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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太歲(全書完)

太歲《280》粽子和紅豆湯

『邪魔啊……』六婆喃喃唸著,汗如雨下,好不容易放下了摀著臉的手,只見臉上
好大一片血肉模糊,有一隻眼睛看不見了,那是讓血孩子抓的。

客廳裡的小野鬼們大都跟著阿姑往樓下去圍攻阿關了,另一批獨眼鬼和小野鬼則打
破了化人石房間的木頭門,圍上了裝著大蛹的置物箱,伏靈布袋盤旋房內半空,奮
力將一隻一隻的小野鬼扔出窗外,或是撕裂。

客廳,幾隻殘破紙人,圍住了血孩子,血孩子揮動大手,將紙人一一打退。

『你這惡邪魔……』六婆喃喃唸著,伸手在腰間小包包中掏著,掏出了一把符,手
上的血將符染得紅殷殷的,一步一步往血孩子逼去。

阿泰覺得幾乎快要窒息,眼前一片黑,隱約只見六婆臉上傷口可怖,又是害怕又是
氣憤,想要叫六婆別管自己了,趕快逃命要緊,但讓血孩子掐得說不出話來,只能
無力甩著手上的雙截棍。

雙截棍上的法咒似乎對血孩子沒有太大作用,只是血孩子粗壯手臂上打出了小片血
痕。

阿泰舌頭伸了出來,鼻孔嘴巴都流出了血。

『放下我的猴孫啊!』六婆大喝著,撲進了血孩子身下,阿泰恍惚之際,竟有些訝
異,他從來也沒見過六婆動作如此之快。

『放手!』六婆將金錢劍刺進了血孩子胳臂,又一把將手上染血的符咒往血孩子手
臂按去,血孩子粗壯手臂冒出了陣陣紅煙,像是讓燒紅了的鐵燙著了一般。

磅的一聲,將要暈死過去的阿泰,嚇得清醒了些,那是血孩子拳頭打在六婆腰間所
發出來的響聲,阿泰彷彿聽見了骨裂的聲音。

一拳、兩拳、三拳,六婆口中濺著血花,腰間讓血孩子打凹了一個坑,卻仍不放手
,還大唸著咒語;第四拳,血孩子的手臂整隻插進了六婆腰間,從另一側穿了出來


六婆剩下的獨眼大睜,符咒的光芒更盛了,在血孩子手臂上炸出了火花。

血孩子終於鬆開了手。

『阿嬤——!』阿泰落下了地,腦袋轟隆隆炸著,一把拔出了血孩子胳臂上的金錢
劍,趁著血孩子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已刺進了牠那張大臉。

六婆終於摔落下地,腰間傷處稀爛爛的,鮮血像打翻了湯鍋一般湧出。

阿泰將六婆抓著,往後拖拉,一手按著六婆傷處,自然止不住那湧出來的血。

同時,血孩子也倒了下來,讓幾隻紙人一擁而上,壓倒在地。

『阿嬤——!』阿泰哭叫起來,六婆老皺的嘴巴不停顫著,似乎想說些什麼,滿布
皺皮的老手無力舉著,在阿泰臉摸了摸,嗆咳出了一口血,這才能將話說出:『猴
孫哪……你快逃……鼻孔流血了……頭抬高就不流了……不要老是偷吃金甲神仙的
水果……別忘幫灶爺上香……』

『桌上還有一些粽子……吃完去喝紅豆湯……』

六婆眼神茫然,喃喃說著,幾乎忘了自己身處戰場,猶如回到過去一般,回到了那
沒有惡念、沒有神魔交戰,每日坐在老廟空地看著天,盯著阿泰別偷吃神壇水果那
悠閒日子。

直到六婆漸漸說不出話,剩下的一隻眼睛還是瞪得老大,阿泰手足無措,只能摀著
六婆傷處,還沒能反應過來:『阿嬤——阿嬤——!』

『唉喲喂呀,老傢伙死啦!』阿姑摀著冒著黑煙的胳臂,竄回了屋子,見到血孩子
臉上冒著紅煙,讓幾隻紙人壓在地上打,連忙放出幾道咒術,打開了紙人。

『終於死啦!』阿姑嘎嘎笑著,往阿泰飛竄而去,怪叫著:『老傢伙有道行,屍體
可別浪費了!』

『我幹!』阿泰吼著,一拳往阿姑打去,卻讓阿姑揮手打倒,一把搶了六婆屍身,
往屋外竄去,同時還吆喝著手下:『走啦!』

阿關此時追進屋內,一見那阿姑挾著六婆從陽台鐵窗那破口飛出,嚇了好大一跳,
卻也沒辦法立時追去,因為客廳那血孩子又暴跳起來,揮著手去攻擊阿泰。

阿關上去助陣,幾劍砍死了血孩子,扶著流淚喘氣的阿泰。

『阿嬤被抓走了,流了好多血!』阿泰大叫大嚷,一把推開了阿關,朝門外衝去,
要去追阿姑:『你給你爸站住!』

阿關還驚愕著,上了房間看了看,伏靈布袋還盤旋半空,一堆野鬼屍骸散落一地。

『這裡不安全,把箱子帶回前幾天的樓頂,你們知道嗎!前幾天的樓頂!』阿關大
聲吩咐著,大黑巨手幾拳將房間內的窗子打爛,跟著提起了裝著大蛹的置物箱,飛
了出去。

阿關也趕緊趕下了樓,騎著石火輪追出巷子,只見阿泰瘋了似的,油門催到極限,
去追那飛在天上的阿姑。

阿姑手臂上讓鬼哭劍劃的口子還不停冒煙,傷勢看來不輕,提著六婆屍身竟飛不太
起來。

『阿泰!』阿關加足全力,追了上去。

阿姑兩眼閃耀異光,嘴巴喃喃唸著咒語。

『把我阿嬤放下!放下!混蛋啊!』阿泰甩著鼻涕眼淚怪吼,只覺得眼前的小巷越
騎越長,路也越來越寬,像是變成了大道一般,一輛公車遠遠停下,阿姑竟然落了
下來,跟著一票乘客,上了公車。

『幹!』阿泰煞了車,將機車一甩,衝了上去,也追上了公車。

『阿泰小心!』阿關緊追在後,只見那公車瀰漫著詭異氣氛,四周像是鬼打牆一般
,和他那時初遇上鬼夫妻的情景頗為相似,這是阿姑的奇異術法。

鬼公車緩緩駛動,阿關石火輪已經追上,拉著車頭一揚,衝上了公車頂。

阿關下了車,從公車的天窗鑽進了車裡。

阿泰正讓幾個臉色蒼白,毫無血氣的乘客抓著、咬著,還憤怒吼著,怒瞪著車裡另
一端。

阿關砍倒了幾隻鬼乘客,也見到了公車尾端的阿姑正提著六婆,六婆的腰間破口好
大,腸子都流了出來,一動也不動。

『六婆,六婆——!』阿關見到六婆慘狀,吸了口氣,怒火一股腦竄上心頭,又是
悲痛又是氣憤,接連劈倒幾隻鬼乘客,往前衝著,阿泰也怪叫著,將那些撲上來的
鬼乘客一一踢開,往阿姑撲去。

阿姑往後一退,閃開了阿泰的撲擊,本來應當已是尾端的車壁,竟又多出了門,看
來倒像是火車,阿姑一個閃身,鑽進了那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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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81》牆上的鬼臉

阿泰大吼著,也追進了那門。

『阿泰,小心!』後頭的阿關只覺得不妙,大聲提醒著,看了看石火輪還掛在公車
頂天窗邊,砍倒了幾隻撲來的鬼乘客,踩上座椅一跳,搆著了石火輪握把,一把拉
了下來。

阿關拖著車子,一腳踹在阿泰進去的那怪門上,踹開了門,也闖進了那門裡。

門裡頭是條狹長甬道,座椅都殘破不堪,兩邊車壁凹凸不平,黑黑紅紅的斑跡滿布
,偶爾才有幾扇窗,窗外灰茫茫的,只能感到這鬼公車仍不停的開,卻不知開向何
處。

阿關向前看去,只見阿泰仍往前追著,阿姑則飛在半空,一手提著六婆屍身,嘿嘿
笑著:『真笨哪!我上車……你們也跟著上車……我進門……你們也進門,你們現
在進了食人鬼的肚子裡……哈哈哈哈!』

『下來!』阿泰憤恨吼著,追著阿姑進了前頭的彎道。

『阿泰,小心!』阿關正要追上,兩邊的座椅抖動起來,鎖著椅子的螺絲釘都彈了
開,座椅扭曲著,那些鐵條鐵架化成了有如動物爪子般的怪東西,向阿關抓來。

阿關避開了兩爪,以鬼哭劍還擊,砍落了前頭那爪子一根指頭。

『哇!』阿關覺得背後吃痛,轉頭一看,後頭的座椅也化成了三隻爪子,其中一隻
抓上了他的背,抓出了長長血痕。

『石火輪,去!』阿關急忙想跟上阿泰,揮劍奮力一斬,將眼前爪子斬斷,用心念
操縱著石火輪,身旁的石火輪受了號令,往前衝去,衝歪了一隻爪子,卻讓另兩隻
爪子抓個正著。

阿關這才注意到四周的奇怪爪子更多了,他本來想讓石火輪開路,卻讓一堆鐵條爪
子抓得動彈不得。

後頭幾隻爪子又抓來,阿關轉身揮著鬼哭劍,阿關心中著急,心想要是如阿姑所言
,自己和阿泰身處鬼怪肚中,時間一久更難脫困。

那些鐵條爪子上一根根指頭不斷揮動突刺,阿關用劍格擋還擊,鐵條爪子刺得又快
又急,起初擋得十分吃力,跟著卻漸漸順手。

阿關想起了在福地時與章魚兄對練的情形,好些陣子沒練劍,都生疏了。

鬼哭劍上閃起了黑雷,阿關抓準時機,結結實實砍在一隻爪子上,將那爪子從中砍
成兩半。

離阿關兩個彎道外的車內通道,則是阿泰和阿姑的追逐。

『你想救你阿嬤……真是乖孫子……要不要作我孫子……我都沒有孫子……』阿姑
仍然奸笑,在空中盤旋,像是逗弄阿泰一般。

六婆的屍身掛在阿姑手上,隨著阿姑亂飛而晃動,還睜著的血眼茫茫然,身上的血
幾乎要滴乾了。

阿泰發怒低吼,還抱著一絲希望,吼叫著:『阿嬤你不要怕,我殺了這妖婆……阿
關就來救你了!』

阿姑喉間咕噥著渾濁聲音:『都死了還要救……這樣啊……你求求我……我幫你救
……我讓他變成兇鬼……你們祖孫又可以團聚了……這老太婆有道行……煉成兇鬼
可厲害了……哈哈哈哈!』

阿姑怪笑著,抬頭便多了扇天窗,一個縱身就要竄出窗外,緊追不捨的阿泰奮身一
跳,兩手抓住了阿姑腳踝,硬生生將他拉了下來,摔在地上。

『幹!』阿泰將阿姑壓倒在地,掄了拳頭就往阿姑臉上搥去,阿姑臉給搥了兩拳,
像是不痛不癢,枯手一揮,打在阿泰肩頭上。

阿泰悶吭一聲,肩頭衣服已給撕得破爛,肩頭肉上多了五個紫黑色指印,像是給鬼
打了巴掌一般。

阿泰沒有退卻,反而雙手掐住了阿姑脖子,雙臂上都冒出了青筋,像是要擰斷眼前
這妖婆頸子一般。

阿姑臉給掐得發脹,眼睛閃著異光,又揮動了枯手,在阿泰身上打出一記一記的鬼
手印。

四周幾只座椅也扭曲起來,化成了一隻大爪,一把將阿泰抓了起來。

阿姑好整以暇的站起,又拎起了六婆屍身,陰森森瞪著阿泰:『你這頑劣小子……
我現在就讓你見你阿嬤!』

阿泰讓那大爪尖銳鐵條掐進肉裡,痛得大叫。

阿姑舉起枯手,緩緩湊進口中,竟一張口咬下了自己小指,像是啃雞爪般,半截指
頭還冒著黑血,他將那咬下來的小指塞入了六婆口中,念起了奇異咒語。

『你要對我阿嬤做什麼!』阿泰恨恨吼著,背後傳來一陣撕裂聲音,自己落下了地
,轉頭一看,那大爪子已經裂成兩半,爪子後頭是騎著石火輪的阿關。

『阿泰!』阿關跳下了車,扶起阿泰,在阿泰身上施了治傷咒,止住了阿泰身上幾
處讓爪子抓破所流出的血。

阿姑又浮上了半空,四周本來已經怪異莫名的車廂,此時更是大大扭曲變形著,伸
出了更多怪模怪樣的條狀物,同時瀰漫著奇異的臭味。

靠阿姑較近的一面壁上,壁面突起了一個鬼臉,還伸出了兩隻大手。

『貪吃的食人鬼啊……不要客氣……吃了他們……』阿姑嘿嘿笑著,還不停唸咒,
六婆的嘴裡冒出了黑煙,鼻子裡也冒出了黑煙。

『不過留下他們兩顆腦袋……讓我煉更厲害的鬼啊……』阿姑笑得更大聲了。

那張大鬼臉也呵呵笑著,張口一吐就吐出幾個人形鬼怪,都是那些給牠吃下肚去的
鬼乘客。

『你這老不死!』阿關摸出白焰符,往前衝去,按在那幾隻鬼乘客身上,鬼乘客立
刻炸成了好幾截。

左右兩隻座椅化成的利爪打向阿關,阿關揮劍斬落一爪,後頭阿泰也舉著起地上碎
裂鐵架,衝了上來,撞在另一隻爪子上。

阿泰力氣比不上鐵條爪子,手上的鐵架立刻給打落,這頭阿關及時扔出鬼哭劍,一
劍刺穿了那爪子。

『救我阿嬤!』阿泰大叫著,阿關點了點頭,同時將身上那疊白焰符扔回給阿泰,
往前衝去。

『別放過老妖婆!』兩人一前一後往前衝去,砍倒了一票利爪子,阿泰不會放白焰
,但撿了一根鐵條,將符穿在鐵條前頭,也打爆了幾隻鬼乘客腦袋。

阿姑手上的六婆口鼻冒出來的黑煙更大了,臉也慢慢成了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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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82》還有一隻

車壁上那張叫作「食人鬼」的鬼臉見到自己吐出來的十來隻鬼乘客,都讓阿關斬了
腦袋,不由得有些驚訝,正要再吐,卻突然打了個嗝,沒東西可吐了。

食人鬼雙眼圓瞪,眼見阿關已經殺到面前,只得揮動雙手去擋,牠那鬼手有一扇
門那麼大,顏色暗沈沈的,還有些鱗片。

阿關閃過了食人鬼一記爪擊,回擊一劍劃過食人鬼手背,劃出了長長血痕,血痕
冒出了黑煙。

食人鬼正要怒吼,一根穿著白焰符的鐵條迎面砸來,是阿泰扔的,鐵條砸在食人鬼
那張大臉上,炸出一陣焰光。

阿關趁機又砍了幾劍,將食人鬼右手幾根指頭都砍掉了,這頭阿泰則又迅速撿了地
上那些鐵條碎塊,包覆著符紙猛砸,全砸在食人鬼臉上。

食人鬼沒有料到兩人如此難纏,被左右夾攻得毫無招架之力,一旁的阿姑也顯得有
些訝異,嘿嘿了兩聲,像隻餓狼似的,撲向阿關。

阿關反身一劍,逼退了阿姑,阿姑攀在車壁上,兩隻眼睛閃動。

食人鬼見阿關分神,一把抓來,五根指頭緊緊箍住了阿關身子,卻不料手上如遭雷
擊一般,黑雷順著指頭繞上手臂,閃起一陣陣電光。

阿關覺得身上緊箍著的指頭鬆了,立刻又用力掙扎,身上的黑雷更大了,只見食人
鬼張大了口,流出唾液,兩隻手還抽搐著。

阿關一劍扔去,正中食人鬼額頭,鬼哭劍插得深,食人鬼伸長了舌頭,額頭噴出了
大量黑氣。

四周震動了起來,阿關想起阿姑說過這是食人鬼肚子裡,食人鬼要死了,鬼公車大
概也要毀了。

『小心!』阿泰怪叫著,原來是阿姑見到阿關鬼哭劍離手,從後偷襲。

阿關才回頭,阿姑已經竄到眼前,手上瀰漫奇異霧氣,一把打來,打了阿關一個耳
光,阿關覺得眼冒金星,臉上浮出一個紅紅綠綠的印子,像是中了邪術一般。

阿泰奮力撲來,卻讓阿姑閃過。

阿姑一把抓了阿泰胳臂,將他摔倒在地,又一腳踩在他胸口,此時阿姑手上拎著的
六婆身子動了動,剩下一隻眼睛發出了紅色光芒。

『阿嬤!』阿泰在地上見了,只覺得毛骨悚然。

阿姑尖聲笑著:『你阿嬤要活過來了,嘿嘿嘿嘿!』

一旁的阿關還昏沈沈的,臉上的印子範圍越來越大,不斷往身上擴散,只是一擴散
到了胸口之際,便漸漸褪去,是阿關體內的太歲力開始抵抗邪咒,發出了白光,將
那些紅綠顏色的印子全都逼出了身子。

阿關終於清醒,心念一轉,鬼哭劍已經抽離食人鬼額上,往阿姑飛竄而去。

『阿關,等等!』阿泰叫著,鬼哭劍猛然停下。

阿關這才驚覺,踩著阿泰的,除了阿姑之外,還有六婆。

阿姑慢慢回頭,本來垂著的六婆屍身,此時卻直挺挺的,也跟著回頭,像是傀儡一
般。

『六婆!』『你把我阿嬤怎麼了!』阿關、阿泰驚恐問著。

『呵呵呵呵……』阿姑和六婆的聲音同聲發出,露出一模一樣的笑容,兩個「人」
四隻手動作極快,一把將阿泰抓了起來,當作盾牌擋著阿關。

『阿嬤……』阿泰見到六婆的慘樣,悲痛哭著,反手往阿姑打去,讓阿姑唸咒抓住
了手,邪咒從阿姑的手上,往阿泰拳頭上爬,紅紅綠綠的紋路爬了阿泰滿臉。

『阿姑!』阿關正要往前衝,卻見到阿姑將阿泰高高舉起,一手掐著阿泰脖子,另
一手則抓住了阿泰腦袋,手上的邪咒仍然不停施放。

阿泰難受得哀嚎,各種顏色的紋路在他臉上身上亂竄。

此時的六婆已經不需要阿姑提著,反倒也站在阿姑一旁,阿姑說什麼,他也跟著說
什麼,也一隻手掐著阿泰脖子。

『你這個死囝仔……這陣子沒看到你……又變得更難纏了……嘿嘿嘿嘿……』阿姑
閃動著奇異眼光,對著阿關說:『你慢慢走過來……不然我就殺死這小子……』

阿關無計可施,只能照阿姑的吩咐慢慢走去,正猶豫間,本來扭曲顫動的車道,又
抖動起來,阿關腳旁幾只破損座椅又突然竄起,伸長了鐵條支架,纏上阿關全身。

回頭一看,壁上那食人鬼雙眼死魚一樣睜著,應當已經死去,但另一旁壁上卻又有
個較小的鬼臉浮出,原來這怪異公車上的食人鬼還不只一隻。

阿關雙手也讓鐵條纏得死緊,索性放手,讓手上的鬼哭劍浮起,在空中緩緩動著,
劍尖對準阿姑額頭,阿關聚精凝神,只求有那一瞬間機會,能一擊將之殺死。

他見了六婆屍身這般模樣,心中悲痛,知道是阿姑以邪法操縱六婆屍身,甚至如阿
姑所說,要將六婆魂魄煉成惡鬼供其驅使,那可是大大不幸。

『猴囝仔啊……有沒有高興啊……你阿嬤又活過來了……』阿姑咧嘴笑著,只見六
婆呆楞楞的,用和阿姑相似的表情嘿嘿笑,一隻手在阿泰臉上抓著,像是玩弄老鼠
一般。

阿泰流著淚,心中更是憤怒悲傷,身上的難受也到達了頂點,他大吼著,用最後的
力氣抓住了阿姑掐著他脖子那手,這些日子來的畫符修練,多少也讓阿泰身上多了
凡人所沒有的靈氣,這下突然爆發,也讓阿姑料想不到。

阿泰奮力一扯,將阿姑掐著他的手扯開了些,張口咬去,咬在阿姑那枯手掌上。

『死囝仔!』阿姑有些驚愕,也張了口就要往阿泰喉嚨咬去。

『去!』阿關大吼著,鬼哭劍伴著黑雷朝阿姑刺去。

幾只座椅彈起,鬼哭劍刺穿一只座椅,插在第二只座椅上便無法再前進,只聽見後
頭牆上那較小的食人鬼還吃吃笑著:『想偷襲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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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83》最後的叮嚀

『阿泰!』阿關大驚,前頭的座椅擋住了視線,見不到阿泰情形,阿關咬牙掙扎,
不顧鐵條支架刮傷了他的手跟腿。

前頭那堆破爛座椅落了下來,阿關有些愕然。

阿姑並沒有咬下去,他的嘴讓一隻手掐著,眼睛大睜著顯然驚訝莫名。

阿泰也同樣驚訝,傻楞楞看著離自己脖子只有幾吋的阿姑,看著掐著阿姑嘴巴那手


是六婆。

六婆身上泛著黃澄澄的微淡光芒,本來那猙獰面貌已經不見,神情有些平靜,六婆
嘴巴動了動,吐出了阿姑那截小指。

『你這老傢伙魂魄竟不安分!』阿姑尖叫,眼睛泛著異光,唸起咒語;六婆嘴巴沒
動,卻同樣也傳出了誦咒聲音。

兩股咒語的力量似乎較勁著,六婆眼神茫然,一股一股的橙黃光芒自身上流出,與
阿姑放出的黑氣纏鬥著。

『阿嬤……阿嬤!』阿泰跌落在地,看著六婆回魂,慌張的四處亂摸,但白焰符已
經用完,急得不知所措。

『阿關哪,咱的猴孫以後就交給你了……』六婆身上的金光更甚,咒語聲音也更大
了,明顯壓過了阿姑那團黑氣,將阿姑壓得倒臥在地,六婆一手掐住了阿姑嘴巴,
一手抓住了阿姑一隻手,將他按在地上。

『六婆!』阿關咬著牙,將鐵條一條條扳開,同時也轉動著心念,去召回鬼哭劍,
鬼哭劍讓那座椅上猶自歪曲扭動的鐵條纏得死緊,同時牆上那小食人鬼臉也張大了
口,吐出了幾隻鬼乘客。

六婆緩緩的說:『阿泰啊,阿嬤房間包包裡有個玉鐲子,你拿去給宜蓁……她是個
好孩子……給她戴上一定很漂亮……』

『你這老傢伙,藉我的「凝魂術」回了魂,竟敢跟我作對!』阿姑怪吼著,又吐出
了口黑氣,將六婆那身金光壓弱了些,一邊咒罵著:『老傢伙迴光返照,以為可以
對付我!』

阿泰急中生智,咬破了手指,在自己手掌上畫起符來,那是六婆傳授給他的驅鬼咒
術,他撲上了阿姑身上,將畫有符咒的手掌,摀住了阿姑眼睛。

『眼睛啊!』阿姑尖叫起來,阿泰死也不放手,六婆也將咒語唸得更大聲,一股股
金光鑽進了阿姑嘴裡、鼻子裡。

阿關好不容易掙脫了鐵條,抓著地上那堆廢鐵,將鬼哭劍抽了出來,轉身砍倒殺來
的鬼乘客。

『猴孫哪……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六婆笑了笑,鬆開了掐著阿姑嘴巴的手
,在阿泰頭上摸了摸。

『阿嬤……』阿泰楞楞看著六婆,六婆身上的金光散去,身體又癱軟下來。

阿關已經撲來,一劍刺進了阿姑胸口,一股黑氣自阿姑胸口炸了開來,阿姑尖叫一
聲,身子竄上半空,傷處噴著黑煙膿血,掙扎了一會兒便落了下來,成了四分五裂
的碎塊。

『阿嬤——!』阿泰抱著六婆屍身吼著,四周都在震動,小食人鬼也挺慌張,車壁
座椅都亂動著,阿關感到鬼公車的行進更快了些,他托起了阿泰,想要逃出去。

一陣天搖地動。

阿關只覺得自己騰上了空中,一股股爆炸從四方逼來,他緊抓著阿泰,感到有些東
西砸了過來,砸在自己跟阿泰身上。

有些黃色光芒似水一般流了過來,替他擋下了一部份的撞擊。

摔落下地,阿關嘔了幾口血,自地上爬起,一手還握著阿泰的胳臂,四周亂糟糟的
,原來是公車在一條狹道翻覆,撞在一處山壁邊。

『石火輪……石火輪……』阿關昏沈沈召喚,石火輪這才從公車殘骸裡駛了出來。

看看一旁的阿泰,傷得極重,口中不斷冒出血來,阿關急忙施了幾道治傷咒,按了
按阿泰胸口,軟綿綿的,似乎骨頭都碎裂了。

『阿泰!』阿關看著四周全是黑煙,阿泰嘴巴不斷淌出血來,急得想哭,治傷咒一
道一道的放,這才勉強維持阿泰微弱的呼吸。

阿關托著阿泰站起,覺得眼前有些發黑,接連放出治傷咒十分耗力。

一股黃光吹散了黑煙,阿關見到這兒是處偏僻山區,正是香香住處附近那山區,原
來鬼公車一路開到這兒,或許順德大帝就藏身在這附近。

方才護著他的那幾股黃光,在空中盤旋了一陣,這才散去,阿關心想或許是六婆最
後的幫忙。

一想到順德大帝有可能藏匿在此,阿關便也無法再耗在這裡尋找六婆屍身,阿泰情
況緊急,要是此時再逢鬼物,就太不妙了。

阿關將阿泰揹在背後,勉強跨上了石火輪,阿泰昏沈沈的,喃喃起來:『阿嬤呢…
…』

『六婆成神了,變成神仙了……會在天上看著我們……』阿關眼淚流個不停,一手
往後扶著阿泰,一手抓著握把,往山下騎去。

一路上阿關隱約覺得有些不妙,熟悉的邪氣逐漸明顯,他許多次停下車四處張望,
卻又什麼也沒看見。

背上的阿泰嘔出了血,阿關又補了兩記治傷咒,覺得更疲累了。

好不容易騎到了先前那藏身公寓,一個黑影從背後掠過,阿關覺得全身汗毛都豎了
起來,那黑影伴隨濃厚邪氣,往樓上竄去。

『順德大帝!』阿關尖叫,卯足了力氣騎進了公寓樓梯口,還嚇壞了一個正要出門
的婦人。

石火輪勉強在樓梯中行進,上了樓頂。

順德大帝裹著黑色披風,站在那鴿舍前,伏靈布袋盤旋空中,三隻鬼手都竄了出來


置物箱則靜靜擺放在鴿舍一旁,一點動靜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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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84》再戰順德大帝

『得來全不費功夫……』順德大帝冷冷笑著,祂本來便是一張黑臉,此時更多了幾
分狼狽蒼老模樣,看來倒像個流浪老人,一點也沒有「大帝」樣子。

三隻鬼手發動攻勢,全讓順德大帝以黑風黑霧撥開,同時又發出一股黑風朝阿關打
去,將阿關打下了車,滾倒在地。

『陰魂不散的傢伙!』阿關朝滾在地上的阿泰又放了一記治傷咒,這才召出鬼哭劍
,恨恨瞪著順德大帝:『你不是很想抓我嗎?過來啊!』

順德大帝嘿嘿一笑,看了看那大置物箱:『你這小子已經不是備位太歲,和我一樣
流亡,要你有何用?我嗅得出來,裡頭是那蝶兒仙,她比你還補身,我讓主營神仙
們囚禁折騰,元氣大傷,潛逃出來以人氣補身,你偏又要來搗蛋,是誰陰魂不散?


『你休想!』阿關哼了一聲,鼓起力氣攻向順德大帝,他知道順德大帝當初吸納信
徒精氣加強自身魔力,經過主營大牢囚禁後,早已不若以往。

順德大帝揮了幾道黑風,將阿關打落在地,同時又將鬼手也給打退。

阿關用手撐著身子,還沒站穩,又讓順德大帝一陣黑風吹得在空中轉了個圈,摔得
七葷八素,手上的鬼哭劍落到一旁,卻是故意丟的。

順德大帝見阿關鬼哭劍離手,上前一把抓起了阿關,阿關嘿嘿一笑:『這招真是每
次用都靈……』

鬼哭劍迅雷般竄來,正中順德大帝胳臂,被囚禁在主營大牢好一陣子的順德大帝,
還不知道鬼哭劍能在空中飛竄。

阿關還沒笑兩聲,只見順德大帝咧著嘴,將自己中劍那胳臂一把給扯了下來。

『你……』阿關退了兩步,對順德大帝這般果決有些驚愕,要是順德大帝沒扯下手
臂,邪氣跟惡念會從中劍傷口洩出,會損耗更多力量。

阿關單腳跪在地上喘氣,見順德大帝同樣摀著傷處喘氣,知道他力量弱上許多,心
想要不是因為治傷咒消耗太多力量,說不定單對單也能勝過順德大帝。

阿關一邊喘氣,一邊在心裡盤算,心想自己還有放雷這招,要如何將順德大帝給引
到身邊,再一鼓作氣電死祂。

雖是如此想,但阿關只知道有時使劍專心時或是心情激動時,就會放出黑雷,卻沒
能掌握更確實的放雷方法。

順德大帝也不理睬阿關,伏靈鬼手又一次逼近,蒼白鬼爪跟大黑巨手左右夾攻,順
德大帝抓住了蒼白鬼手,像陀螺一般打起轉來,黑風滾滾,成了一股小龍捲風,一
放手,將那伏靈布袋連同鬼手給拋得好遠好遠。

阿關料想不到還有這招,只見順德大帝反手幾股黑霧打來,阿關閃避不及,又給捲
得打了好幾個滾,同時鼻子吸進黑霧,嗆得難受。

順德大帝呼了口氣,黑血還不斷從傷處流出,自言自語往大置物箱走去:『你這小
子倒也厲害,竟能將我得意手下殺死,我現在身邊無幫手,等我官將首回來助我,
又可大展威風了……』

阿關勉強支撐身子,想起阿姑本來帶著一批官將首陣頭,想來應當正要趕來要與順
德大帝會合,到時候便更麻煩了。

『你別碰翩翩!』阿關見到順德大帝伸手將置物箱蓋揭了開來,急得大吼起來。

順德大帝也不理睬阿關,一把就將裡頭的大蛹扯了開來,揪著沈睡其中的翩翩頭髮
,將她提了出來。

翩翩身形已經和以往一般高,泛著光芒的黏液包覆住了全身,卻仍看得出來黏液下
是赤身裸體的。

『混蛋!』阿關發出怒吼,緊握鬼哭劍衝向順德,順德大帝鼓了嘴巴吹出黑風,阿
關不閃不避,卻用手去撥,硬是將那股黑風撥開,但同時手臂也發出了撕裂般的疼
痛,皮肉像給千百把小刀劃過一般。

順德又吹了兩股黑風來。

阿關還要硬闖,背後卻流來幾道黃光,擋下了黑風。

『六婆?』阿關正訝異著,轉頭四顧,只見一個身披黃袍的中年婦人,一臉病容的
佇在阿關身後。

『后土!』順德大帝張大了口,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后……土?』阿關聽著這陌生名字,才想起許久之前,林珊曾和自己說過天界那
三清四御。

三清是為天界中的精神領袖,其中元始天尊、靈寶天尊早已仙逝多時,剩下的道德
天尊——老子,則在太歲鼎崩壞之後,為勾陳囚禁,後又被辰星劫走。

而四御之中的玉皇、紫微、勾陳,都是阿關已經見過的神祇,而這后土,據林珊說
,在太歲鼎崩壞之前,便時常下凡巡視多時,甚少與天界聯繫,南天門一戰趕往天
庭支援,卻在正神分批撤逃人間時,與主營失去了聯繫,再無音訊,傳聞已經戰死


而失聯多時的后土,此時就站在阿關身後。

后土面容看來極為憔悴,像是久病方癒一般,但身上綻放著柔和黃光,一點也沒有
邪化樣子。

『后土……大人!』順德大帝有些慌張,手一晃放下了翩翩,翩翩跌落在地,身子
一動也不動。

『你不是那順德神嗎?怎在此作惡?』后土皺了眉頭,身後金光大現,身上黃袍鼓
動飛揚,氣勢不凡。

被拋向遠處的伏靈布袋已經竄回,三隻鬼手伸得極長;阿關也舉起鬼哭劍衝向順德


順德大帝已無戰意,祂曉得阿關已不同於以往那般孱弱,加上伏靈布袋鬼手相助
,后土突然現身,自己更是毫無勝機。

幾道黑煙捲起,順德大帝一個翻身飛上半空,趕緊逃了。

『翩翩!翩翩!』阿關一面跑,一面脫下了身上外套,裹上翩翩身子,翩翩仍然沈
沈睡著,對阿關的叫喚毫無反應。

阿關轉頭,滿臉求救看著后土,后土緩緩走來,看了看翩翩,這才緩緩說著:『這
是蝶兒仙吧,你們的事我聽啟垣和我說過了,她本來便即將羽化成人,雖讓那惡神
抓破了蛹,但應無大礙。』

阿關有些訝異,原來后土早已和辰星聯繫上了。

后土轉身一指,幾道黃光流向癱在一旁的阿泰,阿關這才想起,原來當初找著鐵皮
屋藏身那晚,本來身上十分難受,睡醒時卻覺得精神百倍,當時還以為自己體內的
太歲力更進步了,此時想來,應當是后土暗助。

『這兒不安全,方才逃走那順德惡神很可能去搬救兵,我病得重,只能唬唬祂,要
打要殺可不行了……』后土邊說,咳了幾聲,順手將阿泰拎起:『我們找個安全地
方說話。』

阿關將翩翩放回置物箱裡,將置物箱揹在背上,召了石火輪,跟著后土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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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85》后土

某條僻靜小巷,是阿關沒來過的地方,就在離藏身公寓不遠處,小巷中兩邊樓宇延
伸出來的遮雨棚,擋住了夜空,四周靜悄悄的。

后土拎著阿泰走到了巷弄盡頭,將阿泰放在地上,蹲了下來,伸手在阿泰後背上推
拿輕按,一陣一陣的柔和光芒在阿泰背上流動,阿關湊了上去,也試著想要施放治
傷咒,卻讓后土伸手阻止:『你體力不濟,還得保留力氣保護你的蝶兒仙,你也盤
腿坐好。』

阿關一邊看著阿泰,阿泰雖然昏厥,但呼吸變得和緩,臉色也不那樣痛苦,后土的
治傷咒術,顯然遠遠勝過自己。

阿關將裝著翩翩的大箱擺在一旁,照著后土吩咐,盤腿坐了,想起翩翩已經羽化成
人,便將箱蓋揭開了條縫,免得悶死了。

后土一手還替阿泰治傷,另一手則按上阿關的背,也放出一股一股的黃光,阿關只
覺得身上暖呼呼的,許多傷口都不痛了。

后土緩緩說著:『你要記住,往後你會碰上許多更險惡的情事,邪化了的同僚,儘
管以往交情如何的好,也絕不能輕心大意。南天門一戰,我便由於輕心大意,以為
勾陳還有得救,儘管玉皇、紫微已經各自領眾撤退凡間,我仍執意與勾陳對峙,以
為可以動之以情理服祂,誰知祂那時已讓惡念迷了心竅,什麼話也聽不進去,驅使
著兇獸圍攻我,使我受了重傷,傷中還帶著多隻兇獸的邪惡咒術,難以痊癒。』

『要不是默娘捨身救我,我這條命,早已在南天門前丟了。』后土聲音悲傷,敘述
著南天門一戰時的經過。

阿關靜靜聽著,心中卻起伏洶湧,后土雖然只是簡單帶過,阿關卻感受到當時大戰
的慘烈,慘烈不在於雙方交戰,而是那昔日同袍一一反目,本來的好友卻像是萬年
仇人那般。

他可以想像,當時那些正神,在惡念爆發之際,面對邪化了的同袍突如其來的猛攻
,並要以刀斧還擊時,是多麼的錯愕、沈痛。

后土隨即也將之後的經過,告訴了阿關。

后土落下凡間後,身上邪咒加重,再也無法思考,只得尋得一處深谷,於其中休養
多時,當辰星部將在深山四處流竄藏匿時,這才感應到了傷勢漸漸好轉,且要準備
與正神聯繫的后土。

起先,后土與辰星、太歲並未有所共識,辰星向來剛愎自負,太歲更是高傲獨行,
后土也因此對祂們的推斷多有保留,自個靜靜旁觀。

直到辰星趁著主營遷鼎引下勾陳,領著眾將殺上南天門救出老子,以及太歲受縛,
且遭到殘酷對待時,后土這才明白,邪化了的不只是天上勾陳,就連落入凡間的主
營正神們,也未必可信。

辰星劫囚之後,擬定了大致計畫,派遣手下四處展開行動,后土身上的傷勢仍然未
癒,只能接受太歲的建議,繼續藏身北部,順便照料阿關。

后土於是帶著傷,潛身於北部郊區,偶而探視阿關,在阿關住進鐵皮屋第一晚時,
便替他驅去了滿身疲累。

后土:『今晚,我在前去探視你之際,感受到了那股異樣邪氣,循著邪氣找去,你
們倆便正給困進了那瀰漫邪氣的大車中,我見到惡鬼霸佔了凡人肉身,還拿著另一
個肉身施著邪術,我便暗中以術法相壓,說來那年邁凡人似乎也有道行,魂魄正潔
清靜,這才沒給邪術惑成惡鬼,還得以還魂片刻,與惡鬼相抗衡。』

阿關這才知道,原來六婆當時回魂,能夠與阿姑邪咒互相抗衡,除了六婆本身修行
之外,后土暗助也是一個原因。

阿關:『那六婆還有辦法救嗎?』

『你是指那回魂的凡人?』后土搖了搖頭:『當時大車上仍有不少惡鬼,全聽那附
著凡人肉身的頭頭號令,我趁那頭頭中劍,使了全力才阻下大車,但那凡人魂魄早
已消散,再沒得救了,他似乎是個很好的婆婆?』

阿關難過指著阿泰:『六婆是阿泰的奶奶,是個很好很好的婆婆,很有正義感,對
大家都很好……』

阿關喃喃說著,直到哽咽的說不出話。

靜默半晌,后土才繼續說:『本來啟垣一直計畫串連有志一同的大神小神、山精鬼
怪,在四處發動游擊,祂再與太歲趁著主營兵力四散之際,向福地發動突襲,搶下
太歲鼎,但這計畫太險,我一直不贊成。』

『這兩天我與啟垣失去了聯繫,最後一次收到消息,情勢十分不妙,玉皇已經殲滅
了勾陳一軍,那太陰也已領著八仙歸順了。』

『啟垣派去合縱四方精怪山神的部將,都遭到了主營兵力追擊,聽說玉皇一方,似
乎增添了許多天將,是從未見過的新面孔。』

『而新太歲也領著一干歲星部將,北上來追捕流亡的前任太歲,也就是你。』

阿關陡然一驚,這才明白后土起先說的「邪化了的同僚,儘管以往交情如何的好,
也絕不能輕心大意」這番話的意思。

一想起有可能與林珊、若雨、青蜂兒、福生、飛蜓對上,互相為敵,阿關不由得打
從心底發冷。

『那太白星情況如何?』阿關吸吸鼻子,想起六婆和阿泰曾說,太白星會暗中派遣
老土豆,帶著白石寶塔來幫助他,但此時六婆死去,阿泰也傷重,現在情勢遠遠超
出了自己預期的範圍之內。

后土搖了搖頭:『我沒有德標的消息,小歲星為何如此問?』

阿關這才將六婆和阿泰北上目的,和太白星的立場,大致說了一遍。

后土嘆了口氣:『德標總算不負五星之首,身處如此境地仍明辨是非,五星中若有
三星還明曜著,撥亂反正未必全然無望……』

后土說完,站了起來,連連咳嗽,似乎十分虛弱,阿關連忙站起,想去攙扶。后土
只是笑了笑,指著地上阿泰:『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我的傷勢時好時
壞,還需要時間靜養,沒辦法在幫助你多少,不過,我倒可以替你照顧這孩子。』

『阿泰?』阿關楞了楞,還不明白后土說這話的意思。

后土:『他本來已傷及五臟,你以治傷咒保住了他的生命,儘管我方才一番治療,
一時半刻之間卻仍難以使他痊癒,接下來幾天你必定得分心照料,同時又得兼顧蝶
兒仙,恐怕分身乏術;我帶走他,治好他身上的傷,教他一些術法,他似乎有些靈
性,應該學得來,屆時也可以在我養傷之際,替我作些跑腿之類的工作。』

阿關連連答謝,心想阿泰現在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在后土身邊,總比在自己身邊安
全多了。

后土沒再說什麼,提起阿泰,幾股黃煙冒起,便不見了。

阿關看看四周,仍然一片寂靜,他揹起大置物箱,騎著石火輪,駛出了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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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86》重生

天色微明,阿關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那記載著眾多藏身地點的筆記本,還放在六婆和阿泰那給阿姑突襲了的租屋處,
眼見天就要亮了,經過一夜大戰,自己一身破爛衣服,渾身血污,又揹著大置物箱
,裡頭還裝著個赤裸少女,實在太引人側目,只好先回家裡避避。

進了家門,阿關將置物箱放進廁所,揭開了箱蓋,由於箱中還有那大蛹的殘殼,殼
裡頭的黏液都流了出來,蓋在翩翩身上的外套早已濕透。

阿關吞了口口水,拿著毛巾和浴巾,不敢亂看,輕輕擦拭著翩翩頭髮,翩翩那頭烏
黑長髮滿布黏液,糾結成了一團。

阿關又擦了擦翩翩的臉,毛巾抹過翩翩臉頰,抹去了一小塊黏液,雖然無法將那黃
黃黏液拭得乾淨,但也能輕易發現,那黏液之下的皮膚,是如玉石般的白晰滑嫩,
吹彈可破。

『妳復原了,變得和以前一樣漂亮……』阿關低聲喃喃,回想起自己好長一段時間
,見到的都是那裹著臉的翩翩,甚至連她本來的模樣,都顯得模糊。

阿關輕輕拭著翩翩的臉,將翩翩鼻上、雙頰、嘴唇、眼皮上的黏液一一拭去。

翩翩嘴唇動了動,眼睛緩緩睜開。

『哇!』阿關沒有想到翩翩會突然睜開眼,嚇得往後一彈,撞在馬桶上。

『你做什麼?』翩翩瞪大了眼,神情也是驚訝莫名,見到阿關,連忙撇過頭去,用
手遮著自己的臉,一邊摸著地上,卻摸到黏呼呼像是漿汁一般的東西。

『這是哪裡?』翩翩這才驚覺,自己裸著身子,身上只有一件破爛且濕黏的外套。

『這裡是……!』阿關見到翩翩開口講話,也是以前的好聽聲音,不再是中了綠毒
之後的沙啞聲音,對他而言,翩翩有如重生一般,不由得激動起來:『妳不必再遮
著臉了,妳復原了,妳和以前一樣漂亮!』

翩翩聽了阿關這話,怔了怔,在自己臉上摸了摸,以前那些膿包腫塊果然已經消失
了:『我……這是怎麼回事?』

『化人石,我將化人石用在妳身上……』阿關邊說,從浴室置物架上拿出了面鏡子
,遞給翩翩。

翩翩接過鏡子,卻不敢往臉上照:『化人石……那不是你和珊兒的定情物事?為什
麼……這裡是哪裡?你不是要和珊兒成親了?』

『一時難說清楚……妳洗個澡,我拿些衣服給妳……』阿關苦笑,轉身出了廁所,
走進母親房間,在衣櫃翻著,挑了毛衣和裙子。

阿關將衣服拿去浴室時,翩翩還縮在那置物箱中,楞楞照著鏡子,一見阿關又來,
連忙別過頭去,卻藏不住滴落下來的淚水。

阿關也沒說什麼,輕輕將衣服放下,關上了門,他知道翩翩流下的淚水包含了太多
感傷和欣慰。

都是那折騰人的綠毒,阿關想起了順德大帝,不由得捏緊了拳頭,那些無故犧牲的
人們,受盡折磨的翩翩,犧牲了的六婆,受了重傷的阿泰,一切的一切,都肇因那
順德大帝,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和那惡神做個了結。。

此時四周只有浴室傳來的水聲,阿關閉著眼睛,全身鬆懈下來,六婆的回憶這才陡
然蔓延開來,從那破廟被虎爺圍攻,六婆推開了門,拿著藤條打罵著阿泰和他……

好吃的粽子、力大的紙人;老人院一戰時、玩具城一戰時……

要是虎爺們知道六婆死去,不知會作何反應?小牙仔一定很傷心,那從小到大陪伴
六婆的阿火,一定也很傷心。

想著想著,背後浴室門輕輕開了,翩翩踏了出來,站在浴室前,滿身黏液已經洗淨
,穿著阿關母親那過時的上衣和長裙,猶濕的長髮烏黑油亮,和以前一般。

『好久不見……』阿關楞了楞,勉強擠出笑臉朝翩翩走去。

翩翩噗嗤一笑,指著渾身血污的阿關:『不論什麼時候見你,總是這副慘兮兮的模
樣……』

阿關抱住了翩翩。

翩翩驚訝,滿臉飛紅,伸手要推開阿關,卻感到了阿關正發著抖。

『主營都邪化了……六婆死了……阿泰……只有妳……還和以前一樣……』阿關嗚
咽說著:『只有妳還和以前一樣……』

翩翩沒說什麼,任由阿關緊緊抱著。

………

『就是這裡。』

晴空無雲,阿關用手遮著陽光,指著前頭公寓破了鐵窗的那戶,那是昨晚遭到阿姑
突襲的藏身處,六婆喪命的地方。

翩翩點點頭,下了車。

四周有些鄰居正議論紛紛,都指著那破了的鐵窗交頭接耳,有的說昨天聽到激烈爭
吵聲音,有的說一定是遭小偷了,卻沒有一個人報警。

阿關和翩翩上樓,想找些六婆的遺物。

翩翩的身形搖晃,腳步有些不穩,在羽化成人之前,她並沒有以凡人肉身接觸這世
界的經驗,只覺得與以往仙體那樣輕盈飄逸有很大的不同。

客廳裡頭還是一片狼籍,地上有一大塊血污,阿關別過頭去,進了房間,找出自己
的背包,又在六婆的房間,找到了一些包裹,裡頭有證件雜物,一些錢,和六婆所
說的那只玉鐲,這是六婆回魂時,要阿泰送給宜蓁的鐲子。

收拾好了東西,阿關不願在這兒多逗留一刻,和翩翩下樓,跨上了石火輪,往河堤
騎去。

沿路上,阿關繼續敘述著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翩翩平靜聽著,已無起先那樣驚
愕。

在敘述到林珊之時,阿關只是簡單帶過:『全都是黃靈暗中搞鬼,陷害了林珊,使
她做出了一些……不好的事……』

翩翩看著遠方,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該說什麼。

阿關說到了六婆與阿泰北上,與他相聚,直到遭到阿姑突襲,在鬼公車上一戰,跟
著后土現身相助,逼退了順德大帝為止。

阿關站了起來,看著河堤彼岸:『我恨不得趕緊揪出那順德大帝,跟祂好好把帳算
一算!』

翩翩:『我也是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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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87》堤下練劍

兩人來到了大街,阿關轉頭對著後座的翩翩:『接下來我們可能有很長一段日子要
過,妳可能需要些衣服。』


『前面就是我以前常去的服飾店,我都在那兒買凡人衣服的。』翩翩指著大街前頭

那家服飾店,阿關想也不想,便往那兒騎去,停下了車,看了這家店裝潢,才覺得

不妙,這是家十分昂貴的服飾店。

『等等!』阿關見翩翩已經進了店裡,連忙翻翻身上的錢,將六婆遺物中的錢另外

分開,那些應該歸還給阿泰。

那夜阿泰交給他的錢雖然還有所剩餘,但在這家店中,可能買不到兩件衣服。


阿關硬著頭皮跟進了店裡,翩翩正拿著一件白色毛衣,似乎十分滿意。見了阿關進

來,又指了指一旁的黑色長裙,這兩件加起來,便是阿關最初見著翩翩時,翩翩的
裝扮。


阿關看了看標價,呼了口氣,湊上翩翩身旁,在她耳朵旁咕噥了幾句,翩翩這才吐

了吐舌頭,又將衣服掛回了原處。


好不容易找著了一家平價服飾店,翩翩便也像尋常女孩般,在一列列掛滿衣服的大
架子前挑著衣服,不時將中意的衣服拿在鏡子前對著自己的身形比著,有時忘了自

己此時並無那張以往神仙身份時所擁有的金卡,總需要阿關在一旁尷尬提醒。


挑了幾件衣服裙子,兩人上了大賣場,挑著之後的生活中需要的一些日常用品,阿
關指著每一樣東西:『這是洗面乳,洗臉用的;這是香皂,洗澡用的。凡人都要洗
臉跟洗澡,不過這些我家都還有,時常回去用都可以;嗯,這是……』

阿關拿了一包衛生棉,卻不知該如何解釋,想了許久才說:『這是……緊急救難包

,就是……那個……當妳有一天覺得很奇怪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又不好意思說的時
候,就照著上面的使用方法……』

翩翩瞪了阿關一眼:『以往我在凡間出勤,也會看些書,有些東西我沒用過,但我
知道那是做什麼用的。』


『知道就好。』阿關咳了兩聲,又和翩翩在裡頭逛了許久,這才出了賣場。

跨上了石火輪,阿關卻有些茫然,先前那樓頂鴿舍已經讓順德大帝知道位置,六婆
的租屋處也未必安全,自己的家隨時可能遭到神仙突襲。


在市區繞了半晌,又繞回了最初那破舊的鐵皮屋。


翩翩看著那殘破不堪的鐵皮屋,有些驚訝:『你都躲在這裡?』


阿關:『有換過幾個地方躲,這裡算是十分隱密,只是,先前曾經在這兒碰上鬼怪
,那些鬼怪應該阿姑的爪牙,在四處抓人時恰巧碰上的,現在阿姑已經死了,卻不
知道鬼怪還會不會回來……』

翩翩點了點頭:『這兒也算靜僻了……』

兩人在裡頭清理了一番,鐵皮屋裡還留有阿關當晚逃脫時所留下的食物,跟些骯髒
衣褲。


阿關將腐壞的食物都拿出去丟了,翩翩則將阿關那些骯髒衣物中破爛到不能穿的,
堵住了鐵皮牆角一些破縫,有些污水從這些破縫中流入。


阿關:『我想去香香那社區大樓看看,阿姑既然在那兒捕捉生人給那順德補身,現

在阿姑死了,順德很可能自己動手,說不定可以在那兒堵到祂。』

翩翩搖了搖頭:『順德狡獪,祂知道后土現身,短期內未必敢有大動作,我仍然不
習慣凡人肉身,以往所會的術法未必使得出來,最好耐心等個數天,等我恢復身手

也不遲。』

兩人邊討論著,邊整理著小小鐵皮屋,整理完畢,阿關靠在牆邊休息,他仍然擔心

著辰星和太歲的行動,但身上已無符紙,無法和月霜聯繫。


翩翩在一旁,反覆看著阿關一直帶在背包中的幾張冰晶,又拿出雙月,在手上把玩
著,像是十分懷念。

阿關打起了盹,他一夜未眠,此時已是午後,他漸漸睡著。


醒來時,四周黑得嚇人,只有小窗勉強透出了些光芒。


翩翩不在屋裡,阿關推開了門,翩翩卻是在鐵皮屋旁的空屋裡,揮動著手上雙月,

像是練刀,又像是舞蹈一般。

翩翩練得專注,直到阿關大剌剌的趴在窗邊,搖頭晃腦,翩翩這才抹去了額上的汗
滴,停下了動作。


『原來凡人這麼容易疲累,還會流一身臭汗。』翩翩抱怨著,走出舊屋外:『裡頭
乾淨許多,怎麼不搬進去住,卻要住在小破屋裡?』


『這是別人的房子,雖然空蕩蕩的,但主人可能隨時會回來的。妳如果想練刀,我

們去河堤,我陪妳練。』阿關苦笑,一邊召來了石火輪,拍了拍後座。

翩翩笑了笑,跨上了車。

阿關騎出巷弄時,刻意繞路經過那老舊市集,市集仍然轟鬧著,許多人圍在小攤前
起著鬨,爭吵著,大多是進行著鬥狗,鬥雞鬥鴨之類的活動。


阿關嘆了口氣,這附近的惡念情形似乎比其他地方嚴重些,一時之間卻也沒辦法做

些什麼。

堤岸邊冷冷清清,阿關召出了鬼哭劍,只見翩翩則是皺著眉頭,唸了數次咒語,這

才將雙月召出。

『還記得以前妳是怎麼訓練我嗎?』阿關笑了笑:『要是練不好,就不給妳吃東西

。』

翩翩哼了一聲,朝阿關發動攻勢:『廢話少說!』


阿關不敢大意,接了幾刀,反攻幾劍,但見翩翩身子搖晃,有時還同手同腳,顯然
還不適應凡人肉體。

阿關仗著此時勝過翩翩,不免得意起來,還偷偷放了幾下黑雷,電了電翩翩手腕,
然後呵呵笑著。

這夜月光皎潔,兩人在河堤下練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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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88》追兵

接下來幾日都是如此,兩人白天便在鐵皮屋中休息,到了傍晚便偷偷溜回阿關家中
,一個在外頭把風,看著天上有無神仙,另一個便在屋裡洗澡,本來阿關都是三五
天才回家洗一次澡,但翩翩卻不習慣凡人肉身,總覺得身上髒髒的。

入夜之後兩人便在河堤下比劃,翩翩恢復迅速,第二天便能和阿關打成平手,到了
第三天已經遠勝於阿關,也報了前日被電之仇。

第四日黃昏,兩人在河堤下卻不是練劍了,阿關拍了拍口袋,裡頭一疊白焰符,卻
是白天時翩翩寫的,寫符的材料都是從香燭店買來的。

這三天下來,兩人已經準備萬全,決定一入夜就摸上那社區,仗著翩翩恢復了八成
身手,找出那順德大帝,一舉除之。

阿關看了看下沈的夕陽,轉頭看看翩翩,翩翩正吃著漢堡。

『妳以前食量沒這麼大……』阿關也喝著飲料,一邊揶揄著翩翩,翩翩哼了一聲:
『凡人肉身一點也不好,容易疲累、容易受傷、也容易髒臭,更容易肚子餓。』

『哈哈……』阿關正想說些什麼,翩翩已經撲向阿關,一把將他推了開來。

小小一團火,直直掠過阿關身旁,打在一邊草地上。

阿關正驚訝著,轉身看去,後頭天際上的,正是青蜂兒和若雨,兩神將中間站著的
,卻是午伊,三神身後,還有幾名天將,模樣卻和以往天將十分不同,戴了厚重鎧
甲,看不見正面。

『前任太歲大人,這些日子,可玩得愉快?』午伊冷冷笑著。

『午伊!』阿關一聽聲音,連忙翻起身來,一看是午伊,立時繃緊了神經,再看看
若雨和青蜂兒,卻還和以前一般,若雨還和阿關和翩翩做了個鬼臉,剛剛那團火焰
,便是她放的。

午伊手一招,身後八名天將已經飛竄而來,將阿關和翩翩團團圍住。

青蜂兒連忙開口:『代理太歲大人,找著了就好,把話說清楚,免得誤會了。』

午伊拂了拂鬍子,看也不看青蜂兒一眼,大聲朝天將下令:『給我拿下!』

八名天將伸出了手,都要去抓阿關,阿關怒瞪著午伊,趕緊召出了鬼哭劍,翩翩也
召出了雙月,同時抬腿將一名迎面而來的天將絆倒在地。

八名天將圍著阿關和翩翩要抓,卻都讓鬼哭劍和雙月逼退。

午伊大喊:『叛將關家佑,你趕緊投降,降在我手上,留你一條小命,要是讓黃靈
抓了,你可連骨頭都沒了!蝶兒仙翩翩,妳也一樣,現在是天將們手下留情,可別
賣乖!』

『你這怪物,全都是你們在作怪!若雨,青蜂兒,是祂們邪化了!是祂們邪化了!
』阿關憤然大吼,幾股黑雷從兩肩竄下手腕,砍在一名天將大斧上,將那天將電得
手軟,大斧幾乎要握不住。

以往阿關和邪神魔將對陣時,由於是凡體,肉身力量總是弱上太多,每每兵器相交
,總會震得手腕生疼,自然便落了下風,時間一久便難以抵擋,此時將黑雷灌在劍
上,反而削弱了對方力量。

翩翩則接連閃過幾名天將擒拿,將祂們全踢開了老遠。

午伊皺著眉頭,似乎想親自動手,又看了看天色,神情有些急躁:『快!快!拿下
他們!算了,算了,他們拒降,直接斬了,別留情,給我斬了!』

天將那厚重頭盔中透出了殺氣騰騰的精光,攻勢已不像方才那般只求活捉,反而個
個揮動大斧,一斧斧都往阿關和翩翩腦袋劈砍。

『笑話!』翩翩叱了一聲,一名天將胳臂已經中了一刀,翩翩攻勢未歇,左手青月
轉了半圈,泛出了明亮光氣,成了柄大光刀,一刀砍落了另一名天將的手臂。

『你以為就你手下留情?』翩翩動作更快,靛月閃出幾輪光圈,打在另外三名天將
肩上,將祂們打退老遠。

一名天將一把抓上阿關後背,大斧就要劈下,阿關咬牙切齒,反手一抓,閃動黑雷
的手按住了天將那大手,反而將祂電得停下動作,轉身一劍,劃過了天將腹部。

阿關瞪大了眼,從那天將腹部緩緩流動出來的,是一種奇異的、從未感應過的氣息
,阿關明顯的知道這是惡念,卻有著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感應。

阿關一把抓住了這淡淡的煙霧,怒吼著:『午伊——你們到底在搞什麼!你對大家
做了什麼!你這小人!』

那天將趁著阿關大吼,正要攻擊,便已經被翩翩打來的一陣光圈逼退。

『你們還楞著,還不上!』午伊瞪大了眼,青蜂兒還猶豫著,若雨卻像是迫不及待
一般,飛竄了過去,直攻翩翩,青蜂兒不敢違命,也只好朝阿關攻去,一柄青色長
刀舞得密不透風,攻勢雖猛,卻都沒朝著阿關要害打,而是朝著他能擋得到的地方
打去,自然也都讓阿關一一擋了下來。

另一邊,若雨則是捲起了大火,往翩翩四周打去,火焰猛烈,一捲一捲好不嚇人。

『你們……?』翩翩卻知道若雨是在護著她,大火並未燒到她身上,卻間接絆住了
天將的攻勢。

『好久不見,翩翩姐,妳終於復原了,還和以前一樣漂亮!』若雨嘻嘻笑著,有一
搭沒一搭聊著;青蜂兒緊張許多,一邊過招,一邊嚴肅問著:『阿關大人,為何要
叛逃?』

阿關苦笑:『一時半刻無法解釋,但是你看看那些天將,祂們像神多些,還是像魔
多些?』

青蜂兒不答,但臉上神情卻是同意阿關這樣說法的。

若雨低聲提醒著翩翩:『翩翩姐,主營兵分二路北上要擒你們,小心黃靈,飛蜓哥
在祂身邊,飛蜓哥變了,我都不認識他了,你們務必當心!』

『黃靈……』翩翩點了點頭,若雨這才摀著胸口大喊:『翩翩太厲害了,變成凡人
還是這麼厲害,我打不過呀!啊呀,我受傷了!』

午伊見了若雨和青蜂兒久戰不下,知道他們有意相讓,只氣得吹起了鬍子,手一招
,一柄白色木杖現於手上,朝阿關直撲而來,同時大喊:『眾將聽令,全力誅殺叛
將,若不盡力,也是死罪!』

天將聽了,莫不鼓盡全力,大刀大斧攻得更猛了,只聽見若雨一聲怪叫,身子彈了
開,撞倒了三名天將,倒地不起。

『阿關大人,你的黑雷術越來越像太歲爺了,要是真打,我也未必打得過你,保重
!』青蜂兒一手按上了阿關胸口,一把將他推了老遠,表面上是將阿關打飛,阿關
跌落地面卻不覺得太痛,掙起一看,石火輪就在身旁。

翩翩則趁著若雨大嚷大喊,也退到了騎著石火輪趕來的阿關身邊,跨上了車。

午伊大吼大嚷之際,石火輪早已飛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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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89》紅披風

阿關循著小巷騎,不時抬頭看天,騎了好一會兒,停在一家已經熄了燈的商家鐵捲
門前。

『你感應到了什麼嗎?』翩翩邊說,一邊伸手補強了兩人身上的隱靈咒。

『總覺得不曉得是午伊還是黃靈,一直跟著我們。』阿關左顧右盼,只覺得四周的
感應紛亂,廣泛而極淡薄的,是那天上降下來,在人心中漸漸蔓延的惡念,但同時
也夾雜了一股熟悉而令人憤怒的感應。

阿關回想著在主營中漸漸能感受到包覆著白色藥皮的惡念的情境,此時這股不怎麼
明顯的惡念,便與當時十分相似,這股惡念時近時遠,從擺脫午伊之後,便像是一
直跟著自己。

『我想起來,剛剛天將身上的惡念倒很奇怪,和魔界妖魔身上的惡念有點像,但又
像是給包覆了一層藥皮,以前從來也沒見過。』阿關喃喃唸著。

翩翩想了想,也點頭附和:『我也感受得到,那些天將和以往天將有些不同。煉神
所需的時間十分漫長,主營經過幾番大戰,天將早就所剩無幾,這些天將大有問題
。』

阿關:『短時間內無法煉神?』

翩翩點點頭:『好比一干洞天神仙,都是經過長時間成長才具備完整神力,而短時
間內要成為神祇,就必須從現有的精怪鬼物中挑出適當人選,加封為神。就好比十
八王公、好比四方土地。』

翩翩:『你說那些天將身上的氣息,與魔界妖魔有相似之處,這代表……』

阿關倒抽了口冷氣:『主營從魔界直接尋覓妖魔,加封成神?』

翩翩:『但妖魔有特有妖氣,卻難以掩飾。』

阿關:『黃靈、午伊,一個是烏幸舊屬,一個是千藥舊屬,煉神煉藥都是祂們專長
,要暗中搞鬼蓋住妖氣不是難事,何況主營情形已跟妳想像中差了十萬八千里,在
我離開之前,便已經烏煙瘴氣,現在祂們個個一身黑,未必查覺得出那些邪魔鬼怪
的「特有氣息」了,就算感受得到,也未必覺得是壞事。』

『無恥叛將!滿口妖言!』厲聲巨喝凌空降下,幾道旋風自空竄下。

『小心!』翩翩抓著阿關,跳下了石火輪,在地上打了個滾。旋風打在石火輪上,
將石火輪捲上了天,摔落在遠遠巷口。

那身穿閃亮鎧甲的大將持著紅戟,直直落在兩人前方,怒眼像是燒著火,神情冷俊
凌厲。

是飛蜓。

飛蜓背後那紅色披風威風凜凜,阿關知道他一直崇拜二郎,一直想要一件漂亮鎧甲
,和一件紅披風。

飛蜓冷冷說著:『你這無恥凡人,受盡天界好處,說逃便逃,和敵人相通?妳,翩
翩,妳與叛將一同流亡,也是同罪!』

阿關看著眼前飛蜓,眼眶深陷,神情兇惡,竟和當時那熒惑星有些類似,不免心中
五味雜陳,后土前些時候的提醒,竟便要成真了,儘管如此,阿關還存著一絲希望
:『飛蜓大哥,你別誤會了,是那黃靈搞鬼,祂才是壞蛋!』

『叛將不但不降,且繼續胡言!』飛蜓一步步往兩人逼近,手上長戟緩緩揚起:『
那就別怪我不顧舊情。』

飛蜓還沒說完,已經如閃電般竄來,紅戟直取阿關心窩。

翩翩雙月晃出光刀,撥開了飛蜓攻勢,她知道飛蜓驍勇,不敢大意,鼓起了全力揮
動雙月,和飛蜓展開大戰。

飛蜓一手揚戟、一手揮風,攻勢愈加猛烈,看來比以往更厲害了。

翩翩卻已是凡人身,動作不若以往輕盈,更無翅膀能夠飛竄,面對飛蜓的旋風術,
避得十分狼狽,一陣大戰下來,不但無法打退飛蜓,反而居了下風。

阿關緊握鬼哭劍,抽了個空殺進戰圈,心想只要能讓他抓住飛蜓,便使雷電他,更
進一步或者能夠逼出他身上惡念。

翩翩見阿關右手揮動鬼哭,左手卻要伸不伸,知道他意圖,便假裝漏了個破綻,飛
蜓一戟刺來,雙月一扣,扣住了長戟。

阿關趁了這空隙一把搆著了飛蜓左肩,但在此關頭,黑雷卻又使不出來了。

『風來!』飛蜓一聲怒吼,兩道旋風一道順著長戟捲向翩翩,一道旋在拳頭上打在
阿關胸膛。

『哇!』阿關給打飛老遠,摔落在地,口角流出了血,胸前的衣服讓旋風絞得碎裂


翩翩則是在旋風打來前一刻,趕緊避開,卻還是讓旋風捲過手臂,手臂給劃出一道
道血痕。

『阿關!』翩翩見阿關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飛蜓已經緩緩朝阿關走去,不由得心
下大急,正要衝上去救,一個巨大身影落下,攔住了翩翩,卻是福生。

福生一柄大鎚往翩翩頭上砸,翩翩從容閃過,知道福生並未使出全力。

『象子,你信太歲爺、信我,還是信那黃靈和午伊!』翩翩喊著,福生神情猶豫,
眼珠子一紅一黑,嘴巴抖著,像是心中掙扎不已:『我……我身為正神大將,自當
效力新任太歲,你們為何要叛逃?為何要叛逃?為何要叛逃?』

福生吼著,一鎚一鎚往翩翩身上砸。

這頭,飛蜓見阿關在地上動也不動,鬼哭劍落在一旁,冷笑兩聲,一把掐著阿關脖
子,將阿關提了起來。

鬼哭劍陡然竄起,往飛蜓腰間刺去。飛蜓像是早有準備,一戟便將鬼哭劍打飛,不
屑罵著:『你這萬年老招,別想用在我身上。』

飛蜓還沒說完,只覺得手上一陣刺麻,幾道黑雷纏上了掐著阿關脖子那手,阿關突
然睜眼,兩手一把抓住飛蜓那臂,黑雷自雙手電向飛蜓全身。

『這是我的新招!』阿關呀呀叫著,逼出更多黑雷,全往飛蜓身上灌。

『風來!』飛蜓嚎叫著,幾股旋風和黑雷纏成一團,這才將阿關彈了開來。

飛蜓怪叫,朝阿關追了上去,只見阿關身前一團物事竄上半空,一個大拳頭直直打
來。

是伏靈布袋裡的大黑鬼手。

飛蜓忘了阿關還有伏靈布袋,讓突如其來的大黑巨手一拳打在臉上。飛蜓摀著臉,
吹了口風,將布袋吹開,怒氣沖沖要挺戟去刺阿關,只覺得身旁黑影竄來,趕緊閃
身,鬼哭劍竄過飛蜓腰間,劃出了條口子,溢出淡淡惡念,和一些碎裂的白色藥皮


『鬼東西這麼多!』飛蜓大怒,背後又給重重撞了一記,撞開老遠,是阿關召來石
火輪撞的。

阿關接著了鬼哭劍,摀著胸口咳血,連忙跨上石火輪,另一旁翩翩一肘打在福生臉
上,將福生打退了幾步。

阿關騎著石火輪急竄而去,一把拉起了翩翩,翩翩也順勢跳上了車。

飛蜓鼓著旋風,伴著震天怒吼,仍然追不上快如電光的石火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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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90》黑夜至天明

阿關猛踩踏板,急速騎著,在一處偏僻空地停下,胸口疼痛得很,翩翩伸手在他後
背放了幾道治傷咒術,這才覺得好了些。

『又來了!』阿關又感應到了那細微惡念,急得左顧右盼,抬頭看看天空,猶豫了
一會,指著一方喊道:『在那邊!』

翩翩順著阿關者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飛蜓舉著長戟,快速飛來,身後還跟著福生


『那邊也有!』阿關又指了另一個方向,翩翩看去,是一批天將,天將後頭,有個
閃耀金光的神祇。

原來儘管黃靈、午伊及眾天將身上的惡念都包覆著藥皮,但阿關幾次經驗,已經漸
漸能分辨、感應得出來這獨特感覺。

『是黃靈!可惡的黃靈!』阿關恨恨說著,翩翩連忙提醒:『別吃眼前虧,快走!


阿關又踩下踏板,繼續逃著,不停繞著,但每每停下不久,又感到遠處那黃靈午伊
的惡念漸漸逼近,似乎怎麼也擺脫不掉。

『為什麼?』阿關停靠在一株樹下喘著氣,這兒是偏僻山區,但只休息不到五分鐘
,惡念的感應卻又逐漸逼近。

『我們身上都施了隱靈咒,為什麼祂們能找得到我們?』阿關恨恨朝樹搥了一記,
準備繼續逃。

『我們去人多的地方,去高樓林立之處。』翩翩想了想,低聲提醒著:『如果黃靈
、午伊將千里眼、順風耳給帶來,順風耳聽聲辨位,千里眼再針對那方位仔細尋找
,儘管我們怎麼逃,都有可能被發現,但我記得祂們倆本事沒這麼大,千里眼看不
出半里,順風耳只會耍嘴皮子而已……』

阿關大口呼吸,踩下踏板,又朝市區飛竄而去。

十分鐘不到,阿關已經彎進了鬧區中一條小巷,兩人不再開口,就怕被順風耳聽見
說話聲。

此時鬧區人聲鼎沸,逛街的人潮眾多,阿關心想要是這成山成海的人們全都染了惡
念,吵鬧打鬥起來,那是何等可怕,太歲在夢中讓他見著的那殺戮光景,很有可能
成真。

兩人混進了人群中,阿關牽著車慢慢走著,突然輕拍了拍翩翩,指了指左前方:『
祂們來了!』

翩翩順著阿關指的方向看去,除了大樓街燈人群車陣之外,什麼也沒看見。

阿關和翩翩躲進了一處大樓樓梯間,一層層往上走,樓梯間每一層,都連接著一些
店家的安全門。

樓梯間昏暗,阿關閉起眼睛,仔細感應,他感到有股惡念流動迅速,四處竄著,應
該是盛怒中的飛蜓;有股惡念緩緩移動,或許是福生;另一批惡念自天上降下,似
乎是一群,可能是黃靈或午伊領著天將在空中監看。

阿關轉頭看了看翩翩,正想開口,翩翩卻伸出食指擋住了他嘴巴,另一手也在自己
嘴前比著食指,示意要他閉口。

兩人在這樓梯間往上走,在第五樓停了下來,這層樓梯間堆滿了雜物,有幾台廢棄
了的大型電玩機台,一疊疊的空箱子,有個小窗口可以看向外頭。

阿關小心翼翼將石火輪靠在電玩機台旁,緩緩撥開箱子,靠近小窗口那面牆,湊著
窗口往外看去,果然見到黃靈領了八名天將,居高臨下看著,另一頭,飛蜓正四處
亂竄,一副想將他倆碎屍萬段的模樣,令阿關不禁打了個寒顫。

就在此時,阿關感到這大樓後方也有一批惡念團布滿了天空,數量更多更廣,阿關
有些驚訝,不知該如何是好。

翩翩指了指樓下,在阿關耳邊以極低的聲音說著:『祂們走了嗎?』

阿關搖了搖頭,他感應出分布四處的惡念比他想像中還多,顯然大軍壓境。

兩人躲在那兩座大型電玩機台和牆壁間的空隙,肩並著肩靠在一起,這小空隙間極
暗,兩人一句話也不說,靜靜等待著。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到了深夜,到了黎明。

………

『啊喲喂呀!你們……!』負責打掃的老頭怪叫著,聲音之大將睡著的阿關和翩翩
嚇得彈了起來,阿關召出鬼哭劍時還跌了一跤。

翩翩看看窗外,此時已經天明。

『躲在這邊想嚇死我啊!』打掃樓梯間的老頭破口大罵,阿關和翩翩滿臉尷尬,牽
著石火輪下樓。

出了外頭,兩人伸伸懶腰,在那狹小空間躲了一夜,阿關只覺得全身酸痛,但昨夜
讓飛蜓打了一拳的地方,卻不疼了。

吃了頓早餐,兩人面面相覷。

『看來順德要先擱在一旁了。』翩翩細聲說著,仍然擔心說話讓順風耳給聽見了。

兩人低聲商量了一陣,決定先回鐵皮屋,換下一身髒衣再說。

順著小巷騎著,阿關仍然感到昨晚那些惡念,在某些巷弄中移動,或許是天將們四
處尋找著。

阿關憑著感應,避開了這些惡念,往鐵皮屋方向騎去,但在老舊市集前便停了下來
,無法再往前去。

『祂們……祂們就在鐵皮屋附近,好多!祂們全在那兒,祂們發現了那兒!』阿關
覺得不妙,領著翩翩進了某間公寓,往樓上走著,這兒窗口正好可以看見鐵皮屋。

鐵皮屋上方有幾十名天將,在正中那白袍大神,竟是斗姆,斗姆身後,是那北斗七
星,而千里眼、順風耳,自然也在陣中。

阿關和翩翩相視一眼,心想昨夜遭到圍捕,自然如翩翩所說,有千里眼和順風耳助
陣,將阿關的行蹤一一通報午伊和黃靈。

只見到斗姆居中指揮,手叉著腰,捏著順風耳那隻大耳不放,另一隻手頻頻朝千里
眼指著,像是在教訓兩神一般。

『唉喲,你們讓讓,擋在這裡我怎麼過啊?』公寓裡一個太太提著大包小包開了門
,白了阿關一眼,尖聲喊著:『你這腳踏車擋在樓梯間別人多難走!』

『抱歉……』阿關趕緊將車挪了挪位置,那婦人上下打量著阿關和翩翩:『你們是
誰啊?你們要找人嗎?』

婦人的嗓門大,阿關覺得不妙時,看了看窗外,只見到遠遠順風耳已經伸出手來,
往這兒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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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91》廢棄工廠

阿關猛然低頭,翩翩已然會意,沒多說什麼,拉住了阿關的手往樓下奔去,阿關匆
忙間也來不及牽車,只能以心念操縱石火輪跟著自己跑,將那大嗓門婦人嚇得直直
怪叫。

衝下了樓,兩人轉進了狹窄的防火巷。

斗姆領著數十天將追來,就停在方才阿關和翩翩與那婦人相遇那樓層窗外,幾名天
將鑽進了窗子,上下搜著,斗姆一手還捏著順風耳耳朵,千里眼戰戰兢兢跟在後頭
,臉上卻蒙著一張黑布,遮住了半邊臉,只露出一顆大眼,卻不知為何。

『我……聽見聲音像是從這兒發出……真的!』順風耳滿頭大汗,神色慌張,眼睛
不安打轉著。

『你這無能大耳,這次要是再亂報,我可打死你!』斗姆咧開了嘴,咧得極大,兩
邊嘴角竟裂到了顴骨下方,嘴裡的牙齒異常尖銳,且是墨黑色的。

一旁的千里眼嚇得連連後退,那順風耳也是大駭,但耳朵讓斗姆抓著,只能不停打
著哆嗦。

身後北斗七星各自領了天將在四周搜著,兩名天將在樓下防火巷探頭看了看,朝空
大喊著:『找著他們了!』

阿關聽到天將大喊時,已和翩翩跑到了防火巷的另一端,眼前就是另一條巷子。

北斗七星之一的武曲領著三名天將自前方上空降下,翩翩召出了雙月,玉手一揮,
幾陣光圈打去,逼退了武曲。

阿關眼看後頭的幾名天將在防火巷飛竄而來,連忙召出鬼哭劍,直直扔了過去,最
前頭那天將只得停下飛勢,舉斧來擋,也連帶阻住了後頭其他天將。

出了防火巷,斗姆就在正上方,殺氣騰騰,阿關召回了劍,騎上石火輪,翩翩隨即
坐定,輪下銀光閃動,石火輪竄出巷外。

阿關連連轉頭,眼看已將斗姆遠遠甩在幾條街外,但知道自己方位已被鎖定,千里
眼必定將自己的位置看得一清二楚。

阿關感到另有兩群惡念團,正從兩個不同的地方朝自己逼來,應當是黃靈和午伊。

『該向哪兒逃?』阿關轉頭問著,只聽見翩翩大聲回答:『我們往南部逃!』

『南部?』阿關楞了楞,正要再確認一次,卻感到翩翩用手指,在自己的背上劃著
,像是寫著字。

『對,逃向南部!』翩翩大聲說著,騰出一手在阿關後背劃的力道卻更大了。

『嗯嗯?什麼……?』阿關有些奇怪,卻不知翩翩寫些什麼,翩翩惱得捏了阿關腰
間一下,阿關疼得莫名其妙,險些摔車,連忙應著:『好好!逃去南部!』

阿關邊說,卻發現翩翩此時在他背後寫的字又不一樣了,只有四劃,是個「不」字


『嗯!』阿關楞了楞,感到翩翩用手擰了擰他耳朵,這才陡然會意,知道翩翩那樣
說,是故意說給順風耳聽的,既然是故意說給祂聽,那麼便不會真的逃向南部,此
時翩翩仍在他背後寫著字。

心裡有了底,阿關便也猜出翩翩重複寫的原來是個「騙」字,畢竟筆劃太多,一時
自然不明白。

『好好!就往南部逃!』阿關大聲喊著,同時不住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明白翩翩意
圖。

『石火輪快,南下不用一小時,看祂們跟不跟得上!』阿關一邊說,卻在樓宇間亂
竄,轉進小巷又竄出大街,嚇壞了一票路人,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在幾處人多的地方轉了幾轉,阿關感到三團惡念移動的勢子已經慢了下來,顯然已
經找不著阿關了。

『你猜祂們會不會上當?』阿關在一處擠滿了人的電視牆前,對著翩翩耳朵輕聲說
著。

翩翩蹙了蹙眉:『我也沒把握,就算能騙得了斗姆,黃靈、午伊卻沒那麼好騙,若
是秋草妹子也在祂們陣中,那麼祂們應當不會上當。』

兩人商討了片刻,卻苦無對策,阿關此時感到斗姆那方位的惡念集團,似乎分成了
兩半,一半果真往南方移動,另一半卻散了開來,越散越開。

兩人推測,或者是斗姆分兵,領了其中一半往通往南部的大小公路去尋,另一半則
散了開來,地毯式搜索,找著了再以符令通報。

阿關閉上眼睛,只覺得惡念分布情形在腦海裡逐漸成形,同時,身邊不停走動的人
們,有些也帶著比以往更甚的惡念,那些人的臉上看來都有些異樣,大都流露出焦
躁、厭煩、氣惱之類的神情。

『有幾個邪神往這邊逼近。』阿關和翩翩互看一眼,又上了車繼續逃亡,阿關細心
感應著,專挑吵雜且擁擠的地方騎,以免讓千里眼和順風耳給發現。

就這樣,一直到了黃昏,阿關騎到了市郊邊的工業區。

這工業區佔地遼闊,其中一片幾處工廠都廢棄許久了,阿關騎進了一間廢棄工廠,
兩人在裡頭靜靜躲著。

日落時,夕陽映進工廠的破窗子,映在工廠地上,兩人只能楞楞看著,看著天色漸
漸轉黑,聽著遠處工廠發出的機械聲音。

『這些天過去了,辰星祂們仍然沒有和我聯絡……后土也不知去向……』阿關用氣
音喃喃自語:『阿泰不知有沒有安然無恙,或者,他們已經遭到了追兵的圍攻。』

阿關一想至此,不免更憂心了,后土和阿泰都帶著傷,且都不輕,他們可不像自己
還有石火輪,要是碰上斗姆這批兵馬,必定更難脫身。

『癩蝦蟆……老樹精……狐狸精……』阿關將頭埋在膝蓋,腦中思緒愈漸紛亂,他
一閉上眼睛,似乎就能見到一團團的惡念流動。

『這幾天……我見到的天空……都是黑色的……』阿關聽來聲音十分疲累:『似乎
永遠沒有白天……惡念……慢慢降臨了……』

翩翩想說些什麼,卻無法說出口,只能將身子靠在阿關身旁,輕輕拍著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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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92》共死

又過了不知多久,一團紅光乍現,可嚇壞了阿關和翩翩,仔細一看,卻是一道符令


符令是老土豆傳來的,只聽見老土豆大聲嚷著:『阿關大人哪,你在哪兒啊?俺已
經在北部了,但找不著你呀!你上哪兒去了?』

『老土豆!』阿關楞了楞,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他身上沒有能回傳給老土豆的符令
,只能急得跳腳。

老土豆每間隔十數分鐘,便會傳來一道符令,嚷嚷著方才找過了哪些地方,包括了
阿關舊家、河堤、老人院、據點三翩翩仙子住處舊址、據點二文新醫院舊址,甚至
是據點一據點那廢棄大樓都找過了。

『笨土豆啊!別只說你找過哪兒,說說你現在在哪兒,且別亂跑,我們才好去找你
啊!』阿關抓著頭髮,低聲埋怨著。

又過了一會兒,老土豆又傳了符令:『阿關大人,俺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俺找個安
靜地方等著你,你來找俺比較容易些,你可得快點來啊,俺可擔心了,有些地方的
凡人變得十分兇惡,寶塔裡那一票傢伙也挺不安分,我猜牠們憋了一肚子惡念等著
你來抓呀!』

阿關和翩翩這才低聲歡呼一聲,一邊暗罵老土豆這麼久才想通,一邊又準備動身,
老土豆的聲音未歇,且突然驚慌起來:『大眼!是你!啊呀……!』

『老土豆!』阿關陡然一驚,翩翩也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土豆給發現了!』

兩人這才想到,儘管自己盡量壓低了聲音,但老土豆幾番大聲嚷嚷,自然也給聽見
了,老土豆口中的「大眼」,自然是指千里眼了。

符令紅光漸漸消退,老土豆的聲音也逐漸消失,只聽見最後幾句:『俺偏不說,你
怎樣!俺就算知道也不告訴你……怎樣!』

『不要啊!』阿關嘶吼起來,心裡萬般著急,老土豆說的話全給聽了,帶著寶塔北
上私會阿關一事自然也隨即曝光,那可是大不妙,斗姆早上那兇惡模樣還牢牢映在
阿關腦海裡,老土豆的下場如何,白石寶塔裡的癩蝦蟆等精怪下場如何,阿關卻是
想也不敢想了。

吼聲在廢棄工廠中來回衝撞,聲音還未停,阿關繼續吼著:『順風耳!我在這裡,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黃靈,午伊,斗姆!我在這裡,有本事就來抓我!』阿關發狂吼著,任憑翩翩緊
抓著他的手,也不停歇,反而身上閃起黑雷,險些電傷了翩翩。

翩翩將他強壓得趴在地下,阿關這才冷靜了些,卻還大聲喃喃著:『大家都……大
家都……』

『我們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要這麼辛苦,跟祂們拚了,跟祂們拚了算了……同伴
們一個一個死去了……我們只能逃……一直逃……逃過了今天又能怎樣……又能怎
樣……』阿關伏在地上,用拳頭搥著地,恨恨跳了起來,眼神兇惡:『黃靈、午伊
不在福地,我現在就去搶太歲鼎!』

『你發瘋了嗎!』翩翩抓著阿關領口,一個清脆巴掌打在他臉上。

阿關哼了一聲,石火輪飛竄而來,他就要跨上,又讓翩翩扯落了地,翩翩叫著:『
你去福地有什麼用?那兒有熒惑星鎮守!你現在嚷嚷,還不都讓那大耳給聽見了!


阿關大吼:『聽見就聽見,祂們也追不上石火輪,熒惑星守著又怎樣,我跟祂拚了
!』

翩翩一腳將石火輪踢倒,用腳踩著,大聲怒叱:『你連我都打不過,你拿什麼跟熒
惑星拚?你連石火輪都搶不回來,你憑什麼想去搶太歲鼎?』

阿關讓翩翩這麼一激,本來便已激動的情緒登時更是高漲,伸手就要去搶車,卻讓
翩翩一腳踢開,倒在地上。

『來啊,先打贏我!』翩翩手一揮,右手現出了青月,冷冷說著:『你打贏我,我
陪你去送死,連我都打不贏,你連送死都沒資格,我只用一把刀讓你!』

『哼!』阿關又撲了上去,只見翩翩青月刀當真劈下,在他胸前劃出了道口子,阿
關哇了一聲,翩翩一刀接著一刀,真踢真砍,阿關閃了幾刀,也只得召出鬼哭劍硬
擋。

翩翩越攻越急,阿關也越打越是惱怒,翩翩抓了個空隙,一腳踢在阿關肚子上,正
要一巴掌揮過去,卻讓阿關抓著了手,只覺得手臂上一陣刺痛,一道黑雷捲了上來
,電上了翩翩身子。

『啊呀!』翩翩全無防備,卻沒想到阿關使黑雷電她,阿關仍未熟悉黑雷用法,盛
怒之下全然無法拿捏力道,只眼睜睜見著幾股強橫黑雷捲上翩翩玉手,捲上了她全
身。

翩翩的哀嚎聲將阿關喚得回了神,這才趕緊鬆了手,翩翩已經癱軟倒下。

『啊……啊啊……!』阿關見了翩翩左手焦黑,急得說不出話,連忙鼓足了全力,
一道一道的治傷咒術往翩翩身上放去,好一會兒翩翩才動了動嘴巴。

『我有心讓你……你下手倒毫不留情……』翩翩掙扎著想要站起, 阿關連忙將她摟
在懷中,連連喊著:『對不起!對不起!』

廢棄工廠暗沈沈的,翩翩一句話也沒說,只聽見阿關一聲聲的道歉。

『好不容易把妳救活了,我還以為妳又要死了!』阿關激動哽咽說著,抱得死緊。

『我本來就要死了……』翩翩:『我已經說了,要是你打贏了,就陪你去送死。走
吧,我們去劫鼎,要死,一起死去……』

翩翩邊說,本來垂下的手,也抱上了阿關的腰,在漆黑的工廠中,兩人靜靜互擁著
,只能聽見遠遠機械運作聲,和對方的心跳聲音。

『呱呱,現在可以進去了嗎?』一個熟悉聲音響起,兩人陡然一驚,翩翩連忙將阿
關推開,兩人朝工廠門前看去,在微弱光芒下站著的,竟是拿著白石寶塔的老土豆
,癩蝦蟆正探出了頭,對著阿關和翩翩吐著泡泡:『我以為猴孫阿泰跟小護士打架
已經夠兇狠了,沒想到你們打起來可一個揮刀一個放電啊!嚇死我了,呱呱!』

『你們怎麼找來的!』阿關見老土豆安然無恙,不禁欣喜若狂,翩翩則十分惱火:
『土豆,既然來了為何不出聲,為何躲在一旁偷看?』

『啊呀呀!翩翩仙子,俺可不是故意的,俺才剛到這兒,你們已經打得天昏地暗,
俺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又見到你們抱了起來,便更不敢打擾了!』老土豆唯唯諾
諾解釋著,卻又十分高興:『仙子,恭喜妳又變回原先美麗樣子!阿關大人,好久
不見,俺好想念你啊!』

『老土豆……外頭那是……』阿關盯著門外,他感到一股淡淡的惡念正在門外,卻
又不似斗姆、黃靈、午伊或是天將那樣強橫。

老土豆對門外招了招手:『進來啊,你們害什麼臊?』

外頭這才有了動靜,一前一後走進來的,竟是千里眼和順風耳。

『你們!』阿關和翩翩陡然一驚,千里眼已經硬拉著順風耳跪了下來,一句話也不
敢說,反倒是老土豆幫忙開口:『阿關大人,祂們是來投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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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93》三界之主

『投誠?』阿關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驚喜問著,翩翩則有些保留,一手召出了青月
小刀,反手握著,要是眼前這千里眼或是順風耳有什麼動作,立時便能反應。

兩神祇站了起來,千里眼臉上蒙了塊黑布,遮住了半邊臉,神情古怪,阿關和祂對
看了幾眼,見祂黑布外露出來的一隻眼睛又黑又大,幾乎沒有眼白部分,感應到祂
身上雖也有惡念,但是極淡,一旁的順風耳身上的惡念則重了不少,順風耳歪著脖
子,流著唾液,頭還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你們……』阿關還不知該問些什麼,千里眼已經主動開口:『小歲星哪,你實在
不該拋下一干同袍,走得如此倉促,你走之後,主營大神們可整個不一樣了……』

千里眼還沒說清來由,卻認定了阿關拋下大夥,才累得大神們個個惡念薰心了,祂
自然不知道黃靈、午伊是始作俑者,也不知道在阿關走前,主營邪化情形便已經十
分嚴重了。

阿關並沒解釋這些,只是急問著:『現在主營情形究竟怎樣,你們又為什麼會投誠
?』

千里眼揭起了臉上那塊黑布,阿關和翩翩、老土豆都不由得大吃一驚,千里眼本來
讓黑布遮住的左半邊臉,眼睛的部位已給挖掉了,竟成了個饅頭大小的坑洞。

『這是讓斗姆……大人挖的……』千里眼淡淡的說,祂一提到「斗姆」兩個字,一
旁的順風耳就抱起頭來,不安的看著四周,咧著嘴巴像是十分害怕,同時又憎恨著


千里眼緩緩說著:『你們逃了之後,本來主營是要大舉捉捕的,但南部卻傳出了西
王母殘存勢力蠢蠢欲動,且中部與鎮星對峙的太陰還頗難纏,也因此主營將你給擱
在一旁,一邊整兵,一邊征討西王母和勾陳。有一部份的同袍不明白,何以太歲鼎
完工之後,還要繼續征戰,儘管你這小歲星逃了,但只要兩位備位繼任,專心收納
四方惡念,邪化了的同袍遲早可以救回。』

『但以熒惑星爺和斗姆大人為首的神仙們,卻主張將那些邪化了的叛軍盡數殲滅,
且認為人間、魔界紛亂,天界應當一改以往放任態度,直接統御兩界,從此人間、
魔界再也沒有各自的王,天界之主即是三界之主,而那些被祂們認為是製造紛亂的
人和魔,便分別成為天界的奴隸和軍隊。』

阿關和翩翩聽了,盡皆愕然,阿關恨恨說著:『好啊,那些傢伙做神仙還不夠,想
當土霸王哪!』又想了想,自古凡人中那些土霸王也是如此,做了小王便想當大王
,當上大王更想做大帝,慾念是無止盡的;主營裡那干神仙受了惡念侵襲,自然是
不滿足本來身為人魔兩界的保護者、監督者的角色,吃力又不討好,反而想掌握更
大的權力,當更大的王,享更大的樂。

千里眼:『玉皇起初是沒有意見的,但那斗姆日日夜夜說那凡人和群魔的不是,日
日夜夜說咱們神仙照料凡人了數千年,到了凡人報恩的時候了,又盡說些天庭枯燥
乏味,要在凡人市都蓋上一座高聳通天的大宮,上通南天門,下達魔界,好不威風
哪。玉皇和以前不同了,倒很注重氣派,兩隻手上都戴滿了寶石戒指,坐著的是令
天工老兒連夜打造出來的黃金大椅,讓斗姆這麼一慫恿,也覺得這主意甚好,好威
風,之後,主營中本來和斗姆不同意見的,見玉帝傾向斗姆,便也不敢再說些什麼
了。』

老土豆:『我說大眼哪……但你這眼睛,又是怎麼一回事兒?斗姆大人幹嘛出手這
樣重呢?』

千里眼:『當西王母和勾陳殘兵連連敗退時,玉皇也下了令,命令黃靈、午伊共同
代理歲星一職,領著歲星舊部北上來抓小歲星,既然同是代理太歲,黃靈和午伊誰
能逮到你,自然也算是立了大功,比下了對方,便離正式太歲更進一步了。斗姆看
出祂們之間存有競爭之心,怕互相牽制反而誤了事,便自告奮勇一同北上,小歲星
曾頂撞過祂,祂可是一直記恨著!』

『我和順風耳便因此慘了,我倆本是默娘部將,太歲鼎崩壞後默娘戰死南天門,我
們存活下來,斗姆則少了輔、弼兩星部將,玉皇便將我們派至斗姆帳下,去代那輔
、弼兩星。但斗姆一直不喜歡我們,這陣子老要咱們快快覓出小歲星在哪兒,我們
找不出來,斗姆便是一頓打,自己打不夠,還要七星打我們,兩三天前斗姆怒了,
說我這大眼一雙眼睛和順風耳一對大耳都沒用,便一爪抓去了我一隻眼,也將順風
耳的耳朵給打聾了一隻。』

阿關轉頭問了問翩翩:『斗姆以前和默娘有過節嗎?』

翩翩:『大過節當然是沒有,但是斗姆性情本來便不好,很多神仙都忌諱著祂,相
反的默娘慈善,人緣好上太多,斗姆要是邪化之後因妒生恨,進而遷怒至千里眼、
順風耳身上,那也莫可奈何。』

千里眼補充:『說也奇怪,我失了一眼、順風耳失了一耳之後,視力跟聽力反而大
大增強,不知是給斗姆打怕了催出潛力還是怎樣,總之漸漸找得著你們了,今日上
午讓你們逃脫,斗姆領著大夥追,順風耳直說聽到你們說要往南部逃,斗姆見我倆
這幾次都準確找著你們,便也信了,領了一部份兵將往南追,臨走前卻對我們說,
要是順風耳亂說,可要打死我們。』

『我和順風耳只能找個大概,哪能萬無一失,聽了斗姆這樣說,心裡都十分害怕,
知道如果說錯了,真的會給打死。一直到剛剛,順風耳聽見了老土豆向你們傳令,
知道你們還在北部,斗姆回來後,可要打死我們了。我倆偷偷商量了一陣,待在斗
姆陣中,遲早也給折騰死,只好橫下心來,先是找著了老土豆兒,和祂解釋清楚,
又聽見了小歲星的大叫大嚷,憑著聲音找到了這裡,投靠小歲星你,我們再也不回
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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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94》不滅的希望

千里眼一口氣說了好大段話,阿關和翩翩這才明白了大致上的經過,也搞清楚老土
豆傳符令當時那驚呼,自然是突然見著了千里眼和順風耳,大眼大耳慘遭折磨,氣
色如鬼一般,向祂問起阿關所在,口氣自然也不太和善,這才嚇壞了老土豆,也嚇
壞了阿關和翩翩。

翩翩:『好了,既然千里眼和順風耳和我們同在一線了,只要大夥都施下隱靈咒,
那麼一時之內黃靈、午伊也找不著我們。我們大可穩住陣腳,好好商量下一步要如
何走。』

老土豆將白石寶塔交給了翩翩,翩翩則將寶塔交給阿關:『給你吧,現在你已是我
們主將,凡事由你決定吧。』

阿關搖了搖寶塔:『裡頭有誰啊?都出來吧!』

只見寶塔一晃,癩蝦蟆、老樹精、綠眼睛狐狸、小猴兒都跳了出來;另外虎爺阿火
、大邪、牙仔、二黑、二黃;石獅鐵頭;風獅爺風吹、小狂也分別跳了出來,此時
的三小貓已經大了許多,體型只比二黑小些而已。

阿關見寶塔再無動靜,想起遷鼎一戰雖然得勝,但山精虎爺們幾乎全滅,心中不免
難過起來,翩翩遷鼎一戰時受了重傷,之後雖隨阿關回主營,但也只是知道這些精
怪死傷慘重,卻沒想到剩下這麼少,此時也不免有些傷感。

精怪虎爺們和阿關、翩翩久別重逢,虎爺、石獅子、風獅爺們都湊了上來,在阿關
和翩翩腳邊蹭了蹭,阿關想起要是這些獅子老虎們知道六婆身亡,一定相當難過。

一旁的綠眼睛狐狸忍不住開了口:『阿關大人哪,你可先得幫我抓抓惡念!』

阿關楞了楞,看了看綠眼睛狐狸,果然見到牠身上有小團惡念,眼睛顏色也火紅了
些。

『這陣子我總覺得心浮氣躁,跟了你許久,我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曾和那午伊
大人提過,但祂不睬我。』綠眼睛狐狸恨恨說著,一提起午伊,就忍不住生起氣來。

癩蝦蟆呱呱叫著:『最壞就是那紅鬍子熒惑星!祂打死了不少海精!』

阿關一把便抓出了綠眼睛狐狸身上的惡念,同時看了看老樹精等精怪,身上多多少
少聚了些惡念,也都順手清了。

千里眼扶著順風耳在阿關面前坐了下來,阿關一把按上了順風耳的腦袋,只覺得祂
身上雖有著藥皮惡念的感應,卻無法抓出來。

阿關緊閉眼睛,只一用力,手上又要泛起黑雷,順風耳嘎嘎兩聲,神情緊張害怕,
以為阿關也要像斗姆一樣打祂了。

千里眼按住順風耳的肩頭,順風耳掙扎起來,翩翩、老土豆也來幫忙,這才強壓住
了順風耳。

阿關加大力氣,閉著眼睛覺得那藥皮惡念愈見明顯,但卻就是抓不出來,手上黑雷
忽隱忽現,只聽見順風耳給電得吱嘎嚎叫,好不容易才從口中擠出了點惡念,而唾
液、鼻涕、眼淚早已流了滿臉,倒像是身受酷刑一般。

阿關滿頭大汗,大夥越看越不忍心,癩蝦蟆呱呱叫著:『阿關大人哪,怎麼你替咱
們抓惡念時便十分輕鬆,替這順風耳抓惡念就這樣吃力哪?呱呱!我看祂惡念沒抓
出來,電都給電死了!』

阿關嘆了口氣,繼續施力,翩翩則將黃靈、午伊這兩個傢伙所做之事,和大夥說了
,阿關對藥皮惡念不甚熟悉,因此難抓。

『我就說那兩個備位不是好東西哪!我就說祂們不是好東西!』小猴兒尖聲叫著跳
著,拿著鐵棒亂敲,千里眼、老土豆都是一驚,心想不到竟是這兩個傢伙暗中作怪


只聽見順風耳一聲大叫,幾股黑雷將按住祂肩上那翩翩、千里眼、老土豆的手都彈
了開來,阿關也倒退好幾步,兩手拉出了大股大股的瑩白色藥皮惡念。

阿關將那團惡念遠遠一扔,扔在工廠牆角,這才坐下來喘氣,順風耳早已暈厥,翩
翩連忙對祂施著治傷咒。

阿關想起那日在主營,抓著林珊的手也只是一瞬間便逼出了白色惡念,突然眼睛一
亮,看了看千里眼:『有了,我在你手上畫一道傷口,會比較輕鬆些!』

千里眼還不明白,阿關向祂解釋一番,這才向翩翩借了青月小彎刀,在千里眼手上
劃了道口子,這次阿關只一抓,便將藥皮惡念抓了出來,千里眼身上的惡念遠比順
風耳少。

此時已是深夜,大夥兒各自坐在廢棄工廠,都不知道接下來下一步該如何。

『就我們幾個,能成什麼大事?我以為辰星和太歲爺有妙計的!哪知道祂們也自身
難保!呱呱!』癩蝦蟆呱呱叫著,聽著阿關述說這幾日都無法聯絡上辰星,且情勢
不妙。

阿關述說到六婆讓阿姑邪鬼殺死時,精怪們都不敢置信,難過的滴下淚來,六婆一
直待牠們很好,尤其在福地當那熒惑星及其手下耀武揚威時,六婆總是安慰著受了
氣的精怪,也時常做些小菜粽子給大家吃。

此時一片哀戚,阿火等雖不會開口說話,但聽得懂阿關說話,阿火朝天一吼,聲音
雄壯悲戚,直衝天際,阿火這一叫,其他虎爺都狂嚎起來,牙仔此時的吼聲也威猛
許多,不再是以往的嘎嘎聲了。鐵頭撞著地,小狂在地上用力扒著,背上那件六婆
替牠縫製的新披風輕輕飄動。

『沒希望了……沒希望了……』順風耳倒臥一旁,眼神空洞,喃喃說著:『早知道
當時南天門大戰便和默娘奶奶一同戰死算了……何必下凡受那斗姆的欺負……現在
還有什麼希望,還有什麼希望……』

順風耳聲音本來便嘶啞,此時說來更顯得哀愁,綠眼睛狐狸和老樹精默默不語,小
猴兒忍不住向著翩翩抱怨:『仙子,起初妳和我們說,大家齊心合力,打敗邪神之
後,大夥兒快快樂樂的上洞天,可是現在卻不是如此,打敗了邪神,本來的正神又
邪了,我們拚了老命,拚著望著,此時都成幻影了,都成幻影了!』

癩蝦蟆也一同附和:『是啊是啊!早知道就不和你們為伍了,正神也會變邪神,當
初說不定躲起來,大夥兒也不會死這麼慘……』

『不能這麼說!』綠眼狐狸嘆了口氣:『要不是一直跟著阿關大人,我們說不定早
邪化了,說不定被邪神徵去當手下,到頭來也是一樣。』

『沒希望了……沒希望了……』順風耳不理大家說話,自顧自說著。

阿關抱著頭,看著四周廢棄工廠,此時已是深夜,廢棄工廠一片漆黑,連月光也給
雲遮去了。

翩翩一直不語,此時推了推阿關:『給你的歲月燭呢?』

『要歲月燭幹嘛?』阿關邊說,仍然唸咒召了出來。

大家只見到本來墨一般黑的廢棄工廠,登時出現了些許光亮。

『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翩翩將歲月燭接了過來,手一揚,歲月燭上的火大了
些。

『聽過什麼話?呱呱?』癩蝦蟆不解問著。

『儘管這地方有多麼黑,但只要一小點光火……』翩翩又將歲月燭揚了揚,歲月燭
上的千年不滅火像水蛇一般舞動,一下子竄上了好高,將整間廢棄工廠映得五彩繽
紛。

綠眼睛狐狸楞了楞:『千年暗室,一燈即明。』

翩翩點了點頭,又將歲月燭還給了阿關。

阿關看著大放光明的廢棄工廠,心裡十分震撼,憤然站了起來:『還有希望的!』

『以前做什麼,現在就做什麼。』阿關兩眼閃耀著光芒:『我仍是太歲爺的備位,
翩翩仍是我的保姆,你們是生力軍,我們的任務一直沒變!把大家召集起來,做我
們該做的事,太歲鼎崩壞之初,希望就十分渺茫,此時更渺茫,但一直還在,各位
,希望一直還在!』

『我們有太歲爺、有辰星、太白星,只要能集合大家的力量,還有義民爺!還有鍾
馗!集合大家的力量!我們還有希望!還有……還有……』阿關興奮說著,絞盡腦
汁想著還有哪些精怪神仙是和自己一方的。

『還有洞天。』翩翩:『我們上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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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95》洞天壁前

『洞天?』癩蝦蟆先是一楞,拍手喊著:『對對,洞天好!樹神婆婆一定會收留我
們的!呱呱!』

『這可不好!』順風耳本來一直躺著,此時坐了起來,大大搖頭:『主營必然想到
洞天有可能被歲星、辰星拉攏,說不定早已布下陷阱,等我們自投羅網哪!』

翩翩:『我想不會,洞天樹神婆婆和善耿直、明辨是非,就算主營搶先一步,只要
我們能夠進得了洞天,樹神婆婆必然會保護我們不受黃靈、午伊的逼迫。』

老土豆猶豫著:『但要是黃靈、午伊提前一步前往洞天,散布惡念,那該如何是好
?』

翩翩:『並不是邪化了就會同聲出氣,好比順德跟千壽公、勾陳和西王母,要是見
了面,也是敵人,而不是戰友。洞天到目前為止,一直和主營同在一方。黃靈、午
伊沒有理由好端端將無欲無爭的洞天邪了,要是憑空多了個野心勢力,只是徒增玉
皇一方困擾而已。』

阿關也點頭附和:『惡念落不到洞天中,洞天的精怪們應該不會自己邪化。也就是
說,洞天精怪應該還和以前一樣,只要我們說明一切,洞天會站在我們這邊的!』

翩翩:『當然,即便如此,黃靈、午伊還是應當有所防備,所以我們必須盡快趕去
洞天,早一步和樹神婆婆說明一切,只要有這正牌的備位歲星守在那兒,黃靈、午
伊又能如何。』

阿關:『就算黃靈早到一步,我們也要去把祂們趕出來,可不讓祂們糟蹋了洞天!


小猴兒等精怪鼓譟著:『阿關大人說得是啊!』『我們趕快上洞天吧!』

千里眼、順風耳、老土豆等想了想,也覺得以目前情勢,也只能如此,要是能得到
洞天支援,才有希望撥亂反正。

『啊呀!』順風耳一聲怪叫:『斗姆大人發怒了!祂說要扒了我的皮!』

大夥楞了楞,知道順風耳聽見了斗姆說話。

『斗姆來了?祂在哪邊?』癩蝦蟆呱呱叫著,嚇得躲在阿關背後,順風耳猶豫半晌
,指了個方向,大夥趕了出去,千里眼立時飛空,看了看:『斗姆大人正領著七星
和天將,往這兒趕來!』

『下來!是你們身上的靈氣暴露了行蹤!』翩翩嚷著,一手搭在順風耳身上,施了
道隱靈咒。

阿關則將老土豆等都收進了白石寶塔,同時也在自己身上補了幾道隱靈咒,召了石
火輪過來,朝翩翩喊著:『走吧,斗姆不可能追上我們!』

翩翩跨上了車,千里眼、順風耳則飛在石火輪左右,阿關踏下踏板,石火輪飛快駛
出了這工業區,往洞天前進。

五分鐘後,順風耳急忙嚷著:『小歲星大人!我聽見黃靈傳符令給午伊,要午伊埋
伏在往洞天的路上!』

阿關點了點頭,停下車來四處張望,此地離洞天還十分遠,指著前方山郊:『前頭
有一些惡念……』

千里眼順著阿關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飛蜓領了一批天將,在前方兩公里處盤旋
搜尋。

翩翩:『哪條路可以走?』

阿關閉著眼睛感應,指著右手邊的小道:『這個方向似乎沒有惡念。』

千里眼瞧了瞧也說:『這兒沒有伏兵,但卻是繞了遠路。』

『繞遠路不怕!我感應惡念,你們一個眼觀四面,一個耳聽八方,祂們怎麼找得到
!』阿關邊說,邊踩下踏板,千里眼、順風耳則緊跟在後。

就這樣繞了許久,一路上阿關感應追兵大致方位,千里眼便指出追兵的身份和詳細
地點,順風耳則不時聽見幾路追兵互相通報的符令情報。

大夥因而避開了追兵,漸漸往洞天逼近。

『祂們放棄攔截埋伏,全都往洞天入口聚集!』順風耳大聲嚷著,此時阿關石火輪
已經在洞天入口的山下,躲在幾株樹叢間,阿關感到惡念逼近,抬頭一看,若雨和
青蜂兒正竄過頭上,往洞天入口飛去。

千里眼探頭出樹叢,往洞天那方向看去:『紅雪和青蜂兒兩仙已經到了洞天入口,
啊!飛蜓仙也到了!』

阿關和翩翩對看一眼,石火輪雖然快,但畢竟還要繞路,飛蜓等神將卻是在天上筆
直前進,加上飛蜓等一干蟲仙本來便速度快,此時已經趕在石火輪前,在洞天入口
擋著。

翩翩:『趁黃靈、午伊還沒跟上,我們硬闖!』

阿關點了點頭,黃靈、午伊等天將速度不及飛蜓、若雨、青蜂兒,此時還遠遠飛著


翩翩在千里眼、順風耳的額上也蓋了符印,將祂們收進了寶塔,又拍了拍阿關的肩
:『走吧!』

阿關吸了口氣,石火輪閃起電光,直直竄向洞天入口。

『我說飛蜓哥呀,你何必這麼痛恨阿關大人和翩翩姐,你不覺得他們被迫於無奈?
』若雨正倚在洞天入口那面石牆上,玩弄著手上一朵野花。

飛蜓哼了哼:『什麼被迫於無奈,總之那兩個傢伙叛逃是事實,讓我逮到了,看我
怎麼對付他們!』

若雨:『你一直不服阿關大人,怎麼現在卻又服黃靈那小子?我可是不服午伊那傢
伙!』

飛蜓:『誰說我服黃靈?但祂對我倒好,還令天工替我打造漂亮鎧甲。』

若雨:『一件鎧甲便收買了你!要是太歲爺親臨,你也要「對付」祂?』

飛蜓靜默半晌,心中似乎交戰著,惱怒起來:『妳這瓢蟲,為何老是跟我作對?』

若雨吐著舌頭,正要回嘴,青蜂兒已經大嚷:『哎呀,那不是……』

青蜂兒本來坐在石上,往下看到阿關騎著石火輪順著山路竄來,才剛開口,石火輪
已經竄到了面前。

『讓開!』翩翩不由分說,召出靛月便揮起一片光圈,全往飛蜓和若雨打去。

飛蜓和若雨大吃一驚,連忙閃開,石火輪已經停在洞天石壁前。

『來得好!』飛蜓舉起長戟,往石火輪攻去,翩翩本來要唸咒開壁門,但飛蜓攻得
極快,只好回身應戰。

阿關也召出了鬼哭劍,一同抵擋飛蜓,同時見到遠處黃靈、午伊已經領著大批天將
,往這兒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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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96》金銀電光

飛蜓攻勢猛烈,但翩翩也是鼓足了全力來戰,加上阿關在一旁以鬼哭飛劍攪和,過
了幾招,飛蜓讓翩翩一記光圈打中肩頭,竄開老遠,憤恨吼著:『紅雪、青蜂兒,
還不幫忙!』

『快走!』翩翩拉著阿關,就往洞天石壁前竄去,跟著就要唸咒施法開壁門。

青蜂兒攔在翩翩前頭:『翩翩姐,趁現在黃靈、午伊還沒來,有什麼話大家說清楚
便是了!』

翩翩一把推開了青蜂兒:『看飛蜓那樣如何說清楚!』

阿關卻是喊著:『把飛蜓抓起來,讓我揪出他身子裡的惡念,你們就明白了!』

『你身子裡才有惡念!』飛蜓大怒,一陣風打來,翩翩咒語還沒唸完,眼見飛蜓那
幾股暴風翻天覆地般捲來,只得拉著阿關避開。

兩人狼狽滾到一旁,飛蜓還要施風,若雨已經舉起鐮刀,揮出一面火牆,作勢要打
翩翩和阿關,火牆去勢卻極慢,隔在飛蜓和翩翩、阿關之間,緩緩的朝翩翩蓋去。

『這是什麼玩意兒!』飛蜓讓火牆擋了,見不著兩人,又見那火牆去勢如此慢,不
由得更怒了,右手一揮又是幾道風去,打在火牆上捲成一團。

『飛蜓大哥你幹嘛阻擾我殺叛將?』若雨叱著,又揮了兩股火去,同樣是緩慢前進
的火牆。

『耍我!』飛蜓暴喝一聲,揚手一道旋風竟往若雨打去,同時,飛蜓全身上下都捲
起了旋風,身子一竄,竄進了火牆中。

飛蜓穿透了火牆,落在山坡上,翩翩和阿關早已藉著火牆掩護,到了洞天石壁前。

飛蜓見翩翩已然唸咒,恨得直竄過去。

『飛蜓大哥!』青蜂兒見飛蜓瘋了似的,連忙攔在前頭,兩手抵住了飛蜓肩頭:『
飛蜓大哥,有話好好說,別這樣!』

『吃裡扒外,滾開!』飛蜓一拳打在青蜂兒肚子上,將他打得彎下腰來,又看,洞
天石壁已經發出了光,現出了光洞。

翩翩拉著阿關竄進了光洞。

飛蜓暴喝一聲,追了上去,若雨、青蜂兒也趕緊跟上,此時黃靈、午伊早也領了眾
天將追來,全圍上了洞天石壁前。

阿關和翩翩,只進了洞天通道幾步,便僵住了身子。

兩人前頭站著的,是林珊和她領著的二十餘名天將。

『你想不到吧。』林珊輕握腰間劍柄,緩緩抽出了長劍。

阿關和翩翩全然無法應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後頭的若雨和青蜂兒、飛蜓見此情
形,也都吃了一驚。

『秋草,妳怎麼在這兒?』『妳不是在南部協助太白星大人對付西王母嗎?』若雨
和青蜂兒先後問著。

『西王母早已被擒了,正要送去主營問斬。』林珊神情冷若冰霜,直直望著阿關和
翩翩。

翩翩咬了咬下唇,緊握著手上雙月,心中猶豫著該不該硬闖。

『你們這段時間,可幸福了。』林珊眼神又似冰雪,又如利刃,看得阿關一陣心虛


阿關:『這是大大誤會,飛蜓,林珊,你們……』

午伊在洞外大喊:『還囉唆什麼!將他們抓出來!』

林珊一聲令下,身後天將已經蜂擁而上,飛蜓也順勢攻來,翩翩咬了牙,正要硬闖
,飛蜓長戟已經頂上了阿關心窩。

隨黃靈而來的福生,此時也進了洞裡,飛蜓忌諱著阿關可能放飛劍使黑雷,便吩咐
福生將阿關押出洞外。

福生一把抓住了阿關雙臂,嘴角還流著口水,眼神呆滯:『阿關,我力大,抓疼了
你可別見怪……』

阿關知道福生邪化情形嚴重,心中又是氣憤,又是難過,強忍著福生將他手臂抓得
疼痛,也沒說什麼,乖乖跟福生往外頭走。

白石寶塔裡頭也騷動著,精怪們和千里眼、順風耳見功虧一簣,林珊竟早一步領了
天將守在洞天通道中,只氣得直跺腳。

千里眼、順風耳心想要是給抓了回去,那斗姆見了自己竟向阿關投誠,可不知會如
何折騰祂們,順風耳摀著耳朵,跪倒在地:『完了……完了……』

老土豆也是抱著頭喊糟,阿關被逮,白石寶塔一旦給搜了出來,太白星暗助一事可
就要給掀出來了。

林珊手一揮,幾條金繩子竄向翩翩。翩翩知道讓這金繩子捆上便再也無還擊之力,
揮動雙月打落了金繩,但見阿關已給福生押了出去,也不敢再有動作,只能任由天
將大斧架上了脖子,也被押了出去。

黃靈、午伊見福生扭著阿關手臂出來,不約而同出了聲:『離他遠些!』『別讓他
碰著!』

福生還沒會意過來,本來乖乖讓他拎著的阿關突然繃緊了身子,福生只覺得手臂突
然給雷殛了一般,幾道黑雷順著手臂纏上了全身。

阿關藉著福生手鬆,一把勒住了福生脖子,另一手按在福生腦袋上。

阿關大叫一聲,只見福生顫抖著,眼耳口鼻竄出了好大股藥皮惡念,藥皮惡念給黑
雷電得四裂,紅紅黑黑的惡念四處流竄。

若雨和青蜂兒相視一眼,他們雖然見不著惡念,但看見阿關的動作和福生的模樣,
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

飛蜓大喝一聲,正要挺戟去救福生,黃靈、午伊已經搶先一步朝阿關抓去。

阿關見黃靈、午伊攻來,只得放開了福生。福生體內惡念給阿關一下子轟出,此時
頓時失去了力氣,倒了下去。

阿關召出了鬼哭劍,朝黃靈劈去,黃靈早有準備,避開鬼哭劍,一手抓住阿關手臂
,呼嘯一聲,兩道金色電光聲勢威猛,游龍似的纏上了阿關右臂。

午伊也抓住了阿關左臂,白色鬍子飄動,銀白電光捲上阿關左臂。

『哇啊!』阿關鼓足全力,想逼出體內黑雷和黃靈、午伊的金銀電光硬拚,但此時
早已給電得七葷八素,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黃靈、午伊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停下了金銀電光,阿關像灘爛泥般倒在福生身旁。

『大家都見著了!』午伊高喊:『前任太歲已經邪化,企圖潛逃洞天,以己身太歲
力量作惡,多虧秋草小仙早已料中,領兵埋伏一舉擒之。前任太歲又欲以太歲力量
邪化蟲仙象子,卻讓我和黃靈制服,謠言止於智者,別再散布妖言!』

午伊這麼一說,青蜂兒又顯得有些猶豫,看了看若雨,若雨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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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97》離間

午伊大聲吩咐:『青蜂兒,通知斗姆大人,說是逮到叛逃的小歲星了。』

青蜂兒正猶豫著,若雨大喊:『黃靈大人、午伊大人,既然已經逮著了邪化的前任
太歲,何不立即替他清除惡念,只要清除了阿關身上惡念,他又可以恢復正式太歲
的身份,帶領你們兩個和我們這干歲星部將了,那是大大的好事啊!』

午伊楞了楞,說:『等斗姆大人來了自有吩咐,這小惡煞邪化已重,或者救不回,
他劫囚叛逃,是天大的重罪,豈能再復職!』

翩翩讓天將架著,此時呸了一聲:『我看是你們這些卑鄙傢伙想當正位吧!阿關就
算不叛逃,你們也會暗算他吧,要是太歲爺在這,非扒了你們的皮不可!』

午伊大喝:『又是妖言惑眾!妳這小娃也一樣是叛將,且是歲星部將,不需待斗姆
大人來,我既為代理太歲,立即就可以處死妳!』

午伊哼著,伸手就要往翩翩腦袋上抓去。

『午伊大人!』若雨舉起了鐮刀,隔在翩翩和午伊間:『翩翩姐此時已是凡人,神
仙能夠擅自處死凡人嗎?』

若雨此話一出,眾神天將們全都騷動起來,飛蜓大叱:『紅雪,妳做什麼?』

若雨大喊著:『蜂兒!你睜大眼睛瞧瞧!看看飛蜓大哥的模樣,看看象子的模樣,
他們是正是邪?』

『瓢蟲小仙,造反了妳!』午伊兩隻眼睛泛起銀光,白鬍飄逸,倒真有三分威嚴:
『妳也讓這小惡煞邪化了,妖言惑眾,信不信我現在便斬了妳!』

若雨大喊:『蜂兒、象子、飛蜓哥,你們聽聽!阿關大人以前碰上那些邪化了的同
僚,是不是千方百計想要救回祂們!這個午伊卻動不動要斬要殺,全斬光了還要太
歲做啥?』

午伊更怒,就要動手,翩翩也逮準了時機,雙月現於手上,光圈自手上炸開,掙脫
了押解她的天將,就要發難。

突然,四方山坡閃耀起黃光,后土自黃光中現身。

『后土大人!』眾神將們一見是四御中的后土,都大吃一驚,紛紛躬身行禮,翩翩
也停下了動作。

黃靈微微笑著,朝后土拱手拜了兩拜:『后土大人,怎麼你突然在此現身?咱們是
奉玉皇之命,前來捉拿叛逃歲星。』

后土:『太歲鼎崩壞之時,我受了重傷,在山間養傷許多時日,本來傷已好了,這
兩日就要去尋那玉皇。你們在這兒打打鬧鬧,吵著了我,出來看看,竟然多了這麼
多大小太歲,還分什麼前任、現任、正位、備位。』

『后土小心,黃靈會用太歲力暗算你!』阿關讓天將抓著手臂,突然開口喊起。

一名天將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將他打得吐出了血。

『叛逃小備位別胡亂說!』后土朝阿關指了指,一道黃光打去,打在阿關臉上,將
阿關打得眼冒金星。

后土:『不過瓢蟲小仙說得也對,儘管他們邪了,和別的神仙碰上了,打打殺殺也
就罷了,既然你等是代理太歲,為何不將他們救回,反而就要處死?』

午伊:『后土大人,你有所不知,這些小惡煞作惡多端,在主營時幫助邪神劫囚,
將許多邪神都放了出來;況且……況且他邪化已重,難以救回。』

后土不理午伊,反倒看了看黃靈:『午伊年邁,太歲力或者練得不行,你天資高,
,也救不回這邪化小子嗎?』

黃靈想了想:『若將他囚禁大牢,日夜以太歲力治他,或者有救。』

后土笑顏逐開:『早在天庭之時,我便覺得你懂事穩重,況且你天資的確也高,這
樣吧,這兒由我作主。蝶兒仙自洞天煉出,現在邪了,便交由洞天樹神處置,這叛
逃小歲星,咱們便一起帶去見玉皇,聽祂吩咐。』

林珊口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卻並未出聲,只是冷冷看著后土。

黃靈看了看翩翩,揮手朝天將吩咐:『放下她吧,她已是凡人,不礙事,由她去吧
。』

『等等!』午伊打岔:『后土大人,蝶兒仙雖已是凡人,卻仍具備異法,要是她在
洞天作惡,或是散布妖言,該如何是好?』

后土皺了皺眉:『你這老兒怎麼這麼迷糊?你當洞天如此不堪?連個凡人小娃都束
手無策?你不自個說了,謠言止於智者,樹神是如何睿智,可會輕易上當?』

后土:『這樣好了,若你不放心,便讓蜂兒仙、瓢蟲仙押著蝶兒仙去見樹神,這干
蟲仙可都從洞天煉出,即便要斬,也總給樹神瞧瞧,這等世故禮數你都不懂,你怎
麼做神仙?』

『后土大人果然英明!』若雨不等午伊開口,已經大聲叫喊起來,推開了押著翩翩
的天將,一手又拉著青蜂兒,進了洞天壁門。

午伊牙齒打著顫抖,低頭不語,顯然不服,眼中閃動著異光,不知在想些什麼。

黃靈:『后土大人說得是,那蝶兒仙交由樹神處置,而這叛逃歲星,卻必定得讓玉
皇親審了。』

后土點點頭:『我本來便已用符令和玉皇聯絡上了,正要去見祂。這叛逃小歲星便
讓我自個帶去吧,我見不少地方的凡人吵吵嚷嚷,似乎天上那惡念都要落下來了,
你們待在北部處理吧。』

林珊一直不語,此時打了岔:『斗姆大人正往這兒趕來,后土大人要不先等著,等
斗姆大人來了,一起同行。』

后土:『斗姆?要等也是祂去玉皇那兒見我,不是我在這兒等祂。』

后土邊說,就要伸手去拿阿關,阿關方才讓后土施法打了一記,本來十分驚訝,但
見后土神色自若,心想或許祂有妙計,也一直不吭聲。

午伊此時終於按捺不住,伸手攔了:『后土大人,這可不行,玉帝吩咐要咱們親手
將他抓去主營,要是……』

后土:『你不信我?』

黃靈唸咒施了道符令,和紫微星通報了幾聲,眾神將們都聽見了紫微的應答聲,后
土果然已和主營聯繫上,約定好了要上主營和眾神會合。

后土皺了皺眉,冷冷看著午伊:『午伊老兒,你以為我在騙你,要私自劫走這小子
?現在太歲鼎都已完成了,你倆又是代理太歲,我要抓這小子幹啥?』

『不是……不是……』午伊連連搖手。

后土看了看黃靈:『黃兒,你處事明快果決,我倒要在玉皇面前,替你說幾句好話
,太歲正位,理應歸你。』

『這叛逃小將,交給我吧!』又是一聲長嘯,幾陣青風四面竄來,一個青袍老者騎
著大牛,自空而降。

眾神將們又是一驚,青袍老者落了下來,揭開了大斗笠,正是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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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98》紅耳

『太上師尊!』大夥一見是讓勾陳囚禁許久,又讓辰星劫去的老子,此時出現在這
兒,不由得大吃一驚。

老子又號太上老君,為三清之一,雖無實權,地位崇高卻還在玉帝、紫微、勾陳、
后土之上,如同天界精神領袖。

只見老子一身青色爛袍,爛袍下露出的小腿竟幾乎沒有了肉,只剩枯骨,真如勾陳
所說,肉讓祂吃了。

老子斜眼睨視眾神:『我在天上讓那勾陳折磨,你等竟沒一個上來救我,倒是啟垣
趁那惡勾陳下凡時上來救走了我啊。』

后土插口:『有這種事?』

『乞請太上師尊原諒!』黃靈、午伊齊聲開口:『當時情勢混亂,主營正神疲於奔
命,四方都是戰事,西王母禍害南部,五路魔軍一同上凡搗亂,這才無法分身去戰
那天上勾陳哪。』

老子哼了一聲,手一輕揮,幾股青風吹倒了天將,另一手長竿一挑,將阿關挑上了
大牛:『不管怎樣,這小子我要了,你們這幫無能小兒說救不了他,那便由我來救
!』

『石火輪來!』阿關招來了石火輪,用手一把抓著,老子歪著頭,將斗笠又戴上了


黃靈和午伊大驚,眾天將也團團將老子圍住。

『你們造反了?』后土一聲喝叱,眾天將仍不為所動,厚重鎧甲裡泛著奇異光芒。

黃靈這才趕緊喊著:『通通退下,太上師尊自有用意!』

老子朝黃靈豎了豎大拇指:『你不是那備位黃靈小兒嗎?你現在成了正式太歲?』

黃靈搖搖頭:『我與午伊,都是代理,尚未真除。』

老子瞧了瞧天際,只見天上流雲那方,斗姆正領著七星和大批天將,往這兒飛來,
老子用長竿拍了拍青牛屁股:『你們和玉皇講一聲,我帶這小子去遊山玩水,過兩
天才與大夥會合,你們在我受擒時不理不睬,現在可別急著喊我師尊!』

老子還未說完,青牛已經躍起,往那林間竄去。

『黃靈大人!』飛蜓緊握紅戟,向黃靈詢問。他雖然已邪化,卻也認得老子,知道
老子地位何其崇高,此時心中雖怒,卻不敢輕舉妄動。

『讓老師去吧,不過就是個沒有用處的叛逃小子,你們是怎麼回事?』后土招了招
手:『大夥兒走吧,咱們去見玉皇。』

午伊和黃靈楞了半晌,見后土如此吩咐,也只得紛紛飛昇入空,去與正往這兒來的
斗姆會合。

兩邊眾神在天上相會,斗姆見了后土,又聽說老子突然出現,並抓走了阿關,一下
子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隔了半晌才說:『這分明有詐!我那大眼、大耳逃了,
必定是逃去小賊那兒了,你們怎能讓老師將那小賊抓去?』

后土冷冷說著:『斗姆,你不必在我面前大吼大叫,走走,一同去見玉皇,聽祂怎
麼說,不過便是一個備位小子,現在也是凡人而已,你們窮緊張什麼?怕他去搶太
歲鼎?』

斗姆哼了哼:『后土……大人,你有所不知,這小子可惡極了,勾結邪神劫囚……
還將牢裡的惡神全放了出來……』

斗姆還抱怨著,后土也不理睬,黃靈、午伊本來一齊飛在后土左右,過了半晌,午
伊已遠遠落在後頭,滿臉怨念看著飛蜓、福生、林珊都伴在黃靈左右。

………

若雨和青蜂兒將翩翩押進了洞天入口,一見壁門關上,立時便鬆開了手,翩翩揉了
揉頸子,轉頭看了看那閉上的山壁,擔心著還在外頭的阿關。

若雨拍了拍翩翩肩頭:『翩翩姐,妳別擔心了,關心則亂,妳聽不出來嗎?后土是
在挑撥離間哪,我看那午伊氣得眼睛都要噴出火來啦,哈哈,笑死我了,我早看那
老傢伙不順眼,恨不得踹祂兩腳!還沒上任架子就大得不得了。』

『有后土照應,阿關應當能夠安然無恙……』翩翩記得阿關向她提過后土相助的經
過,這次后土出現,也順利將自己送入洞天,但阿關曾說后土身上有傷,真要衝突
起來,絕對不是飛蜓、福生加上數十名天將的對手,一想至此,又有些擔心。

三人已經來到了通道對面,也是面石壁。

『翩翩姐,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青蜂兒好奇問著,一邊已經伸手在壁面上
按了按,掌上泛出了五色光彩,壁門開了,前頭便是洞天壺形谷口。

『哇!』青蜂兒嚇了一跳,壺形谷口外十幾公尺處,一名剽悍精怪兩耳極長,雙臂
交叉,領著百來名粗壯精怪排成一列,個個手上拿著石斧,頭上綁了五色布條。

『紅耳哥!』青蜂兒一聲大喊,翻了個筋斗,跳上了洞天壺形谷口的柔軟草地,往
紅耳奔去。

紅耳一見是青蜂兒,又見到跟著出來的是若雨和翩翩,洞天壁門隨即關上,本來嚴
肅的神情頓時放鬆。

『原來是你們!』紅耳朗笑兩聲,拍了拍青蜂兒肩頭。

若雨大聲問著:『紅耳大哥,你們怎麼在這兒?這不是洞天勇士們嗎?』

這百來名粗壯精怪,便是洞天最剽悍的護衛隊,紅耳則是這些戰士們的領頭。

紅耳:『這些日子大家都害怕大邪神闖進洞天,我領著弟兄們每日操練,起初收到
通道裡的精怪們通報,說是大批神仙闖了進來,堵在通道裡不知做什麼,不但不放
通道裡的精怪退入谷口,也不許其他精怪進入通道。收到這消息,我便領著兄弟們
加緊戒備,一直過了許久,見沒有動靜,這才逐步往前逼近,原來是你們,剛剛是
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若雨吐吐舌頭,看了看翩翩。

翩翩苦笑了笑:『真的說來話長,樹神婆婆呢?我們去見祂,和祂說明一切,祂自
有公斷。』

紅耳領著翩翩一行進入了鵝黃色石板鋪成的長道,穿過了狹長窄道,抬頭只見到窄
道中有許多飛鳥在極高的空中飛著,更高處有幾隻鳳凰,高聲啼叫著。

走了許久,這才出了狹長通道,來到了廣大平台——「黃板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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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299》獄羅神

黃板台上聚集了數百名精怪,個個手上拿了些樹幹、石頭之類的東西,精怪們神情
緊張,大都發著抖,數百年來,洞天不曾發生過戰事,這些精怪不像護衛隊由紅耳
領導操練、專職戰鬥。牠們大都是一般住民。

翩翩、若雨、青蜂兒自小在洞天長大,偶而見過紅耳這干洞天衛隊在這兒操練過,
此時此刻再來,這才全然明白壺形谷口、狹長窄道和窄道外頭的廣大黃石板平台,
這些奇特地形的用意。

這三處地形連接起來,便是洞天最堅固,也是唯一的屏障。

倘若外敵殺進了壺形谷口,必須經過一條漫長的窄道,才能通往洞天大平原。

只要紅耳領著洞天衛隊守在黃板台上,不論敵軍有多少,都能夠以多打少,而狹長
通道兩壁極其高聳,由大批鳥精負責守衛。

而除了鳥精外,壺形谷口和狹長窄道中的敵軍,也會面臨洞天火鳳凰居高臨下的火
焰攻擊。

紅耳吩咐了幾聲,洞天衛隊幾個小領頭領了那些勇士,當下便在黃板台解散,但卻
並沒走遠,在黃板台一旁,有著大大小小的帳棚,這些日子來,洞天衛隊每日駐紮
在此。

而本來的精怪們,則一下子四散開來,全往平原上去了。

若雨看了看黃板台上有個臨時搭起來的大鐘,還有個專門負責敲鐘的矮胖精怪,遇
到了緊急情況,便敲起大鐘,不但能將四處飛翔的鳥精和鳳凰召集而來,一般靠得
近的洞天住民也會紛紛拿著木棒趕來支援。

一路上若雨、青蜂兒耐不住好奇,死纏爛打問著,翩翩也將所有的經過,一五一十
的講了出來。

踏過了晶瑩綠水、穿過了神木林、越過了鳳凰谷,大夥兒往洞天樹宮走去。

………

雪山主營漫天金光閃耀,一隊隊天將在雪山高空盤旋巡守,每個都身穿金銀厚甲,
戴著密不透風的頭盔。

后土隨著斗姆一行回到了主營,見了這驚人陣仗,暗自心驚著,斗姆在雪山壁前施
了法,現出了主營大門,一推開門,裡頭長廊也是長長兩列天將,各持著長槍大戟
左右守著。

一行神仙往裡頭走去,只見到主營大廳忙忙碌碌,許多神仙來回走動,有些搬著東
西,或三五成群商量著,一見了后土回來,都上前迎接問候,后土也一一回禮。

后土注意到有些並不像是神仙,也不是凡人的「人」,也聚在大廳,有些手持著長
劍,拿著奇異武器,各自群聚。

『這些都是地下那些歸順了的傢伙,還沒歸順的,很快便會遭到咱們天神的征討。
』斗姆得意說著。

后土心裡有數,這些奇異傢伙都是魔界群魔。

進了會議室,玉帝正坐在一張高聳華麗的大龍椅上,龍椅有好幾坪那麼大,全是黃
金打造,上頭鑲滿了各式奇珍異寶。

后土楞了楞,只見到這會議室也並不太大,光是這張大椅便佔去了四分之一的空間
,玉帝自個高坐其中,其他神仙擠在另一邊,看來十分奇怪。

一旁角落,天工神情疲憊,兩眼空洞,另一神仙正扠腰斥責著,似乎是挑剔大龍椅
上某處珠寶鑲得不夠漂亮,要重做。

玉帝身上那襲五彩龍袍也同樣閃亮耀眼,各色金銀彩線繡成了數條大龍,蟠在大袍
各處,綻放著鮮豔光芒;玉帝手上十指都戴滿了寶石戒指,頭上的金冠也是閃亮嚇
人。

后土心中先是莞爾不屑,跟著又多了幾分憐憫,再想到,要是換作自己染上了惡念
,會否也是這個樣子,一想至此,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

玉帝見了后土,開心微笑著:『后土妹子別來無恙,這些日子苦了你了,所幸幾處
禍事都將平定,只待本帝再伏了魔界,天下便太平了,從此之後,三界皆歸我神仙
掌管,那是何等榮光。』

后土點了點頭,揀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玉皇英明。』

玉帝見著了黃靈、午伊,便問起了捉拿叛逃前任歲星的事,黃靈、午伊也唯唯諾諾
的將阿關讓老子突然現身抓走一事,說了出來。

『老師還沒死?』『五部不是說太上師尊讓辰星給吃了?』『原來是那五部、月霜
裝神弄鬼!』

眾神仙們一聽老子現身的消息,又是驚喜、又是憤怒,怒的都是那五部詐降時被問
到老子一事,竟說讓辰星吃了。

后土知道這環節,心想五部、月霜詐降時,故意扯謊讓大夥以為辰星吃下了老子,
神力大增,以致主營在於辰星領兵來攻時,不敢掉以輕心,接連派了二郎、雷祖、
熒惑星出陣,才致使主營空虛,讓劫囚計畫得以順利進行。

后土嘆了口氣,想來這段日子下來,這干神仙大都一心想著一統三界後,要在人間
蓋個什麼樣的大宮殿,上通南天門,下達地底魔界,受千萬凡人千萬妖魔擁戴,說
有多威風就有多威風。要不是黃靈、午伊剛才提起,老子是生是死這等「小事」,
這干神仙早拋諸腦後了。

神仙們騷動了起來,有的慶幸老子猶在,有的卻說那老子會否也邪了,想拿阿關去
取太歲血,再搶太歲鼎。

玉帝起初聽了老子現身,眉開眼笑,拍掌稱幸,但隨即默然了半晌,喜悅之氣似乎
減少了幾分。

這變化統統讓后土瞧在眼裡,心知玉帝起初也真心為老子猶存這消息高興,但隨即
想到老子地位極其崇高,一統三界後,不免仍然要尊稱祂一聲老師,這唯我獨尊的
大帝威風可減了三分。

玉帝:『太上老君身體健朗,本帝也十分高興,但祂擄走天庭重犯,意圖如何卻不
得而知,各位且須留神,要是老師也步入了邪道,那也顧不得舊情了。』

『玉帝說的是——』眾神仙們都大聲贊同,少數神仙則在暗處默然不語,神情又是
哀傷,又是絕望。

玉帝指了指身旁一張小椅,對著后土說:『后土妹子,還沒給你介紹,這是魔界大
王——「獄羅神」。』

后土朝那小椅上看去,小椅其實不小,但和玉帝那大龍椅比起來,自然小了太多。
那叫作「獄羅神」的魔王,身形十分高大,一身黑紅色華麗大袍蓋住了全身,頭頂
一只黑金大盔遮住了頭臉,從大盔的細縫中才能隱約見著獄羅神血紅色目光。

玉帝興致勃勃說著:『獄羅神願與天界合力,一同平定魔界,功成之後,他將受封
為大神,補那四御勾陳之位。』

后土陡然一驚:『勾陳祂如何了?』

斗姆此時插口:『勾陳那廝幾日前讓咱們擒了,卻仍冥頑不靈,還口出大逆之言,
已讓咱們斬了。』

日後后土問起其他小神,這才知道勾陳兵敗受擒,玉帝當面審祂,勾陳面容憔悴,
一見玉帝,卻是咧嘴大笑,笑聲極大,久久不停,終於激怒了玉帝,一劍斬了祂。

當下后土只是淡淡的說:『勾陳惡念薰心,是非不分,終成了邪魔,該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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