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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何夕】獵天(連載中)

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二十章 危機重重

   “君,沒事吧?”

    客家娘眼見周繼君有些心神不寧地望向皇宮方向,芳心微緊,走到白衣少年身後輕聲問道。

    她武侯境界的修為已能修煉心神,洛滌塵沒有察覺到,她卻清楚地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心思通慧的她聽得適才那些話,已然隱隱猜測到周繼君冒著極大風險來到京城定有他的苦衷,現在身份暴露了,對他來講或許意味著功敗垂成,抑或是……大禍將至。

    見著白衣少年負手而立,好似全未聽見般怔怔地出神,客家娘小嘴微微嘟起,眼中閃過羞惱之色,心中不住地罵自己不爭氣,分明早就決定不再理這個到現在都不表態的登徒子,可連續三番忍不住開口,他卻這副愛理不理的死相。

    周繼君……原來他叫周繼君呵……我怎麼還在想他。

    客家娘臉上升起一絲緋紅,卻被身後的洛滌塵捕捉到。

    “我哥他當然沒事,這老頭竟敢打我和阿珂姐姐的主意,真是找死。”洛滌塵嘻嘻一笑,上前挽住客家娘的手,目光飄過地上正被三只小狻猊吞食血肉的兩個老武王,最後落到那個啃得起勁的紫色狻猊身上,俏臉一寒,走上前抓著脖子將它提起。

    “紫風啊紫風,你居然還吃人肉,哼,髒兮兮的,不準再吃了!”

    憐兮兮的小狻猊面對已成為它噩夢的洛滌塵絲毫不敢反抗,在兩個同伴的譏笑聲乖乖地縮在洛滌塵懷里,看著被炎霸和青羽瓜狼吞虎咽瓜分得差不多的血肉,只覺得心里在滴血,轉眼看向女王般的洛滌塵,想到她那些恐怖的手段心頭生起寒意,怯生生地埋下頭,一臉委屈。

    長嘆口氣,周繼君回過神來,無奈地揉了揉眉頭,目光中浮起豁達,既然已經如此,且走一步算一步罷。

    “我沒事。”向著身旁不知在想什麼的客家娘輕聲說道,周繼君轉頭望向玩耍著紫風,漸漸又將魔爪伸向另外兩只狻猊神獸的洛滌塵,嘴角溢出淡淡的笑。

    初見時候,洛滌塵還是一個心思頗深看上去冷漠無比的女子,可這幾日來,她漸漸開朗起來,此時天真爛漫的笑容看上去才像個十二三歲的少女呵。只是……她這抹輕松的歡笑還能維持多久呢,一旦自己的身份被這京城世家大煜皇室知道,那唯一的選擇便是離開京城,可是自己離開了,她和娘又會重歸于以往的生活,才看到的那一絲曙光又將破滅。現在的自己,又有能力帶著她們逃離這個強者無數如樊籠般的京畿之地嗎?

    就在周繼君眉頭漸漸凝起時,他的余光陡然瞥見一道黑影閃過,猛地抬起頭,卻發現身前站這個不知何時出現的老者,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手段驚得周繼君背上滾起顆顆冷汗。

    “你是何人?”

    周繼君望向身前裹在黑色長袍之中,身材高大挺拔的老者,沉聲問道。

    “原來,君公子便是周繼君,果然有趣。”

    長袍老者並未回答他,只是上下打量著他,目光古怪卻復雜。

    “是你!”卻是客家娘見著恍若鬼魅般突然出現的老者,心頭升起熟悉的感覺,不久前在白衣庵前,她隱隱感覺有人在呼喚他,直到此時看到眼前古怪的老人,她從立馬聲音中辨別出來了。

    “是我,羲族的孩子。”斗篷下,老者若隱若現的干枯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落在客家娘眼中,恍若許久未見的爺爺那般慈祥親切。

    轉臉望向暗暗戒備的周繼君,老者沉吟半晌開口道,“少年人,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我來這里,只是找你做個交易。”

    周繼君心思扭轉起來,已然歸位上丹田的詭道蛇人手執棋盤,眸底閃過精光,急急朝周繼君說道,“道主,快快應他。”

    “為何?”周繼君奇道。

    “此人乃是位于棋盤邊緣者,他既處京城局勢中,又隱隱脫離,此人必定大有玄機。”

    “哦?可否將他的虛影收入詭道棋盤之中?”

    苦笑一聲,詭道蛇人心意答道,“詭道棋盤只能收入實力與道主相近或者不如道主之輩,遇到修為遠遠高出道主者,唯一之法便是將其滅殺再圖收入棋盤。”

    眼底忽明忽暗,周繼君拋開腦中的思緒望向老人。

    “什麼交易?”

    看了周繼君一眼,老者從袍修中探出手,只見一顆火紅色的圓珠在他手心中掙扎跳躍著,正是之前古風武王飛逃出的那顆心神。

    “我知道你現在擔心什麼,無法是不想讓你的身份暴露呵。我是沒興趣將你的身份泄露出去,而只要這顆心神毀滅,這京華之下,再無人知道你就是被大煜皇室通緝的周繼君。”

    老者徐徐緩緩的話語仿佛充滿無限魔力般引得周繼君表情不住變幻,死死盯著他手中想要掙脫的心神,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那麼,你的條件又是什麼?”

    哈哈一笑,老者收回袍袖,驀然扭頭望向客家娘道,“我的條件便是,她要隨我五日。”

    聞言,客家娘心頭狂跳,猛地望向周繼君,一臉緊張。

    “你是在威脅我?”周繼君微微一怔,隨後眸底浮起陰翳之色,一把將客家娘掩在身後,不閃不避地望向氣勢強大莫測的老者硬生生地說道,“她不是物品,人有人的自由,豈可用來交換?我雖不是儒家君子,但亦有所為有所不為,這般交易我周繼君不屑為之。”

    深深看了眼周繼君,老者長嘆口氣,斗篷中的臉色陰暗得看不清,嘴角彎起也不知是慶幸還是惋惜。

    “西華摩咦,克里克魯拉……”

    從老者嘴中吐出一長串古怪的音符,周繼君心思微動,皺起眉頭看向客家娘,只見她眼中露出驚詫,隨後是激動,突然開口,也是一陣奇怪的聲音傳出。

    那是羲族流傳千萬年的古老語言。

    …

    良久,兩人終于停止了交談,客家娘躊躇著,長長的睫毛閃動起一絲迷茫,卻還是無比堅定地轉臉看向周繼君,柔聲道。

    “我要跟他走。”

    “不行!”

    幾乎下意識地脫口喊出,話音落下,周繼君臉頰微微發紅,轉過頭,故作鎮定地不去看客家娘。

    “為什麼呢?”

    身材高挑的羲族少女看向面容古怪耳根微微躁紅的周繼君,撲哧一笑,眸底閃過欣喜之色,多日來的心結卻因周繼君斬釘截鐵的兩個字打開了。

    “你真的,很在乎我嗎?”客家娘眼中閃爍著狡黠不依不饒地追問著,“你剛才說我有我的自由,那你干嘛不準我跟他走呢?”

    聞言,周繼君更是尷尬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麼激動,或許是因為這個與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少女在心底的分量一天比一天重了,又或者是聽到她突然答應對方,心底產生了一絲莫名的情緒,仿佛是被背叛了一樣。

    這女人呵,真是搞不明白,聖賢書里說的沒錯,女人心思便如同跌落在滄瀾海底的細針一般,怎麼也尋不出它到底在哪。

    周繼君心頭微嘆,努力想著該如何作答,就在這時,裹在黑袍里的老者突然開口幫他解了圍。

    “我說過,我沒有惡意。你應該猜到了,我也是羲族中人。沒想到你果真對她這麼在意,如此……你們且隨我來。”

    說著說著,他伸出手,那個火紅的心神似乎察覺到大難將至,蹦跳得越發猛烈了。

    下一刻,它已然被老者捏碎,隨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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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二十一章 善惡難辨

   周繼君三人隨著老者穿梭過京城空曠的大街小巷,此時日頭已然西斜至暮雲下,天色漸暗,烏鵲南飛,紛紛回巢。

    一路上,老者不時用余光瞄向安然自若的少年,卻見他目光清澈,渾然沒有半點焦躁以及適才大戰武王時候的暴戾殺戮之色,也不見了面對客家娘時候少年人的尷尬。老者不由得暗暗點頭,如此心境,非長年累月飽經磨礪不能生成的,只可惜他已卷入這京城之局,便是自己隱瞞了他的身份,又如何。

    不多時,三人隨著老者來到京城西郊一處偏僻的大院,自有身著天藍湖綢緞的僕人迎了上來,雙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向老者施禮,隨後端起一旁的陶盆,單手捧起清水,澆灑在周繼君三人身後的地上。

    洛滌塵眉頭微皺,一旁客家娘笑著開口道,“這是我們羲族迎客之禮,水是最神聖純潔之物,此舉一是幫助尊貴的客人去除風塵,二來有驅邪避蟲之意,三則希望能留下客人的貴氣以鎮主宅。”

    “原來如此,果然別有風情。”

    周繼君淡淡一笑,余光掃過灑落地面的水珠,在紫雷中煉化過的雙目卻微微凝起,只見些細小不可察的水珠並未滲入泥地中,反而如樹木般一顆顆地**土地,圍著大院繞成圓,隱隱約約將宅院環繞其中。

    心思動蕩開來,周繼君悄悄探出心念,試著往外游蕩,可剛飛出,便仿佛遇到透明的銅牆鐵壁般,再無法前進半分。

    臉色陡然沉下來,周繼君警惕地望向老者,卻見他也回轉過身,嘴角微微撇開。

    “勿慌,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陣法防止外人心神探入,免得知曉到我們的談話。對你,我真的是沒有惡意。如此警覺,也難怪你能有今日成就,不過我羲族中人既然將外人帶回家,便是當做朋友,你若再疑神疑鬼,休怪我翻臉了。”

    不再看周繼君,老者轉臉向僕人道,“且帶他們去後院竹林。”

    說罷,老者拂起袍袖徑自走了進去。

    他裹在黑袍斗篷中的身影穿越過一片片回廊假山,終于來到一處泉水旁,此時彎彎的月牙升上梢頭,雖然光澤暗淡,卻也能依稀看出形狀。

    “這麼久了,我拘囿于京城之地原本以為將會孤獨終老直至大限到來,不料羲父開眼,竟然送來一個已然化足的羲族少女。小青,我們終于可以相聚了。”

    老者高大的身軀微微顫抖著,低頭看向清澈暗沉的泉水,陡然掀翻斗篷,怔怔地望著水中的倒影。漣漪平寂下來,光華如鏡的水面上浮起老人滿是褶皺的臉龐,消瘦得駭人,仿佛風干了一樣。

    “我知道,即便我再老再丑,你也不會嫌棄我的。”老者抬起頭,月光拂過他的眼簾,他左眼清澈若流水,右眼卻渾濁不堪,稀疏的睫毛顫抖著,眉宇間流露出掙扎和徘徊,一絲痛楚自他眼底深處浮起,仿佛腦袋里生著一只毒蟲,撕咬得他面色發白,竟抱著頭仰天痛呼起來。

    夜色漸漸濃郁,灰幕越過清風流雲直落而下,鋪蓋在他身上,卻好似一個溫暖的懷抱,老者漸漸平靜下來,起身,面色陡然恢復安寧,卻像什麼也沒發生過直直盯著泉水中央,目光落在那處凹成月牙形的奇石上,新月的倒影漸漸舒張開來,與凹陷的奇石合成一個渾圓的陰影。

    “出來吧,小青。”老者喃喃道,張嘴吐出白氣,月光下,這白氣漸漸凝實成一條蛇人,竟和周繼君的那三道蛇人差不多模樣,唯一不同的是,這條蛇人目光呆滯,渾渾噩噩,沒有自己的思維,只是傀儡般的存在。

    老者的眸子中閃過精光,那道蛇人仿佛突然甦醒了,猛地射向泉水中央渾圓的陰影處,泉水翻滾著,好似沸騰開來一樣。許久,泉水中溢出晶瑩剔透的光華,一道人影漸漸浮起,水花綻開,清麗脫俗的女子被那一臉麻木的蛇人抬出水面,懸空置于老者身前。

    “小青!”老者臉上的皺紋好似樹皮般簌簌顫抖著,眼中暴綻出愛慕和激動,顫抖著手伸向女子的面龐,卻又陡然縮回,使勁地擦拭著自己干枯發黃的手,仿佛擔心褻瀆了眼前的女子般,竟有些手足無措。

    深吸一口氣,老者貪婪地打量著懸浮在半空的女子,她的面容並非沉魚落雁的美貌,卻生著出塵的淡雅和高貴,她閉著雙眼,沒有呼吸,可臉上透著淡淡的紅暈,嘴角微微翹起,仿佛正陷入一個甜美的夢鄉之中,安然沉睡。在她白玉般純潔無暇的長袍外,赫然垂著一條青色的蛇尾。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美貌依舊,可是我卻已經老態龍鐘了。不過,為了你又有什麼關系。”說著說著,老者伸手探入虛空,白光閃過,女子嘴巴微微張開,一顆渾圓光華的土黃色寶珠從她嘴里射出。

    隨著這珠子浮出體外,她的身子開始顫抖起來,不是醒轉,卻仿佛要碎裂開一般。

    戀戀不舍地看了她一眼,老者渾濁的眸子里閃過傷慟和決然,手中捏起一個法訣,僵硬的蛇人托起女子回轉入泉水之中,月光下,水花綻放,絕塵脫俗的身影漸漸沉了下去,漣漪蕩漾開,漸漸消停,泉水平靜如初。

    緊緊握著土黃色的寶珠,老者扭手拾起斗篷,緩緩蓋上,之後大步流星地往後院走去。

    ……

    “哦?原來在你們羲族中還有這麼多有趣的風俗傳說,這滿天星辰竟是羲母淚珠所化,蒼茫群山大地,卻是羲父用黃土捏出的……那阿珂姐姐,你真的信這些嗎?”

    依偎在周繼君懷中的洛滌塵嘴角泛起甜甜的笑,望向靠在周繼君臂膀上的高挑少女,輕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既然我生在羲族,這些風俗傳說再如何荒誕不羈,卻已成為我們最虔誠的信仰。”客家娘遙遙北望,隨後卷起一縷青絲掃過周繼君的面頰,直到身體微微僵硬的少年臉上染起紅暈,這才撲哧一笑,“君,你認為呢。”

    周繼君雖然左擁右抱與絕色佳人相伴,心中頭微跳,卻又覺得仿佛托著兩座巨山般沉重,渾身不自在。面對一旁恢復幾絲初見時候奔放火辣少女灼熱的目光,周繼君無奈地揉了揉眉毛,張口道,“既然是傳承千萬年的傳說,不管聽上去再如何荒謬,都有它們的緣由和根據。或許在歷史長河中被歪曲了幾分,但傳說之初,它本身並沒有錯。”

    周繼君話音落下,客家娘微微一怔,陷入沉思,而洛滌塵則扭轉過身,嘴角微翹望向周繼君,眼中的那股驕傲之意毫不掩飾。

    就在這時,竹林外傳來拍手的聲音。

    “說的好,君公子此言甚妙,傳說之初,它本身確實沒有錯。”

    扭頭望向一如初見時候行跡莫測的老者,周繼君輕笑一聲,拍了拍仿佛掛在自己身上的少女們,隨後站起身來微微拱手道,“謬贊了,來到主人家,還不知主人尊姓大名,真是失禮。”

    腳步凝滯住,老者看向彬彬有禮的周繼君,隨後目光落到一臉好奇的客家娘身上,忽然一笑道,“適才只和你說了我是你外祖父那一輩的長者,卻一直沒肯告訴你我的姓名,卻是怕嚇到你,不肯隨我前來。”

    “我姓誇,名角。”

    他剛說完,客家娘臉色劇變陡然站了起來,不可思議地望向老者,神色慌亂起來。

    “誇角……你是……”

    “沒錯,我就是傳說中百多年前,羲族的那個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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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二十二章 問心

    月光下,客家娘一臉慘白,眼中浮起濃濃的懼意,忽然張口喊道,“你騙我,你說要我隨你前來救一位羲族姑娘,關乎我族的命運。原來……你竟是竊走族中寶物的那個叛徒!”

    長嘆口氣,老者擺了擺手打斷客家娘已然說不連貫的話語。

    “就像君公子適才所言的那般,很多傳言都被扭曲了。你又怎麼知道,在百多年前,孰是孰非?”

    看向面色警惕的少年少女們,老者一揮裙袍,盤腿坐下,沉聲道,“我若想害你們,憑我武尊天品的修為,還不是輕而易舉?你們都坐下吧,聽我說一個故事,聽完後,若仍覺得我就是罪大惡極的叛徒,你們大可一走了之。”

    說完,老者拍了拍手,隨著掌聲響起,周圍忽地卷起一陣風,簌簌沙沙的聲音回蕩在竹林中,遙遙傳至遠方。不多時,幾名青衣小童抬著木桶走了進來,置于四人中央,小心翼翼地取出冰塊和酒壺,恭恭敬敬地四肢伏地向老者叩首,隨後倒退著離去。

    周繼君微微一怔,卻是這些小童都只有一只手臂。

    月光鋪撒在稜角分明的冰塊上,銀光散開,原先黑暗的竹林中仿佛蒙上了一層薄紗,瞬間光彩熠熠,恍若仙境。

    老者不理會對面各自想著心思的少年少女,自顧自地拾起雙梁尖口壺,將自己面前碧藍色的琉璃碗斟滿,隨後端至嘴邊,望向清澈的酒水眼紅浮起幾分陶醉,仰頭飲盡。

    “來,你們都嘗嘗,這是我羲族流傳下來的古酒,名曰問心。客家娘,你雖然貴為族長之女,恐怕這酒,你在族中也未嘗見過吧。”老者說道,伸手平推,那酒壺仿佛長著翅膀般飛至三人面前,將他們各自的琉璃碗斟滿。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姓客,年紀輕輕卻已經是武侯地品境界,若非族長之女,怎能得到如此恩寵?”

    看了眼懸在半空的琉璃碗,周繼君灑然一笑,拉著兩位少女盤膝坐下,托起酒碗悠悠細品著。這酒甘洌清涼,不知是被冰融過,還是它本身的香醇所致,綿綿若清泉直沁入心脾,整個人的心思被這股淡雅冰漠的酒意拂過,通徹明透,只覺得數以萬計的心思念頭都被冰封了一般,畢露無疑地顯現在那股酒意中,卻沒了煩惱憂愁。

    “好酒!”周繼君放下酒碗,抬頭望向那老者,“酒是好酒,直問本心,卻不知道你這個故事又是怎樣的。”

    看了眼品完酒後心意都微微放松下來的少年少女們,誇角目光飄向竹林外的遙遠天際,悠悠說道,“羲族將我視為叛徒,因為我拿走了那顆據說能鎮守氣運的土元珠,可是,羲族隱于七州之地千萬年,早就忘了我們來自哪,這土元珠又意味著什麼。”

    “故事還要從這問心酒說起。”

    頓了頓,老者目光落到溢著碧光的琉璃碗上,干枯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碗壁,沉吟良久,才又開口。

    “孩子們,你們生長于七州,只覺得七州浩大五邊際,光是其中一州,普通人單憑騎馬也需一兩個月不眠不歇才能穿過。你們可曾想過,在這七州之外又有些什麼?”

    周繼君眉頭微挑,卻沒開口,只聽老者接著道。

    “在這七州之外,是無窮無盡的滄瀾之海,海里有什麼,海有多遠多深,誰也不知。不過在廣無邊際的大海中卻漂浮著許多島嶼和大洲,有的只有大煜普通的城池那麼大,有的卻比七州還要大上數倍。傳說,這滄瀾之海連通天河,那在天河的另一邊,這滄瀾之外的穹宇中,又會有怎樣的存在呵……”

    “人老了,感嘆也多了,言歸正傳。滄瀾之海極東,與天河相連,那海天相接的地方,名曰歸墟。”

    聞言,周繼君神色微動,腦中陡然浮起《極墟天書》中的歸墟幻景,以及那個神秘強大到極致的創作者。周繼君對于歸墟的了解只從短暫的浮光掠影中得知一二,聽到老者突然提及歸墟,不由得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傾聽起來。

    沉溺于回憶的老者並沒注意到少年微微變幻的表情,望向遙遠的東方,自顧自地講著。

    “我年輕時候是一個極度平庸的人,二十多歲了,一身修為才堪堪達到武師人品,這在羲族青年里算得上末等了。或許是因為我天性好酒,對美酒的痴迷讓分散了我修習武道的精力,那時候的我只想成為羲族史上最偉大的釀酒大家,其余一切對我來說都等同于浮雲,轉眼間便飄散得不見蹤影……”

    我經常偷偷溜出族地,前往人類所在的城鎮尋找美酒的釀方,便是那辛流兩國的都城我也去過。外人視我們為怪物,一旦發現形單影只的羲族人,通常都會抓住,或是殺死祭天,或是賣給貴族老爺當做奇物奴僕。在我出山尋找酒方的旅途中,曾被外人識破過,也被抓走當成奴隸販賣,不過很幸運,最終都化險為夷。

    到後來,老族長終于看不下去了,他丟給我五張黃紙,說是羲族上古流傳下來的釀酒古方,我如獲至寶,整天呆在族里嘗試釀制。老族長以為這樣別能束縛住我,免得我總是跑出去惹是生非,讓他提心吊膽。可他沒想到,我只用了三年時間,便釀成其中四種美酒,只剩下你們適才所品嘗的,問心。

    在我二十六歲那年,我再一次溜出族地,然而與三年前不同,我並沒有前往諸侯國的城鎮,我拼命地向北奔跑,橫穿危機四伏的古老林,游過漫長的流沙河,翻越高聳險峻的落雲山,躲過那些翼族人的追殺,直奔滄瀾之海。

    因為問心,只能用歸墟之水釀制。

    我在北海邊采集棕木,練習游水,采集了無數能吃的果實,足足準備了一載有余,隨後駕著木筏,便往海之東際劃去。原本以為我已經準備充分了,可後來才知道,我遠遠低估了滄瀾之海的神秘和無情。

    開始半年尚可,近海處還算是風平浪靜,那些奇形怪狀的海魚雖然有些長達數丈,但憑我那時武師地品的修為也能應付的過來,然而接下來,我迎來了接連不斷的噩夢。

    先是半個月後,余留的果子淡水已然一干二淨,而這海水咸澀無比難以入喉,于是我捕捉海魚,吸食鮮血,卻沒有薪火,只能生食魚肉。如此又過了一個多月,我終于發現了一個小島,就在我停筏上島,準備尋找些淡水補給時,忽然冒出了一群馬身人面的怪物,它們手執竹矛,將我團團圍住,再後來,我成為了他們的奴僕。這些人馬怪物是這個島嶼的主人,他們有自己的語言,卻沒有文字,而且住的是洞**草垛,茹毛飲血,只有簡單的工具。我被他們當作捕獵的誘餌,或是被捆綁在樹枝上吸引比鷹隼還要大上幾倍的怪鳥,或是掛在竹木筏的下面,用來引誘那些身披尖甲長著四只短族的怪魚。

    終于,在三個多月後,我趁著他們在獨木舟上打盹,咬斷繩索,隨後將那幾個人馬怪物一一殺死,駕著獨木舟繼續滑向大海深處。

    君公子,你在皺眉?

    你猜的沒錯,那五只人馬怪物成為了我的補給,我靠著它們血肉又硬生生地熬過兩個月。海天之間,無數大小島嶼懸浮在滄瀾海面上,我卻再不敢靠近。遠遠望去,就能看到島嶼上那些無數奇形怪狀的生物。有的和人類長得差不多,卻生著兩個頭,有的長著四條腿但只有一只手臂,有的獅面人身,有的吐著火焰,還有的仿佛葉子般張在樹上,口里吐著蠶絲…

    我心中狠狠詛咒著這些怪物,卻陡然想到,我是人身蛇尾,那在人類眼里恐怕和那些佔據島嶼的奇怪存在一樣,也是個丑陋恐怖的怪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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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二十三章 往事(上)

    半人半馬的怪物被我吃得連骨頭都不剩,而這大海深處的魚類卻異常難捕,我每日都將長長的蛇尾刺破,垂入海中,希望血腥味能吸引來一兩條海魚,有時候接連兩三日都空尾而歸,也有時候能遇上海魚,卻往往是凶猛殘暴的惡鯊。我與它們搏斗在大海中,撕咬它們結實的鯊皮,比它們還要凶狠無數倍。我只想活下來,到歸墟取得一瓢水而已。

    就這樣日復一日的搏斗,吸食鯊魚的血肉,漸漸的,我的修為實力居然提升到武侯境界,不過我並不是很開心。終于有一天,我再次看到了一座島嶼。

    這個島嶼很是奇特,遠遠看卻呈圓形,卻是荒無人煙。我猶豫良久,還是向島邊劃去,想找找有沒什麼補給。不料剛踏上地面,卻發現腳底猛地震動晃蕩起來,我面色慘白的逃出島嶼,回到獨木舟上,再轉頭看去,只見那島嶼居然慢慢上升,隨後在它下方出現一張巨大無比的臉,竟比那島嶼還要龐大。原來,這個島嶼竟然是巨人沉睡時候,不知多少年月在它頭頂生長出來的,這古怪的巨人站著睡覺,長年累月下來,頭頂上居然生出片一眼看不到邊際的島嶼,那他到底有多高有多大,真是難以想象。

    巨人被我驚醒,惱怒無比,卻又找不到在它眼里比昆蟲還小的我,于是怒吼一聲,猛烈的氣流仿佛颶風一般從它嘴里噴出,我被這味道古怪的惡風掀起,飛騰在滄海百來丈的高空之上,竟然過了七天七夜還未下落,所幸的是,這風恰恰是往海之東際吹的。

    初時我還很懼怕,可隨著腳底下瑰麗無際的滄瀾之海飄過,仿佛御風而游,我漸漸放松下來,既然已經到了這步,若是至不了歸墟取不了那問心原漿,我便在這美麗的大海中結束這匆匆一生也不失為雅事。說來也巧,我心境一通達,竟然在巨人呼嘯出的風中閉目頓悟了。看不到日出日落,不識朝暮歲月,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楮,這一身修為居然已經修煉至武侯天品大圓滿的地步,而攜著我的颶風也沒了之前那股奇怪的味道,竟是巨人這口氣中的精華被我吸食殆盡。

    我試圖掙脫這颶風,卻意外地發現輕松無比。當我下落時,一群面目猙獰臉上長著飛鰭的怪人正圍著一只巨鯨在搏斗,而我恰好落在他們法陣的陣眼處,那只巨鯨見機掙脫怪人們的長叉,逃出生天。我的出現壞了他們的好事,他們自然不會放過,我在海面上與他們交手,他們只派出了一人,就將信心滿滿的我兩招擊敗,隨後押著我潛入海底。

    擒住我的那人起碼有武王地品的修為,而他在那數十個人中絲毫不起眼,也就是說,這群人皆為武王境界的高手,就是這樣在七州之地被奉為上賓的強者卻被派出來捕獵,那一刻我心中充滿著好奇和忐忑。

    陡然間我發現雖然潛入深海之中,可我居然還能呼吸順暢,心意微動便張口問道身旁的怪人。一開始,他壓根懶得理我,待到我纏問久了,他終于嫌煩了,冷冷地開口答道,這是他們巡海夜叉的本命技法,可以避開海水。

    原來這些怪人是夜叉,我恍然大悟,陡然間想起古老的傳說,在深海之中有龍宮,而夜叉則是龍王手下最弱的戰士。莫非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龍宮?我突然不害怕了,心底竟然隱隱生出幾絲期待,等不及要看看這些夜叉會將我帶到哪去。

    隨著夜叉們越潛越深,上下周圍再不見陽光的浮影,開始是淡藍,之後是深藍,不知過了多久後,眼前全然一片墨紫,奇形怪狀的游魚蝦蟹遠遠地看著夜叉們,都不敢上前,偶爾有幾道熒光閃過,卻是遠處巨大的海蚌張開了扇翼,恍若眼珠般的夜明珠發出刺眼的光亮,卻轉瞬那間合上,仿佛極為懼怕這些夜叉,隨著深海潮涌顛簸而去。

    終于,等到奇形怪狀卻極通靈性的海族們漸漸消失,夜叉們也帶著我來到一處宛若峽谷的海溝前,他們將手中長長的鐵叉聚攏在一起,高聲吆喝著,仿佛要將海浪從這千萬丈的深海底部掀起一般,吃力地抬動鐵叉。

    彈指剎那後,鐵叉憑空抬至他們頭頂,而我眼前的景象陡然劇變,墨紫色的峽谷海波中憑空出現了銀框的浮門,目光越過那道門,我頓時呆住了。

    在這扇門里,居然是一個廣闊無際的世界,天藍色的海浪中,有高山有平原還有森林,在那平原上屹立著大大小小的城池,而我站在門外,卻仿佛立于天空看向塵世般,一眼望去,真是壯麗無比。原先我還以為這龍宮會和傳說中那般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卻不料,竟是如人間一般,擁有州域和縣城。

    …………

    月光水銀般流淌下,覆于他黑  的斗篷前,他蒼老的眸子忽隱忽現,周繼君眉頭微微挑起,卻是在老者轉瞬即逝的目光中捕捉到一絲沉湎。

    洛滌塵和客家娘聽得這滄海秘聞一臉震驚,此時都是心扉動蕩,只覺得有些荒謬,但聽老者這般娓娓道來,卻又仿佛真有那些奇異的滄海百族以及神秘的海界,心思已然飛至神奇而瑰麗的滄瀾之海中。

    “那接下來呢。”見著老者撥弄著手中的酒碗,望向遠方默然不語,周繼君不由得好奇地問道,“你既然已經釀出問心,那必是到過歸墟,莫非那海底世界的主人並沒為難你?”

    “海底世界的主人……那東海龍王嘛……”誇角陡然縮回目光,厚厚的斗篷遮住他的眼簾,看不出在想什麼,輕輕轉動的酒碗,老者輕嘆口氣,開口道,“後來…….”

    ………

    那些夜叉駕著水波帶我來到東海國都,在那座堪比大煜皇宮的宏偉宮殿里,我見到了東海國主。他看上去似乎四五十歲,堪堪不惑之年,他與尋常人類幾乎長得完全一樣,只不過頭頂上長著兩只犄角,後來我才知道,他乃真龍化身,頭上那是修煉了數千年的龍角

    他看到我,目光卻始終徘徊在我的尾巴上,良久才開口詢問起我的情況。我一一作答,將我來自羲族,為了釀酒想要前往歸墟,卻遭遇無數磨難之事都告訴了他。我見他面容威嚴高貴,氣度不凡,心想必定是位善解人意的君王。

    孰料我剛說完,他便哈哈大笑起來,周圍那些由海中生靈化身成的文武百官俱是一臉嘲諷,仿佛聽到一件極為可笑的事。

    我十分不解,便張口問道。就聽那東海龍王說,覆海君聖如今怎麼這般小氣,派個細作卻只有這般修為,區區地界修為都不足,不過說起謊來倒有模有樣的。說完,他大手一揮,兩個巨蟹武士走上前,不由分說便將我押了下去。

    這兩位手執金瓜的武士身上發出的氣息無比強大,我在他們面前竟如三歲孩童般毫無還手之力,就這樣被他們攜著,游街一般穿越海都大街小巷。那些身形奇異,或是面頰邊長著長須,或是後背插著尾鰭的海族們,見到我卻好似是看到殺父仇人一般,不知從哪掏出來許多奇形怪狀的魚卵丟向我,直到我全身都沾滿密密麻麻散發著腥臭的粘液,那兩個巨蟹武士終于將我帶到東海地牢。

    于是,就這樣我又開始了長達半年多的牢獄生活,不時還有獄卒將我提出來拷打逼問,他們臉上生滿密密麻麻的螺紋,卻是海螺修成精所化身**形的。

    原以為我會在這海底都城的囚獄中度過此生,直到有一天,我那個獄友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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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二十四章 往事(下)

    他是被那兩個巨蟹武士恭恭敬敬地請進監獄,就像前來做客般,一臉從容淡定。

    開始的一個月里,我們各忙各的,沒有任何交談,便是連目光的交流都沒有過。在被關進海都囚獄的這些日子里,我已經漸漸學會了如何打發時間,白天喜歡借著光用磚塊在地上寫下酒方,爾後將這些酒方拼湊起來,試圖創出新的釀法。到了夜晚我則會取出白日里從食物中偷偷扣留下的海底谷糧,拿出我一直帶在身邊精細的釀酒工具,開始釀酒。雖然暗無天日的海底囚獄中幾乎沒有一絲光亮,但這麼多年來,釀酒已經如同呼吸般熟稔無比。

    就在他到來的一個月後,積累了不知道多少日子的谷糧終于發酵完畢,深夜里,陣陣最原始醇厚的酒精味道隨著水波蕩漾開,將他驚醒。我還清楚地記得他爬起身來後一臉的詫異,以及片刻後暴綻出的驚喜。

    你有酒?他來到我面前迫不及待地問道。

    沒有,我說,不過我正在釀酒。

    他不再說話,安靜無比地站在我身後,仔仔細細地看著我釀酒,似乎比我還要全神貫注,他就這樣站了一夜。

    第二天,我們終于開口說話了。

    他問我叫什麼,我說誇角。他微微一愣,隨後露出一縷僵硬的笑,我叫黑角。

    就這樣,我們白日里閑聊著,到了夜晚我釀酒,他在身後看。我漸漸知道了,他原身是一條五爪黑蛟,生于西海,被西海龍王封為國域邊陲小城的偏將。他的身份實力雖比誇角高出許多許多,然而兩個人卻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生性貪酒。

    一日,外敵來犯,他因為前夜酒喝多了,直到第二天被敵人攻破城池時還酩酊大醉,敵人長驅直入侵略邊境,舉國震驚。主將借機將一切責任都推脫到他身上,西海龍王大怒,命人剝下他耗費千年煉化的人骨,將他驅逐出西海國域。沒了人骨,又離開了可以讓海族以人形生存的國域海界,他只能恢復千年前的黑蛟真身,孤獨地遨游于滄瀾之海中。可他貪酒的性子依舊未曾改變過,見著海底荒野處有酒家,便尋找些珍貴的珠寶奇草來換酒喝,可是,海底荒野處生存著許許多多的凶獸海怪,有些甚至是上古時候叫的出名號的神獸棲息之地,哪有那麼多酒家可尋。

    終于,當他游蕩到這東海國域前終于酒欲發作,竟然不顧禁令硬生生地闖入,將邊陲城鎮郊外的劣酒一掃而光,此時驚動了東海龍王,令龍衛高手將他緝捕入獄。而他又是真龍之身,對那兩個巨蟹武士而言天生有著上位者的氣勢,自然不敢如對誇角那般肆意怠慢。

    …………

    又過了兩個月,這酒終于釀好了,我和他都很興奮,扣留下獄卒送飯時候的大碗,細細品嘗著耗盡我數年心血的新酒。

    好酒,他一臉欣喜地對我說,隨後卻做了一件讓我震驚萬分的事。

    他用指甲在手腕上劃出一道口子,隨後將精血滴入酒中,待到血與酒完全交融,端起大碗仰頭飲盡。

    你很驚訝?他淡淡地問向目光已然呆滯的我。

    見我沒有作答,他低下頭嘴角彎起輕聲道,我這人有個怪癖,遇到劣酒便罷,若遇到讓我為之心醉的美酒,我往往會取得活物的鮮血滴入酒中,混雜品味。這鮮血對于美酒,卻是上佳的調料。

    他似乎發現我有些慌亂,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會取你的血來品酒,只能用自己的精血兌之了。你要不要也試一下,保證你終生難忘。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出聲。

    這酒雖凝聚了我無數心血,不知道耗盡多少光陰,但我們倆只花了一個清晨便將它們全部瓜分光,卻都是意猶未盡。

    他眸中閃過精光,似在想著什麼,沉吟良久開口問向我,你說的那問心,比這酒如何。

    我微微一笑道,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那取得歸墟之水的問心當為世間第一佳釀。

    他看了我一眼,張口就道,那我們便去歸墟吧

    我常常聽說傳說里的真龍能斗轉星移騰挪變化,長則千萬余里,卷動天雲攪亂星辰,小則縮成尺寸長短,伏于休養于泥濘沼澤之中與鰍蟲無異,在一個月後,我終于見著真龍的神通。

    那日是東海國域祭祖的日子,獄卒們沒了上官的督促一個個在囚獄外飲酒談笑,就在他們喝得正歡時,我突然大聲呼喊起來,黑角不見了!

    一臉海螺紋的獄卒們大驚,慌忙打開獄門,眼見囚獄中就剩我一個人,不由得個個六神無主起來,他們卻沒發現緊緊趴在他們身旁石壁上,那條和壁虎一般大的黑色小龍。

    黑角將獄卒們擊斃後,便化身數十丈大小的黑龍帶著我飛離囚獄,孰料剛出囚獄便撞到禁制上,雖然沒能阻攔下狀若瘋龍的黑角,卻發出一陣碧光掀起漣漪卷向四周。待得我們乘波而上來到東海國域邊際時,已有一隊蝦兵蟹將和巡海夜叉在此守候。真龍都去祭祖了,只留下這些海族戰士,他們的實力雖然遠遠不如黑角,然而上百人轟然擊來,卻也將黑角打得皮開肉綻慘嗷連連。

    或許是對美酒的渴望太過強烈,黑角怒吼一聲,張口吐出一顆墨色的圓珠撞向那些海族戰士,隨後餃起光澤暗淡下來的墨珠帶著我突出重圍沖出了東海國域。隨著滾滾水流,我們終于上升到了海面上,或許因為他那顆本命墨珠,我在水中也能呼吸。然而,當我們浮到海面上後,黑角卻顯得虛弱無比,將墨珠吞下肚中後,眼皮耷拉著,竟然漸漸變幻成水蛇大小懸于我脖間,而此時身後的追兵即將趕到。

    就在我以為大禍臨頭時,從不遠處傳來一陣鯨歌,大群的巨鯨虎鯊圍攏上來,將那些海族戰士驅散,那頭當年被我無意中救出的巨鯨就在其中。

    一飲一啄,莫非先定,卻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

    我坐在那頭極通靈性的巨鯨身上,直往海之東際而去,又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半年,或許兩年,或許十年,我終于到了那日思夜想的歸墟。

    那歸墟果真瑰麗玄妙之極,人的言語便是舌燦如花也無法將它形容出來,總之它仿佛一個巨大的漏斗掛在天海之間,天河之水滾滾滔滔,直落歸墟之中,而歸墟之水旋轉著,奔流向四方,從不虧少,也從不盈*滿。

    我坐在那頭巨鯨身上,看著太陽從歸墟底部升起。火紅色的光暈散落在海浪天水間,竟將海浪點燃,水火如潮奔騰向四方,熱浪掀起時若連綿群山,墜下時仿佛要將大海裂開,紅光道道綻放開,灼得我臉頰滾燙。

    就在朝陽升起時,從海底鑽出大片大片瑩白色的巨蝶,它們展開翅膀飛向朝陽,眨眼的瞬間,那億萬只長著雙足雙臂的巨蝶竟然遮天蔽日,太陽的光華為之一暗,然而,彈指剎那後,它們沖進太陽的光圈,無數團火焰如流星般飛射出,卻是億萬只巨蝶被太陽之火點燃,掙扎著,向要沖破著這天地間最大的火團,然而最終卻如飛蛾撲火般紛紛隕落,沉于歸墟之中。

    或許這些巨蝶只有一天可生,卻在它們一生中唯一的清晨撲向冉冉升起的朝陽,想要越過這天地間最大最雄壯的火,到達它們命運的彼岸。

    我坐在鯨背上呆呆地看了一天一夜,隨後順著方圓億萬里若飛瀑的歸墟傾瀉而下。

    ……

    “那之後呢,之後又發生了什麼?歸墟里面又是怎樣的景象?”已然沉迷于老者故事里的洛滌塵迫不及待地問道,美艷的臉上浮起陶醉,卻又翹起小嘴,“你還在想著取歸墟水釀酒嗎?若是我,首先要做的便是好好游玩一番。”

    老者微微一笑,看向酒碗,想要再斟上,卻微微猶豫,隨後張口接著道,“的確,我和你一般,已然放下了取水的心思,心中對這歸墟好奇無比。反正已經到了歸墟,這水想怎麼取便怎麼取。”

    “嗯,那接下來呢?”卻是同樣迫不及待的客家娘開口問道。

    “你們可只那歸墟是什麼樣的地方?歸墟之中又有何等的存在?”

    頓了頓,老者掃視過面前三人,悠悠說道,“那歸墟,是神仙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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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二十五章 懸疑

    月光下,兩位擁有傾倒眾生美貌的少女一臉迷醉,然而,坐在她們之間的周繼君眼中卻飄過一縷疑惑,腦中不由得浮起《極墟天書》開篇,那神秘的著者說的話。

    ……

    “在人間界曾有詩雲‘滄海比落天,拂塵嘆無涯’。意思就是滄海之大,仿佛是天穹在世間的倒影般,沒有邊際。這滄海不僅大,而且充滿著危險和變數,一般的船隊即便用鐵鏈串成連環船,也不敢輕易駛往那滄海深處。不僅僅因為那里充斥著暴風雨和大漩渦,更是因為在傳說中,滄海深處住著神仙、妖怪和凶獸。”

    “我為情傷,孤身縱帆游于滄海。世間紛擾種種只在浪間灰飛煙滅,如此寬廣無盡頭的海洋似比天宮還要開人胸襟。三月後,我至歸墟。”

    “《滄海經》中道︰滄海有大淵,名曰墟,位于海之東際。墟邊掛飛瀑,方圓萬千里,深亦萬千丈。我一直不相信,直到那日入了歸墟,我才發現,原來這滄海盡的歸墟竟是連同天宇銀河的……”

    ……

    老者適才的敘述與《極墟天書》里的記載粗粗一想似乎沒區別,可周繼君腦中卻隱約浮起一絲不對勁……

    ……

    “……游歷歸墟足兩年,心有感悟,融匯畢生所學,創《極墟天書》,留于有緣者。雲某字……若看懂這五幅圖,天上天下任爾行。”

    ……

    這麼說來,在此之前這自稱雲某的神秘強者並未去過歸墟,而聽口氣,似乎也不是神仙眾人,可他卻說修煉完《極墟天書》後,便可縱橫天上天下。如此這般,他豈不是比神仙還要厲害的存在?那他到底是何人,他是在自誇還是確實如此?這通天之上的境界,到底有哪些存在?

    無數心思念頭閃過,周繼君眼中陡然閃過戒色,隨後苦笑著,暗暗道,自己如今只不過小小的候境地品,卻想這麼多。什麼時候自己開始高騖遠起來,莫非是滅殺了那兩個武王讓自己潛意識里心高氣傲了變得浮躁了?

    心意沉入體內,將那股浮躁驕傲之意割除,周繼君抬起頭來,目光又漸漸變得清澈沉凝,若冰石中的皎月。

    就在這時,卻聽誇角輕彈酒碗,接著說道。

    ……

    我隨著巨鯨進入歸墟,順著飛瀑旋轉而下,流光盈轉,這一層層的飛瀑間,無數神奇令人驚嘆的景物浮現在我眼前。

    有高大卻頭頂長著眼楮的巨人,它們行進在歸墟中卻一蹦一跳,或許是頭頂生著眼楮的緣故,它們必須躍起後方可再向前;也有駕著馬車的小人兒,它們只有拇指般大小,卻穿著精細的玉衣,駕著小馬奔騰在飛瀑間,在斗石中尋找生在軟殼里的怪魚;我還看到過奇美無比的仙鶴從飛過,它們身形巨大,雪白純潔的羽翅展開竟有千余丈,然而,最令我不可思議的是,它們飛在歸墟上空,背上卻馱著富麗堂皇的宮殿,宮殿旁群山環繞亦有生靈嬉戲玩耍。

    就這樣,我一邊欣賞著歸墟神奇的美景,一邊順流而下,餓了便摘幾顆插在石隙中的果子吃,渴了便飲上一口甘洌清涼的歸墟之水。又不知過了多久,當到達歸墟深處時,我的修為已然達到武王天品,而我從頭至尾都未嘗花心思去修煉。

    在歸墟深處,四面都是藍天白雲,天地仿佛倒轉過來般,雖有海水流淌,卻不見了億萬余里的飛瀑。

    在這一望無際的汪洋之中,屹立著五座比落雲山還要大上百來倍的仙山,卻是傳說中的岱輿、方壺、員嶠、方丈和蓬萊……也就是在那蓬萊仙山上,我遇見了她。

    ……

    “她是誰?”月光下,客家娘望向突然不再言語的老者,心中微動。

    厚厚的斗篷遮住老者的面容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竹林中的清風陡然停止了流轉,空氣沉重而凝滯。徐徐嘆了口氣,老者低低一笑道,“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奇女子,她叫小青,來自南瞻部洲的羲國,和我們一樣,她生著長長的尾巴,她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愛人。”

    “羲國……”客家娘深吸了口氣,月牙般的眼簾中溢出難以置信的目光,“那羲國……”

    “你想的沒錯,那是我們羲族子民的國度,而我們雲州的羲族正是它流落出來的一支。”

    高聳的胸脯微微起伏,客家娘臉上泛起激動的紅暈,久久未從這個驚人的消息中回過神來。在他身旁,一直默然不語的周繼君卻突然問道,“那這羲國,你的愛人小青,又與你背叛羲族有何關系?”

    “背叛?”誇角苦笑著,深吸口氣,醞釀許久才開口道,“小青是羲國國師的獨女,她來到蓬萊卻是為了請求那里的神仙幫她算出遺落在七州之地的羲族一脈到底在哪。而她想要找到我們一族,便是為了聚齊鎮壓我們天下穹宇中羲族子民氣運的四方靈珠。”

    客家娘瞳孔陡然一縮,卻是微微錯愕,隨後踟躕著問向老者,“那四方靈珠……你指的莫非是……”

    “沒錯,正是我們雲州羲族供祭數千年的那顆土靈珠,它是風水土火四方靈珠之一……我和小青一見相慕,在那五處仙山游歷了半年,便急急回到雲州,想要取出族中的那顆土靈珠送回羲國以聚全四方靈珠鎮壓氣運。不料族中長老卻將小青視作妖孽,不僅不給予靈珠,還偷襲將她重傷。那時候的我已然是武王大圓滿的修為,一氣之下,便擊傷數名長老,奪走靈珠,帶著昏迷不醒的小青來到京城。將我之一生獻給大煜皇室,以換得這片能保全人身體補給靈氣精華的天月泉,來安置百多年來一直昏迷不醒的小青。”

    老者娓娓道來,他蒼老的身影在晚風中隱隱透著淒涼之意,不論是客家娘、洛滌塵還是周繼君心中都微微沉重,方從浩瀚瑰麗的歸墟仙山中走出,又恍惚進入老者淒美的愛情故事中。

    為了讓心愛的女子能保留一線生機,便用畢生忠誠于大煜皇室來換取這一方水土,只為了能讓愛人還有一分醒轉的希望……此人真是世間奇男子呵。

    “那你讓我來隨你五天,便是為了救她吧,我又該如何做呢?”生出惻隱之心況且又關乎著天下羲族子民的運數,客家娘毫不猶豫地開口問道,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老者顫巍巍地從懷里掏出那顆泛著奪目光華的土黃色圓珠,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仿佛稀世珍寶一般,遞向客家娘,一臉激動地說道,“我已將小青的魂魄封印在其中,卻只有擁有最純粹心靈的羲族女孩將它放置心口,以五日心血溫養,小青的魂魄才會醒轉,然後我再煉化那天月泉水化作橋梁,將她寄存于土靈珠中的魂魄牽回原身。善良的羲族姑娘呵,你願意助我嗎?”

    “行。”想也沒想,客家娘張口應道。

    正在這時,卻從身旁傳來一道冷漠無比的聲音,“不行。”

    “嗯?”老者臉色微微沉下來,仔細地打量著神色變幻的周繼君,隨後恍然一笑道,“君公子,你就這麼舍不得嗎?男兒縱是多情,卻也不可溺情呵。莫非你還在擔心什?我答應你,五日後,你再來,她定然還是完完好好的。”

    “是啊,你先回去準備武道大會吧,我就在這里住五日,免得打擾到君公子大人修煉武道。”客家娘說著,看到周繼君臉頰便微微浮起起的紅暈,銀鈴般的輕笑聲從嘴中傳出,邊笑邊把玩著手中的土靈珠,目光閃爍,那低沉的眸影中卻忽地飄過一絲迷惑。

    “如此,夜已深,我便不留兩位了。”

    ……

    恍恍惚惚地被青衣小童領出大宅院,周繼君心頭那漸漸凝起的陰霾卻如這黑夜般沉沉無法驅散。

    “滌塵,你有沒覺得那個老人適才的話里有問題?”

    洛滌塵微怔,皺起黛眉細細思索起來,忽然間眼中出現一絲恍悟,“哥,你是指他後來在沒提到黑角嗎?”

    “不僅是這個……他的愛人被雲州羲族重傷,可他話語中竟然沒有半點怨恨。”周繼君心頭咯 一下,瞳孔猛縮,“奇怪,我剛才怎麼沒想到這些,腦中居然全無半絲警覺?”

    周繼君話音剛落,就聽得身前小童的呼吸聲猛地加重,心念瞬間飄出飛轉至小童身前,只見他竟是一臉恐慌。

    心頭漸漸升起一絲不妙,周繼君猛地停滯住腳步,抓住全身僵硬的男童,死死盯著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目射*精光,開口問道,“你為何只剩下一只手?”

    青衣童子眼中的恐懼之色越來越濃,嗯嗯啊啊地低叫著,隨後掙脫開周繼君回身跑去。周繼君眼中冒出寒意,身形閃動追將過去。不料,就在他的手即將觸摸到那衫青衣時,男童的身影漸漸消失,隨著他一同不見的,還有那座裝著假山泉水的大莊園。

    在周繼君和洛滌塵面前,是空蕩蕩的荒野,仿佛什麼也未曾有過,什麼也未曾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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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二十六章 局勢生變

    月光下,竹林中,夜風徐徐。

    羲族少女細細打量著手中的土靈珠,目光陷入那圈土黃色光暈中,卻陡然沉溺進去,久久無法自拔。

    這時,面無表情的老者已然將身前的酒盅斟滿,他看了眼一臉麻木的客家娘,輕輕拍了拍手,一個青衣小童走進竹林,當他的目光落到老者身前盛滿酒水的琉璃碗中,不由得神色大變,猛地跪倒在地上不住向老者磕著頭,嘴中嗯嗯啊啊地哀叫著。

    “輪到你了呵,別怕,一會就不疼。”隨著老者冷漠的聲音傳出,那名小童剩下的左手詭異地從中折斷,童子的元陽*精血飄過暗沉的夜色,如長虹般澆灑入琉璃碗中。

    血光飄過眼簾,將客家娘從恍惚中驚醒,抬起頭看向老者。當她目光落到那血酒相融猙獰可怖的琉璃碗中時,不由得微微一怔,適才那飄渺卻詭異的故事漸漸地浮現在腦海中,清晰無比。

    婆娑月影中,裹在黑袍斗篷里的老者伸出干枯的食指戳進酒碗輕輕攪和著,直到血色愈發濃郁,這才滿意地將手指拔出,舔嗜著指尖的血漿,隨後抬手,將滿滿一碗的血酒飲盡。在他對面,少女慘白著臉顫抖著,眸影中倒映著流過老者面頰血紅液體,懷中的靈珠黃光大作。

    “撲通!”

    絕美的少女昏倒跌落,而那顆土靈珠散發著炫目的光暈,一點一點地融入她光潔的額頭,之後不見了蹤影。

    “小青,這具肉身你應該滿意了吧…….我們等你。”

    …….

    “武道玄道詭道,你們分頭尋找!”

    荒野中,周繼君牽著洛滌塵的溫玉般的縴手冷聲喝道。三道蛇人飄出體外,騎上各自的坐騎往四面八方游蕩開。

    “哥,我看那誇角雖然古怪,但似乎真沒有什麼惡意,阿珂姐姐應該會沒事吧。”

    “但願如此。”周繼君面色陰沉,心意飄蕩開來,細細思索著,卻久久未能理出頭緒。誇角的故事和他對小青的感情絕對是出自肺腑,可為何又會遺露出這些若隱若現的破綻來,而自己當時居然毫無覺察。這神秘的羲族武尊,在這京城棋局之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一時間,周繼君腦中紛亂無比,仿佛要炸開鍋。一直以來,高挑絕美的羲族少女在他心中佔著個不上不下的位子,初見時候並沒有多深的印象,只是驚艷于她的傾國之色,也有些欣賞她在黑水大殿之上的直爽和果敢,然而周繼君心有執念,壓根沒有想過其他。直到三個月後,再次在京城中邂逅,機緣巧合下救了她,卻又陰差陽錯地有了肌膚之親,或許在那時,阿珂的身影才漸漸沁入他的心意,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兒,在今日終于盛開了。

    按下腦中恍惚雜亂的念頭,周繼君目露精光,仔仔細細地掃視過地上的塵泥,卻再也見不到來時候潑下的水滴,大地一片空曠,四野之中只有風嘯和蟲鳴。

    “道主,吾等巡視方圓十里,連人煙之跡都未曾發現。”

    不多時,駕著紫風的玄道蛇人回轉稟報,在它身旁,武道和詭道皆是一臉嚴峻肅穆。

    洛滌塵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想起了那些傳奇怪談,眉頭微皺握緊周繼君的手輕聲問道,“哥,莫非那誇角是精鬼?而之前的**園也是鬼宅?”

    “精鬼?”周繼君眼皮挑起,冷冷說道,“只是裝神弄鬼罷了。天色已晚,我先送你回轉,免得娘擔心。”

    “那阿珂姐姐怎麼辦,萬一那誇角真的不懷好意……”

    月光下,白衣少年抬起頭,巡視著雜草叢生的荒蕪四野,面色沉凝冷峻,眼底的寒光一絲絲溢出,卻沒再多說什麼。

    …….

    將洛滌塵送回白衣庵,在少女幽怨的目光中,周繼君狠下心腸並沒有進去,徑直離去。他很想看一眼娘,不過京城里各式各樣的耳目卻由不得他。他與滌塵親近,還可以被誤認為風流好色,可若是再接近洛青游,那麼有心之人便會浮想聯翩起來。

    穿越夜幕下的京城,周繼君回到城東小酒肆,隱隱越越間,卻聽到城門外傳來陣陣喧嘩聲以及疾若轟雷的馬蹄聲。心思微動,周繼君轉入酒肆,方進門,便看到那個有著女子般絕美容顏的少年笑盈盈地望著他。

    “你終于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哦?”周繼君微微錯愕,目光掃過一旁兀自飲酒不理睬他的月羅剎和沙摩尼,好奇地問道,“你找我有何事?”

    未等千寧臣開口,卻聽月羅剎忽然陰陽怪氣地開口道,“我說小君君啊,你大出風頭也就罷了。打完架還跑得無影無蹤,我和小摩尼可是擺好酒席等你回來一起慶功呢。”

    周繼君尷尬地揉了揉眉毛,看向從不喜歡掩飾自己表情悶悶不樂的沙摩尼,輕笑著開口道,“莫非你們也晉級了?”

    “就允許你君公子大顯神威,不準我和小摩尼出出風頭?要不是小摩尼心慈手軟,恐怕今天又有御殿武者要見血了。”月羅剎笑著挖苦周繼君,忽然間想到了什麼,四處張望,遲疑地開口問道,“出去時是兩個人,怎麼回來時候怎麼就剩你一個了?”

    目光中浮起一絲陰霾,卻轉瞬即逝,周繼君淡淡答道,“她有事去了。至于慶功宴,便等這次大會結束再行也不遲。”

    說完,周繼君望向不急不躁的千寧臣,沉聲問道,“還不知千公子找在下到底何事?”

    嘴角浮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千寧臣望向窗外城門方向,半晌才回轉過來,“君公子,你莫非不知這京城出大事了。”

    “大事?何等大事?”

    周繼君眉頭凝起,心念飛射出去,轉眼間便到了城門口。只見黑潮般的鐵甲騎兵恍若長龍般涌出京城外,城頭烽火熊熊燃燒,數位煞氣濃烈的大將揮舞著兵旗不斷地調動人馬,卻好似大戰在即。

    看了眼出神的周繼君,千寧臣幽幽說道,“京里有人謀反了。”

    “嗯?是誰?”周繼君被千寧臣冷不丁的話語一驚,飛眉挑起,心中驚疑無比,在這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當口,又有誰會犯著天下無數武者的忌諱,行謀反之事。

    “倒也是你的熟人。”千寧臣淡淡笑道,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吊足周繼君的味口。

    “他就是大煜一字並肩王世子,北平伯百里雄。”

    “不可能。”周繼君斬釘截鐵地說道,眉宇間泛著冷光,“我與他相識不久,卻也知道他才智謀算不淺,絕非那種不知輕重的世家子弟。就算他有不臣之心,在這時候謀反,天時地利人和沒有一處可依仗的,豈非自尋死路。”

    深深地看了眼周繼君,千寧臣微微搖頭道,“你說的不錯,若我是他也不會在這時候反叛大煜,何況在這個重兵壓城高手雲集的京城。可是,大煜皇室說他謀反,他就只能成為反賊。”

    看到周繼君微微一愣,千寧臣眼中流露出一絲痛楚,卻又轉瞬即逝。

    “你以為這百十年來,傳言中大大小小的謀反又有幾次是真的?你將府周氏?抑或是我祖父千雍?”

    將府周氏四個字清晰無比地落到耳中,周繼君身體猛地一顫,冰如刀鋒的目光直直刺向面帶譏笑的千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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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二十七章 帝藥八齋
逼仄狹小的酒肆里,殺意恍若無形風刃將空氣割成一塊一塊。

    沙摩尼神色迷茫。

    月羅剎目露驚詫。

    而千寧臣嘴角的譏笑卻漸漸消淡,長嘆口氣,金黃色華服袖袂飄擺,將他周身環繞的無形殺意絞散。

    “我本名千初澤,在十二年前京城那場所為的叛亂後,我被囚禁于宗人府,賜名寧臣。千年萬年,寧為煜臣。那煜賢帝還真是一廂情願,他卻不知我這一生再不願為臣了。”

    看向目光閃爍的周繼君,千寧臣嘴角彎起,“周繼君,我已經開誠布公和你說了,我此次返京的目的,便是要將這心狠手辣的大煜皇室攪得不安寧。而你這個當年的佞臣之後,此番來京城又是為了什麼,不會僅僅是想奪這下第一武者的虛名吧。”

    周繼君默然不語,深深地看向千寧臣,眼中忽明忽暗,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良久,卻見白衣少年嘴角忽翹起一絲妖冶的笑意,冷冷地說道,“你這個京城第一公子也太讓我失望了。”

    千寧臣眼中浮起一絲陰霾,就聽白衣少年接著說道。

    “你忍辱負重這麼久,不惜自墮身份去來福客棧當個小伙計,只是為了攪亂皇室嗎?佞王公子,你的心,不會就這麼小吧。”

    “哦?”千寧臣目露深意地盯著周繼君,修長的眉毛挑起,隨後一寸寸的舒展開,嘴角波動著,陡然仰頭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好你個君公子,我還真是小瞧了你呢。”

    豪壯的笑聲從面容清秀美艷宛若女子的千寧臣口中傳出,詭異而又古怪。

    “如此,我們便結盟吧。”

    “善。”

    同時伸手,雙拳揮出重重地擊在一起。

    身負血海深仇只願為君的周府少年與忍辱負重不甘為臣的佞王公子在這個破舊的小酒肆中悍然結盟。天上烏雲滾滾,遮卷住新月,夜空更為寂暗了。從這一刻起,原本就已然詭譎無比的京城局勢又發生了一絲傾斜,卻不知大網落下,誰死誰生還。

    “好你個小君君,太不夠意思了,原來你真名叫周繼君,居然瞞了我們這麼久。”月羅剎嘿嘿一笑地跳到周繼君面前,猛地一掌拍在他肩膀上,疼的周繼君齜牙咧嘴,隨後轉臉望向千寧臣,斗笠下沿竟溢出幽森的光芒,“我說這位千公子,沒想你這人模樣長的不錯,卻是一肚子壞水。亂排那騰龍榜也就罷了,還想帶著小君君造反!”

    “不過,,,,,,這麼有意思的事,怎麼能少的了我月羅剎。”忽隱忽現的嘴角斜斜揚起,月羅剎又轉頭朝著那胖胖的小和尚道,“別發呆,也少不了你!”

    望了眼看不透虛實的月羅剎和沙摩尼,千寧臣眸中浮起笑意道,“有意思,君公子呵,你們兄弟三個果然非尋常人物。不過以我們四人之力還遠遠不夠,這京畿重地絕對遠比你們想想中的要危險得多。”

    “你不是還有來福客棧嗎?”周繼君淡淡地說道。

    “來福客棧從來不管天下之事朝代興亡,我頂多只能借得幾分勢。你呢,那兩位尊者朋友來京城沒?”

    “同樣,偌大的尊境強者我又怎麼指使得動,也不過借勢而已。”

    酒肆內突然陷入沉默,燭火的微光徐徐飄蕩,飛蛾一頭撞進火光,卻被燒得屍骨無存,化成灰墜于地面。

    “飛蛾撲火嘛…”周繼君冷笑一聲,抬起頭看向千寧臣悠悠問道,“你可知大煜皇室為何要強加百里雄反賊之名?”

    “因為他拿了不屬于他的東西。”

    周繼君心頭一動,眉頭挑起,“什麼?”

    “皇者破軍。”千寧臣沉聲說道,這四個字說得極輕,卻又仿佛攜著傾天之勢重重地回蕩在周繼君耳中。

    “那是把戰斧,卻又不同于尋常的斧鉞。它已經存世千萬年,又或許更遠。每個朝代大亂時,它必會出現,隨著一位位梟雄英豪將舊的朝代連根斬斷,待到新朝建立時候,它又會突然消失。”

    “《來福紀》里有雲︰皇者破軍,霸道無情。國將大亂,破軍必出。這破軍戰斧既是一個謎,又是一個魔咒,只要它出世,再龐大的王朝,也會在不久之後,傾倒崩解。”

    原來被武道蛇人惦記著的法寶就是那皇者破軍呵,周繼君心中暗道,可惜,我卻不喜這種不祥之物。

    “百里雄不知從哪找出了破軍,大煜皇室自然不欲破軍出世,便令百里雄交還,誰料這位世子還是個 性子,硬是率領他的護衛奪門闖城,想要反轉北疆,如此便落得個反賊的身份。”

    “真是個妙人,沒想到京城中不畏皇權的人還不少,嘿嘿。”月羅剎陰沉的聲音響起,“千公子,你倒知道得一清二楚呀。”

    看了眼斗笠下閃爍著疑慮的月羅剎,千寧臣摸了摸鼻子道,“你以為,我執掌京城來福客棧只是裝裝樣子?”

    月羅剎冷笑了兩聲,轉臉望向周繼君道,“小君君,我們似乎又有了並肩作戰的機會了。”

    “然。”周繼君點頭,嘴角溢出一絲陰冷,“百里雄必須安然返回北疆,破軍既然出世,便容不得它隱伏下去。千寧臣,你來找我,可是也抱著這般念頭?”

    “阻截大煜追兵,保著百里雄萬里回轉嗎……”千寧臣嘴角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這只是其一,在此之前,我們還有一樣事要去做。”

    “什麼?”從來耐不住寂寞的月羅剎搶先問道。

    “前往御殿寶庫,搶走今次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彩頭。”千寧臣掃過面露不解之色的周繼君和月羅剎,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們幾個還真是……對這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太不關心了。”

    “你們有沒發現這次武道大會的水準遠在歷屆之上?也罷,看你們這副迷糊樣也不會知道以往的情況。”

    “以往的武道大會,武師人品最多,武師地品便為翹楚,武師天品通常都能晉級初戰,直到與擂主交手,而區區武侯地品往往則會連過兩輪,成為奪魁大熱門。”

    “你們再看今次,擂台初賽,被我們橫掃出局的武者中,武侯境界的高手已然不在少數,這麼多來自各大勢力的武侯境界強者蜂擁而來,為的只是皇室允諾的那個彩頭呵。”

    “是什麼?”月羅剎牙癢癢地狠狠盯著突然停止不語,故意吊他們胃口的千寧臣。

    掃過神色各異的三人,千寧臣微微思索,還是開口說道,“那彩頭,名曰八齋。”

    聞言,周繼君和玉羅剎一臉迷惑,可沙摩尼卻陡然蹦了起來,一向顯得渾渾噩噩的他此時卻激動無比,胖乎乎的臉蛋上浮起濃濃的紅暈。

    “八齋……你說的可是帝藥八齋?”

    “正是。”千寧臣頷首道,“沙兄來自四大部洲,對這些傳說中的奇物應當不陌生吧,你可曾見過八齋?”

    “無量天尊。”沙摩尼高喧一聲,平復下激動的心情,可臉上依舊是通紅無比,“佛祖在上,弟子罪孽深重,竟起了貪念。”

    “貪念?哼,天下奇寶,能者得之。小摩尼,這八齋到底是什麼?你見過嗎?”月羅剎伸手拍向一個勁嘀咕著的沙摩尼,滿臉恨鐵不成鋼的神色。

    “那八齋可是傳說中天帝的神藥,我豈會見過,不過……這帝藥八齋在四大部洲都甚為稀罕,七州又怎麼會有?”沙摩尼目露疑光望向千寧臣,眼底卻是一副不信的神色。

    月光下的酒肆中,穿著金黃色華服的少年輕嘆口氣,隨後眼中閃過一縷決然之色,慢慢張開嘴道。

    “這關乎大煜的秘辛……因為,數千年的煜始皇,那個開創大煜千秋基業的男人,他來自七州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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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奪帝藥

    “我雖身為大煜皇室子弟,卻非嫡系,這些秘辛原本不是我能知道了。不過,來福客棧不僅收納世間萬千百態的人情世故,也藏有很多當代禁書,其中有本前朝末代史官的《偽帝傳》,里面是這麼說的。”

    “大新元龍十六年,天降奇隕,落于兗州鬼撲峽,兗州人疑之,遙遙相望。時天雷雨大作,轟轟若龍吟,人皆不敢近,又有愚婦者言,嘗見紫龍翻騰雲雨間,後降于隕石上幻化成人。兗州人聞之,欣以祥瑞上報州官,州官啟與帝聽。有異人言,祥瑞者行五色雲彩,此龍身攜紫氣,當為禍國妖孽…….大新元龍三十四年,反王流寇四起,時有霍州人千敖反,以奇石服于麾下,刀槍能不入水火得不侵,不出半年霸佔霍州,後有人言,其乃兗州紫龍,自此勢成……”

    周繼君聽完,雖驚嘆于千寧臣的博識廣記,卻心生疑慮,不由開口問道,“你的意思是,煜始皇乃從天而降的紫龍?給他手下服用的便是那八齋?可是這些傳言未免太荒謬,歷代帝王奪取大位,都會渲染其出生不凡,祥瑞種種……”

    他還未說完,便被千寧臣打斷。

    “你忘了千十七了嗎?”

    周繼君瞳孔猛縮,腦中驀然浮現出當日交戰與京城來福客棧前,那條被千十七吐出形貌可怖的紫色妖龍。

    良久,長吸口氣,周繼君揉了揉眉毛,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真是有趣呵,你們千氏居然是真龍傳人,可為何只有千十七一人有異狀?莫非,在這漫長的歷史中,你們的真龍血脈都被稀釋了,偏偏這十七郎得天獨厚,保留下下那紫龍之靈。”

    “或許吧。”千寧臣透過窗欞遙遙望向黑寂的天雲,眸中浮起一絲陰霾,“這天,似乎快下雨了。”

    “破軍出世,對那大煜來說已是暴風驟雨,若我們再奪了那帝藥八齋,讓大煜皇室失信于天下武者,接下來又會是怎樣一副景象呢。”

    周繼君看向千寧臣,兩人同時輕笑開來,眉宇間都泛起一絲快意。

    “可是既然是八齋這樣的奇寶,又被當做武道大會的彩頭,怎麼會這麼輕易到手呢?”卻是向來遇到議事便沉默寡言起來的沙摩尼忽然開口問道。

    旁邊的月羅剎眯起眼楮打量著故作淡定的沙摩尼,啐笑一聲,“你這個花花心腸的小和尚,明知犯了貪戒卻還在想哪八齋,你呀你呀,你要你月大哥我說你什麼好呢?”

    “無量壽佛!”沙摩尼面紅耳赤地喧聲道,羞赧地看了眼嘴角含笑的周繼君,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們不都說大煜不好嗎,那我們去搶來這能提升修為的八齋,反正他們用這八齋吸引天下武道奇才,不就是為了送出去嗎?”

    佛子無心,聽者有心。

    周繼君三人臉上的笑容陡然僵硬,仿佛想到了什麼,忽視一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明悟和忌憚。

    “小摩尼,還看不出,原來你的心思也不淺啊。”月羅剎斗笠下奇光連連,不住地打量著以為自己說錯話一臉躁紅的沙摩尼。

    “越想越是這麼回事。”周繼君和千寧臣交換了個眼色,頷首道,“皇室費盡心機以八齋為誘餌將當世的武道奇才都聚攏于京城……他們想做什麼?”

    “呵呵,總不至于將所有武道奇才都滅殺于京城之中吧。”

    千寧臣開玩笑地說道,他的話音剛落,周繼君的眉頭陡然凝起,深深地看了千寧臣一眼道,“也不是沒有可能。在武道大會前,先是下旨可以比武,但不能出人命,卻是將年輕人們的血性激出但又不足以爆發,待到武道大會開始,又下旨說拳腳無眼,死傷無論,這分明就是鼓勵武者們相互廝殺。”

    “還有,”月羅剎把玩著簑衣上漸漸枯萎的竹葉,陰沉地說道,“在武道大會之前,京城許多武道大家都被像我這樣的天才武者挑落下神龕,嘿嘿,莫非是想讓我們得罪完那些武王武尊們。”

    酒肆里的空氣漸漸凝滯,紫色的閃電忽地劃過窗欞,雷聲陣陣轟然作響。周繼君看向屋外突然落下的傾盆大雨,修長的眸子中似乎閃過電光,卻又不見虛實。

    許久,白衣少年轉臉看向兀自沉思的月羅剎和千寧臣道,“應當不會這樣,就算為了加強統治滅殺年輕武者們以禁武道,不要忘了在那些來路復雜的武者們身後,還有無數勢力,或是宗門或是大小家族,亦有許多諸侯國,皇室斷然不會如此自毀江山。還是我們想的太偏頗了,大煜皇室聚攏天下武道英才于此天下第一武道會,就算有什麼陰謀伎倆,想布什麼局,又怎麼可能讓我們一眼看出?”

    “君公子此言有理。”千寧臣看向一臉從容淡定,舉止翩躚灑然的周繼君,眼底浮起欣賞的神色,或許還有些許眾人都未嘗發現的傾慕,卻轉瞬即逝,“無論他們想怎樣,只要我們將八齋奪走,並公布于眾,這個局不就自破了嗎?”

    說著,千寧臣看了眼囁嚅著不知想什麼心思的沙摩尼,輕笑著道,“沙兄,不要理會月兄。我曾在《來福紀》中看到這樣一句話,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說是你們佛教大賢為拯救蒼生冤魂,不惜肉身下那無邊煉獄,超度那些亡魂。如今大煜皇室不得人心,那八齋在他們手中卻只能為虎作倀之用,我們便卻將它奪來瓜分,豈不比留在大煜皇室手中要好。”

    懵懵懂懂的沙摩尼聞言,臉上浮起莊嚴肅穆的神情,仿佛當日在雲州勸說周繼君不要打開殺戒般,義正言辭地說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便奪得這八齋,免得讓大煜皇室為害蒼生!”

    說完,沙摩尼臉上又一紅,偷偷看了眼周繼君三人,只覺得這番話牽強過頭了,可是那神奇無比的八齋,對他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絕不下于任何一本佛家大賢留下的法經。

    “如此,我們這便出發吧。我已打探清楚八齋藏于何處,入今舉城目光都落在百里雄身上,我們便乘機奪取那八齋吧。”千寧臣眉頭挑起,灑然說道。

    “帝藥八齋嘛……如從重寶肯定防備森嚴,你可打探清楚何人守護著。”月羅剎沉聲問道。

    “區區三名武尊而已。”千寧臣輕笑著答道。

    “好一個區區三名武尊。”周繼君嘴角翹起,長笑道,“那諸位還在等什麼?便從那三位武尊手中搶下帝藥吧,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迫不及待了。”

    ……

    四個少年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屋外的雨幕中,過了不多時,坡腳的老人秉著燭從內堂走了出來,打了個哈欠愁眉苦臉地望向被大雨淋濕的酒肆,叉著腰睡眼惺忪。

    “大半夜的吵什麼吵,這幫小家伙,出去也不關門。”

    就在他回身準備拿掃帚將地上的污泥打掃干淨,卻發現被燭火照亮的牆壁上,晃動著一個高大的人影。

    “是誰?”

    計傳陡然一驚,猛地回轉過身體。當他目光落到那個走進酒肆就仿佛走進自己家般隨意無比的中年人臉上,不由得呆呆地張大嘴,年邁的身體微微顫抖著著。

    燭台從他手中摔下,“啪”地跌落在地上。

    老者彎下腰,卻並沒去撿那燭台,而是硬撐著已然僵硬老化的身體,重重地單膝跪地,雙拳抱于頭部。

    “大將軍!”

    …….


    昔有大將軍,掌劍攜佳人。南征亂寇滅,北伐百族退。


    ……


    就在這京城風雲驟變之際,數十年前執掌傾國征伐大權,被拜為御殿大將軍,面君可攜劍的步空堂,在這席卷京華的夜雨中,悄然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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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二十九章 龍歸山

    京城北郊有山方圓五六里,山頂有豁口,遠遠看去好似仰天張開的大嘴,而山勢迤邐逼仄,從高處往下看,像極了一只拖著長尾的玄龜,住在山麓的百姓稱之為龍龜山。後有異人獻風水圖于國君,言此山坐北朝南,風順水郁為龍脈之根本,于是乎便在這山上修建起皇陵,龍龜山也取之諧音被赦封為龍歸山。

    黑幕卷著傾盆暴雨壓向幽暗的大山,四道鬼魅般的人影逆風而上,除了在山腳下遇到些鳴哨暗崗和一支千人戍軍外,一路行來,竟然再沒見過半個人影。

    “小千千,你說這皇陵之下可通大煜寶庫,為何這里如此不設防備,皇室就不怕有人前來盜陵?”自來熟的月羅剎大大咧咧地問向一旁的千寧臣,似乎不久前對他亂排騰龍榜的恨之入骨壓根沒發生過。

    猛地打了個趔趄,千寧臣心底生起一絲惡寒,看著另一邊滿臉無奈的周繼君,被大雨淋濕的俊美嘴角劃過苦笑。

    “那個……月兄,你初來京城自然沒聽說過關于龍歸山的謠傳。從前確實有過修為高深的武侯甚至武王來這龍歸山,想要進入先帝的陵墓竊取寶物,然而第二天他們便橫屍山腳下。山民皆說這龍歸山有山神,護佑著大煜皇陵。此事驚動了一名武尊境的強者,不顧皇室的禁令趁夜登山,欲要一探究竟。第二天,他沒有歸來,第三天也是,直到七天後眾人皆以為他也同那幾個盜墓者般被山神殺死,他才突然回轉京城。當有人問起這龍歸山上到底有什麼,是不是真有山神時,他卻只字不提,守口如瓶,只是奉勸那人不要打上龍歸山的主意。此事一傳十,十傳百,沒過多久全京城人都知道了這龍歸山是連武尊都望而生畏的地方。”

    夜雨中,飛奔在山腰的周繼君眉頭挑起,“那皇室是怎麼將皇族葬于皇陵?莫非……是通過你說的條通道從大煜寶庫運進去?”

    “然。”千寧臣頷首道,“我耗費許久才探得,那大煜寶庫只有三處可進入,一是皇宮,禁衛森嚴,從那進入可謂九死一生。另一處是城東軍機大營,此時正在調集兵馬,千軍萬馬之地更是險而又險。剩下的便是這傳說中有山神守護的大煜皇陵了。”

    “也就是說,在從武尊手中搶奪帝藥八齋前,還需滅殺這所謂的山神咯?真是有意思,弒神呵。”周繼軍揉著眉毛喃喃道。

    就在這時,從萬丈高空滾滾黑雲中劈下一道紫色的雷光直落他身前,周繼君不閃不避,眼中陡然溢出兩道精光,竟有半尺長短,形若實質幻化成兩柄短劍將堪堪劈中他的紫電絞碎。

    四人越是接近山頂,這雷聲轟然愈發猛烈,不時有雷電從高空劈下,有意無意地擊向他們,可周繼君他們又豈是普通的武者,那些平庸之輩。面對那些密密麻麻猙獰可怖的雷電,都毫不畏懼地迎上。千寧臣眸中射出兩道精光,卻不如周繼君那般尖銳如劍,好似兩柄長槍般直捅入天,在半空將那些雷電擊潰。月羅剎的簑衣掀起,無數竹葉翻飛而起,如把把短刀旋轉于他頭頂,紫雷紛紛破裂。而與世無爭的沙摩尼則高喧佛號,周身氤氳起一圈淡淡的黃光,卻又不是罡氣,紫雷劈中黃光卻漸漸消彌于其中,不曾泄進半絲。

    “哈哈哈,莫非這山神發怒了?”周繼君一把抹去頰邊的雨珠,順著逶迤如龍蛇的山路看去,長笑道。

    “這世上有屁個神,所謂的山神恐怕是山精野鬼吸收皇氣修煉成的怪物罷了。”月羅剎心疼地看著他滿身狼籍的簑衣竹葉,咬牙切齒地說道。

    “無量天尊,佛曰無念無物,無欲無神。仙神大多是人們心願幻想出的,傳說中那些真正仙神見到我佛也是恭恭敬敬。”沙摩尼憨著臉說出這麼一句驢頭不對馬嘴的話來,他心里隱隱約約感覺到些什麼,卻又模糊懵懂。

    “君公子,你就真的相信有仙神存在嗎?”千寧臣余光掃過身後的周繼君,淡淡問道。

    “或許有,或許沒有。”周繼君腳踩風影無蹤步走在如劍如林的雷雨之中,雷光在他面前爆裂開,如紫花般妖嬈,可他的步伐卻未曾有過一絲停頓,一如他這十七年。

    “即便有仙神又如何?”少年的聲音回蕩在暴雨中的山林間,“在我的心中,早沒了那些仙神。”

    千寧臣眼底閃過一抹深思,余光掃過面無表情的周繼君,卻不再說話。四個少年人疾馳山路中,他們沒有發現,在身旁的密林中,隱約飄過一道鬼魅般的白影。

    不多時,他們已然登上山巔,面前出現了一個大峽口,峽谷中,正是浩大壯麗皇陵。一間間富麗堂皇的宮殿鱗次櫛比地排列其中,一眼望去不見盡頭,而在這些宮殿之間卻有一條散發著紫色光暈的河流徐徐流淌著。它的走勢奇異,不像尋常的河流那般從高向低流,落在周繼君眼中卻是從下往上,好似從峽谷底部蔓延出來,循著峽谷流淌向天際。

    “看到那條河了嗎,那里便是通往御殿寶庫的通道,不過必須潛入河底,然後從地下水脈游過半個京城才能達到那。”千寧臣笑著掃過周繼君三人輕聲說道。

    隨後便是漫長的寂靜,四個人站在峽谷口默然不語,眼底閃著忽明忽暗的光,表情各異。

    終于,最沒有耐心的月羅剎打了個哈欠嘀咕了兩聲,陡然開口喊道,“再不出來,我們可要走了!”

    聲音傳進峽谷,在山壁間回蕩開來,夜風飄過,仿佛一只巨手伸進皇陵邊的河流中,攔住了潺潺流淌的河水,整個山頂峽谷突然安靜了下來,闃寂無聲。

    “裝神弄鬼。”月羅剎眼底閃過精光,忽地回轉射向身後的密林,簑衣翻飛,密密麻麻的樹葉被他手中的精氣卷起,如利刃般旋轉著飛入樹林。

    然而下一刻,就在月羅剎剛剛要跨入密林時候,就見他身形一僵硬,隨後倒飛了出來,在半空中口吐鮮血,重重地摔在地上。

    血光劃過,卻是在周繼君等人眼中尚看不出修為實力深淺的月羅剎斗笠掉落,那張平平淡淡的臉上慘暗如白紙,口中鮮血汩汩躥出,氣若游絲。

    沙摩尼臉色大變快步上前將月羅剎扶在懷中,只見他雙目緊閉,全身冰涼,竟是昏厥了過去。周繼君和千寧臣面面相覷,眼底皆是不可思議的震驚。月羅剎可是面對千十七怒火中燒的全力一擊而安然無恙的強者,竟然在一個照面被對方打成重傷,便是武尊境的絕世高手也沒這等實力。

    “你們,就這麼想見我嗎?”

    一個甜美的聲音忽然響起,回蕩在山頭,間或還夾雜著幾聲幽幽的輕笑,好似人畜無害般的少女,可在這茫茫夜色中,吐血昏厥的月羅剎身前,卻顯得無比詭異妖冶。

    “你是誰?”周繼君目光中渲起濃濃的寒意,望向籠在陰翳中的樹林沉聲問道。

    “哦?你們一路上還在談我,怎麼這麼快就忘了?我就是你想要滅殺的那個山神呀。”

    聲音隨風飄蕩開,間或傳來低低的笑聲,停滯的河流陡然恢復了原先的奔騰,嘩嘩地流淌開來,卷起滔天浪花,竟像是要沖出峽谷。

    月影下,那片樹林枝葉晃動,仿佛人潮般從中分開,隨著沙沙簌簌的聲音傳出,一個通體雪白的龐然大物破開樹林,出現在少年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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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三十章 四翼巨蟒

    出現在少年們面前的不是美貌的女子,也不是山精野鬼,而是一條在月光下呵著白氣的四翼巨蟒。它身長十余丈,通體瑩白熠熠發光,周身上下旋繞著斑駁的紋路,背後長著四片薄若蟬翼卻有七八丈長的翅膀,詭異的白氣從咧開的蛇口中呼出,竟然將它身前的空氣凍結成冰凌。

    “怎麼,都不說話了。嗤嗤,看到我害怕了?真是沒勁,這麼多年過去了,除了千里邦那傻小子外,所有人見到我都是這副樣子。”白蟒口吐人言,聲音恍若十八少女,幽綿嬌柔。

    “妖孽,住口!”卻是沙摩尼看到月羅剎這副從未有過的慘狀,眼眶發紅,朝著白蟒怒吼道。

    白蟒渾圓晶透的大眼楮一閃一閃,饒有興致地望向沙摩尼,嘴角微微彎起,竟是在笑,“這七州之地什麼時候開始行佛教了?你這個小和尚居然還會動怒,真是六根不淨。”

    就在這時,千寧臣眼底突然浮起驚詫,怔怔地望向白蟒,猶豫了一下張口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煜興帝的名諱?你……莫非你是那條白蛇?你不是死了嗎?”

    白蟒眼中閃過一絲錯愕,轉頭望向千寧臣,嘶嘶地吐著蛇信,“哦,原來你還是大煜皇室中人。怎麼,你當真以為八百年前的那個傳說是真的?”

    “煜興帝揮五尺劍斬白蛇,揭竿而起,南征北伐,從一個破落皇室子弟搖身變為大煜中興之主?嗤嗤,還不是當年本姑娘看他有趣,見著我非但不怕,還揚言若是我能修煉成人身便娶我,本姑娘一時起興便配合他演了一出戲罷了。世人真是愚昧,這種鬼話居然當真,還流傳了數百年。”

    白蟒話音落下,不單是千寧臣,便是周繼君也是一臉驚愕。

    八百年前,有妖人亂宮闈,而煜皇失德,民不聊生餓殍遍野,各地起義叛亂者不計其實,便是諸侯國也蠢蠢欲動,厲兵秣馬,不聽宣調。眼見各州都陷入戰事,國祚即將不保,煜興帝橫空出世。他拿著從地攤集市騙來的約莫價值五個銅板的短劍,孤山前往深山斬殺了那條傳說中修煉了兩百多年的妖蛇,世人聞之皆言龍能降蛇,千里邦有真龍之相。之後他一呼百應,聚攏了上萬流民破城立幟,漸漸成了義軍中最大的勢力。大煜皇室聞知他有皇室血統,便封他為東義王,想以他為犁劍,鏟除那些反王叛臣。誰知千里邦入京後竟像地痞流氓般強娶了數位大煜重臣的千金,壯大自己在朝中的勢力,逼得煜皇退位,後又南征北戰,恢復國祚,漸成中興之主。然而在民間,煜興帝的口碑並不是很好,百姓們明面上不說,背地里給他取了個綽號叫作流氓皇帝,卻是不齒他強娶女子的行徑。

    呼嘯的夜風涌入峽口,周繼君看向吐著蛇信的巨蟒,嘴角劃過古怪的笑意開口道,“那流氓皇帝說要娶你,卻把你丟在這荒山野嶺看護皇陵。也是,你若進了皇宮,那後宮佳麗三千可真要成天面無顏色了。”

    巨蟒微微一怔,隨後眼里閃過惱怒,就在這當口,周繼君藏在身後的雙臂猛然揮出,禍亂心神的夏花在夜色中綻放開來,冥冥若幽火。

    與此同時,心有靈犀的千寧臣閃身彈出,射向巨蟒。他每邁出一大步,口中總會崩出一個生澀無比的詞,隨著他離那條面色微亂的白蟒越來越近,一張金黃色光條凝結成的無形巨網翻天而降,落到巨蟒身上,緊緊于地面相接,將那條面色愈發陰沉的白蟒牢牢定在當場。

    “法陣嗎?居然會道法,難怪敢來我這龍歸山作亂。”白蟒拍動著粗壯的蛇尾,冷冷看向破風而來的周繼君,蛇口忽張,一柄齒狀的銀白色長劍飛射而出,割破束縛著它的大網。彈指剎那間,蛇尾甩出,攜著百萬斤的巨力重重擊在懸浮在半空身形未穩的周繼君身上,而那柄長劍也未停頓,刺穿獵獵夜風猛地射向千寧臣。

    只一招,周繼君便被拍飛了出去。而千寧臣面對索命長劍猛喝一聲,雙臂聚于胸前,一只蕩著波橫的透明圓球從中生出,迎向呼嘯而來的長劍。

    “轟!”

    眨眼間,道氣圓球被刺破,波痕翻滾,千寧臣如周繼君一般倒飛了出去,嘴角溢出絲絲血跡。

    短短瞬間,欲行偷襲的周繼君和千寧臣紛紛落敗。

    眼見同伴在那妖蛇面前全無招架之力,沙摩尼眼中閃過決然之色,輕輕放下月羅剎,雙手合十,高喧佛號。

    “妖孽,休得猖狂!”

    土黃色的光暈自他身上氳起,沙摩尼胖胖的身軀陡然膨脹,堅實的肌肉一塊塊地浮現在他身上,滿臉肅穆,全然沒有之前的憨厚懵懂,一副法華莊嚴之相。

    沙摩尼一步步走向插翅白蟒,身形也漸漸變得偉岸強壯。

    “我今為憂苦毒蛇之所蛆螫,願賜我法阿伽陀藥以除我毒。憂愁毒箭深入我心,願賜語鉗為我拔出……一切眾生愛別離苦皆無願,我自守心無心怒目降妖魔!”

    時隔千萬年後,七州之上再次響起喧喧佛語。土黃色的符影自沙摩尼口中吐出,在夜色中漸漸凝成手持金杵的怒目羅漢,身形數丈,魁梧威嚴。它的神情舉止與沙摩尼一般,身上卻波蕩起土黃色的漣漪襲向白蟒。隨著隆隆佛語傳遍龍歸山巔,那天白色巨蟒身體微顫,眼中溢出猙獰和痛楚。

    佛能降妖,沙摩尼雖比白蟒要弱上數籌,但他身為佛家弟子,天生便是妖物的克星。

    白蟒咆哮一聲,恨恨地看向那尊怒目羅漢,眼中浮起些許忌憚。四扇薄翅撲撲地拍動著,騰飛至半空,遠遠避開怒目金剛身上蕩起的光暈之,俯視著兀自念著佛經的沙摩尼怒吼道,“好你個小和尚,左一口妖孽,右一口妖孽。好,好,今日看你是降魔除妖,還是我把你吞進肚里!”

    它剛說完,就覺得眼前白影晃過,卻是那三只騎著狻猊的蛇人飛身而至。玄道蛇人在中,武道詭道護于左右,結成天地人三才之陣,各執法寶虎視眈眈地望向氣勢強大的巨蟒,眼中全無懼色。

    “當然是我們除了你這個蛇妖了!”

    周繼君飛至半空冷冷地望著巨蟒,他的臉色雖不像月羅剎那般慘白,卻也是黯然無光。突然被那百萬斤的巨力的蛇尾擊中,饒是周繼君全身上下皮骨血肉凝煉了兩回,此時也是渾身劇痛無比。周繼君還算好,被長劍擊飛的千寧臣傷勢比他更重,此時萎靡地坐在地上,強撐著身體。

    “就憑你們幾個地境還未突破的小家伙?”巨蟒冷笑連連,目光掃過三道蛇人時雖溢出些許奇色,卻也轉瞬即逝,口吐蛇信不屑地望向周繼君,“是不是以為方才用你那古怪功法在我心神中做了什麼手腳,你便有機可趁了?”

    “難道不是嗎?”白衣少淡淡地望著巨蟒,攜著千萬心魔的飛花已然落至巨蟒心神中,雖暫時未能誘出心魔,可八百年前的往事若浮光掠影飄過周繼君腦海。

    嘴角劃過譏諷之色,御著峽谷間冰冷徹骨的夜風,周繼君幽幽說道,“真沒想到,你還是個多情蛇妖,之前裝作對那流氓皇帝不屑一顧的樣子。呵呵,千里邦先是利用你,再是拋棄你,又將你禁錮在這為他看守皇陵,可你心中居然還是對他戀戀不忘,真是…….”

    周繼君話未說完,巨蟒臉上暴綻出濃濃的羞惱之色,大嘴微微張開,卻像是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竟敢玩弄我的心意,小小的地境人類,竟敢和通天境的我玩心思…….你在找死!”

    “通天境?”

    周繼君心頭微震,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四翼白蟒,然而,在巨蟒幽幽發綠的瞳仁中,他卻看到了鋪天蓋地的洪水。

    山搖地動,峽谷中的河流隨著白蟒的咆哮奔騰出谷,若破天海浪席卷而來。

    “轟!”

    無數巨大的石塊被水浪卷起,月光下,劃過詭異的弧線重重地砸向他們身後無人看護的月羅剎。

    周繼君、沙摩尼和千寧臣驀然回首,只見血光閃過,那個簑衣少年被萬斤巨石砸成肉末,血如梅花般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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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千變萬化

    洪水滔滔漫過山巔峽口,肉渣斷臂飄卷其中,血跡一點一點的彌漫開來,水紋頓時變得紅赤猙獰,那一身簑衣斗笠總是沒個正經的男子被巨石碾成肉末血漿,沉屍漫天巨水之中。

    騰于半空的周繼君和千寧臣互視一眼,雖是面容驚愕,可眸底卻浮起深思。腳踩黃光飛身而起的沙摩尼早已滿臉淚痕,他的怒目金剛法身在月羅剎身死那刻破滅,卻是心頭的怒意蕩然無存,轉而為濃烈若酒的悲傷。

    “千年了,喜歡虐殺人的習慣還是沒有改掉,特別是你們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白蟒輕吐蛇信,嘴角咧開殘忍的笑意,目光一一掃過三個少年人,最後落在沙摩尼身上,怯生生地聲音響起,“六根不淨的小和尚呵,三個人里面居然還是你最有情有義,你看看你身後兩個同伴,居然一副沒事人樣,你卻哭得稀里嘩啦。和這樣的人為伍,本姑娘真是為你不值呢。”

    周繼君冷笑一聲,心念掃過四野,嘴角翹起道,“不愧是差點點被收入後宮的蛇精,其他沒不會,這勾心斗角挑撥離間卻學得通透。可惜呵,你這輩子卻沒機會和那些宮中佳人一比心機了。”

    周繼君口出誅心之言,而身後的玄道蛇人業已手執魔珠蓄勢待發,只等巨蟒被激怒心神不穩,拋出魔珠以魔頭亂之。面對通天之境的強者,更何況是天賦異稟的四翅巨蟒,周繼君等人的本領再如何詭異神奇,卻差了數個層次,遇上這殺氣騰騰的蛇妖毫無用處,只能從心魔著手。

    不料巨蟒卻絲毫不動怒,眼中閃過熠熠光華,張口呼出一團濁氣,枯萎的夏花光影隨之蕩落浪頭。

    “小家伙,還想玩這招嗎?我百年過一劫,六大心魔早已熟稔無比,就憑你區區幾句話也想勾出我的心魔,真是笑煞人了。”巨蟒幽幽說道,眸中綻放出冷凝的氣息,瞳影重重閃著冰花,竟是奔騰出谷的河流一寸寸凍結成冰凌,恍若銀色的利刃蹭蹭地躥飛上高空,“幾個無趣的小子,不陪你們多玩了,就像你們同伴那樣,給我去死吧!”

    話音落下,那一串串的冰封利刃隨著巨蟒冷冽的目光猛地飛刺向少年們,攜著勢不可攖的通天殺勢,就在這時,陰森無比地聲音突然響起。

    “誰說我死了?該死的,是你吧!”

    綠簑衣,青斗笠,夜色下的空氣中晃動過一個淡淡的虛影,卻是前一刻屍骨不存的月羅剎驀地出現巨蟒身後的翼翅上,雙手彈射出透明的精氣狠狠刺將上去。

    捉蛇捉七寸,陰險的月羅剎正是擊向巨蟒最薄弱的七寸之處。

    “我就知道,你這個家伙不會這麼容易死。”周繼君嘴角翹起,看向那即將**蟒身的精氣之劍。然而下一刻,他的眼中暴綻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只見四片蛇翅猛地一震,隨著嗡嗡若龍吟的聲音響起,若騰龍出水的颶風憑空生出,竟將月羅剎掀飛出去,粗壯的蛇尾詭異地從身後探出,將半空中的月羅剎死死纏繞。

    “可惡的家伙竟敢詐死!我生平最恨別人騙我了,給我死!”

    巨蟒仰天咆哮,大若車輪的眼楮中泛起怒火,瑩白泛著死氣的蛇尾用力一絞,月羅剎慘叫一聲,滿臉驚恐,彈指剎那後已然成為一堆肉泥,生機全無,連形狀都辨認不出,重重地摔落在流水之中。

    聲嘶力竭的慘叫余音不止,冉冉回蕩在夜穹下,嬉皮笑臉的簑衣男子再也找不到蹤影了,就在周繼君和沙摩尼面前,活生生地被白蛇絞死!

    原本看見月羅剎陡然出現淚水漸止的沙摩尼,眼淚又嘩啦啦地流了下來,張著嘴高喊道,“羅剎……無量壽佛!今日我便是犯下殺孽,也必誅你!”

    巨蟒冷笑連連,目光從低沉的水流上那抹艷紅的血影上飄轉,劃過滿臉冷意的周繼君和神色微變的千寧臣,最後落到涕淚橫流的沙摩尼身上,吐著蛇信。

    “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小和尚,一身修為在你這個年齡也算上佳之資了。就是太不像男人了,那個人死得干干淨淨,你就是哭也哭不回來了。”

    它話音剛落,從不遠處顫抖的枝頭上傳來幽幽的聲音。

    “誰說的,小摩尼還真是把我給哭回來了。”

    月光下,那個裹在簑衣中的男子陰笑著掃便一臉驚訝的眾人,目光落到哭得滿臉通紅此時卻張大嘴巴呆呆地望向他,連涕淚滑進口中都不自知的沙摩尼,斗笠下那雙沒人能看清的眸子微微泛紅,轉瞬後恢復往日的蒼白冷漠。

    “好,好,我看你還能再活幾次!”巨蟒怒不可遏的聲音從齒間溢出,寒若冰霜,只見它四翅撲動,竟然掀起天空烏雲翻滾。雲層中,紫光閃爍,水桶粗的雷電仿佛仙神的長戟直射凡間,枝頭上的那個人影還待張口說話卻被天雷劈中,轉眼間化為黝黑的齏粉飄散殆盡。

    山頭的空氣微微凝滯,除了了河水滔滔不絕地沙沙翻滾著再無其他聲響,周繼君、沙摩尼和千寧臣誰也沒說話,怔怔地望向月羅剎被雷電擊成粉碎的地方,心頭怦怦直跳。便是巨蟒此時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狂躁,警惕地掃視著四方,滿臉陰沉。

    不出所有人的意料,那個陰森怪異的聲音又響起了。

    “嘿嘿,你也知道了,就算你有通天之境也殺不死我了嗎?”山頂未被潮水淹沒的一處巨石上,月羅剎悠閑地翹腿而坐,“我近千分身,百般變化,你一個小小的蛇妖也想殺死月大爺我?”

    巨蟒渾身微顫,呆呆地看著月羅剎,詭異的簑衣少年嘴角陰影處浮起的那絲譏笑,如雷殛般重重地轟在巨蟒心頭,四翅蛇妖修行千年堅固若鐵石的道心終于裂開一個小小的缺口。

    “小君君啊,你還傻愣著做什麼,莫非真要看完它如何把我殺死一千次才肯出手?”

    一千次?

    巨蟒蛇信吐出,心頭猛跳,又打了一個冷戰。

    哈哈一笑,周繼君閃身射向巨蟒。

    “月兄,下次裝死的時候拜托你暗示下,上次的帳還沒算,這兩次我都記下了。”周繼君嘴角微翹,眸底晃動著濃濃的笑意,手捏夏花之印,而他身後的玄道蛇人亦將魔珠猛地拋出。

    那六顆閃著忽黑忽白光澤的珠子落到巨蟒頭頂,被周繼君煉化的六大心魔主君的分身魔頭咆哮一聲,躥入巨蟒身體之中,攜著萬千心魔的夏花虛影更是如巨風般撲向面色大變的巨蟒,與此同時,千寧臣也不甘示弱,俊美卻渲著慘白之色的臉蛋上浮起殺意,腳踩玄步躍至巨蟒身前三丈外,手中的咒法連連施出,水波中氤氳起七角光紋的法陣,如地牢般將巨蟒死死束縛其中。

    “天地生靈皆有心意,你這蛇妖便能躲的過七情六欲?心魔既生,通天之境又如何?”白衣少年冷冷一笑,眉角的傷疤如虯龍般舒展開來,眼見巨蟒一臉痛苦,雙目隱約泛起僵硬的神色。周繼君與千寧臣互視一眼,武道之力瞬間涌上臂膀,各施絕技飛向怒吼著的巨蟒,欲在這龍歸山上,將此千年蛇妖的大好頭顱立斬于拳掌之下。

    “哈哈哈,可笑的螻蟻,真以為你這點伎倆便能讓我心神大亂?也罷,我便讓你們見識下通天之境的真正威力!”

    巨蟒望向冷著臉飛射而來的兩個少年,眼中精光閃過,殘忍地一笑張開大嘴,六顆黑乎乎的魔頭被它吐入水波之中。

    下一刻,天地變色,這山巔竟然微微搖晃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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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白素素

……

    一千多前,白素素第一次見到他是在低沉逼仄的暮靄下,那個黑發張揚的男人正站在滄海邊琥珀色的懸崖邊,遙遙遠眺。他裙袂邊一尾銀白色的蓮花魚隨著風中起伏的火浣綢飛舞,仿佛正在水中游曳。只是第一眼,白素素便喜歡上了他,于是飛躥而出,卷上他後背,尖尖的蛇牙插向雪白的脖頸。

    它是生于滄海邊的白蟒,對于喜歡的東西只會吞進肚中,然後融為一體的佔有。

    蛇牙刺破血肉,淡黃色的血漬溢出,白素素貪婪地吸食著。可隨後就覺得自己的身體飛了起來,飄至男子身前動彈不得。

    “沒想到,連蛇蟲都不肯放過我。”男子輕聲說道,眼神淡漠得仿佛天上的雲,卻如白雲蒼狗般變幻不清,“你能吸到我的血也算有緣,你便陪我度過這百年吧。”

    過了一百年,白素素的背上已長出薄薄的翼翅,卻無法飛到穹宇上,追隨那個男人的腳步。白素素海記得臨別前,男人對它說的話。

    “等你修**形,若還是完璧之身,便來我宮中做一個侍婢吧。”

    ……

    修行的歲月漫長而孤獨,漸漸的,它已經忘記了那個男人的樣子,忘記了他的眼神,就在她連那句話也快忘了的時侯,千里邦出現了。這個修為在它眼中低得可憐人,似乎天生就有張討人喜歡的嘴巴。

    “好一條漂亮的大白蟒,若你是女人,我是皇帝,我定會用金子修築這世上最美麗的宮殿來把你藏起來。”

    聽上去似乎有點意思,也是去宮中嗎?白素素看著在它猙獰的蛇牙嘻嘻哈哈沒有半點畏懼的男人,心中不由得涌起一絲莫名的情愫,于是便順從地配合他假死于劍下,騙了這世人近千年。

    幾十年後,當那個已經鬢生白發男人帶著兩名看不透虛實的人類再次找到它時,卻不是接它入宮,而是一臉冷漠地把它擒到京城,用秘法將它緊緊制住,成為看護龍歸山皇陵的異獸。

    這一下子,八百年又過去了,白素素只是吞食日月精華,偶爾吃幾個敢上山的人類,修行已經達到通天之境,卻遲遲未能化形**。

    人是什麼?他們和我又有什麼區別,不都是無情無義無心嗎?

    …….

    心魔雖被巨蟒壓下,但千年的記憶卻從塵埃中硬生生拔出,如尖利的毒刺插進它心頭,疼痛無比。

    “你們人類,個個卑鄙狡詐,我今日就要你們後悔為人!”白蟒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朝著周繼君四人咆哮道。

    山搖地動間,夜穹仿佛睜開了一只大眼,刺目的白光從那個窟窿口落下,直射龍歸山。通天境界已可運用神通,所謂神通卻是凡人和仙神妖魔最大的區別。星辰之力被巨蟒引落凡間,攪動風雲變色,獵獵罡風將山巔的河流樹木巨石掀卷而起,攜著數百萬斤的巨力呼嘯轟向周繼君四人。

    全身上下仿佛被力大無窮的巨手牢牢握住,竟是動彈不得,周繼君咬著牙死死地盯著即將把他吞沒的天地巨力,如山如洪,他在這通天境威猛如斯的力量下,竟真如這螻蟻般毫無還手之力,任由宰割。

    此時,饒是素來高雅淡定的千寧臣也面色慌亂,已然沒了血色的嘴唇緊緊抿著,一臉不甘。

    “破!”

    夾雜著傾天之勢的狂風暴雨中,發髻凌亂的白衣少年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努力將裹著他全部精氣道力的天音吼出。體內藏象從未有過的飛速旋轉著,紫君懸浮而立將蘊藏凝煉出的所有先天精氣一股腦地轟出體外,體內血氣翻騰,心意念頭亂串,紫君一臉萎靡地跌落,盤腿仰面,卻是沒有力氣再動彈半分。

    南北天野精氣勢如升龍,山海精氣廣博厚沉,人道精氣一往無前,陰炎精氣詭異不定,皇道精氣唯我獨尊。這六股先天精氣隨著周繼君凝聚著心頭熱血的天音射出,面對威猛不可擋的天地巨力,無畏無懼,奮勇撲出,一如周繼君那顆獵天之心。

    空氣陡然波蕩開,六股精氣凝在一起竟然幻化成一只無色透明的巨手,在這天地巨力即將傾倒之跡,“砰”地將它們阻截住,隨後巨震起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傳出,巨手上流轉出數道細長的裂痕,似乎轉眼間即將碎裂破散。

    這區區片刻已然足夠,周繼君耗盡全身修為在通天之境強者的必殺之念下,爭取到了這幾個剎那的功夫,緊緊束縛著他們的巨力恍然消失。

    “快走!”醒轉過來的千寧臣全身一松,凝起眉頭爆喝道。

    周繼君和月羅剎相視一眼,猛地躍身飛上空中,身後傳來轟隆若雷鳴的響聲,周繼君面色陡然黯若白紙,苦苦修煉出的先天精氣俱已在今日消逝殆盡。當他們三人齊齊飛至天空時,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卻是沙摩尼並未跟來!

    周繼君心頭猛跳,望向身下。猙獰可怖的夜色中,小和尚全身泛著微弱的黃光,顫抖著,一步步走向巨蟒,已然沒有阻礙的天地巨力轟然撲至,卻在巨蟒的操控下並為將他吞噬,而是把他卷起拉到自己身前。

    颶風水潮隆隆震天,白蟒妖嬈的聲音響起,卻是咯吱咯吱地笑了起來,“你這個小和尚,我原先以為你重情義,沒想到你卻是個傻子。你的同伴為你爭取了逃命的機會,你卻非要找死不可。嗤嗤,不過正好。”

    白蟒抬頭望向獵獵風中晃動身形滿臉慌張的幾個少年,嘴角擠出一絲猙獰殘暴的冷笑,“我就在你這些無情無義的同伴面前,將你一寸寸撕裂,把你的骨頭一根根折斷,再一口一口吃掉你的血肉。嗤嗤,我看你這些同伴會不會舍下性命來救你。哈哈哈哈……”

    “摩尼!”

    周繼君眼中微微泛紅,望向低頭喃喃著什麼的沙摩尼嘶吼道。在他身旁的月羅剎也是全身劇顫,身形晃蕩在寒冷徹骨的風雨之中,張了張嘴,喉嚨里卻擠不出半句話來。

    ……

    “我在做什麼?從北俱蘆洲一路前來,只是想傳我佛教義,平息紛爭武斗,度我眾生……可摩尼卻不知不覺地陷進去了。”被通天巨力死死壓著伏在白蟒身前浪頭上的沙摩尼臉上浮起一絲迷茫,隨後漸漸消散,那雙向來懵懵懂懂的眸子中浮起一往無前的堅毅,“無量壽佛,我佛慈悲,憐佑弟子,得願涅槃”

    在攀上這龍歸山的路上,沙摩尼心中便隱約感覺到幾絲往常從未有過的悸動,可他是個渾渾噩噩的人,禪心動過便不再去想。直到遇見著千年蛇妖,他才陡然明悟過來,佛以造化眾生為大宏願,以收妖除魔為微渺願,他重情重義陪著周繼君和月羅剎身陷攪動之局,以是犯了大戒。如今惟有斬妖除魔,才能以微妙願緩大戒,佛家子弟忘情忘我,卻執著無比。

    頂著上方無窮盡的壓迫,沙摩尼慢慢抬起頭,執拗地望向白蟒,堅定無比地喧道。

    “無量壽佛,我今度你,你可願皈依我佛?”

    白蟒微微一怔,隨後陡然仰頭大笑。

    “哈哈哈哈,你這個小和尚是傻了還是犯了瘋痴,你的小命就在我手心中,還說想度我?”

    “那麼……”沙摩尼掙扎地轉過頭,遙遙看向周繼君和月羅剎,眼圈微微發紅,臉上卻是無畏無懼的堅毅,“弟子便殺身成仁,以身飼鷹!”

    土黃色的光暈猛然暴起,漸漸幻化成赤紅的火光,將沙摩尼吞沒。白蟒心頭微跳,愣愣地看向沙摩尼,心頭浮起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不好,他是要涅槃火化”投身來福客棧見多識廣的千寧臣滿臉驚色,猛地脫口喊出。

    周繼君全身猛震,和月羅剎互視一眼,下一刻,兩人同時飛身而下,直撲白蟒身前,卻想是要奪回沙摩尼。千寧臣臉上浮起猶豫之色,右腳向前微微探出,卻終究沒有跨出腳步。

    “想救他?晚了!”白蟒望向義無反顧撲將而來的兩個少年,蛇口張口,攜著天地巨力的寒氣噴出重重地擊在周繼君和月羅剎身上。

    劇痛傳來,周繼君和月羅剎倒飛出去,卻被千寧臣硬下心頭從寒氣中搶奪了回來。

    “你就真的想死?”不去看半空中昏厥過去的兩個少年,白蟒面色復雜地望向沙摩尼,“我見過無數人,其中也有如今已消失在七州的佛家弟子,可從未見過像你這樣不知道為什麼,毫不畏懼身死的人。”

    白蟒幽幽說道,它卻沒發現那顆曾經向往化身成人的念頭已然被它的好奇心再度勾引出來。普通生靈修煉至地境巔峰便可化身成人,而早已是通天之境的白素素卻始終未能化出人身,卻是因為她心頭對人類的憎恨和厭惡,然而,千年後的今天,它卻遇到了第三個令它心生好奇的人類。

    念頭生出,便再難壓制下去。

    夜空盡頭那只巨大的窟窿之中,雷雲翻滾,轟然大噪。剎那後,電光閃過,殿柱般粗的紫雷劃破天際,直劈向龍歸山頭的那只巨大的四翅白蟒。

    異類修煉**,往往是以它們體內的陰陽之氣多少,來取性別。蛇生性陰寒,白素素常年吸取月之精華,更是條母蛇,這幻化出來的自然也是女子。

    身前的小和尚面色淡然地坐在火光之中,最後那絲元陽童子之氣即將燃盡,眼見下一刻他便將涅槃火化。天雷之中面色安詳的白蟒心頭微微一動,下意識地射出一道陰氣止住了即將燃盡的元陽童子之氣。

    可沒想到的是,對它來說輕如微風的紫雷竟然在這陰陽之氣交融的瞬間陡然暴漲開來,分出一半劈向沙摩尼。

    白蟒神色微微變,雙翅撲通撲通扇動著,將衣服燒成灰燼赤身裸體的沙摩尼包裹起來。

    天雷道道紫光大作,夜幕下,身形漸漸縮小露出幾分人形的白蟒纏繞著**裸的小和尚翻滾在浪濤上的紫雷之中,陰陽之氣絞于其中,將他們的身形覆蓋。

    ……

    不知過了多久,半空中轉醒過來的周繼君剛剛睜開眼楮,便看到嘴巴張大到能吞下自己拳頭的千寧臣,風度翩翩的俊美公子此時卻呆若木雞。

    心頭一慌,周繼君猛地低頭看向身下,隨後他臉上也出現了和千寧臣一般的呆滯。

    月光下,風平浪靜,四扇晶瑩剔透的薄赤將兩個緊緊糾纏在一起的赤*裸男女包裹其中,春光乍現間,不時傳來低低的呻*吟和喘息聲。

    周繼君額上滴下冷汗,麻木地問道一旁的千寧臣,“他們……在干什麼?”

    千寧臣面色煞白,張了張嘴,卻硬是沒發出半分聲響。

    而在另一旁已然轉醒的月羅剎更是愣到連斗笠丟了都沒發覺,良久,他咽了口口水,干澀地開口道,“他們在…………交配?”

    水流散去的山巔,沙摩尼身體猛顫,終于忍不住吼了出來。

    他轉臉望向天空,那張發白的胖臉上流露出慌亂、迷茫,還有一絲濃得令周繼君心生憐憫的幽怨。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2-3-19 22:4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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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三十三章 生死丹

    “你這個花花心腸的小和尚,原本以為我會把你吃了,沒想到竟然被你吃了個一干二淨。”

    披著天劫時候褪下的白蟒皮,已化形成女子的白素素雪白晶瑩藕臂從身後纏上沙摩尼的脖子,看著小和尚臉上的慌亂以及眼底的那抹不知所措,白素素撲哧一笑,看向遠方,嫵媚多情的黛眉間卻流轉出一絲淡若點墨的憂愁。

    男子的純陽之氣和女子的純陰之氣天生相互吸引,適才天雷中,兩人的陰陽之氣陰差陽錯地媾和在一起,那瞬間,理智早已在轟擊心神的雷劫下灰飛煙滅,陰陽之氣水乳交融更是激起了他們心底最原始的欲望。守得千年完壁之身的白素素和一心向佛戒色戒欲的沙摩尼誰也沒想到,兩人之間竟然會發生這般詭譎的事情,卻是令他們都措手不及,白素素心頭迷茫復雜,而身為佛家弟子的沙摩尼更是方寸大亂腦中一片漿糊。

    夜色下的龍歸山巔,三個神情各異地少年規規矩矩地坐在雨後的密林間,不時地看向對面那摟成一團的男女。饒是心志堅毅如周繼君,淡然如千寧臣,灑脫若月羅剎,此時都目無表情怔怔望著那個身形婀娜修長、肌膚雪白眸若桃花泛著嫵媚風情的女子,一想到之前她還是只殘暴凶猛身長十余丈的巨蟒,心中皆是茫然。

    月羅剎撓著垂下斗笠的黑發,看了眼白素素,微微猶豫,隨後試探著開口,“弟…….弟妹?”

    聞言,周繼君和千寧臣皆是面色古怪,而渾身不自在的沙摩尼面露急色,卻礙著身後緊緊摟著自己脖子的女子,愣是沒敢開口反駁。

    “我叫白素素。”臉上浮起淡淡的緋紅,白素素狠狠瞪向月羅剎,“你這個殺不死的小鬼真可惡,還想佔本姑娘的便宜!”

    話音落下,周繼君看了眼前這個活了千年的蛇妖,又看向滿臉淒涼掙扎的沙摩尼,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同情之色。戒色戒欲心懷降妖伏魔之志的佛家弟子,居然和修行千年的女蛇妖行了雲雨……真是一場孽緣。

    “對了,你們幾個小子來這龍歸山做什麼,想盜陵嗎?”白素素卷長的睫毛微微閃動,開口問道。

    “非也,我們只是想借著陵墓中那條通道前往御殿寶庫。”腦中有些恍惚的周繼君脫口而出,隨即卻想到眼前這女子可是為大煜鎮守皇陵的蛇妖,面色沉下,心頭不由得一緊。

    似乎看破了周繼君的心思,白素素冷笑一聲,淡淡說道,“哦?你們偷偷摸摸想通過那條密道前往御殿,呵呵,看來你們和那大煜皇室也不對路呵。”

    也不對路?周繼君抬頭深深地看了白素素一眼,卻發現她眸底一閃而過的恨意,陡然恍悟。白素素雖然和大煜中興之主不清不楚,可是即便當年她愛上了那千里邦,可是也不可能甘心在他死後守這皇陵近八百年,其中定有隱情。何況,她和沙摩尼又……對了,白素素可是通天境界的絕世高手,若將她也隨著一起去那御殿,別說三個武尊了,便是再來三個,那帝藥八齋也是囊中之物。

    深吸一口氣,周繼君輕聲笑道,“你既然已經化為人身,不如隨我們一起離開吧。”

    冷冷地望了周繼君一眼,白素素轉臉看向身前的沙摩尼,面色復雜地開口問道,“你也想我一起去嗎?”

    沙摩尼一冷,下意識地點頭答道,“嗯。”

    陡然間,白素素面色大變,緊咬著朱唇,裹起蟒皮站起身來,“你們走吧,從今以後再也不要來這了。”

    “為什麼?”沙摩尼騰地爬起身來,急切地問道。

    自從他和白素素行過雲雨後,有過慌張有過迷茫也有過絕望,可再提不起半絲之前那種恨意,明明知道白素素是前年蛇妖,然而,那顆斬妖除魔的心思卻在那場干柴烈火的快意後消失得一干二淨。此時見著她突然翻臉,心中竟然猛地一疼,整個人突然間無法呼吸了,卻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為什麼?”白素素無比失望地看著滿臉焦急的沙摩尼,邂逅的那兩個男子的身影驀地浮現在腦海中,一個無情無義,另一個卻從來就只將自己當做一條可以欺騙玩弄的妖蛇,便是死了把自己困在這龍歸山上,為他守護陵墓。

    眼前這個看起來傻乎乎的少年,原本以為他會不同,不料卻還是想著利用自己,進入御殿嘛,無外乎是想讓自己對付那些武尊罷了。

    莫非,世間男子都是如此嗎?

    沒來由的,白素素芳心微痛,看向沙摩尼冷笑道,“我的命魂已經與這大煜皇陵融為一體,被那龍氣死死壓制,除非這大煜朝傾倒,人皇國祚不存,否則我一輩子到死也只能活在這歸龍山上。你滾吧,狠心的小和尚。”

    說完,她的身形微晃,憑空消失。

    良久,月羅剎干笑兩聲打破沉默,開口道,“小摩尼,這女人就是這般嬗變,你不要多想了。”

    沙摩尼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便是月羅剎如何逗他也不開口。

    “摩尼……”周繼君眼中閃過黯然,詭道心思扭轉,他已經微微猜到白素素卻是因為自己適才那番話誤會了沙摩尼。只不過,人和妖真的能在一起嗎?更何況沙摩尼還是佛家弟子。

    下一刻,周繼君目光陡然堅定起來,依依她不也是東海水靈所化嗎,她也是妖呵。自己當年不過是一個沒有半點修為的普通人,卻從來沒有猶豫過。即便摩尼他是佛家弟子又如何?

    天機之下,人如草芥身處樊籠,可這命道,卻永遠掌握在自己手中,除非身死,否則誰也奪不走。

    “摩尼,我答應你。有朝一日,我必定推翻這大煜王朝,白素素成了自由之身,你也可以回來找她了。”

    周繼君眸中閃著精光,看向沙摩尼,緊握拳頭伸出。

    沙摩尼猛地一震,抬頭望向周繼君,臉色變幻著,眼中閃過痛苦的光芒。陡然間,他全身上下黃光大作,那個怒目羅漢的虛影浮于他頭頂,也是神色變化,可圓睜暴怒的眸子里卻隱隱流淌著些許憂傷。

    “啪!”

    兩只拳頭陡然相撞在一起,周繼君從未見過這樣的沙摩尼,他的臉上的迷茫之色漸漸淡去,肅穆之中透著一絲前所未有的決然。

    胖胖的小和尚起身,雙手合在嘴邊仰頭大喊。

    “你等著,不用過多久,我一定會回來掘翻這可惡的皇陵,帶你出去!”

    被沙摩尼使盡全身力氣喊出的話音回蕩在夜空下的山頭,棲息的鳥兒被這聲怒吼驚醒,紛紛拍著翅膀飛騰而出。密林後,那道雪白的身影猛地一滯,微微顫抖。

    佛祖心中留,我自行我願。

    沙摩尼眸中閃過堅毅的神色,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余光飄過身後三個臉上浮起古怪笑意的同伴,小和尚不由得面色微紅,仿佛泄了氣般一**坐下,臉上又騰起他原先的懵懵懂懂。

    把她帶走以後,又改怎麼辦呢?我怎麼和師父交代呢?就和他說是弟子在一個蛇妖身上犯了色戒?他還不怒得閉過氣去……

    沙摩尼眉毛糾纏在一起,一臉迷茫,無助地看了眼周繼君,痛苦地喧著佛號。

    “無……無量壽佛!”

    …….

    身披淡淡的月光,四個少年人走到皇陵中的那條安靜下來的河流前,同時停下腳步。他們從妖蛇口下離奇無比地逃脫性命,接下來還要去從那三名無知虛實的強大武尊手中奪取那神奇之極帝藥八齋,可此時,除了被滋潤過沙摩尼面色紅潤傷勢不重外,周繼君三人皆已是精疲力竭,身受重傷。

    “就現在這等不足平日十一的修為,還真是渺茫呵。”.月羅剎苦笑一聲,撥弄著斗笠上的竹葉道。

    周繼君默然不語,他雖無畏無懼,可絕不是那種莽撞無腦之輩,此時幾人的情況的確實大大不妙。別說奪取帝藥了,就是在那三名武尊面前保命恐怕也不容易。

    就在周繼君詭道心思扭轉,計算著各種局勢時,一旁的月羅剎臉上流轉過猶豫的神色,卻最終還是伸手從懷里掏出顆圓溜溜的黑色藥丸。

    “我有辦法。”千寧臣掃過三人,一臉嚴肅地開口道,“這個是生死丹,無論受過多重的傷,只要吃了它便會立即恢復好轉,實力也會恢復至巔峰。”

    “哦?有這等好東西。”月羅剎面色一喜,猛嗅著從藥丸上發出的清香,眉開眼笑,“那還不速速吞服,更待何時!”

    千寧臣看向眉頭凝起一臉深思的周繼君,眼中閃過黯然,苦笑道,“我原本是想在哪天面臨絕境時候吞服,不料今日卻……月兄,這生死丹若是真能這樣毫無顧忌的服用,那我早就立于不敗之地了。”

    死死盯著渾身散發著黝黑光澤的丹藥,月羅剎眉頭挑起,輕嘆口氣,幽幽說道,“九乃極數,這生死丹之名卻是取自九死一生。服下它,無論是誰,都會只剩下九年元壽。”

    話音剛落,周繼君、月羅剎、沙摩尼都是神色大變,不明所以地看向千寧臣。

    “除非……”俊美傾城的少年公子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淡淡說著,“除非能在九年之內突破尊者境界,達到那傳說中的通天之境。”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2-3-19 22:5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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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三十四章 傳陣

     自古洎今,在這七州之地上涌現過無數武道修煉天才,有二十歲前突破至武侯境界,如蒼怒子,亦有不足百年便達通天之境的那些傳說之中的人物。

    然而,區區武侯境界的少年,想在九年內一舉踏上通天之境,那是痴人說夢。通天之境的突破非同于武侯武王時候那般,只需道力道氣醞釀至巔峰,便可沖破境界的桎梏。通天境界不僅需要道之氣力修煉至尊者巔峰,它更多的卻要靠機緣。機緣一說玄而又玄,卻真真切切地存在于若樊籠的世間,比如頓悟,比如磨難,又比如奇遇,對于通天之境來說它是那條唯一的道路。

    夜暮低沉壓抑,如黑色的巨山沉沉壓在四個少年心頭。

    瞳影中忽隱忽現的那顆通體發黑散發著誘人香澤的生死丹,好似世間最迷人最誘惑的毒藥,看得周繼君心神恍惚。服下它,傷勢恢復先天精氣重新生出,精氣神俱攀至巔峰後,那才有機會前往御殿奪取那帝藥八齋,攪亂武道大會之局。可是,一旦吞服生死之丹後,那便只剩下短短九年的元壽,想在九年內達到自己曾經以為終生仰望的至高境界,那是千萬中取一的機緣,果然九死一生。

    猛地抬頭望向搖搖無際的天空,周繼君嘴角漸漸溢出淡然的笑容。

    即便是九死一生又如何?我十二年前隨爹爹逃出京城,一路上追兵無數,坎坷艱險,不也是九死一生嗎?十歲那年,偷偷離開爹爹和古叔叔,獨身上巍峨險峻的落雲山,匪盜、滾石、斷崖、 蛇、烈風、山虎、夜梟、流沙、冰雹,這些對于小小孩童哪一樣都足以葬送性命,可自己不還是登上了落雲山。四個多月前,自己于天機府,不惜性命奪取了那逆轉今生的運道,成就億萬人中不存一的先天藏象。而眼前的京城之局,日後的獵天之途,哪樣又不會是九死一生呢?

    我的路在我以廢物之體降臨京城世家時候已然注定,那必定是條斬破一切阻礙、生死一線之間的逆天路途!那現在,我還猶豫什麼?

    天空中的星辰光澤映入少年人恍然頓悟的眸子中,精光閃過,周繼君不再猶豫,伸手抓向千寧臣掌心中的丹藥。

    三只手撞在一起,周繼君和月羅剎、沙摩尼互視一眼,嘴角同時抹過淡淡的笑意。

    “九年突破至通天之境嘛,這麼有意思的事怎麼能少的了我?自從遇到你們後,朝醉美酒坊夜畫佳人眉的日子終于過去了,這般與運道搏命的日子才適合我月羅剎!”

    月羅剎陰森森地笑道,隨即望向沙摩尼,遲疑著道,“小摩尼,你傷勢不重,不用這麼拼命了。”

    “我……”沙摩尼面色氤氳起紅潮,囁嚅著,半天沒能再說出一個字來,卻堅定無比地望向周繼君和月羅剎,胖乎乎地手死死抓在生死丹上不肯放。

    周繼君心頭一熱,莫名的感動縈繞心頭,余光瞟向月羅剎,卻見斗笠的陰影下,那張從來能言會道的嘴緊緊抿著,面龐微微顫抖。

    同甘苦,為朋友。共生死,是兄弟。

    千寧臣望著眼前俱是緊緊抓著生死丹的三個少年,眼中流露出一絲羨慕,轉瞬後恢復淡然,“既然你們意已決,那便分食這生死丹吧……伙伴們。”

    白如古玉的手指劃過虛影,黝黑光亮的丹藥從中裂開,分為四份落入各自手中。

    “吞食後,便引道力化之,流入道種。等藥力散發開,傷勢則會痊愈,精氣神也會攀至巔峰。這生死丹原本是來福客棧的老人們在大限將至時,偷得那絲天機欲在最後時刻破通天之境而煉制的,不料卻被我們如此用,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千寧臣黯然一笑,將生死丹丟入口中。

    心意沉入體內,周繼君“看”著那顆黑色的藥被漸漸下沉,卻不單引入道種,而是被三道蛇人和紫君瓜分成四份,各自吞下。三大道種和藏象同時旋轉開來,沒過多久,消失殆盡的道之氣力和六股先天精氣仿佛破土而生般露出一絲苗頭。

    “凝!”

    三道蛇人和紫君同時爆喝道,手臂劃動,執掌三道和藏象的分身們在偷竊天機的生死丹神奇功效下,已然容光煥發,不多時,新的道之氣力和先天精氣開始流轉在體內經絡大周天中。

    心意流轉,周繼君心頭猛跳,卻是這新生的精氣比之從前又有些不同。先前的精氣各有各的意象,神秘而強大,然而卻是被周繼君從宇宙中攝入,煉化而成的。雖然能在周繼君的操控下破出體外如飛劍般攻擊對手,可一旦用了,就無法收回,只能平白消失在空氣中,或是降落塵埃,或是被其它生靈吸收,甚為可惜。而新生的先天精氣,破而後立,涅槃重生,卻是完完全全屬于周繼君的,就好似從他藏象內蔓延生長出的樹枝,密不可分,以後若是再射出體外,卻還可以收轉回來。

    眼中浮起淡淡的欣喜,周繼君嘴角微翹,從今以後,六股極為珍貴的先天精氣將會有增無減,再不用擔心消耗了。

    濃濃的喜悅之情流轉在心意之間,三道蛇人和紫君互視一眼,同是滿臉興奮,朝天搖搖拱手,道喜連連。

    心意飄過四個分身,絮絮碎碎的回憶驀地浮于周繼君腦海之中,一個念頭生出,卻是當年大戰于黑水門偏殿的情景。

    周繼君心頭一動,嘴角的笑意更濃了,轉眼間心念飛出體外。

    “怎麼了,小君君?”

    光華四溢的心念飛轉于少年們的頭頂將他們各自的心神驚出,月羅剎的心神亦是飛至周繼君的心念前,疑惑地問道。

    “即便是我們的修為實力攀登至巔峰,對上那三名武尊又有幾分勝算?”

    聞言,其余三顆心神都默然不語,各自散發著如螢火般光華,似在思索。良久,千寧臣的心神微微抖動,似乎在低笑。

    “君兄,你的這番話可不像你往日的作風呵。怎麼,你有何妙計?”

    “妙計尚無,不過,我有一陣法可合四人之力而壯大數倍,變化多端,強悍無比。”

    “是何陣?”月羅剎急急問道。

    “此陣名曰四象。”

    月光下,在三顆如螢火般的心神圍拱下,瑩白之中透著赤焰的心念陡然間光華大作,在這黑壓壓的陵墓之中卻顯得詭異無比。

    “諸位各凝心神,今日傳你們四象之陣……人之初,力極微,待智開,得伍陣。三人伍,可御獸,四人陣,可辨象……”

    隆隆道語回蕩在夜色下,至遠至美的歸墟將四顆心神心念之包裹其中。陰陰為太陰如水便如歸墟之水,陽陽為太陽如火好似東升之陽,陰陽為少陰如風仿佛海上罡風,陽陰為少陽如土卻有如五座仙山。

    一時間,那潺潺的河流似是畏懼浩浩蕩蕩的歸墟之威,竟然停止了流淌。皇陵之中陰森壓抑的氣息也陡然消失,卻是被玄奧無比的四象陣意所覆蓋。

    隨著心神心意旋轉開,圍繞而坐的月羅剎、沙摩尼和千寧臣眼中時閉時闔,眸底隱隱約約閃著精光,卻是在悟這四象之陣。

    流水沙沙作響,時光漸漸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沙摩尼身上突然紅光大作,勢如沖天火焰,卻是他悟出了陽陽為太陽的火之象。隨後,月羅剎頭頂的空氣旋轉開來,憑空刮起颶風,那陰陽為少陰的風之象已然被他掌握。緊接著,千寧臣淡淡一笑,他眼中水波翻滾,浩淼煙波流淌開來,他自然是悟出了陰陰為太陰的水之象。

    眼見三人各自悟出了對應的陣象,早已掌握了四象之陣的周繼君眼中暴綻出精光,身邊黃土猛地翻滾動蕩起來,地動山搖間,黃色的光華自他身上流轉開來,正是那陽陰為少陽的土之象。

    “聚陣!”

    周繼君收回心念,眉頭一挑開口喝道。

    以他的土之象為陣眼,風水火三象各自擇位而守,威猛玄奧的氣息從這初成的四象之陣中漫向四野,皇陵中原本從下往上逆流的河水波濤轟轟蕩開,竟然被這股氣勢硬是壓著向下流瀉。

    頃刻間,河水跌落于皇陵底部,一個三人大的洞口赫然出現在少年們眼前。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2-3-19 23:0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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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三十五章 御殿武尊

    夜穹仿佛漏了,雨一直下,過了子時還未停歇。

    護城河里的水隨著連夜的暴雨升漲開,漫入內城的,又順著白玉城牆的水道傾瀉而進,越過禁門閘口,流入宮苑之中一處偏僻的殿庫內。這座殿庫身處禁衛森嚴的皇宮之中,佔地極大,卻顯得冷清而蕭條,方圓百多丈內沒有侍衛宮女,與華麗威嚴的皇宮格格不入,黑壓壓的夜色下,透著荒涼而蕭瑟的氣息。

    御殿寶庫內,神兵利器和那些珍惜無比的丹藥經書封存于四周的鐵台上,而在大殿中間的漢白玉雕欄里,是灣奇美的碧水,漣漪款款若浮雲,水氣盈盈似玉珠,映著殿頂那一顆宛若星辰的天外隕石,真好像是天宮瑤池一般。

    三名布衣老者盤腿而在水池邊,他們閉目吐納,呼出的道氣有如罡風,攜著唯我獨尊的氣勢疊入池水中,碧水波蕩不息,被他們的道氣絞出一個巨大的漩渦,水之精華氤氳騰起。就在這時,三名老者同時爆睜雙目,精光熠熠射向碧水中。

    “嘩啦!”

    巨大的水花綻放,四道裹在黑衣面罩之中,看不清容貌的人躍出水面。

    “憋死我了。”陰測測的身影回蕩在御殿內,說話的黑衣人眸中閃過戲虐,望向三名陰著臉的老者嘿嘿一笑道,“果然呵,還真有三名武尊,嘖嘖,怪不得這御殿寶庫如此不設防範。”

    “爾等何人?”當中的一名長須老者眼里泛著冷意掃過周繼君四人,臉上殺機大盛,卻又透著些許警惕。

    這御殿武庫乃是皇宮重地,只有三條途徑可達,然而俱是險而又險,別說眼前這四名看上去堪堪才武侯境界的神秘人,便是武尊境界的絕世強者想要前來此地也是難比登天。因此這三名武尊見到眼前詭異神秘的黑衣人們,心中暗暗提防著。

    懸浮在半空,周繼君一眼就看到了那高懸殿頂,全身上下懸浮著迷一般光澤的隕石,心頭狂跳,與千寧臣互視一眼,不理睬問話的武尊猛然飛躥而去,欲要趁這三名武尊尚未回過神來搶先奪得帝藥八齋。

    “原來是四個蟊賊!哼,小賊膽敢!”

    三名武尊轉眼間便知曉了周繼君他們意圖,左首頭發曲卷的老者怒吼道,身形陡然消失,彈指剎那後,居然出現在殿頂將周繼君和千寧臣攔截下。

    “小賊,居然視我們為無物,受死吧!”

    曲發老者呀呀呀地怒叫道,百萬斤的巨力從他手臂中翻卷開來,如山海般的威漠的氣勢壓向周繼君與千寧臣,那雙老拳更是宛如霹靂般劃破空氣沖擊而下。

    周繼君和千寧臣面色大變,抽身疾退,然而武尊一怒勢不可擋,這滔天拳力分成兩股緊追不舍地逼向身影如風的兩名少年,不把他們砸成粉末絕不罷休。

    半空中,千寧臣長發飄散至腦後,口中不斷吐出渾濁的音符,手形變幻,一層層防御陣法密密麻麻地布于身前,可武尊的拳力豈是這麼容易抵擋的,雖然分出一半只存數十萬斤的巨力,可眨眼間便將十數道法陣被一一破去,那拳力雖然消弱了幾分,卻依舊威猛無比地轟向千寧臣。就在這時,千寧臣身形凝滯,面對咄咄逼人的窒息拳風不再躲閃,雙臂微微抬起,眼中水波流轉。

    “水之象!”

    千寧臣迎風爆喝,精通陣法之道的他對四象的領會遠在月羅剎和沙摩尼之上,眼見大難臨頭,心意微動,水象法陣似然而然地施展出來。碧水池上空氤氳起濃濃的水霧,隨即飄至千寧臣身前好似一堵堅壁般堪堪將武尊之力阻截。

    千寧臣張開雙臂懸滯于水池上方,黑發隨風翻滾,他的傾世俊美的容顏雖然被黑布蒙住,可臨風而御的神秘更添了幾分瀟灑卓然。只見他眸底的水波蔓延開,融于面前的濃霧,整個人似乎亦化作水霧,飄渺不定。

    “給我去!”千寧臣眼中水波蕩漾間閃過精光,濃白的霧氣搖身一變化作柔韌的流水,將數十萬斤的武尊拳力引向下方。

    “轟!”

    攜著巨力的水勢回歸碧水池,硬生生地將潺潺的流水砸出一個深不見底的缺口,四周一排排水花高高濺起,直沖殿頂。

    浪起間,周繼君已被另一半拳力逼至殿底,眼見退無可退,周繼君回身抽出鐵台上存放的一柄大戟,人道精氣與陰炎精氣瞬間從雙臂涌入戟間,面對欲要將他吞噬碾碎的數十萬斤的拳勢,周繼君心頭騰地燃起火熱的戰意,雙目刷地變得通紅,長戟旋轉如風影,攜著數萬斤巨力重重劈向那凶神惡煞地拳勢。

    “破!”

    赤紅的眸子緊緊盯著呼嘯涌來的拳風正中那一點,能破盡世間萬千阻礙的破萬訣意融入大戟,兩道先天精氣混雜著數萬斤的武道之力隨著戟尖轟向那拳風。

    又是一聲轟隆巨響,御殿武庫被這拳風散去時的余力震得微微晃蕩起來,幸好重重禁制緊鎖大殿,這番聲響才沒有傳出。

    周繼君好似醉酒了般身形晃動,被黑布遮蓋住的面頰上浮起淡淡的紅暈,喘著粗氣。

    “什麼?先天精氣!”

    曲發老者看到那兩股流轉在拳風之中的精氣臉色微微變,當人道精氣和陰炎精氣驅散完拳風後紛紛回轉于周繼君體內時,那名武尊再也控制不住他滿臉的驚愕。

    精氣的吸收與煉化只有武尊境界以上者才能做到,然而眼前這神秘的黑衣人分明才武侯境界,他怎麼會修煉出如此充滿神意的先天精氣?這兩道先天精氣居然回轉而不消散,更是聞所未聞了。

    就在三名武尊面面相覷,眼底抹過深思時,卻見那名逃脫死境的黑衣人不退反進,竟然揮舞著長戟身如閃電刺向卷發武尊。此時便連月羅剎三人都眼露駭然之色,心頭狂跳不已。周繼君雖然在年輕一輩中堪為翹楚,實力強大,詭異莫測,然而那可是武尊呵。武尊之下,越級挑戰得勝的例子幾乎沒有過,饒是妖冶如十七郎,實力公認為當今京城青年武者中第一人,可他對上武尊也只會落敗。

    在他們心中詭計多端的周繼君,此舉卻莽撞沖動得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體內藏象道種飛轉,先天精氣和三道之力激蕩在經絡大周天之中,精氣神俱醞釀至巔峰的周繼君長發迎風四散,眼中戰意如焰直沖眉宇,攜著五岳訣十余萬斤武道之力的長戟在暗沉的大殿內劃過刺眼的銀光,空氣中裂開數十丈的長痕,而他穿梭其中,長戟如虹直捅向卷發武尊。

    “虛衍能力敵武尊而不死,千十七也能與武尊抗衡雖不勝,我周繼君又為何不能與這武尊一戰?”

    “面對白素素時已然退卻過一次,此時若再退,我這顆勇往無前的道心從此將沉淪。”

    “便是武尊又如何,越是強大到不可能戰勝,我越要戰!”

    眨眼間,腳踩風影無蹤步,身形虛幻若閃電的周繼君離那名眼底泛起濃濃殺意的武尊還剩五丈,五丈只是百分之一彈指剎那。

    “殺!”

    周繼君怒目爆喝,六道先天精氣滾滾轟出,附上亮堂堂的戟尖直刺武尊。

    舉殿目光都集中在碧水池上空那個人戟合一勢不可攖的黑衣人身上,月羅剎三人眼中爆出精光,而另兩名武尊面色凝重得仿佛天頭烏雲。

    龍吟聲在風中呼嘯響徹,帶著周繼君得道以來最強之力的大戟重重地砸在曲發武尊伸擋出的手心中,這能捅破天穹的擊勢微微停滯。

    “喝啊!”

    周繼君雙目瞪圓大吼一聲,殺意肆無忌憚地涌出糾纏上戟尖,全身巨力如垮堤的洪潮奔騰而出,六道先天精氣龍吟大作直射而去。

    這一剎那,大戟上陡然平添了數萬斤巨力,卻是周繼君凶猛的殺氣所化。

    曲發武尊手臂劇顫,在半空中倒退了一步。隨即滿臉不可思議的錯愕,手心戟尖處一片赤紅,竟然是被周繼君刺得疼痛無比,轉眼間又是一大步退出。

    千寧臣月羅剎和沙摩尼驚喜看向半空,堂堂御殿武尊在周繼君傾天一擊下,居然連退三步,似乎轉瞬後即將落敗當場。

    然而,就在這時,被周繼君一戟之威刺得顏面蕩然無存的曲發武尊臉上浮起怒不可遏的神色,猛地爆吼一聲。

    “卡擦!”

    封存御殿之中不知有多少年頭的寶戟微微晃蕩,隨後自戟尖處一寸寸碎裂開,竟化為齏粉在武尊手心中飄散而去,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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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四象絕陣

    大殿之中,黑色的人影遽然倒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光華無暇的花崗岩柱上,隨後彈射落地。

    堅硬無比的殿柱“ 嚓”一聲裂開偌大的缺口,從中轟然倒塌,大大小小的碎石飛散,砸落在趴于地上的黑衣人身上。大殿沒了這顆立柱的支持,微微一晃,粉末煙塵飄散,頓時將原先幽幽渺渺的天宮瑤池氣息遮蔽殆盡,一副淒涼的景象。

    混亂瞬間逝去,大殿中鴉雀無聲,塵埃彌漫不盡,那個挑戰武尊未果反被一拳擊落的黑衣男子,此時深埋于廢墟之中,生死未卜。

    “哈哈哈哈哈哈”

    張狂的笑聲回蕩開來,聲浪化作霸道的氣流攪動著空氣中的塵粒射向目瞪口呆的月羅剎三人。

    “區區小賊也敢犯我的尊威,自找死路。”卷發武尊通紅著雙目,轉頭望向那三個少年,歇斯底里地吼道,“鼠輩還不快快現形!”

    原本月羅剎三人見著周繼君大發神威逼退武尊,心中激動不已,然而,短短片刻後,那個總是帶給他們驚喜的少年卻被暴怒的武尊一拳轟飛,此時更是連影子都見不到,生死不知。由喜轉悲的瞬間來得太突然,卻讓他們面對曲發武尊的突襲個個有些措手不及。

    氣浪攪動的塵埃如長劍般將他們的面罩挑落,三個神情微亂的少年暴露在御殿武尊眼前。

    大殿內再次闃寂無聲。

    良久,那名長須武尊冷冷一笑,“月羅剎、沙摩尼,還有…….千寧臣,居然是你們三個。好膽,好膽呵,在武道大會上耍夠了威風,居然跑來這里撒野了。還想搶奪帝藥八齋……真是好膽。”

    武尊心神強大,自然能遨游四方監察京城,白日里武道大會里涌現出的風雲人物亦被他們知曉得一清二楚,更何況,京城四大公子之首的千寧臣他們是再熟悉不過了。

    “果真是一窩子的賊,你祖父千雍好歹當年還是個大反賊,不料他的孫子竟然成了雞鳴狗盜的蟊賊,真是笑煞人了!”另一名青面寬額的武尊望向眼神冷冽如冰的千寧臣嘴角劃出譏諷之色道,“別以為你投靠了來福客棧,我們便奈你不得。你膽敢帶人私入御殿寶庫,我們就算將你車裂分屍,來福客棧也不好說什麼。”

    “反賊?當年的事,你們幾個還不清楚?你們騙的了大煜子民,騙的了自己,難道還騙得了錚錚明明的萬載青史!”千寧臣面若冰霜,緊握的雙拳浮起一條條青筋,眼中似噴著火,然而下一刻,他身體微晃,眼中陡然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冷笑著道,“我就是個蟊賊,不過我這個賊偷得那八齋,卻是要讓你們此次的陰謀再無法得逞!”

    卷發老者仿佛在看瘋子一般看向千寧臣,眼底的不屑和輕蔑一覽無余。

    “就憑你們幾個小家伙?好,好,現在的少年人一個個都自大無比,不殺不得儆效尤。我這便送你們去死罷,和之前那人一塊…….”

    卷發武尊眼中露出殘忍之色,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突然發現自己腳底仿佛被什麼東西束縛住,竟將自己牢牢定于地面。

    就在這時,土黃色的光華從大殿內流轉開來,接近碧水池的一處大理石地磚突然翻裂,裹在黑衣中的少年破土而出,直飛向殿頂,趁著剛才他偷偷布下的土象縛陣將三名武尊定身的剎那,伸手,將懸于殿頂的帝藥八齋收入囊張。

    手心傳來徹骨的寒意,周繼君摘下面罩,轉臉朝著三名武尊陰冷一笑,隨即張口高呼。

    “快走!”

    聞言,月羅剎三人忽視一眼,眸底閃過精光,不緊不慢地退向殿門口,然而卻是有前有後的分散人走,地面上若隱若現地閃爍著淡淡的劃痕,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抖動。

    “豎子,哪里走!”

    土象之陣雖然玄奧,但周繼君只是侯級境界,這沒花多少功夫布下的縛陣也只能定住那三名武尊數息時間。數息過後,三名御殿武尊皆已掙脫,身形疾如閃電,追至周繼君身後。

    “小賊,我要把你碎屍萬斷!”

    卷發武尊呀呀呀地怒叫著,望向近在咫尺的周繼君,心中騰起前所未有的強烈殺意,他堂堂武尊居然兩次在這區區武侯少年手中吃了大虧,顏面全失,如此,只能以血來洗盡屈辱。

    就在這時,周繼君陡然凝住腳步,轉臉回望向那名武尊,嘴角翹起一絲憐憫的笑意。

    “被你們看清了我們的相貌,便是不殺你們也不行了。老賊,今日就是你葬命之時!”

    聞言,三名武尊都是一臉不屑冷笑,可就在下一刻,他們臉上浮起錯愕,卻發現不知何時空氣中生出了一股古怪而又玄奧的氣息,似風,似水,似火,似土,陰陽膠著著,竟然硬生生將他們困在當場,一時半會動彈不得。陡然抬起頭,只見那四名少年分成四角而立,冷笑不已,一如他們之前。

    就在周繼君被埋入碎石中後,他已用心念傳于月羅剎三人,計誘這些御殿武尊進入四象之陣。月羅剎和千寧臣心領神會,帶著沙摩尼邊退邊布下法陣。如此,終于將這三名怒火攻心毫不防範的武尊勾引入陣中。

    “我為陣眼,諸位聽我號令!”

    周繼君喧聲說道,盤膝而坐,眸中忽明忽暗,土黃色的光暈泄*入陣中,牢牢佔據天元之位,整個四象之陣陡然間變得厚實沉重,如歸墟五仙山,巍峨肅穆。

    “水象生北斗,化龍而囿!”

    “得令!”千寧臣俊美的眸子中流轉出絲絲水汽溢入四象之陣中,須臾間化作升龍之狀,從陣中北斗處蔓延開來,將試圖掙扎逃出生天的三名武尊緊緊縛于當場,水的柔韌不絕兼之千寧臣對法陣天生的悟性,使得四象之陣中那條北斗水龍強大威猛,竟讓三名強大若斯的武尊再無法動彈半分。

    周繼君冷冷望向此時面色微微有些慌亂開來的三名武尊,嘴角浮起一絲殘忍的笑意。

    “火象起于野,若虎噬之!”

    沙摩尼微微猶豫,眼中閃過不忍,可一想到那個千年百年困于龍歸山的白素素,臉上浮起決然之色,張口喊道,“得令!”

    他全身散發出灼灼火光,好似燃燒了一般,猛地躥入四象之陣中,火焰落于四方化作猙獰可怖的猛火,紛紛撲向三名武尊,嗷嗷撕咬著。那三名武尊面露痛苦之色,卻硬咬著牙不發出半點聲音。

    “哼,還在掙扎抵抗嗎?”周繼君望向那三個已經遍體鱗傷的武尊,眼中殺意更盛,高聲喧道,“風象侵,補陰陽助水火!”

    陰森森的笑意從月羅剎口中傳出,他抬了抬斗笠,狠狠望向三名武尊道,“終于輪我了,嘿嘿。得令!”

    變幻莫測的氣流從他頭頂的空氣中旋轉開來,化作獵獵罡風涌入四象之陣。陰陽為少陰如風,這風象如土象般可陰可陽。被月羅剎操縱著的罡風充斥于陣中,時而助于水象,那道水龍瞬間變得陰寒無比,凍得那三名武尊臉色發白,竟然顫抖不迭。時而又助于火象,赤紅凶猛的火虎得了風象之力,如虎添翼,陡然變得更加殘暴凶悍,肆無忌憚的攻向武尊,口爪並用,四象之陣能,頓時血流成河,一片修羅地獄的景象。

    武尊畢竟是高高在上的強者,饒是陷入這神奇強大的四象之陣,被水、火而象輪番攻擊,陰陽大失,卻仍然生機不斷,不時望向陣外的少年,眼底那抹濃濃的恨意殺機卻是歇斯底里至極。

    心念探出體外,飛轉于宮殿之上,那些從遠處四面八方趕來的侍衛頓時收入周繼君眼底。

    周繼君嘴角微翹,掃過三名苦苦掙扎滿臉不敢的武尊,突然幽幽說道。

    “難怪你們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原來是八齋被摘取,牽動禁止引來了援兵呵。你們倒是打的好主意,拖延時間,等他們來相救。”

    三名武尊只是眼露恨意,並不吭聲,他們沒有發現,一個晶瑩剔透的蛇人正從少年口中的白氣化轉而出,手執念珠匿于陰影之中。

    “也好,便等他們來罷。”周繼君嘴角抹過一絲陰沉,攪亂心神的天音不知不覺地從他口中生出,“等他們來了,看見堂堂的御殿武尊竟然被我們玩弄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往後這皇宮之中可就又多了一件趣聞呵。”

    陰毒的誅心之言和著天音傳出,那三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武尊不由得臉色大變,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慌亂,心神已然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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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三十七章 洗劫一空

    “玄道!”

    趁著三名武尊心神大亂之際,周繼君眼中暴綻出一縷精光,沉聲低喝。

    滿臉高深莫測的玄道蛇人從陰影中邁步走出,素來淡然的它此刻眸底卻泛起了滔滔不絕的殺意,手里那六顆邪氣凜然的魔珠呼嘯著被它扔進法陣,夢境、氣機、心意、六欲、七情、倫理,這六大魔頭咆哮而生,看到法陣中神色大變的武尊,仿佛發現可口美味的饕餮大餐般,張牙舞爪興奮之極,頃刻間化作黝黑恐怖的虛影躥入他們體內,吞噬著血肉經絡直達心神。

    若在平日里,即便被外心魔附體,身為武尊的他們依仗百多年磨礪出的堅毅道心亦可輕而易舉地將這些魔頭滅殺于體內。然而此時此刻,在他們守護了數十年的御殿寶庫內,被四個區區武侯境界的少年陷入絕陣,**于股掌,這三名武尊已是心神紊亂道心失守,面對凶神惡煞的六大魔頭的侵噬,毫無半點抵抗之力,轉眼間便一臉萎靡,雙腿微顫跌倒在地。

    陣象之外,周繼君抿著嘴望向苦苦掙扎的三大武尊,眸底的殺機溢出糾纏著他眼角那道愈發黯淡的傷痂,仿佛要裂開般。

    “三象聽令!凝陣,萬道滅法!”

    隨著周繼君這聲暴喝,月羅剎三人手捏法訣,眸中精光熠熠,三象之勢不再保留,一股腦地傾瀉入陣。四象之陣內,水從龍火從虎若影若刃,猛地躥入武尊體內,這不知凝煉了多少遍的武尊血肉終于失去金石般的堅不可侵,被水龍火虎肆無忌憚地刺穿啖食,而三顆妄圖飛出的心神也被風土之象卷起的風沙吞沒,毫不留情地撕裂成齏粉,消散在陣象之內。

    轉眼間,四象之陣內已然沒了生命的氣息,一地血肉模糊,三名身軀殘破的武尊顫抖著躺在地上,心慈手軟的沙摩尼早就收去火之象,風土二象也停歇散去,只余留冰寒凍徹骨的水龍一遍又一遍的穿梭在三名武尊的血肉中,吞噬著經絡府嬰,死咬著皮肉骨骼,不多時,這三名武尊的皮肉在地面堆積如小山,只余留干枯的屍骨依舊顫抖晃動。行完凌遲大刑的水龍似乎還不滿足,纏繞上僅余的血海屍骨,瘋狂肆虐攪碎,直到刺目的白骨被割裂成上百段,零零碎碎地漂浮在血海中,那水龍才意猶未盡地長嘯一聲,頃刻間散于法陣內。

    這便是所謂的恨之入骨吧。

    周繼君沉吟著,望向面無表情的千寧臣。這位翩翩濁世佳公子眼中的猙獰和恨意逝去,恢復了他往日的玩世不恭,只是他那顆俊美的眸子始終卻緊緊盯著法陣內殘破不堪的屍骨,目光深邃流轉著莫名的哀慟。

    似乎察覺到三人看著他,千寧臣忽而一笑,抬起頭望向周繼君,卻沒有開口,只是抱拳作禮,莊重無比。

    今日這番廝殺,若沒有周繼君的四象法陣以及他的誘敵之計,恐怕死的便是這四個心高氣傲想從武尊手中奪取寶物的少年了。更何況,之前誰也沒想到結局居然會是如此,盡滅三位強大無比的武尊,而他們亦是當年害得千寧臣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之一,大仇得報,饒是向來桀驁不馴的千寧臣此時也對周繼君感激涕零,原先的利用之意稍淡了幾分。

    “居然真殺了這三個老頭。”月羅剎幽幽嘆了口氣,隨即看向周繼君哂笑道,“小君君,這樣一來死在你手中的武尊已經有六個了,這事若傳出去,恐怕全天下的武尊都會蜂擁而來將你除而後快了。”

    千寧臣搖了搖頭,也淡淡是一笑開口道,“月兄說得有理,若被那些武尊知曉,一個小小的武侯手中居然沾了六條武尊的性命,他們必定坐臥不寧寢食難安了。”

    說罷,千寧臣不由得低低一嘆,余光掃過身旁這個似乎天生為了打破陳規舊俗的少年,心中去久久無法平靜。如今他還不足二十歲,武侯境界,便已擁有如此驚艷的實力和手段。那等到十年後,二十年後,他修為達到武王武尊境界,這七州之地還有誰能降服得了他?自己嘛,似乎……還差了幾籌,恐怕也只有這禁宮深處,那個同樣驚世駭俗若妖魔的少年了。

    殿外如潮水般的腳步聲愈發清晰,四人互視一眼,隨後目光掃過殿堂四周散發著奪目光彩無窮誘惑的寶物,同時笑了起來,便是沙摩尼也心動得面紅耳赤,自從不久前被蛇妖強奪童子之身後,小和尚心頭那個被信仰約束了近二十年的桎梏已然裂開一個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缺口。

    “這御殿寶庫還真讓人動心呢。”月羅剎嘿嘿笑道,拉起小和尚率先飛向寶庫,大呼小叫道,“小摩尼啊,這里頭肯定有許多房中術的秘籍功法和大補的丹藥,你和我那位弟妹肯定會用的到。”

    “君兄,我們也各尋所需吧。”千寧臣笑著對周繼君道,隨即轉身飛射向藏有大煜秘辛古籍的鐵台,他為古老悠久神秘無比的來福客棧中人,神兵奇丹見過太多太多,這御殿寶庫中唯一入得了他眼的唯有記載大煜數千年秘聞的書籍卷軸,以及那些京畿圖紙。

    看到三人紛紛沒入寶庫鐵台上,肆無忌憚地搜刮著,周繼君張口吐出白氣,三道蛇人騰挪而出。

    “詭道,收其血肉屍骨。”

    “善!”

    詭道蛇人隱于陰影出,手舉詭道棋盤將三大武尊的骨肉虛影和精血收入棋盤內,武尊雖死,可他們的魂魄卻強壯如斯,在棋盤中翻倒沖撞,詭道蛇人久久未能煉化。

    冷哼一聲,周繼君眸底溢出精光,伸手按于棋盤之上,體內道種旋轉,詭道氣力噴涌而出硬生生地壓制住武尊的亡魂,漸漸的,虛影凝實起來嵌入棋盤里京城之局中。有了這三大武尊亡魂的煉化,精血澆灌,詭道棋盤之勢又壯大了幾分,風貌人物也漸漸生動,不再如之前那般刻板無味。

    “爾等也去索羅寶物。武道收神兵,玄道收功法,詭道收丹藥。”周繼君下令道,就在這時,手中緊緊揣的形若隕石的八齋微微顫動,周繼君眼中劃過疑慮卻沒深思。

    三道蛇人得命稱善,面露喜色飛向寶庫鐵台,各擇所需。

    幾個剎那後,三道蛇人已將寶物掠奪一空,各施本命道法收入體內,如同那些被它們煉化的寶物諸如魔珠一般。千寧臣手捏法訣,一個如布袋的陣法出現在鐵台前,無數古舊的書籍卷軸飛入陣中。而月羅剎則變出數只巨大無比的囊袋,唆使著沙摩尼將那些珍奇玩物丟入囊中,不多時,兩人身後就背上三四只碩大囊袋,看起來還真好似兩個飛檐走壁的蟊賊。

    ……

    御殿的大門被重重推開,月光如水銀流淌在寶庫的大理石地磚上,盈盈若泉水。

    為首的侍衛剛想開口問詢,可當他的目光落到血流成河,骨肉四散的大殿內時,那只張大的嘴再也合不上了。

    落在宮中侍衛們眼里的是一片狼藉淒慘的景象,隱約能從衣服上辨認出的三大武尊已經屍骨無存,分成若干段飄蕩在血河中,四周的鐵台上空空蕩蕩,大煜積存了無數朝代的寶物被洗劫一空,再看向頭頂,所有人都身體劇顫。那個被大煜皇室視為命根子的帝藥八齋,已然不見了蹤影。

    空蕩蕩的御殿不見半個人影,只有侍衛們粗重的喘息回蕩著,隱隱和著碧水池淒涼的流水聲。

    …….

    大煜昭平四年這樁無頭公案直到若干年後才被世人知曉,可在若干年後卻依舊是個謎。

    然而,關于這些被竊寶物被人發現的傳聞,在七州之地屢見不鮮。

    曾有位歸仕的老臣行往雲州探親,途中見到過一個憨憨傻傻的僧人在化緣,一眼掃過並未留意,可轉念間卻陡然想起,僧人手中端著的不就是大煜初年遠征海外所繳獲的百島之國的鎮國銅缽。

    當他回過神來再看去,那僧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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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三十八章 妖龍生變

    原路返轉,回到龍歸山,周繼君三人陪著沙摩尼苦等良久,直到夜雨停歇河潮退去依舊沒見到白素素,于是不再停留,拖著悻悻然的小和尚徑直出了北城,取小道往東趕,前去相援一字並肩王世子百里雄。

    雨後的小道散發著塵泥的清香,曲徑通幽,比之寬大通暢的官道更多了幾分夜深人靜的安寧祥和,大戰過後的四個少年人只覺得神清氣爽,愜意舒暢。

    “他還在跟著我們。”月羅剎抬了抬斗笠余光掃向身後漆黑的四野,陰測測地說道。

    自從出了北城,他們便隱約察覺到身後一直有人緊緊跟隨著,心神探過去,那人影卻陡然消失,心神收回,他又接著出現。那人氣息隱晦似有意不讓他們識別,雖然難以探究虛實,可再如何強也不會是武尊境界的強者。

    四人虐殺三大武尊後,戰意信心俱在巔峰,饒是有武尊跟來此時也全然不懼,更何況身後那人只是侯王而已。

    “趁早解決罷,免得節外生枝。”

    周繼君冷冷說道,停滯腳步回轉過身,尖銳的目光破開夜色射去,那人身形一晃,又要如之前那般隱去,可當他看到周繼君四人同時停住腳步攜著濃濃的殺意望向他,陡然穩住身形,似乎猶豫不決。

    “出來!”

    周繼君沉聲喝道,殺氣如龍蔓延而去,穿過密密麻麻的雜草涌向那人。

    月光下,小徑上,兩股殺氣轟然相撞,碎石紛飛雜草四射。在千寧臣等人訝然的目光中,周繼君面上激起一圈紅暈,騰騰騰地倒退了三步,而對面那人只是後退了半步,微微一晃止住身形。

    這人是誰?千寧臣三人心中同時生出疑惑,以周繼君此時此刻精氣神正處巔峰的實力,武尊之下,居然還有人只憑殺氣便能讓他吃了個暗虧。

    夜幕草尖濃濃的霧靄中,那人邁開腳步緩緩地走了出來,月光遽然灑落,那衫悠悠自飄的白衣和諱莫妖冶面龐暴露在眾人眼前。

    來者正是那個京城年輕一輩武者中,公認的第一人,千氏十七郎。

    “你終于來了。”

    周繼君嘴角微微翹起,並沒因剛才殺氣相撞落于下風而惱怒,反而心旌激蕩,眉宇間升騰起的戰意愈發濃烈。

    如今在這京城之中,最讓周繼君期盼酣暢一戰的,不是三大公子,不是虛柯,也不是那些位于神龕之上的武尊們,而是面前這個如妖龍盤踞皇宮隱匿深淵的少年。不單單是因為他的實力強大到至今讓周繼君摸不透虛實,也不是為了爭奪受誓于自己甘為奴僕的鸞鳳公主,去因為在周繼君的內心深處,隱隱約約對千十七產生了一絲惺惺相惜。

    兩人同樣翩躚白衣絕世而行,同樣強大越級挑戰如家常便飯,同樣比這京城上前年輕武者視為妖魔凶獸,忌憚不已。

    只不過,在這京城棋盤中,兩人身處兩營遙遙對立,終將難免一戰,或許還是那生死之戰。

    “十七郎,這偷偷摸摸的行徑可不像那個狂妄無比的你,嘿嘿,莫非見著我們四個在一起你就怕了?”月羅剎怪模怪樣地奚落著千十七,愛出風頭的他對于白日里被千十七橫掃兩場搶了風頭極是不滿,此時便抓著機會不放,譏諷連連。

    面容邪美的千十七冷冷地看了月羅剎一眼,隨即轉臉望向周繼君,那雙幽紫色的瞳仁里涌出濃濃的戰意,卻一閃而過。

    “給,我。”

    “你想要拿回你們皇室的寶物?”周繼君眉頭挑起,冷冷一笑道,“你認為我會給你?還是以為單憑你一人,便能從我們手中將它們奪回?”

    這些大煜索羅了無數朝代的奇珍異寶秘籍功法和國庫里的金銖米糧,以及這天下民心一般,同為大煜皇室佔國祚行君道的根基,周繼君誓要將千氏從人皇之位上拖下,讓大煜皇朝崩潰瓦解,如今得了這些寶物,又豈會再交還。

    此時即便以多戰少,合四人之力立斃千十七于此荒郊野外,周繼君也不會猶豫半分,只會稍覺可惜,畢竟眼下京城之局才是重中之重。

    周繼君和千寧臣目光相觸,心頭微動,眼中同時流露出狠辣的殺機。

    他們四人哪個不是武道翹楚,堪稱年輕一輩中的頂尖強者,與這千十七都有一戰之力,或許勝算不大,但大戰百余回合亦不會輕易落敗。此刻這皇室第一人千十七孤身而來,夜色下踽踽清清,在這里神不知鬼不覺地合而攻之,就算不施展那威可屠尊的四象之陣,也有九成九的把握將他葬命于此。

    無論對于周繼君還是千寧臣來說,鬼魅莫測的千十七絕對是他們京城之謀中最大的變數之一。

    殺機生出,再無法收回。

    夏日的夜色下,這條荒無人煙的羊腸小道寒意逼人,月羅剎和沙摩尼感應到兩人勢若虎狼的殺意,心神動蕩頓然醒悟,望向千十七的目光中也染起幾分殺機。

    濃烈渾厚的殺意氣充斥著逼仄的小道,將那個白衣卓然的少年牢牢鎖定,在場五人俱為此次武道大會奪魁熱門,那身處殺氣之中的千十七更是熱門中的熱門,眼見大戰一觸即發,就在這時,千十七眉頭凝起,紫光熠熠的心神陡然浮出體外。

    “我來這,只要你們手里寶物中的一樣,若你們非要戰,即便我死,你們也好不到哪去。”

    心神之語傳開,周繼君眸底浮起深思,中丹田里,詭道蛇人左手棋盤右手算籌,連連撥弄,須臾間,詭道蛇人眼中閃過精光,遙遙拱手說道。

    “道主,京城之局變數生。這千十七原本身處皇室棋局中,可眼下卻在那棋盤邊緣徘徊,似乎就差幾分氣數便可脫離皇室所布之局。”

    聞言,周繼君微微猶豫,隨後頃刻間殺氣散盡。千寧臣三人見著周繼君眉宇間的殺機陡然消失,雖然不明所以,但亦是收回殺意,面色沉凝,經歷御殿寶庫一戰後,四人已然隱隱以周繼君為首。

    “你要何物?”瑩白流火的心念飄出體外,徑直飛于紫色的心神之前。

    “我要那布囊中的一個九龍鐵匣。”千十七指向月羅剎身後,面無表情。

    “為何?”

    “因為它原本就屬于我。”

    周繼君眉頭緊鎖,詭道心思扭轉,坐擁道種的詭道蛇人手指間劃過虛影連連運算,不久,眼中閃出驚喜抬頭道。

    “道主,那氣數正在他所言的九龍鐵匣之中,若將那物給他,大煜所布下的京城之局中便再無千十七,這局勢亦將漸漸明朗。”

    如此這般,看來那皇室卻是在以此物要挾千十七,怪不得白日擂台上,他隱約流露出對皇室的不滿。可是,他脫離了皇室所布下的局,沒了約束,以千十七鬼魅莫測的實力若是前來攪亂我之謀局,那可是變數大增。

    陡然間,周繼君腦中浮起了那個嬌艷絕美卻始終倔強不屈的身影,嘴角不由得微微翹起。

    倒是忘了,在那皇室之中這千十七身旁我卻陰差陽錯地埋下了顆棋子,那個受誓所束必將為我做牛馬的鸞鳳公主呵,這千十七對我的殺機也來源于此。不過,人心莫測多變,我之詭道卻可謀算于此,若是千若兮這顆棋子能用好,那麼千十七出局對我來說有利無弊。

    心思收回,周繼君猛地抬起頭,望向千十七正要開口答允,卻聽一旁默然不語的千寧臣突然開口道。

    “等等!”

    周繼君微微詫異,擰起眉頭轉臉望向千寧臣,月光下,佞王公子面容忽明忽暗,忽而一笑。

    “君兄,那九龍鐵匣可以給他,只不過,他必須拿出一樣東西作為交換。”

    “你想要什麼?”懸浮在夜幕中的紫色心神光華閃爍,卻似惱怒不已。

    深吸一口氣,千寧臣掃過周繼君手中那顆好似天降奇隕的帝藥八齋,臉上氤氳起淡淡的紅暈,沉聲說道。

    “我要這帝藥八齋第一等的服食之法。”

    他的話音落下,周繼君只覺得手中一晃,卻是那帝藥八齋突然顫抖掙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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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八齋之秘
    夜幕下的小徑,四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周繼君手頭那塊光華四射仿佛轉眼間便要飛出生天的奇隕上,似乎察覺到周野一股股壓向自己的強大氣勢,八齋陡然平息了下,不再掙扎,可依舊光暈流轉奪目生輝,卻是在靜靜等候逃逸的良機。

    “果然是靈性十足呵。”千寧臣臉頰上的紅暈漸漸散去,嘴角彎起絕美動人的弧線,望向默然不語的千十七淡淡說道,“我兒時也曾進入國子監念書,聽御殿先生說過這樣一句話。”

    “至人無己,天人無憂,神人無功,聖人無名。原先我以為這只是上古時候的大德所言關于做人的道理,可當出了這京城牢籠遨游七州,我博覽天下奇聞,這才知道上古時候所謂大德哪個不是手底沾滿鮮血的仙神之輩,這至人、天人、神人、聖人並非標榜道德,而是那仙神妖魔的實力劃分。”

    不談周繼君,便是見多識廣的月羅剎和出身四大部洲的沙摩尼此刻都死死盯向口若懸河侃侃而談的千寧臣,心中無比震動。他們中哪個不對那個傳說中的世界向往期盼,卻始終無緣得入,可千寧臣這番話恰似在遙遙無際的天野打開了一扇窗戶,那個神話傳說中的世界正慢慢浮現在他們眼前。

    頓了頓,千寧臣望向千十七的目光愈發咄咄逼人,接著說道。

    “我搜羅天下,未曾發現其他關于天人、神人、聖人的傳聞,卻無意中得到了一本記載著至人傳說的古籍。”

    “上古之時,有至人者,淳德全道,和于陰陽,調于四時,去世離俗,積精全神,游行天地之間,視聽八達之外,此蓋益其壽命而強者也……然則修煉所弗遙遙無期,天帝厚德傳八齋,食其全精,百年後,可成至人……”

    “按照書中所述,若修煉不成,亦可服食那帝藥八齋成就這天人合一的至人之體,可卻必須取其全部精華,也就是那一等一的服食方法。這服食方法只會在煜皇手中,但我知道,你必有。”

    話音落下,周繼君心頭砰然而跳。

    原先只以為八齋能讓他們提高修為實力,變得如史冊中煜始皇麾下的那些強兵猛將般,水火不侵刀槍不入。現在看來卻並非這般簡單,想想也是,那大煜開朝立國的先祖雖然身世神秘實力強大,可若將手下一干人等都變成壽可近天的強者,他在時尚不怕,卻難保日後基業斷送。只不過,這仙神妖魔的等階劃分真的是如此嗎?師父曾說過,那屠龍老人是天上地下都小有名氣的人物,可他只是通天境界,並未聽說至人天人雲雲。又或許是名號的劃分?可又為何沒有君聖在其中……雖然百思不得其解,可周繼君心中對那遙遙無忌的天宮、仙佛妖魔割據的世界愈發向往起來

    半空中,紫色的心神微微旋轉,風起草浮間,閃爍如星輝,卻似在沉吟。

    “千十七。”穿著黑衣的絕美公子眉頭微微挑起,轉眼望向已被月羅剎從袋囊中取出的九龍紫匣,微微思索開口道,“若我猜的沒錯,這里面裝有的必定是大煜皇室用來要挾你的東西,所以你才這麼急,不惜孤身前來,甚至都沒了戰意。我本不贊同君兄將它歸還給你,可是……這回我聽他的。不過,若你現在不把八齋一等一的食服方法交出,恐怕現在君兄也不答應了。”

    千寧臣輕笑一聲,余光掃過周繼君,隨後緊緊盯著那古樸中透著些許神秘威嚴的九龍鐵匣,目露深思。

    濃紫色的心神懸于半空,陡然間暴綻出熊熊光華直刺面前四人,僵硬卻寒冷無比的聲音傳出。

    “我,答應。爾等之諾,可信否?”

    周繼君瑩白吞紅的心念上浮起花白的光暈,將千十七的心神之威阻截下。

    “我君公子,你信不過?”

    夜幕下,心神心念猛地相撞在一起,卻沒以往山海傾倒之勢,宛若流水的月影中,紫白之光一觸即分,好似拳擊般,誓約已定。

    “京城之中,我第一看的上的便是你,你也是我最想殺死的人,我自然信的過。”

    紫光之中,心神之音緩緩流淌,隨之光華大放,一幅幅古老悠久的畫面浮現于紫幕中。

    ……天地初始,有巨山有奇人,奇人于巍峨入雲的巨山之巔取得百草百石,又以滄瀾海精溫孕千年,斬下孽龍之首,拾得天雷地火煎熬于龍之府嬰,又千年,黝黑天隕破開府嬰直飛天穹。萬雷滾滾將其包裹,亦有無數仙神各施法訣禁止將天隕制服,壓于天河之尾消其暴戾,孕育靈性,千載後,被天帝以秘法收于爐中醞煉千載方成帝藥八齋……

    爐開,火雷翻滾,八齋聞風逃竄,卻被天帝伸手握住,目射雷電般的精光,活生生地將它殺死。白霧散去,地上除了殘破的隕片外,只余留一個身體發白拳頭大小的嬰兒,它緊閉雙眼,全身晶瑩剔透,嘴角微翹仿佛睡著了般,安詳寧靜……

    帝得隕片,分于天宮兵將侍衛,其人服之渾身上下有如金石,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而那嬰兒,則被天宮眾人分而啖之,瑩光流轉的液體泄于面頰,似在低聲嗚咽。

    …….

    “如此,便是八齋第一等的服食之法。殺死,再食嬰兒之體。”

    千十七不帶任何感情的心神之言傳出,卻又聽得周繼君等人頭皮發麻,心生寒意。適才光幕中的那八齋,最後時刻分明就是初生的嬰兒,竟然就這樣被活生生地吞食撕咬殆盡。

    南郊外的羊腸小道鴉雀無聲,周繼君掃過面色變幻的千寧臣,又看向神神叨叨喃喃低語的月羅剎,最後目光落到高喧佛號雙目通紅的沙摩尼,拳頭緊握心中掙扎不已。

    “鐵匣,歸還。”

    千十七不去看面色時陰時陽的周繼君,遙遙向月羅剎伸出手,嘶啞僵硬的聲音傳出,不容拒絕。

    “給他。”眼中隱隱約約閃過一絲紅光的周繼君張開嘴,艱難地說道。

    鐵匣飛出,落于千十七手中,白衣少年如大理石板生硬俊美的臉上竟然溢出一絲激動,顫抖著手猛地將鐵匣撕扯成碎片,天穹之上雷聲轟然,巨大的紫電如劍戈呼嘯著劈向千十七,卻見他張口吐出一條病懨懨的妖龍,硬生生地將雷電扛下。紫雷散去,那顆渾圓散發著濃烈耀目紫光的元丹漂浮于半空,妖龍猙獰的面容上涌起激動之色,大嘴張開便將元丹吞入腹中。

    “ 里啪啦”的聲響自妖龍體內傳開,得回元丹的妖龍紫氣翻滾,目射雷光,驀地騰身直飛天際。烏黑的浮雲間,妖龍騰挪穿梭,雷聲轟轟,紫電閃耀,這被千十七吐出的龍影竟如真龍般翻雲覆雨執掌雷電。

    周繼君眉頭微皺,再看向千十七,只見他全身氣勢不住上升,隨著妖龍在天空淬煉身體吸食精氣,他整個人的氣息也變得飄渺莫測,氣息渾厚實力不斷攀升,竟讓周繼君四人再無法摸透半分。

    周繼君心頭隱約升起幾絲不妙,詭道心思扭轉,蛇人運算連連,那千十七的身影陡然從皇室棋盤中躥出,遨游于京華上空,偌大的京城之局竟然無法束縛住他,卻見他的身影不斷變大,氣息若山海連綿無絕,竟然囊括天下七州。

    妖龍破枷風起雲涌……這京華之地亦容不下他了嗎,那我之棋局再如何精妙卻只能伏于他的輝芒之下,莫非我真的犯下大錯了……

    劍眉擰起,那條如蛇龍的傷痂猙獰扭曲,周繼君掃過身邊面色沉重的三人,目光輾轉落到全身仿佛籠罩在濃濃紫霧之中的千十七,眸底殺機涌動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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