祖,被這黑風老祖一陣急追,已然追近了。

    半炷香不到的時間,黑風老祖帶著洛北和那中年文士都飛到了這大湖的上方。

    此時黑風老祖和洛北距離中年文士已然不過十幾里,但是中年文士卻似乎不急,“你竟然是如此苦苦相逼,也怨不得我了!”冷冷一聲之間,中年文士朝著眼前一處大小兩座島嶼連在一起,形同小雞臥水一般的島嶼投了下去。“師尊,弟子不才,為人追殺,請師尊加以援手。”

    “黑風老祖只是和你戲耍而已,他要殺你,早就殺了,你也逃不到這里。何必驚慌。”

    四面環水,茫茫大湖中的奇形島嶼之中,忽然傳出一個微慍的聲音,“黑風老祖,你戲耍我弟子作甚?”

    “五湖散人,你也是我看得起的人物之一,我廢話也不多說,你是閑雲野鶴,我找不到你,才想出這一出。”那兩座小島就在眼前,黑風老祖卻也不敢下去,遠遠停在空中,“我來這是想問你要幾顆千年菩提子一用。”

    說著黑風老祖手一揚,一道紫色的華光就往島里丟了進去,“我也不會讓你太吃虧,這個先送給你。”

    “這人居然是八大妖道之一的五湖散人。”

    此刻黑風老祖停在空中,洛北無奈的看到,黑風老祖丟進去的,就是自己從那麻家人身上得來的紫雷元磁錐。

    “呸!”

    一道紫色華光突然又射了出來,卻是五湖散人直接又將紫雷元磁錐丟了上來,“我的千年菩提子,豈是這紫雷元磁錐和你幾句好話就能換了去的。”

    “哈哈。”黑風老祖也不著惱,哈哈一笑,“五湖散人,我還未說完,屈道子那老鬼的屍神大法落到了我手里,不信你看上一看。我問你要這個,可是為了煉個屍神將靈,將他殺了的,在煉成屍神將靈的。”

    “忽”的一下,黑風老祖卻又是將裝著屍神大法的鐵盒子往島中丟了進去。

    “好!”

    只是片刻的工夫,鐵盒子又破空飛了出來,“里面我裝了兩顆千年菩提子,你就去將屈道子殺了,煉成屍神將靈給我看上一看。將我弟子的飛劍還他,別的你便不用給了,反而顯得我小氣,還可以讓你欠我個人情。”

    “好!”黑風老祖哈哈一笑,隨手就將剛剛卷到的飛劍丟了下去,“我今日便欠你個人情。”

    “這兩個妖道,做事竟然是如此直爽率直。”

    洛北一時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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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木道子


“你到這里來,是要來拿三生石?”

    一個柴火嗶啵作響的火堆旁,坐著洛北和黑風老祖。

    兩人此刻已經在關外的葉兒羌河附近,周圍是一望無垠的高山平原,處處都是荒涼苦寒的氣息。

    在震澤取到了千年菩提子之後,黑風老祖又是連換了幾輛馬車,卻是一路往西北,數十天的時間,過了高倉府,出了關。

    雖然此時還是深秋時節,但位處高原盆地的葉兒羌河附近已經是一副隆冬的景象,河面上一層厚厚的冰殼子,黑色的土地也早已經變成了一片凍土,堅硬如鐵,濃厚的寒氣之中,只有一些不畏嚴寒的蕨類匍匐在地面上,就連一些低矮的灌木也都樹葉落盡,只剩下針一般的細枝。

    “你的腦袋倒不像你這性子一般冥頑不靈。”黑風老祖披著一條犛牛毛織成的黑毯,眯著眼楮,似在閉目養神,又似在假寐。

    “你也是有所為有所不為。我這又怎麼是冥頑不靈。”出了關之後,十幾天的時間沒有梳洗,洛北已經滿臉風塵之色,但比起剛剛從蜀山出來之時,卻顯得更為成熟,神情更為堅毅。

    “呸,我就不信耗不過你這個後輩小子。”黑風老祖把毯子掖了掖,“等我取了三生石之後,就先去取一套勾魂針,再每天炮制你,看你受不受得住。”

    光聽勾魂針的名字,洛北就知道這必定又是折磨人的一種法寶,但他卻並不驚懼,也不爭辯什麼,只是微微的一笑,轉而問其它︰“千年梧桐子是在五湖散人的手中,那這三生石又是在誰的手里?”

    黑風老祖也不嫌煩,道︰“三生石產于招搖山,木道子手里倒是有幾塊。”

    “木道子?也是八大妖道中的人物。”

    洛北看著被高原上大風吹得明滅不定的火苗,又問出了一個已經想問了許久的問題,“你和木道子他們並稱為八大妖道,只是你們在玄門正派眼中不尊禮法,行事無常,又是修為高絕才有此名,那真正的其它靈長修煉而成的妖中,有沒有修為高絕的人物?”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修為高絕的人物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黑風老祖的眼皮抬了抬,“妖中自然也有厲害的梟雄人物,湛州澤地、招搖山多的是妖修,這些年就算是昆侖和你們蜀山也都沒敢深入其中,行你們所謂的鏟妖除魔。天下最為出名的妖修便是三王︰北明王、九神王、狐妖王。這三個齊名,有兩個還和昆侖戰過一場,連十大金仙里的人物都沒能奈何得了他們,估計修為是要比我高出不少。至于修魔的高手…昆侖這幾年手段毒辣,倒是反而把很多修魔的高手都逼到了南部洲,這南部洲也成了氣候。又有幾個老鬼坐鎮,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們這些大派又會和南部洲來場大戰。”

    黑風老祖正說著,荒涼苦寒的曠野之中,卻忽然閃出了幾顆綠寶石一般的幽綠光芒。

    兩團身軀龐大的黑影,出現在洛北的眼中,赫然是兩頭身形龐大,頭腦像獅,但身形去像個拉長了的熊身一般的渾身白毛的異獸。

    和強壯粗大的四肢相比,如同獅頭一般的腦袋,卻反而顯得有些小了。這兩頭異獸的利爪都是呈黑色,有如利刃一般,竟然是有三尺余長,行走在凍土之上,也留下一條條深深的溝槽。

    這便是葉兒羌一帶,苦寒高原上特有的凶猛異獸雪毛獅。

    在一些異志上,偶有這種異獸記般都是帶有驚懼,因為這種雪毛獅非但凶殘,而且皮實肉厚,利器難傷,氣力驚人,有時一個大的商隊,數百人口在外過夜,一到白天便被發現全部撕成了碎片,便是因為這種異獸。

    這兩頭雪毛獅應該是遠遠發現了火光而長途奔來,口中都是噴出長長的白息,幾個縱躍之間,距離洛北和黑風老祖已經近了,和這兩頭異獸相比,洛北的身軀顯得異常的渺小。

    但是看著這兩頭雪毛獅朝著他沖來,洛北卻只是說了一聲,“別過來。”

    這一聲之中,帶著的反而是嘆息和憐憫。

    可惜這兩頭異獸根本不懂得端詳人的神色,就在這兩頭雪毛獅發出一聲震天大吼,猛的張嘴露出森森白牙,跳起朝著洛北和黑風老祖咬落之時,簌簌兩聲,兩道利箭般的罡風從它們的額頭透入,又從它們的後腦穿出,蘊含著的勁力在瞬間殺死這兩頭雪毛獅的同時,也將這兩頭雪毛獅打得在空中翻了一個身,重重的落在了火堆的兩旁。

    黑風老祖也不說話,手中黑芒一閃,卻是將三千浮屠當成刀斧一般,直接切下了其中一頭雪毛獅吼的頭,一手提著便猛灌了幾口熱血。

    雪毛獅吼狠,黑風老祖卻比它們更狠!

    黑風老祖的臉雖然狹長,但這直接斬頭飲其熱血,卻是充滿了野蠻豪邁的氣概。

    猛灌了幾口雪毛獅的熱血之後,黑風老祖卻是直接將雪毛獅的頭遞到了洛北的面前。

    洛北也不說什麼,皺了皺眉頭之後便也連灌了數口。

    弱肉強食,一路上黑風老祖用了許多手段折磨洛北,像這種茹毛飲血也不是第一次,若是洛北不從,黑風老祖還有很多手段,而除了這些折磨之外,兩人之間卻是反而形容師徒,而且這異獸熱血,對于修為不高的洛北來說,正是可以驅寒。

    將雪毛獅吼的頭遞給洛北之後,黑風老祖卻是不看洛北,定定的看了另外一頭被他擊殺的雪毛獅看了一會,忽然眯起了眼楮,雙手連捏了幾個訣法。

    幾道黑氣忽然從黑風老祖雙手扣出的結印之中沖出,從那頭雪毛獅的口鼻之中沖了進去,瞬息之間,洛北看到這頭雪毛獅的肉身如同脫水一般迅速的干癟了下去,皮肉緊緊的貼到了骨骼之上,整個外形就像餓得皮包骨頭,生生餓死的一般。

    但這縮緊的皮肉,卻似乎是淬煉過的精鋼一般,看上去竟然是有如黑鐵,泛出了金屬般的光澤,就連一身的白毛,也一下子變成了黑色。

    “吼”的一聲,這頭已然被擊殺的雪毛獅,竟然是一下子站了起來。

    “他是看了屍神大法,在試煉其中的訣法。”

    看著這頭渾身漆黑,纏繞著鬼氣,雙眼凹陷,全是卻是有如精鋼一般的雪毛獅,洛北就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黑風老祖看了看這頭有些陰森恐怖的黑色雪毛獅,似乎有些滿意,伸手一揮,突然又射出一道罡風。“噗”的一聲,黑色的雪毛獅吼動都不動的挨了一記,如擊敗革,這一記罡風和方才那兩道罡風一模一樣,連一般的鋼板都可能射得穿,但是這一下卻竟然是沒有在這黑色的雪毛獅腦袋上射出個洞來,這被黑風老祖隨手煉出來的雪毛獅的“僵屍”,倒真的是通體有如鋼鑄一般了。

    不過這黑風老祖隨手煉出來的這頭雪毛獅比起那兩尊銅甲屍看上去還要差上許多,這倒不是修為的問題,而是像銅甲屍之類已經是形如法寶,煉制之時也是要再加其它材料熔煉,不是用這種簡單的術法就能煉得出來的了。

    洛北知道,這種低級的術法對于黑風老祖來說是沒什麼用處,但此刻他能隨手用出這樣的術法,顯然是已經仔細研究過了屍神大法,只要收齊煉制屍神將靈的材料,遇到合適的屍身,以黑風老祖的手段,說不定真是很快能煉出一尊屍神將靈出來。

    這時黑風老祖又坐了下來,洛北又一直被他用術法禁錮,無法修煉,也只能多問些東西長些見識,于是他又開口問道︰“我們在這里等,是木道人會在這里經過麼?”

    “他不是要經過這里,而是就在這里。”黑風老祖說道。

    “就在這里?”洛北有些驚奇的看著黑風老祖,不知道黑風老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木道子煉器手段天下可數,不過對法陣沒什麼研究,偏生他又有好些個厲害對頭。”黑風老祖看著洛北說道,“在此地他正好找到一個前輩古人的洞府,有絕強的陣法保護,不過這陣法和敕勒的護山法陣有些相似,一經開啟自己都無法出入,只是敕勒的那個陣法太過變態,防護天下第一,幾十年無法出入,木道子這個卻是每天月上中天之時,就有一個時辰可以出入。”

    “月上中天之時?”

    洛北抬頭看了看。

    因為此地位處高原,天空星辰都顯得更為清晰明亮,洛北抬頭之時,就看到天空一片清冷,月明星稀,一輪如畫彎月,已然接近中天。

    一炷香左右的時間之後,一陣海市蜃樓般的水波幻影蕩漾開來,眼前數十里出,原本看似空曠的高山荒原之上,赫然出現一座紅白相間,依著一座小山建立的宮殿。

    “木道子,我來了!還不把你的雪蓮凝露拿些出來招待招待我。”

    黑風老祖的聲音,隨即在空曠的荒原上遠遠的傳了出去。

    “恩?”

    但是半炷香的時間過去,四下卻是悄無聲息,那座紅白相間的巨大宮殿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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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驚變


沒有任何的回音,黑風老祖臉上一冷,雙手動了動,頓時憑空湧起一個罡風蓮台,帶著洛北朝著不遠處那紅白相間的宮殿投去。

    “你說木道子厲害,你這般硬闖他洞府,不怕他和你動手?”洛北頓時忍不住說了這一句。

    “換了別人我不敢闖,他這地方,我卻是隨便來得。”黑風老祖看了一眼洛北︰“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

    洛北隨即默然。

    像洛北這樣的人,自然知道朋友兩字代表的意義,更何況以黑風老祖這種不尊禮數,放肆不羈的行事方式,當世謂之為妖道,天下之間,他的朋友可能也沒有幾個。

    “有人最近在這里斗過法。”

    眼前這座紅白相間的宮殿左邊一側全是白色,右邊一側全是紅色,看上去是用不知名的塗料塗染而成,建築樣式也是有這一帶游牧邊民房屋的特色,最大的一間正殿又有如密宗殿宇一般,四圍都有犛牛毛編織的黑色經幡,上面用白色的絲線編織著符文,殿宇的屋檐,全部是鎏金的,看上去十分的耀眼,大氣。但是還未落地,洛北就看到很多間偏殿外牆看上去還是嶄新,但卻已經變成了斷牆殘垣,一地的碎片。有些地方到處是炸裂、灼傷的痕跡。

    看到這樣的情景,黑風老祖也是不由得滯了一滯,而滯了一滯之後,黑風老祖的真元催動更急,洛北只覺得眼前一花,就已經和黑風老祖一起在正殿的門口站定。

    “木道子!”

    匍一落地,黑風老祖便發出一聲厲聲咆哮。

    洛北也是渾身一震,視線之中,正對著門口的是一尊十幾丈高的空心金佛。但此刻這尊金佛胸口以上已經全部碎裂了,碎裂的金塊,金佛肚子中裝有的綠松石、天珠等物,散落得整個大殿之中到處都是。而整個大殿之中除了這半截金佛之外,其余的一切物事都已經碎裂成粉,正中一個焦黑的大坑。

    洛北只是觸目驚心,但黑風老祖卻很清楚,這個大佛,也是木道子所佔的這個洞府之內的一個防護法陣。

    眼下的情景,竟然是有人和他們一般,乘著這外山的防護法陣開啟之時,殺進了木道子所佔的這個洞府,而且是將木道子逼到了絕境,退入了這個大殿之中,連這個金佛法陣都動用了。

    但即便是這最後的金佛護法,眼下也是給人破了!

    木道子位列八大妖道之一,本身修為也是十分的高絕,而且此處佔盡地利,便如當日黑風老祖在震澤也不敢沖進五湖散人所在的島嶼一般,在他的這地盤之內,木道子的實力,比他平時還要高出一重。

    “這是他的火龍鱗!”

    在一地的綠松石、天珠和碎裂的金塊之中,黑風老祖撿起了幾顆細小的碎末。

    這幾顆細小的碎末呈現赤紅色,色澤如玉,但是又和玄鐵精金一般沉重,堅硬。

    這本該是一片巴掌大小,魚鱗般模樣的紅玉。這塊紅玉,便是木道子最為厲害的法寶之一,火龍鱗!

    以萬年火玉和上古龍心、龍血煉制,並鎮壓了一條真正的火龍龍魂,施展出來之時天地色變,火龍出世!

    但是眼下連這個法寶,都被人擊碎了!

    木道子,顯然已經是凶多吉少。

    “是誰?!”

    黑風老祖修煉九州金風訣大成之後,縱橫天下數十年,只有兩三個老友,這木道子更是其中和他交情最好的。眼下撿起這幾顆火龍鱗的碎末在手中,他又驚又怒,即便是以他的修為和定力,雙手也是忍不住微微的發顫。

    “撼仙鈴!”

    一個呼吸之間,強行鎮定下心神的黑風老祖又看到了幾片紫銅色的碎片,輕薄如紙,閃著瓷器的光澤。

    可發仙音,造成極樂仙境幻象,唯有大定力,心性極為堅定的人才能守住本心,不亂心神的法寶。這件法寶,是木道子窮極七十載,以顯宗一位涅?高僧的佛骨煉制出來的得意法寶,當年黑風老祖還親身試過抵擋極樂仙境幻象,可是現在這件法寶,也是碎了。

    驀的,黑風老祖似乎從手中的火龍鱗的碎末上感覺到了一股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氣息,這種氣息他在洛北的身上也時常能感覺到。

    “就算有誰能闖進這里,殺了他,也不可能一下子打碎他這麼多法寶的。”

    “他是不願意被人搶奪走他的法寶,自己毀了他的這些法寶的!”

    黑風老祖默然的站了半響,又開始看周圍斗法的痕跡。眼下黑風老祖心知木道子十之八九已經身隕,但像他這樣的修為,本身將生死看得極淡,又是能夠控制住自己的心火,此刻心中想著的只是木道子既然已死,就看是誰殺了他,為他報仇便是。

    “他是遭人圍攻。”

    黑風老祖將碎金遍地的正殿和外面所有的殿宇都細細的看了一遍,看到許多威力極大的術法殘留的觸目驚心的痕跡,心中卻是一松。因為從術法殘留的痕跡來看,明顯不是一人所能施展,要只是一人孤身就將木道人在此處擊殺,修為未定驚世駭俗,黑風老祖要想報仇,希望也是渺茫。

    “他是想從這些痕跡看出是誰殺了木道子,想為木道子報仇,不知道看出什麼了沒有。”

    洛北默默的跟在黑風老祖的身後,數十日朝夕相處下來,光看神情他便有些揣摩得出黑風老祖心中想的是什麼了。穿行在陰冷沒有生氣的殿宇之中,苦寒高原上的大風呼呼而過,洛北不由得心想,木道子為了躲避仇敵,一人隱居此處,也必定是清冷寂寥。

    “木道子!”

    忽然之間,洛北看到默然行走在自己前面的黑風老祖渾身一震,發出了一聲驚呼。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洛北看到一名身穿玄黃色道袍的人仰面倒于一大片碎裂的磚瓦之中,頭發焦黃散亂,腰間有一個青玉葫蘆,身上血跡斑斑,都已經變成了紫黑色,而整個人也全是灰塵,渾身僵硬,沒有任何生機,看上去已然斃命許久。

    “這人就是木道子?”

    洛北愣了愣,黑風老祖似乎失神的馬上就要迎上前去,但就在此時,就從那全身灰塵,渾身僵硬的人身上,卻突然綻放出九道弧光。

    這九道弧光是九種不同的色彩,突然亮起,又不分散,卻是瞬息凝成一道腦後有著九重光環,渾身金光纏繞的道尊,這尊道尊有如瞬間從地上浮起,飄于半空,四五丈高,但通體又有如混元金晶一般,身後流氤飛舞,華光燦爛,竟似傳說中的神仙一下子活靈活現的出現在眼前一般,一揚個青色小鐘就朝著黑風老祖和洛北砸了過來。

    這尊道尊一出現,光是身上散發出來的無盡威壓就直接壓得洛北渾身無法動彈,而那青色的小鐘一砸出來,瞬時就化成一座小山般大小的巨鐘,只見這當空罩落的小山般大小的巨鐘上纏繞著十三道蛟龍一般的白色粗大雲氣,鐘上全是微雕一般的山川河流的圖案,細看之下竟然是有如山河長卷,將整個天下十九洲的山河氣象,全部雕刻在了鐘上。

    這一尊巨鐘當空砸落,洛北就頓時只覺得天地變色,星空都是一片漆黑,似乎真有神仙道尊,將整個天下山河全部卷起,一下子砸落了下來。

    這一瞬間,洛北真是覺得自己有如螻蟻一般,先前所見那麻家人和白元辰的術法、法寶和這一比,簡直是差了無數個級別。

    “山河社稷鐘,屈道子老鬼,我不找你,你卻反而來找上我!”

    就在洛北直覺得自己要被這巨鐘一下便壓成齏粉之時,他卻聽到明明還是失神一般的黑風老祖發出了一聲冷笑。

    “你這膽小如鼠的牆頭草,還想偷襲于我,你這一輩子是別想修成真正的身外化身了!”

    冷笑聲中,一個三寸紫色小人倏的從黑風老祖的頭頂沖出,同時和黑風老祖一起捏了一個相同的訣印。天空之中,驀然出現兩個巨大的水晶般手掌,手掌也是捏著和黑風老祖和頭上躍出的元嬰一般同樣的訣法,分別重重的印到了白色雲氣纏繞的青色巨鐘和金色道尊的身上。

    “咚”的一聲震天巨響,青色巨鐘被硬生生的打得橫飛出去,洛北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如同要炸裂一般,氣血震蕩之間,竟然是被這巨大的音波震得直接噴出一口鮮血。而與此同時,那地上僵臥不動的人一聲怪叫,如同被閃電劈中一般跳了起來,半空中的金色道尊被一下打得爆裂開來,化成九色的流焰。

    “黑風老祖,你怎麼看出我不是木道子的!”

    從地上跳起的那人頭發一抖之間,露出一張蠟黃的老臉,上面全是不信的神色,發出這不可置信的尖叫聲之時,卻是一揮手抖出數百道白色的磷光,朝著黑風老祖炸來,同時腳下卻多了一片龜甲般的小船,發出蒙蒙青光,將自己護在其中,頭也不回的往外飛遁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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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療傷、丑男



“想走?”

    黑風老祖根本便不答話,頭頂上三寸大小的紫色元嬰身上瞬間凝出一個透明的罡風蓮台,朝著屈道子便追。

    屈道子用自身術法掩蓋了所有生機,裝成木道子的模樣,在此處等著黑風老祖心神失守,瞬間發難,想要一下便重創黑風老祖,但未料到不知怎地,黑風老祖卻是早就看破,將計就計,反而一下子就將屈道子重創。

    兩人都是天下修為絕高的人物,這一瞬間的交手只是數息的時間,但兩人都是用出了畢生的修為硬拼了一記,雖然黑風老祖早有準備,反而打了屈道子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兩人修為相差不多,此刻黑風老祖的嘴角也是沁出血絲,顯見也是受傷不清。

    但是黑風老祖卻是全然不顧,便是要乘著自己一下子大佔上風,屈道子重創之時,要一舉將屈道子擊殺。

    元嬰是真元凝結而成,比起肉身更為輕盈,黑風老祖所修的訣法本身飛遁起來便是速度極快,瞬息之間,便沖破了百道磷光的阻礙,屈道子便是借助法寶,也是不如他的元嬰快。

    眼看黑風老祖的元嬰便要追上屈道子,突然之間,天空突然垂直落下一道黑雲,化成一道黑色的人影,朝著黑風老祖的元嬰撲了上去。

    “黑風老鬼!我和你並無嫌隙,你竟然也敢乘機偷襲于我!”

    “他怎麼自己喊自己黑風老鬼?”洛北聽到黑風老祖的驚呼聲,才愣了一愣,“轟隆”一聲,黑風老祖紫色元嬰身下的透明罡風蓮台便一下子爆炸開來,化作了千萬道碎裂的罡風利刃!

    “黑風老祖,你這個瘋子!”漫天的罡風利刃中,那道黑色人影被無數道罡風擊中,發出震天的厲聲慘叫,忽的一下,瞬間又是化成黑線沖上高空,一下子便去得遠了。而這透明罡風蓮台一炸之下,黑風老祖的紫色元嬰,也是被切得滿身傷口,一時間這紫色元嬰身影慘淡,黑風老祖也是臉如白紙,張口連噴數口鮮血,好不容易才將天空之中的紫色元嬰收了回來。

    “那人又是誰!你的傷要不要緊?”

    洛北知道像黑風老祖這種修為高絕,甚至都已經修出本命元嬰的任務,本身真元和精血已經融為一體,此刻黑風老祖這種連噴數口鮮血,傷勢肯定已是極重。

    “怎麼,我若是傷重死了,不正好便宜了你麼?”

    黑風老祖被人連番偷襲,重創之下,心情煩躁至極,本來便想說上這樣一句,但是和洛北眼神一對,卻看到洛北的眼神中竟然全部是真誠至極的由心關切,這一下,黑風老祖卻是滯了一滯,那一句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滯了一滯之後,重重的罵了一聲,“我的傷勢雖重,最多就是元嬰不保,一時卻死不了,那屈道子老鬼和黑風老鬼,傷得比我還重,又怕我強自逃跑,以後就算大家重煉,也肯定不是我的對手了!”

    “黑風老鬼?”洛北忍不住問道,“那道黑色人影是誰,你怎麼喊他黑風老鬼?”

    “我必定滅了他滿門!”本來黑風老祖已經強自壓下心火,聽到洛北這一問,又是忍不住暴跳如雷,“這個老鬼是勾陳天道的黑風上人,名諱和我有些相同,本來我便要找他麻煩,但後來想想和他並無嫌隙,便也消了這個心思,以免落了個逞強凌弱的口實,沒想到這老鬼今日竟敢乘著我受傷偷襲我,實在是和屈道子老鬼一樣的貨色!”

    “屈道子,北邙派的掌教,這黑風上人又是勾陳天道的掌教。”此刻黑風老祖雖然暴跳如雷,氣息有些散亂,沒有半分宗師氣概,但是落在洛北的眼中,卻是完全不同。

    在兩大宗師級人物的聯手偷襲之下,黑風老祖竟然還能將兩人重創嚇走,而且洛北看出,黑風老祖對屈道子的第一擊是直接傾盡全力,不顧自身,而那第二擊更是自爆蓮台,施展出了近乎同歸于盡的訣法,連和自己元神凝聚的元嬰都不顧,這份修為和氣概,足以讓人折服。

    而也只有這樣的氣概,才有可能反將兩個修為和自己相差無幾的極道高手重創。

    “走!”

    怒罵了數聲之後,黑風老祖雙手彈動,又是凝出透明罡風蓮台,卷著洛北便走。

    “你傷得如此之重,為何還要用如此耗費真元的訣法。”洛北急聲問道。

    “你懂什麼!”黑風老祖張口便罵︰“這兩個老鬼不像我是獨來獨往,又有幾件得意法寶未來得及用,別說沒有別的幫手,就算是門下弟子有幾個在附近,拿了他們的法寶過來,我要走得不快,便有可能死在此地了。”

    黑風老祖雖然語氣凶狠,但洛北卻沒有絲毫惱怒,心中反而只是擔心黑風老祖的傷勢。

    這數十日黑風老祖雖然日日折磨洛北,但洛北心性處之淡然,將這視為磨練,又和黑風老祖朝夕相伴,增長了許多見識,對黑風老祖心中也沒多少怨恨,一路行來,反而覺得黑風老祖雖然不懂禮數,喜怒無常,但行事卻是豪爽率直,又不濫殺無辜,並不像傳說中的凶殘可惡。

    黑風老祖此時雖是沒有性命之憂,但元嬰都即將渙散,傷得極重,而且全力催動真元飛遁之時,又是擔心高空中飛遁被人發覺,都是只在離地兩三丈的高度飛行。

    這種高度比起一般高空風阻更大,所耗真元更劇,以黑風老祖平時的修為,就算是全力催動真元,以最快的速度飛行,都可以支持個兩天兩夜,但是現在重創之下,只是飛了兩個時辰不到,剛剛入關不久,黑風老祖便已覺得自己真元耗盡,快要支持不住,再不停下療傷,別說元嬰不保,便是真元散亂,走火入魔,瞬間便有性命之憂。

    “想不到無意之中,卻是離此子要去的丹霞山近了。”

    黑風老祖頓住身影,放眼四顧,卻是流露出了一絲難言苦笑。因為他發現自己情急之下,一陣狂掠,竟然是無意之中進入了閩粵地界,雖然距離丹霞山還有千里之遙,但是往日千里對于黑風老祖來說也不遠,所以他心中卻是忍不住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此地也好,最多只有一些三流的小派,就在這里療傷!”

    打定了主意,黑風老祖便直接朝著眼前的一個山谷投了下去。

    “忽”的一聲,黑風老祖一落下,眼神一掃之間,便發出數道罡風,沖進這個不知名的小山谷山壁上兩丈多高位置上的一個低矮山洞,也不管里面有沒有什麼生物,猛的一絞,然後將里面的碎石和郁結的污穢之氣都一下子卷了出來,隨即就和洛北沖入了這個隱蔽的低矮山洞之中。

    整個山洞只有三丈深淺,高不過數尺,便是洛北都站不直腰,不過黑風老祖也不管,盤坐了下來,飛快的掏出幾塊各色玉石,飛快的在洞口布了個陣法。

    “這應該是用于掩飾氣息的陣法。”

    洛北的眼神還未來得及從那幾塊玉石結成的陣法上收回,鼻中就已突然聞到一股辛辣刺鼻的藥味。一轉頭,就看到黑風老祖從一個黑色的玉瓶之中倒出了兩顆火紅色的丹藥。

    “像他這樣獨來獨往的散修,又至少是縱橫天下數十年,身上必定有些療傷的聖藥。”

    洛北腦海中泛起這樣的念頭,心中頓時一寬,但還未等他有任何動作,渾身便又一下僵住,卻是又被黑風老祖用術法給制住了。

    “就算是你不制住我,我也不會乘人之危,在此刻對你不利。”

    洛北面對著洞口僵坐在地上,也只有無奈的在心中苦笑。

    一口服下兩顆火紅色的丹藥之後,黑風老祖便雙手向天,各自捏了一個印訣,閉上了雙眼。

    一絲絲的紅氣從黑風老祖的毛細孔中透出,很快便形成了一團淡淡的紅雲,將黑風老祖全部包裹在其中。

    山林寂寞清冷,黑風老祖這一打坐,便是兩個晝夜還未醒,到了第三天中午時分,洛北已經饑渴萬分,而眼前的山林之中,卻是下起了雨來。

    茫茫的雨絲就在眼前落下,但是洛北卻無法張口去接上一絲,這種感覺是無比煎熬。

    洛北不自覺心想,自己就算是生機旺盛,但要是黑風老祖這一打坐直接是一兩個月,自己就直接饑渴而斃了。

    就在此時,山林之中,卻突然傳來了一陣破空之聲。洛北驀然看到,一條極快的人影竟然是朝著自己和黑風老祖所在的洞穴沖了過來。

    “啊!”驟逢這樣的變故,洛北下意識的便想一聲驚呼,但是他這次卻是被黑風老祖制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這一個呼吸之間,那人卻是已經沖進了這個洞穴,猛然看到了洞穴里的洛北和黑風老祖。

    這剎那之間,洛北已經將這人的樣貌看得清清楚楚,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這人身穿的衣服,是普通山村村民常穿的粗布藍衣,但現在已經破損不堪,讓洛北不敢相信自己眼楮的,是這個人的一張臉似乎是被無數蛇蟲咬過一般,看上去全是黑色的傷疤,毒瘤,五官扭曲,有些地方甚至還在潰爛,丑陋得根本不像是人。

    和這人的臉相比,就算是當日洛北被黑風老祖故意大紅大綠,抹上腮紅的打扮,都可以稱得上是國色天香。

    這人也似乎自知自己的容顏極丑,一沖進來發現有兩個人時,一聲驚呼的同時,也連忙用手和衣袖掩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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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這人不是壞人,若是壞人,他必定不會怕自己丑陋的相貌驚嚇到別人。只是他又怎麼會突然到這洞里來,他的修為也不弱,這里理應不是他的居所。”

    洛北只有眼楮能夠眨動,這一瞬間看到這人如此動作,心中頓時泛起了這樣的念頭。

    這人從指縫中和洛北對望一眼,見到洛北的眼中並無絲毫害怕驚懼的神色,他的雙目中也不由得閃過一絲難以言語的古怪神色。再看了一眼洛北和端坐不動的黑風老祖,他似乎也看出了黑風老祖是在療傷,而洛北則是被術法制住。

    應該是不願意惹上麻煩,微微猶豫了一下之後,這相貌無比丑陋的漢子便待轉身朝著山洞外沖出,但就在此時,不遠處驀的傳來人聲,洛北循聲望去,卻只見一行五人,四男一女,進入了這不知名的山谷之中。

    “這五人也都是修為不弱的修道者,不知道是什麼門派的。”

    洛北一眼看到,這五人之中,為首的一名男子四十如許,身材魁梧,器宇軒昂,一身明*的錦服,領口和袖口都有銀絲繡成的流雲花紋,看上去一派尊貴風範。而站于他左首的兩名男子都是身材矮胖,眉目相似,都身穿銀色長衫,身後都背著一柄奇形兵器,看上去是一對孿生兄弟。

    另外的一男三十歲左右的面相,一身青白相間的文士打扮,面如冠玉,風度翩翩,腰間掛著一柄長劍,劍鞘和劍柄都是紫金所鑄,瓖嵌著幾塊墨玉,一看就是出自名門望派。站于他身邊的女子一襲鵝綠色衣衫,十分的美麗。只見她顧盼之間秋波流轉,杏臉朱唇,柳腰娉婷,嬌軀在風雪中柔若無骨,和她身邊的俊男看上去極為般配。

    “方才他還是往這個方向遁走的,怎麼現在一點氣息都感覺不到了。”

    這五人身影頓住之後,那為首的看上去一派尊貴風範的男子輕咦了一聲,看著手中的一件法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他手中的法寶是一架惟妙惟肖的小馬車,黑色木質,外表十分的圓潤,雙輪馬車前有一個獨臂小人,往前伸著手指,而眼下那小馬車上的獨臂小人卻是在滴溜溜的亂轉,看上去十分的神奇。

    若是黑風老祖此刻望見這輛小馬車,便知道這是流雲宗的一尊奇異法寶黑木指南車。這件法寶非但能指示方向,而且用于搜尋之時還能鎖定人的氣息,縱使相隔百里也能輕易的點出那人所在的方位。眼下手持這件法寶的人身穿明黃流雲長衫,一派尊貴風範,便肯定是流雲宗當代宗主黃宗熙了。

    而那一對矮胖的孿生兄弟,就是他的*,閑雲雙鶴,閑清鶴,閑明鶴。

    流雲宗上百年前也是赫赫有名的大派,但是時過境遷,和那麻家一樣,如今也早已式微,在修道界中沒有多少名氣了。

    看了一眼手中失去方位,滴溜溜亂轉的獨臂小人,黃宗熙轉過頭看著那瀟灑文士打扮的俊俏男子,問道︰“劉道丹,你的師兄會不會什麼隱匿氣息的術法?”

    那劉道丹的瀟灑男子眼中也閃過了驚疑的神色,搖了搖頭,“我師兄所修的術法雖然和我不同,但他卻理應不會什麼隱匿氣息的術法。”

    “我這法寶絕對不會失效。”黃宗熙放眼四顧,眼中神光閃爍,“難道有什麼高人,將他藏匿了起來。”

    “這片山林附近除了我們天龍派沒有什麼門派。”劉道丹搖了搖頭,“以我師兄的遁術,想必也逃不遠,必定是他這幾年另有際遇,學會了隱匿氣息的術法,躲藏了起來。”

    “你師兄已經離開這里許久,你為何又會知道他今日會回來?”黃宗熙看著劉道丹問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是找了什麼幫手,故意設下圈套引你過來。”

    劉道丹搖了搖頭,笑道︰“我師兄雖然修道,但是極重孝道,每年今日都要到他父母墳前上墳,至于幫手,我看他是絕對找不到的,因為他上次和我交手,便中了我一記法訣,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是人看見他便會心生嫌惡之心。”

    “他就是這劉道丹的師兄?原來他的臉是因為中了劉道丹的術法,所以才會變成這副樣子。”

    洛北聽得眼皮連跳。

    顯然,和他現在身處這個洞中,相貌極丑的這個漢子就是山谷中那劉道丹的師兄。他肯定是逃避這些人的追殺,才逃到了這個山谷之中,想隱藏到這個山洞之中。

    但是他卻未料到這劉道丹請來助拳的黃宗熙手中有黑木指南車這樣的法寶,而他和黃宗熙、劉道丹等人也怎麼都料想不到黑風老祖正在這里療傷,布了一個隱匿氣息的法陣,這一下卻是錯有錯著,黃宗熙等人反而失了他的氣息,找不到他,想不到他現在就在相距不到數十丈的這個山洞之中。

    同門如手足,同門相殘,本就是一件悲愴不幸的事,用術法將師兄的臉擊成這副樣子,更是殘忍,但這相貌俊俏的劉道丹眼下連絡旁門來追殺自己的師兄,提起來卻似乎還有些洋洋得意,沾沾自喜。洛北聽他說的這些話,第一時間便在心中產生了人不可貌相,這人看上去長得玉樹臨風,但卻是心如蛇蠍的念頭。

    “只是聽他言語,他這師兄已經離開此地,只是每年回來拜祭父母,他為什麼又要糾結外人,對他的師兄苦苦追殺?”

    洛北的心中又忍不住如此想到。

    而就在此時,洛北聽到黃宗熙接著問劉道丹,“你的師兄修為不弱,若是被他逃脫,他一個個來找我們麻煩,也是件禍事,你可以肯定,神梟洞府的地圖就在他手中?”

    “此事決計不錯,否則我也不會對他下手。”劉道丹點了點頭,“我師尊得到了神梟洞府的地圖,沒有傳給我,也沒有傳給師妹,自然就是傳給了他。就算不在他身上,想必也可以從他身上找出這地圖的來歷。”

    “只是現在有這法寶也找不到他。”黃宗熙有些慍怒的說道,“竹籃打水一場空,倒是憑空樹了這一個強敵。”

    “原來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些人在這陰謀算計,卻未料到他就在這看著他們。這人看上去尊貴雍容,一派宗主風範,卻是瞻前怕後。”

    洛北看到眼前的這名粗布藍衣大漢身形微微顫抖,似乎是想及舊事,又似怒極,但他卻又平靜了下來。這一刻洛北驀然覺得,這相貌極丑的藍衣大漢每年只回來一次,卻不是怕了他的師弟,而是不願意和他的師弟為敵。

    “他是大孝之人,又念及師門情誼,是重情重義之人。但是這種一味忍讓,卻是婦人之仁,若換了我是他,必定手誅這劉道丹!”

    洛北心中浮起這樣的念頭,這時,卻聽到山谷之中的劉道丹笑了笑,“黃宗主莫急,他必定還在這片山林附近,只是藏匿起來,我們只要略施手段,就能逼他出來。”

    “哦?什麼手段?”黃宗熙看著劉道丹,不解的問道。

    “我將師妹也請出來了。”劉道丹點了點站于她身邊的美艷女子,“只是他此刻還不知道我師妹也和我們站于同一陣線。我師兄以前嘴上不說,但心中卻是極其愛慕師妹,必定不想讓師妹遭受任何損傷。”

    “你的意思是…。”黃宗熙和閑雲雙鶴都眯起眼楮笑了笑。

    “我師妹這次肯出面,出力甚大,若是能引他出來,奪得地圖,到時候神梟洞府里的物事,我們可要多分一份了。”劉道丹看著黃宗熙說道。

    黃宗熙點了點頭,“這個自然。”

    劉道丹微微的一笑,朝著站于他身邊的美艷女子使了個眼色,忽然提高了聲線,聲音滾滾而出,“師兄,你我師兄弟一場,數年不見,你怎麼來了便走了?你不願見我,師妹可是對你想念得緊呢。”

    “住口!你這無恥小人!”劉道丹剛剛說完那一句,他身邊的美艷女子便厲聲呵斥劉道丹。但是洛北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臉上平淡的很,哪里有半分痛恨劉道丹的表情。

    “想不到他這師妹,竟然也是如此的無情無義,若是換了采菽,就算是死,也不會如此待我。”

    看著劉道丹和他師妹,洛北的心中不由得產生了一股火氣。

    “師兄,師妹已然落在我手。你要再不出來,可別怪我無情了啊。”劉道丹哈哈大笑,聲震山林。

    “無恥之徒!師兄,你千萬不要出來!為我報仇便是!”

    “哈哈,師兄,師妹天香國色,我見了也是喜歡得緊,你再不出來,我可是要與黃宗主討個歡喜雙修的法門,先來個歡喜雙修了。”

    “住口,你這卑鄙小人,你敢踫我,我便是做鬼也不放過你。”

    洛北將這兩人演戲看得清清楚楚,但是聽這聲音也忍不住惻然,心想若不是親眼所見,必定以為劉道丹在逼迫他這師妹。洛北這麼想著,劉道丹和美艷女子的聲音卻越來越是尖利,一個大聲調笑,一個怒叱,忽然刺啦一聲,劉道丹卻是直接扯下了那美艷女子的衣袖,露出了一段玉藕似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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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衣冠禽獸


“這些人真是無恥至極!”

    洛北看得惱怒,正想轉過頭不去看這兩人演戲的丑態,耳中卻突然聽到一陣咯咯作響的聲音。

    “不好!他忍耐不住,這樣出去,豈不是寡不敵眾,正好中了他們的計。”

    洛北一轉眼,就看到身前的粗布藍衣漢子渾身顫抖,牙齒格格作響,洛北一下便反應過來,若是換了自己,一味忍讓,但若是連自己心儀的師妹都要合伙謀害自己的話,自己的怒火肯定也是壓抑不住,要迸發開來了。

    “你們都給我住口!”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粗布藍衣漢子一聲震天的怒吼,已經從洞中狂沖而出!

    一沖出去,粗布藍衣漢子伸手便是抖出兩件法寶,一件是金光符文流轉的八角銅盤,銅盤的正中卻是一只金蟾,另外一件是一幢流甦飄舞的紅色寶蓋。

    金光符文流轉的八角銅盤一出手,山谷中頓時滿是刺眼金光,銅盤正中的金蟾大口隨即張開,從中沖出無數金色小劍。而那幢流甦飄舞的紅色寶蓋一下子便懸于這粗布藍衣漢子的頭頂,一條條的紅色流甦上蕩漾出紅色光華,將他全部籠罩其中。

    刺目的金光之中,劉道丹等人的臉上,全部都是充滿了驚駭的神色。

    他們料想這粗布藍衣漢子必定藏匿在附近的山林之中,卻沒有料到他卻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這一下,劉道丹等人頓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而且劉道丹等人,也未想到這粗布藍衣漢子的法寶如此驚奇,修為如此精深。

    這粗布藍衣漢子一出手的兩件法寶,分別是莽天金蟾盤、兜率寶傘。兜率寶傘是難得的防御法寶,驀的見到這粗布藍衣漢子沖出,劉道丹等人中修為最高的黃宗熙也頓時捏出一個法訣,瞬間數十道粗如兒臂的火蛇就朝著這粗布藍衣漢子纏了過去,但是這數十條火蛇只是被兜率寶傘上的華光一彈,便爆裂成無數散落的火苗。

    那莽天金蟾盤口中不停噴出的金色小劍,卻不是元氣凝成,而是真正的實質。原來上古洪荒之時,有種異獸就叫莽天金蟾,這種異獸平時都是以各種金鐵礦石為食,久而久之結出一顆內丹,其中凝聚的全部是純正的金鐵精華,昔日峨眉有異人易靜就得到過一顆莽天金蟾的內丹,結果光是憑這莽天金蟾內丹中的金鐵精華就煉成了一千三百柄各式飛劍,總重十五萬六千斤。由此可見這上古異獸的強大和這種異獸的內丹是如何難得,而這莽天金蟾盤雖然不是用真正的莽天金蟾煉制,但這個煉出這個法寶的人卻是以莫大的手段,使得這個法寶在平時可以用真元抽取金鐵礦石的精華,凝聚其中,對敵之時,再化成金色小劍一下子打出來。

    這些金色小劍,都是真正的金鐵精金材質,鋒利無比,蘊含極強勁道,非是術法攻擊,黃宗熙雖然擅長火訣,但是他的控火術法卻還未達到那種可以瞬間融化這些金鐵精金凝成的小劍的程度,所以一時也被這漫天射來的金色小劍打了個手忙腳亂,避之不及。

    劉道丹驚駭之下,才剛剛放出自己的掛于腰間的那柄紫金飛劍,絞碎了朝他射來的數十柄金色飛劍,亢昂一聲,粗布藍衣漢子的雙手之上,赫然沖出兩條白色的蒼龍,有角有須,有鱗有爪,活靈活現。

    “這是什麼術法?”

    “這兩條術法幻化出的蒼龍,竟然是帶有真龍一般的氣息,威勢竟然是比起當日的烏虯還要厲害!”

    就是在山洞之中,洛北也感覺到了那兩條白色蒼龍身上散發出來的驚人的法力波動。而他的腦海中才閃過這樣的念頭,那兩條蒼龍已經分別直接和閑雲雙鶴的一對吳鉤般的奇形兵器和劉道丹的紫金飛劍硬拼了一記。

    轟的一聲,兩條白色蒼龍被擊得從頭至尾一節節爆開,化成千萬道白色的流焰,但在這一擊之下,啊的數聲怪叫,閑雲雙鶴和劉道丹卻是渾身如受雷擊,往後直飛沖去,眼見已受重創!

    “他的修為,比劉道丹高出太多,他果然是念及同門情誼而躲避劉道丹。”

    洛北沒有想到這藍布粗衣漢子一出手竟然是如此的威勢,一時心中是既驚又喜。

    “這劉道周貪圖利欲,糾結外人,殘害同門,活該千刀萬剮!”就在此時,洛北突然聽到一聲低聲厲喝,他轉眼望去,黑風老祖依舊還是盤坐于地,但是雙眼不知何時,卻已經睜了開來,望著山谷之中,眼中全是凜冽的殺氣。聽他這聲自語,竟然似乎對方才發生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藍布粗衣漢子,一出手便是重創三人,端的是神勇無比,但就在此時,那劉道周身邊的美艷女子,一揚手,手中卻是出現了一面赤紅色的玉鏡,鏡邊上纏繞著九條金色的小龍,九條小龍的龍頭都朝鏡柄方向,而鏡柄之上,是一顆鴿子蛋般大小的紅色寶石,華光四射。這美艷女子只是食指在這紅色寶石上一點,鏡面之上驀然湧起無數火星,這一顆顆的火星從鏡面上湧起之時如同灰塵般大小,但是轉瞬之間,卻是變成一個個西瓜大小般的火球,朝著藍布粗衣漢子砸去。

    這些顆火球在空中除了發出淒厲的破空之聲之外,還拖出了長長的焰尾,看上去就如一顆顆天外襲來的隕石流星。

    “轟”“轟”“轟”“轟”

    一時間,就連兜率寶傘發出的護住藍布粗衣漢子的紅色華光,也被砸得流光四散,岌岌可危。

    “你也要與我動手!”

    藍布粗衣漢子雙手捏了個法訣,瞬間調轉了莽天金蟾盤,無數柄金色的小劍擊得一個個火球爆裂在天空之中。

    在漫天飛散的火雨之中,整個山谷之中的山林也被全部點燃,燃起熊熊大火,而兜率寶傘之中藍布粗衣漢子的聲音,卻是顯得悲愴莫名。

    他如何能不悲愴莫名!

    他師妹手中的這個法寶名為九火龍鏡,是他們天龍派的鎮派之寶,這個法寶,本來也是傳給他的,但他念及三人之中,師妹修為最差,他便將這九火龍鏡讓給了她。但是現在,她竟然是用這個法寶,來對付他。

    而也就是這九火龍鏡一出手,一直被莽天金蟾盤這件法寶死死壓制住的流雲宗宗主黃宗熙也緩過了起來,一聲怒喝之間,放出了一條錦雲般的五色錦帛連繞了數十圈,將莽天金蟾盤死死的包裹在其中。

    被這條錦雲般的五色錦帛一裹住,莽天金蟾盤頓時失了效力,從空跌落。

    與此同時,雙手連按數下,黃宗熙的臉色一白,也出現了真元幾近透支的景象,但是與此同時,整個熊熊燃燒著的山谷之中的火焰,卻似乎全部活了一般,跳躍在了一起,凝成了一個三丈來高的巨大火人,一頭撞向了藍布粗衣漢子。

    黃宗熙主修的是火元術法,此刻整個山林都燃起熊熊大火,對于他來說,卻正是蛟龍入水一般,而他此刻用出的這個術法,便是幾乎瞬間抽空他所有真元才釋放出來的,他所會的最最厲害的術法,火巨靈!

    “轟”的一聲,這凝聚了整個山林的火元凝聚而成的巨大火人和九火龍鏡上發出的無數火球,一下子撞在了藍布粗衣漢子身外的兜率寶傘上,這一擊,直打得兜率寶傘光華散亂,藍布粗衣漢子直接從空跌落。

    “不好!”洛北大驚失色,忍不住望向黑風老祖。憑洛北對黑風老祖的了解程度,他必定也忍受不住劉道丹等人的行徑,按理此刻必定要出手了。但是洛北眼光所及,卻看到黑風老祖的一張臉都因為憤怒而扭曲了起來,但是他卻依舊坐著一動不動,皮膚下有如無數小蛇游動一般,竟然是透出微微的藍光。

    這一下,洛北便知道黑風老祖雖然醒轉,但他療傷卻依舊處在一個至關重要的階段,根本不能出手。

    只是一個呼吸之間,那條纏住了莽天金蟾盤的五色錦帛,一下子又散了開來,將從空跌落的藍衣粗布漢子死死的纏住。

    而讓洛北的眼眶都差點一下子瞪裂的是,一道紫色的光華一閃而過,直接就切斷了藍衣粗布漢子的雙手!

    這道紫色的光華,就是劉道丹的紫金飛劍。

    他是知道藍衣粗布漢子所修的太乙天龍訣,絕大多數厲害術法都要由雙手經絡發出,這一下直接切斷了他的雙手,就是以極其殘忍的手段,讓這個藍衣粗布漢子再也沒有還手之力。

    一股說不出的憤怒和熱血,直沖得洛北的雙眼都變得血紅。

    “師兄,這下你終于落在了我的手里!只要你乖乖交出師傅交給你的神梟洞府的地圖,念在同門一場的份上,我便饒你不死。”

    但這時,一下子切斷了藍衣粗布漢子雙手的劉道丹,卻是發出震天狂笑。此時的劉道丹雖然胸口全是鮮血,可外貌看上去還是風度翩翩。但是在洛北的眼中,這劉道丹簡直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衣冠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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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狂怒、千刀萬剮!


一片焦黑的山谷之中,藍衣粗布漢子卻是垂下了眼瞼,淡淡的說道,“劉道丹,你知不知道師尊為何不把神梟洞府的地圖傳給你?”

    劉道丹頓了頓,似乎沒想到藍衣粗布漢子會突然這麼說,但隨即他的臉上又浮現起一絲冷笑,“還不是他偏心,要將天龍派掌教之位傳給你。”

    “掌教?”藍衣粗布漢子冷眼看著劉道丹,“我天龍派到我們這代只有三人,這掌教之位,你又如此看重?更何況師尊不把神梟洞府的地圖傳給你,是因為我們三人之中,你的資質最好,所以他對你的期望最大。”

    “你是滿口胡言!”劉道丹厲聲冷笑,“對我期望最大,還不把這神梟洞府的地圖傳給我?”

    “你小人心腸,根本不懂師尊的苦心!”藍衣粗布漢子的眉頭跳了起來,但是隨即他又緩緩呼出一口氣,平靜了下來,“就算讓你得到這神梟洞府的地圖又如何?師尊這張地圖在手六十年,卻是依舊研究不出其中的玄妙。師尊不傳給你,便是不想你和他一樣,把一生的心血都浪費在無望的找尋和探尋地圖的玄奧上。本來以你的資質,就算不要神梟洞府中的任何物事,只要潛心修行本門的法訣,也必定能大有成就,可笑你滿心都是這張地圖,滿心想著的都是算計我,修為卻反而和我差得越來越多,到如今你還不醒悟!”

    洛北在山洞之中聽得心情激憤,只覺這藍衣粗布漢子雖然臉容有如厲鬼,丑陋無比,但是卻是一顆赤誠之心,字字也都是確鑿至理。

    但是早已利欲纏心的劉道丹卻哪里又能聽出這藍衣粗布漢子所說的是至理明言,聽到藍衣粗布漢子這麼說,他反而是厲聲叫道︰“神梟王兩百年前縱橫天下,所有法寶,法訣,無一比我天龍派高出十倍,百倍!我就算修個百年,甚至不如得到他洞府的人修個十年!你說師尊地圖到手六十年看不出玄奧,你怎知我看不出玄奧,你分明就是想獨吞這張地圖,慢慢探尋其中玄妙。”

    藍衣粗布漢子看了一眼劉道丹,他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對于這樣的人,說什麼也是無用!

    他只是默然的看了一眼劉道丹和那個美艷女子,淡淡的說道,“像你這樣利欲燻心,心如蛇蠍的人,更不能將神梟洞府的地圖交給你。你就算想盡辦法將我擒住,你以為我會將地圖交給你?”

    “我知道你無視生死,但人人都有弱點,你的弱點,就在于太過心軟!”

    劉道丹驀的發出了震天狂笑,震天狂笑聲中,默立一邊的黃宗熙忽然一動,五張黑色的符一下子就擊中在那美艷女子的身上,分別貼于美艷女子的天靈和四肢上,一閃而沒。

    “你們是要做什麼?”美艷女子驀的發出一聲驚聲尖叫,但是她隨即發現,自己渾身的真元已經被徹底的壓制住,無法施展任何的術法和法寶。

    “劉道丹和黃宗熙這麼做,是要做什麼?”

    洛北眼見這樣的情況,也是心頭一怔,不明所以。

    但就在此時,一抹陰冷至極的表情已經出現在劉道丹的臉上,“噗”的一聲,他的紫金飛劍,竟然是直接一劍刺穿了美艷女子的小腹,從後穿出。

    “劉道丹,你!”藍衣粗布漢子也未料到劉道丹會做出這樣的事,頓時發出震天的怒吼。

    “你!”美艷女子捂住自己的小腹,看著劉道丹,眼神中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受劉道丹所邀,劉道丹卻會突然在這個時候下手對付她。

    “師兄,以師妹的修為和我們的手段,這樣的傷還不至于死。”劉道丹卻根本沒看美艷女子,看著藍衣粗布漢子說道,“你若是交出神梟洞府的地圖,我以我的性命保證,我必定會放師妹一條生路。”頓了頓之後,劉道丹的聲音卻倏的轉厲,“你若是不交出神梟洞府的地圖,我今日就在你面前,將師妹千刀萬剮,在你面前慢慢折磨至死!”

    這句話一說完,他的那柄紫金飛劍嗖的一聲,卻是直接飛回,在美艷女子的手臂上,又拖出了一道傷口。

    “這人簡直是禽獸不如!”

    洛北雙眼血紅,體內的真元如同巨浪般翻滾不息,但是卻被黑風老祖的術法制住,一時間熱血和真元無處發洩,只沖得大腦之中都似乎嗡嗡作響。而他身旁的黑風老祖,也是胸口劇烈的起伏,要是在平時,這些人恐怕早已被他殺光,挫骨揚灰,但是他此刻卻是到了療傷之中極其關鍵的一個階段,心神激蕩之下,真元差點也是拿捏不住,所以他只是從牙齒縫里擠出一句,“等我傷勢復原,就算到天涯海角,我也必定要將你們幾人先挫骨揚灰!但你這人,卻實在是太過婦人之仁!”

    太過婦人之仁,洛北知道,黑風老祖說的便是那已然重創,被斬去了雙手的藍衣粗布漢子。

    若是他對這劉道丹以前不留手,以他的修為,早已可以將劉道丹擊殺,不會落得如此相貌,更不會落到如此的境地。

    黑風老祖敬重他的情義,敬重他的修為和對修道一途的看法,但是卻恨其不爭,恨其心慈手軟。

    而此刻,劉道丹顯然也是吃準了這點,在他面前,以師妹的性命要挾,逼他說出那洞府的地圖的下落,而他師妹雖然和劉道丹一起對付了他,但看他現在的神情,卻的確是充滿了不忍。

    “師兄!”

    這個時候,美艷女子喊了藍布粗衣漢子一聲。隨著這一聲出口,兩道珠淚從她的雙眸之中落下。

    直到此時,她才知道自己是咎由自取,知道自己是真的錯了。

    她也知道,劉道丹和黃宗熙只是制住她的真元,卻讓她說話,是想讓她發出慘呼,讓她哀求師兄救他,但此時,這哀求卻怎麼說得出口。

    所以她只是由心而發的喊了一聲師兄,便強忍著轉過了頭去,閉上眼楮不去看藍衣粗布漢子。

    越是如此,藍布粗衣漢子越是覺得心痛,不忍。但是他的眼光,卻變得堅定,凌厲起來。

    “劉道丹,你說的對,我的弱點,就在于太重情義,現在我知道我錯了,因為跟你這樣的牲畜,根本沒有任何的情義可言。”

    “我以前的確太過婦人之仁,但現在,我是再也不會錯了!”

    這兩句話一說完,藍布粗衣漢子渾身一抖,臉色一白,頓時發出了一聲震天的狂笑。

    “不好!”

    劉道丹一下子變了臉色,但是還未等他和黃宗熙有何動作,藍布粗衣漢子已經口中真元和鮮血狂噴而出。

    在這一刻,藍布粗衣漢子,竟然是直接用真元震斷了自己的經絡和心脈,這一下,除非有可治死人而活白骨的高人在,這藍布粗衣漢子,是怎麼都活不了了。

    “轟”的一下,洛北急怒攻心,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口鮮血也噴了出來。

    洛北明白,這藍布粗衣漢子,這次是硬下了心腸,自己尋死,不願再見劉道丹的嘴臉和師妹被虐殺的慘象。

    這一下急怒攻心,真元激蕩之下,洛北竟然是硬生生的沖破了黑風老祖的一道禁制,身體可以靈活動作了,但還未等他有何動作,一聲震天的怒吼和隨之爆發出來的氣浪,卻是將他直接震得往洞內飛出,撞在了山壁之上。

    卻是黑風老祖,再也忍耐不住了!

    “你們這些無恥之徒,全部都要給我死!”

    震天的怒吼之中,黑風老祖臉上的肌肉都扭曲起來,整個山谷之中,蕩漾著毀天滅地般的氣息。

    黃宗熙和劉道丹等人,完全沒有想到山洞之中還有黑風老祖這樣的一個修為極高的人物存在。被黑風老祖身上爆發出的毀天滅地般的威壓震懾的一個失神,黃宗熙才剛剛捏出半個法訣,就被一道成人大腿般粗細的尖錐般罡風透胸而過,整個胸口上爆開了一個極大的孔洞,眼見是已經活不了了。而劉道丹的紫金飛劍直接就被黑風老祖的一道罡風龍漩直接絞碎,整個人也被卷在了罡風之中。

    這兩人,根本不是盛怒之下的黑風老祖的一合之敵。

    洛北雖然被黑風老祖那一下震得撞在山壁上,又噴出一口鮮血,但是此刻從山洞中躍下,看到這樣的情景,也是忍不住發出一聲長嘯,心頭說不出的悲壯、暢快!

    黑風老祖根本沒有停手,黃宗熙剛被擊得倒飛而出,數百道利刃般的罡風已經席卷過去,將黃宗熙和已然身受重創,在一旁簌簌發抖的閑雲雙鶴全部切成了碎片,粉身碎骨!

    “你還想求饒!”

    一舉擊殺這流雲宗三人之後,黑風老祖一眼掃去,看到被他罡風卷住的劉道丹臉上全部是驚駭和乞求的神色,但他的眼中卻流露出更加凌厲的殺氣。

    罡風一絞之下,先是將劉道丹的雙臂,雙手都絞得粉碎。

    然後數千道的罡風,又從他的手中發出,一道道的朝著劉道丹的身上切去。

    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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