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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編】裁決〈連載中〉

第三卷 第五十八章 轟動學院

    風刃,是風系魔法中最為基礎的一種攻擊手段。也是風系魔法師成長過程中,所擁有的第一種真正的足以致命的攻擊手段。而在此之前的其他風系魔法,如輕身術,清風術等等,大多只能起一些輔助作用。

    風刃是三級魔法。每釋放一個需要的魔力為一百法碼。

    一階覺醒法士的基礎魔力要求為五百法碼,也就是說,耗盡魔力的話,能釋放出五個風刃。而二階朗星的基礎魔力要求為一千法碼,在同樣耗盡魔力的情況下,能釋放十個風刃。

    剛才凱蘿爾在一瞬間,至少釋放了超過三十個風刃。這是什麼概念?這意味著,她的魔力儲備已經超過了三千法碼,達到了五星法師的階段!

    一個十六七歲的五星朗星法師!

    天啦!

    別說在人才奇缺的第一訓練營中,就是放在第二訓練營,第三訓練營乃至各大訓練營的總部,也絶對是明星中的明星!

    在今年的魔法新生中,一位名叫戈麥斯的十四歲男孩,僅僅擁有覺醒五星的實力,就已經被視為天才神童了。而另一位同樣被看好的名叫白牧的學員,擁有朗星三星的實力,年齡卻已經超過二十五歲了!

    就算是第一訓練營最近這幾年天賦最為出眾的斯嘉麗,今年也滿了十八歲,而且還只是朗星四星的實力。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大家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嘩然聲。

    訓練場上的騷動,又影響到了整個魔法學院。隨著消息的迅速擴散,更多的學員和教導們帶著無比的震動和興奮,從四面八方湧向訓練場,想要親眼目睹這比斯嘉麗天賦還要出眾的天才少女的真容。

    “聖帝在上,”博伊斯已經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了。他一把抓住身邊的迪亞拉,臉上的表情,興奮得近乎於扭曲:“副院長,您是從哪裡找到她的?”

    “先不說這個,”迪亞拉急切地問道,“說說她的天賦,到底怎麼樣?!”

    “那還用說嗎?!”博伊斯不敢置信的看著迪亞拉,就像一隻被踩住了尾巴的貓一般叫起來:“這樣的天賦,絶對是天才啊!”

    “這麼說,她的考核通過了?!”迪亞拉問道。

    意識到凱蘿爾的驚人天賦之後,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儘快敲定入學手續的念頭,生怕自己一眨眼,這個撞上門來的好運氣就飛走了!

    聽到迪亞拉的話,博伊斯也迅速意識到了自己的考官職責。

    他快步走到魔偶前,仔細地查看起來。

    其實已經用不著看了。這個測試魔偶的魔法屏障,已經完全崩潰。金屬的身體上,也被一道道風刃划出大大小小的傷痕。雖然這只是一個訓練魔偶,沒有啟動考核的等級法陣,可評上紫色天賦卻是毋庸置疑!

    博伊斯有些發暈,良久,他才穩住心頭的狂喜,走到凱蘿爾的面前,如同審視一塊稀世珍寶般,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彷彿怎麼看也看不夠。

    “凱蘿爾,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覺醒的?”博伊斯和顏悅色地問道。

    圍觀的學員越來越多,在人群的注視下,凱蘿爾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她沒想到自己的考核竟然引發了這麼大的動靜。不過很快,她就回想起少爺的叮囑,鎮定了下來,臉上帶著一絲羞澀的微笑道:“八歲。”

    凱蘿爾從容優雅的儀態和她那略帶羞澀的微笑,瞬間就征服了在場的所有男學員。而她的回答,也再度引起一陣驚呼。

    眾所周知,衡量魔法師天賦高低最直觀的標準就是覺醒時間的早晚。普通魔法師的覺醒時間都在十二到十四歲。而天賦出眾者覺醒時間在十歲左右。只有極少數極少數的天才,才可能在八歲時覺醒。

    凱蘿爾的回答,正說明了她的天賦是如何的驚艷!

    “好,好!”博伊斯喜出望外地連聲道。他轉身對迪亞拉道:“副院長,經過考核,我認為凱蘿爾剛才釋放的魔法已經達到了朗星五星級別的魔力標準,而且,她的釋放速度和對魔力的控制力,即便放到我們學院的高年級班裡,也是數一數二的。”

    說道這裡,博伊斯環顧四周:“所以,我宣佈,凱蘿爾考核合格。評定為紫色天賦,建議就讀s班。”

    博伊斯的話音剛落,四周人群已是歡聲雷動。

    紫色天賦!

    第一訓練營,再出一個紫色天賦!

    雖然在新生入學的天賦統計中,魔法學員因為人數極少,並不不計算在內。可是,在訓練營之間的實力對比中,一個總人數不過兩三百人,只有騎士學員人數十分之一的魔法學院,卻占了評分的半壁江山!

    而一個紫色天賦的魔法學員,無論是從攻擊力,在團隊中的核心作用還是稀缺程度來看,都比紫色天賦的騎士學員更珍貴!

    尤其是當這個紫色天賦的魔法新生,還是一個清秀脫俗的漂亮女孩時,其珍貴程度更是瞬間上漲十倍,這讓大家怎麼不為之欣喜若狂?!

    撿到寶了!

    歡呼的人群中,迪亞拉那張一向如同鐵石般嚴肅的臉,已經笑成了一朵花。

    在他看來,此刻的凱蘿爾,就是一塊關係自己的業績前途的稀世奇珍。她的出現,將是自己面對信任危機最漂亮的一次反擊。他完全可以想像,當自己把這件事彙報給總營的時候,會引起多大的反應。

    越想,迪亞拉就越開心。

    明天,不,一會兒就去寫報告,然後為凱蘿爾申請獎學金!無論如何,也要把她綁在自己的船上,豎立成自己領導穆尼分院以來的一面旗幟!

    心頭拿定了主意後,迪亞拉已經完全把凱蘿爾當作了自己家的孩子,怎麼看怎麼滿意。

    他走到凱蘿爾面前,慈祥地道:“恭喜你,凱蘿爾。從這一刻開始,你就是第一訓練營魔法學院最精鋭的s班的學員了。作為你的引路人,我感到非常的自豪。”

    引路人?

    學員和教導們不明白迪亞拉和凱蘿爾之間的關係,可是,一旁的幾位貴族可知道得比誰都清楚,心下大罵迪亞拉不要臉。

    就從學院大門口把凱蘿爾帶到了魔法學院來罷了,前後不過十來分鐘的路,這他媽也算引路人?那老子以後每次入學日就等在門口,看見一個新生帶一次路,豈不是很多騎士的引路人了?!

    不過,這些話只能悶在貴族們的心裡。從某種角度來說,凱蘿爾的確是迪亞拉帶進來的,他現在這麼說並沒有錯。只不過,其中的歧義,這裝模作樣一臉正派的老傢伙故意不做解釋罷了。

    “謝謝,迪亞拉先生。我會努力的。”凱蘿爾笑著道。

    迪亞拉滿意地點了點頭,語重心長地道:“凱蘿爾,你有著非常驚人的天賦。這樣的天賦,哪怕有一點浪費,都是犯罪。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導師。雖然我不會魔法,但我可以為你的學習鋪平道路,解決一切困擾你的問題…….”

    說著,他以和藹長輩的模樣,輕輕拍了拍凱蘿爾的胳膊,許願道:“我會為你挑選最好的魔法教導,同時,還會為你申請最高等級的獎學金。有什麼人欺負你,你只管來找我好了。除了學習,其他的你什麼都不用管!”

    迪亞拉的話,只聽得一幫學員們暗自咂舌。而旁邊的貴族們則面面相覷,心下暗自佩服這老傢伙收買人心的本事。

    在他們看來,別說凱蘿爾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就是一個成年人,能被位高權重的副院長大人如此青睞如此厚待,只怕也會感激涕零,並在未來的日子裡惟命是從,把他當作人生中的貴人。

    “真的嗎?”正如貴族們想的那樣,凱蘿爾看起來驚喜極了。她睜大了一雙大眼睛,眼中閃動的幸福光彩簡直要溢出來了,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剛加入學院,就能得到尊貴的副院長大人的看重。

    她感激地道,“謝謝您,迪亞拉先生。您可真是個好人。我能考進您領導的學院,真是太幸運了。”

    “哪裡哪裡,”樂的合不攏嘴的迪亞拉連連擺手:“我只是愛惜人才罷了。可不算什麼好人,別的學員,很多都恨我呢。”

    “這怎麼可能?”凱蘿爾微笑著,搖頭不信。

    “好啦,這些以後再說。”迪亞拉心情大暢,揮手驅散了一幫鬧哄哄的學員們,笑道:“走,我和博伊斯教導先帶你參觀一下訓練營,以後,你可就是這裡的一員了。對了,你平時是回家住還是在這裡住…….”

    “我準備申請學院的宿舍。”

    “那我們先帶你去內務部,聽說魔法學院的 a區還剩幾間不錯的房間,是吧,博伊斯先生……….”

    “是的,我這就去安排。”

    “……….”

    這個週末的下午,注定是喧囂的。

    當凱蘿爾的背影,消失在魔法學院門口的時候,關於她的消息,也隨著興奮的學員之口,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整個訓練營。

    迷人的相貌,優雅的氣質,再加上博伊斯教導親口評定的紫色天賦,這個女孩注定在這個夏日的下午,成為學員們和教導們談論的話題中心。

    尤其是聽說迪亞拉副院長是凱蘿爾引路人之後,凱蘿爾受到的關注,更是超過了被譽為魔法女神的斯嘉麗,不但登上了新生風雲榜,而且迅速席捲了美女榜和實力榜,光芒璀璨,風頭一時無兩。

    而被壓住了風頭的斯嘉麗,也沒有沉默。只不過,她再度出現在大家話題中的方式,卻和竟然如此奇特。

    這一天臨近晚間的時候,斯嘉麗郡主在金骷髏拍賣行被一行神秘人坑了整整一百萬金路郎的驚人的消息,隨著返校的學員而漸漸流傳了開來。

    據說,當時在拍賣場前廳中,目睹事情整個經過的,有不下上百人。雖然不知道消息是從哪一個人那裡流傳出來的。不過,事實已經經過了多方證實,絶無虛假。

    這個消息,迅速轟動了整個訓練營。

    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無論是騎士學員還是魔法學員,從來都不缺八卦的天賦。

    尤其是一些平日裡對斯嘉麗笑臉相迎,暗地裡卻多少有些嫉妒不滿的女生,更是把八卦的精神發揮到了極致。將整個過程講得活靈活現異彩紛呈。就彷彿她們當時就站在旁邊親眼看見的一般。

    誰也無法制止流言的傳播。就像刀子再鋒利,也砍不斷流水一般。

    一時間,整個學院到處都是神色詭秘議論紛紛的人們。許多女孩不敢當著斯嘉麗的面說,就拉著好友關起門來密談。只談得滿面潮紅心滿意足。剛剛開門送走一個,又被另一個亟待打聽細節的連蹦帶跳地抓住,於是擺出一副無可奈何而有興奮得意的當紅姑娘模樣,繼續關門接客。

    當斯嘉麗返回學院的時候,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帶著一絲古怪。以至於敏感的她氣得一臉鐵青,連夏厲等人都不理,直接衝回了租住的別院,狠狠地甩上了大門。

    當然,這一切,背後的始作俑者羅伊是不知道的。

    和凱蘿爾分開之後,羅伊就回自己的宿捨去修煉了。

    這一次,為了買下剩下的精靈,他煉製了十一顆靈力丹。不過,他卻連一顆都沒有給自己留下。

    一來,他並不知道自己煉製的藥能被評到幾星,夠不夠購買剩下精靈的錢,二來,他空間戒指中的藥材一直存留著,即便當時在奴隷市場的時候,都沒有給出去,還足夠再煉製兩次同樣的靈力丹。

    而更重要的是,對現在的他來說,第一訓練營的幻塔,才是他最大的靈力丹!

    幻塔的靈力原本小小的丹藥濃厚得多。而且,這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資源,又不要錢,這樣的便宜不占,而去選擇靈力丹,那腦子一定有問題。

    關上宿舍房門,羅伊痴迷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幻塔之後,迅速在床上盤腿坐了下來,進入了冥想。

    成為朗星五星法師,已經一個月了。

    從朗星魔法師晉陞到龍月魔導士需要突破五千法碼的魔力,而羅伊的魔力就一直停留在四千八百法碼左右。

    最近這幾天,在經過了鬥氣的飛速提升之後,他已經感覺到自己身體中的鬥魔源力,有了向五千法碼突破的跡象。

    若是放在以前,羅伊也不敢輕易嘗試向龍月魔導士發起衝擊。畢竟,一旦一次衝擊不成功,遭遇魔障瓶頸,那將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而且,他現在的魔力和鬥氣雖然是兩個體系,但本源卻互為一體。如果魔法遭遇屏障,勢必也會影響到鬥氣的修煉。著是羅伊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不過,魔障的問題,已經隨著兩天前的那個深夜凱蘿爾青春而完美**成為了過去,從今之後再也困擾不了他。這一次,他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正要一鼓作氣,直接突破魔障,晉陞魔導士!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羅伊已經隱隱感覺到在吸收了大量能量之後,裁決已經隱隱有了一種變化的跡象。

    羅伊不知道這把自己從古堡裡帶出來之後就一直不斷地吸收著天地靈力的神器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但他知道,那個秘密非常的大。大到整個世界對這把驚世神器竟然一無所知,沒有半分流傳的信息!

    現在,或許已經到了打開第一關繩結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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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五十九章 暗營

    斜陽晚照,紅色的霞光彷彿要將城市的屋頂都化作火海一般。漸漸散去的集市,歸家的商人,從孩子們的嬉鬧聲中平靜下來的潺潺溪水,迴圈的牛羊和樹林中聲聲鳥叫,使得傍晚的慕尼城顯得異常寧靜祥和。

    房間裡靜悄悄的。羅伊沉下心來,釋放出感知。

    感知無邊無際地蔓延出去,和天地氣息融為一體。隨著呼吸的起伏,漸漸的,天地元力開始變得動盪,一波波能量如同波浪般,緩緩沖刷著身體肌膚的每一個細胞,一點點地浸入體內。

    很快,天地能量的波動就開始變得猛烈起來。就像風暴漸漸逼近的海邊,一波接一波的潮頭撲打在岸邊的礁石上。而這個時候,羅伊的呼吸也變得綿長悠遠,平均間隔三分鐘,才會完成一次呼吸。

    這種呼吸節奏,是羅伊在無數次冥想中,通過反覆的琢磨和實踐得來的。

    一次冥想百次呼吸。呼吸的節奏,對冥想有著很大的影響。

    如果呼吸太快,天地能量的勢頭就會變得兇猛且難以控制,同時,身體對能量的吸收效果也會降低。而呼吸過慢,身體的各項機能指標又會下降,從而影響的體內的源力運行和能量轉化。

    而現在的這種呼吸節奏,讓羅伊恰好保持一種平衡,不疾不徐,穩步提升。

    如果有別的魔法是在旁邊,一定會震驚於這個少年的細微控制能力。這種如同行走於鋼絲上的平衡能力,已經完全超出了這個層次的魔法師的範圍,即便是一些驕陽魔導師乃至蒼穹賢者,也很難做到。

    可羅伊就做到了,自然而然。就像吃飯喝水那麼簡單。

    他全身的細胞,在以最大程度的吸收力吸取著天地能量中的靈力。他的源力,在以最大的速度運轉著,將靈力轉化為魔力。而這一切,又完全保持在可控的範圍之內。就像行走在懸崖邊,看起來似乎一步踏錯就會掉下去,可這一步,卻始終不會錯。

    一呼一吸。

    十次呼吸之後,天地能量潮的強度,就已經超過了羅伊能夠承受的程度。而這個時候,裁決主靈化身的漩渦,也像一個老朋友般,如約出現在羅伊的識海中,替他擋住過剩的能量潮的衝擊。

    因為身處於幻塔的靈力界當中,因此,羅伊冥想時遭遇的能量潮遠比平時大上十倍。當然,能量中蘊含的靈力也比其他地方濃郁十倍。

    如果把靈力丹比喻成一杯水的話,那麼,幻塔的靈力界就是一個巨大的泳池。

    靈力丹中或許還含有難以清除的毒素,大量服用會對身體和日後的修煉到來很大的負面影響。而幻界塔的靈力界卻是完全純淨的。這些靈力是天地萬物自然散發的精純能量的集合,沒有絲毫的雜質。無論吸收多少,都是有益無害。

    這個道理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相同的。魔法學院就設立於幻塔靈力界的範圍內,也是因為如此。可羅伊與其他人不一樣的是,別人冥想時能引動的能量不過是如風如霧般的規模罷了,而他,卻是識海中那比海嘯還恐怖的潮水!

    就像同在一個寶庫,別人都是手抓,用衣兜揣,可他卻帶著一支拿著鏟子趕著巨型貨運馬車的隊伍。這已經不是競爭,而是劫掠了!

    不過,羅伊覺得自己也有些冤枉。

    雖然他吸收的靈力甚至比一些高階魔法師都多,可是,以他一個人,還不至於讓幻塔的靈力層大幅下降。

    論起來,罪魁禍首自然是裁決主靈化身的漩渦。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天地能量,都被這個永遠喂不飽的大肚皮給吞噬了。而且,羅伊發現這傢伙還特別挑剔。自從前幾次在幻界塔裡吞噬了靈力充沛的能量之後,換其他的地方,這傢伙轉起來都是一副無精打采勉勉強強的模樣。

    這讓羅伊極度抓狂。

    冥想時,跟隨劍靈學習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每當羅伊的呼吸節奏穩定下來後,身體對靈力的轉化就成為了一種自然而然常態。不需要特別注意。而漩渦的出現,則會為他過濾超過他負荷能力的能量,使他不同擔心為抗衡天地能量分心。

    而每當這個時候,羅伊的意識就會隨著漩渦而進入到裁決世界之中。走進那蒼茫的世界,在那座死氣沉沉的城市中,和劍靈並肩戰鬥。

    羅伊一直不明白裁決裡的這個世界,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是夢境,是現實世界的一部分,是虛無,還是存在於無盡時空中的某一個位面。

    在這個世界中,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實。

    每一次受傷的疼痛,每一次將劍刺入魔族身體裡的觸感,還有天空,地面,城市,以及一個個魔族的獰笑和他們死去時那漸漸空洞的眼睛。所有的一切,都讓羅伊無法相信這只是一個存在於裁決中的虛幻世界。

    在這個世界呆得越久,他就感覺到這個世界的真實感越強。強到他甚至分不清那一邊才是真正的現實世界,也分不清自己究竟出生在那裡,在那里長大。彷彿他一直就在這裡戰鬥,一次次的經歷死亡,又一次次活過來。彷彿這樣的生活才是天經地義,而波拉貝爾,慕尼城,只不過是自己的夢境罷了。

    羅伊或許是救贖之地擁有秘密最多的人,也是一個心頭疑問最多的人。

    而同時,他也是一個好奇心很強的人。

    他想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什麼樣子;想知道爺爺威廉的生死下落;想知道罪人騎士團究竟因何獲罪,以至於要在法林頓要塞和魔族戰鬥三百年;也想知道,十四年前的冰霜長河畔的慘案背後,究竟是誰伸出了黑手。

    每一次想到這些問題,他都覺得像貓抓心一般,可是,他的好奇心再強,也必須忍著。因為他太弱小了。就像一隻羊,想要去問獅子問題,最好的下場也不過是得到了答案丟了命而已。

    羅伊的耐心和隱忍心從小就很好。如果換其他任何人,在三歲就得下河抓魚,四歲就得去掏狼窩子,五歲的時候就必須靠著自己在冰天雪地裡下陷阱打獵才能有飯吃,那他的耐心也會和羅伊一樣好。

    五歲的時候,羅伊就知道自己的力量極限在那裡,因此,直到八歲,他才在不依靠陷阱的情況下殺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隻大型獵物。

    而現在,和那些隱藏在重重迷霧中的敵人比起來,他甚至比十二年前那個獨自行走在魔獸山脈的五歲小男孩更脆弱。他很清楚,只有當自己擁有了足夠的實力的時候,才是自己提問的時候。

    而在此之前,他只能隱忍著,把好奇心都深深地藏起來。

    不過,這並不包括裁決。

    可以說,裁決的世界是屬於他的,而且只屬於他。

    雖然每次來到這裡,他不是和斧靈在山頭廝殺整夜,就是跟著劍靈沿著城市的長街一步步的向前走,甚至連四處轉轉都不可能。可是,在他的心裡,這個地方,像極他小時候在野獸出沒風雪交加的叢林裡找到的一個小樹洞。

    這是屬於他的港灣,一個可以感到溫暖,安全,可幻想,甚至死去了依然可以活過來的地方。

    而這,也是他此刻,唯一能夠去探究,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卻不會引起任何後果的秘密!

    無盡的天地能量,湧入羅伊的識海。一波又一波。

    羅伊跟在劍靈的身後,一步步向前走著,在生死絶殺中,用鮮血和死亡,去體會戰鬥的真諦。隨著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現實中的身體中的魔力,也隨著湧入身體的靈力轉化,而一步步的逼近了五千法碼的大關。

    識海中,裁決的漩渦在瘋狂地旋轉著,隱約,有幾道蜿蜒扭曲的閃電,在灰黑色的漩渦中浮現。

    ………………

    ………………

    古斯塔斯是站在自己的辦公室窗口,親眼看著羅伊走進那破破爛爛的c號宿舍樓的。

    雖然開學的這段日子以來,這位慕尼城分院的院長大人從來沒有和羅伊說上過一句話,甚至沒有走近過距離他三十米以內的距離,看起來完全就是兩個不相干的人。不過,很少有人知道,古斯塔斯院長的眼睛,其實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對這個迷一般的少年的觀察。

    當那羅伊在e大隊和克勞斯等人發生衝突的時候;當他第一次跟隨卡梅尼進入後山訓練的時候;當他和項鋒比武或在圖書館裡埋頭看書的時候,古斯塔斯的身影,總會悄悄地出現在他的身後。

    這是古斯塔斯擔任慕尼城分院院長二十年來,前所未有的對一個學員如此關注。

    他將學院的所有事務都交給了迪亞拉,不聞不問。而且,他也好長時間都沒有去他的魔法實驗室了。要知道,在過去的兩年裡,魔法實驗室裡的實驗幾乎就是他在事實上的賦閒後唯一的寄託了。

    當身邊的人婉言提出他最近的異常時,古斯塔斯只是笑笑,卻並不解釋。

    他對羅伊越來越感興趣。這種興趣,甚至大於了包括魔法研究在內的其他所有事情,而排在了第一位。

    因此,當羅伊一回到學院的時候,古斯塔斯就已經得到了消息。

    他看著羅伊走進來,看著他穿過滿是破碎陽光的校園林蔭道和塵土飛揚的訓練場,走進那棟位於幻塔不遠處的宿舍樓。

    自從確定羅伊回到了他的宿舍之後,古斯塔斯就再沒有離開過自己辦公室中間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他站在那裡,有時候看看哪棟早該修繕的老舊宿舍樓,有時候又把目光投向另一側的幻塔塔頂。

    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等待著,直到天邊的夕陽,已經沒入遠山,只在城牆上留下一道薄薄的弧形紅光。

    然後,古斯塔斯就看見了他想看到的,同時,也聽到身後傳來的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敲門聲!

    “院長!”幾位事務官和兩名魔法教導滿頭大汗的推門而入:“幻塔........幻塔又出事了!”

    隨著這七嘴八舌的喊聲,辦公室的寧靜被打破了。其後,又有更多的人湧了進來,報告著相同的消息。一時間,整個辦公室,都被淹沒在一片慌亂之中。每一個人看起來,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不過,大家焦急的叫聲和惶急的情緒,似乎並沒有影響到古斯塔斯。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大家才發現,尊敬的院長大人自始自終都靜靜地站在辦公室的窗邊,對身旁的一切充耳不聞,一動不動。

    只不過,他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古怪。像是笑,又像是咬牙切齒。

    “院長!”喧嘩聲漸漸小了下來,大家面面相覷,不明白古斯塔斯究竟怎麼了。

    這已經不是慕尼城分院的幻塔第一次出現問題了。

    早在開學的第一天,幻塔的靈力層就在傍晚忽然下降,一直降到了塔尖以下的部分。

    當時,整個訓練營雞飛狗跳。魔法教導們衝上幻塔頂部查看聚魔法陣,後勤事務官們緊急調集魔核為幻塔補充能量。而迪亞拉更是下令幻塔裡的人全部都出來。可大家用盡了所有辦法,卻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

    直到幾個禱時之後,幻塔的靈力層才自己停止了下降,重新恢復了正常。

    等確定幻塔恢復的時候,人們才停止了無用的忙碌。那一刻,所有人都發現自己的背心已經全是冷汗。

    事後,大家又對幻塔進行了仔細的檢查。可查來查去,也沒有查到任何問題。就在大家將其歸結為一次偶然出現的靈力波動的時候,沒想到,第二天,相同的詭異一幕又再度出現了。

    這一次,沒有人採取行動。因為他們想行動,也不知道應該從哪裡做起。靈力層的法陣一直有魔法教導守著,運轉完全正常。至於幻塔中的修煉學員,更是以檢修為藉口,全部都請了出去。

    而這一天,幻塔的失常和恢復也和第一天完全一樣,幾個禱時之後,幻塔的靈力層再度穩定了下來,重新向上攀升。

    此後的好幾天,幻塔不時都會出現相同的問題。

    唯一的區別是,每一次出問題的時間都不一樣。有時候是清早,有時候是上午訓練時間,有時候又變成了深夜。而且,幻塔靈力層下降的幅度也不一樣,多的時候降到塔尖以下,少的時候,也就降下一米左右的高度。

    這麼一來二去,教導們都快被折磨崩潰了。

    要知道,三大訓練營之所以能成為所有戰鬥職業者心目中的聖地,有一大半功勞都要歸到幻塔身上。

    這種建造方式早已經失傳的魔法塔,擁有著神奇的力量。在幻塔中修行的效率遠比在其他地方要高得多。而且,因為各地幻塔的互通,學員們在幻界中得到的戰鬥經驗,也遠超過在訓練場上所得到的。

    原本,第一訓練營就因為資金限制,只開了兩百個幻塔房間。對於擁有三千多名學員的訓練營來說,這點房間,只是勉強夠用而已。而現在,由於幻塔的靈力層大量流失,耗費的魔核激增,就連兩百個房間都保不住了。其後的幾天時間,學院最高房間開放數為一百個,最低才六十個。

    雖然進入幻塔修煉需要的幻塔分都比真金白銀還要珍貴,平民學員一年也進不了兩次幻塔。可是,學院中進得起幻塔的人,還是大有所在。尤其是那些平素裡獲得了大量積分獎勵,已經習慣了在幻塔中修煉的貴族學員,對此更是怨聲載道。時間一長,甚至有些學員已經開始和家裡商量轉學到其他兩個訓練營去就讀了。

    大家是看在眼力急在心裡。可偏偏,為了避免靈力枯竭和學院破產,幻塔又不能完全開放。而更重要的是,直到現在,大家也沒能找出幻塔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這才是最要命的。畢竟,對任何一個學院來說幻塔都是不容有失的重中之重。無論是主塔還是副塔,失去其中任何一個,都是一場災難。

    尤其現在的慕尼城分院原本就在第一訓練營各大分院中排名最末,若是再失去幻塔,別說和第二第三訓練營的競爭只是個笑話,恐怕就連整個學院存在的理由都沒有了。這讓大家如何不著急?

    可就在大家都在絞盡腦汁尋找幻塔的問題的時候,前兩天,幻塔卻忽然恢復了正常。不但靈力沒有流失,而且之前消耗的靈力還在聚魔法陣的運轉下,緩緩補了回來。

    這一下,教導們都是欣喜若狂。以為幻塔終於從那種莫名其妙的怪現象中擺脫出來了。今天是恢復正常的第四天,大家也在商量著,看是不是明天就開始增加開放的房間。畢竟,再過一段時間就是訓練營挑戰賽的初賽了,這個時候,有實力參賽的優秀學員們,正需要幻塔幫助提升實力。

    可誰曾想,就在大家還商量得熱火朝天的時候,這幻塔居然又出問題了。

    而且,現在最糟糕的是,出問題的還不只是幻塔,還有尊敬的院長大人。

    一時間,大家都呆呆地看著一臉詭異表情的古斯塔斯,心下想,院長究竟是已經胸有成竹,還是已經老糊塗了?

    或者.........他已經被氣瘋了?

    ..................

    ..................

    “果然是這小子!”

    古斯塔斯心頭咆哮著。他必須要努力控制自己才能在一干教導們的面前保持冷靜而不是立刻跳起來,領著一幫教導打手衝進羅伊的房間,把一個星期就要花掉了學院十幾萬金路郎的小混蛋抓起來痛揍一頓!

    從第一次幻塔靈力層流失開始,古斯塔斯就懷疑上了羅伊。

    不過,那天羅伊和項鋒之戰所受的傷,騙過了他。他不相信傷成那樣的羅伊,還會做除了養傷之外的其他事情。

    接下來的幾天裡,古斯塔斯都在利用自己蒼穹賢者的龐大感知力,感應幻塔靈力流失的動向。可最終,他除了確定幻塔靈力是在靈力界內流失的之外,一無所獲。那時候,他再度把目光放在了羅伊的身上。

    雖然很沒有道理,可是,他的直覺卻告訴他,那小子有問題!

    果然,在仔細的觀察了羅伊和幻塔靈力流失之間的關係之後,古斯塔斯抓住了其中的時間聯繫。他發現,幻塔出問題的時候,羅伊一定是在他那間位於靈力界之內的宿舍裡。而只要他不在,幻塔就好好的。

    這件事,只有古斯塔斯一個人知道。畢竟,在這個學院裡,除了他之外,再不可能有人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一個普普通通的新生身上,去掌握他的一舉一動,並將其和幻塔聯繫起來。

    前幾天,羅伊離開了學院。正如古斯塔斯預料的那樣,在這幾天裡,幻塔就像他出了名的好胃口一樣正常。

    而今天,當那小子一回到學院,幻塔的靈力,就再度開始了疾速流失!

    這一下,古斯塔斯就算是白痴,也能確定羅伊就是罪魁禍首!

    “怎麼辦?”古斯塔斯的內心無比糾結,無比掙扎。一張臉晴了又陰,陰了有晴,忽而青一下,忽而又白一下。

    在他身後的辦公室角落裡,放著一尊測試用的魔偶。

    那正是羅伊當初在接受他和卡梅尼的單獨考核時,一拳打出七色天賦的魔偶。只不過,當時的卡梅尼氣得摔門而去,而他,卻在發現魔偶能正常啟動之後,把它搬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說實話,古斯塔斯很不想承認羅伊擁有七色騎士天賦這個事實,這太荒謬,太難以置信,也太讓他傷心了。身為一名魔法師,他更希望羅伊能夠走魔法的道路。

    可是,現實有真真切切地擺在自己面前。

    七色天賦的騎士啊!在這個寶貝疙瘩的面前,就連奧古斯都,也是個渣啊!

    古斯塔斯糾結得連一頭在牆上撞死的心都有了。他想找個人給自己拿主意,可這事兒卻偏偏誰都不能說。一旦洩露出去,那就沒他古斯塔斯什麼事兒了。而且,對羅伊的安全,也是一種很大的威脅。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平民,要毀掉他,實在太容易了。

    魔法師,還是騎士?

    這個問題已經夠糾結了,現在更糾結的是,那小子居然打上了幻塔的主意。

    看著那飛速下降的靈力層,古斯塔斯從心尖痛到了渾身的每一塊肥肉。一個星期就要多消耗掉十幾萬金路郎的魔核,對於已經窮到了快當掉褲子的他來說,簡直和明火執仗地拿刀子割他的肉沒區別。

    從這一點來說,他似乎應該立刻把那小子抓起來。

    可從另一面來看,這小子顯然又是在冥想,修煉魔法。如果能花上這十幾萬金路郎,讓他在魔法道路上走得更遠,倒也算值得。

    這樣一想,他似乎應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可還有可是.........那小子,不光修煉魔法,他還執著地要成為騎士,魔武雙修,這簡直是在浪費他的天賦!

    這麼說來,他還是應該收拾那小子。

    還有還有,現在卡梅尼對羅伊不管不顧,羅伊或許正處於一種痛苦的選擇期,若是他原本已經走上了魔法之路,自己又去收拾他,豈不是把他又推回去了?

    從這方面來看.......

    古斯塔斯想了好的,又想壞的,想了壞的,又想好的。內心掙扎得死去活來。

    終於,他下定了決心。

    “好了,都散了吧,這件事情我會處理。”他轉過身,對一眾教導們道。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著他。

    片刻之後,一些和迪亞拉一系的教導互視一眼,都喜形於色,而剛剛因為這件事走到門口的迪亞拉,更是在被人低聲咬了一陣耳朵之後,扭頭就走。

    這件事情原本就沒有找到癥結所在,就連總營都知道了,準備派人下來。這時候正找不到承擔責任的,既然古斯塔斯願意自己一個人扛下來,那就讓他扛著好了。幻塔這樣的寶貝出問題,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扛下來的!

    人群,緩緩散去了。當厚重的咖啡色木門緊緊關上的時候,古斯塔斯走到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房間裡,只剩下了兩個人。

    兩個老人。一位名叫史蒂夫,另一位名叫霍夫。

    在第一訓練營裡,這兩位並沒有任何的職位,不授課,也不負責任何一個訓練營或者魔法學院的管理。他們只是第一訓練營中的諸多教導之一罷了。

    可是,跟隨了古斯塔斯十幾年的老人卻知道,身材矮胖,一臉和氣的古斯塔斯,絶對不是他外表看起來那麼容易對付。而這兩位老教導,也決不是他們平白無奇的身份看起來那麼簡單。

    或許在大部分人的眼中,迪亞拉都是這個學院事實上的掌控者。可事實上,他掌控的都是古斯塔斯放手的部分,是慕尼城分院表面上的那些東西。

    而這個建院已經超過了八十年的分院那一棟棟古香古色的建築下,隱藏的,是一代又一代院長紮下的根。

    那才是學院真正的底蘊!

    在迪亞拉沒有真正明白這份底蘊之前,他永遠也不可能真正掌控這裡。

    “古斯塔斯,你這是.........”留著一副長長的白鬍子的霍夫,把目光從禁閉的門上轉到古斯塔斯臉上,半眯著眼睛問道。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古斯塔斯擺了擺手,拉開了書桌抽屜。將一張魔紋卡片,放在了桌面上。

    看到這張卡片,史蒂夫和霍夫驚訝地對視了一眼。他們當然認識這張卡片。因為,他們自己手裡也各自有一張。

    這就是通行學院“暗營”的權限卡。

    除了他們這少數幾個人之外,學院中的所有教導都沒有。這其中,也包括那位如日中天的副院長,迪亞拉先生。

    “小子,你走運了!”古斯塔斯咬著牙,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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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六十章 長街,劍靈

    一個人究竟要受多少傷,流多少血,才會倒下?

    這個問題,一直在羅伊的腦海裡翻滾著。

    現在的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已經超過了一百處。而在他的前面,是受傷超過二十處的劍靈孤獨而挺拔的背影。

    “呼,呼......”

    羅伊劇烈地喘息著。胸腔如同被人灌了辣椒水一般難受。他的劍在滴著血,身上也在流著血。魔族和人類不同顏色的血液,滴落地面,匯聚成一條色彩詭異的小水流。

    在他身後的長街上,是數十具魔族的屍體。從魔將到最低級的三等兵,一直排到數百米外。而在他身前,一個魔將靜靜地躺在雜草叢生的石板地上。

    這是一個中級魔將。他長著一頭火一般的紅髮,身材修長而充滿了爆發力。身上穿著一身紅色的鎧甲。鎧甲只護住他的胸腹和大腿。雙臂和小腿則赤裸著,上面覆蓋著一層堅硬的骨質外殼。

    這個中級魔將,是魔族中完成了七次進化的強者,實力相當於一個人類的大光明騎士。而現在,他卻靜靜地躺在羅伊的腳下。

    不過可惜,這不是羅伊自己擊殺的。他只是在這個中級魔將的進攻中,熬過了劍靈擊殺魔將的本體所花的時間而已。

    而就在這次交手的短短二三十秒鐘時間裡,他的身上,已經多出了十道傷口。

    羅伊彎著腰吐了口唾沫,一邊喘著氣,一邊趁著戰鬥之間短暫的幾分鐘間隔時間拚命運轉著道理決,調動源力補充體內已經快要枯竭的鬥氣。

    自從跟隨劍靈修煉以來,他已經不知道在這條街上挨了多少刀多少劍,死過多少次了。這十道傷口,不過是他所受的成千上萬次傷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罷了。

    不過,羅伊還是有些驕傲。

    一個相當於大光明騎士的中級魔將有多強橫,只有親身面對的人才能有深切的體會。那是一種面對巍峨大山一般的無力感和渺小感。小小的武裝騎士,在對方泰山壓頂般的威勢面前,根本沒有任何掙扎的餘地!

    可他卻掙扎過來了。雖然自始自終他都沒有傷到這魔將一點毛皮,可是,對方的十次致命攻擊,還是沒能要了他的命!

    這就是力量!

    一種雖然不鋒利,不剛硬,卻足夠堅韌的力量。

    這種力量,通常都會被人們所忽視。當所有人都在追求威力強大的武技,恨不得一巴掌就拍死對手的時候,從小生活在魔獸叢林中的羅伊卻明白,最難對付的狼,不是爪牙最尖鋭的那只,也不是體格最強壯的那只,而是身上傷痕最多的那一隻。

    劍靈就是那隻狼。

    從武技上來說,他並不算頂尖。劍法平實無奇,不快,不猛,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招。別說魔將,就是一個魔族中隊長的攻擊手段也比他豐富。

    可是,從長街一路向前,最終倒下的,卻是他的對手。

    不管是比他弱的,還是比他強的,最終的結局,都是圓睜著眼睛,倒在他的劍下。似乎直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從見到劍靈的第一天,斧靈就告訴過羅伊,跟隨劍靈學習的不是劍法,而是挨揍。什麼時候他能跟隨劍靈走到長街的盡頭,而身上的傷口不多於劍靈身上傷口一百個,就能喚醒沉睡中的劍靈。

    而羅伊也一直是按照斧靈的要求做的。

    從最低級的魔族士兵開始,一直到小隊長,中隊長,大隊長,低級魔將,中級魔將.......他一次又一次地挑戰著自己的極限。

    最初,他受的傷最多不超過十道就會被對手命中要害。連長街的一半都過不去。而現在,他身上的傷已經超過了一百道,卻還能站在這裡!

    對羅伊來說,每一道傷痕,都是一筆價值連城的財富。

    因為他明白,在裁決的世界裡,這是一道傷口,而在現實的世界裡,這或許就是自己的一條命!

    羅伊只有一條命。而這條命對他來說,太寶貴了。

    他的生命不僅僅屬於自己,還屬於為了引開敵人而死於冰霜昌河畔的母親,屬於孤獨地帶著他在大陸流浪,躲避仇人追殺的威廉爺爺,也屬於夢想要成為聖騎士,卻因為救他而永遠閉上了眼睛的湯姆。

    所以,他不能死。而想要在某一天威脅降臨的時候活下去,他就必須學會劍靈這種完全為搏殺而存在的戰鬥方式。

    羅伊很感激劍靈。

    雖然到現在,他也沒有和劍靈說過一句話,更不知道劍靈的名字和身份,可是,這個永遠走在自己前面的人類戰士,卻在用手中的劍和身上的傷,傳授他戰鬥的真諦,讓他一天比一天更強大。

    不過,這種近乎於凌遲的痛苦,真的不是人能忍受的啊。

    “劍老兄,這次能不能多休息幾分鐘?”

    羅伊用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鬥氣在運轉中,恢復著體力。而身體的肌肉,也在鬥氣的幫助下蠕動著,避免傷口過多失血。

    雖然明知道劍靈聽不到自己的話,可是,他還是說了。就當自言自語好了。不然,他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在這種沉默而血腥的戰鬥中瘋掉。

    下一個對手,是一位高級魔將。那也是這條長街的最後一個對手。

    羅伊很認真地記著自己身上的每一道傷口。和誰戰鬥,被什麼武器命中,自己的應對方式,傷口的深淺和部位等等。對於他來說,這些都是寶貴的經驗。因此,他很清楚,現在自己的傷口,比劍靈的傷多了九十一道。

    也就是說,想要喚醒劍靈,自己就必須在最後一戰中,受傷不超過九道。當然,如果劍靈也受傷的話,那數量就相應遞增。

    可是,這還是很難啊!

    羅伊覺得自己連站都快站不起來了,卻還要面對一個相當於聖騎士的高級魔將的攻擊。別說挺過九招,就是一招都不一定過得去。

    “白痴,你都還沒喚醒他,跟他說話有個屁用。”不知道什麼時候,斧靈矮矮的身影,出現在羅伊的身旁。

    “我倒很想喚醒他,不過這一次,恐怕是不行了。”羅伊搖搖晃晃,有些奇怪地看著矮人:“你怎麼來了?”

    自從裁決世界的場景從矮人戰鬥的山崗變幻到這個空曠的魔族城市之後,矮人就從來都沒有在這裡出現過。有好幾次,羅伊都感覺到矮人在注視自己,可怎麼叫他,他也不出來。

    沒想到,這次他居然自己冒出來了。

    “廢話,”矮人飄在半空中,翻了個白眼:“我要是不出來,你就是再練上一年,也別想喚醒劍靈。”

    “什麼意思?”羅伊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狐疑地道,“你是說,這次我能喚醒他?”

    “換其他人不行,不過你嘛,倒是可以。”矮人點了點頭道。

    “別誇我,”羅伊一臉的不好意思,謙虛道:“雖然我的天賦不錯,不過.......”

    “不過個屁,誰說你的狗屁天賦?”矮人被逗樂了,虛踢了他一腳,罵到,“小兔崽子,我是說你的治癒術。”

    治癒術?!羅伊一下子就懵了,眼睛越睜越大:“我可以用魔法?”

    “那是你自己的本事,誰說你不能用了?”矮人抬頭看天,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你自己不用而已。”

    羅伊臉上一陣抽抽,片刻之後,他一跳三丈高,怒道:“你怎麼不早說?!”

    從進入裁決世界跟隨矮人開始,一直到跟隨劍靈,他都是在老老實實地學習他們的武技,步伐和招式,從來沒有想過使用魔法。

    要是早知道能使用魔法,只要自己給自己丟個魔法盾,或者丟個治癒術,哪裡還會一次又一次被人砍得那麼慘,一天到晚被凌遲,死去活來好幾次?

    想到這裡,羅伊連殺了矮人的心都有了。

    這老傢伙顯然什麼都知道,可就是不跟自己說,只站在旁邊看戲。哪個王八蛋說矮人天性老實憨直,這老矮子簡直壞透了!

    見羅伊瞪著眼睛,矮人牛眼一睜,瞪了回去:“我要是早告訴你了,你還能跟劍靈學到真本事?”

    “我......”羅伊張了張嘴,氣勢一下子低落下去。

    他知道,矮人說的是對的。如果早知道自己能夠在跟隨劍靈的學習中使用魔法的話,或許自己真會受不了那種折磨,而採取走捷徑的方式。只要用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

    或許,在自己身上加個魔法盾,或者使用治癒術,也能學會劍靈的武技,可是,那樣的學習,就算再惟妙惟肖,也只是徒具其形不得其神罷了。那種肌肉被砍開,骨頭斷裂的感受和生死之間的感悟,會少很多。

    而且,跟隨劍靈的戰鬥,最大的收穫,並不是躲開多少次致命攻擊,而是在這種無盡痛苦的戰鬥中磨礪出的堅韌。

    這對抗痛苦的能力,本身就是一種財富。

    能經受住這樣的痛苦,還有什麼東西能讓自己害怕?自己之所以能從幾道傷口一直挺到一百多道傷口,除了比以前更強的鬥氣,更嫻熟的步法和身法,更豐富的戰鬥經驗之外,對痛苦的習慣,又何嘗不是原因之一?

    想到這裡,羅伊的心頭已經沒有了一絲的火氣。他默不作聲地給自己施加了一個治癒術。身上的二十二道小傷口,以飛快的速度癒合了。這樣算下來,他和劍靈之間的傷口差距,拉到了七十以內。

    這也就是說,只要他能在劍靈擊殺最後一個對手之前,不多出三十一道傷口,就能成功喚醒劍靈!

    羅伊閉上了眼睛。

    雖然精神在裁決世界當中,可是,他依然能夠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魔力,正在隨著一浪接一浪的靈力沖刷而飛速地攀升著,已經到了突破五千法碼的臨界點。魔力的形態,正產生變化。

    而與此同時,裁決主靈也在大口大口地吞噬著天地能量。從心意想通的主靈靈魂中傳來的信息,讓他知道,距離裁決出現某種未知的變化,只差一線。

    時間到了。羅伊睜開眼睛,跟隨劍靈的步伐向前走去。

    “小子。”身後傳來了矮人的聲音,“加油。”

    羅伊點了點頭。

    他知道,孤獨的矮人等待劍靈甦醒,已經等得太久了。如果不是為了自己,他完全可以老早就把這種作弊方式告訴自己。

    現在,他需要自己來喚醒劍靈。

    十步之後,兩個身穿一襲普通布衣,長得一模一樣的英俊魔族,出現在了劍靈和羅伊的面前。

    看著這魔族雙眼瞳孔中的銀白色火焰和腦後的齊平後腰的辮子,羅伊知道,這是魔族的皇族,高級魔將,九次進化!

    只有皇族的瞳孔,才是銀白色的火焰。而他們腦後的辮子,也不是自己編起來的。那是這個種族的自然特徵。從一生下來,他們的頭髮就會糾纏在一起,如同辮子一般。進化次數越多,辮子就越長。

    難怪矮人忍不住冒出來。自己和對手的實力差距實在太懸殊了。如果沒有治癒術,如果不是這個封印場景的所有傷害,都只由招式實現,而無視其他的天賦技能的話,自己只有被秒殺的份!

    三十二道戰環的光芒,自劍靈的腳下旋轉開來,劍靈一劍刺出。

    而那魔族則如同鬼魅般一轉身,就到了劍靈的側面,一刀直奔劍靈的背心。

    戰鬥開始!

    噗。當劍靈一個滑步閃避開來的時候,羅伊的肩膀,已經被刀鋒拉出了一道血痕。這還是他在千鈞一髮之際竭力利用身體的前傾和肌肉的扭動抵消刀勢的結果,不然,這一刀就能把他送進死亡狀態。

    劍靈反手一劍,三十二道戰環,在長劍上化做三十二把飛旋而出彎刀。

    魔族矮身而進,手中薄如蟬翼的雙刀,化作了一團雪光。

    噗噗噗噗..........

    這一次交鋒,魔族身體爆開一團血霧,劍靈胳膊上被砍中一刀,而羅伊,則接連被砍中了四刀。

    還剩二十七道傷!

    九秒鐘過後........還剩二十一。

    十五秒鐘過後........還剩十八。

    二十秒鐘之後.......還剩十二。

    身上的傷口,幾乎每一秒鐘都在增加。距離超出劍靈的一百道,也越來越近。

    可是,這個時候的羅伊,精神已經完全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他跟隨著劍靈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腳步。沒有恐懼,沒有擔心,甚至連思維和痛苦都消失了,所有的動作都是以本能完成。

    四個人影,如同兩個人的影子,在長街的盡頭交織著。

    矮人漂浮在空中,注視這眼前的戰團。既緊張,又欣慰。雖然他不知道羅伊最後能不能成功喚醒劍靈,可是,羅伊展現出的一切,已經超過了他的想像。

    矮人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當老師的料。讓他拿斧頭戰鬥可以,可要把自己會的東西教授給別人,他卻根本不知道該從何教起。無論是雷神斧法還是道理決,他其實都沒有給羅伊太多的指導。

    與其說是傳授,倒不如說是羅伊在自學。

    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羅伊還是在飛快地成長著。

    身為一個蹩腳的老師,他為擁有羅伊這樣的學生而自豪。他相信自己如此,劍靈醒來之後,也會如此。

    三十秒過去了。

    羅伊身上的傷口,只差三道,就要超出出劍靈所受傷一百道的界限了。而這個時候,劍靈和那高級魔將之間的搏殺,也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一道匹練般的刀光閃過,魔族瞬間揮出了九刀,刀刀不離劍靈的要害。劍靈的身體,在刀光中左扭右擰,每每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開刀鋒,就連一刀掠過睫毛,也沒讓他的眼皮顫抖一下。

    而他的身形,還在這刀光中逆流直進。

    噗。當魔族最後一刀,刺入劍靈左臂的時候,劍靈蓄勢已久的劍鋒,也如同閃電般刺向魔族的咽喉。

    劍靈和魔族的動作很快,快得根本讓人看不清。可是,在矮人的眼中卻很慢。慢得如同凝固了一般。

    他看著劍靈的劍鋒逼近魔族的咽喉,也看著羅伊的身形,如同一艘小舢板,在那狂風暴雨般的九道刀光中搖晃。

    一道血光乍現,抵去劍靈受的一道傷,還剩三道傷。

    又是一道血光。還剩兩道傷!

    矮人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知道,魔族和劍靈之間的這次交鋒,是雙方蓄勢已久的絶殺。魔族劈出的那九刀,別說羅伊,就是換一個大光明騎士也不一定能躲過去。

    而且,這九刀的最後一刀,還帶著高速顫動而振起的刀花。劍靈挨一刀,那就是一個傷口。而羅伊挨一刀,那可能就是十道傷口.........

    就在這時候,羅伊手中的劍,忽然化作了一把戰斧!

    驚雷八式!

    八道斧光,如同一把大傘般張開。

    這是雷神斧法中,最強的防禦招。羅伊曾經在美丁城之戰中面對斐烈榮耀騎士達爾尼的騎槍時使用過。而現在,他再度使用了出來!

    “好!”矮人忍不住一聲喝采。

    面對魔族那薄如蟬翼的刀鋒,厚重的戰斧,正是天敵。

    而羅伊這一招,將劍靈的劍法和他傳授的斧法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從劍化斧,如同羚羊掛角般無跡可尋。

    只聽見噹噹噹當幾聲連響,魔族的刀接二連三地砍在斧身上,爆起一團火花。

    魔族九刀,八刀已盡!

    還剩最後一刀!

    看著魔族的刀光,在空中掠過一道弧線,帶著蟬翼振動般的嗚嗚聲直奔羅伊,矮人的心都快跳出來了。任憑他怎麼想,也想不到破開這個死局的辦法。

    要知道,這個時候,羅伊所處的位置和劍靈一樣,正是刀光中心,已經避無可避。就連劍靈都要拼著挨上一刀換取出劍的機會,羅伊又怎麼能躲得過?!

    結束了!就在這個念頭,剛剛在矮人的腦海中閃現的時候,一個讓他此後永遠也忘不了的畫面出現了。

    只見使出了驚雷八式之後的羅伊,沒有絲毫的停留,反手就是狠狠一斧頭.......他竟然不是招架,而是直接劈掉了自己的左臂。

    噗!當劍靈的劍,如同毒蛇般鑽如魔族的咽喉時,魔族的刀,也劈在了羅伊斷掉的胳膊上。

    時間,短暫的凝滯過後。就聽見轟地一聲巨響。

    成千上萬道閃電,從天空中划過。

    然後,天空消失了,整個世界,暗無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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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六十一章 歷史畫卷 戰場

    就在裁決世界出現異變的同時,羅伊位於第一訓練營的宿舍裡,一個帶著如絲如縷電絲火花的漩渦無聲無息地自羅伊的空間戒指中浮現。

    這個漩渦吞噬著包括光線在內的一切。直到幾分鐘後,房間才一點點地從那一片絶對的黑暗中浮現出來。而靜坐於床上冥想的羅伊,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斧靈。”羅伊站在一片漆黑中,高聲叫著。

    沒有人回答他。四周靜悄悄的。

    羅伊側著耳朵聽了好長時間,確定這次自己不是處於裁決中的死亡狀態下。死亡是將所有的一切都凝固,而現在,他卻覺得自己站在一個無窮無盡的空間之中。頭頂沒有天,腳下也沒有地。

    羅伊不知道裁決發生了什麼,似乎就在最後分出勝負的一瞬間,整個世界都消失了。

    記憶中最後的景象,是天空中成千上萬道的閃電。

    那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景象。只見無數的閃電沿著暗沉沉的雲層游動,然後帶著血一般的紅光落向地面,就如同千萬棵頂天立地的巨樹,在天地的狂風中舞動,搖曳著它們分叉的枝椏。

    那是一種毀天滅地的威勢。一種人類無法想像的威勢。

    可是,在羅伊眼中,卻只有壯觀,而沒有恐懼。

    在他的眼中,那只是一幅畫。就像時間的長河忽然在他的面前敞開了懷抱,讓他的目光可以穿越時空,看見一段淹沒在時間中的歷史倒影。

    那是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羅伊不知道這幅畫卷曾經出現在哪裡,是由那一片已經被人們遺忘的歷史碎片折射而來。可他知道,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幅畫面。

    恍惚中,就像有一雙眼睛,穿過歷史的長河,找到了他,把這美麗的畫卷。如同烙印,印在了他的靈魂最深處。

    發生了什麼事?

    羅伊漂浮在著無盡的虛無中。他記得,那無盡的閃電過後,天空就消失了。原本永遠籠罩在裁決世界上空的烏雲消失裡,日月星辰也消失了。黑暗的虛無吞噬了身邊的一切。整個空間,就只剩下了自己。

    “老矮子,你再不出來,我可要罵人了!”羅伊大聲叫道。腦子飛快地轉動著。

    是劍靈甦醒了?如果是的話,那這傢伙的威風也未免擺得太大了吧!上次斧靈醒的時候可沒這麼大的動靜。

    是裁決發生變化了?

    老爺我就知道那個圓不隆冬的漩渦不是個好東西。

    呼........羅伊呼了一口氣,靜下心來,感知著自己的身體。

    既然想不通,就乾脆不想了。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他天生的性格還是被威廉逼出來的,反正早在他還是一個五歲孩子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面對現實。

    無論老威廉把他丟在積雪厚厚的黑暗樹林裡,還是丟在陰風陣陣的墳地裡,他都是該吃的時候吃,該睡的時候睡。掏鳥蛋抓魚挖藏身洞,對他來說,有的是樂子。以至於有好幾次,老威廉都要仔細搜索,才能找到這個早已經玩得不想回家的狼崽子。

    既然現在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裡,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羅伊乾脆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修煉上。

    剛才,就在那閃電出現的一刻,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魔力如同洪水一般,衝破了五千法碼的大關!

    此刻內視身體,羅伊發現,自己小腹中的魔核,又出現了變化。

    這一次,圍繞魔核的,不再是一滴滴液體。而是一顆顆沙一般的小顆粒。就像被煮幹了的海水剩下的鹽粒。密密麻麻地以一種螺旋形的雲狀,圍繞在魔核旁。

    龍月魔導士!

    羅伊興奮地一揮拳頭!

    眾所周知。三階的龍月魔導士是一個分水嶺。就像三階的公正騎士,是騎士成長過程中的分水嶺一樣,一旦邁過,就意味著修煉者已經超過了百分之九十的人,進入戰鬥職業者最精英一部分人的行列!

    這樣的人,是所有傭兵團,騎士團和貴族們爭相籠絡的強者。

    一個公正騎士,只需要亮出他的四個戰環,就有加入這個世界大部分騎士團,並成為核心長騎士的資格。而一個更加稀少,攻擊力也更加強大的龍月魔導士,更是無論走到哪裡都會被奉若上賓。

    甚至對於那些低級貴族來說,單單能得到一位龍月魔導士的友誼,都已經是一件相當值得誇耀的事情了。若是領地有這麼一位魔導士坐鎮,那在附近的貴族面前,他們簡直可以橫著走了。

    而對現在的羅伊來說,成為魔導士,和金錢地位無關。

    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從今天起,他終於能夠施展八級魔法並真正的擁有了自保的能力。

    八級魔法,那可是驕陽魔導師才能掌握的主戰魔法啊!

    雖然高級的龍月魔導士,也能使用八級魔法,可是,感知力的限制,使得他們釋放八級魔法時,遠不如驕陽魔導師那麼流暢自然。在生死關頭,一個小小的失誤,或許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而對於擁有元素之眼的羅伊來說,這卻不是問題。只要掌握了魔法的元素陣,他甚至比驕陽魔導師用起來更嫻熟!

    如果現在回到一年半之前的那個懸崖,單憑這一手,他就算不是亞歷克斯的對手,對方要殺他,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隨隨便便手指一彈那麼簡單。而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就能讓對方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從一個被人隨意擺弄的小雜役,走到現在,羅伊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命運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這種感覺太好了。好到讓他忍不住想叫,想跳。想盡情地釋放自己的力量,讓他媽的所有人都明白,老爺我不是好惹的!

    紅著眼睛興奮了好半天,羅伊才平靜下來,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魔力上。

    通過對魔力的操控,他明顯感覺到,每一顆魔力的沙礫,都蘊含著強大的力量。魔力是控制元素的無形的手。這隻手的力量越大。控制的元素就越多,能完成的元素陣也就越複雜,魔法威力越大。

    就拿束縛術來說,四級的小束縛術所產生的藤蔓,只有指頭般粗細,而且韌度低,蘊含的力量小,伊凡只需要一秒鐘就能掙開。

    而八級魔法中的大束縛術。只需要一個,就能直接把他勒得死死的。時間之長,已經足夠殺他十次了!

    不過.......羅伊咂吧咂吧嘴,可惜的是,這個世界大部分魔法都是七級以下的魔法。而八級以上的魔法,就屬於稀有級別了。被控制在極少部分的人手裡。

    愛倫夫人給自己的書上和慕尼城分院的圖書館里根本就沒有。要學習,就必須去總營,或者找個高階魔法導師。奧斯汀的魔法日誌上倒是有,不過,那基本都是亡靈魔法,別說用,就是連學,也沒地方學。

    亡靈魔法是依靠血元素釋放的,而施展時。光是那血元素的氣味,就能把其他的魔法師或宗教裁判所的黑衣修士給招來。

    正想到這裡,羅伊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因為,在這無盡的黑色虛無中,他竟然感知到了血元素的存在!

    不是自己的,也不是那些被自己和劍靈所擊殺的魔族的。而是一種平靜的,帶著悠遠歷史氣息的血液味道。

    羅伊向著那血元素的方向走去。雖然四周都是一片虛無,腳下也空空蕩蕩的,走起來就如同在空中原地擺步一般。可是。每走一步。感知都在告訴他,他距離那血元素的距離越來越近。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個極小極小的亮點,出現在羅伊的眼前。

    光!

    羅伊精神一振。如果說,剛才對血元素的感知,還可能是自己的錯覺的話,那麼,眼前的光,就絶對是真實的。

    隨著他的步伐,亮點在一點點的放大。從一個針眼般的小點,變成小綠豆大小,又變成橙子大小。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羅伊驚喜的發現,那竟然是一個洞口。不是山洞,不是樹洞,只是這黑暗虛無中的一個光洞。就象皮球中的一個小針眼。

    幾分鐘後,羅伊終於走到了洞口,一步邁了出去!

    一道讓人睜不開眼的白光過後,羅伊發現,自己的腳,已經踏到了一片堅實的土地上。

    眼睛漸漸從洞口的強光中恢復過來,羅伊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下。是的,沒錯,腳下站著的,是堅實的土地。不過,這不是自己和劍靈所在的那個空曠的魔族城市,也不是和矮人戰鬥的山崗。

    這裡的泥土呈現出一種血紅的色彩,就像是被無盡的血液染紅了一般。地面上,還盛開著一朵朵血紅的幽冥花。

    抬起頭,眼前的一切讓羅伊張大了嘴。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座高高的山峰上。在他的眼前,竟然是一個佔據了遠方巍巍群山和山下廣袤平原的巨大無比的戰場!

    無數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滿了羅伊能看見的每一寸土地。地面上丟棄著各種各樣的兵刃和旗幟,倒斃著戰馬和各種戰獸。屍體中,有人類的,有魔族的,有矮人的,有精靈的,有獸人的.......

    幾乎所有種族,都在這裡。

    而在其中,羅伊甚至看見了數以百計的巨龍的屍體。

    沒有任何一個詞,能夠用於形容眼前的慘烈和壯觀。那一具具的屍體互相糾纏著,直到死,他們還保持著搏殺的姿態。鮮血,染紅了腳下和遠山。和這裡比起來,矮人當初力戰而亡的山崗,簡直連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而這一切,就凝固在羅伊眼前的一層光幕的籠罩下。如同被封印了一般。那裡面沒有風,沒有時間。

    羅伊所站的地方,已經是傍晚了,可那光幕中的戰場,卻還凝固著明媚的陽光。他的臉上拂過沁涼的風,而戰場中凝固的旗幟,還保持和風相反的飄揚姿態,一動不動。

    羅伊已經完全懵了。

    而當他緩緩轉過身,環顧四周的時候,一個更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景象,出現在眼前。

    在他身後的山坡上,一座古老的城堡,靜靜地矗立著。

    就算把這座城堡全部拆掉,然後砸成碎片,羅伊也能認出來,這正是自己在波拉貝爾的深山中,所看見的那個城堡。正是在這座屬於魔鬼親王奧斯汀的城堡中,他得到了裁決和奧斯汀的魔法筆記。

    不僅如此,他的視線,還在城堡頂上的天空中,看見了一輪火紅的魔月。

    而在裁決的世界裡,沒有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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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六十二章 獨裁大法官

    這是怎麼回事?

    羅伊呆呆地看著那火紅的魔月。

    沒錯,那就是他從小到大所看見的那個紅得如同鮮血一般,永遠清冷地掛在天邊,如同一隻巨大的瞳孔注視著大地的魔月!

    既然魔月在這裡出現,那也就是說..........自己現在是在現實當中?

    這怎麼可能?自己不是在慕尼城的第一訓練營分院宿舍裡冥想嗎?幾個禱時之前,自己才走進去,就坐在床上。窗下是嘎吱作響的老舊地板,陽光穿過狹小的窗戶照在厚重的木櫃上,窗外就是高聳入雲的幻塔。

    怎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是哪裡?

    羅伊四處查看著。很快,他就通過自己從小在叢林中生存學來的一個小技巧辨明了方位。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在遠方天際,那魔月銀輝下的斷天山脈時,他的腦子卻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斷天山脈,是橫亙於艾瓦隆大陸中央偏西的一條山脈。

    這座山脈由北向南延綿數千公里,高聳入雲,平均高度都在三萬米以上。整個山脈就如同一把巨大的閘刀,把天空一分為二,也將艾瓦隆大陸,分為了東部的神賜之地和西部的救贖之地!

    就是因為這座山脈太高,太雄偉的緣故,救贖之地才這麼苦寒貧瘠。它不但阻擋了神賜之地的暖流,而且使得整個救贖之地的日照時間都不長。

    尤其是臨近斷天山脈的地方,很難享受到陽光。即便天氣最清朗的時候,許多地方都要到了正午才能見到太陽。若是加上斷天山脈山腰上長年籠罩的雲霧,那一年中,能有十天見到太陽就已經不錯了。

    對救贖之地的人們來說,斷天山脈實在太熟悉了。

    尤其是身在距離斷天山脈最近的聖索蘭帝國的人們,幾乎每天一抬頭,就能看見天際這條在陽光下延綿起伏的金帶。

    傳說中,斷天山脈是天國的根基,也是凡人步入天國的階梯。只要能爬上斷天山脈的頂峰,就能抵達天國。

    可是,從來都沒有人能夠爬上去,就算是聖騎士也不行。斷天山脈太高了,而且幾乎都是垂直的陡峭崖壁,氣候寒冷。凡人別說到頂峰,就是在山腳稍微高一點的地方,也會被那呼嘯的寒風和大雪凍死。

    這也是為什麼最終之戰過後,魔族至今無法將人類趕盡殺絶的最大原因。橫亙在救贖之地東方的斷天山脈,雖然給救贖之地到來了惡劣的環境氣候,卻也庇佑了人類,讓人類得以繼續生存繁衍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斷天山脈在救贖之地的東邊,可現在,羅伊卻發現斷天山脈竟然在自己的西邊!

    而且,那延綿起伏的山峰,也和以前看見的不一樣了。原本應該在自己左邊的天帝峰,變到了右邊。而原本應該在右邊的耶冷峰,卻變到了左邊..........就像是從它的背面看過去一般。

    雖然羅伊很不想承認,可是,眼前的事實卻無一不在告訴他,他現在所處的位置,不是在救贖之地,而是在神馳之地!這讓他如何不震驚?!

    就當羅伊的腦子正一團亂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很震驚是嗎?”

    “誰?”羅伊猛然回頭。

    一個人,不,應該說是一個穿著法袍的骷髏,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奧斯汀!”羅伊嚇了一跳。這個骷髏,這正是他曾經在城堡的地下實驗室裡看見的奧斯汀的遺骸。而此刻,他卻站在自己的面前。一雙黑洞般的眼睛裡,漂浮著兩點淡藍色的火焰,正注視著自己。

    聽到羅伊的叫聲,骷髏那白森森的臉上,竟然浮現了一個笑容:“很高興你記得我的名字,我親愛的學生。”

    這是一個老者的聲音。平和,優雅,帶著一絲讓人沉醉的磁性。一點也沒有傳說中那位恐怖親王的暴戾。也沒有吟遊詩人的恐怖故事中,亡靈們那如同用鐵勺刮鐵盆般的刺耳和毛骨悚然。

    雖然震驚,羅伊還是很快回過神來。聽到奧斯汀叫自己學生,他很恭敬地行了個禮,叫道:“老師。”

    雖然沖一個死了一百多年的骷髏叫老師有些奇怪,不過,羅伊畢竟是從奧斯汀那裡得來的魔法筆記,受其引路大恩,在心裡早就把這位人們談之色變的恐怖親王當作了自己最尊敬的老師。

    而且,身為一個亡靈法師,天生就和骷髏,幽靈,巫妖和血屍這些東西為伴,因此,對面前出現一個骷髏,羅伊並沒有什麼恐懼和牴觸。反倒覺得,如果是奧斯汀的話,以這種形式出現再正常不過了。

    奧斯汀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過身,邁著他那白森森的腿骨,向城堡走去。

    “跟我來。”

    羅伊微微躊躇了一下,飛快地跟了上去。雖然直到現在,他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還有些緩不過勁來,不過,隨遇而安的性子和對奧斯汀的尊敬,依然讓他選擇了信任。

    況且,他也很清楚,身為名震天下的恐怖親王,一代法神,奧斯汀哪怕現在只是一隻骷髏,要殺自己也易如反掌。什麼八級魔法,在這位能將亡靈法術改造為治癒法術的魔法天才面前,連屁都不是。

    羅伊在奧斯汀的引領下,穿過開滿了幽冥花的山坡,走進了城堡。

    羅伊發現,眼前的城堡和自己在一年半之前第一次看見時沒有任何變化。不過,城堡大門口,城牆上,現在卻站著不少的骷髏守衛。

    而走進城堡之後,更是一個亡靈的世界。有骷髏在打鐵,有幽靈在擦窗戶,有穿著鏽跡鎧甲的血屍騎士牽著骷髏馬從眼前緩緩而過。

    當看見一個生人走進城堡的時候,整個城堡都變得安靜下來。在那一雙雙漂浮著鬼焰的空洞眼睛的注視下,任憑羅伊膽大包天,此刻也不禁覺得背心有些發涼。腦海中頓時閃現的畫面,就是無數骷髏撕咬著自己的身體,幽靈怪叫著撕碎自己的靈魂,而血屍們,則把自己的血肉貼到他們的身上.........

    不過,想像中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或許是感受到了羅伊身上隱藏的亡靈法師的氣息,所有的亡靈們,都安靜地在他和奧斯汀面前讓開一條道路來。許多人還向他行禮。

    直到羅伊跟隨奧斯汀走進了城堡主樓,整個城堡才恢復了之前的喧囂,亡靈們各自乾著各自的事情,又是一副忙碌的景象。

    羅伊一踏入主樓大門,眼前就是一亮。

    和一年多以前,他在波拉貝爾的深山中看見的那個荒廢城堡不一樣,眼前的主樓內部,富麗堂皇的讓人吃驚。

    地麵舖著光潔的大理石地板,半高的木質牆裙是用咖啡色的檀木製成。頭頂吊著由成千上萬的水晶組成的吊燈,而門把手,扶梯欄杆,壁燈架,燭台乃至於吊燈的升降鐵鏈,都是用魔金製成,其價格,是黃金的數千倍。

    小鄉巴佬已經完全傻眼了。

    什麼從容,淡定,隨遇而安,全都被丟到了九霄雲外。

    他從小窮慣了。威廉培養了他面對艱苦環境的淡定,卻沒能培養他面對富貴環境的從容。作為一個乾著雜役的活兒,成天在市井中廝混的小鄉巴佬,他和所有低賤貧窮的少年一樣成天做著發財的白日夢。

    因此,當此刻看見眼前的一切時,羅伊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沒出息地想要隨便搶幾個燭台拔腿就跑。而第二個念頭,則是鬱悶自己怎麼沒在城堡裡看見這些東西,當時自己可是把所有房間的櫃子都翻遍了啊!

    “上次我把這些東西都藏起來了。”看到羅伊眼中一閃而過的神色,奧斯汀似乎完全能夠洞悉他的思想,在退開書房房門時,微笑著道。

    羅伊有些尷尬。顯然,自己當初在城堡裡翻箱倒櫃四處搜刮的舉動,完全都在奧斯汀的掌握之中。那可不是什麼光彩事兒。

    “坐吧。”奧斯汀走到沙發前,示意道。

    羅伊坐了下來,看著自己面前的奧斯汀。雖然只是一具穿著法袍的骷髏,可坐在沙發上的奧斯汀,卻依然有一種雍容氣度。讓人不由自覺地就忽視了他的外貌。

    羅伊心下暗讚。

    這才是把氣度涵養修煉到了骨子裡的貴族。和奧斯汀比起來,學院裡的那些貴族子弟,簡直可以用粗鄙不堪來形容。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有很多問題,”奧斯汀微笑看著羅伊道:“現在可以問了。”

    聽到奧斯汀的話,羅伊反倒沉默了下來。他心頭的疑問太多了,一時竟不知道從何問起。

    “老師,一年多以前,在波拉貝爾,您見過我?”羅伊想了想,決定按照時間順序來。一年多之前,當他踏入這座古堡大門的時候,他的人生也因此而改變。那一天,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

    “是的,”奧斯汀點了點頭道:“從你踏入城堡附近三百米範圍的時候,我就感知到你了。”說著,他笑了笑道,“還有你那隻狗。”

    “那......你為什麼不......”羅伊有些尷尬。當時的他除了在城堡裡四處搜刮之外,更創進了奧斯汀的實驗室,拿走了裁決和魔法筆記。現在物主就在當面,他臉皮再厚,也不禁有些發燙。

    他的話還沒說完,奧斯汀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道:“其實你應該知道,如果不想讓你進來的話,你根本不可能看見這座城堡。”

    羅伊點了點頭。這個疑問,他心裡其實也有答案。要知道,波拉貝爾雖然只是一個鄉下小港口,可人卻不少。就羅伊所知,靠著附近山林狩獵為生的獵人,就有好幾十個,更別提這一百多年的漫長歲月了。

    可別人都沒發現那座古堡,就自己發現了,顯然不是因為自己長得比其他人都要帥。當初逃亡的時候,他發現城堡消失之後,就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現在的問題是,為什麼自己成為了這個例外。

    聽到羅伊的問題,奧斯汀搖了搖頭道:“選中你的不是我,而是你拿走的那樣東西。”

    “裁決?!”羅伊驚訝地問道。

    “對,”奧斯汀點了點頭,忽然問道:“你知道在你來的時候,裁決已經到我手上多少年了嗎?”

    羅伊搖了搖頭。不過,他知道那是一段很長的時間。要知道,奧斯汀生活的年代,可是在一百多年前啊。

    “一百四十六年。”奧斯汀認真地道:“可是,在你出現之前,裁決從來都沒有和我有過任何的溝通。而那天,是我得到它一百四十六年來,它第一次向我發出訊息,傳達一種希望見到你的意識。”

    羅伊有些傻眼。他不知道,原來自己闖入奧斯汀的城堡,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奧斯汀一聲嘆息,站起身來。

    “說起來,我是第一個得到它的人。我將我的半生時間,全部放在了它的身上。不僅如此,我現在變成這個模樣,也是因為它........我需要更多的時間。”

    他走了幾步,對羅伊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可我沒想到,我一百多年的努力,還不如一個從來都沒有見過面的你.........”

    羅伊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這一年多來,他每天都在學習奧斯汀的魔法筆記,對奧斯汀的瞭解,比起世界上任何一位歷史學家都多。

    歷史學家只能通過當年的事件和別人的記載,去推測奧斯汀。而他卻是直接閲讀奧斯汀的筆記,用奧斯汀本人的角度,去解讀他的內心。

    奧斯汀悲慘的童年,給他的人生造成了很大的陰影。因此,在擁有力量之後,仇恨,讓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用了一種最為極端的方式,完成了自己的報復,將整個救贖之地的南部,變成了地獄。

    可是,當做完了這一切的時候,奧斯汀卻發現,那並不是自己想要的。他對此沒有絲毫的滿足感,反倒陷入了迷茫和痛苦之中。

    直到兩年之後,奧斯汀才從這種痛苦中走出來。

    他沒有去教堂懺悔。

    在一個亡靈法師看來,懺悔只是用一種虛偽方式的解脫自己的罪責罷了。他的懺悔方式,是把自己關進實驗室當中,用餘生的所有時間,去探尋魔法。

    這一段時間的奧斯汀,才是最平靜也最快樂的。他卓越的天賦和對魔法的好奇心,讓他創造了將亡靈魔法轉化為治癒魔法的奇蹟。如果公佈出去的話,單憑這一點,他就能名垂青史!

    而對於這樣的一個人來說,魔法研究就是他生命的全部。可以想像,當他付出了一百四十六年心血的東西,第一次傳達意識,卻是為了另一個人,他該有多麼難過。

    “你錯了,我不難過........”似乎是明白羅伊心頭所想,奧斯汀笑著道,“或許有那麼一點點不忿,不過,我更多的是興奮和好奇。我很想知道,這件承載著最終之戰所有秘密的神器,究競選擇了誰,成為代表人類的獨裁大法官!”

    獨裁大法官?羅伊不明所以。

    說著,他轉過身來,認真地看著羅伊道:“然後,我就看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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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六十三章 鑰匙

    “我?”羅伊長大了嘴。

    雖然不知道獨裁大法官是個什麼東西,不過,這種如同吟遊詩人講述的傳說故事中的英雄那般被命運選中的感覺,卻讓他覺得後背有些涼颼颼的感覺。

    在他的印象中,那些催人淚下的史詩幾乎個個都是悲劇,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引起人們的同情,並稱讚這是一個好故事。而若是故事的最後英雄沒有壯烈的死去,聽眾們都會遺憾的覺得缺了點什麼。

    如果故事過程不太精采的話,他們最後甚至還會嘲諷地打斷詩人:“您不是想說,最後,騎士和公主永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吧?”然後爆發出一陣笑聲噓聲,各自散去,一個銅撒尼也不給。

    從野外叢林走進人類世界的羅伊,一直都覺得這是一種很奇怪很操蛋的審美情趣,不過,在這個英雄的騎士時代,歌劇院裡的戲不這麼排,那些多愁善感的小姐夫人們就沒有機會紅著眼睛抹著眼淚兒展現她們的嬌弱和感性。

    而沒有這些夫人小姐們的捧場,無論是劇院老闆還是演員和編劇,都只能喝西北風。因此,他們在排戲的時候,都拚命地製造各種各樣的悲劇,憋著勁要在劇院裡哭死幾個。哪個劇院抬出去的小姐最多,哪個劇院生意就會大好。

    上流社會的情趣審美,一直都是潮流的風向標。受貴族們的影響,吟遊詩人們的街邊故事,也大多傾向於讓英雄們死上那麼一次兩次。

    當然,每個英雄都是同樣的死法,那未免就太單調了。因此,大家都絞盡腦汁地編排著,讓被命運女神選中的英雄,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華麗地死去。

    小時候,羅伊和湯姆就特別為此傷腦筋。

    因為他們要和波拉貝爾的小孩一起玩騎士的遊戲,就必須遵從這個大人們影響給大孩子。大孩子又影響給他們的規則。

    英雄死去的時候,是整個遊戲最高潮的部分。可是他們聽到的故事裡,英雄們花樣百出的死法已經用盡了他們可憐的想像力能夠想到的所有姿勢,以至於他們每次扮演英雄的時候,都要為最後畫龍點睛的悲壯死法想上好長時間。

    所以,在寥寥無幾的幾次遊戲中,討厭把自己扮作倒霉英雄的羅伊,最終的角色不是“惡龍”。就是兇殘的“魔王”。

    用羅伊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老爺我寧可當個被亂刀砍死的壞蛋,也不願意做個朗誦著詩歌倒在地上,身上了趴著一個流著鼻涕的“公主”的白痴“英雄”。

    很少有人能理解羅伊的古怪,就連湯姆也認為那是羅伊的一種惡趣味。不過,對於搶著扮演騎士的男孩們來說。少一個競爭對手總是一件好事。而且就羅伊那副永遠也沒睡醒的迷糊模樣,實在也和英雄相去甚遠。

    而那個時候,無論是羅伊,湯姆還是所有拿著木劍光著腳丫子在波拉貝爾滿是塵土的街道上亂鑽亂跑的孩子們都不會想到,有一天,有人會站在羅伊的面前告訴他,他被那個選誰誰死的命運女神給點中了。

    更扯淡的是,這個原本應該披著神袍,身上籠罩著聖潔白光的傢伙。居然還是個骷髏亡靈!

    羅伊覺得,這種感覺實在糟糕透頂。

    “是的,你!”奧斯汀一點也沒有體會羅伊心情的意思,斬釘截鐵地點頭道:“除了裁決選中的人之外,別的人不可能從我的能量法陣中把它拿走!”

    “等等......”羅伊不甘心就這樣被判了死刑,掙扎道:“您確定您沒搞錯?”

    “搞錯?”奧斯汀空洞眼睛裡的藍色火焰,居然露出了一種很奇怪的表情:“如果搞錯了,單憑你把裁決從我手裡搶走,我就會殺了你。”

    羅伊終於想起了眼前這位威震天下一百多年的先生的恐怖凶名。當即很知趣地閉上嘴。接受了被命運女神強姦的事實,問道:“獨裁大法官是什麼?”

    “這事。要從三百年前說起。”奧斯汀的眼中,流露出一絲驕傲的光芒,“跟我來,我親愛的學生,我會把我一百多年來的研究,都講給你聽。”

    羅伊跟在奧斯汀的身後,走上了城堡主樓樓頂。

    此刻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站在樓頂平台上,一抬頭就能看見璀璨的星空。

    而在城堡前面,那巨大的戰場還在時空中凝固著。封印中的明媚陽光和漫山遍野的屍體,旗幟,讓羅伊不由產生一種時空錯亂的錯覺,彷彿自己是一個站在陰影中的旁觀者,透過時空之門,窺探另一個世界。

    “我想,你應該知道這裡是哪裡了。”奧斯汀凝視著戰場,緩緩道。

    “這就是最終之戰的戰場嗎?”雖然羅伊已經透過戰場中的種族,以及斷天山脈的位置隱約猜到了一點,不過依然不敢確定。

    三百年前的最終之戰,是人類心頭永遠的痛。正是輸掉了那場戰爭,人類才被魔族趕過了斷天山脈,失去了富饒的神賜之地,也失去了大部分的文明傳承。

    對一個種族來說,這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

    儘管已經過去三百年了,可是,這道傷痕還在不停的流血。一蹶不振的人類文明,再也無法恢復到那個偉大時代的高度。這種痛苦,讓許多歷史學家都在不斷地探詢著那場戰爭的真相,想要知道當年人類為什麼會輸得那麼慘。

    由此可以想像,當羅伊此刻站在這裡,看著眼前的戰場時,心頭是多麼的震撼。猜測這裡是最終之戰的戰場,是他通過種種跡象判斷出來的。除了那場歷史上有名的戰役之外,他想不出還有哪一場戰爭,會集中如此之多的種族,會爆發在斷天山脈的東面,這片原本屬於人類的土地上。

    可儘管如此,這種猜測也太大膽了。畢竟,戰爭已經過去了三百年,什麼痕跡都應該消失了。怎麼會是眼前的模樣?

    “你說得沒錯,”奧斯汀慘白的手指骨,落在羅伊的肩膀上,“這裡就是當年最終之戰的古戰場。”

    他凝視遠方:“而且,你所看見的,只是戰場外沿的一小部分。而戰場的真正中心,還在山的那一邊,在我們視線所看不到的地方。”

    羅伊凝視著那封印中的戰場,又是震撼,又是惘然。

    他做夢也沒想到,如此龐大的戰場,竟然只是當年最終之戰的的外沿。雖然視線無法穿越遠方的群山,可是,他依然可以想像,如果從天空俯視整個戰場,會是一幅何等波瀾壯闊的景象。

    恍惚中,那戰場的封印消失了。

    凝固的陽光變得生動起來,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還有那河畔凝固的水花又重新落了下去。隨著水花濺起的聲響,漫山遍野的戰士都彷彿重新站了起來。他們交織在一起,瘋狂地砍殺著。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響徹雲霄。

    那種景象,只是想一想,就讓羅伊心動神搖,難以自已。

    三百年前,那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誕生了多少英雄,又隕落了多少名將?人類的,魔族的,整整持續了一個世紀的戰爭,將這些驚才絶艷的人們的名字刻上了歷史的豐碑,也將他們的軀體埋葬於那個時代血色的天空下。

    羅伊很想知道,眼前戰場中的這些戰士們來自哪裡,叫什麼名字,在他們完全凝固於時空中的那一刻,他們究竟在想些什麼?!

    “很震撼是麼?”奧斯汀的聲音,彷彿遠在天際,“三百年來,幾乎所有的史書,對最終之戰都諱莫如深。斷天山脈阻擋了我們的視線。我們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最終之戰的戰場,竟然被封印了。”

    奧斯汀一聲嘆息,扭頭看著羅伊道:“在你眼中,裁決或許是一把神奇的武器,不過,你不知道的是,它真正的作用,卻是一把打開這個戰場的封印,解開最終之戰人類戰敗謎團的鑰匙!”

    “鑰匙?”羅伊有些發愣。

    “是的,”奧斯汀點頭道:“當年,這裡就是裁決的誕生地。它的創造者,同時也是這片戰場的封印者。他在最後關頭留下了裁決,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裁決的持有者能夠開啟封印,讓真相重見天日。”

    “您是說?”羅伊看著眼前的戰場,想到救贖之地關於最終之戰寥寥無幾的記載,駭然道:“有人掩蓋了最終之戰的真相?!”

    “顯然如此。”奧斯汀道:“我們都知道,人類和魔族的百年戰爭到了末期,人類聯軍已經無以為繼了。最終之戰是人類徹底輸掉這場戰爭的最後一戰。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結局早就注定了。”

    奧斯汀眼中的火焰跳動著,在這漆黑的夜裡,散發著幽冷的光芒。

    “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那時候,人類雖然表面上已經退到了懸崖邊,可私底下,卻隱藏著魔族無法抗衡的力量。最終之戰其實是聯軍設計好的反擊陷阱。勝利者,原本應該是人類聯軍!”

    “什麼?!”羅伊霍然回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很震驚是吧?”奧斯汀冷冷地道,“一百多年前,我第一次發現這個秘密的時候,我也很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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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六十四章 啟示錄

    “那是一百八十多年前的一天........”奧斯汀望向遠山,漸漸陷入了回憶之中。隨著他的敘述,一幅龐大的歷史畫卷,在羅伊眼前掀開了遮蓋它的迷霧角落。

    “那時候的我,剛剛做了我一生中最後悔的事情,處於極度的迷茫和痛苦當中,每天都渾渾噩噩,把自己關在房裡。”

    奧斯汀的聲音有些沉重,“所有人都懼怕我,不僅是那些反叛的南方貴族和士兵,還有我身邊的所有人。就連我的父親,也在帝都貴族們的強烈要求下,下令讓我永遠留在南方,未奉詔不得離開我的領地一步。”

    “而就在那天的清晨,我畢生唯一的朋友諾頓,從帝都趕到了南方,”奧斯汀眼洞中的火焰跳動著,“他是一位皇室紋章院的紋章官,風趣,善良.......如果你知道我的身份,你應該能明白,一個私生子在皇室中享受的可不只是榮華富貴.........”

    羅伊點了點頭。見過了學院中的那些貴族子弟,他完全可以想像當年羅曼皇朝的大貴族們傲慢的針對,小貴族們表面的恭敬下不屑的白眼,以及他們在他背後隱約傳來的嘲諷聲和譏笑聲。

    在貴族階層中,有許多觀念都是根深蒂固的。高貴而純正的血統觀念就是其中之一。

    對貴族來說,雖然都是親生兒子,可是一位血統高貴的正統夫人生下的孩子和一個女僕生下的孩子,從降臨世間的第一秒開始,就有著天大的差距。前者只是一個錯誤,而後者才是自己的兒子。

    因此,哪怕奧斯汀身為皇室血脈,在貴族眼裡,也還是凱撒五世一時荒唐的產物罷了。相較於對一個私生子表示尊重,他們更願意花時間逗逗自己的狗。

    “諾頓是一位真正的貴族,也是唯一一位對我不存任何偏見的人。雖然當時的他還在紋章院中任職,還沒有繼承他父親的爵位。不過,他的身份地位卻很高。至少用不著來奉承一個私生子。”

    奧斯汀緩緩道,他扭頭看向羅伊,“現在很少有人知道諾頓這個名字。可你應該聽說過他的孫子。”

    “他的孫子是誰?”羅伊好奇地問道。

    “你們聖索蘭帝國的開國皇帝,索蘭大公。”奧斯汀道。

    羅伊臉上一抽。什麼叫應該聽說過.....這個世界上,不知道聖索蘭大公的恐怕沒幾個吧。那可是和教廷血戰二十一場,硬生生從龐貝帝國和斐烈帝國的夾擊下,建立了聖索蘭帝國的超級猛人!

    不過,他沒想到索蘭大公的祖父就是奧斯汀的朋友倒是真的。

    “諾頓是被人追殺到南方來的。他甚至不敢回索蘭公國。那個時候,索蘭公國的實力在羅曼帝國數十個王國和公國中,排名還在倒數十名以內。而諾頓招惹的人力量太強了,強到他的家族都沒辦法保護他。”

    “教廷!”羅伊迅速猜到了答案。

    按照道理來說,皇家紋章官,是屬於皇室機構的核心成員。任何人想要對一位紋章官動手,都無異於向當時的凱撒五世宣戰。

    可是,身為索蘭公國繼承人的諾頓,還是被逼著從帝都逃跑了。他甚至還不敢回家,怕給自己的家庭帶去災難,那麼,可以想見,追殺他的人的勢力至少到了能和凱撒五世分庭抗禮的地步。

    除了三百年來一直隱於世俗權力背後的教廷之外,羅伊想不出別的可能。

    “不錯,正是教廷。”奧斯汀讚許地點了點頭,接著道,“正因為沒有地方可去,所以,他一路向南,來尋找我的庇護。他知道,這裡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只要跨進了我的領地,任何人都不能把他怎麼樣。”

    奧斯汀的聲音平靜如水,如同在講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羅伊卻從中感受到的,是一股蔑視天下的霸氣。

    被教廷追殺,甚至就連凱撒五世都只能保持沉默,當時的天下,原本絶對沒有諾頓的容身之地。可南方有。因為這裡是恐怖親王奧斯汀的領地。就算給那些追殺者一萬個膽子,他們也不敢來問奧斯汀要人。

    一個原本應該被送上火刑柱的亡靈法師,不但在教廷的眼皮子底下活著,而且活得讓對方恐懼,顧忌,裝聾作啞,除了霸氣之外,羅伊想不到別的詞!

    “不過,當時我見到諾頓的時候,他已經身受重傷奄奄一息了,”奧斯汀眼洞中的火焰微微一暗,“雖然我竭力想要救他,可是,那時候的我只是一位亡靈法師。而且,在我的領地裡沒有一個神術師。”

    羅伊有些黯然。

    神術師原本就是教廷獨一無二的職業,也是教廷獲取民眾信仰以及保證其騎士團強大的根基。因此,教廷對每一個神術師的控制極其嚴格。無論是對人還是對神術之秘的管理,都嚴格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而當時的奧斯汀,卻是教廷統一人類世界宗教信仰以來最大的異端。他們對這位異端的憎恨,甚至還超過了魔族。即便是後來混亂之地誕生後,更多的異教徒出現,也沒有一個人能達到奧斯汀的高度。

    一個亡靈法師,在南方每多活一天,都是對教廷的羞辱,可偏偏,他們卻拿奧斯汀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裝聾作啞。

    而在那樣的局勢下,自然不會有任何一個神術師呆在奧斯汀的領地內的。別說為這個頭號異端效力,就是和他說一句話,呆在距離他近一點的地方,對於教廷來說也是難以忍受的背叛。

    況且,只怕還沒有哪一個神術師敢接近一位亡靈法師。

    兩者原本就是天敵!

    羅伊完全能夠想像諾頓的結局,同時,他也明白了奧斯汀後來為什麼會花上數十年的時間改造亡靈魔法的原因。對這位天才來說,亡靈魔法改造的治癒法術,是給教廷的一記耳光,也是對諾頓的懷念。

    “諾頓臨死前,告訴了我一些關於他被追殺的真相,”奧斯汀道,“原來,他在紋章院清理一些古老家族的紋章變化記錄時,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那就是這些家族,都在來到救贖之地後的幾十年時間裡,陸陸續續在自己的家族紋章中,添加了一隻金舌雀和一棵黑木槿的圖案。”

    “真相和恥辱?”羅伊眉頭微微一皺,問道。金舌雀代表真相,而黑色木槿卻代表恥辱。一般的家族是不會在自己家族紋章中添加這樣的圖案的。除非,他們需要提醒自己的後人保護真相或洗刷恥辱。

    “是的,”奧斯汀微笑道:“看來,你的紋章學學得不錯。”

    他接著道:“而其後,追尋這些家族的傳承,諾頓卻發現,這些家族大多數都已經消亡了。原本興盛的家族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衰敗下去,其主要成員不是病死,就是意外墮馬,誤食毒物,或在游泳時溺水而死。”

    “這引起了諾頓極大的興趣,他敏鋭的意識到,這其中隱藏著某個一直被人刻意掩藏的秘密,於是,他開始了調查。諾頓做事一向都很謹慎,所有的一切都在暗中進行,並沒有引起誰的注意。經過了整整一年的調查,諾頓發現,這些家族雖然都消亡了,可是,他們的後人還有一部分以另外的身份生存著。而且,其中的許多人,竟然都是反對教廷的異端組織的成員。”

    啟示教,羅伊以前恍惚聽說過這個名字。兩百多年前,啟示教忽然出現,高舉反抗教廷的異端大旗。在三百年來的諸多針對教廷的反抗勢力中,啟示教是聲勢最大,對聖教的威脅也最大的一支。

    據說,在其鼎盛時期,甚至許多貴族都是秘密的啟示教的成員。

    不過,他們的存在只持續了幾十年,就在教廷的圍剿下消失了。那一年,天國降下神蹟,讓啟示教在一夜間灰飛煙滅。成千上萬的異端死於天國的審判。直到現在,這還是信徒們津津樂道的故事。

    奧斯汀繼續講道:“追查到這裡的時候,諾頓已經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危險性了。他不想介入到教廷和異端的鬥爭當中,於是停止了調查。不過,他不找事情,事情卻找到了他的頭上.——他的一位兒時好友,在他一次私下無意中談起那些家族紋章的過後幾天,於一個深夜找到了他。

    這個人,也是那些古老家族中的一員。他告訴諾頓,啟示教的原身,就是當年這些家族的先祖成立的一個名叫啟示聯盟的組織。而這個組織一開始的宗旨,並不是反抗聖教,而是致力於調查最終之戰的真相。

    最終之戰過後,人類聯軍高層全軍覆沒,關於這一戰的所有資料都消失了。無論是普通民眾還是歷史學家,都不知道當年的這一戰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大家只是認為,那不過是百年戰爭最後無可挽回的結果罷了........

    可是,有人知道!這些古老家族的先祖,都是最終之戰的倖存者,曾經親身經歷了最終之戰的戰鬥。戰後長時間的反思,回憶和互相啟發,集體推演,讓他們不認同戰後對那一戰的認定。

    矛盾集中在兩點。第一點就是最終之戰時,人類聯軍雖然節節敗退,真實的力量卻不像大家所想像的那麼弱。相反,聯軍一直都在積蓄實力,準備一擊致命。而最終之戰就是人類聯軍選擇的決戰之地。

    那是聯軍設下的一個陷阱,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完全能夠殲滅魔族的主力,繼而投入全面反攻。

    雖然這些倖存者都是在戰場的外圍,而且本身級別比較低,不足以瞭解聯軍高層的完整計劃。可是,他們中的好幾個人都曾經在最終之戰爆發前,從自己躊躇滿志的長官那裡瞭解到了一點內情。而且從當時他們所觀察到的戰局來看,中央戰場的聯軍主力不應該輸,也不可能輸!

    而第二點,就是戰後匆匆對漢山龍槍騎士團,也就是如今的法林頓騎士團的定罪。

    因為當時人類只有先期聚集在靠近斷天山脈的九個城市的平民和一部分外圍軍隊,得以憑藉聖帝破開的空間通道逃脫魔族的追殺,因此,大家根本不知道遠在幾百公里之外的戰區出了什麼事情。

    而且,就連那些身在戰區的軍隊,也都不知道率先崩潰的中央戰場是怎麼輸掉的。因此,對法林頓騎士團的定罪,完全是憑藉幾個人的指控而做出的。

    這些指控者,都是外圍戰區的指揮官,其負責的戰區,臨近法林頓騎士團防禦的戰區。

    在法庭上,他們共同指控法林頓騎士團沒有按照計劃在關鍵時刻吹響號角,才導致了幾支關聯部隊錯失戰機,同時也失去了增援中央戰場的寶貴時間,從而導致失利。

    主審法官採信了這些人的證詞和指控,卻無視了法林頓騎士團關於遭遇魔族伏擊的辯解。將法林頓騎士團定罪,勒令其永久鎮守法林頓要塞。

    而身為聯軍中的低級軍官,這些古老家族的先祖們卻對法林頓騎士團極其尊敬和信賴。他們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這些從大陸最東方一直和魔族戰鬥到斷天山脈腳下,戰必爭先悍不畏死的騎士們,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可是,這兩個矛盾,卻沒有證據可以證明。

    他們既無法證明當時的人類聯軍不可能輸掉戰役,也無法證明證明法林頓是冤枉的。

    斷天山脈,斷絶了他們前往中央戰場探尋真相的可能。而他們的眼光,又被當時所處位置的狹窄視野所侷限,無法在沒有更多信息的情況下,看透籠罩在那場曠世大戰上空的戰爭迷霧。

    就這樣,隨著法林頓要塞的落成,戰局漸漸平靜下來。而初到救贖之地的人們,又面臨著和貧瘠苦寒的環境以及無盡的魔獸鬥爭的艱苦生活。因此,關於最終之戰的爭論,很快就不再被人關心。

    雖然這些家族的人還在關心著那一段歷史,試圖找出真相。可是,他們的固執,並沒有為他們到來好運氣。他們不但在調查中四處碰壁,而且生活也越來越艱難。各種各樣的災禍,都降臨到他們的身上。

    戰後二十年,這些家族已經衰敗得一塌糊塗,被一波又一波新興個貴族取代,被歷史的塵沙掩埋,幾乎沒人知道了。

    就在這些古老家族認為最終之戰的真相永遠無法揭開的時候,一個家族,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得到了一本隨軍機要書記官的命令記錄的抄本。

    從這份原本抄本當中,他們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綜合這些異常,他們更清晰地感覺到,他們都是那場戰爭中一個巨大陰謀的棋子。當年,有一隻無形的手移動了他們,造成了無可挽回的結局。

    或許是命運注定要將當年的真相揭露出來,不久之後,由當年犧牲於最終之戰的諸多法神和戰神的遺孀組成的聖女殿出了一件大事。一位聯軍高層的遺孀,忽然出走,離開了聖女殿。

    幾個月之後,她被人在一個城市的貧民區裡找到,隨即被教廷宣佈為瀆神者,燒死在梵丁堡的火刑柱上。傳言說,她之所以獲罪,是因為這位精靈族的預言者,得到了來自神靈之外的啟示。

    人雖然死了,不過,事情卻鬧得很大。

    當時,憤怒的聖女殿和教廷之間的鬥爭,甚至驚動了天國。而這位遺孀得到的啟示,也通過一個極其隱秘而偶然渠道,被這些執著追求真相的家族所獲得。

    在一個家族的後院中,看了這份被教廷封鎖得密不透風的

    之後,與會家族都知道,事情已經超出了他們的力量範圍。再想要做什麼事情的話,不但無法揭露真相,反而會給家族乃至整個人類帶來滅頂之災。

    於是,為了隱藏秘密,同時又堅守真相,他們以啟示為名,成立了啟示聯盟。將家族的紋章陸續添加上了代表真相的金舌雀和代表恥辱的黑木槿。除了提醒後人捍衛真相,洗涮恥辱之外,每個家族形狀各異的金舌雀和黑木槿圖案中,又分散隱藏著關於那位書記官的命令記錄和啟示錄的秘密。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家族的先祖們都死去了,一些家族消亡了,一些家族的後人去了更遠的地方。而當年的秘密,也漸漸不成了形狀。”

    說到這裡,奧斯汀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那位兒時好友找諾頓,就是因為諾頓在紋章院裡任職。他們已經拼湊出了啟示錄的一部分,知道有一把可以解開最終之戰謎團的鑰匙,隱藏在某個地方。現在需要的,是更多的紋章。”

    “諾頓先生幫了這個忙?”羅伊問道。

    “不幫的話,或許他就不會死了。”奧斯汀一聲嘆息,接著講道:“諾頓死了之後,我花了好幾十年的時間,才找到了裁決。又花了很長時間研究它,才知道通過它的能量通道,可以穿過斷天山脈,來到這裡。”

    他抬起頭,看著城堡下的封印戰場,對羅伊道:“所有的秘密,都在這個戰場裡。只要解開封印,我們就能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要怎麼才能解開?”羅伊順著奧斯汀的目光望去。

    “按照啟示錄所說,當你解開裁決中所有門徒的封印時,你就能解開這個戰場的封印。”奧斯汀微微一笑,看向羅伊:“我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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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六十五章 為了你好

  當看見一個骷髏對自己說“我看好你”的時候,十個人恐怕有十一個,都會隨手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在這骷髏的臉上。

  這種話,怎麼也應該是個天國使者或者白鬍子飄飄的先知說的吧?

  羅伊覺得現在的自己和吟遊詩人故事中的倒霉主角沒什麼區別。如果非要說有的話,就是所有的英雄加起來,倒霉事兒也沒自己的多!

  十四年前那場母親被襲擊的血案都還沒有頭緒,爺爺威廉生死未卜,亞歷克斯還在梵丁堡逍遙,未婚妻艾蕾希婭成了別人的禁臠,現在居然又擔上了一個找出三百年前最終之戰謎團的擔子。湯姆在上,那可是三百年前的事情啊,居然也能和自己扯到一塊兒?!

  到這個時候,羅伊總算明白爺爺威廉的一番苦心了。

  和自己重新找回天下第一倒霉蛋的身份並走上這條命運之路比起來,當初自己和奧利弗在森林裡噹噹土霸王,在波拉貝爾城裡裝傻充愣扮可愛的日子,實在太快活了。

  只可惜,雖然才短短一年時間,自己卻已經回不去了。唯一的選擇就只有悶著頭走下去,走到天亮,或者一頭栽倒為止!

  羅伊嘆了一口氣,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來,問道,“門徒?您是指........”

  “裁決中封印的那些靈魂,”奧斯汀沒等羅伊問完,就回答道:“一共有七個,刀靈,劍靈,弓靈,斧靈,杖靈,槍靈和盾靈。”

  羅伊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對於斧靈他們就是奧斯汀口中的門徒這件事。他一點也不驚訝。讓他頭皮發麻的是,僅僅解一個劍靈的封印,自己就被折磨得欲仙欲死死去活來,後面還有整整五個........估計這幫傢伙的封印解除了,自己也就該下葬了!

  羅伊鬱悶了好一會兒。問道:“他們是誰的門徒?”

  “你的!”奧斯汀表情慎重的道。

  羅伊有些發愣:“我的?”

  “是的,”奧斯汀道:“根據啟示錄的記載。裁決是最終之戰所有人類強者在最後關鍵時刻。共同創造的神器。不過,因為最終之戰的秘密太大,影響太深。因此,在創造這個神器的時候,他們也為他們選定的繼承人,留下了一把鎖。”

  說著,奧斯汀看向夜色遠方那陽光明媚的戰場,語氣中充滿了尊敬和嚮往:“這把鎖,就是七個門徒,。在他們的身上凝結了最終之戰人類強者們的所有智慧。只有通過他們的考驗。裁決的繼承者才能成為人類強者共同選定的獨裁大法官,擁有審判最終之戰,裁決善惡生死的權力。

  更精妙的是,解開這把鎖的過程,既是考驗的過程。也是傳承的過程。他們考驗的是你的天賦,你的勇氣,你的智慧。你的堅韌,而傳承,則是讓你在這些方面,變得更強。所以..........”

  奧斯汀轉過身來,“我親愛的學生,你的老師,不僅僅是我這麼一個醜陋的骷髏。還有很多,此刻正凝固在山那一邊的戰場封印當中。他們已經在那裡等待了整整三百年,等待你解開封印獲得傳承,完成他們的遺願。”

  他將白森森的指骨放在羅伊的肩膀上,輕輕地道:“裁決和七大門徒,就是你畢業時,他們送給你的禮物。”

  羅伊沉默著,望向遠方戰場。

  在這一刻,他忽然感到了.........一種該死的使命感。

  似乎是感覺這樣的擔子落在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身上,太過於沉重,奧斯汀安慰道:“不用太擔心。既然裁決選擇了你,那就說明你有解開封印,成為獨裁大法官的天賦。你看我,比你先得到裁決一百多年,也沒你這運氣呢。”

  羅伊翻了個白眼。

  “難道不是麼?”奧斯汀笑道,“這可是一把神器。”

  羅伊一臉木然地看著城堡山頭下的戰場不吭聲。如果不是身旁這骷髏頭實在太厲害,他準把這幸災樂禍的傢伙一頓好揍!

  “對了,我親愛的學生,”奧斯汀和羅伊並肩而立,“你還沒為你的老師介紹一下你自己呢。”

  羅伊沉默著,。良久,才開口道:“老師,我叫羅伊,父親羅傑,祖父是現任的法林頓騎士團團長,漢山公爵羅蘭………”

  一聽到羅伊的話,奧斯汀頓時驚訝地張大了嘴。

  羅伊沒有抬頭,只緩緩地說下去。

  雖然認識奧斯汀的時間雖然很短,不過,在羅伊眼裡,奧斯汀不但遠沒有人們想像中那麼陰沉可怕,反倒是一個很好的人。他有平和,風度翩翩,說起話來沒有一點親王的威嚴和架子。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你會把他當作一個有些瑣碎的樂天派老頭。

  對這個老頭,羅伊有一種天然的信賴感。

  這是他第一次向人講述自己的身世,一開口,就如同洪水決了堤一般,再也停不下來。

  他從一年半之前的波拉貝爾開始講起,自己那天如何誤入到奧斯汀的城堡裡,如何認識艾蕾希婭公主,如何遭遇斐烈人的襲擊,如何被逼落懸崖,中間穿插著自己的身份,母親的血案,還有親生爺爺的不聞不問,外公的卑躬屈膝,一直講到現在。

  等到羅伊講完,奧斯汀已經完全陷入了震驚當中。他做夢也沒想到,眼前少年的身世和遭遇,竟如此匪夷所思。

  城堡天台上,陷入了一片寂靜當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奧斯汀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羅伊的肩膀,眼洞中的火焰,有些複雜,也有些黯淡。

  “或許,這就是命吧。”奧斯汀緩緩地道:“法林頓背負了三百多年的罪,如果他們的冤枉的,命運注定要讓你洗刷冤屈。至於你的爺爺羅蘭公爵,我聽說過這個人.......”

  他抬頭看著天空中的血月,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有些事情。現在還沒到你知道的時候。以後你就會明白,表面上看見的,不一定都是真相,。法林頓騎士團是我最尊敬的騎士團,無論是三百年前,還是三百年後。他們的血性都沒有消失過。從來沒有。”

  羅伊靜靜地看著奧斯汀。

  “好了,我們下去吧。”奧斯汀最後一拍羅伊的肩膀道。搖晃著一身骨頭架子。向天台樓梯走去,“晚上風涼,這把老骨頭吹一下就受不了。”

  羅伊跟在奧斯汀身後,滿心困惑地想要問什麼,卻被奧斯汀打斷了。

  “另外跟你說說,裁決的本質是一件空間屬性的神器。它一共有七個進化階段。只有補充了足夠的天地能量,同時又開啟一個封印的情況下,才能完成一次進化。”奧斯汀岔開了話題。一邊走,一邊細碎地講解著一些關於裁決的信息。

  “根據我的研究。裁決內部本身存在一個空間裂縫。每一個階段,都可以定位一個空間門,以前你在我的實驗室看見的那個魔法陣,就是我利用地下熔岩為裁決補充能量,啟動空間通道的能量陣。你現在能過來。證明你已經完成了它的自身進化,開啟了第一個定位。”

  “這有什麼好處嗎?”羅伊畢竟關心這個問題。

  “好處就是,你以後可以在不依靠任何魔法陣的情況下。隨時來到這裡.........”奧斯汀微笑道:“當然,僅限於你一個人!”

  “隨時隨地.......”羅伊猛地停下了腳步,半張著嘴。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忽然意識到裁決這次變化給自己到來的好處!

  在艾瓦隆大陸,穿越空間是只有神明才能擁有的禁忌的力量。當年聖帝就是依靠這種力量破開空間通道,拯救了整個人類。直到現在,已經整整過去了三百多年,魔族還被高聳入雲的斷天山脈所阻擋,無法踏入救贖之地一步。

  可以想像,在這個騎士的時代,穿越空間的力量有多麼恐怖,。魔族若是掌握這種力量,將視斷天山脈於無物。斐烈人若是掌握這種力量,他們的騎兵可以直接出現在聖索蘭帝都。什麼銅牆鐵壁的堅城,什麼天險,盡成坦途。

  從人類擁有魔法的那一天開始,就有無數的魔法師試圖獲得空間的力量。可是,古往今來,從來都沒有任何一個人成功過。

  這種力量只有自然和神明才能支配。任何一個痴心妄想覬覦它的凡人,最後的結果,都只是嘔心瀝血一場空罷了。據歷史記載,就連人類魔法文明最鼎盛的時候,也沒有人能夠觸摸一下這顆魔法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

  而在最終之戰過後,教廷已經進行空間魔法研究的魔法師列入了黑巫師的行列,歷代帝王也基於安全的角度而將其嚴厲禁止。因此,空間魔法的研究已經絶跡。

  可羅伊沒有想到,裁決竟然能夠突破空間。而且,這時候聽奧斯汀的言下之意,這種突破並不是絶境那種無規律的空間漩渦,而是一種穩定的,可以無數次抵達同一個地點的空間通道。

  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自己擁有了一條深紮在敵人的魔手觸摸不到的土壤深處的根!只要自己通過這條通道,就是教皇尼古拉斯二世,也無法拿自己怎麼樣!

  “好了,小子,”奧斯汀看著羅伊興奮的眼睛,擺了擺手道,“我要告誡你的是,這件事情,你最好永遠的藏在你的心裡,別跟任何人透露。不然……..你因該知道後果。”

  羅伊慎重地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個秘密的影響之大,不是任何人可以控制的。一旦洩露,恐怕任何人都保不住自己。

  要知道,這可是神的領域!

  想到這裡,一個念頭在羅伊腦海中猛地一閃,旋即消失。他搖了搖頭,沒有繼續想下去。秘密,總有一天會揭開的。現在還不是自己操心的時候。

  下了天台,羅伊在奧斯汀的引領下,到了餐廳,吃了一頓由幾位骷髏廚師做的飯菜之後,又被奧斯汀領著到了城堡外的一片空地上。

  “小子,現在是飯後消食的時間。”奧斯汀似乎有些興奮,露在法袍外的雙手指骨不斷地屈伸著。城堡裡的亡靈們,也都好奇地圍了上來。

  “來,讓我檢查一下你這一年來的學習成績,”奧斯汀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羅伊,“我得看看。裁決究競選了個什麼樣的傢伙。用你最強的魔法和武技,攻擊我。”

  “攻擊?”羅伊淳樸的臉上。露出一絲惶恐。“我怎麼能跟老師您動手。要知道,您現在.........”

  “我現在怎麼?只是一個骷髏?怕傷害到我?”奧斯汀嘿嘿一笑。

  羅伊一臉為難地默默點頭。

  身旁的亡靈們都笑了起來。在所有人的眼中,這個黑髮少年的力量,恐怕連一個骷髏守衛都不如,又怎麼可能傷害到骷髏皇者級別的奧斯汀?

  “雖然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魔法師奧斯汀”奧斯汀傲然道,“不過,亡靈也有亡靈的力量。我現在的實力即便比不上以前,抵擋你的攻擊卻沒有任何問題,你只管放手攻擊........”

  奧斯汀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眼前一臉憨厚的羅伊猛地一揮手,嗖嗖幾聲尖鋭地破空聲響,七八支骨矛如同離弦之箭,激射而至。

  “骨矛?”旁邊的亡靈們一個個大眼瞪小眼,這個一級魔法。就是奧斯汀大人的這位高徒最厲害的魔法?

  奧斯汀不屑地一揮手,釋放出一道四級的魔法屏障,輕鬆地擋住了骨矛的攻擊。正準備說什麼,忽然,一個火團,自羅伊雙手間浮現,隨即越來越大,下一秒,爆裂的火焰中,無數火鴉鋪天蓋地地衝了出來,紛紛撞上奧斯汀的魔法盾。

  因為奧斯汀釋放的只是一個四級魔法盾,因此,幾乎是被第一個火鴉撞上的時候,魔法盾就已經碎裂了。即便是奧斯汀,也不禁被弄了個手忙腳亂。只聽到砰砰砰的一連串爆炸聲,無數火團在他身上炸開。他的法袍,頃刻之間就被炸了個稀爛。

  羅伊一向秉承乘你病要你命的人生原則,七級的群鴉之舞一出手,跟著就是一個同樣為七級的火龍焰虎。不僅如此,在幾隻火龍和焰虎撲向奧斯汀的同時,他也猛地提起鬥氣,激發出戰環,眼睛放光地凌空而起,一腳踩向奧斯汀的骷髏頭。

  他想揍這個冒充引路使者替命運女神拉皮條的死骷髏頭好幾個禱時了!

  眼前的一幕,讓四周的亡靈們全都傻了。幾隻幽靈在天空中亂旋,如同失控的風箏一般。骷髏們和血屍們,則一個個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能吞下自己的拳頭。

  “太陰險了!”一個骷髏統領喃喃道。

  所有亡靈都木然點頭。

  說話間,火龍焰虎也已經撞到了奧斯汀的身上。就在火焰轟地一聲爆散開時,羅伊已經喜滋滋地一腳向奧斯汀的頭上踩去。

  不過,就在他眼看就能得償所願的時候,身上掛著破爛法袍,渾身骨頭被炸得焦黑的奧斯汀,卻在火焰中抬起了頭來。他只獰笑著輕輕一揮手。羅伊就被震飛了出去。整個人如同一發出膛的砲彈般直接撞進了山坡泥地中,摔了個七葷八素。

  城堡前的空地上,一片死寂。亡靈們都歪著頭,興緻勃勃地注視著羅伊。

  火焰散去,一身狼狽的奧斯汀走到羅伊面前,居高臨下地瞪著他,“好小子,敢陰我!”

  羅伊揉著身體爬起來,也不爭辯,只是耷拉著眼皮,一臉無辜。

  奧斯汀咬牙切齒的瞪了半天眼,嘴角的弧度卻越勾越大,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前半生受盡仇恨煎熬,後半生則受盡孤獨。在他的一生中,他受人唾罵,憎恨,畏懼,卻從來沒有一個人敢這麼對他動手。也再沒有一個人,比眼前這個小子更讓他為之得意!

  當初他見到羅伊的時候,羅伊還只是一個覺醒者罷了。而短短一年多過去,這小子竟然就已經成為了一位能釋放七級魔法的魔導士!而且,他的魔法釋放頻率如此之快,甚至比起自己以前蒼穹賢者階段時,還快上三分!

  七級魔法的元素陣,可不是魔力高就能完成得更快的。

  這完全取決於感知天賦!

  這小子不但天賦好,而且頭腦也不錯。剛才釋放的幾支骨矛,完全欺騙了自己。讓自己下意識的低估了他的實力,只釋放出一個四級魔法盾來抵禦。

  而隨後,這一臉老實的傢伙釋放的兩個七級魔法,更把時機掌握得妙到巔毫,如果換一個和他實力相當的對手的話。只怕早就躺下了!

  這個時候,奧斯汀已經說不出自己究竟有多滿意了。

  不過。這小子最後一腳。似乎不太尊老敬賢!

  “不錯,能陰人,也算是一種本事。”奧斯汀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和顏悅色地道:“我親愛的學生,你現在的魔力到什麼水平了?”

  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奧斯汀稱呼自己“親愛的學生”,羅伊反倒比剛才聽他叫自己“小子”時更毛骨悚然。可面對硬挨了兩個七級魔法,骨頭上卻只撲了一點灰的奧斯汀,他只有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剛剛才突破到魔導士。五千法碼魔力,只能釋放一個八級魔法。”

  奧斯汀又是一愣,奇怪地道:“你的感知力,能釋放八級魔法?”

  羅伊點了點頭,。

  亡靈們全都沉默了,如同看怪物一般看著羅伊。這些亡靈生前都是奧斯汀的部下。其中的許多巫妖和幽靈。生前還是出色的魔法師。因此,他們比誰都明白,一個剛剛踏入魔導士境界的法師。想要憑藉低級的感知力完成八級魔法複雜的元素陣有多麼困難。

  在魔法世界中,八級魔法是公認的驕陽魔導師的主戰魔法!別說剛進階的魔導士,就是許多高階魔導士,都無法熟練運用。

  而且,魔法和騎士的武技不一樣。騎士交戰的時候,會有無數次的攻守來回。而魔法師在戰鬥中的作用,卻是一錘定音,尤其在關鍵的時刻,一個魔法,或許就是一個結局。魔法師甚至沒有足夠的時間釋放出第二個魔法。

  這也就是說,如果單論關鍵時刻在團隊中的作用的話,釋放一個八級魔法的羅伊和能釋放五個八級魔法的驕陽魔法師沒有任何區別。同時,這也意味著,普通的魔導士在羅伊面前,基本就只有挨揍的份。

  奧斯汀看了羅伊老半天,一張骷髏臉全無表情,可心裡卻已經樂開了花。

  到這個時候,他對裁決的選擇,已經再沒有一點不忿了。

  他活了近百年,又做了一百多年的骷髏。就人生的意義來說,任何神器都無法和眼前這個寶貝徒弟相比。他完全相信,以羅伊的天賦,假以時日,救贖之地又將誕生一個遠比當年的自己更加恐怖更加強大的亡靈法師!

  什麼教廷,什麼奧古斯都,什麼亞歷克斯,統統都滾一邊去!亡靈法師的光明時代,就要來臨了!

  “羅伊,”奧斯汀問道,“你剛才怎麼不用亡靈魔法?”

  “沒地方練習。”羅伊苦笑道:“老師,你知道,現在到處都是宗教裁判所的人。我如果練習亡靈魔法的話,立刻就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宗教裁判所?”奧斯汀一皺眉頭,“他們要敢惹你,宰了就行了。”

  羅伊臉上一抽。

  果然不愧是敢和天下為敵的恐怖親王啊,那邪氣完全是透到骨子裡的。如果不是當年的瘟疫死了太多的無辜平民,只怕這老人家也不會有人麼內疚和懺悔。只要有必要,宰幾個教廷的人,對他來說就殺雞一樣平常,絲毫也不涉及良心。

  “唔,不行,你現在的實力還太弱。如果惹上幾個厲害的,恐怕有點麻煩。”沒等羅伊說話,奧斯汀自己推翻了自己的主意,他看著羅伊,皺眉道:“不過,身為我奧斯汀的學生,不使用亡靈魔法,實在太不像話。你不會是看不上亡靈魔法吧?”

  在奧斯汀狐疑的審視下,羅伊哪敢說是,趕緊搖頭。

  “不是就好,”奧斯汀道:“今天我就不留你了,以後每隔幾天,你到這裡來一次,我親自傳授你亡靈魔法。你要敢不來,嘿嘿........我既然離了裁決還能過來,自然有辦法回去。”

  說著,奧斯汀打了個響指,四周的亡靈們帶著不懷好意的目光,圍了上來。

  “小子,我這是為了你好,到時候別怪老師下手太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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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六十六章 裁決之弓

    重新睜開眼的時候,羅伊覺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個夢。

    黑色的空間漩渦,才剛剛從房間裡褪去。自己的身體,床,地板和房間角落裡的櫃子,如同掀開了籠罩的黑布般一點點顯露出來。凝固的燭火又開始搖動.......光和暗在交替著,直到最後一點吞噬光線的黑色,在右手的銀白戒指上,如同蒸發的水跡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不是身上還殘留著剛才被那個報復心很強的老骷髏震飛出去的痠痛的話,羅伊完全不敢相信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坐了好一會兒,他跳下床,走到窗戶邊。

    夜色下的校園異常寧靜。宿舍外的樹林和池塘裡,傳來一陣蟲鳴蛙噪,抱著書本或穿著被汗水浸透的訓練服的學員身影,三三兩兩地出現在路燈下。站在窗口,可以很清晰地聽到他們呼喚同伴,嬉笑打鬧或者興奮議論明天阿道夫大公入城儀式的聲音。

    羅伊右手一翻,從空間漩渦狀態幻化回斧頭形狀的裁決,憑空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他將感知延伸進裁決,這一次,他明顯感受到了斧靈和另外一個靈魂的存在。不用問,那就是剛剛被他喚醒的劍靈。只不過,現在的斧靈和劍靈,似乎還出於某種混沌懵懂的狀態,對他的感知觸碰和召喚沒有任何的反應。

    剛剛才完成了一次冥想,羅伊知道,自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再進入裁決的世界,只能耐下心來,等待斧靈和劍靈的甦醒。

    在將裁決重新放回空間戒指之前,羅伊忽然心念一動,催發裁決變化。

    斧,劍........騎槍?不是。法杖........也不是。就在他心念一變時,忽然,手中的長劍驟然變成了一把黑色的無弦獵弓!

    弓靈!

    知道了自己的下一個封印任務,羅伊心頭一陣喜悅。

    或許是因為以前在叢林中狩獵以及在精靈中生活的經歷,又或許是天性使然,諸多兵器中,羅伊最喜歡用的就是弓箭。

    他喜歡張弓搭箭凝神屏息時,那種世界瞬間呈現的安靜。喜歡在手指鬆開,指間的箭矢破空而出時,那種由極靜到極速的轉換。尤其是獵弓上冰冷鋒鋭的箭矢鎖定獵物時,那種人弓合一的感覺,更讓他彷彿擁有征服一切的力量。

    羅伊仔細觀察手中的裁決之弓。

    這是一把沒有任何花哨裝飾的獵弓。弓身長一米二左右,曲線優美,通體漆黑。拿在手上,完全沒有金屬的沉重感和冰涼感。那光滑的弓身上,有著一道道細如髮絲的黑色光紋。不時,有一點極其細微的光芒從細紋中流過。

    雖然從造型來看,這把弓一點也不出奇。比不上武器商店裡那些造型誇張,雕刻著魔紋,鑲嵌著寶石和魔核的昂貴戰弓。可是,它的低調內斂,卻更加神秘而高貴,僅僅只是握在手中,就讓人感受到一種奇妙的心意想通的感覺。

    不過,羅伊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弓竟然沒有弓弦。要知道,一把沒有弓弦的弓,就像是一匹沒有腿的馬,再漂亮也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作為裁決這樣的神器,顯然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因此.........羅伊翻來覆去地仔細察看,目光最後落在那些細細的光紋上。他發現,光紋順著弓身,一直向兩側延伸,在原本應該是掛弦的弓身兩端,盤旋出兩個交織的螺旋紋路。

    羅伊看著螺旋紋,靈機一動,釋放出戰環,將鬥氣輸入弓身當中。

    隨著鬥氣的輸入,裁決之弓身上的光紋,彷彿活過來了一般。一條條,就像水面游動的水蛇或樹上生長的藤蔓,飛快地向兩端游去。

    片刻之後,這些光紋已經順著弓身游進了螺旋紋路中,隨著螺旋紋微微一亮,一道蛛絲般的微光同時自兩端相向射出,沿著弓弦的位置碰撞到一起。當兩道細微的流光反彈回弓端螺旋紋路時,一條完整的弓弦出現在羅伊眼前。

    羅伊興奮地看著手中的弓。伸手輕輕一撥弓弦。

    “噗!”的一聲輕響。當羅伊手指鬆開的時候,振動的弓弦驟然射出一道橄欖形的光芒,筆直地穿透了地板,在下面的石板中擊出一個足有半根手指深的小洞。

    鬥氣離體!

    羅伊自地板的小洞中抽出食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才撥動弓弦的時候,他很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鬥氣獵弓化作了一支箭矢,彈射了出去。地面上的小洞,正是鬥氣離體所造成的。

    在騎士鬥氣的修煉中,一個戰環的武裝騎士,只能達到戰環透體外放的境界。武裝騎士的戰環的作用,都體現在其通過武器或鎧甲魔紋的戰鬥力增幅上。可是,想要達到讓鬥氣離體的程度,至少也要勇敢騎士的等級才行。

    按照戰環的運用規則來說,只有具備兩個戰環,且能熟練使兩個戰環互相作用的時候,其中一個戰環的力量才可能突破身體的桎梏,達到離體傷敵的境界。

    而現在,自己竟然..........羅伊呆呆地看著地面上的小洞,忽然興奮地親了手中的獵弓一口。

    其實,他現在已經是四星武裝騎士裡,只要繼續在幻塔的靈力界中修煉,衝破五星,晉陞為二階勇敢騎士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可是,他卻知道,別說二階的勇敢騎士,就是三階的公正騎士,鬥氣離體的威力也絶對不如裁決之功這麼大。

    剛才他只是用了微不足道的一點鬥氣輕輕一撥,就能洞穿兩釐米厚的木地板,並在下方的石板中破開一個小洞。若是全力施為,那威力,絶對不是普通的鎧甲能夠抵擋的。

    而且,這種直接將鬥氣化作箭矢的攻擊方式,將完全擺脫箭矢的數量以及抽箭,搭弓等動作對弓箭使用的限制。不僅射速可以提高到一種近乎於恐怖的程度,而且,在沒有箭矢的時候,這把弓也同樣能夠傷敵。甚至更陰險,更出其不意!

    如果說,之前羅伊的保命手段只有隱藏的魔法實力和劍靈傳授的搏命技巧這兩種的話,那麼,現在他又多了一種!

    羅伊難掩心頭的興奮,從空間戒指裡,抽出了一支羽箭。和自己並不算雄厚的鬥氣比起來,箭矢的殺傷力,自然更為強大。

    他要試試裁決之弓真正的威力!

    將箭輕輕搭在弓弦上,羅伊走到窗戶旁邊,斜著向窗下看去。很快,他就在小樹林外的訓練場上,選定了自己的目標。

    那是一個直線距離超過一百米的騎士槍靶。槍靶呈人形,用沉重的鐵木製成,外面穿著精鐵打造的鎧甲,極其堅固結實。即便每天都要承受學員們的騎槍成百上千次的攻擊,這種槍靶通常也能挺上一兩週,才會損壞更換。

    羅伊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下樓下,確定沒人注意自己之後,運起道理決,猛然將鬥氣提升到了十重,釋放出戰環。同時,他還給自己的加上了一個戰環加速的輔助魔法。將飛速旋轉的戰環瞬間就拉上了每分鐘六十轉的速度。

    戰環旋轉速度越快,帶動的天地能量就越多,發揮的環力就越強。當戰環力量提升到頂峰時,羅伊張弓搭箭,將裁決之弓拉成了滿月。隨著他的手指一鬆,只聽“嗖”的一聲破空尖嘯,利箭脫弦而出,在夜空中划過一道白色的軌跡,直奔槍靶。

    轟。隨著箭矢的撞擊,百米外的槍靶如同被閃電劈中裡一般,頃刻間炸裂開來。整個槍靶有一小半,都化作了四散飛射的碎片。而穿過槍靶的箭矢餘勢不減,竟連著箭尾一道直接沒入了地面,只留下一個深深的小圓洞。

    這一聲炸響,立刻就驚動了夜色下寂靜的校園。四周傳來一陣驚呼聲,附近宿舍樓的學員們都紛紛打開窗戶,探頭張望,議論紛紛,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有幾個在樓下乘涼的,更是飛快地跑向聲音傳來的訓練場查探。

    羅伊也被自己弄出的動靜嚇了一跳,趕緊把手中的弓往空間戒指裡一丟,從窗戶邊躲開,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

    不過,只站了片刻,他便飛快地拉開門向外跑去。這個時候,c樓的許多學員都被驚動了。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輕人,遇見熱鬧自然要去瞧一瞧的。走廊上,樓道間,不時看見穿著睡衣或者乾脆光著膀子的青年三五成群地向樓下跑去。

    羅伊混在人群中,來到訓練場。走進人群一看,他自己也被剛才的一箭之威嚇了一跳。

    站在窗口看還不覺得,此刻湊近了看,才發現整個槍靶簡直慘不忍睹。它的左邊上半身已經完全沒有了。外麵包裹的鎧甲成了一團爛鐵,裡面的鐵木則碎成了大大小小的一地殘片。就連另一般還矗立在原地的身體,也受到了波及,出現了一條條放射狀的裂紋,被人一碰,就掉落下來。

    而地面上的洞,也被先來的學員找到了。有人用樹枝往裡面探了一下,發現這個洞竟然深達一米。當這個消息公佈時,一時間,訓練場上的學員們面面相覷,鴉雀無聲。

    一箭碎裂槍靶也就罷了,就連餘勢都能沒入地下一米,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射出這一箭的人,究竟是誰?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紛紛猜測是不是某位教導心血來潮的時候,一個人輕輕拍了拍羅伊的肩膀。

    羅伊霍然回頭。只見身後,用兜帽遮住臉的古斯塔斯低聲道:“小子,跟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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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六十七章 唯一

    被院長大人直接拍肩膀喚出人群,做賊心虛的羅伊心頭難免七上八下。

    古斯塔斯也不說話,領著他離開了訓練場,穿過校園僻靜的林蔭小路,順著中央大樓的一條走廊,向幻界塔方向走去。

    訓練場上的喧嘩聲,漸漸消失了。羅伊踏著光潔的大理石地面,行走在掛著學院歷任院長和知名校友畫像的走廊裡。他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去。兩位穿著法袍的老教導如同沉默的幽靈般,靜靜地跟在他和古斯塔斯身後十米處。

    雖然兩位老教導貌不驚人,衣著也尋常,可是,羅伊卻能從他們身上隱隱感受到一種強大的魔力存在。

    “我射箭的時候被他們給看見了?”羅伊心裡飛快地轉著念頭,緊走幾步,趕上古斯塔斯,問道:“院長先生,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古斯塔斯在一幅畫像前停下了腳步,也不說正事兒,只微笑著上下大量他幾眼,問道:“羅伊,開學已經快兩週了。怎麼樣,在這裡過得還算習慣吧?”

    見古斯塔斯完全沒提槍靶的事情,羅伊心頭一鬆,恭敬地道:“還行。謝謝院長關心。”

    羅伊雖然不知道古斯塔斯為什麼這麼看重自己,不過,從入學日開始,古斯塔斯就不止一次的維護過他,甚至為他不惜幾次三番和副院長迪亞拉唱反調,其後又更是許諾,只要自己報考魔法學院,就把自己收為親傳弟子。

    論身份,古斯塔斯是慕尼城分院的第一人,院長。論實力,這個貌不出眾的矮胖老頭,多年以前就是五階的蒼穹大賢者,距離法神祇有一步之遙。無論從那個方面來說,人家也沒有什麼理由對一個小小的新生如此示好。

    因此,羅伊雖然不喜歡對方為自己選路的做法,但內心也著實感激。

    他跨入第一訓練營校門的時日尚短,加之和卡梅尼之間的衝突,除了第一天之外,其他時間根本就沒有去上課。別說教導,就是同一個大隊的同學也沒認識幾個。因此,如果說學院中有一個教導能讓他感到熟悉而親切的話,就非古斯塔斯莫屬。

    “我也覺得你應該過得還行,”古斯塔斯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不過,我過得可就不怎麼樣了。”

    “為什麼?”羅伊問道,心裡卻暗叫一聲糟糕。

    話是古斯塔斯遞到他嘴邊的,只能問下去,不過,用腳指頭想他也能猜到古斯塔斯既然把自己叫來,事情一定和自己有關。

    而和自己有關的事情,除了剛才那一箭之外,就只有幻塔了。

    羅伊很清楚,作為學院的根基,鎮院之寶,幻塔的任何一點問題,都牽動著學院所有人的神經。而這一次,幻塔靈力層因為自己的緣故而下降,更是鬧得雞飛狗跳沸沸揚揚。學員們憂心忡忡不說,副院長迪亞拉更是整天板著臉領著人調查。

    作為學院的第一負責人,古斯塔斯自然也不會好過。不過......羅伊心頭飛快地轉著念頭,如果是這件事情的話,他為什麼找到自己?難道他已經發現了什麼?

    果然,古斯塔斯搖頭一聲嘆息,目光複雜地看著他道:“是因為幻塔靈力層下降的事情。”

    羅伊被古斯塔斯看得渾身髮毛,有些不自然地道:“還沒有查出原因嗎,聽說已經出現好幾次問題了。”

    “是啊,幻塔是學院的根基,不能有一丁點的閃失,”古斯塔斯緊緊盯著羅伊的眼睛,“不過,我倒是知道這事兒和誰有關係,現在正考慮怎麼跟他說比較好。”

    “這個.......”聽到這裡,羅伊心下一咯噔,尷尬地一笑道:“.......這個,我覺得,有話好好說。”

    到這個時候,羅伊再傻也知道古斯塔斯盯上自己了。雖然沒憑沒據,他大可徹底抵賴下去,不過,那就太對不起一直以來都向自己釋放善意的古斯塔斯了。

    尤其是此刻,哪怕古斯塔斯已經把懷疑的目光鎖定自己了,他也沒有擺出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單從這一點來說,羅伊就很承古斯塔斯的情。畢竟,對方是執掌學院的院長,真要收拾自己,不管有沒有證據,都是輕而易舉。

    聽到羅伊這句變相承認和討饒的“有話好好說”,不遠處的史蒂夫和霍夫對視一眼,又是驚訝,又是好笑。驚訝是他們沒想到鬧得雞犬不寧的幻塔事件的罪魁禍首,竟然是一個學院新生。好笑則是沒料到這外表憨厚的小子,居然這麼機靈識相。

    古斯塔斯沒好氣地瞪了羅伊一眼,卻沒再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他轉過身,看著身後的一幅畫像。

    “知道他是誰嗎?”

    羅伊順著古斯塔斯的目光看去,只見畫像上,畫著一個相貌清瘦的老人,眼眶深凹,鼻梁挺拔。他穿著黑色的上衣,戴著高高的拉夫領,卻沒有戴紳士們畫像時都會戴的假髮,只將頭髮整齊地梳到耳後,留著濃密捲曲鬍鬚,看起來頗有威嚴。

    “格拉姆法神。”羅伊不用看畫像下方的小字,也知道這位被視為第一訓練營慕尼城分院百年來最傑出,也最值得驕傲的成員名字。

    格拉姆是慕尼城分院創立以來的第一批學員,也是分院近百年歷史上最偉大的天才。以僅僅四十五歲的年齡晉陞法神,創下了分院,盧利安行省乃至整個帝國西南部的記錄。即便放到整個救贖之地三百年歷史中,也能名列前五十人以內!

    同時,他還是慕尼城分院的第三任院長,更曾經執掌帝都總營長達十年,創造了第一訓練營最輝煌的一段歷史。

    那個時候,第一訓練營被譽為帝國武力的搖籃,騎士的聖地,帝國的支柱。不但人才輩出,學員遍佈整個帝國軍方。而且,第一訓練營本身也擁有極其強大的實力。就算是五大騎士團,也不敢輕視由學院教導和學員組成的第一騎士連隊和第一預備士官隊。

    可以說,格拉姆已經成為了第一訓練營和慕尼城分院最輝煌時代的標誌。在他的畫像旁邊,學員歷史上的任何一位院長和名人校友,都黯然失色。

    聽到羅伊的回答,古斯塔斯點了點頭:“不錯,他就是格拉姆。第一訓練營慕尼城分院的驕傲。盧利安行省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魔法天才。”

    說著,古斯塔斯轉過頭來:“二十年前,格拉姆去世的時候,有人說,他的死,帶走了第一訓練營最後的一分榮耀。埋葬了第一訓練營最榮耀的時代。從此之後,第一訓練營再不足為懼,沒有五十年時間,第一訓練營休想奪回第一的寶座。”

    古斯塔斯壓抑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裡迴蕩。羅伊一陣沉默。而旁邊的史蒂夫和霍夫,臉色都有些黯然。

    這二十年,是史蒂夫等人身為第一訓練營教導的二十年,也是他們人生最風華正茂的黃金二十年。可是,二十年的歲月和努力,換來的卻是第一訓練營的每況愈下。

    而造成這一切是因素,並非他們的能力欠缺,而是來自於學院之外。

    當年,格拉姆執掌第一訓練營的時候,繼承並執行的就是索蘭大公創營之初定下的,對貴族學員和平民學員一視同仁的培養政策。因為他在帝國內威信極高,而且第一訓練營本身底蘊極其深厚。因此,在格拉姆時代,第一訓練營培養出了大批優秀的平民騎士和魔法師。

    可是,隨著格拉姆的卸任和皇權的衰弱,早已經對學院強制規定平民和貴族學員地位平等而心懷不滿的貴族們,找到懲制驕傲的第一訓練營的機會。

    他們先是暗地裡將資源向第二和第三訓練營的傾斜,隨後,又對第一訓練營畢業的平民學員大加刁難,同時挑動訓練營中不同勢力之間的爭鬥。最後,他們看準時機,打出了一記重金挖走營中優秀教導的勾拳,給了第一訓練營致命的一擊。

    就這樣,索蘭大公創建的第一個訓練營,索蘭皇室的直屬學院,在皇權衰弱,宰相唐納德權勢越來越大的大背景下,終於還是沒能守住格拉姆時代那個超脫世俗,不介入任何名利和權勢爭鬥的騎士聖地的地位,一落千丈。

    雖然現在看來,第一訓練營暮氣沉沉,被其他兩大訓練營壓得抬不起頭來,可誰又知道,包括古斯塔斯,史蒂夫和霍夫在內的教導們,當年都是何等鬥志昂揚,想要在這一潭死水中,掀起大風浪來,讓第一訓練營重新振作!

    可是,胳膊還是擰不過大腿,任憑他們再怎麼努力,第一訓練營還是在內訌和外部打壓中越沉越深,而他們的年齡,也漸漸老去,多少雄心壯志都消磨一空。最近幾年來,隨著總營威爾遜的勢力加強和迪亞拉的到來,就連古斯塔斯也不抱什麼希望了。

    他們早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暗營當中,只試圖在有生之年,為這個自己付出了一生心血的地方,積攢一點家底。

    因此,當此刻聽到古斯塔斯忽然談起他們共同的偶像格拉姆的時候,史蒂夫和霍夫都有些難受。同時,他們又有些驚訝。不明白古斯塔斯為什麼和眼前這個少年提起格拉姆。要知道,他已經好幾年,都沒有到這幅畫像前來過了。

    “五十年...........”古斯塔斯咀嚼著格拉斯去世時,幸災樂禍的人們對第一訓練營的斷語,苦澀地道:“當年,我們曾經發誓,要讓這些人明白,真正的騎士貴重的人品和能力,而不是身份和權勢。讓他們明白第一訓練營是騎士成長的聖地,不是慾望之徒的角鬥場。也發誓要培養出一批更優秀的人才,讓第一訓練營在營際挑戰賽中,重奪第一的寶座。”

    說道這裡,古斯塔斯和史蒂夫,霍夫交換了一個黯然的眼神,嘆息道:“可是,我們太天真了。我們最優秀的教導,都被其他兩大訓練營挖走。我們最優秀學員,也都被截走。我們能提供給學員的資源,甚至不足其他兩大訓練營的十分之一。”

    古斯塔斯看著羅伊道:“就拿這次幻塔的事情來說,我們學院的財力和能力,原本就最多只能開設一百個幻塔房間。可因為靈力層下降,現在連這一百個都沒辦法保障了。短短一個多星期的時間,就已經有好幾個人交了退學報告。可以想見,如果問題再不解決的話,會有更多的人申請退學。為此,總營已經派了人下來調查,並追究責任。”

    羅伊心裡有些內疚。他沒想到,當自己躲在一邊樂不可支的禍害靈力層的時候,古斯塔斯卻背負著如此沉重的壓力。

    “院長,我...........”

    古斯塔斯擺了擺手,打斷了羅伊的話:“聽我說完。”

    寂靜中,他緩緩地道:“說實話,我不是一個優秀的領導者。對於慕尼分院現在的處境,我負有很大的責任。從某些方面來說,或許迪亞拉才是正確的。”

    “可是,我也明白,無論迪亞拉培養出多麼優秀的人才,那也是貴族之間的競爭。就算贏得了比賽,也改變不了無數優秀的平民學員被埋沒的局面。反倒讓訓練營最終淪落為只為培養貴族精英而存在的地方,讓訓練營裡誕生的騎士,更追逐於名利和權勢,更習慣於屈服和妥協。到哪個時候,無論是騎士還是法師,身份的高貴,都無法掩飾精神的卑賤。”

    聽到這裡,羅伊不禁肅然起敬。

    他沒有想到,當年索蘭大公創建訓練營時的宗旨,在一百年之後,還有古斯塔斯這樣的人在堅守著。他們希望培養的,是真正的精神高貴的騎士,而不是一群勢利之徒。他們希望有更多有天賦的平民獲得機會,而不是讓騎士變成貴族的遊戲。

    古斯塔斯沉默了下來,注視著格拉姆的畫像,好長時間,才嘆了一口氣:“我今年已經六十歲了。說實話,到現在真有些心灰意懶的意思。直到.........”他看了史蒂夫和霍夫一眼,然後目光炯炯地看著羅伊,一字一頓的道:“我發現了你!”

    古斯塔斯的話,不僅讓羅伊愣住了,更讓史蒂夫和霍夫目瞪口呆。

    剛才在辦公室裡的時候,古斯塔斯拿出一張暗營的通行卡讓他們跟著來,他們自以為古斯塔斯是解決關於幻塔的事情。可沒想到,他們竟然聽見古斯塔斯站在格拉姆的畫像面前,對一個新生,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這是何等讓人震驚的評語!

    “我?”羅伊驚訝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古斯塔斯點了點頭道:“沒錯。在你來第一訓練營參加入學考試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了。雖然我不知道以你的魔法天賦為什麼不選擇成為一名魔法師。可是,我相信,只要你願意,你就能夠成為下一個格拉姆!”

    史蒂夫和霍夫,已經完全懵了。

    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貌不出眾的平民少年的身上。可是,無論他們怎麼看,怎麼感知,都無法在這少年身上察覺哪怕一丁點魔力的痕跡。

    院長不是瘋了吧?這樣的一個小子,怎麼可能成為第二個格拉姆?!

    “院長.........”史蒂夫上前一步,“你這是.........”

    古斯塔斯擺了擺手,打斷了史蒂夫的話,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羅伊:“我知道,你就是美丁城之戰中,立下了大功的那個魔法師。我也知道,二年級e大隊的妮可小隊當初能救下菲利普騎士,是因為你出手的緣故。”

    說著,他伸出手,掌心緩緩浮現出一個熾烈的火球。

    “熄滅它。”古斯塔斯看著羅伊的眼睛道。

    史蒂夫和霍夫,都怔怔地看著羅伊。他們知道,古斯塔斯手中的火球雖然看起來不大,可是,那是他以魔力不斷壓縮的緣故。而實際上,這個火球中蘊含的能量,相當於一個七級魔法。如果想要熄滅它的話,只有相同等級的魔法才能實現。

    可是,眼前這個渾身沒有絲毫魔力的少年,怎麼可能具備這樣的能力?而且,聽古斯塔斯說,他竟然就是那個三大訓練營瘋狂尋找了整整一個月的美丁城之戰的魔法師.........這也簡直太荒唐了。那樣一個天賦出眾的魔法師,怎麼會是一個騎士學員?

    羅伊沉默著,良久,終於在古斯塔斯期盼的眼神中,伸手釋放出一個水紋波動的藍色水球,送入了火球中。當水和火的元素,在兩人的掌心之間,化作一道白霧消散的時候,史蒂夫和霍夫看向羅伊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羅伊釋放的水球,自然和古斯塔斯的火球是同一等級。而更讓人震驚的是,他無論是釋放魔法的速度,壓縮水元素的密度還是對細微之處的控制,簡直和古斯塔斯不相上下。讓人完全不敢相信他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這........這怎麼可能.........”

    “聖帝,他真是美丁城的那個魔法師!”

    一股狂喜,在這一瞬間襲擊了史蒂夫和霍夫。兩人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羅伊,臉色因為疾速上湧的血液而漲得通紅。

    古斯塔斯看著手中消散的火球,緩緩道:“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堅持我的想法,無論如何都要讓你成為一名魔法師。”

    以前?什麼以前?史蒂夫和霍夫互視一眼,急得都快蹦起來了。

    這還有什麼以前和現在的區別,這小子不做魔法師做什麼?這樣的天賦,如果讓他幹別的,豈不是暴殄天物?!他必須是魔法師,只能是魔法師,絶對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無論如何,哪怕綁,也要把他綁到魔法師的路上來!

    “可是,我知道,你的志向是成為騎士。而且.........”古斯塔斯無視了兩位魔法教導的急切,對羅伊道,“雖然難以置信,可如果那個考核結果是真的的話,那麼我必須承認,你擁有比魔法更強的騎士天賦。”

    史密斯和霍夫呆呆地看著古斯塔斯,不明所以——比魔法還強的騎士天賦?這是什麼意思?

    羅伊也有些意外,問道:“你相信我沒作弊了?”

    “我查看過你最後測試的魔偶,不過,要說完全接受.........還有點難。”古斯塔斯臉頰一抽,問道:“你自己相信嗎?”

    羅伊搖了搖頭。說實話,當初在打出七色天賦的時候,他自己也不相信那是真的。

    “我們拋開天賦不說,”古斯塔斯道:“你的人生和理想,是屬於你自己的。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們都無權干涉。我今天找你,是希望你能為所有的平民學員,也為第一訓練營這個平民騎士的學院贏得尊重。讓我們證明我們這幾十年來的堅持沒有錯!”

    說著,他拿出那張準備好的暗營通行卡,遞給羅伊:“這張卡,代表著學院中一個普通人不知道的世界的身份。我們稱這個世界,叫暗營。”

    “如果你願意實現我們的願望,那麼,我可以保證,整個慕尼城分院,都會是你最堅強的後盾。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幫助你。無論你想學習魔法還是鬥氣,或者別的什麼,都沒有問題。在這個學院的地表上,有三千多名學員。而在暗營裡,就只有你一個!”

    羅伊接過卡片,眼睛發直。腦子一時間無法消化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好了,你不用急著答覆我。等你想清楚了,再給我答案。”古斯塔斯頗為體諒的道:“另外,以後你需要冥想修煉的話,到幻塔裡修煉,聚靈陣可以幫助你獲得更多的魔力,同時又不會對靈力層造成影響。如果你需要的話,在暗營中有專門的幻塔房間。”

    說完,古斯塔斯向羅伊點了點頭,拉著欲言又止的史蒂夫和霍夫,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候,身後,傳來了羅伊很不淡定的聲音。

    “院........院長........你說的都是真的?”

    這一刻,史蒂夫和霍夫發現,剛才如同一位語重心長的慈祥長者般的古斯塔斯臉上,露出一絲如同偷了雞的老狐狸般如願以償的笑容。

    他轉過身,誠懇地道:“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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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六十八章 晚禮服

    清晨,陽光穿透薄霧,灑在了聖索蘭帝國監察部的小樓上。

    墨雅站在陽台上仔細的給幾盤鮮花澆著水。修長曼妙的身軀,在微帶暖意的陽光照耀下,彷彿披上了一層朦朧的光紗。

    辦公室門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進來。”墨雅頭也不回地道。

    門開了,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無聲無息地走了進來。靜靜地站在墨雅身後等待著。

    墨雅將一盆夏月菊灑了水,修剪了一點多餘的枝條葉片,伸手接過崑崙奴遞過來的雪白毛巾,一邊擦著手,一邊彎腰嗅著已經半開的夏月菊的清香。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直起身來,把毛巾丟給崑崙奴,扭頭向等候的男子看去。

    聖索蘭帝國監察部,分為兩個大部。分別是監察外國軍政情報的外務監察部,以及負責監察帝國大臣,貴族領主以及反叛勢力的內務監察部。

    雖然從表面上看,這兩個部門互不統屬,平起平坐。可監察部的所有人都知道,無論是從權力還是地位來說,內務監察部都遠比外務監察部更高。

    外務監察部的部長是蘭斯。而內務長,則是這個站在墨雅面前的五十多歲的男子——冷暮。

    身形瘦削,肩膀高聳,一臉陰鷙之氣的冷暮,原本不屬於監察部的任何一個部門,更沒有監察部的工作經驗。他是被墨雅從不知道什麼地方直接調過來並任命為內務長的。幾個月之前,監察部裡甚至沒有任何一個人認識他。

    可是現在,他已經是整個監察部除了墨雅之外,最讓人敬畏的二號人物了。

    他的權威,建立於上任短短三天所爆發的一場腥風血雨之中。可以說,那場被列為極度機密的風波過後,整個內務監察部,已經是一片廢墟。

    不過,讓人震驚而畏懼的是,內務監察部倒下的速度很快,立起來的速度更快。幾乎是在一夜之間,一批陌生的面孔就已經補充了進來,熟門熟路地接手了一切工作。如果不是確實知道人已經換掉了的話,恐怕還以為是原來的人換了一張臉呢。

    從那一天開始,監察部就沒有人再敢懷疑冷暮。所有人都明白,這位冷酷、狠辣且來歷神秘的內務長不但不是外行,而且還是這行的老手中的老手。他一個人的作用,就能當半個內務部。而他背後那恐怖的力量,更是讓人不敢去猜測和想像。

    墨雅走進了辦公室,將長髮用一根髮簪別了起來,問道:“邊城龍門,有消息了?”

    “是。”冷暮回答著,將一份文件遞給從身旁走過的墨雅,陰鷙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他站在透窗而入的晨光中,卻彷彿隱身於黑暗或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般,給人一種莫名的虛無感。不由自主就會將他忽略。不過,原本準備跟隨墨雅進屋的崑崙奴,卻在距離他三米的陽台門前停了下來。如同遇見了天敵一般,臉上神情極不自然。

    冷暮緩緩扭頭盯住了身形如同鐵塔一般的崑崙奴。隨著他那雙蛇一般陰冷的眼睛,崑崙奴臉色一變,乾脆地後退了幾步站到了陽台邊上,扭開頭不看這邊。

    “好了,暮叔,”墨雅挽好了頭髮,在沙發上坐下來,一邊打開文件,一邊有些無奈地道:“你別嚇黑小豆了。”

    聽到墨雅叫出的這個名字,冷暮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而崑崙奴原本就漆黑的臉,更黑了一層,鼻孔直噴粗氣。不過,直到冷暮轉身離開陽台門口,他也沒敢回頭看一眼。倒是一副凶神惡煞的神情,把樓下不經意抬頭的幾個監察密衛嚇了個半死。

    密衛們不知道自己怎麼招惹到這尊凶神了。可他們知道,樓上這位,是帶著一把和斷頭台的閘刀差不多大的彎刀,趕著馬車直闖監察部,一刀將前任監察大臣夏洛克劈成兩半的猛人。得罪了這樣一個傢伙,被他那把大刀橫著豎著那麼切兩下,可一點也不好玩。

    墨雅低頭看著手中的文件,舒展的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

    良久,她將文件放下,對永遠都習慣如同幽靈般站在她身後僕從位置的冷暮道:“暮叔,這件事你怎麼看?”

    “薩芬是對的,”冷暮低聲道。

    墨雅霍然起身,緊皺著眉頭來回踱步。

    自從幾天之前,薩芬在愛德華一世主持的秘密軍事會議上提出了斐烈人意圖突破西部龍門戰區,南下夾擊盧利安行省的判斷之後,墨雅就將手中掌握的所有力量,都投入到了對這一判斷的證實當中。而現在,這件事已經有了結果。

    冷暮帶來的文件證實了薩芬的判斷。對於這樣的結果,墨雅其實一點也不意外。

    雖然她在軍事上並不是行家,可是,四大老牌家族卻有著不比帝國軍部和皇室遜色的軍事智囊團。薩芬的預測,也同樣是這些智囊們一直所擔心的問題。加之監察部前期獲取的情報,已經足以成為支撐判斷的依據,因此,不光墨雅心裡有所準備,帝國的軍事調動部署也是按照這個方向進行的。

    目前,愛德華已經下令駐紮在帝都的邊軍第二軍團增兵龍門,配合邊軍第十一軍團以及西部的貴族領主聯合軍隊,共同抵禦斐烈人的入侵。同時,他還下令戰斧騎士團南下,駐紮在盧利安以北兩百公里的圖波城,以在緊急情況下馳援盧利安。

    這樣的佈置,已經盡了皇室最大的力量了。畢竟,新組建的三個軍團還處於組建初期,就連軍團長都還沒有上任,更別提形成戰鬥力了。而邊軍集團中,薩芬麾下的第三和第六軍團,現在正駐紮在西北普魯行省邊界的蘇蘭高地,面臨的局勢比西部龍門還嚴重。

    如果不是愛德華力排眾議,而剛剛在前期的政治和軍事表現上輸了一陣的宰相一系又保持沉默,恐怕邊軍第二軍團和戰斧騎士團,根本就無法調動。

    不過,讓墨雅感到憂慮的是,邊軍第二軍團還算是忠於皇室,而戰斧騎士團以及盧利安西北方向的貴族,卻是宰相唐納德的人。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任何一次交鋒勝負都取決於指揮官的能力和心態。如果斐烈突破龍門舉兵南下,唐納德的人又只顧著保存實力或因為某種政治上的因素延誤戰機,那麼,盧利安只怕會凶多吉少。

    “對了,阿道夫大公那邊怎麼說?”墨雅停下腳步,問道。

    冷暮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吐出三個字:“老頑固。”

    墨雅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軍事會議過後,她已經在第一時間將消息傳遞給了盧利安,通知阿道夫早做準備。不過,在對斐烈人的戰略意圖判斷上,阿道夫大公顯然有著不同的意見。

    首先,阿道夫並不相信斐烈人會放棄向帝都挺進的機會,選擇南下。在他看來,斐烈人如果攻破了西部戰區的防線,選擇北上,配合西北普魯戰區,攻略帝都的可能性,遠比他們南下來夾擊盧利安更大。

    其次,他堅信在盧利安和西部戰區之間,他的老朋友阿什利侯爵會成為阻擋斐烈人的一面堅盾,不會放任斐烈人長驅直入。要知道,不但老阿什利是他二十多年的老朋友,其子小阿什利,更是索菲亞青梅竹馬的首席追求者。

    從龍門戰區到盧利安,有近五百公里的距離。在這一路上,分佈著數不清的大小領主。光是阿什利侯爵在戰後召集的領主貴族軍隊,主力就多達兩萬多人。加上其他領主和有數量龐大的地方附屬武裝,這一區域的總兵力,當在八到十萬左右。

    因此,別說阿道夫不相信斐烈人會選擇南下夾擊,就算他相信,他也認為沒有一兩年時間,西部戰區不可能對盧利安造成威脅。

    “我建議,”冷暮平靜地看著墨雅道:“你最好親自到盧利安去一趟。乘坐空魔船,速度快的話,今天晚上你還能趕得上阿道夫公爵的舞會。”

    舞會?墨雅目光閃過一絲困惑,隨即想起來,今天正是盧利安行省的勝利慶典。作為這場慶典的重頭戲,晚上在阿道夫公爵城堡,一定會有一場盛大的舞會。

    想到盧利安,墨雅的思緒,不由自主地轉到了之前收到的一份情報上。

    根據監察部得到的消息,教皇身邊那位老實了一段時間的文修士穆恩,又到了盧利安。上次他“陪同”艾蕾希婭南下旅行的時候,惹出了好大的風波。而這一次,他的目的,也和一年半之前的事情有關........那就是營救已經被下獄的盧利安子爵,溫格。

    關於溫格和黑骷髏盜匪團狼狽為奸,劫掠過往商隊,謀財害命的事情,其所屬領主阿道夫大公和當地教廷,都通過不同的渠道提交了報告。

    現在,阿道夫大公關於這件事的公文,就在警政部,當然,監察部和紋章院,也各有一份。而盧利安教廷的報告,則放到了教宗和宗教裁判所大執事的書桌上。

    因為當場人臓並獲,因此,這個案子從曝光伊始就已經是一個鐵案。而且因為其性質特別惡劣,以至於貴族們都羞於與其為伍,因此,無論是皇室內閣的大人們還是教廷的神職人員,都生怕沾上一點邊。根本沒有人過問。

    可誰也沒有想到,黃金龍蘭裡斯家族,卻下令讓要讓溫格活著。

    當然,蘭裡斯家族驕傲的主人們,是不會公然開口的。用一種倨傲的口吻說出這句話的,只是蘭裡斯家族位於聖索蘭帝國的一個分支中的一名三級管家罷了。

    墨雅不禁冷笑。

    以黃金龍為紋章的蘭裡斯家族,是救贖之地人類世界中,最為特殊的一個家族。這個家族曾經出過一任教皇和三位紅衣大主教,和教廷有著盤根錯節的關係。除此之外,他們在世俗的權力金字塔中,也處於頂峰位置。

    可以說,除了沒有出過皇帝之外,沒有什麼是這個家族沒出過的。權傾一時的宰相,手握重兵的統帥......尤其是短命的凱撒六世之後,整個羅曼皇朝的貴族們都以蘭裡斯家族馬首是瞻,就連凱撒決定的事情,也要經過他們點頭。

    在羅曼皇朝分裂之後,人才輩出的蘭裡斯家族憑藉著家族中的諸多聖騎士、法神、劍聖和深不可測的人脈和實力,保持著一種高高在上的中立態度,冷眼旁觀。任憑三大帝國打得如火如荼也巍然不動,只無聲無息的將家族領地擴大了六倍。

    這似乎就是這個家族的天性。

    他們不願意輕易投入到一場可能帶來災難的冒險當中,但兩百多年來,他們從未停止他們對利益的貪婪索取,一直在不停的擴張著,越來越強大。羅曼皇朝時期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他們名義上只是龐貝帝國的一個公國,可他們的地位卻超出了三大帝國的國界。

    只要他們願意,他們可以讓教廷下達旨意,讓帝國皇室發表聲明,讓他們分佈於三大帝國貴族圈的家族分支和唯命是從的追隨者左右政局,掀起任何程度的風浪。

    沒有人願意和這個家族為敵。

    無論是在龐貝,斐烈還是聖索蘭帝國的貴族們眼中,蘭裡斯家族,都是一個不可撼動更不可抗衡的龐然大物。他們寧願和自己的皇帝唱唱反調,也不願意得罪黃金龍家族。因為皇室畢竟還要顧忌動搖皇權根基,黃金龍家族則沒有這麼多約束。

    墨雅記得,數十年前,龐貝帝國的一位大臣,曾經在酒後公開批評黃金龍家族妄自尊大,不敬皇室。當時,龐貝皇帝立刻下詔斥責,將這位大臣痛罵一頓,貶職奪爵。一方面是向蘭裡斯家族表態,另一方面也想保住這位大臣的一條命。

    可誰知道,就在第二天,黃金龍家族的一位劍聖,就派出門下弟子把這大臣當街斬殺。自始自終,蘭裡斯家族連一句話都沒有。

    而同樣的事情,也在聖索蘭帝國和斐烈帝國中發生過。現在的蘭裡斯家族,已經成為了三大帝國皇室之外,人們公認的第四個沒有皇冠的皇室。

    這也就是奧古斯都為什麼敢將一個帝國的公主視為禁臠,敢以幾個地位底下的外圍騎士和奴僕對公主指手畫腳,敢直接對帝國皇家騎士大打出手,敢謀殺公主的守護騎士,甚至敢讓一個分支的三級管家發話給溫格脫罪的理由。

    墨雅並不關心溫格的死活。她關心的,是被案子牽扯到的一個少年。也就是艾蕾希婭公主的守護騎士,羅伊。

    一年半之前,這個波拉貝爾男爵府的小雜役救了艾蕾希婭,並引發了愛德華一世和教廷之間那場驚心動魄的風暴。

    而一年半之後,這個讓黃金龍家族感到羞辱的少年,又出現在了人們的視線當中。這一次,他不但救了菲利普,而且在美丁城之戰中立下大功,為一年多來的第一場振奮人心的大捷創造契機的同時,也間接導致了愛德華在與唐納德的新軍團爭奪戰中勝出。

    可以說,這個小子,是聖索蘭帝國皇室的一員福將。雖然愛德華到現在都沒有見過這小子的面,可是,他的每一次出現,都給了愛德華一個掙脫束縛提升皇權的空間。一個總在關鍵時刻創造機會,另一個總能把握並利用機會,兩個人冥冥中竟配合得天衣無縫。

    因此,在收到了美丁城之戰的密報後,墨雅就派人南下,關注羅伊。除了因為他是艾蕾希婭的守護騎士,身份關係到皇室尊嚴,不允許再發生一次波拉貝爾事件之外,她和她背後的四大家族,也想看看這個少年究竟還能到來多大的驚喜。

    而根據冷暮的調查,溫格和黑骷髏盜匪團之所以載在一個護衛人數僅有兩個低級傭兵小隊的商隊手上,起關鍵作用的,又是羅伊。

    從過程來看,這顯然是羅伊的一次復仇。他完美的利用了這個機會,不但殺了溫格之子馬修,更把整個溫格家族,都送進了萬劫不復之地。

    當時得到情報的時候,不禁墨雅感到驚訝,就連寡言少語性格陰冷的冷暮,也破例說了一句:“這小子手黑。”

    這已經是墨雅從冷暮口中,聽到的最高的評價了。

    思緒不知不覺的已經繞了一大圈,轉到這裡,墨雅忽然好奇的問道:“暮叔,我們派去的人,有關於羅伊的報告嗎?”

    “有。”似乎早就知道墨雅會問道這個人,冷暮將一份早已經準備好的報告,遞給了她,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這小子很折騰。”

    “哦?”墨雅看了冷暮一眼,打開報告。

    報告中,詳盡地彙報了羅伊加入第一訓練營慕尼分院後所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入學日發生的一切以及他和貴族學員之間的衝突。幾分鐘之後,當墨雅合上報告的時候,她的嘴角,已不知不覺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弧線。

    “看來,我得準備一件參加舞會的晚禮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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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六十九章勝利日的清晨

    3月30日的這一天,天剛濛濛亮,慕尼城就已經甦醒了。

    清風吹拂著城牆上懸掛的嶄新威風旗。衛兵們穿著鋥亮的鎧甲,手持長矛,整齊地佇立於城牆上。城門在吊橋絞盤的轉動聲和門軸的嘎吱聲中緩緩開啟。一群群棲息於鐘樓或各種建築塔頂的鴿子,噗哧噗哧地撲動翅膀飛上天空。

    城內的街上,參加遊行的花車已經排好了隊,表演的人們也在緊張地做著準備工作。更有不少性急的居民早早地聚攏到街邊搶佔最好的觀禮位置。而城外,朦朧的晨光還沒有穿透田野的薄霧,無數的馬車就載著穿著盛裝的人們,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

    當天色稍微亮一點的時候,整個城市,都已經是一片的歡聲笑語。

    男人們一邊等待著,一邊互相打著招呼,笑吟吟地寒暄問候。女人們嘰嘰喳喳地讚美著彼此的服飾,不時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小販們吆喝著,兜售熱食給早起還沒來得及吃早飯的人,孩子們則穿著漿洗得硬梆梆的讓人難受的正裝,被自己的父母給拽得死死的,一邊好奇地東瞧西看,一邊在發現同齡人時互相做鬼臉。

    縱貫南北的榮耀大道,是今天大公率領軍隊入城經過的主路,早在幾天之前就已經完成了最後的修補。地面的每一塊石板,都平平整整。石板之間也用特質的黏土仔細勾抹過,此刻,數十個士兵正在灑水清掃,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不時,有身穿制服,手執號令旗的傳令騎士飛奔而過。往來於北邊的大公城堡,中央的自由廣場和南門外的軍營之間,傳遞指令信息。

    這次跟隨阿道夫大公參加入城儀式的部隊,早在昨日就已經抵達了。就駐紮在慕尼城南門外的軍營裡。

    據說,這裡面,幾乎集中了盧利安目前各大部隊中最精鋭的部分。其中有紅葉騎士團的一個中隊,有大公麾下的巴伐利亞騎士團中最精鋭的三十名慕尼黑騎士,有海岸傭兵團的狂潮傭兵大隊,還有在美丁城戰役中立下驚天大功的烏合軍一二一小隊以及從聚集在大公麾下的盧利安貴族們的私人武裝中挑選出來的佼佼者。

    唯一不在這出入城儀式當中的,或許就是邊軍第五軍團了。

    這並不奇怪。要知道,當初就是他們答應阿道夫大公集結美丁城,集中兵力與斐烈人決戰。可臨到頭,他們卻不聲不響地渡過了希萊河,讓已經抵達美丁城下的盧利安主力牽制斐烈人,而自己則以迂迴偷襲撈取戰功。

    這種出賣友軍的行為,引起了盧利安軍民的極大憤慨。在大家眼中,第五軍團甚至比入侵盧利安的斐烈人更可惡。畢竟,斐烈人雖然是敵人,無非就是明刀明槍拚個你死我活罷了。可第五軍團,卻是自己人在背心上捅刀子。

    幹出這樣的事情,最終的懲罰只是撤換了軍團長,就已經夠便宜他們的了,難道還能讓他們和美丁戰役的功勛部隊走到一起,參加榮耀的入城儀式?

    況且,就算大傢夥同意,他們也得有這個臉有這個膽子才行。

    只要他們不怕到時候迎接他們的不是鮮花和掌聲,而是連番茄臭鴨蛋。那他們倒盡可以來試試。

    距離入城儀式開始還有大半個禱時,榮耀大道的兩側,就已經被歡樂的人群擠滿了。

    不光是地上,就連樹上,小樓的陽台上,房頂上,以及更遠一點的塔樓上,沿坡而建的石階上,小路上,都已經站滿了人。而且,還有更多的人從城市四通八達的街道向這裡湧來,還有更多的馬車,牛車和徒步的人們,從四面八方湧進城市。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等待慕尼城大教堂的鐘聲敲響,大公率軍入城。

    不時有消息在人群中傳遞著。城外的軍營大門打開了,入城部隊開始集合了,阿道夫大公和索菲亞小姐出現了.......

    每傳來一個消息,就引發人群的一陣歡呼。

    在所有入城的這些英雄部隊當中,人們最期待的,就是烏合軍的121小隊了。

    要知道,就是這支小隊,在戰役最危險最關鍵的時刻挺身而出,帶領烏合軍的戰士們一舉扭轉了美丁城之戰的局勢,為索菲亞麾下的巴伐利亞騎士團,創造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戰機,奠定了整個美丁城大捷的基礎。

    雖然在這個小隊當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是通過騎士殿註冊的騎士。隊中實力最強的隊長老熊肖恩,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四星武裝騎士罷了。可是,在這場輝煌的勝利當中,他們的功勞,遠遠超過了任何一名高貴的騎士。

    據說,這一次,不但阿道夫大公和皇室派來的特使,會在慶典上當眾宣佈對烏合軍小隊的嘉獎,而且,包括紅葉騎士和慕尼黑騎士們在內的騎士們,都主動把入城隊列中最榮耀的排首位置,讓給了烏合軍121小隊。

    這對烏合軍121小隊的戰士們來說,是何等的榮耀,而對於所有有著同等身份的平民們來說,又是何等的振奮和驕傲。

    唯一可惜的是,直到現在大家還沒有找到那位魔法少年。

    說起來,他才是美丁城大捷最大的功臣,他的缺席,是這次勝利慶典的一個遺憾。

    ................

    ................

    天不見亮,羅伊就被蒙猛劇烈的敲門聲給驚醒了。一開門,蒙猛、埃裡克和盧克就衝了進來,不由分說地逼著他洗臉穿衣,然後拉著他出門,匯合早就等在宿舍樓下的妮可、朱莉和伊娃,興沖沖地出了學院向城中心的自由廣場走去。

    羅伊自然清楚今天是什麼日子,原本他不想湊這個熱鬧,不過,既然被拉住,他也就不想掃了大家的興,一臉惺忪地跟著走。

    還不到八點鐘,整個慕尼城就已經陷入了歡樂的氛圍當中。無論是波拉貝爾的居民們還是從盧利安其他地區趕來的人們,都穿著最漂亮的衣服,成群結隊地向城市中央的榮耀大道和自由廣場前行。不時有歡呼聲從遠處傳來。每到這個時候,街上行走的人們就會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或者踮起腳尖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張望。雖然不知道歡呼聲為何而來,不過,每一個人臉上洋溢的歡樂喜悅,卻是發自肺腑。

    而前行的人群中,最興奮最驕傲的,就要屬第一訓練營的學員們了。

    每每看到這些身穿第一訓練營制服的年輕人從自己身邊走過的時候,街上人群,都不禁投以艷羡的目光。若是放在平常,這種目光更多的是屬於第二和第三訓練營學員們的。可是,在這個勝利慶典上,第二和第三訓練營,卻被第一訓練營奪去了所有的風采。

    大家都知道,這一次,唐小笨將作為烏合軍英雄小隊中的一員,走在入城隊伍的最前列,接受大公和皇室特使的嘉獎。不僅如此,大公還特別將自由廣場最靠近慶典台的地方,指定給了第一訓練營。再加上前一段時間的入學日上,紅葉卡雷家族繼承人菲利普和大公貼身護衛長卡恩的聯袂道賀,第一訓練營的風頭之盛,一時無二。

    被第二和第三訓練營壓了這麼多年,難得一次揚眉吐氣,擁躉們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因此,每在路上看見一個身穿第一訓練營制服的學員,大家就會發出一陣歡呼,或豎起大拇指,或親昵地拍拍他們的肩膀,為他們打氣加油。

    越是臨近廣場的地方,擁躉們的情緒就越是高漲。不時就聽見廣場四周的街道上響起一陣掌聲歡呼聲,然後,就會有三三兩兩的第一訓練營學員帶著羞澀而興奮的笑容,如同明星般穿過人群閃開的通道,走進慕尼城衛隊士兵層層守衛的廣場。可以說,慶典還沒開始,第一訓練營和他們的擁躉們就已經掀起了一波歡樂的小高潮。

    羅伊和蒙猛等人一路說說笑笑,跟著人群,沿城中最繁華的貝林克大街向自由廣場走去。

    “唐小笨那傢伙可出風頭了。”長著一張圓圓的蘋果臉的伊娃,一邊走,一邊羡慕地道:“聽說他昨天就已經住進軍營裡去了,而且還是阿道夫大公專門派人來接他去的呢。今天的入城儀式,他和121小隊的人要走在最前面。”

    說著,似乎是想到了唐小笨的模樣,伊娃有些不忿地道:“真討厭,我就看不慣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哼,死胖子。”

    眾人不禁相顧莞爾。

    自從在入學日上,妮可等人因為羅伊的關係,而認識了唐小笨之後,他們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唐小笨性格開朗隨和,對平民學員沒有任何的偏見。當其他的人都因為貴族學員的威脅警告而疏遠妮可等人的時候,只有唐小笨根本無視其他人的眼光,堅持和他們交朋友。甚至幾次為了他們和那些陰陽怪氣奚落人的貴族子弟翻臉。

    一段時間過後,幾個男生之間的關係固然好得可以穿一條褲子。幾個女孩子和他也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不過,也不知道唐小笨和伊娃是不是命裡犯沖,這個嘴巴甜起來能膩死人的傢伙,卻總會把活潑開朗的伊娃給撩撥得火冒三丈。無論大家平時聊到什麼話題,只要有這兩個人同時在一起,最後的結局一定是伊娃跟著小西瓜一通狂追。

    當然,都是情竇初開知慕少艾的年紀,大家也隱約感覺到唐小笨和伊娃之間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不然,已經突破到武裝五星實力的唐小笨,怎麼可能次次被剛剛才升到武裝二星的伊娃揍個半死,還一臉不知死活的傻笑?

    就是此刻伊娃說起唐小笨,雖然表面不忿,可一句死胖子的嬌嗔聲中,倒是嬌的成份多餘嗔的成份,怎麼聽,都有一種為唐小笨高興的意思在裡面。不然,以伊娃的脾氣,看不順眼的人要讓她提上一句也是千難萬難。

    被眾人一笑,伊娃的臉蛋一下就紅了。

    “笑什麼笑?”她羞惱地瞪了一眼身旁微笑的盧克,對妮可急道,“妮可,你也不管管。”

    這句話,一下就將盧克和妮可鬧了個大紅臉。

    在小隊當中,除了伊娃和唐小笨之外,妮可和盧克之間有那麼一點意思,也是眾所周知。不過,和伊娃唐小笨不一樣,妮可雖然直率,但在這種事情上卻比普通的女孩更害羞一些,而盧克更是個冷麵木頭,兩人之間可沒那麼放得開。

    “伊娃。”妮可紅著臉瞟了盧克一眼,一聲嬌斥,“閉嘴。”

    盧克依然是那副酷酷的模樣,不過臉上卻明顯有些窘迫,腳步也快了一些,走到了前面。埃裡克和蒙猛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一邊陰陽怪氣地學著妮可沖伊娃叫閉嘴,一邊哈哈大笑。朱莉也笑著,不過,一雙嫵媚的眼睛卻看向羅伊,眼神複雜。

    伊娃吐了吐舌頭,轉移焦點,問道:“羅伊,這次你幹嘛不去參加勝利慶典。要是你去了,哪裡還輪的著那死胖子臭屁?”

    眾人都是一陣點頭。

    別人不知道,他們可再清楚不過了。美丁城大捷最大的功臣不是別人,正是自己身邊的這個朋友。立下這樣大的功勞,如果是換做他們自己的話,只怕早就跳出來了。可羅伊卻偏偏一副置身度外的樣子。看著讓人著急。

    要知道,最近一段時間,羅伊在學院裡的日子並不好過。入學以來,課只上了一堂,架倒打了兩回了。而且,那幫貴族子弟,還沒準備就這麼放過他。如果不是上一次他和項鋒的比試傷得太重的話,恐怕那幫傢伙早就來下戰書了。

    大家其實並不害怕羅伊回吃虧。別看羅伊平時一副老實迷糊的模樣。可他們卻知道,真要是惹火了他,別說學院裡那幫本事不大脾氣不小的貴族子弟,就是比他們厲害十倍的人,也不夠這個他們眼中的小鄉巴佬欺負。

    當初營救菲利普的時候,羅伊的厲害,大家可都是見過的。論心機,論實力,論手段,整個第一訓練營慕尼分院的貴族子弟加起來,也比不上這腹黑傢伙一半。

    不過,不吃虧是一回事,但羅伊畢竟也不可能把那幫傢伙當成斐烈人一樣殺。解決這種事情的辦法,最簡單的,就是讓那幫傢伙明白,羅伊並不是他們得罪得起的。就連自己這些人,在菲利普發話之後,也沒人敢公開招惹,更何況是美丁大捷的大功臣羅伊了。

    不用阿道夫大公或者菲利普出手,光是民眾的唾沫星子,就能把那幫傢伙戳出一千幾百個洞來!

    在眾人的目光中,羅伊笑著擺手道:“我不怎麼喜歡湊熱鬧。這種事情,唐小笨喜歡,就讓他去好了,不然,我搶了他的風頭,他還怎麼在喜歡的人面前展示他的英武不凡?”

    眾人一陣嬉笑,伊娃則紅著臉啐了一口。

    正說笑間,身後傳來了一陣人群的歡呼聲和驚嘆聲。大家扭頭看去,正看見一隊穿著第一訓練營制服的學員,從自己身旁經過。

    “一年級的新生。”埃里克低聲道。

    學院對剛剛加入的新生,管理比較嚴格。而對二年級以上的老生,則相對寬鬆。因此,老生們都是各自前往自由廣場。而一年級的新生,則被要求在學院裡集合後,由各大隊的教導帶領一起前往自由廣場。避免新生不懂規矩,鬧出什麼事端來。

    走過來的新生當中,s大隊的學員排在最前面,e大隊的學員則排在最後。前面的學員都穿著嶄新的制服,一個個臉上的表情頗有些顧盼自得的模樣,尤其是在路邊人群紛紛讓道,擁躉們大聲歡呼的時候,更是臉上放光,整個人似乎都要飄起來一般。

    而後面的學員,則顯得有些拘謹沉默。只是默默地走著,聽到擁躉們的歡呼聲時甚至有些無地自容的模樣,彷彿這種歡呼聲,是為前面的學員而起,他們只是跟著沾光一般。

    當隊伍經過羅伊等人身邊的時候,許多新生都詫異地看了羅伊一眼。

    一個穿著制服,制服標誌是一年級e大隊的新生,卻悠閒地走在一群二年級學員當中,比鶴群裡混進了一隻雞還顯眼,想不被注意都難。

    走在前面的學員,頓時就露出或驚詫,或幸災樂禍的模樣。要知道,在隊伍兩側就是各大隊的教導們。如果被他們看見這個不遵從學院指令的小子,少不了一頓呵斥。e大隊的學員,都是勉強才考進學院的,說不定一句話就直接斥退了他。

    不過,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以法利為首的教導們,卻對這新生不聞不問,只是面無表情地橫了他一眼,就過去了。

    就在大家驚訝之際,已經有一些學員認出了羅伊。隨著隊列中的一陣交頭接耳傳來開來。那些不認識羅伊的新生們再看向羅伊的眼神,頓時變得複雜起來。尤其是走在最後的e大隊學員,從老遠的地方就已經看見了羅伊,直到他們走過羅伊身旁,也還有人不住回頭去看。

    說實話,雖然一干貴族子弟已經放出話來,要給羅伊好看。大家也不敢和貴族學員們對著幹,不過,許多學員還是從心底裡佩服這個黑頭髮的傢伙。

    帝國的三大訓練營,培養的可不是吟詩作畫的文人,而是直面生死的戰鬥職業者。因此,崇敬強者,是深刻在每一個學員骨子裡的東西。

    羅伊算不上強者。可是,在新生當中,他卻是唯一一個敢和高年級的貴族學員正面抗衡的傢伙。就憑這股子血性,大家也不得不佩服。

    學員隊列絡繹不絶地從羅伊等人身旁經過。

    走在e大隊旁邊的,是卡梅尼和e大隊的幾位教導。當看見羅伊的時候,卡梅尼目光複雜,而其他的幾位教導,則投以欣賞的目光。羅伊和項鋒那一戰雖然輸了,可是,在武鳴,海森等教導們看來,這一批新生裡面,其實就數這小子最對胃口。

    只可惜,羅伊和卡梅尼之間,顯然有某種矛盾。自從第一天的課上,卡梅尼親口宣佈羅伊可以不來上課之後,這混小子可就真的沒來過。

    而在這一段時間的訓練當中,e大隊的新生們,雖然每天被操練得叫苦連天,可在卡梅尼不惜元力的幫助下,也成長得飛快。

    再過一個星期,就是大隊資源爭奪賽了。今年e大隊能得到多少幻塔分,多少新的武器裝備和訓練設施,多少輔助修煉的丹藥,都看爭奪賽的最後名次。

    在此之前,教導們還對爭奪賽沒什麼希望,不過,經過了卡梅尼的一番調教之後,他們現在已經隱約有些信心了。就算不能和s大隊或a大隊裡的天才比,但從c大隊或者d大隊手裡面奪點過來,倒也不是全無可能。

    羅伊錯過了之前的訓練,真正受損失的還是他自己。

    “這混小子。”海森瞪著羅伊,低聲罵道。

    走在他旁邊的武鳴和瓦爾德兩位教導,都互相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海森鬱悶地道:“這臭小子一星實力,就能擊敗克勞斯,逼得項鋒都不得不使出絶招,如果培養一下,是個好材料。可惜,這小子的脾氣太臭,別看他現在厲害,要不了一年,就得被咱們隊裡那幾個小子丟在後面。”

    海森的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不過,他天生的大嗓門,再怎麼壓,也和常人說話差不多。走在他身旁的幾個學員聽到他的話,都是面有得色,看向羅伊的目光中也有些不屑。

    他們就是海森口中的那幾個學員。其中有三個資質特別出眾的,已經突破了他們入學之前停滯很久的鬥氣,踏入了二星境界。這在整個e大隊中都引起了一陣轟動。

    當然,這也和這些人原本就停留在一星巔峰的實力有關。如果入學前就是二星的話,恐怕他們早就被分到更好的大隊中去了。也輪不到接受卡梅尼的調教。

    說實話,剛來e大隊的時候,他們都有些心灰意冷。以前學院的e大隊學員畢業後出去是個什麼狀況,他們多少也瞭解一些。知道自己畢業後能混個註冊騎士,靠軍功獲得一塊采邑,就算是祖上有德,至於考入總營這種事情,根本就不用指望。

    可沒想到,他們遇見的教導,卻是卡梅尼。

    雖然一開始,沒有幾個人能承受卡梅尼那種近乎於變態的訓練方法,可讓大家驕傲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竟然漸漸習慣了。不管再苦再累,大家都咬牙堅持著,隨著實力的提升和互相之間的熟悉,他們心頭都憋著一股子勁,要給自己和e大隊爭上一口氣。

    因此,此刻看到惹是生非遊手好閒的羅伊時,大家多少都有些看不起。

    他們不知道這個小子究竟是怎麼回事,也不想去管他和貴族之間的衝突。不過,既然來了第一訓練營,那就應該做好一個學員的本分。一個連這麼點苦都吃不下來的傢伙,只靠著天賦和好勇鬥狠又有什麼用?就像海森教導說的,遲早會被大家給超過。

    新生隊伍,很快走過了羅伊的身邊。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妮可等人都沉默下來。倒是羅伊,一臉的無所謂。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羅伊。”

    一聽到這個聲音,羅伊的眉頭就是一皺。而路過的學員和教導們,也情不自禁地放緩了腳步。

    羅伊沒有回頭的繼續往前走,但對方顯然不想這麼輕易地放過他。隨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以西沃克和克勞斯為首的一群貴族學員,擋在了他的面前。

    “真是難得看到你啊。”西沃克抱著膀子,皮笑肉不笑地掃了妮可等人一眼,道:“怎麼,養好了傷,有興緻參加勝利慶典了?”

    羅伊也不答話,只把目光往旁邊克勞斯的胳膊上看了一眼,目光揶揄。

    克勞斯的臉一下就僵住了,而西沃克也回過神來,面色尷尬。

    這些日子以來,羅伊一直以養傷避而不戰,因此,貴族學員們都有一種看見蒼蠅卻沒辦法一次拍死的鬱悶。加之昨天在拍賣行的時候,被一個蒙面的傢伙坑了一把,正憋著氣,路過這裡看見羅伊,一時衝動就上來找麻煩。

    可沒想到,西沃克隨口的一句奚落話,卻連自己人也掃了進去。

    眾所周知,羅伊受傷,是因為對手是武裝五星實力的項鋒。而克勞斯,卻傷在比他低了整整兩星實力的羅伊手裡,要說丟臉,再沒有比克勞斯更丟臉的了。

    “噗哧。”朱莉和伊娃當先忍不住笑了起來,蒙猛和埃里克更是大聲起鬨。只氣得克勞斯一臉煞白,狠狠地瞪了西沃克一眼。

    “既然傷好了,那就別躲著了。”西沃克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乾脆開門見山地道:“躲是躲不過去的,今天,我代表我們所有人,向你發起挑戰。”

    說著,他拿出厚厚一疊挑戰書,冷笑道:“有本事,你把這挑戰書上,都吐上唾沫。”

    街道上,一下子安靜下來。

    走在最後的新生隊伍停下了腳步,武鳴和海森等教導都沉著臉,瞪著西沃克等人。卡梅尼皺著眉頭,看著羅伊。而旁邊路過的數十行人,也注視著這團小小的人群,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西沃克手中,起碼有三十個人的挑戰書。很顯然,這是早有預謀的。而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羅伊既不能丟臉的拒絶,也不能傻乎乎的接下來,更不可能像之前那一次一樣,吐口唾沫丟在地上。且不說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做有多沒氣度,單是一張張吐唾沫,就夠傻的了。

    遠處,傳來了一陣響徹雲霄的歡呼聲。這聲音,由南向北傳遞著,組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歡呼都熱烈,都持久,都瘋狂。一群群鴿子,被驚得從四周屋簷塔頂上飛了起來,繞著陷入狂歡的慕尼城飛翔。

    大公入城了。

    “西沃克........”海森上前一步,正想阻止。卻見羅伊漫不經心地接過了厚厚的挑戰書,隨意地翻了翻,淡淡地道:“我接受。”

    噝........就在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的時候,羅伊將三十份戰書,一把摔在了西沃克的臉上。

    紛飛的戰書中,他的嘴角,勾起一絲猙獰的笑容:“到時候,揍疼了可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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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七十章 應得的

    四周人群,鴉雀無聲。

    在遠處傳來的歡呼聲和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貝林克大街一棟灰白色的三層樓下街道的這一區域,就像凝固了一般。

    不管是E大隊的教導,學員,還是周圍的路人,都震驚地看著羅伊,如同看著一個瘋子;而西沃克和他身旁的貴族朋友們,則死死咬著牙,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被羅伊把挑戰書直接摔到臉上,這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羞辱。更何況是他們這樣的貴族子弟!尤其讓他們憤怒的是,這是在阿道夫大公回城的今天,在這勝利慶典的大街上,在所有人的眾目睽睽之下!

    如果不是海森等人就在身邊,他們只怕就要當場動手,殺了這個該死的平民!

    寂靜過後,人群一陣騷動。

    對於訓練營中的這類事情,大家多少都有些耳聞。

    他們早就聽說,在三大訓練營中,貴族學員對付得罪自己的平民學員的方式,除了利用學院之外的力量外,他們更喜歡採用這種發動無休止挑戰的方式報復,直到對方的騎士生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刻滿難以洗刷的恥辱為止。

    雖然對於平民學員來說,這種報復有些殘忍,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平民就是平民,貴族就是貴族。從生下來的那一天開始,平民們就很清楚自己和貴族同齡人之間的區別。知道貴族小孩可以把自己打個半死,自己的父母還要去跪求饒恕。而自己哪怕擦破貴族孩子一點皮,也是不可饒恕的大罪。

    長大後,他們在自己的生活中,也必須時刻提醒自己的地位。時刻擔心著自己可憐的權利,祈禱自己的老婆不被某位貴族老爺看上,自己的孩子不惹禍,領主不加稅,併為能夠生活在一個寬厚仁慈的領主統治的土地上而感激涕零。

    沒有人會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至少,和那些可以隨意買賣的奴隷比起來,法律多少還給了他們一點權力和尊嚴。大部分的領主,為了自己的統治。也不會把平民往死裡逼。

    而更重要的是,他們可以通過自己的奮鬥,成為貴族的一員。

    成為騎士,是每一個平民子弟的夢想。也是他們擺脫自己的平民身份。突破嚴格的等級制度走進貴族階層唯一的一扇門。這扇金光閃閃的門,是聖帝的恩賜,是生命的希望之光。是父母們順服而辛勤的勞作,孩子們六歲就進城堡當侍童任人喝罵的唯一動力。

    想要成為騎士,自然就應該付出代價。

    在領主的城堡裡。平民孩子們首先就必須學會如何跟貴族們打交道。

    他們學習鬥氣武技,學習寫字和簡單的計算,學習騎馬和基本的禮儀,也學習討價還價。而更重要的是。他們必須學習如何遵從自己的領主,學習如何明白貴族的規則。知道自己的地位,明白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他們在餐桌前為貴族倒酒。在後院為貴族洗刷戰馬,替尊貴的夫人小姐們趕車,在戰場上為騎士持矛持盾,當有一天,他們終於成為了騎士,他們也必須在領主需要的時候,穿上自己的鎧甲為領主作戰,捍衛領主的榮譽和尊嚴。

    哪怕有時候,那只是領主在宴會上和另外的一名貴族鬥氣而已。

    這就是平民想要成為騎士所必須經過的路。

    沒有任何一個貴族願意讓一個不懂規矩的野蠻人進入他們主宰的世界,更沒有一個貴族會眼看著有人來挑戰或破壞他們的規矩。對付不聽話的刺頭學徒,貴族領主們通常的做法,就是直接將他從自己的城堡裡趕出去,剝奪他成為騎士的權利。

    而這一切,在三大訓練營裡,要好許多。

    至少索蘭大公當年留下的所有學員地位平等的校規,至今還起著將世俗等級制度隔離在學院之外的作用。讓貴族學員們,必須按照一定的規則來對付得罪自己的平民學員,而不是像在自己領地上對付子民一樣,隨意處置。

    因此,哪怕所有人都明白,貴族子弟的地位財富和家族傳承,對平民來說,完全不公平,也沒有人對貴族學員的挑戰感到驚訝。可大家沒想到的是,一幫二年級的貴族學員,竟然向一個一年級的新生,下了整整三十份戰書!

    這種所謂挑戰,即便是平民看來,也有些不顧體面了。

    而更讓他們震驚的,是那外表看起來老實迷糊的少年,接過挑戰書之後所做的一切。

    當他把戰書摔在對方臉上的時候,雖然看起來沒什麼風度,可說實話,這一刻他真是酷極了。尤其是他臉上那似笑非笑,帶著一絲猙獰的表情,在瞬間讓他的老實憨厚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一隻馴服的小狗,猛然露出了獠牙。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沒有人相信一個平民新生能夠在一群貴族學員的手上討到什麼好。不過,這一刻大家忽然間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彷彿這個黑頭髮的男孩等待這個時刻,已經很長時間了。就像獵人等待獵物踏入陷阱。

    “瞪著我幹嘛,想揍我?今天可不是時候。這裡也不是地方。放心吧,有的是機會,”人群中,羅伊看著西沃克的眼睛,悠悠地道:“以前我就告訴過你們,誰停止挑戰,誰就是狗娘養的。”他上前一步,一腳踩在一張翻開的挑戰書上,“這才是開始。”

    “到時候,我們看誰哭,”西沃克在四周眾人的注視下,咬著牙忍了下來。他用手指著羅伊,輕輕點了點,霍然轉身:“我們走。”

    ...................

    ...................

    城市,已經變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榮耀大道兩側的人群。如同瘋了一般歡呼雀躍著。

    在他們的面前,入城的部隊,排著整齊的隊列,步入南門。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策馬而行的阿道夫大公和他最美麗的小女兒索菲亞。

    今天的阿道夫大公,穿著一身銀色的鎧甲,披著黑色的大氅。雖然已經年過五十,可是,這位榮耀騎士依然腰桿挺直,身軀如同年輕人一樣結實精悍,充滿活力。

    在他身旁的索菲亞,沒有穿她那套有著冰藍色魔紋的火紅戰鎧。而是穿著一身便裝。她金色的長髮編成了辮子,挽在頭上。高高梳起的鬢角下,露出優美的脖子。一件綉著花邊的藍色高腰外套下,是柔韌纖細的腰肢。下身著白色的緊身馬褲和馬靴。更顯得雙腿修長。

    兩人在護衛隊長卡恩,慕尼城衛隊統領法諾等四位心腹愛將的陪伴下,緩緩而行,一路向歡呼的人們揮手致意。

    緊跟在阿道夫大公和索菲亞身後,是幾位穿著普通麻布衣服的傭兵。不用問。這就是在人們的談話當中出現過無數次的主角,烏合軍121小隊的戰士們了。

    一位四十多歲的漢子,策馬走在小隊的最前面。

    人們知道,這位121小隊的小隊長肖恩。加入烏合軍之前,是美丁城傭兵界的一位資深“老馬”。這場戰爭。使得這個被傭兵們敬重的漢子失去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他上戰場的目的不是為了陞官發財,而是為親人報仇。

    那將是他後半生唯一的目標。

    老熊肖恩之後的幾位。人們也如數家珍。紅酒,大蝦,刀子和灰狗,這幾位,可是121小隊中的主力。當初在美丁城,哪一個手上沒有十來條人命?

    當一個年輕的小胖子,隨著121小隊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時,人群的歡呼聲更是震耳欲聾。

    “小西瓜!”

    “小西瓜,好樣的!”

    人們叫著唐小笨的綽號,向這個第一訓練營的小胖子揮舞著手,將一把把的鮮花向他丟去。歡呼聲中,不時還能聽見一些女孩子的聲音。

    “小西瓜,我愛你。”

    一向臉皮厚的唐小笨,這時候倒顯得有些靦腆。只傻笑著跟隨大隊前行,不時沖大家揮揮手。

    121小隊十幾個人身旁的,是全副武裝的三十名黑衣騎士。只要是盧利安人都知道,這就是阿道夫大公麾下的巴伐利亞騎士團中,最頂級的慕尼黑騎士了。他們是盧利安大公麾下精英中的精英,是盧利安武力的標誌和榮耀。

    三十名慕尼黑騎士,每一個人,都有著男爵以上的爵位,是不折不扣的貴族。平常,別說普通平民,就是諸多領主們見到他們,也是尊敬有加。而現在,他們卻作為121小隊的引路人和護衛者出現在民眾的眼前,這一幕頓時轟動了整個慕尼城。

    這不僅是121小隊的榮耀,更讓所有的民眾熱血沸騰。

    其後,是紅葉騎士團的騎士們。這些穿著銀色鎧甲,大氅上綉著紅葉標記的騎士,分成二十行,每一行五人。在菲利普的帶領下策馬而行。鮮亮的鎧甲,鋒利的騎槍還有那槍尖迎風招展的槍旗,讓許多孩子們都瞪大了眼睛,滿眼敬畏和憧憬。

    能夠名列帝國五大騎士團之一,紅葉騎士團在人們面前展現出的,是真正的精鋭風範。他們不但衣著和武器完全相同,而且坐下戰馬的步伐也完全一致。那一行行同時抬起,同時落下的馬蹄,給人帶來一種極致的嚴整和優雅。

    可以想見,這樣一支隊伍平日的訓練是何等刻苦,紀律又是何等嚴格。當他們衝鋒的時候,面對他們那整齊平放的騎槍,任何人都會為之恐懼。

    雖然紅葉騎士團並沒有參加美丁城戰役,不過,菲利普帶回來的情報以及騎士團南下以來,在盧利安的英勇作戰,早已經征服了所有盧利安人。他們所過之處,人群的掌聲,歡呼聲不絶於耳,許多女孩子都衝上前,將玫瑰插在他們的鎧甲上。

    紅葉騎士之後。便是慕尼黑衛隊,烏合軍大隊,巴伐利亞騎士團大隊,以及海岸傭兵團和其他的參戰士兵。超過兩千人的隊伍。足足排出四五百米長。

    ................

    ................

    “來了,來了!”

    當入城隊伍行至自由廣場的時候,廣場上的人群,頓時爆發出一陣尖叫聲。

    觀禮的貴族們,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翹首向南面看去。而被阿道夫大公點名排在最靠近慶典台區域的第一訓練營的學員們,更是激動不已。

    “看,是索菲亞小姐。”

    “我的聖帝。她太美了。”

    “你們看,烏合軍121小隊。唐小笨在那,天啦,是慕尼黑騎士為他們開道。”

    所有學員。都激動得滿面通紅,雙眼放光。這場勝利慶典,是這些年輕人們有生以來所見過的最壯觀的場面。而成千上萬的人群,無數人矚目的功臣中,就有一位是屬於第一訓練營的學員。還有什麼。是比這更值得驕傲的呢!

    “唐小笨,唐小笨!”

    廣場四周的第一訓練營擁躉們,爆發出一陣整齊的呼聲。

    “唐小笨這下可出風頭了。”

    “快看快看,第二和第三訓練營那幫傢伙。眼睛都紅了。”

    “該!咱們紅了那麼多年的眼,輪也該輪到他們紅了。別說紅。就是綠也應該!”

    “讓他們嫉妒去!人家小西瓜可是憑著自己本事掙來的軍功!聽說,那一戰。小西瓜殺了十幾個斐烈兵,其中還有兩個騎士呢!”

    “那是。小西瓜得這軍功,絶對沒一點水份。告訴你們,我聽人說,當時那個魔法師,就是和小西瓜並肩作戰的。魔法師最後釋放那招群鴉之舞的時候,小西瓜加在他身邊,幫他抵擋旁邊衝過來的敵人。那可是生死交情!”

    學員們七嘴八舌,興奮地議論著。

    聽聽第一訓練營擁躉們的歡呼聲,再轉眼看看廣場邊上的第二和第三訓練營的學員們那嫉妒得發紅的眼睛,大家頗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只可惜,即便有唐小笨在,第一訓練營也沒有把那個神秘的魔法少年給招入學院。不然的話,今天的第一訓練營可就風光大了。到那時候,別說第二和第三訓練營的那些學員,就是他們現在裝作若無其事的教導們,只怕也得眼睛發綠。

    卡梅尼站在隊列的前面,聽到身旁學員們的議論聲,不禁向遠遠一旁的羅伊看去。

    剛才目睹了羅伊和一幫二年級的貴族子弟發生衝突之後,害怕西沃克一幫人迅即報復的海森,就命令羅伊加入了新生隊伍一起走。不過,海森並沒把羅伊和他身邊幾個朋友拆開,現在羅伊和妮可等人,就站在第一訓練營人群的邊上,格格不入。

    關於貴族學員鼓動其他人排擠羅伊和妮可等人的事情,卡梅尼多少有些耳聞。

    這種事情,在總營裡也是屢見不鮮。見得多了,他也清楚,貴族子弟是從來不希望有競爭者的。尤其是當這些競爭者是平民,未來會成為新興貴族,會和他們平起平坐,甚至可能爭奪屬於他們的利益的時候,這種排斥就更強烈。

    可誰會想到,學員們口中的美丁大捷的首席功臣,就是被他們排斥在外的羅伊。

    看著那個靜靜站在人群中,身體單薄的黑髮少年,卡梅尼忽然覺得有些歉疚。

    在他看來,羅伊在第一訓練營中的這種處境,和他多少也有一些關係。雖然他依然看不慣羅伊對騎士這一職業的隨便以及他在入學考核時作弊的行為,可是,他是美丁城之戰的功臣這一點,卻是實實在在不容質疑的。

    事情,是入學日那天,和卡恩一起到學院來的菲利普親口告訴他的。

    一開始,羅伊甚至連菲利普都沒說過他在美丁城裡的事情,是後來卡恩找到菲利普,向他打聽羅伊消息的時候,菲利普才知道。

    卡梅尼想不明白,羅伊為什麼要隱藏這天大的榮譽。就像他想不明白,這個魔法天賦出眾得讓古斯塔斯都恨不得把他收為自己學生的傢伙,為什麼就偏偏要做騎士一樣。

    在羅伊的身上,卡梅尼看到了太多的矛盾。

    他記得第一次自己遇見他的時候,他甚至還沒有凝結戰環。而短短十天之後,在入學日上看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擁有武裝一星的實力了。

    十八歲還沒有突破一階,又能在十天內凝結戰環,這讓卡梅尼有些看不明白。

    另一個看不明白的地方,是這傢伙明明對騎士只是抱著一種近乎隨意的態度,可無論遇到什麼挑戰,遭遇什麼挫折,他也堅持著在這條路上走。聽海森他們說起那天這小子和高年級學員之間的戰鬥,自始自終,他都沒有動用過他的魔法。

    而以他的魔法實力,十個項鋒也不是他的對手!

    或許是因為之前羅伊接下三十份挑戰書的舉動,或許是身為功臣的他,靜靜站在人群外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卡梅尼的腦海裡想了許多自己以前從來沒有去想的事情。

    “羅伊。”卡梅尼忽然開口叫道。

    羅伊扭頭看了過來。

    “過來,站到這裡來。”卡梅尼面無表情地道。

    雖然有些困惑,不過,羅伊還是老老實實地向卡梅尼走去。

    站在卡梅尼身後的海森,驚訝地看著羅伊穿過側目而視的E大隊新生隊列,不明白一直對羅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卡梅尼這是怎麼了。這裡是最靠近慶典台的地方,也是第一訓練營的教導們和最優秀的學員們,才有資格站的地方。

    他叫羅伊過來,是.........

    羅伊走到卡梅尼身邊,問道:“有什麼事嗎,卡梅尼先生。”

    “沒什麼事,”海森豎起耳朵,很仔細才聽見卡梅尼低低的聲音,“作為美丁城最大的功臣,這是你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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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七十一章 勝利慶典

    美丁城之戰最大的功臣?

    卡梅尼的聲音剛剛鑽入耳朵,就被廣場上雷鳴般的歡呼聲給淹沒了。

    海森呆呆地看著眼前卡梅尼和羅伊的背影。一個念頭,如同女妖的歌聲一般,誘惑著他,讓他的心跳越來越快。

    難道,那個少年魔法師。

    是羅伊?!

    大公率領的入城部隊,穿過了榮耀大道沸騰的人群,進入廣場,繞過圓形廣場中央噴水池和策馬揮劍的索蘭大公青銅雕塑,在廣場慶典台前停了下來。

    慶典台位於一棟灰色大樓的二樓露台上。左右兩邊,分別有一條弧形的石頭階梯。這是盧利安的政務大樓,歷年來無論是點將出征,發佈政告或者舉行大型儀式,這裡都是不二之選。

    此刻,大樓連同旁邊的所有建築,都已經掛上了巨大的威風旗和盧利安軍旗。放眼就如同一個個巨人披著綬帶,圍繞著圓形的廣場。露台的石欄杆上也掛滿了小旗幟,擺上了鮮花。台階上鋪上了紅色的地毯。全副武裝的慕尼衛隊士兵,列隊而立。

    阿道夫大公和索菲亞翻身下馬。在卡恩和法諾等盧利安將軍和三十名慕尼黑騎士的護衛下,領著烏合軍121小隊的成員們,走上了慶典台。

    在入城隊伍抵達廣場的時候,來自帝國各地行省公國的嘉賓,盧利安大主教華萊士,皇室特派使者卡津斯伯爵,公國眾臣以及包括阿道夫大公夫人及另外三名子女在內的盧利安公爵家族成員,就已經走出了政務大樓的休息室,在露台前恭候著了。

    當在外征戰一年多的阿道夫大公和眾人一一握手,並和夫人擁抱的時候,整個慕尼城的氣氛,達到了頂峰。這一刻,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無論是白髮蒼蒼的老人還是青春萌動的少女,都忘情地叫著,跳著,尖叫著,鼓著掌,吹著口哨。

    自從一年半之前,斐烈人入侵盧利安的那一刻開始,整個帝國都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所有人的生活,都被戰爭的陰雲所籠罩著,整日裡提心吊膽。

    那個時候,他們每天聽到的消息,都是戰敗,戰敗,再戰敗。毫無防備的帝國軍隊,在斐烈騎兵的衝擊下,幾乎沒有抵抗之力。無論是西北都普魯戰區,西部的龍門戰區還是盧利安行省的南方沿海,戰局都是一派糜爛景象。

    原本在包括盧利安人在內的所有帝國民眾心目中,盧利安行省的局勢都最為嚴峻。畢竟,盧利安遠在帝國南部,軍隊實力在帝國的諸多行省和公國中排名最末。而且,南部沿海港口淪陷之後,已經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止一船又一船的斐烈士兵登陸了。

    斐烈人完全可以沿著盧利安漫長的海岸線,選擇最合適的登陸地點。而盧利安捉襟見肘的防禦力量,根本不可能守得住。

    可誰也沒想到,隨著索菲亞小姐率領的巴伐利亞騎士團的回歸以及紅葉騎士團的南下,大公麾下的盧利安軍,竟然也能和斐烈人打個難分難解。雖然斐烈人一直在向北推進,可是,節節後退的盧利安軍,並沒有顯現敗像。

    他們依然保持著勇氣和團結,保持著對斐烈人的壓力。一年多來的幾次會戰過後,斐烈人已經明白,想要征服盧利安,不是他們所想像的那麼簡單。

    而更讓斐烈人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們已經攻陷了兵力遠比盧利安強得多的普魯行省,衝進了腓列特大公的貝林城,甚至突破了數十年來一直都是阻擋他們越過魔獸山脈的龍門防線的時候,他們集中兵力精心準備的致命一擊,卻在南方的美丁城下,遭受了開展以來最大的失利。

    整整一萬兩千斐烈士兵戰死或被俘的結果,不但打亂了斐烈軍的戰略部署,更引發了斐烈國內自彼得一世以下的集體震動,數十名軍官將領被追責,三路齊進的進攻態勢也被迫中止。

    這一戰,盧利安人贏得的不僅僅開戰以來聖索蘭帝國最大的一場勝利,同時,也為聖索蘭帝國贏得了寶貴的喘息時間,並用事實告訴所有聖索蘭人,斐烈人並不是不可戰勝的!

    用帝國名將薩芬老將軍的話來說就是——美丁城大捷,勒住了衝向懸崖的帝國馬車的繮繩!其對戰爭態勢的影響,對政局的影響以及民心士氣的激勵意義之重大,無以倫比!

    這讓所有的盧利安人,都為之自豪!

    戰爭雖然還沒有結束,未來或許還要面臨更殘酷更嚴峻的考驗,可是,那都是以後的事情。至少今天,他們可以站在這裡,慶賀自己的勝利,為征戰一年多的阿道夫大公和夫人的擁抱忽而喝采。這是屬於所有盧利安人的節日!

    輕輕在已經滿是淚水的女人臉上吻了吻,阿道夫大公深吸一口氣,轉向廣場人群。

    從他所在的地方望下去,整個廣場和四周的街道,都是密密麻麻攢動的人頭。就連廣場四周房屋的窗口,屋頂和大樹等稍微高一點的一方,都已經擠滿了人。有幾個調皮搗蛋的半大小子,甚至爬上了絞架,就坐在掛著繩索和鐵鏈的絞架橫樑上晃著腳。

    阿道夫大公的目光,從遠處收回來,落在了台下的一群年輕人當中。在這些按照制服劃分區域的年輕人裡,他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個黑頭髮的男孩。

    “肖恩。”阿道夫大公笑著扭頭對身旁的肖恩等人道:“你們看看你們前面四十米,那個黑頭髮的小子是誰。”

    肖恩等人困惑地向大公所說的方向看去,片刻之後,眼尖的弓箭手大蝦最先在人群中發現了目標:“羅伊,是羅伊!”

    “在哪兒?”小隊的所有人都激動起來。四處張望。很快,他們就在大蝦的指點下,看見了那個正微笑著注視著他們的少年。

    “認出來了?”大公笑道。

    “化成灰我也認得他。”肖恩笑罵:“這個該死的逃兵。”

    “要我把他揪上來嗎?”灰狗躍躍欲試,一張故作兇殘的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似乎只要阿道夫一聲令下,他就會直接跳下台去,把這個躲在人群中的傢伙,給揪出來,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台下,第一訓練營的學員們又是困惑,有是興奮。他們聽不見阿道夫大公等人的話,不明白大公和身旁的英雄們,為什麼都把目光投向這一邊。不過,現在可不是去操心這些的時候,許多貴族子弟都高高地挺起了胸膛,站的筆直,試圖在大公的眼中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

    知道其中奧妙的,只有卡梅尼和妮可,盧克,朱莉等少數幾個人。卡梅尼面無表情;朱莉等人偷偷瞧著羅伊;而羅伊的臉色,則有些不自然。

    “算了,我們還是尊重他自己的意願吧。”阿道夫大公搖了搖頭,向羅伊微微一笑,然後沖人群舉起了雙手。

    雖然隔得太遠,聽不到阿道夫大公和121小隊的英雄們在說些什麼,可是,所有人都在關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當阿道夫舉起雙臂的時候,大家都凝神屏息,響徹雲霄的歡呼聲漸漸低了下來,從廣場到四周街道,陸續變得鴉雀無聲。

    “我們都知道,這場戰爭,還遠遠沒有結束。”

    這是阿道夫大公的開場白。一身戎裝的他,站在高高的慶典台上,目光如同鷹一般鋭利。

    “就在距離美丁城南面六十公里的地方,還駐紮著斐烈軍隊。他們正在增兵,正準備著對我們展開新一輪的進攻。而在此之前,他們已經這麼做了。他們佔據了我盧利安南部總數超過一百個大小城鎮,超過二十萬人死於戰火,數百萬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一個圓形的擴音魔法陣,在阿道夫大公腳下閃耀著。他的聲音,通過銘刻在四周建築的回音魔法陣,傳向四面八方。慕尼城的每一條街道,每一段城牆,乃至城外原野,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聚集在廣場和周邊街道以及建築上的人們,如同無風世界中的森林,靜靜地看著慶典台上的阿道夫大公。遠在其他地方的人們,也停下了自己手裡的活兒。鐵匠停下了鐵鎚,農夫放下了鋤頭,女人放下了水池裡的碗碟,在圍裙上擦擦手,推開了廚房的窗戶。

    “停車。”一位貴族在馬車廂裡跺了跺腳,推開門走下車。當他錚亮的皮鞋踏上街道的石板地時,不約而同,街道上過往的其他馬車,也紛紛停了下來。一位位紳士夫人走下車,互相對視一眼,抬頭聆聽著天空中的聲音。

    街邊的行人們停下了腳步;正在討價還價的顧客和小販,同時停止了說話;商店裡的人們走出了商店;窩棚裡的難民把目光投向一塊塊破爛篷布之間零碎的天空。就連幾個追逐打鬧的孩子,也停下了腳步,目光茫然地看著身邊的大人們。

    “是阿道夫大公的聲音。”士兵們停止了訓練,汗流浹背地站在軍營操場上。騎士們勒住了繮繩,輕拍著呼哧呼哧喘著氣的戰馬脖子。軍官們結束了作戰室裡的爭論,三三兩兩地走出了營房,望向城市中央的方向。

    這一刻,整個慕尼城都如同凝固在了時空中一般。

    “這一一場噩夢。”阿道夫大公的聲音,在慕尼城上空迴蕩著,“一場我每次從夢中醒來,都會痛不欲生的噩夢。”

    “從波拉貝爾開始,他們燒殺搶掠。他們的鐵蹄踏過我們辛勤耕種的農田,他們的火把點燃我們祖祖輩輩居住的房屋。他們殺戮我們的妻子,我們的孩子,掠奪我們的財富,把我們如同牲口一般趕到碼頭上,為他們滿載著士兵的軍船搬運貨物,整修道路,為他們進一步的侵略做準備!”

    “一年多來,我走遍了整個南方。每到一個地方,總有一幕如同刀子一般刺進我的心臟。我不敢相信,那些被焚燒後,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殘垣斷壁的廢墟,就是富饒的盧利安南方城市。我也不敢相信,那些長滿了荒草的農田,那些死氣沉沉,散發著惡臭的村莊,就是我曾經無數次旅行過的美麗地方。”

    大公的聲音有些哽咽。

    在帝國的五大公國當中,盧利安是最小的一個。土地面積和人口,甚至不如一個大一點的皇室直屬行省。

    可是,盧利安公國,卻是整個帝國南方的四大行省中,最富饒的一個。四通八達的海路,豐富的漁業資源,沿海的天然良港和毗鄰魔獸山脈的豐富魔獸和礦產資源,使得這裡的經濟一直出於帝國五大公國四大行省的前三以內。

    盧利安家族,統治這個行省已經超過一百年了。在阿道夫身後的政務大樓裡,懸掛著家族歷任大公的畫像,也銘刻著他們留下的訓誡。

    在帝國的頂級貴族當中,盧利安家族不是最強盛的一個,但絶對是對待治下百姓最為仁厚的一個。一代又一代盧利安大公,在這片土地留下了讓人敬仰的好名聲。他們節儉,勤奮,克己。擁有一位真正的貴族所具備的美德。

    他們用了上百年的心血,才打造了一個繁榮而安定的盧利安。可這一切,在斷斷一年半的時間裡,就被毀去了一半!

    看著祖先留下的基業毀在自己的手裡,看見無數臣民倒在斐烈人的刀下,阿道夫的心都在滴血。

    這些話,已經憋在他的心裡好長時間了。他誰也沒有說過。只有此刻站在這慶典台上,看著成千上萬聚集在自己面前的盧利安人,他才第一次吐露心聲。

    阿道夫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引起了民眾的共鳴。尤其是那些從南方沿海來的難民和落魄貴族們,更是早已經熱淚盈眶。

    他們比慕尼城本地的居民,更明白在南方發生了什麼。更清楚那遍地屍體,血流成河時,是何等殘酷的景象。那是他們親眼所見,是他們的親身經歷。他們中有一些人失去了自己的父親,有些人失去了自己的子女,還有一些人,甚至是從死屍堆裡爬出來的。

    他們每一天都能夢見穿著鋪天蓋地的斐烈騎兵衝進城市,衝進人群,揮舞他們的長劍,濺起一蓬蓬鮮血的景象。每一天都能聽見那馬蹄聲,刀劍砍入肉體的割裂聲,以及被烈火點燃的房屋的畢剝爆裂聲和人們的慘叫聲,哭聲。

    他們衣衫襤褸忍饑挨餓地向北逃亡,遠離斐烈人的屠刀。可是,在那漫長的路上,他們見到的,卻是更多因為饑餓和疾病而倒在路旁的屍體。

    沒有人願意去回想那一幕。在來到安全的地方之後,他們將一切都鎖進了心底最深的地方,從來不曾去觸及。每一次觸碰,對他們來說,都是一種痛不欲生的酷刑。

    而現在,所有的記憶都隨著阿道夫大公的話而甦醒了。人群中,漸漸響起了哭聲。男人們死死攥著拳頭,咬著嘴唇。女人們則捂著嘴,抱著彼此,泣不成聲。

    “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接受這一切。”阿道夫大公情到深處,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這是現實,是我們所有人的不幸,更是我盧利安家族的恥辱!我的無能,讓我身後看著我的先祖蒙羞。”

    “父親。”一旁的索菲亞上前一步,扶住了大公顫抖的身體,眼眶微微發紅。

    “沒關係。”阿道夫看了心愛的小女兒一眼,深吸一口氣,抑制住激盪的情緒,開口道,“或許,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可是,我們可以選擇怎麼去面對他!”

    他的聲音,在慕尼城上空迴蕩著。

    “這裡,是自由而繁榮的盧利安,是自從人類踏上救贖之地,我們的祖先就來到的地方。他們在這裡開墾土地,驅逐魔獸,修建城市,繁衍生息。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凝聚著他們的血汗。每一棟房屋,都記載著他們的生活。這是屬於我們盧利安人的。在我們的身上,流淌著他們的血脈。他們從來不曾向誰屈服,今天,我們也絶不像任何人低頭!我們在戰鬥!從波拉貝爾到都林,從阿克薩齊到蒙托利港,從魔獸山脈到埃蘭平原,從希萊河到海邊,我們一直都在戰鬥!”

    所有人都目光閃閃地看著阿道夫大公,渾身的血液都在他鏗鏘有力的聲音中沸騰。

    “不久之前,我們在美丁城下,遭遇了敵人最兇狠的攻勢。那個時候,我們只有一萬五千人。而對面的敵人,有整整四萬。當他們的前鋒抵達美丁城下的時候,沒有人相信我們會獲得勝利。可是,我們贏了。我們在美丁城下,殲滅了斐烈前鋒五千五百餘人,我們在美丁城南三十公里的伯吉斯男爵領峽谷,殲滅了敵人六千餘人。不僅如此,我們還將斐烈人趕回了美丁城南六十公里的防線,讓他們在帝國三大戰區的攻勢,同時停步!”

    阿道夫大公激動的舉起了雙臂,一聲狂吼:“為美丁大捷,歡呼吧,盧利安人!”

    “盧利安萬歲!”

    “聖索蘭帝國萬歲!”

    阿道夫大公的話音剛落,人群就爆發出一陣炸雷般的吼聲。這聲音頃刻間席捲了整個城市,直衝雲霄,激盪風雲。

    無論是廣場上的人們還是軍營中的士兵,無論是走下馬車的紳士和貴族還是難民區裡的難民,所有人都跳了起來。每一個人的臉上,都被沸騰的血液漲的通紅。每一個人都在向天空拋灑著能夠拋灑的所有東西,帽子,紗巾,外套。

    他們跳著,叫著,揮舞著手臂,互相擁抱著。整個慕尼城,在這一刻,陷入了狂歡之中。

    在這歡呼聲中,阿道夫大公大聲道:“讓我們為我們的英雄授勛!”

    授勛儀式,是早就準備好的。隨著阿道夫大公和皇室特使卡津斯伯爵並肩而立,一位位美丁城之戰的功臣,在卡恩的唱名聲中,一一上前接受勛章。

    “盧利安烏合軍第一營第二大隊第一小隊,隊長肖恩,授三級金獅勛章,騎士殿註冊,晉帝國皇家二級虎尉,授b級采邑一處。冊封為一等男爵。”

    人群掌聲四起。

    所有人都在嘖嘖讚歎。沒想到這一次大公和皇室下了這麼重的本錢。肖恩從一個普通平民騎士,一躍晉入貴族行列,還能獲得一個b級采邑,簡直是一步登天!

    不過,這都是他應得的。對於他獲得的這些,人們會羡慕,但沒有一個人會嫉妒。要知道,美丁城之戰如果不是121小隊,只怕今天大家連站在這裡的機會都沒有,不是死在戰火裡,就是不知道又流落到哪裡去了。

    “盧利安烏合軍第一營第二大隊第一小隊,士兵巴勒斯,”卡恩微笑著示意刀子上前,“授二級銀獅勛章,騎士殿註冊,晉帝國皇家一級豹士,授c級采邑一處,冊封為爵士。”

    隨著卡恩的唱名,烏合軍121小隊的戰士們接連上前接受勛章和冊封。每一個人都得到了騎士殿註冊和采邑的封賞。就連原本還在第一訓練營就讀,只能成為見習騎士的唐小笨也破例直接註冊騎士,晉為帝國皇家一級豹士。

    氣氛,在這一刻已經被完全引爆了。每一位走上前的戰士,都得到了民眾們最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從121小隊開始,到貴族部隊中的功臣,整整五十人走上慶典台,接受封賞。同時,阿道夫大公和卡津斯伯爵還宣佈,大公和皇室將額外拿出兩百萬金路郎,犒賞美丁城參戰將士。並優厚撫卹所有戰死士兵的家人。

    當最後一位接受公開冊封的士兵走下慶典台的時候,阿道夫大公上前一步,雙手虛按。

    人們安靜下來,注視著他。

    “我想,大家都知道,美丁城之戰的勝利,有一個人,不得不提。”阿道夫大公的目光,落在了台下羅伊的身上。

    “正是這個少年,在戰局最關鍵的時刻,和他的同伴一道,將烏合軍將士們團結並組織起來,抵擋住了斐烈人的進攻。也正是他,在敵人的騎士團投入攻擊的時候,用他那讓人震驚的魔法,為巴伐利亞騎士團贏得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人們都激動起來。阿道夫大公說的是誰,他們當然清楚。關於這個不知道名字的少年魔法師的一切,早已經傳遍了整個盧利安。他是美丁大捷中最關鍵的功臣,是拯救了美丁城和所有烏合軍將士的英雄,是盧利安人的驕傲!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發亮,尤其是那些傾慕英雄的懷春少女們,更是臉頰緋紅,心跳加速。她們多麼希望看看那個少年魔法師的模樣啊,如果他在這裡,她們一定會不顧矜持的湧上去,親吻他的臉,把手中所有的鮮花都灑給他。

    “你們不知道他是誰.........”阿道夫的目光,從第一訓練營的學員們身上掃過,緩緩道:“可是,我知道。他就在你們中間,就在英雄的第一訓練營!”

    “轟!”的一聲,人群爆發出一陣騷動和驚呼,整個慕尼城如同炸了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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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七十二章 致敬

    那個魔法少年竟然就在第一訓練營,就在此時此地!

    這個消息,頓時就讓人們陷入了瘋狂之中。一片劇烈的騷動從大公所在的慶典台一直向四面八方擴散。.男人們激動的議論紛紛,女人們眼睛發光,許多女孩子甚至驚喜地叫了起來,踮起了腳尖不住向慶典台前張望。

    “哦,天啦,他在這裡!”

    “我沒聽錯吧,這是真的嗎?”

    成千上萬激動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第一訓練營學員所在的方向。不光是廣場上的民眾,就連台上儀態沉穩的大人物們,也都交頭接耳,好奇地注視著台下。

    第二和第三訓練營的所有人都已經懵了。他們站在廣場的邊緣,神情複雜地注視著位於慶典台前的第一訓練營方陣。學員們的目光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而那些剛才還對第一訓練營做出不屑一顧模樣的教導們,則一個個目瞪口呆。

    尤其是幾位訓練營的高層,更是急的紅了眼睛。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

    “當時不是說沒有找到那人嗎,怎麼現在出現在第一訓練營裡了?”

    當初被派到第一訓練營旁觀入學日考核的兩位教導博比和卡斯,都分別被各自學院的院長給抓住,一通逼問。可當時他們在第一訓練營看到的一切都已經如實彙報過了,實實在在就只是那些事情,哪裡知道那個少年魔法師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一時間只急的面紅耳赤。

    而成千上萬的人中,最震驚的,自然是第一訓練營的人了。

    教導們扭頭四顧,彼此交換的眼神中充滿了驚訝,也充滿了狂喜。他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阿道夫大公親口宣佈的消息。卻由不得他們有任何的懷疑。如果不是確實無誤,以大公之尊。斷然不會在這樣的場合下說出這樣的話來。

    “是誰?”法利激動得臉都紅了。環顧四周學員的眼睛中。充滿了熱切,“快,快站出來。”

    一向面色如鐵的迪亞拉,也按捺不住了。他大步走到魔法學員們聚集的地方,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著。臉上表情似笑非笑,異常古怪。

    “告訴我,誰幹的這件事?”只板著臉說了一句。他就笑了起來。一臉喜色使勁藏也藏不住,“快給我出來。這麼大一件事情,還想瞞著我?”

    第一訓練營的方陣,已經亂作了一團。學員們互相掃視著身邊的人,交頭接耳,興奮地探討著某個人的可能性。

    這個消息對他們來說。實在太震撼了。就在幾分鐘之前,大家還在為沒能把這個美丁城之戰的最大功臣招進學院而感到遺憾。可幾分鐘之後。阿道夫大公竟然公開宣佈,這個人居然就在自己的學院裡。就在自己的身邊。

    帝國戰鬥者訓練營,訓練的是最精鋭的戰士,崇尚的也是強者。

    早在美丁城之戰過後,這個神秘的魔法師,就已經成為了所有年輕人的偶像。不光是第一訓練營,也包括其他兩大訓練營在內的所有同齡人。

    雖然他們現在只是被保護在學院的城牆之內,其中大部分人都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爭。可是,從踏入訓練營的那一天開始,他們就成為了帝國軍隊中不可缺少的預備力量,未來,也將注定成為帝國武力的中流砥柱。

    所有人都知道,這場戰爭,已經是這個時代不可迴避的一部分。這是這個時代每一個人的不幸,也是所有立志建功立業的好男兒的幸運。未來的某一天,他們或許就要踏上戰場,去捍衛這個國度,去贏得尊重,去犧牲。

    而這個同齡人,已經先於他們踏出了第一步。

    幾乎是下意識的,學員們就將他視為這個年輕的群體的代表。他們津津樂道於他在戰場上所展現出的實力和智慧,不厭其煩地打聽他在戰鬥中的每一個細節並不知不覺地把自己和他等同起來。

    如果從年齡和資歷來看,這個同齡人和大家一樣,是美丁城下成千上萬的戰士中不折不扣的菜鳥。不說巴伐利亞騎士團的騎士們,就是在烏合軍中,他也應該是老兵們呼喝的對象。

    可是,當戰火在美丁城下點燃的時候,他卻在成千上萬的戰士當中脫穎而出,以雷霆手段扭轉戰局,成為了萬眾矚目的英雄。

    只要想一想那血與火之中震撼人心的畫面,想一想他一馬當先,率領聚集在一起的烏合軍將士和敵人血戰,想一想當斐烈騎兵呼嘯而至的時候,他釋放出的漫天火鴉和身後鋪天蓋地飛馳而下的巴伐利亞騎士,大家就熱血沸騰。

    每一個學員,都憧憬著自己有一天能夠成為和他一樣的英雄。能夠和他一樣,被無數的民眾整天掛在嘴邊,讚歎並尊敬。

    因此,當第一訓練營的學員們聽說這個人就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還能再保持冷靜。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學員,都扭著頭四處尋找著。就連一向神色淡淡漫不經心的斯嘉麗,夏厲和幾位高年級的貴族學員,眼睛都閃閃發亮。

    不過,無論是迪亞拉和法利的問話,還是學員們的熱切期盼,都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一幫被關注的魔法學員們,只是一臉茫然地左顧右看,面面相覷。

    法利和迪亞拉的臉色,漸漸僵住了。兩人對視一眼,心下都有些惱火。在這個萬眾聚集的時刻,如果他們問一聲,這小子順勢站出來,謙虛兩句,那是何等榮耀的一段佳話。可誰知道,大公都已經說明他在第一訓練營了,他還愣躲著不出來。

    這可讓人臉上有些掛不住。

    “好,”迪亞拉心念電轉,哈哈一笑道:“小子,不出來是吧。一會兒被阿道夫大公點了名,我可要你好看。”

    藉著自己給自己的台階下了,迪亞拉和法利臉上帶著有些僵硬的微笑。把狐疑的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古斯塔斯。試圖在這隻老狐狸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不過,他們顯然失望了。此刻的古斯塔斯和其他人一樣。也是滿臉茫然和驚喜。

    看來。這老傢伙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

    當迪亞拉和法利放下心來的時候,海森的目光,也剛剛從古斯塔斯的身上移了回來。

    耳邊,是人群的歡呼聲。是武鳴和瓦爾德的議論聲,是e大隊新生們七嘴八舌的猜測和驚嘆聲。而眼前。則是一臉若無其事的羅伊和沉默的卡梅尼。

    在阿道夫大公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海森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

    羅伊!這個黑頭髮的小子。就是美丁城之戰的魔法師!

    別人只看見阿道夫大公往這邊看。可海森早有了心理準備,就能發現,大公的目光只停留在羅伊的身上。只要羅伊現在上前一步,說一句話,軍銜,騎士殿註冊。采邑,貴族爵位。勛章.......這些常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就唾手可得。

    可讓人著急的是,這個小子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對大公期盼的目光視而不見。

    似乎是知道這個小子不會站出來,台上的阿道夫大公只停了一小會兒,就接著道:“既然他不願意站出來,那我們尊重他的意願。不過,他的沉默,無法掩蓋他的功勛。我宣佈.......晉其為帝國一級虎尉,保留騎士殿註冊資格,授一級金獅勛章,授a級采邑一處,紋章院備案男爵。”

    阿道夫話音未落,人群已經是一片歡呼。

    “在此,讓我們一起向他致敬。他是我們盧利安青年的驕傲,”歡呼聲中,阿道夫大公大聲道:“這份榮耀,這是他應得的!!”

    廣場上,掌聲雷動。

    雖然最終還是沒能見到這個傳說中的少年魔法師。可是,大家至少知道,他就在第一訓練營的學員方陣中,就在這現場,已經足夠了。

    這是慶典儀式開始以來,最熱烈的歡呼喝采聲。所有人,都在用這種方式,向這個拯救了美丁城,為聖索蘭帝國帶來第一場大捷的少年英雄致敬。尤其是那些深受戰爭之痛的南方民眾,更是含著眼淚,拍紅了手掌,喊啞了嗓子。

    羅伊依舊沉默著,可他的手,卻在這潮水一般的掌聲中,不知不覺攥緊了拳頭。

    最後,當卡恩宣佈慶典儀式結束,三日狂歡開始的時候,阿道夫大公在鋪天蓋地的歡呼聲中走下台階,將勛章和文書,交到了古斯塔斯的手中,轉頭注視著第一訓練營的學員們,微笑道:“今晚,在我的城堡裡,會有一場舞會。我很榮幸邀請第一訓練營優秀的年輕人來參加........”

    聽到阿道夫大公的話,所有學員都激動起來。

    他們中大部分都是盧利安人,也就是阿道夫大公的臣民。別說普通平民出身的學員,就是貴族子弟們,也很少能有參加大公城堡舞會的機會。

    要知道,那可是盧利安最頂尖的達官貴人們聚集的地方。地位稍微低一點,連進去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任何一個貴族領主,能收到大公的舞會邀請,都是無上的榮耀。參加一次舞會,足夠他們在又嫉又恨的貴族中炫耀好幾年了。

    而現在,大公竟然準備邀請第一訓練營的學員.......

    許多人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當然,城堡舞池太小,容不下太多的人.......”阿道夫有些歉意的一笑,轉頭看向台上的索菲亞:“索菲亞,你說怎麼辦?”

    眾人的目光中,索菲亞的視線從羅伊身上一掠而過,淡淡地道:“前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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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七十三章死水微瀾

    慶典儀式結束,廣場已經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街道上,遊行的花車,載著樂隊,緩緩而行。身後,洋溢著歡樂笑容的男男女女拍著手,踏著步,如同一對對鮮艷的蝴蝶般,跳著輕快的舞步。長號手在城牆上吹響了號角,無數的花瓣從升起的氣球中撒下來,把城市籠罩在奼紫千紅之中。

    騎士比武場的比武騎士們已經開始了熱身。角鬥場裡人滿為患。路邊的藝人們,賣力地表演著自己的拿手絶活。慕尼城衛隊士兵推出一個個巨大的酒桶,在早已經迫不及待的酒鬼們的歡呼聲中,拉開了三日免費狂飲的序幕。

    而慶典台下第一訓練營方陣的氣氛,卻漸漸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這個時候,阿道夫大公和嘉賓們都已經離開了,大部分的學員和教導們也解散之後各自散去。一些加入了狂歡的人群,一些自行返回學院。留下沒有走的,就只是前幾排的學員。

    前三排還沉浸在驚喜中不能自已,第四排則失魂落魄,鬱悶到了極點。

    全盧利安最尊貴,最有權勢,最有財富的人,都聚集到這裡了。而自己,距離這一切只有一步之遙,卻咫尺天涯。

    一想到這裡,大家就恨不得跟前面的這些傢伙來個移形換影,或者乾脆滅魂奪舍。

    不過,這也只是想想而已。

    這次被選中的,除了位於隊列最前面的二三十名教導之外,還有總共七十名學員。其中大部分都是各大隊教導最心愛的弟子。

    一年級的有黑明,媞娜、安德烈,天才的魔法神童戈麥斯,凌霜凌雪,還有莫雷,裴戰和安妮。

    二年級有斯嘉麗郡主,夏厲,有寧貓兒,項鋒和西沃克等人,以及另外一個由來自軍方的子弟組成的貴族團體。其核心領袖是一個名叫仇必還的學員,據說,他是剛剛進入慕尼城的邊軍第十二軍團軍團長仇山海的兒子。

    三年級中的代表人物,是剛滿二十歲就已經擁有二階勇敢五星實力的摩根。他是慕尼城的本地貴族子弟,其父是阿道夫大公麾下大將弗裡曼侯爵。統領著戰時由盧利安貴族領主的私人武裝組成的軍隊。地位極其顯赫。

    四年級的代表人物,自然是被譽為第一訓練營第一公子的皮埃爾了。

    皮埃爾十六歲就以武裝二星的實力加入了學院。一年級結束的時候,才十七歲的他就已經擁有了武裝五星的實力。二年級,他突破到了勇敢三星,三年級還沒過一半,他就已經成為了公正騎士。而現在的他,已經擁有了公正三星的實力!

    再加之相貌英俊,性格灑脫倜儻,因此,皮埃爾一直都是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也是第一訓練營慕尼城分院的標誌。

    不久之後的營際間挑戰賽中,皮埃爾就是所有第一訓練營擁躉們心目中獨一無二的主將人選,而其他兩大訓練營,也一直把他作為最大的對手。

    對於這些人受邀參加舞會,大家都不覺得有什麼可嫉妒的。畢竟,就算索菲亞小姐沒點到他們,憑他們中某些人的家世身份,得到一張邀請貼也不是什麼難事。像斯嘉麗郡主,摩根,皮埃爾這幾位,就鐵定是舞會中的一員。

    而讓許多貴族子弟不忿的是,身份尊貴的自己沒能得到這個機會,可在這受邀的七十個人中,卻有一幫土包子恬不知恥的混了進去。尤其是看著那幾個一年級e大隊的廢物鄉巴佬,幾個脾氣暴躁的貴族子弟頓時就罵罵咧咧。

    “他們也能參加大公舞會,真是老天瞎了眼了!”

    “哼,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一群窮鬼,還想參加舞會呢,我看他們連最便宜的禮服都買不起,去了也是丟臉!”

    “我倒想看看,我們沒去的地方,誰敢去!”

    隨著這一聲聲毫不掩飾的譏諷和一道道輕蔑的目光,那些剛剛被幸運砸中了頭的平民學員,臉上的驚喜還沒有褪去,就變得惶然煞白。

    他們只是身份低微的平民罷了。阿道夫大公邀請的舞會固然吸引人,可如果因此得罪了貴族,只怕付出的代價會比放棄一次舞會要大得多。

    誰也不想和那些被貴族們盯上的學員一樣被趕出學院。從小到大,他們和他們的家人吃了這麼多苦,不就盼著有一天能夠出人頭地嗎?如果這一切因為一場舞會而被斷送,不管是對他們自己,還是對家裡期盼的親人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

    ..............

    ..............

    感受到幾道目光,羅伊半眯著眼,扭頭看了過去。透過亂糟糟的人群,他的視線正和斯嘉麗碰上。

    人群中,斯嘉麗臉上帶著慵懶而冷艷的微笑,夏厲依然面冷如鐵,而西沃克等人則毫不掩飾一臉的不屑和憎惡。每一個人迎著羅伊的目光,都像刀子一般。

    他們沒想到,這傢伙居然運氣好站在了e大隊的第一排,居然也獲得了參加晚會的資格。一想到和這個該死的鄉巴佬在同一個舞會上,所有人都有一種如同吃了蒼蠅一般的厭惡感覺。

    “看什麼看?嫉妒老爺我運氣好?”羅伊心裡想著,嘴角勾起一絲小人得志的笑容,眼睛同時毫不客氣的瞪了回去。

    對於那個舞會,他其實沒有什麼興趣。不過,能讓這幫傢伙難受,倒是個額外的收穫。對方眼神越像要吃人,他就笑得越開心。

    羅伊和斯嘉麗等人的目光碰撞,立刻就讓四周的所有人都捕捉到了。

    眼看斯嘉麗等人向羅伊走去,罵罵咧咧的貴族子弟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一些準備離開的教導學員,也皺著眉頭停下了腳步。氣氛漸漸變得有些劍拔弩張。

    隨著之前古斯塔斯的平民路線被否定,迪亞拉一力推行精英政策,將資源向貴族傾斜,第一訓練營的平民和貴族之間,一直有一股不可調和的暗流在湧動著。

    而如果要選一個平民和貴族矛盾衝突的代表的話,無疑,就是羅伊和斯嘉麗等人了。

    關於他們之間的衝突,大家多少都瞭解一點。所有人都知道,羅伊從入學日上打了昆西和布魯諾之後,就成了挑戰學院貴族秩序的公敵。其後,他在挑戰書上吐唾沫,折斷克勞斯的胳膊的行為,更是等同於當眾抽了貴族學員一記耳光。

    這麼多年來,這小子是第一個敢以平民身份向貴族公然叫板的傢伙。

    他的所作所為,別說在一向奉行忍氣吞聲息事寧人的平民學員眼中不可思議,就是在驕傲自大的貴族學員眼中,也囂張得無法無天!

    就像羊群裡,猛地冒出了一隻狼。羅伊觸碰的,是任何一個貴族為了自身的利益,權威和統治,都無法容忍的底線!

    事情後來的發展,可想而知。

    在入學後的第一天,一二年級的十幾個大大小小的貴族團體,都不約而同的宣佈羅伊為公敵。他們放出話來,要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徹底趕出學院。就連自持身份而沒有說話的高年級的貴族團體,私下裡也盯上了羅伊。

    而平民學員們,則集體保持著沉默。

    說實話,不管是不是平民,任何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都不會願意被別人騎在脖子上。尤其是在索蘭大公百年前就宣佈貴賤平等的訓練營中,貴族們的霸道,早已經讓擁有同樣的騎士學員身份的平民子弟們受夠了。

    他們是未來的騎士,擁有身為一名戰士所必須具備的血性!

    可是,現實,卻在一次又一次地逼迫著他們低頭,一次又一次地摧折著他們的傲骨。在等級制度這條無形的枷鎖面前,他們的所有反抗,換來的都是被貴族們利用規則逼出學院的結果!

    忍辱吞聲。這就是所有平民學員們的現狀。除了少部分骨頭軟的傢伙依附於貴族學員身邊,甘心做他們的打手附庸之外,其他的平民學員,對貴族學員都是敬而遠之。

    他們不與他們起衝突,只默默的訓練,爭取能早日畢業,獲得騎士殿的註冊。只有到了那時候,他們才能在貴族的面前稍稍直起腰來。

    對於羅伊和斯嘉麗等人之間的衝突,平民子弟們雖然表面上漠不關心,更沒有人敢於公開支持他,可實際上,許多人都在默默的關注著。

    當羅伊和妮可等人在入學日上痛揍昆西和布魯諾的時候,他們暗自叫好。當羅伊在挑戰書上吐了唾沫,拼著受傷,捏碎了克勞斯的胳膊的時候,他們私下裡也大叫痛快。而當羅伊和項鋒比試的時候,他們不知道在心裡為羅伊多少次加油鼓勁。

    和項鋒那一戰,對平民學員們的震撼很大。

    當他們看見羅伊和項鋒硬碰硬的正面硬撼,看見他渾身是血手臂折斷也咬牙堅持的時候,每一個人,都從心眼裡感到敬佩。

    不管最後結局如何,至少,羅伊做了他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哪怕他最終還是只能離開學院,永遠也無法在騎士殿裡註冊,他至少也能高高的昂著頭,擁有比學院裡的所有平民學員更值得驕傲的人生經歷。

    當然,那是所有平民學員們打心眼裡不想看見的場面。

    他們的眼中,羅伊早已經成為了所有平民學員的象徵。他們希望他能堅持下去,希望他能在和貴族學員的較量中最終獲勝,為平民學員們掙脫這壓抑的桎梏。

    可他們同時也明白,羅伊最終的結果,不會不其他那些被趕出訓練營的學員好多少。甚至可以說還會更糟。

    因為他得罪的人,已經不僅僅是昆西和布魯諾這樣的小貴族家的成員了。他得罪的是斯嘉麗郡主,這幾乎就意味著,他得罪了所有貴族。

    整個慕尼城,都不會有任何一個貴族幫他說話。斯嘉麗是當今皇帝愛德華一世的親侄女,是公主艾蕾希婭的堂妹,是親王安東尼最疼愛的珍寶。貴族們巴結都還來不及呢,又怎麼可能冒著天之大不韙,去為一個平民少年說話?

    而且,從實力上來說,他也沒有任何獲勝的可能。

    別說他的實力不可能打得過斯嘉麗和夏厲這樣的天才,就算打得過,難道慕尼城學院裡,還找不到幾個能收拾他的學員?

    不用皮埃爾這樣的人動手,隨便找一個高年級的勇敢騎士人,就能把他給踩得死死的。

    氣氛,隨著羅伊和斯嘉麗等人的對視,而越來越緊張。貴族學員們面帶冷笑,半眯著眼睛。而平民學員們則在手裡捏了一把冷汗。斯嘉麗和簇擁著她的貴族子弟人多勢眾,如果真要是起了什麼衝突的話,吃虧的自然是羅伊。

    轉眼之間貴族子弟們已經到了羅伊的面前。

    “我其實有些不明白,”斯嘉麗上前兩步,走出人群,在羅伊耳畔輕輕道:“你和我們對抗,就只是為了爭一口氣?”

    “不是。”羅伊瞟也不瞟斯嘉麗一眼。

    “那是為什麼?”斯嘉麗有些好奇。

    她已經從西沃克的口中,知道了之前羅伊接受挑戰,並把挑戰書砸在西沃克臉上的整個過程。

    從一開始,斯嘉麗就沒有把這黑頭髮的小子當成一個對手,如果要說起心態來的話,大概也就是因為無聊,藉著貴族學員的秩序被挑釁的由頭,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罷了。

    斯嘉麗從小聰慧伶俐,最善於洞察人的心思。這些年來,雖然漸漸長大,可身邊的每一個人,她都看得很清楚。唯獨,她有些不明白羅伊。

    羅伊看起來並不是一個白痴。他應該知道他和所有貴族作對的下場。如果當時他沒往挑戰書裡吐唾沫,而是在輸掉一場過後來告告饒,或許斯嘉麗也就意興闌珊地把他給放過了。可現在,這個又臭又硬的小子,已經成了整個貴族團體的公敵。他的所作所為,倒讓她提起了興趣。

    斯嘉麗很想知道在這個貴族的遊戲裡,身為獵物的平民小子,能夠堅持多長時間。

    “想知道?”羅伊扭頭面向斯嘉麗。

    他的眼睛距離斯嘉麗精緻的臉龐,不到三十公分距離,能看見彼此瞳孔中的倒影,呼氣可聞。

    斯嘉麗凝視著羅伊的眼睛,溫柔地點了點頭。如果不知道她和羅伊的關係的話,恐怕所有人都不會想到,這個漂亮嫵媚的女孩子正準備毀掉眼前男孩的前途。

    羅伊笑了起來,露出白生生的牙齒。

    “因為老爺我高興。”

    老爺?斯嘉麗的眼波凝固了,良久,目光才變得靈動起來。她扭頭走向夏厲,頭也不回的問道:“晚上的舞會,你敢來嗎?”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羅伊的臉上。雖然斯嘉麗語氣溫柔含笑,可是,任誰都能從中聽出一絲不善的意味。

    羅伊心裡冷笑。一年半之前,貴族的嘴臉他已經實實在在的見識過了。而一年半之後,在這學院裡,他再度見識到了貴族子弟的嘴臉。

    既然要惹老子,就別怪老子手黑。

    “我當然會來,”羅伊笑眯眯地道,“只要有漂亮姑娘的地方,我通常都喜歡去逛逛。”

    說完,他如同看一件貨物般,似笑非笑地打量了斯嘉麗的背影一眼,說了聲晚上見,轉身向等在遠處的朱莉等人走去。

    在他身後,斯嘉麗妙目之中,冷光一閃。

    .............

    .............

    還沒到中午,關於慶典儀式過後,羅伊和斯嘉麗的對話,就已經傳遍了整個第一訓練營。只要稍微咂摸一下這兩句短短對話裡的意思,再聯繫一下慶典開始之前西沃克給羅伊的挑戰書,就連傻子也知道,雙方這次恐怕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而更讓大家驚駭的是,從羅伊和斯嘉麗最後兩句話來判斷,他們的衝突,或許就要爆發在阿道夫大公的城堡裡,在今晚的舞會上!

    一時間,整個學院都轟動了。

    有打賭羅伊走不出阿道夫大公城堡的,有幸災樂禍斷言羅伊挺不過一個星期就會被趕走的,有神氣活現顯擺自己之前判斷的,有搖頭嘆息的,也有暗中為羅伊感到擔心的。

    “不自量力!”小樓寂靜的客廳裡,響起了萊斯的一聲冷哼。在聽到妹妹安妮講述的關於羅伊的消息之後,萊斯猛地站了起來。

    陽光明媚的陽台下,傳來了狂歡隊伍的音樂聲,可這喜慶的聲音,卻沖不走萊斯的一臉怒氣。

    “一個低賤雜役,早在波拉貝爾就搞出那麼多事情出來,現在居然又招惹斯嘉麗郡主,哼,他仗著自己是艾蕾希婭公主的守護騎士麼?那只是人家隨口一說罷了!”萊斯大步在房間裡轉來轉去,“況且,就算是真的,他也鬥不過斯嘉麗郡主。人家是親的堂姐妹,天潢貴冑!誰會為了一個外人去給自己堂妹難堪?更別說,那安東尼親王.......”

    說到這裡,萊斯如同碰到了什麼禁忌般住了口,扭頭看向托著下巴坐在沙發上的妹妹安妮,話頭一轉道“你去勸勸這小子。他現在雖然不是我們家的僕人了,可如果鬧出了什麼事,讓別人知道了他的身份,還是得牽連到我們。你跟他說,讓他..........”

    安妮出神地看著窗外,幽幽地打斷了哥哥的話:“不用說了,他不會聽的。只要他認定的事情,誰也拉不回來。”

    萊斯和安妮說話的同時,城東鬱金香大街301號的小樓裡,凌雪正趴在床上,一雙大眼睛骨碌碌看著姐姐凌霜:“二姐,你說羅伊會不會有事?要是他真的被趕出了學院.......”

    “誰知道這白痴怎麼想的!”正為選晚禮服而心煩意亂的凌霜氣惱地丟掉衣服,一屁股在床上坐了下來,彈了好幾下,說道,“那傢伙就是頭倔牛,要說實力,他只要用魔法,怎麼也不會輸給那些人。可上次他被人打成那樣兒,還是不用!”

    “羅伊是頂討厭的。”凌雪皺了皺鼻子,哼哼道,“怎麼我老覺得,從我們認識他開始,他幹的事情就老是和我們擰著的。我想他這樣,他就偏那樣。氣死人了。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咦?”凌霜一臉古怪地看著妹妹,“你想他哪樣?”

    凌雪的臉一下就紅了,分辨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少來,”凌霜俯下身,看著凌雪的眼睛道,“你一天在我面前提這傢伙八十回。在學院裡,凡是和他有關的事情,你都豎起耳朵。還敢說不是那個意思?”

    “是因為他救了爸爸嘛。”凌雪伸直胳膊,撐起了身子,叫道。

    “你爸也是我爸,我怎麼沒跟你似的.......”凌霜一撇嘴,起身又拿起兩條裙子,在身上比來比去,“我穿哪一條好看?”

    “不知道,”凌雪提著裙角跑出了房間:“我找大姐去。”

    看見凌雪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凌霜泄了氣一般,放下裙子,合身趴在床上,托著下巴,腦子裡翻來覆去就只是一個念頭:“今天晚上要是那傢伙真和貴族打起來,我要不要幫忙?”

    ............

    ............

    “聽說了?羅伊和斯嘉麗她們........”史蒂夫走在古斯塔斯的身旁,問道。

    “嗯。”古斯塔斯點了點頭,向幾位從身邊經過的學員回禮,忽然笑了起來,對史蒂夫道:“這小子,可真不省心。”

    “我倒覺得這樣才好。”史蒂夫冷笑道:“暗營的唯一弟子,要他給誰省心?只有有勁,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想跟誰鬥跟誰鬥。出了什麼事,有我們給他擔下來!就怕他太老實!”

    “這小子會不會吃虧?”另一邊,霍夫插口問道。

    “如果是別的平民學員,在貴族舞會上和貴族子弟鬥起來,倒是可能會吃虧,不過,這小子,”古斯塔斯一臉陰笑,“他不讓別人吃虧就算不錯了。別忘了,他可是美丁城之戰的英雄。索菲亞邀請前三排學員,目標實際只有他一個!”

    聽到這話,史蒂夫和霍夫喜滋滋地對視一眼。

    現在回想起來,他們還在為當時廣場上,第二和第三訓練營那幫老對手看自己這邊的眼神而竊喜。那種滋味,簡直別提了。比大夏天吃了冰鎮楊梅都爽!

    整個廣場,包括第一訓練營裡,就只有自己這幾個人知道,這個讓其他兩大訓練營垂涎欲滴的小子,已經成了暗營的弟子。無論是迪亞拉一夥人還是其他兩大訓練營,想拉攏他,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說實話,我也好奇,這小子到底憋著什麼壞,”古斯塔斯道,“不過,從他進校開始,我就知道,這什麼事情都藏著掖著的傢伙,沒按什麼好主意。”

    說到這裡,古斯塔斯一擺手,“走。我倒要看看,今晚這小子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第一訓練營這灘死水,也該攪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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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七十四章 裁決之變,舞會

    羅伊凝視著窗外。

    夏日裡的綠塔莊園,生機勃勃。十幾個已經恢復了健康的奴隷和七八個波拉貝爾農夫,正赤著上身,在葡萄園和農田裡忙活著。

    一些人在為已經越來越繁茂的葡萄加固支架,一些人在鋤地。幾個年輕活潑的,不時甩著手中的泥彼此捉弄,當波希金大叔的大嗓門響起的時候,他們就笑著吐吐舌頭,繼續幹活,滿是汗水的精壯身軀,在陽光下熠熠生光。

    女人們也在忙碌著各自的事情。準備午飯的廚娘來去匆匆,不時催促著院子裡的女僕們趕緊把土豆削出來。遠處,有波拉貝爾農家的女人在田邊和牧場上忙碌著,幾個女僕用白色的頭巾紮起長髮,端著裝滿衣服的盆,說說笑笑走向河邊。

    今天是勝利遊行日,早有人約好了要進城去看看。一群人已經在樓下嘰嘰喳喳老半天了。當莊園的一輛牛車和一輛貨運馬車嘎吱嘎吱駛過來。大家興奮的一擁而上。車上已經擠得滿滿噹噹。還有人慌慌張張地從遠處跑來,跑丟了鞋子,引起大家的一陣哄笑。

    羅伊看得有些出神,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絲笑容。

    “你確定就穿這一身去參加舞會?”身後,麥芽兒叉著腰,手指勾著一件白色的夏衫,站在衣櫃旁邊,一臉的不可思議。

    “有什麼問題嗎?”羅伊扭過上身,看著她。

    “公爵府的舞會啊!”麥芽兒都快叫起來了,“你就算不喜歡穿禮服,至少也得穿一套好一點的衣服吧,又不是沒有。上個星期我才在城裡給你定做了兩套配拉夫領的蓬袖上衣,還有騎士夾克,靴子也是新的。你幹嘛不穿?”

    “我又不是貴族,穿那麼好幹嘛?”羅伊嘟囔道。

    “那你也不能比別人的侍者穿得差吧?”麥芽兒手指勾了勾夏衫。撇嘴道。“得虧人家不知道你是綠塔莊園的老爺,被人知道了,我的臉往哪兒擱?”

    站在一旁的卡列尼奇嘴角一勾,伊凡和葛朗台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有什麼關係。”羅伊笑道,“舞會是貴族們的地方。我去那裡又不是為了跳舞。萬一一會兒打架把好衣服弄破了,他們又不賠錢。”

    “那倒是,”麥芽兒想了想。點頭抱怨道:“我可捨不得把那麼好的衣服讓別人糟蹋。兩套衣服,花了我四個金路郎呢。慕尼城的物價,可是越來越高了。”

    說著,她走到羅伊身旁,挽住他的胳膊,吐氣如蘭。“老爺,舞會真不帶我去嗎?我都好長時間都沒參加過舞會了。”

    “今天不行。”羅伊搖了搖頭。

    “哼!”麥芽兒一鼓腮幫子。瞪了他一眼,把夏衫搭在手腕上,窈窕的身軀一轉,裙裾飛揚,“我去給你熨燙一下,放到你臥室的床上.,一會兒自己下樓吃午飯.......死人!”

    “汪汪......”狐假虎威的奧利弗沖羅伊叫了兩聲,一齜牙,示意和麥芽兒大小姐同仇敵愾,轉身屁顛屁顛的跟在麥芽兒腳邊出了房間。

    羅伊笑著。直到房門關上,輕快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時候,他才收了笑容,輕輕撫摸著手上的空間戒指,取出了裁決。

    自從昨天完成了第一次進化以來,裁決一直都處於沉睡的狀態,無聲無息。而這時候握著裁決,羅伊的感覺,就如同手中握住一個活的生命。就像一隻蝴蝶,沉睡過後,就要破繭而出。手中彷彿能感知到那象徵著生命活力的翅膀的振動。

    羅伊靜下心來,釋放出感知,沒入裁決之中。

    裁決的世界,天空依然灰濛濛的。羅伊看見了矮人戰鬥的山頭,看見了劍士戰鬥的魔族之城,而更多的,則是連綿不盡的群山和黑暗。不時,有一股火紅的熔岩,從遠方的夜色中噴發出來,照亮了那起伏的山脈輪廓。

    忽然,一道巨大的閃電,從天空中直劈了下來,正正地打在羅伊前方的一個小山頭上。

    這道閃電,比羅伊見過的任何一道都要粗,都要大。而且,當它劈中地面的時候,卻並沒有消失,而是瞬間凝固在那裡。就如同一道由成千上萬的光紋組成的巨樹,頂天立地。

    無數的塵埃,圍繞著閃電旋轉著,漸漸形成一股黑色的風暴。閃電在風暴中扭曲著,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伸出樹椏般的分叉,在風暴中舞動。

    片刻之後,直衝天際的閃電,就和那風暴一道,組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灰濛蒙的天空雲層,漸漸的開始流動起來。就像一灘死水,忽然找到了傾瀉口一般,不斷地被捲入以閃電為中心的漩渦當中,不斷地化作一團團黑色霧氣,旋轉著,沒入地面。

    羅伊已經完全被這壯觀的一幕給驚呆了。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忽然發現,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那灰濛蒙的,給人壓抑的天空,就像被水洗過一般,乾淨得透明。幾朵白雲,漂浮在天空中,遠方的山巒,已經清晰可見。

    幾顆小草,從羅伊的腳下破土而出,飛快地生長著,舒展著。

    它們的出現,就如同脆響了地底的號角一般。片刻之後,無數的草,無數嫩綠的苗芽,紛紛鑽出了泥土。密密麻麻的綠草,以閃電所在的山頭為中心,以羅伊為中心,以遠方的湖泊,岩石為中心,如同水中蕩漾開的漣漪般,飛快地蔓延開來,連成一片。

    整個世界,就如同被潑上了綠色的油漆一般,變得生機盎然。無數的大樹拔地而起,伸展開枝葉。無數的野花綻放開來,萬紫千紅。

    就在羅伊長大了嘴,目不暇接的時候,兩個身影,出現在他的身邊。

    “很壯觀,不是麼?”矮人斧靈熟悉的聲音在羅伊耳畔響起。

    “斧靈,劍靈!”羅伊扭過頭。驚喜地看著這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你們醒了?!”

    “廢話。”斧靈照例翻了個白眼。而劍靈。則微笑著注視著羅伊,沒有說話。一雙藍色的眼珠,深邃而鋭利。

    儘管跟隨劍靈無數次在魔城裡戰鬥,可這個時候。看見一個如此生動的劍靈,羅伊還是有些不習慣。他看了劍靈好長時間。才環顧四周,問道。

    “發生什麼了?”

    “裁決完成了第一次進化,”劍靈道。“打開了主靈域。”

    “主靈域?”羅伊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一臉困惑。

    “這是裁決主靈的領域,”甦醒的劍靈,並不像他戰鬥時那麼冷酷和沉默,相反,倒更像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紳士。語氣溫和,氣度沉穩。“我們都是被封印進這裡的。所以,我們並不是裁決真正的器靈。我們能夠生活下來。全憑裁決主靈的靈力。”

    說著,劍靈指著不遠處山頭的那道閃電道:“那就是主靈。在吸收了足夠的能量之後,他破開了禁制,打開了這個屬於他的領域。就像一棵樹,主靈域就是樹的枝幹,而我和斧靈,還有其他人的領域,就是分支和樹葉,都依附於此。”

    “那,”羅伊若有所思地看著那道閃電,心裡一邊腹誹這裁決主靈變了漩渦變閃電,就沒個人樣,一邊問道,“這主靈域,有什麼用處?”

    “用處可不少,”劍靈笑道:“更多的,得以後裁決再度進化的時候,你才會知道。不過,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這主領域的幾個特別之處。首先,因為這裡是主靈控制的領域,因此,它就是這裡這主宰者,無論什麼東西,包括時間,都在它的控制之下........”

    說到這裡,劍靈笑看著羅伊道:“你明白這些有什麼用了嗎?”

    羅伊眼睛一下子亮得驚人。

    就是傻子也知道,如果能夠減緩十倍時間,就意味著他在這裡修煉一天,頂得上外面修煉十天。在這裡修煉一年,可頂外面修煉十年!

    這簡直太逆天了!

    “這是真的?”羅伊覺得自己的聲音彷彿都在顫抖了。

    “當然!”劍靈點了點頭道:“不過,裁決的能量是有限的,第一次進化之後,他只能夠提供你一倍的時間。也就是說,在這裡的兩天,是外面的一天。而且,因為這裡無法讓你吸收靈力,因此,你只能在這裡修煉不使用靈力的武技,而不能修煉鬥氣功法和冥想。”

    羅伊張了張嘴,一下子泄了氣。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那這時間增加的效果也極其有限。畢竟,魔法和鬥氣的提升,還得需要靈力。而這裡,不過是讓自己覺得時間很長罷了。

    看見羅伊的模樣,矮人斧靈撇了撇嘴道:“想什麼好事呢?裁決主靈的領域,只能改變你,改變不了外面。說白了,就是讓你的速度加快一倍,無論是修煉還是別的。可外面的時間是不變的。它要能讓你一年頂別人一百年,那咱們還和魔族拚個屁!”

    羅伊翻了個白眼。

    “當然,也不是沒有好處,”劍靈似笑非笑地看著羅伊道:“首先,你喚醒弓靈他們的時間,會比以前快一倍,其次,你有更多的時間,跟我們學習。”

    羅伊的汗當時就下來了。

    和斧靈砍魔族倒還沒什麼,可跟著這位........他連死的心都有了。

    “主靈的這次進化,還有兩個好處,”劍靈悠悠道:“一呢,是以後我們各自的領域,難度會比以前提升更多。比如改變重力,或者讓你的對手的速度更快.......”

    羅伊很想扭頭走了。

    不過幸好,劍靈接下來又說了一句:“二呢,是我們可以幫到你了。”

    “幫到我?”羅伊一愣,“怎麼幫?”

    “小子,告訴你吧,這次裁決進化之後,我們的實力已經恢復了之前的七分之一,”劍靈道:“而更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借用你的身體,替你作戰。”

    羅伊嚇了一跳:“替我作戰?”

    “嗯,當然,這需要裁決有足夠的能量支撐我們,”劍靈道:“同時。你自己的實力也不能太弱了才行。要知道,雖然我們只恢復了七分之一的實力。可真正施展起來。也不是你現在的身體能夠承受的。”

    “哼,是你小子太笨,”斧靈補充道:“如果你在喚醒我的時候,就讓裁決完成進化的話。我早就可以幫你打架了。”

    羅伊又是驚喜,又是鬱悶:“你又沒說。”

    矮人有些尷尬。冷哼一聲扭開頭去。事實上,他是七大門徒中最不管事的一個,腦子也最不好用。因此。其他人都知道的事情,就他一個人不怎麼上心。可偏偏,羅伊第一個喚醒的就是他。因此,直到現在他自己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裁決的能量不能隨便浪費,”劍靈道:“我們幫你,不過是關鍵時刻保命罷了。況且。現實中的生死歷練,對你的成長也很重要。這一點你要明白。”

    羅伊老實的點了點頭。或許是見多了劍靈慘烈的戰鬥方式。他對劍靈有一種天然的敬畏感。這種感覺和跟斧靈在一起互相罵罵咧咧完全不一樣。

    “最後,還有一個好處,”劍靈微笑著,一揮手將羅伊震出了裁決的世界:“你自己看吧。”

    羅伊眼前一花,再定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房間中。手中依然握著斧頭形態的裁決。

    從得到裁決的那一天其,它就是這副黑漆漆毫不起眼的模樣。

    雖然知道手中握著的,是有史以來最為神秘的一把神器,可說實話,如果沒有裁決世界和七大門徒,羅伊怎麼也看不出裁決和一般的斧頭有什麼區別。它不比別的斧頭重,不比別的斧頭形狀優美,攻擊多樣,也不比其他的武器鋒利。

    羅伊相信,如果自己把這把斧頭遞給別人,然後很認真的告訴對方這是一把神器的話,最終的結果,就是被別人順手一斧頭砍死 。

    可現在,手中的裁決,正在起變化。

    黑漆漆的斧頭上,流動著一層血一般的紅光。這紅光吞噬著黑色,彷彿爐火在淬煉著鋼鐵。當紅光在斧刃上最後一閃,消失不見的時候,羅伊發現斧頭的形狀已經完全變了。

    斧柄的長度增加了十公分左右,斧身也變得更加厚重。如果說,之前的斧頭是看起來有些寒酸的話,那麼現在,至少這把斧頭看起來比較正常了。至少和那些二星三星級的武器放到一起,絶對沒有人能分辨出來。

    羅伊激發戰環,將鬥氣灌入到裁決之中,一道寒光,自斧身上亮了起來。

    羅伊發現,自己的鬥氣在進入裁決之後,變得更加充沛。這正是魔紋武器通過戰環裹挾天地能量,增加攻擊力的那種感覺。

    他興奮地一揮斧頭,只聽一聲輕響,身邊厚重的長桌,竟然如同豆腐一般斷成了兩截。

    看著手中的裁決,羅伊興奮地又變成了劍,再變成弓,玩了個不亦樂乎。一時間,房間裡的傢俱可就遭了殃。尤其是那張木桌,被他七劍八斧,切成了碎塊不說,還用弓箭射得粉碎。

    “死人,你發什麼瘋呢?吃飯了!”

    當怨氣衝天的麥芽兒推開門的時候,羅伊正捧著劍一臉的樂不可支。心想,今晚要不要拿那幫貴族來試一試?

    ..................

    ...................

    晚上的公爵城堡,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一盞盞巨大的水晶吊燈早已經點上了火,被鐵鏈拉上了天花板。房間四周,走廊裡,樓梯間和城堡城牆內外牆壁上的防風燈,也已經點亮了。

    城堡主塔上,幾位法師在樓上樓下往來人們的注視中,圍繞成一個圓圈,肅然而立。

    隨著他們的吟唱,主塔上銘刻的一個巨大的魔法陣亮了起來。一道外面是圓形,裡面是六芒星和無數繁複花紋的光圈,漸漸升了起來。

    隨著這個光圈的出現,魔法陣就像是被風吹散的蒲公英一般,飛起無數小光團,在漆黑的夜空中游弋著,飄來蕩去。忽然,一道巨大的光柱直衝天際。而這成千上萬的小光團也猛然四散開來。飄飄灑灑地飛向城堡的四面八方。

    整個城堡,都被這些白色的小精靈所籠罩了。人們的感覺,就如同從初夏忽然回到了聖誕節大雪紛飛的夜晚。

    一個小光團撞上了城牆。被城牆銘刻的魔紋所吸附。第二個小光團。也跟著沒入城牆。隨後,一千個,一萬個白色的小光團,一個接一個地鑲嵌進城堡牆壁繁花一般魔紋的節點中。整個城堡。漸漸亮了起來。遠遠望去,就如同仙境裡的水晶宮殿一般。

    一輛輛馬車。接連駛入城堡,在正殿前停下。自穿著黑色燕尾服的僕役上前打開車門,慇勤地引領賓客入門。

    舞會還沒有開始。抵達城堡的嘉賓就已經有上百人了。大家都聚集在花園的草坪上。三三兩兩地聊著天。

    一位貴族把痴迷的目光從美輪美奐的城堡上移開,讚歎道:“聽說這座城堡的魔紋,名為繁花似錦,是白大師親自設計的,每一次啟動,至少需要花費一萬金路郎。這麼多年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大公啟動這套魔紋呢。”

    “果然是名不虛傳啊!”另一位貴族端著酒杯,接口道:“白大師的傑作。可不是輕易能看到的。”

    眾人都紛紛點頭稱是。

    不過,就在這時,一聲冷哼傳來:“只可惜,這麼好的景色,卻不是專給咱們貴族享用的。居然還有一幫泥腿子也來參加舞會,當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眾人互視一眼,臉上都露出瞭然的笑容。

    說話的這人,正是昆西的祖父老瓊斯伯爵。在他身旁站著的,則是布魯諾的父親華爾特伯爵。這兩位在盧利安的貴族當中,雖然算不上什麼重要任務,倒也各有自己的領地,算是有權有勢,有頭有臉的了。

    可大傢伙都聽說了,第一訓練營入學日上,這兩位家中的子弟,和救了菲利普的那個幾個平民學員動手打起了架。

    據說,當時這兩位還要挾古斯塔斯來著,可古斯塔斯愣沒給他們這個面子。雖然表面上看,第二和第三訓練營是欣然接受,可所有人都知道,那昆西和布魯諾實際上是被掃地出門的。就連接手的兩大訓練營,最後也是捏著鼻子硬吞下。

    這個事件,可讓這兩個家族丟盡了臉,一些和他們之間有宿怨的貴族,不時就拿出來嘲笑一番,氣得瓊斯和華爾特回家躲了好長時間。

    不過今天,這兩位倒是聯袂出現了。而他們口中的泥腿子,自然指的就是第一訓練營的那些個學員了。

    大家相視而笑,是因為都明白,如果說只是受邀來參加舞會的話,這兩位估計也不會自己提起這事來揭自己的傷疤。可當幾個禱時之前,斯嘉麗郡主和一個名叫羅伊的傢伙之間的對話傳遍整個貴族圈時,今晚的局面,可就不一樣了。

    關於那個叫羅伊的學員,大家也臨時找人瞭解了一些。他的身份,以及入校以來和貴族子弟之間的衝突,也多少弄清楚了個大概。這傢伙正是當初打過昆西和布魯諾的平民學員中的一個。而且,據說還是一個新生,並不屬於救過菲利普的那個平民小隊中的一員。

    而且聽說,這傢伙入校之後,面對貴族子弟的挑戰,極其猖狂。已經成為了整個學院貴族的公敵。

    現在在這片草坪上的貴族裡,有不少人正是第一訓練營這些貴族子弟的家長。只不過,以前沒有聽自家子弟說起過罷了。

    當這次聽說那傢伙居然試圖挑釁斯嘉麗郡主的尊嚴的時候,已經沒有一個人按捺得住了。

    要知道,美丁城之戰過後,奉命南下的邊軍第十二軍團和盧利安周邊一些貴族的私人武裝,就已經進入了盧利安。大公回城的原因,除了慶祝勝利提升民心士氣之外,也有歡迎這兩支部隊的意思。

    十二軍團的軍團長是仇山海,而領導其他貴族武裝的,卻是愛德華一世陛下的親叔叔約克親王。當然,按照慣例,約克親王是不負責統兵作戰的,他帶來的物資和軍隊,最終都會交給阿道夫大公。自己自作壁上觀。

    可有這麼一位老親王在,哪個還敢不給斯嘉麗郡主面子?

    昆西和布魯諾,算是逮著了一個出氣的機會。他們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說話,就是因為大傢俬底下,已經有了默契。斯嘉麗這位天潢貴冑,平日裡大家可以不用去巴結,但在這樣的場合下,無論如何都要挽起袖子同仇敵愾的!

    更何況,他們的子弟,原本就和這件事情脫不開干係。

    想想看,那個小鄉巴佬,實在是很可憐呢!

    今晚一過,開除出學院,抽上幾十鞭子,發配採石場,那是輕的。如果他不知進退的話,扣上個攻擊貴族的帽子,入罪問絞,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哪怕他是第一訓練營的學員也一樣。

    一個低賤的平民,難道還能翻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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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七十五章 平民少年的笑容

    隨著一輛輛掛著家族紋章旗的馬車絡繹不絶駛入城堡,抵達的賓客越來越多。

    燈火輝煌的城堡主樓大殿裡,衣冠楚楚的貴族紳士們端著酒杯,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談笑風生,話題天南地北,藝術、投資、狩獵、戰爭或貴族圈裡的某件風傳秘聞,無論對什麼有興趣,總能找到自己適合的圈子。

    女士們則坐在樓上樓下私密幾個小客廳的沙發上,脫了容易被弄皺的絲綢蓬裙,只穿著內裡的襯衣,一邊搖著扇子,一邊嘰嘰喳喳地聊著天。評論彼此的服飾,恭維對方的同時,偶爾也咬著耳朵,對某一位不怎麼對付的夫人指指點點。傳播些小道消息。

    公爵府在後院的草坪上,準備了冷餐。這對那些遠道而來的客人以及為了勒緊鯨魚骨而沒有進餐的夫人小姐們,是一種細緻入微的體貼。而那些養足了精神填飽了肚子而來的人們,則更喜歡在相隔不遠的射箭場和騎士訓練場上,來一場壓上些小綵頭的較量。

    不僅盧利安行省數得上名的貴族幾乎都來了。就連一些久未露面的耋耄宿老,也都在後輩的攙扶下出現在眾人面前。這些都是侍奉歷屆盧利安大公的重臣,其中幾位,甚至是阿道夫大公的爺爺輩,德高望重,走到哪裡,都是一片恭恭敬敬的問候聲。

    人群中最顯眼的,或許就是各大家族的子弟們了。作為一個家族實力,教養,血統和未來最直接的展現,他們每一個人,都是人們評頭論足的對象。

    盧利安貴族之間的通婚,原本就是本地貴族交換利益。維繫家族地位最根本的方式,一個天賦出眾前途無量的女婿或一個娘家有著更多財富更高權勢的兒媳婦。或許就能讓整個家族再上一個台階。因此。長輩們看這些子弟的目光,也就格外不同。

    男人們看見喜歡的某家子弟時,還只是矜持的勉勵兩句,最不濟也就暗示一下有空到家裡來玩。而夫人們。則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喜滋滋的拉著對方看了又看。誇了又誇,還不時給身旁的女兒或兒子遞眼色,創造機會。

    而在今天到來的貴族子弟中。三大訓練營的學員。是最受歡迎的。要知道,即便是貴族,想要繼承家業也得成為騎士殿正式註冊的騎士才行。而這些學員,在各自的家庭裡,基本上就已經是未來的繼承人了,自然格外受追捧。

    尤其是當斯嘉麗郡主和一干簇擁著他的貴族子弟出現的時候。整個城堡,都是一陣騷動。

    今晚的斯嘉麗。穿著一身鑲著彩鑽和蕾絲的淡紫色貼身晚禮服。這種和貴族中流行的蓬裙完全不同風格的裙子,如果穿在其他女孩的身上,多少會暴露寫缺陷。比如不夠修長纖細的小腿,比如不夠妖嬈的身體曲線。

    即便這些都沒有問題,紫色,彩鑽配上蕾絲,也不是一般人的氣質能夠駕馭的。稍有不慎,就是艷俗。

    可是,這一切在斯嘉麗的身上,卻完美無缺。

    當她出現在水晶宮一般的城堡大殿門前時候,所有人的眼睛,都完全被她一個人給吸引住了。就連燈火輝煌的城堡,都彷彿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男人們欣賞而驚嘆,女人們羡慕而嫉妒。

    所有人都想不到,一個不到二十歲的青澀女孩,能夠將清純,高貴和嫵媚如此完美無瑕地融合為一身,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無不勾魂奪魄,魅力四射。當她慵懶地走下馬車,走向迎接的阿道夫大公的時候,所有人在心頭,就只剩下四個字。

    絶世尤物!

    斯嘉麗的出現,立刻讓年輕人們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再不自量力的父母,也不會拉著自己的孩子湊到斯嘉麗的面前。那樣的行為,只會讓淪落為別人的笑話罷了。

    當然,大家也不會放棄萬一的機會。畢竟,斯嘉麗也只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女孩罷了,如果自家小子有那麼幾招對付女人的散手,能追到她,那可就平步青雲。就算退一步,能建立友誼,得到賞識青睞,對家族有著極大的好處。

    在父母們的默許甚至鼓勵下,各家子弟們就如同出籠的鳥兒一般,脫離了讓人拘謹得喘不過氣來的長輩圈子,以斯嘉麗為中心,形成了屬於貴族子弟們自己的圈子。

    “斯嘉麗郡主,得虧你來了,不然,我還不知道要被我媽拽到哪裡去呢,”大廳外的露台上,斯嘉麗輕輕靠著欄杆,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一衝過來,就挽著斯嘉麗的胳膊誇張地叫道,一手用手絹扇著風,香味撲鼻。

    “可不是嗎,”另一個提著蓬裙飛奔而來的女孩也直抱怨,“真是活受罪。如果下次我媽要再敢這樣做,我就敢暈給她看。”

    一幫貴族子弟都笑了起來。剛才大家也是身有同感。

    “對了,斯嘉麗郡主,聽說今晚你們第一訓練營,會有一場好戲?”一位高大英俊,穿著一身藍色排扣騎士長衣,看起來頗有些魅力的貴族青年微笑著問道。

    這青年名叫蘭奇,是第二訓練營慕尼城分院的四年級學員,同時也是這裡所有在第二訓練營的貴族子弟中的領袖。

    蘭奇家族統治著盧利安東北的一個中等規模的伯爵領,雖然算不上顯赫,但因為其與帝都的某個望族有姻親關係,因此,也沒人願意輕易得罪。而蘭奇,則是這個並不以鬥氣和武技著名的家族中,最出色的直系子弟。

    四年前,蘭奇以紫色天賦進入了第二訓練營慕尼城分院。這一結果,不僅讓騎士天賦向不出眾的家族驚喜萬分,就連帝都的那家姻親望族都被驚動了。那個家族甚至為此特地派了一位直系成員來祝賀。贈送了一份讓人驚嘆的禮物。

    禮物固然珍貴,可更珍貴的是,這意味著一個邊遠行省的小伯爵家族的子弟,進入了帝都中心家族的視線。在可以想見的未來,蘭奇的前程。已經早就被鋪好了。他從一開始,就和盧利安這些本地小貴族子弟拉開了距離。

    現在的蘭奇。已經是公正四星騎士。不但是學院裡所有貴族子弟的核心。更是營際間挑戰賽中,第一和第三訓練營最忌憚的對手。可以說,盧利安賽區的冠軍,就只在他。皮埃爾和第三訓練營的沃慕斯利之間產生,沒有任何懸念。

    雖然平日裡。分屬於不同訓練營的貴族子弟之間,也有明爭暗鬥,不過。今天這樣的場合。顯然不在其內。

    “是啊,”斯嘉麗用手輕輕卷著波浪般的長髮,漫不經心地道,“誰讓我們這麼好欺負呢?”

    一干貴族子弟們都笑了起來。今天如果真讓一個平民小子大搖大擺的進來,大搖大擺的出去,那才是天大的笑話呢。

    一隻土狗。也想在獅群裡逛一圈?

    “這麼說,這是真的了?”一個矮個子驚訝地看著四周的同伴。難以置信的道:“那傢伙腦子有病嗎?”

    “有病沒病我不知道,不過,他倒是我見過的最猖狂的平民。”西沃克半挑著眼皮道。

    今天被羅伊把挑戰書砸在臉上的羞辱,已經變成了一根毒刺,不停地扎著他的心。他只是一個中等貴族家庭的次子,憑著魔法天賦,才成為了家族的繼承人。他的心胸原本就狹窄,最是記仇,今日父母又不夠格參加這舞會,因此,他已經是下定了決心,要在所有貴族面前好好表現一下。讓大家記住自己,也記住自己的家族。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因為斯嘉麗和約克親王,羅伊已經是所有貴族的公敵。這裡是盧利安最頂尖的貴族聚集的地方,無論自己怎麼羞辱對方,得到的,都只是貴族的支持。一想到自己能在這樣的場合下表現自己,西沃克就按捺不住心頭的興奮。

    “事情我聽說了,”一個身材健壯,臉膛方正,雖然才二十一二歲,但站在貴族子弟中間已頗有威勢的青年開口道:“我倒是佩服他的膽色,不過若是沒有自知之明,膽子越大,結局就越糟。”

    說著,他扭過頭,看著懶懶散散站在一邊的皮埃爾道:“皮埃爾,今天你們又準備了什麼手段?”

    “不不不,沃慕斯利,”一頭亞麻色長髮的皮埃爾笑眯眯地搖頭,對這位第三訓練營的領軍人物,也是自己和二營的蘭奇最大的對手沃慕斯利道:“我也是今天才聽說這件事情。這是一年級的小朋友和二年級之間的事情,我們不插手。”

    說著,皮埃爾輕輕晃了晃手中的酒,注視著斯嘉麗和她身旁默不作聲的夏厲,悠悠道:“聽說,他已經接下了挑戰書,不需要再用什麼手段了。我實在想不出來,在這樣的場合下,在你們的面前,他還能做什麼。如果是我的話......”

    他扭頭面向城堡大門,喝了一口酒:“.......我才不會來呢。”

    眾人都笑了起來。

    這個時候,已經臨近舞會開始的時間了。許多在客房和私密小客廳裡休息的夫人小姐們,也都穿上了她們漂亮的蓬裙,輕輕搖動著綢扇,風擺楊柳一般下了樓。大殿門口,露台和兩側走廊上,到處都是輕快的咯咯笑聲。

    而城堡門口,也迎來了賓客抵達的高峰。因為堡內擁擠,許多馬車乾脆在大門處就停了下來。盛裝而至的賓客們三三兩兩自林蔭小路漫步而來。

    在這些昂首挺胸,步態優雅的貴族中間,間或有那麼一兩個穿著劣質的禮服,舉止拘謹的平民青年,顯然就是索菲亞邀請的第一訓練營中的平民學員了。

    “那小子來了嗎?”一位貴族學員看著走進來的幾位第一訓練營的教導和他們身旁的學員,努力分辨著。

    斯嘉麗,嘴角輕輕一勾。

    “來了。”

    .......................

    .......................

    “羅伊來了!”

    城堡前院的噴水池邊,幾位e大隊的教導,寂然無聲地站在遠離人群的陰影中。當看見羅伊從城堡門口走來的時候,武鳴輕聲地道。

    “這小子,他倒真的敢來。”瓦爾德低聲罵道,把目光投向身旁的其他人:“怎麼辦?”

    他們抵達大公城堡。已經一個禱時了。因此,他們比誰都清楚。此刻迎接羅伊的。將會是什麼。可以說,這裡的所有貴族,都已經聯合了起來。這樣的力量,別說一個毫無背景的平民少年。就是任何一個貴族,都不可能承受。

    武鳴和瓦爾德。一直想把羅伊給攔下來。

    可是,這個除了第一天之外,一直都沒有在他們手下上過課的傢伙。脾氣之倔。從他和項鋒的戰鬥就可見一斑。他們完全可以想像,自己的勸說結果會是什麼樣。

    因此,從剛才開始,他們就站在這裡,等待這羅伊。大家不知道該怎麼辦,卻又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事情發生。

    學員們的挑戰。若是在學院裡,只要不死人。怎麼打都無所謂。可是在這裡,事情就不是他們能控制的了。一旦衝突在眾目睽睽之下爆發,倒霉的不僅僅是羅伊,恐怕還有他們這個原本就已經夠可憐的e大隊。

    焦急中,武鳴和瓦爾德扭頭向卡梅尼看去。

    出乎武鳴和瓦爾德意料的是,卡梅尼固然默不作聲,沒有絲毫阻止的意思,就連一向不怎麼沉得住氣的海森,也只是靜靜地看著羅伊,臉上的表情沒多少擔心,更多的卻是欣賞。

    “海森,”武鳴和瓦爾德對視一眼,問道,“你.......”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海森聳了聳肩。

    他是除了卡梅尼之外,唯一猜到羅伊身份的人。不過,這件事在卡梅尼自己開口或者他得到確鑿的證實之前,他不準備告訴武鳴和瓦爾德。

    面對同伴的問題,他瞟了卡梅尼一眼,字斟句酌地道:“不過,我覺得,不管這小子究竟為了什麼,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說不定事情不是我們想像的那麼糟糕,靜觀其變好了,反正我們也阻止不了。”

    說完,海森如同感應到什麼一般,扭頭看向城堡二樓露台。

    武鳴和瓦爾德咀嚼著海森的話,狐疑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身後,那在魔法光芒中如夢如幻的城堡二樓露台上,阿道夫大公和索菲亞陪著一位曲線優美迷人,用一個銀白羽毛面具半遮住臉的女人,靜靜地注視著樓下。

    很顯然,她們已經在那裡站了很長時間了。

    大公知不知道這件事?

    他不可能不知道。知道的話,他是什麼態度?

    一個個疑問在武鳴和瓦爾德心頭盤旋間,羅伊已經穿過林蔭小道,走了過來。

    從城堡大門到主樓大廳之間,至少有上百名貴族,以及大公府的護衛和侍從。而在這所有人當中,羅伊是最顯眼的一個。

    只見他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袖夏衫,一條獵褲,一雙快靴,就那麼施施然地走了進來。在他身旁,是盛裝而來的貴族們和比他穿得還齊整十倍的侍者們,所有人看著他,都掩飾不住眼中的驚訝。

    “老師。”經過教導們身邊的時候,羅伊躬身行禮。

    海森等人眼神複雜的看著他,卡梅尼微微皺著眉頭,忽然開口道:“你真的要去?”

    “是。”羅伊的回答從容而平和。

    “為什麼?”卡梅尼問道。

    “因為他們該挨揍!”羅伊再度躬身行禮,走向主樓大廳。

    這個時候,貴族子弟們也已經從聚集的一樓露台走下台階。一方是數十人貴族,一方是單身而行的平民,雙方相向而行,漸漸接近。

    隨著一陣騷動,更多的貴族們從走廊,從舞會大廳,從後院,從草坪上,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因為都已經對這一幕有了心理準備,因此,沒有人試圖上前詢問和阻攔。男人們面帶微笑,態度矜持地看著自家子弟,而女人們則對羅伊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卡梅尼沉默著。當羅伊的路,被迎上來的貴族子弟們擋住的時候,忽然。他目光一凝,整個人都呆住了。

    人群在眼前流過。湧向羅伊。而一個高大的身影如同潮水中的礁石一般,站了下來。那張他曾經無比熟悉的面孔,就在距離他不到五米的地方,向他微笑。

    ...............

    ...............

    城堡大門口。一輛標記著第一訓練營的馬車停了下來,侍者打開門。迪亞拉走下車來,反手揮開侍者,恭敬地道:“督導閣下。”

    一位相貌清瘦。穿著一身白色法袍的老人。下了馬車。

    “沒想到來盧利安,還能遇上如此盛事。此行不虛啊。”老人微笑著,在迪亞拉和從另一輛馬車上走下來的古斯塔斯的陪伴下,緩步走向城堡大殿。

    古斯塔斯迪亞拉兩位正副院長親自陪同的老人,頓時引起了門口附近的許多人的注意。當大家看清那老人的模樣時,一些人頓時失聲叫了起來。

    “是波爾大賢者!”

    老人名叫波爾。是第一訓練營帝都總營的魔法督導。也是帝國有名的魔法大賢者和魔紋師。其實力還在古斯塔斯之上。

    能認出這位老人的人不少,並不奇怪。讓大家驚訝的是。這位老先生,可是輕易不離開帝都總營的。今天,他怎麼出現在了這裡?

    “他怎麼來了?”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迪亞拉和古斯塔斯對耳邊的聲音,充耳不聞,只帶老人向城堡裡走去。

    只有跟在這兩位正副院長身後,涇渭分明的兩派教導們知道,這位波爾老先生此次來盧利安的目的,不是別的,而是來調查穆尼分院幻界塔靈力層詭異下降的問題。是追究責任來了。參加阿道夫大公的舞會,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

    教導中,法利最是興奮。

    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在帝都總營,波爾一向以鐵面無私著稱,犯到他的手上,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別想矇混過去。因此,這次總營派他下來,著實給了他和迪亞拉一個驚喜。

    幻界塔的責任,古斯塔斯已經扛下了。幾乎可以肯定,只要幻界塔再出一點問題,這位執掌了慕尼分院一二十年的院長大人,就得光榮退休了。到時候是隨便按個長老頭銜留在慕尼分院還是到帝都去,那就隨他的意了。

    而更讓他們興奮的是,波爾來得太是時候了。

    關於羅伊和斯嘉麗等人的衝突,已經傳遍了整個第一訓練營,就連貴族圈裡,也至少有一半的人知道了。

    如果今天晚上,羅伊和斯嘉麗等人發生衝突,古斯塔斯不吭聲也就罷了。要是他敢再跟入學日時一樣,莫名其妙的回護那個小鄉巴佬,那麼,波爾只怕不用等靈力層再出問題,立刻就會給他好看!

    要知道,波爾魔法督導除了鐵面無私之外,更是愛才如命。以前斯嘉麗還在帝都的時候,就是他最喜愛的後輩,如果不是斯嘉麗自己執意要來盧利安,只怕老人早就將其收為弟子了。

    有這樣的情分在,他怎麼可能容忍一個資質如同狗屎一般的平民,和斯嘉麗做對?!

    波爾負手走進了城堡。一邊走,他一邊看著人群中的幾位平民學員,好奇地問道:“這些,都是我們學院的學員?”

    “是。”迪亞拉飛快地回答到。

    波爾已經聽說了這次慕尼城分院在勝利慶典上大出風頭的事情,讚許地點了點頭,臉上浮現一絲笑容。剛到盧利安,就遇見這樣的事情,身為總營督導,他自然也感覺臉上光彩。

    “不過........”迪亞拉有些吞吞吐吐。

    “怎麼?”波爾眉頭一皺。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陣喧囂聲從前面傳來。

    .................

    .................

    “他就是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子?我還以為是個魯莽的傻大個子呢,沒想到這麼是這模樣。”

    “瘦是瘦了一點,不過看起來倒是蠻有精神的樣子。他叫什麼來著?”

    “說是叫羅伊。”

    “平民就喜歡起這種名字。簡單,統共就三個字母,好記又好寫。我家的奴隷就有一個叫羅伊的呢。他只會寫自己的名字。嘻嘻。”

    “這傢伙的眼睛挺漂亮,不過就是呆了一點。難怪得罪了斯嘉麗郡主,還傻乎乎地跑到這裡來呢。要我說,直接讓衛兵把他丟出去就好了。真是耽誤時間。”

    “這可是今天的節目呢。我們家那小子晚飯的時候就說,要好好教訓一下他。管他們呢,年輕人喜歡折騰,就由他們折騰去。他那死鬼老爸都不管,我才懶得費這心呢。”

    羅伊靜靜地站在城堡主樓大廳的台階前。四周,是貴族們的指指點點和竊竊私語聲,而眼前的台階上下,包括露台上,都站著居高臨下的貴族子弟。

    “你們擋著我的路了。”羅伊耷拉這眼皮,對幾乎已經貼到了自己身上的西沃克和克勞斯道:“有句話叫好狗不擋路。”

    嘩,人群一下子鬧騰起來。

    雖然大家已經聽說了關於這小子的事情,可誰也沒想到,這傢伙竟然真的這麼愣。他難道不知道,他自己現在的處境嗎?

    幾位貴族,當時就紛紛呵斥。“放肆”,“下賤東西,怎麼敢辱罵貴族”!

    蘭奇和沃慕斯利等人,都是啞然失笑。這個第一訓練營的平民,可真是個極品。長這麼大,這種渾人,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呢。

    西沃克和克勞斯,一臉的冷笑。在這滿場貴族的面前,他們才不會動氣。今天這小子越是猖狂,就死得越快。誰也護不住他!

    “羅伊,既然上午你已經接了挑戰書,那麼,現在這裡有盧利安最尊貴的人見證,我們就把事情了結了好了,”西沃克微笑著,慢條斯理地道:“你想進這個門,得先贏了挑戰才行。不然,你還是怎麼進來,怎麼滾出去。”

    “哦?!”羅伊抬起頭,看也不看西沃克,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台階最上方,被眾人簇擁著的斯嘉麗臉上:“我一共接了三十份挑戰書,沒看見有那麼多人啊。”

    斯嘉麗目光冷漠:“我們今天來了六個人,除了項鋒之外,包括我在內,你都接下了戰書。所有,你可以隨便選。”

    人群外的走廊陰影處,幾個騎士簇擁在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人身邊,注視著人群。

    聽到斯嘉麗的話,中年人搖了搖頭:“這丫頭,既然要殺他,何必還弄什麼挑戰。真是孩子脾氣。”似乎是對這樣的劇目沒什麼興緻,中年人輕輕擺了擺手,向走廊走去,臨走吩咐道:“要是他敢碰小姐一下,出手殺了他。”

    “是!”

    就在那中年人準備離開的時候,人群中,傳來了羅伊的聲音。

    “那我都選。”羅伊笑了起來,在旁邊人看瘋子一般的目光中,一字一頓地道:“既然你們的挑戰我接下了,我的挑戰,你們想必也不好意思拒絶。所以,今天我們每個人兩場........”

    他舉起了雙手,一手成拳,一手比出四個指頭,一臉陽光燦爛的憨厚笑容:“老子今天要揍你們十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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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七十六章 毒舌 狠拳

    羅伊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分外清晰。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能說什麼了。

    女人們有些發怔,看羅伊的表情就像見了活鬼,男人們的的目光則越來越冷,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一個低賤的平民少年,會當著自己的面囂張的宣稱要揍自家的子弟。無論是不是這七個人的家族長輩,所有人都怒火中燒。

    “怎麼辦?!”人群中,凌雪緊緊抓住凌霜的胳膊,不敢去看貴族們那殺人的目光。

    “這個瘋子!”安妮死死咬著嘴唇。

    “混小子!”海森等人都在手心裡捏了一把汗。

    “選誰呢?”羅伊還在繼續火上澆油。他如同選貨物一般,目光從西沃克,克勞斯,夏厲,斯嘉麗等人的臉上一一看過去。

    最後,他的手指點向西沃克:“你最著急,就第一個吧。”

    西沃克看著羅伊,嘴角勾起一道興奮的弧線。也正如他所料想的一樣,機會自動送上了門!

    眼看雙方要交手,人群都向四周散開。幾位大公府的魔法師,護衛軍官,以及部分實力不俗的貴族,都自發地站在人群前面保護,以免賓客們被誤傷。

    西沃克走下場,拿出了魔杖。

    這支魔杖,是由雷擊過的烏木製成,雕刻著兩種魔法的魔紋。在魔杖的頂端,鑲嵌著一個鴿子蛋大小的黃色魔晶。

    魔晶是水晶中的一種。不過,只有水晶礦的母晶中很小一部分晶芯,才具有反覆儲存和釋放魔力的功能。因此,每一顆魔晶,都異常珍貴。按照紅黃藍綠橙紫六個顏色等級來劃分的話,西沃克手中這把魔杖的魔晶,屬於二階。

    一個鴿子蛋大小的黃色魔晶,價值在上萬金路郎以上。旁邊的大貴族們看了還沒有什麼反應,一些小家族的人們則不禁發出羡慕的讚歎聲。要知道。一個魔法師最主要的武器。就是魔杖。有這麼一根魔杖在手,西沃克的實力起碼會提升百分之五十。

    尤其是這種鑲嵌有魔晶的魔法杖,不但增強西沃克的魔力,使得他對元素的控制力更強,而且魔晶中儲存的魔力,可以使得他瞬間釋放魔法杖上銘刻的魔法。對於魔力有限的魔法師來說,這種把平時的魔力儲存起來,戰時使用的方式,幾乎等同於將其魔力提升了一個甚至數個星級。從而極大的增強他的生存力和攻擊力。

    都說魔法師有錢。這句話一點也不假。大家都瞭解西沃克家族的情況,如果是靠他們那小小領地的產出的話,根本買不起如此昂貴的魔杖。可西沃克成為了魔法師之後,這才二年級,就已經能用上這樣的好東西了,魔法師之富有,可見一斑。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西沃克是二階二星的朗星魔法師吧?”蘭奇站在斯嘉麗身邊。低聲問道。

    “不錯。”斯嘉麗點了點頭。

    “朗星魔法師。對應的騎士等級,是勇敢騎士。就算魔法師在近戰方面吃虧,想要玩死一個低了整整一個等階,六個星級的武裝一星學員,那還真是簡單。”蘭奇笑著搖了搖頭,“既然要表現,他就該乾脆不用魔杖。”

    “西沃克膽子一直都不大。”斯嘉麗嘴角勾起一絲譏諷的笑容。聰慧如她,對身邊的每一個人的性格能力。都瞭若指掌。

    說話間,一個黃色的四級魔法屏障,出現在了西沃克的身上。

    一個四級魔法盾,需要耗費五百法碼的魔力,而身為二星朗星魔法師的西沃克,自身魔力不過一千五百法碼,因此。平日裡絶對不會用自己三分之一的魔力來釋放魔法盾。這個魔法盾,是儲存在魔杖魔晶中的兩個魔法之一。

    看見魔法盾的出現,人群響起了一陣興奮的議論聲。

    身為貴族,他們接觸魔法師的機會,遠比普通平民多上十倍百倍。不過,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親眼看見魔法師戰鬥的。尤其是一些從邊緣地方來的領主的家臣僕從,更是很少有機會接觸到神秘而強大的魔法師,這時候看見,多少有一些激動。

    而識貨的貴族們,都交頭讚許。西沃克被點到名以來,表現得不急不躁,並沒有因為和一個一星武裝騎士戰鬥就輕敵,先給自己加上一個魔法盾,正是近戰吃虧的魔法師最正確的選擇。

    不過,誰也沒有發現,人群中,一個老人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

    “丟人!朗星二星的實力,跟一個一星武裝騎士打,用魔杖不說,還給自己加上四級魔法盾,”波爾狠狠地瞪了身旁的迪亞拉一眼,“這就是你們教出來的弟子?”

    迪亞拉臉上鐵青,心頭一陣憋屈。

    這種事情,應該被訓斥的是古斯塔斯才對。他不但是院長,而且自身也是蒼穹賢者,直管魔法學院,這黑鍋怎麼也輪不到自己這個身為騎士的副院長來背吧?

    不過,迪亞拉也知道,和波爾這位老先生是沒辦法講理的。現在自己需要做的,就只是保持沉默而已。

    關於羅伊和斯嘉麗的衝突,他已經在貴族子弟們堵住羅伊去路的時候,一五一十的講給了波爾聽。

    迪亞拉說話的方式很藝術,沒有絲毫的添油加醋,也沒有說羅伊一句壞話,不過,他的一番講述,卻將一個猖狂跋扈目無尊長粗俗低賤下手狠毒的少年,刻畫得淋漓盡致。

    雖然波爾聽了一句話也沒有說,不過,迪亞拉卻能從他眼神中的厭惡和額頭微微跳動的青筋看出,這位老先生,已經被激怒了。從聽完整個衝突起因過後,他對當初堅持把羅伊招進學院的古斯塔斯連看都沒再看過一眼!

    受點委屈算什麼,波爾的態度和此事過後的最終決定,才是最重要的!

    隨著西沃克魔法盾的浮現,氣氛立刻變得緊張起來。場地四周的人們摒住了呼吸,而場地中央,羅伊和西沃克相隔十五米,對面而立。

    戰鬥開始了。西沃克舉起了魔法杖,飛快地退後兩步,開始了吟唱。可他對面二十米遠的羅伊依然一動不動。並沒有如同眾人預料的那樣。一開始就拉近距離,貼身搏殺。

    “我其實是一個很平和的人……..”面對飛快吟唱的西沃克,羅伊似乎還有閒暇聊天,不過,只來得及說了這一句話,七八個火球,就如同流星一般向他電射而來。

    一看見這火球,人群中幾位平民學員不禁一聲驚呼。

    西沃克釋放的這個魔法,並不是普通的火球術。而是一種名叫火雨流星的四級魔法,極其厲害。別說在場的一二年級普通騎士學員中沒有人能夠抵擋,就是換做公正騎士也不敢直逆其鋒。羅伊只要挨上一下,立刻就是皮焦肉爛的下場!

    學員間挑戰,這西沃克竟然一出手就如此狠辣的招數,平民學員們不禁義憤填膺,同時由為羅伊捏了一把汗。

    驚呼聲中,幾道紅光一閃而過。眨眼間就到了羅伊的面前。

    眼看羅伊就要被當先而至的一個火球擊中。忽然,一直靜靜站在那裡的他,抬腳向前踏出一步,在間不容髮之際,躲開了這個火球。

    “一般來說,別人不惹我,我很少主動去惹別人。不過…….”羅伊的聲音,在快如飛梭般的一個個熾烈火球間響起。或東,或西,或前,或後,當最後一個火球掠過虛空,他的身影,從漫天火焰中一步步走了出來。

    人群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毫髮無損地站在西沃克面前的羅伊。聽他一字一頓的對西沃克道:“……我得說,我真他媽的很討厭你!”

    一個站在沃慕斯利身旁的貴族子弟已經完全懵了,他喃喃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沒有人能回答他。無論是斯嘉麗,蘭奇,沃慕斯利等貴族子弟還是周圍的貴族,都同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誰也沒想到,羅伊竟然在如此疾速的火球攻擊下,利用火球間的縫隙,毫髮無損的走出來。每一步,都精確得如同他事先就知道這些火球的攻擊方向和速度一般。每一次變向,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就像是和西沃克商量好的一次表演。

    “你是個蠢貨。”羅伊偏著頭,看著眼睛有些發直的西沃克,“蠢貨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是一個卑劣的蠢貨。你整天跟在達官顯貴的屁股後面,當跟班,當跑腿,當打手,卑躬屈膝巴結討好不知廉恥,扇陰風點鬼火,上竄下跳,以當咬人的狗為樂,額頭上就差沒刻著賤骨頭三個字了。像你這種人,你說我怎麼能忍得住不揍?!”

    西沃克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中泛著鐵青。同時,四周人群也是一陣嘩然。

    羅伊這一番話,只能用惡毒來形容!

    他狠就狠在,他是當著盧利安所有頂級貴族說的這番話,而他對西沃克的挖苦,每一條都打在西沃克最致命的地方。

    身為一個小貴族的繼承人,西沃克成天跟在斯嘉麗身旁,其心思,任何人都知道。只不過,這種事情大家看著就看著,不會往深處想。趨炎附勢的人哪裡都有,又不是只有西沃克一個。只要不說出來,大家其實都不在意。

    可羅伊,卻直接在這大庭廣眾,在西沃克最在乎的所有盧利安貴族面前,直接扒了他的皮!

    如果沒有今天羅伊的這一番話,西沃克還有可能受到某些貴族們的賞識。可羅伊這番話一出口,可以想見,未來絶對會四處流傳,成為西沃剋死都無法擺脫的標籤。以後西沃克不管是跟著斯嘉麗,還是跟著別的什麼人,總有人會對他指指點點。

    別說他自己受不了,愛臉面的貴族更受不了!

    誰也不希望自己和一個趨炎附勢的小人,一個被人罵作卑劣的蠢貨,一個被稱作額頭上刻著賤骨頭的傢伙在一起。更別提冒著被其他貴族恥笑的丟臉風險,去賞識他了。

    西沃克已經徹底被激怒了,他揮動魔杖,瘋狂地釋放著魔法,向羅伊發動攻擊。一時間,就看見羅伊所在的整個空間,都被咆哮的火球覆蓋了。

    魔法的基礎是元素陣。掌握任何一種魔法,都必須掌握其相應的元素陣圖。將之反覆練習。反覆揣摩,從而在戰鬥中熟練而靈活的運用。

    這一點,對所有魔法師來說都是完全平等的。就算是法神,也不能例外。他們的強大,正是建築在他們掌握更多的元素陣圖,構建元素陣的速度更快,手勢和咒語輔助的技巧更好,魔力更多,控制力也更細微之上的。

    而一個相同等級的魔法。拋去釋放速度和時機掌握等因素,單就從威力上來看,無論是剛入門的覺醒法士還是法神釋放出來,都沒有任何的區別。它們的威力只取決於元素陣,而不取決於魔法師的魔力。

    因此,元素陣就是魔法師力量的根基,是這個神秘人群每一個人都必須遵守的規則。他們不但不是像普通人所想像的那樣,隨手就能呼風喚雨。而且恰恰相反。因為受感知和精力的限制。他們能夠熟練掌握的主戰魔法,其實並不多。

    這招火雨流星,是西沃克最為嫻熟的一個魔法。

    這個四級魔法需要的魔力為三百法碼。對於一個只有一千五百法碼魔力的朗星二星法師來說,這已經是單體魔法攻擊的極限了。要知道,魔法師的力量完全取決於自身的魔力儲備,而這種魔法只需要釋放五次,就能將他的魔力完全抽乾。

    西沃克花了很長時間,才把火雨流星打造成自己的主戰魔法。他可以自信的說。在對這個魔法的釋放速度,魔力控制和時機掌握等方面,他絶對是學院相同實力的魔法學員當中數一數二的。普通勇敢級以下的騎士,在他面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可現在,這招支持著他的驕傲和自負的魔法,卻在羅伊的面前失效了。

    “就這麼點本事嗎?”

    羅伊的身形,在鋪天蓋地的火球中穿行著。每一步,都險之又險而又精確無比的避開了攻擊,就像他能夠在火球忽然沖虛空中飛射而出之前,就提前判斷它的軌跡一般。

    他甚至沒有發動攻擊,只一邊閃避著,一邊一步步走向西沃克,同時冷冷地奚落著對手,“原來這就是你的實力啊。我一直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實力這麼垃圾,你怎麼好意思每天在學院里昂頭挺胸的走來走去,裝出一副高手的架勢?”

    所有人都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從實力來說,西沃克身為一個朗星二星法師,能夠把火雨流星這種魔法施展到如此程度,已經難能可貴。和垃圾兩個字,一點都扯不上關係。可偏偏,在羅伊的面前,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不折不扣的垃圾水準。

    因為羅伊的這種閃避方式,實在太詭異了。

    他的步伐,看起來如此的輕鬆,從容,甚至有些漫不經心。可他偏偏能在漫天火球當中穿行。這一點,別說普通的武裝騎士,就是在場實力在勇敢或公正等級以上的貴族,捫心自問,也無法做到。因為這完全和身法速度沒有任何的關係!

    羅伊對西沃克的羞辱,已經變了臉色的貴族子弟和他們的長輩的注視下繼續。

    “給人當狗,要會咬人才行。你連咬人的本事都沒有,還怎麼讓主人給你骨頭,光吃肉不做事可不行。這一點,我家裡的狗可比你稱職,你和它比起來,連皮毛都不如。抽空我給你介紹介紹,讓它教你兩招散手。就算學不會咬人,吐舌頭翻肚子賣乖這種小技巧,總能學會,效果比你現在這種狗屁魔法好多了,也不至於一無是處…….”

    毒!太毒了!

    無論是咬牙切齒的貴族子弟們還是他們的長輩,無論是周邊負責警戒的大公府衛兵還是魔法師,也無論是心中暗自叫好的平民學員還是幾位教導,都是一陣心驚肉跳。

    他們現在才發現,這個一臉老實迷糊模樣的男孩,簡直就是天生的毒舌。他口中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比塗了眼鏡王蛇的毒液的箭還毒。

    雖然自始自終,他連手指頭都還沒有動過,可是,恐怕現在西沃克寧可面對他的拳頭,也不願意再繼續遭受他的奚落。

    西沃剋死死咬著牙,也不說話。只面色猙獰地飛快釋放著魔法。

    就在羅伊已經逼近他五米距離。剛剛從兩個火球之間險之又險的穿過的時候,忽然,隨著西沃克一聲獰笑,兩條火龍猛地從虛空中射出來,撲向羅伊。

    這一個忽然的變化,完全出乎了旁邊所有人的意料。不光斯嘉麗等人情不自禁的捏緊了拳頭,凝神屏息,就連人群中的波爾,古斯塔斯以及今天到場的三大訓練營所有魔法教導和場邊大公府的魔法師們。都是眼睛一亮。

    雖然那火龍術,只是三級魔法。可西沃克這一次掌握的時機,釋放的速度乃至火龍出現的位置,攻擊的方向,都幾近完美無缺!

    西沃克很聰明。在羅伊的奚落中,他並沒有喪失理智,而是不聲不響地部下了這個陷阱。當羅伊從兩個火球之間穿出來的時候,西沃克瞬間釋放的這兩個三級火龍術。封死了他面前的所有空間。時機掌握妙到巔毫!

    眼看火龍就要撞到羅伊身上,可誰也沒想到,這個時候,羅伊就如同早已經知道了火龍的存在一般,忽然蹲下了身子。兩條火龍,在貴族們圓睜雙眼的注視下,在凌霜凌雪緊張的手指縫隙中,在安妮劇烈的心跳伴奏下。從羅伊的頭頂掠過。

    “這怎麼可能?!”波爾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的視線裡,那個蹲在地上的黑髮少年,抬起了頭,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該我了!”

    “糟了!”隨著貴族人群中的幾聲驚呼,蹲在地上的羅伊,腳下一蹬,整個人如同一隻精悍的獵豹般。電射到了西沃克的面前。

    身體比起普通人來更加單薄瘦弱的魔法師,是不可能在和一個近身的騎士比拚速度的。因此,當羅伊一拳揮向西沃克面門的時候,西沃克除了瞳孔瞬間收縮之外,甚至來不及有任何的反應。

    不過幸好,他在開戰之前,已經為自己加了一個魔法盾。

    “轟”的一聲,羅伊的拳頭狠狠打在魔法盾上,發出一聲巨響。魔法盾的光紋,就如同被一把揮舞的鐵鎚砸中一般,波光亂閃。

    西沃克急退,一邊退,一邊飛快地結著手印,試圖釋放魔法。

    可是,這一切在羅伊的面前,卻是徒勞的。只見羅伊如影隨形,頃刻間就已經攻出了七拳六腿。那遊走於拳腳之上的戰環和魔法盾的每一次碰撞,都發出如同爆炸般的聲響。不僅一旁的夫人小姐們駭然摀住了耳朵,身在魔法盾中的西沃克,更是被震得臉色發白。

    當他好不容易才完成的元素陣,眼看就要在空中凝結成形的時候,轟的一聲巨響,他身前的魔法盾,終於在羅伊暴風驟雨般的攻擊下,徹底崩潰了。而他的最後一句咒語,也被一隻忽然伸進來的手,掐住了脖子,憋回到肚子裡。

    如同抓雞一般,掐住西沃克的脖子,羅伊二話不說,狠狠一拳悶在了他的臉上。

    只聽見一聲非人般的慘叫聲,西沃克的頭,在羅伊的拳頭下猛地向後一仰,整張臉頓時變成了一個被砸得稀爛的西紅柿。鼻梁歪了,滿臉都是血。

    只這一拳,西沃克就徹底喪失了抵抗能力。被羅伊掐住脖子的他,哪裡受過這種面門被直接重擊的痛苦,只不斷地慘叫著,異常狼狽。

    西沃克竟然輸了!當這個念頭,在四周貴族們的腦海中閃過的時候,羅伊環顧四周,目光在斯嘉麗和夏厲等人的鐵青而震駭的臉上停住,冷酷地笑道:“他向我的挑戰,算是我贏了吧?現在,該輪到他接受我的挑戰了。”

    “住手!”斯嘉麗等人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可是,在他們異口同聲的厲喝聲中,羅伊充耳不聞,放開西沃克的脖子,揮手又是一記勾拳。

    這一拳狠到了極點。

    西沃克整個人就像被一匹飛奔的戰馬撞上了一般,騰雲駕霧地飛出七八米遠,重重砸落在地,身體扭曲著,大聲痛嚎。那嚎叫聲之悽慘,讓旁邊人聽了,後背直髮涼。

    幾道破空聲同時響起。雖然沒有約定,可這一刻,夏厲,寧貓兒和克勞斯都是怒急攻心,不約而同地電射向羅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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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七十七章 痛毆!

    場地四周,一片混亂。

    看見夏厲,寧貓兒和克勞斯同時撲向羅伊,一些老沉持重的貴族,頓時就是眉頭一皺,臉上的神情又是惱怒,又是難堪。

    要知道,西沃克雖然被打得慘,可那畢竟是雙方約定好的挑戰。任誰也對別人挑不出半點錯來。

    大家可都是親眼看見,是西沃克先攔住對方,戰鬥開始時也做足了準備,甚至一上來就用上了火雨流星這樣的大招。

    就這樣也沒能把人家贏下來,那是實力問題,就算丟臉被揍也沒有什麼話好說。

    別說西沃克自己沒想到,這裡這麼多人,當時又有哪個人想到他會輸給一個武裝一星騎士?

    他被揍得慘,在場這些被他代表了的貴族,又有哪一個不是臉上火辣辣的?

    可輸了就輸了,就算那小子嘴巴毒得讓人恨不得把他的嘴撕了,就算他下手狠辣囂張跋扈,大不了接下來上場的人再憑本事報復回來就行了。而夏厲等人這種惱羞成怒群起而攻之的做法,只會更讓人難堪!

    畢竟,再怎麼憤怒,也總得顧及一下盧利安貴族們的臉面和風度!

    “住手!”

    人群中,同時爆發出一陣叫聲。

    到這個時候,無論是凌霜凌雪,e大隊的教導還是對羅伊報以同情的其他平民學員,情急之下,都已經將所有顧忌拋之腦後。尤其是武鳴等人,身形一動,就要擠出人群,上前攔截。

    可是,他們的身形才剛剛一動,就聽見場中羅伊一聲怒吼。

    “來得好!”

    他屈膝沉身,腳下猛地一蹬地。只聽轟的一聲悶響,戰環和腳掌猛地踏在地上,震起一圈向四周擴散的衝擊波。平整的地面,頓時龜裂開來。大地也隨之一陣顫動。

    而羅伊,已經藉著這反蹬之力。如同一發出膛的砲彈般迎著對手衝了過去。

    他的心跳在加速,全身的血液,也已經湧上帶頭頂。

    眼睛頃刻之間已是通紅。

    他不是一個在人類世界里長大的孩子。童年記憶中最深刻的,不是人類世界的種種規則和森嚴的等級制度。而是在湖邊城,在地下城,在機關城,在野蠻人部落中的自由和平等。

    被威廉逼著進入人類社會之後,羅伊把所有自己不喜歡的東西。都隱藏在心底的最深處。他知道,哪怕自己再不習慣,身為人類一員的自己,也必須試著去接受。

    他接受了。

    可一年半之前,波拉貝爾那些貴族們逃跑的背影和無數被他們丟在身後做擋箭牌的平民的鮮血。卻摧毀了他用五年時間才建立起來的觀念。

    從高高在上的亞歷克斯手指一彈,洞穿湯姆的身體的那一刻起,羅伊就發誓。決不再接受這一切。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叢林。他要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他改變不了整個世界,但他決不再允許任何一個人凌駕於自己的頭頂,主宰自己和身邊人的命運!

    他曾經一度試圖隱忍。讓自己暴露在未知敵人視線中的時間晚一點,再晚一點。哪怕他知道。自己從走出絶境的那一天開始,就遲早會被人盯上。但只要多一天,多一個小時,對還沒有自保能力的他來說都很重要。

    可是,這不是怕!

    他對自己暴露的一天早有心理準備。而且,他的身體裡流淌的是和魔族戰鬥了三百年的漢山家族的血脈,是從小在魔獸叢林中養成的野性!

    在入學日上,他就敢痛揍昆西和布魯諾,更何況是現在!

    現在的他,已經是一名魔導士,一個恢復了鬥氣,有著遠比以前那個小雜役高出百倍的戰鬥力和生存能力的騎士!

    在他的手下,有一位大光明騎士和兩位榮耀騎士。在他的身旁,有菲利普的紅葉騎士團。

    而在他的身後,還有一條通往斷天山脈另一端的通道和一個百年前就已經凶名赫赫的恐怖親王老師。

    這些都是他的持仗,但不是他今天來這裡的理由!

    他來,是因為學院裡這些貴族子弟的做法,侮辱了貴族和騎士這兩個他和湯姆曾經無數次嚮往的名字。玷污了第一訓練營這個他和湯姆無數次嚮往的騎士聖地。

    他們和亞歷克斯,和溫格,和馬修以及所有自以為身份尊貴就可以橫行霸道為所欲為的傢伙一樣,都是貴族中的垃圾,是一幫被慣壞了的臭蟲!

    什麼是貴族?

    什麼是騎士?!

    真正的貴族,是布萊恩男爵這樣的領主;真正的騎士,是身為高貴的皇家騎士,卻願意為南方鄉下小城的平民赴死的雨果和龐克這樣的漢子!

    而他們在幹什麼?

    他們仗著自己的出身和家裡的權勢,橫行霸道,頤指氣使。即便是在這已經帶給了無數平民痛苦的戰爭時代,他們也還在不知廉恥的炫耀著他們的力量和財富,還在玩弄著手段,拉幫結派,在訓練營裡一手遮天,排除異己。

    因為一句頂撞,他們就可以輕易毀掉一個人的前途。平民子弟的命運前途,不過是他們的一個遊戲罷了。

    每次看見他們,羅伊都能想起懸崖上,亞歷克斯高高在上的神情。

    正是一年半之前的那個懸崖,也正是波拉貝爾那一場注定將要影響他一生的慘劇,在他的生命中銘刻下了三個敵人的名字。

    一個叫斐烈。

    一個叫教廷。

    最後一個,就是這些侮辱了布萊恩男爵這種真正貴族的王八蛋!

    “吼!”這一刻的羅伊,已經完全沒有了那單薄文弱的模樣。他就像一隻發怒的魔獸,咆哮著向電射而來的對手迎去。

    他從小就在和魔獸的戰鬥中長大,得到裁決之後,更是在萬千魔族當中縱橫來去,天天殺,夜夜殺,殺得血流成河。

    雖然說起來,那不是一個現實的世界,受傷也好,死亡也罷。最終都不會在現實的身體上留下絲毫痕跡。

    可是,那痛苦。那壓力,那疲倦,那每一次刀斧砍進身體的感覺和聲音,卻和現實沒有任何的區別。一次次的直面生死。一次次的戰鬥,早已經將他千錘百煉,無論是氣勢,心境,膽色。都不是幾個沒殺過人的學員可比的。

    羅伊這一衝出去,周圍的人們就驚駭的發現,這一刻,他整個人的氣勢完全變了。那濃厚而凌烈的殺氣,就是旁邊許多跟隨大公四處征戰的騎士。都不禁為之震驚。

    只有親眼見過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戰場,只有從那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人,才能明白。這是屬於他們同一類人的氣息。百戰餘生的戰士的氣息!

    可這少年,才不過十七八歲而已啊!

    雙方的距離在飛速接近。

    雖然夏厲等人同時撲出來,可夏厲和寧貓兒是站在台階上,只有克勞斯距離最近。加之夏厲和寧貓兒原本並沒想要群起而攻之。在看見同伴出手之後,都是下意識的放緩了腳步。夏厲甚至乾脆停了下來。因此。羅伊實際的對手,就只有兩個人。

    而且,兩人一前一後,有近十米的間隔。這對於熟悉在無數魔族中遊走戰鬥的羅伊來說,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

    只見他身形一閃,就已經到了克勞斯的面前,位置恰好讓克勞斯的身體,擋住了身後飛掠而來的寧貓兒。

    “去死!”克勞斯一聲暴喝,雙拳齊出,直奔羅伊胸膛。

    這一招,名叫暴風雙雷,是克勞斯最擅長的風嘯拳中攻擊力最大的一招。他原本修習的就是木系鬥氣功法,配合相生的風系拳法,更平添十分威力。

    開學第一天,擁有三星巔峰鬥氣實力的他,曾經一拳就將羅伊擊飛出去,只是後來大意,才被羅伊用兩敗俱傷的打法捏碎了雙臂。這是克勞斯長這麼大以來所遭受的最大的羞辱。此刻含恨出手,更是不留半分餘地。

    一時間,只看見克勞斯的拳頭,如同流星一般,帶著綠色戰環的光芒,裹著一道淡青色的霧氣,狠狠砸向羅伊胸膛。

    “放你媽的屁!”已經徹底激發了凶性的羅伊,一聲暴喝,身體騰空而起,迎著克勞斯,一拳狠狠凌空擊出!

    “轟!”一道驚雷般的炸響,雙方的拳頭毫無花哨地撞到了一起。

    當雙拳相交的一瞬間,克勞斯臉上的神情忽然就變了。那極度扭曲驚駭的神情,就像是遇見了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一般:“你………”

    他只來得及喊出這一個字,就被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撞得胸口一滯,拳頭上的戰環搖搖欲墜,雙臂肌肉驟然膨脹,炸裂開來,浮現一條條猙獰可怖的血痕,鮮血四濺。

    “四星斗氣!”一位e大隊的新生不敢置信地看著羅伊的戰環,忽然驚聲叫道:“是四星斗氣!”

    隨著這新生的叫聲,場邊所有認識羅伊的人,都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辨別騎士鬥氣實力最直觀也最不可能出錯的方式,就是觀察戰環。

    不久之前,羅伊還只有武裝一星的實力,五段戰環中,只亮了一段。而現在,他的戰環已經從一段亮到了四段。短短十幾天時間,從武裝一星飛越到武裝四星,這種提升速度,不單恐怖,而且幾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可這一切,卻實實在在的發生了。十幾天前他們沒有看錯。現在,他們也同樣沒有眼花。羅伊的的確確是武裝四星實力!

    凌霜傻了,凌雪傻了,項鋒目光凝滯,斯嘉麗瞳孔收縮。而幾位e大隊的教導們,更震驚到了極點。

    “這是真的?”教導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間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壓抑已久,正如同火山熔岩一般般爆發出來的熾烈!

    “你就這點本事?”一招打爆了克勞斯的雙臂,羅伊一聲獰笑,“除了欺負弱者,你們還會什麼?”

    說話間,他已經疾速攻出了三拳兩腿。每一拳每一腿,都伴隨著一聲冷笑,“斐烈人大敵當前,你們在做什麼?!”

    砰,羅伊的拳頭再度撞在克勞斯的拳上,克勞斯雙臂上的血口。再裂開幾分,“平民在逃難。在抵抗,你們在做什麼?!”

    羅伊雙手如刀,狠狠劈在克勞斯飛踢的腿上,“你們在學院裡橫行霸道。仗著自己功法比別人好,丹藥比別人多,欺負平民!”

    羅伊的聲音越來越大,攻勢也越來越猛,每一拳。都帶起尖鋭的破空呼嘯聲,一次次落在已經疲於招架的克勞斯身上。

    “你們在拿別人的命運當遊戲,在斷送那些你們看不順眼的平民的前程,把一個個未來的優秀騎士,趕出學院!”話音未落。他猛地跳起來,掄起一拳,向克勞斯狠狠砸下!

    上一次被克勞斯一拳擊飛。今天他要以牙還牙。以硬碰硬!

    “你們這種王八蛋,也配稱貴族?!”隨著羅伊的暴喝聲。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場中塵土飛揚。

    在羅伊這出自矮人驚雷斧法變化的一拳之下,克勞斯雖然竭力招架。依然被砸得跪了下來。當他的膝蓋猛地撞在地上,發出讓人心驚膽顫的骨裂聲的同時。胸口也是猛地一痛,當即噴出一口血來。

    “這不可能!”

    克勞斯已經在羅伊暴風驟雨般的攻擊下崩潰了。

    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十天半個月之前,還只是武裝一星實力的羅伊,此刻竟然擁有對自己壓倒性的力量。

    他想要告訴自己這是錯覺,可是,劇烈的疼痛和剛才戰環在接觸對方拳頭的一刻所感受到的澎湃力量,卻無一不在告訴他,這是現實!

    這個時候,旁邊的人們還沒有反應過來。雙方的交手速度極快,兔起鶻落間,他們就已經看見克勞斯跪在了地上。

    羅伊沒有片刻的停頓,飛起一腳,將克勞斯踢得直摜出去。同時,他腳下不停,如同離弦之箭,電射而出,如影隨形貼上倒飛的克勞斯。重重一掌劈了下去!

    這是他在學院圖書館裡學習的低階武技之一,這一掌,沒什麼特別,速度不快,變化也不多。就是力大勢沉,特別狠!

    “去你媽的貴族!”

    “轟!”大地震動。空中的克勞斯被羅伊劈得如同一個從一百米高空墜下的沙包一般,重重地撞在地上。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呸!”羅伊一口唾沫啐在克勞斯身上,轉身迎向寧貓兒。

    寧貓兒撲到羅伊身前,二話不說,咬著牙就是一爪抓了過來。

    寧貓兒的名字很可愛。不過,整個第一訓練營都知道,這個清純動人的女孩,可不像貓那麼溫順。

    事實上,她的功法和武技走的是實戰路線,招式凌厲兇狠,只為殺敵而存在。平日裡,甚至沒有人敢和她切磋。就連她自己也控制不住,動起手來非死即傷!

    這一爪,就是直奔羅伊的眼睛。

    “好厲害的貴族子弟!”羅伊一聲冷笑,腳下使出劍靈步伐,身形化作一道清風般,詭異地繞到了寧貓兒的身後,吐氣開聲,照著背心就是一拳!

    這一下,完全出乎了寧貓兒的意料。

    在第一訓練營,她自己就是以速度快,步伐詭異,身形靈活見長。可沒想到,羅伊的速度比她還快,步伐更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不但一錯步,就避開了她這一爪,而且在第一時間就發動了反擊。

    感覺到羅伊拳頭的勁風向後背襲來,寧貓兒就如同被鬼盯上了一般,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當即腳下一蹬,展開身法,向右橫移開來!

    “別躲啊,你們不是很厲害嗎?”羅伊一拳落空,二話不說就撲了過去,飛起一腳揣向寧貓兒的面門,絲毫也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冷冷道:“這不就是你們對付平民的辦法嗎。你們發起的挑戰,老子都接下了,你躲個屁!”

    寧貓兒這個時候,只顧的上調動鬥氣,哪裡還能開口說話。

    噼裡啪啦,雙方以快打快,頃刻間就過了七八招。

    砰!羅伊躲過寧貓兒的一腳撩陰腿,狠狠一拳撼在了她柔軟的小腹上。寧貓兒窈窕的嬌軀,被打得猛地弓了起來,雙腳甚至被打離了地面。

    四周觀戰的人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按照帝國的規定,能夠繼承或受封爵位的貴族,無一例外,都必須是騎士。因此,他們對騎士間的戰鬥不但不陌生,甚至自己也親身經歷過生死搏殺。

    可他們從來沒有想像過,兩個年輕人之間的戰鬥,會如此讓人膽顫心驚。

    寧貓兒招式狠厲,拳腳不離羅伊要害。而羅伊出手比她更殘酷,招招都是殺招。那一招一式,從骨子裡帶著一種屬於戰場的殺氣,用鼻子聞聞,甚至能聞到血腥的味道!

    這是這一段交手中,羅伊第三次擊中寧貓兒。

    第一次,他一拳直接打在了寧貓兒的臉上。第二次,他兇狠的一腳,將寧貓兒踹出好幾米遠。而這一拳,更是重得幾乎從寧貓兒的背後露出拳頭印來!

    這一拳,讓寧貓兒瞬間失去了抵抗能力。

    她痛苦地蜷縮在地上,雖然額頭的汗都疼出來了,可她卻一聲也不吭,只死死咬著牙,一雙大眼睛狠狠的看著羅伊。

    在今天之前,她從來沒有把羅伊真正當成一個對手。她的實力,還在項鋒之上,收拾一個武裝一星的新生,可謂易如反掌。

    可她做夢也沒想到,在這個她和所有人都認為不可能有任何波瀾的夜晚,遭遇的,卻是........

    羅伊劈頭蓋臉的痛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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