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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根】求魔〈全書完〉

第七卷 幾多輪迴少一人 第1480章 古葬天外

    那三十天,在蘇銘看去,已早不再是天,那是一把刀,一把橫撲在天空上,明晃晃的刀,此刀明亮如天,故而化作三十天,成為阻擋一切非道無涯者的溝壑。

    此溝壑並非不可跨越,但要踏過這裡,需要的就是用去斬道的決心,斬下的道,是對是錯不重要,重要的是決心!

    修羅以為自己具備了這樣的決心,以為自己斬下了道,可直至他看到了孤鴻最後能逆道放棄一切成就蘇銘,他才明白,在決心上,自己始終都不如孤鴻。

    明白這一點的,還有那古葬帝皇,他二人也已然明白,自己為何踏不上三十天的原因,不是他們斬的道對錯,而是他們的決心,還不夠……

    因為,他們有太多的覊絆,有這覊絆在,總也難以去斬的徹底,無論是氣運也好,還是那造物創世也罷,若做不到徹底的決心,就走不上道無涯。

    蘇銘的身影,在這一刻與那三十天碰到了一起,轟鳴的聲音驚天動地,迴旋間讓這世界震動,讓古葬帝皇雙眼凝聚,讓修羅那裡目光炯炯,在這全身貫注中,他們望着黑白漩渦,望着其內……如撲火飛蛾般的蘇銘。

    蘇銘,與這三十天,撞在了一起,那轟鳴的巨響迴旋之時,如一把明晃晃的刀,迎面向着蘇銘斬下,沒有閃躲,沒有避開,蘇銘帶著他的執着,帶著他的決心,向着那斬來的一刀,毫不遲疑的邁出了一步。

    刀……從蘇銘的身體上,如將其身軀穿透一般,剎那間一閃而過,沒有斬下鮮血,沒有留下傷口。但卻斬下了蘇銘的宿命……

    說來虛幻,可實際上,這被斬下的……是蘇銘的選擇,因為所謂的人生,所謂的宿命,所謂的斬下這場道,實際上就是一個選擇,選擇過去,還是選擇未來。

    若選擇斬下過去。那麼蘇銘這裡會有輝煌的未來,若選擇斬下未來,那麼他可以保留自己永恆的過去。

    蘇銘的選擇,除了他自己外人無法準確的知曉,無論是古葬帝皇。還是修羅,他二人也只能看出蘇銘斬了自己的道,可具體斬下的選擇是什麼,蘇銘不說,外人不知。

    刀,落下時,在那轟鳴的迴旋間。成為了碎片,層層崩潰之後,化作了整個天空的碎裂,使得蘇銘。慢慢的落下腳步時,他已經超越了二十九天,踏入到了……三十天上!

    在踏入到這裡的一瞬,蘇銘站在那三十天上。他低着頭,沒有看向大地。也沒有看向四周,而是在默默的體會着什麼。

    漩渦的下方,古葬都城中的帝皇與修羅二人,此刻紛紛心神一震之下,怔怔的看著漩渦內,站在了第三十層上的蘇銘。

    他們沒有傳出絲毫話語,只是這樣默默的看著。

    許久,許久,蘇銘緩緩地抬起了頭,他的眉心上,已經看不到了第三目,也看不到了九重道神,他的整個人,在這一瞬,似乎與之前有了難以形容的不同。

    輕嘆一聲,蘇銘抬頭時,目光落在了上方的第三十一天,那裡……是地面上的古葬帝皇與修羅看不到的世界,在看清第三十一天的同時,蘇銘也明白了之前的孤鴻,站在這裡時為何沉默。

    蘇銘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身影,那身影盤膝坐在虛無中,身下有一個羅盤,手腕一串珠子,穿著黑色的長袍,那是玄葬。

    亦或者說,那是在古葬皇宮內失蹤,被認為死亡的古葬大帝!

    他,顯然是沒有徹底死亡,而是漂浮於蒼茫內,從那一只只桑相的生命裡,尋找能將其復活的奇蹟。

    蘇銘默默的看著那虛幻的身影,這也是之前的孤鴻,站在這裡時看到的一幕,在看清這一幕的同時,孤鴻也明白了蘇銘在很早之前對他說過的話語。

    蘇銘沉默了很久,邁出了腳步,他的身體在這一瞬向着天空走去,一步一步,直至走到了三十一天的壁障,邁步間,走過了。

    踏在三十一天的他,看向上方時,古葬的虛影越來越清晰,也使得蘇銘看到了,在古葬握住拳頭的手裡,散發出的……屬於禿毛鶴的氣息。

    這氣息,讓蘇銘想到了禿毛鶴捲入虛無時,散出的那一片他抓在了手裡的羽毛。

    只是蘇銘看不太清那古葬大帝的面孔,這面孔似乎有些模糊,可……就算是模糊,就算是看不太清,但蘇銘依舊還是隱約的感受到了這面孔……與他自己,一模一樣。

    “想必之前師尊站在這裡,選擇逆道之時,也是如我現在一樣,感受到了這身影的面孔……”蘇銘輕嘆,喃喃低語。

    嘆息還在迴旋,蘇銘邁出了又一步,這一步落下,三十一天在他的面前崩潰,三十二天的天空,也在這一瞬,隨着蘇銘的走來,支離破碎。

    三十二天,站在這裡的蘇銘,他已經近乎完全清晰的看到了那盤膝坐在虛無中巨大的羅盤上的身影,那身影的樣子……正是蘇銘自己。

    “你看到了什麼!”在蘇銘的下方,黑白漩渦外的古葬都城內,修羅在沉默過後,問出了這句話。

    這句話,修羅問過孤鴻,孤鴻給他的答案讓修羅似有所悟,此刻他再問向蘇銘時,蘇銘沒有給他類似的答案。

    “我……看到了自己。”蘇銘輕聲開口,他的聲音迴蕩三十二天,傳遍整個蒼穹之時,蘇銘望着那羅盤上的身影,邁出了踏向三十三天的那一步。

    這一步落下時,三十三天,在蘇銘的面前消散了,彷彿不存在一樣,使得蘇銘……走到了三十三天,如同是走到了那盤膝坐在羅盤上的龐大身影的面前,似乎距離這身影的眉心,只差最後的一步。

    站在這裡,蘇銘望着那巨大的身影,許久許久,他沉默中,腦海思緒萬千,想到了很多人,想到了很多事,直至他輕嘆一聲,將一切思緒融入這嘆息裡,讓這嘆息迴蕩永恆不散中,邁出了……那最後一步!

    這一步落下的過程裡,蘇銘身上散發出了紫色的光芒,這光芒萬丈穿透了三十三天,降臨大地,衝散了所有的霧氣,散開了一切的虛無,使得這股葬國彷彿成為了紫色時,蘇銘低下了頭,看著下方的世界,他看到了在那皇城內,在那城門外,風雪裡的蓑衣身影,那身影是天邪子,他彷彿也在凝望自己,臉上露出微笑,那笑容裡帶著不捨,帶著離別與祝福。

    他看到了七月宗裡,道寒不再閉關,而是站在棺木上,望着天空,神色帶著複雜,更帶著發自心底的尊敬,默默的注視天空……

    還有在那一道宗的區域裡,在那似乎被隔絶碎滅的空間中,森木大道尊,也同樣望着天空,怔怔的看著,看著,他的天空裡不是黑夜,陽光正濃,一抹落下時照耀在他的側臉上,使得其身後的影子……彷彿站在九峰花圃內溫柔含笑的二師兄。

    還有那在大地的山脈中,拖着疲憊的身子,從一處洞府內走出的女子,這女子的模樣正是許慧,她面色有些蒼白,望着天空時,神色中露出了凝望,似乎有輕聲的嘆息在她的心中,傳不出來。

    還有……

    還有……

    一如那浩浩的世界裡,那顆取代了天空的證道樹上,坐在那裡,默默似能看到蘇銘的小男孩,在那裡開心的笑着,抬起小手,向着蘇銘揮別。

    “浩浩已經回到家了,大哥哥……你也要回家了……”

    一如那樹冠下的世界裡,盤膝坐在城頭的無頭身影,似乎這一刻也微微一動,與那城池內的繁華,那皇宮裡的笑聲,成為了揮別的一部分,笑聲迴蕩,帝天開心的聲音,於其四周師門之人的快樂,久久不散時,端着酒杯的他,在無人注意中,輕輕地抬頭,看似飲下酒水,可實際上,卻是凝望着天空,那目光裡,帶著祝福。

    一如雷辰,烏山部落下的燈火,風怎也無法吹散,天空上存在的看不到的樹冠後,卻存在了不需要風吹,就可以散去的惆悵,這惆悵,來自雷辰,來自此刻他站在部落裡,仰頭看著天幕的笑聲中。

    笑着,笑着,眼淚似流下……

    一如大海中,孤舟上的滅生老人,在這一瞬他抬起頭,望着天空,臉上漸漸露出了苦澀,成為了嘆息。

    蘇銘,收回了目光,他的神色此刻很平靜,他的雙眼也不再是紅色,而是化作了清明,看盡了繁華的一生一世,掃過了多少春夏秋冬,蘇銘轉過了身,他的腳步也落了下來……

    這最後一步的落下,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那盤膝坐在羅盤上的黑袍人的眉心裡,永恆的……消失了。

    一場風雪,一場煙火,一場古葬的世界,一場離去的嘆息……

    來時甦醒於陌生,走時……只帶去了寂寞。唯有道,如那天空紫色的光芒,哪怕是宿命已散,可這紫色的天,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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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幾多輪迴少一人 第1481章 睜開眼

    蒼是顏色,它代表的是靠近白色的灰,或者有些不太恰當,因為這種顏色往往讓人看去,會有種沉重的近乎蒼涼之感。

    它既是顏色,也是蒼涼。

    而茫,代表了模糊不清,代表了無限之大……與蒼融合在一起,則化作了一場……無邊無際的蒼茫界。

    在這蒼茫中,到底蘊含了多少個人間,存在了多少處世界,又有多少場悲歡離合,流逝倒捲著是否數的清的歲月長河。

    無人,知曉。

    似乎恆古以來就沒有什麼變化的蒼茫裡,有一個身影盤膝坐在一面巨大的羅盤上,他穿著黑色的長袍,一頭長髮垂落,低著頭,全身散著濃濃的死氣,他……是玄葬!

    他這樣的盤膝打坐,在那死氣的瀰漫下,也存在了古老的滄桑,彷彿這一坐,已忘記了多少歲月離去,忘記了生前的道……

    直至此刻,一聲嘆息從這玄葬的口中,迴蕩在這蒼茫時,他的頭,在這一剎那……緩緩地抬起,他始終閉著的雙眼,似乎恆久以來就從未睜開的眼,在這一瞬……緩緩的,慢慢的,睜開!

    在他雙眼睜開的瞬間,整個蒼茫界,驟然起了迴旋無盡的轟鳴,這轟鳴滾滾迴旋間,彷彿整個蒼茫在這一刻被玄葬睜開眼的舉動所震懾,被玄葬睜開眼時散出的氣息所轟動!

    霧氣滾滾,環繞玄葬四周急速的旋轉開來,成為了一個漩渦後,捲動整個蒼茫,無邊無際的漩渦在這轟隆隆的轉動下,玄葬的眼,完全的睜開!

    露出了其目中的一抹撼動蒼茫的精光,這精光只是一瞬就消散,化作了平靜……那不是玄葬的眼,那是……蘇銘的目!

    這一場奪舍。在蘇銘踏出三十三天的一刻,在他踏入玄葬眉心的一瞬,他……成功了!

    “我,成功了。”奪舍了玄葬身軀的蘇銘,在睜開眼的一剎,望著熟悉的蒼茫,望著前方的漩渦。輕聲開口。

    他喃喃的聲音迴蕩時,蘇銘低下了頭,看向了打開的手掌內,那一片黑色的羽毛,禿毛鶴的氣息在這羽毛上微弱的散出,瀰漫在蘇銘的心間。

    “我是……蘇銘。”蘇銘閉上了眼。他感受眼下的這具身體,感受到了在這身體內,存在了一個古老的世界。

    如桑相的翅膀上存在了世界一樣,蘇銘在自己如今這奪舍成功的身體內,也同樣看到了一個世界。

    “玄葬,也沒有失敗。”凝望體內的世界,蘇銘的嘆息帶著滄桑。迴蕩在蒼茫裡,也迴蕩在他體內的世界中。

    那是一個……已不知死亡了多少歲月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蘇銘看到了古葬國,看到了一處處宗門,只是已化作了廢墟,成為了殘骸,沒有一個活著的生命。

    似乎這所有的一切。都隨著玄葬當年的閉上眼,隨著他身上死氣的瀰漫,已一一凋零。

    “我之前所經歷的三千年,是一場奪舍,那三千年的世界,是……古葬也好,玄葬也罷。都是屬於他的……一場在死亡前的回憶。

    於這回憶裡,我成為了他,從這一點來看,我成功了……可若是站在他的角度。他的目標是復活,不惜一切代價的復活,而此刻……他也的確是復活了,只不過是以我的意志,復活。”蘇銘輕聲喃喃,看著體內死亡的世界,自語。

    蘇銘慢慢沉默下來,直至他沒有了喃喃的低語,只是時間在這蒼茫內不斷地流逝,彷彿他的一個思緒的變化,就過去了千年……

    直至蘇銘抬起了頭,收起了掌心內的羽毛時,他從這羅盤上……慢慢的站起了身!

    在他起身的一瞬,整個蒼茫的漩渦剎那間轟鳴滔天,那漩渦的轉動,使得這蒼茫如成為了無邊無際的怒海,而蘇銘……站在羅盤上,此刻的身影如同是這片怒海的主人。

    “這,就是道無涯。”蘇銘低聲自語,只是這聲音裡蘊含的蕭瑟,帶著的寂寞,那是一種整個蒼茫內,只有他一人的孤獨。

    “如人,成為了神靈,又從神靈……變成了唯我獨尊的主宰。”蘇銘站在羅盤上,許久,許久,他重新的盤膝坐下,一個人於這蒼茫中,閉上了眼。

    “我已走到了自己道的極致……”閉目的蘇銘,在內心的嘆息裡,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幾乎就在他吸氣的一瞬,四周旋轉的漩渦在這一瞬轟隆隆的捲動,齊齊直奔蘇銘而來,剎那間就從蘇銘的身體所有位置,全部湧入,直接進入到了蘇銘的身體內。

    在蘇銘的體內,這漩渦翻滾間,不斷地衝擊蘇銘體內那已死亡的世界,漸漸地,這無盡的蒼茫漩渦,在那死亡世界的重心位置,在那屬於古葬的都城中,凝聚成為了一個點。

    這個點,如一顆種子,在這一剎……深深地埋入到了這個世界裡。

    歲月流逝,轉眼千年……千年後,這片本已死亡的世界,出現了一棵樹,那是……證道樹!

    此樹的根蔓延大地,以這蒼茫為養分,緩緩地生長起來,如當年的浩浩去改變了一個世界般,蘇銘如今,也在以一樣的方式,去改變自己體內的這個世界。

    他有無盡的時間,他有難以想像的耐心,去一步步完成。

    一千年後,那證道樹已參天,覆蓋了整個世界時,這蘇銘體內的世界,已看不到了廢墟,也沒有了殘骸,一切如同回到了原點,可以看到山脈,可以看到江河,也可以看到蘇銘記憶裡,那三千年的古葬國內,一切的一切。

    或許,冥冥中有種力量,讓蘇銘在這奪舍中經歷了三千年,使得他如今在將這世界改變時,慢慢的變成了他記憶裡的樣子。

    或許,這冥冥中的力量,屬於玄葬。

    但不管如何,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當蘇銘體內的世界那顆證道樹參天,樹冠取代了天空時,蘇銘在這盤膝中,睜開了眼。

    “我的人生有隆冬,於是這世界就有了冬,一如秋陽,一如夏雨,一如春的盎然,這是人生,也是我的世界。”蘇銘輕聲喃喃時,他體內的世界裡,從此有了春夏秋冬。

    蘇銘身下的羅盤,在這幾千年裡,始終都在前行,使得蘇銘的身體不斷地吸收著來自蒼茫中的力量,去滋養體內的世界,去改變那曾經的死亡,哪怕是如今這世界已經成型,已具備了四季,可蘇銘的前行依舊沒有停止。

    隨著時間的流逝,在蘇銘體內的世界裡,也存在了歲月,彷彿那片世界已完整的成為了一個整體,唯獨缺少的……是生命。

    “輪迴中,蒼茫內,尋找他們的痕跡,直至當我找到了所有的痕跡後,便是我……開冥門之時,那將是我此生第一次開冥門,也將是我此生……最後一次。”盤膝坐在羅盤上的蘇銘,凝望遠處的蒼茫,感受著數千年的孤獨,感受著八方只有一人的寂寞,他明白,這樣的寂寞,他將永恆,這樣的孤獨,沒有盡頭。

    “這,就是道無涯。”蘇銘輕聲開口,取下了手腕上的珠子,凝望片刻後左手向著蒼茫一揮,立刻這蒼茫翻滾間,無窮之力驀然凝聚而來,融入這串珠子內後,蘇銘留下了第七顆,餘下的一揮之時,這些珠子有六個彷彿具備了生命,化作了一只只蝴蝶,向著遠處飛起,直至一一消散在了他的面前。

    唯獨那第七顆,被蘇銘握在了掌心內。

    “蒼茫內此後僅有的八隻蝴蝶,是我尋找痕跡的希望……”蘇銘喃喃,蒼茫內的桑相,誕生在證道古樹上,它們有著一樣的名字,有著一樣的生機,甚至可以說,它們本是一體。

    隨著曾經的歲月裡證道樹的崩潰,它們只能在蒼茫內飄舞,成為找不到家的遊子……因它們的本源相同,所以蘇銘堅信,能在第七桑相的翅膀上誕生大師兄、二師兄、虎子以及雨萱蒼蘭等人,那麼在其他的桑相翅膀上,也必定會有這些人的痕跡。

    將這些痕跡全部都收集到一起,就可以成為開啟冥門的必須。

    只是,這些都是蘇銘的推測,或許能成功,也或許……只是他的一廂情願,但無論如何,蘇銘都要去嘗試,即便是無法成功,他也絶不會放棄,會繼續尋找其他的方法,這是他的道。

    握著第七顆珠子,蘇銘慢慢的閉上了眼,他手心的這顆珠子,化不成蝴蝶,因為其內……沒有屬於禿毛鶴的逆靈。

    時間流逝,蘇銘所在的羅盤,於這蒼茫內,不斷地前行著,孤獨與寂寞的滋味,蘇銘已經習慣,也只能去習慣,孤獨了一千年、寂寞了一萬年……直至過去了三萬年時……

    在蘇銘的前方,蒼茫內出現了一隻巨大的蝴蝶,那是一隻桑相,一隻並非被蘇銘三萬年前賦予了生命離開,而是還沒有被玄葬覆滅的蝴蝶。

    這蝴蝶身上沒有太多的死氣,其四個翅膀上,正有無數的生命存在,這裡面或許也有人知曉所在的世界是桑相的翅膀,或許也有人試圖掙扎如三荒,但無疑……他們也還是幸福的。

    因為他們如今所遇到的,不是曾經的玄葬,而是蘇銘。

    蘇銘盤膝坐在羅盤上,默默的看著遠處的桑相蝴蝶,幾乎是在蘇銘靠近的剎那,這蝴蝶明顯全身一震,露出帶著恐懼之意的氣息。

    “我不會將你抹去,我只是要取走一些……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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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幾多輪迴少一人第1482章 不等蒼天何時寂

    蘇銘望著那散出驚恐之意的桑相,淡淡開口之時,他的雙眼閉合,在其閉上雙目的剎那,蘇銘那磅礡的難以形容的意志,瞬間離開了身體,直奔那桑相蝴蝶而去。

    這意志的龐大程度,使得桑相與其比較,如同皓月與螢火一般,讓那桑相根本就無力去掙扎與反抗,只能任由蘇銘的意志於下一瞬,全面的覆蓋了這只桑相,全範圍的融入到了它的四個翅膀之中。

    這一刻,這桑相四個翅膀內存在的四個界,星空齊齊一震,世界瞬間靜止……在這靜止中,蘇銘的意志如風暴般掃過了一個個生命,並沒有去傷害他們,而是去尋找他所需要的痕跡。

    幾個呼吸的時間之後,這只桑相內的四個界,全部恢復如常時,蘇銘的意志已經消散開來,可唯有那桑相自身知曉,那讓它覺得恐怖的存在,甚至在記憶深處隱隱有些印象的身影,其意志沒有離開,而是化作了數份,凝聚在了它的四個翅膀之界中。

    忐忑的它,不知曉蘇銘要尋找的是什麼痕跡,只能在這驚恐中,期望蘇銘這裡能儘快的離去,那種來自蘇銘身上的恐怖與強大,讓它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抵抗之力,甚至它明白,要抹去自己,或許只需要對方一指。

    時間,慢慢的流逝……

    蘇銘的身體盤膝坐在羅盤上,漂浮在桑相的身前,他的意志則是化作了數份,各自存在於他所找到的那些帶著痕跡之人的身邊。

    沒有直接的取走這份痕跡,而是陪伴著他們,隨著歲月的流逝,直至過去了很久很久,直至這桑相的翅膀開始了重疊,直至那四個世界開始了毀滅……

    當那毀滅與新生交替時,蘇銘離開了,帶著他需要的痕跡。陪著他們一個紀元後,他的意志離開了那始終忐忑緊張的桑相,回到了羅盤上的身體內,蘇銘,睜開了眼。

    他抬起右手,在他的手心內有數團微弱的魂,裡面有大師兄、二師兄、虎子。蒼蘭、雨萱、許慧、阿公……等等一切蘇銘記憶裡的面孔。

    這些人,他們只具備了一絲的痕跡,可卻不是蘇銘想要的他們。

    在那桑相蝴蝶的翅膀再次展開時,蘇銘已坐在羅盤上遠去,在這蒼茫內,繼續孤獨寂寞的前行。又過去了萬年……

    一萬年,兩萬年,三萬年……時間的這種流逝,沒有絲毫的徵兆,在這平靜中,在第二個十萬年到來時,蘇銘再次的睜開了眼。因為在他的前方,出現了……那幸運的始終沒有遇到玄葬的第九隻桑相。

    它漂浮在蒼茫裡,生機盎然,它四個翅膀的世界,繁衍了無數的眾生。

    甚至在察覺到到蘇銘的到來時,這只桑相或許存在的歲月太久,以至於忘記了本能,還試圖出現了敵意。但這敵意幾乎剛剛顯露出來的瞬間,就立刻被蘇銘散出的意志直接粉碎,顫抖,驚恐,駭然,剎那浮現在這桑相身上。

    沒有去理會這桑相的情緒,蘇銘的意志直接將這桑相的四個翅膀覆蓋。蔓延進去,橫掃之下找到了痕跡後,便分散凝聚了。

    在這桑相的緊張中,蘇銘如之前一樣。他沒有去立刻選擇將找到的痕跡收走,因這樣的收走,等於是親手的滅殺,他不能,也不願,他可以等待,等待這桑相世界的毀滅時,將這痕跡帶走。

    時間的流逝,伴隨著這只桑相的緊張,直至這一紀結束後,蘇銘沒有停留,帶著他找到的痕跡,離開了這只四個翅膀內開始了世界重新誕生的桑相,在這桑相的緊張與忐忑中,蘇銘離去了。

    十萬年後,蘇銘遇到了被他當年賦予了生命,從珠子變成的桑相蝴蝶,開始了他再一次的尋找痕跡。

    一只只蝴蝶,一次次的尋找,時間的流逝彷彿永恆一樣,直至過去了十個紀元。

    尋遍了所以的蝴蝶,找到了蘇銘能找到的在那一個個桑相世界內所有的痕跡,只是……當這些痕跡全部都掌握在蘇銘手中時,盤膝坐在羅盤上,帶著滄桑的蘇銘,卻是傳出了惆悵的嘆息。

    這些痕跡每一個都是獨立,若強行融合在一起,化作的生命烙印中,還是缺少了蘇銘記憶裡的熟悉,他可以將他們開冥門復活,只是復活後的他們,彼此不記得彼此,在蘇銘的心裡,也成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這種事情,蘇銘不願,也不想,他希望將記憶裡的面孔復活,希望被復活的那些人,還是他們自己,還有著他們各自的記憶,而非只是面孔一樣,甚至魂也一樣,可卻隔著陌生。

    “輪迴如海,唯有在一次次的輪迴裡,去尋找他們當初消散時,遺留的痕跡,才可以融合在一起成為屬於他們的生命烙印。”蘇銘凝望手心,許久許久,喃喃低語時,握住了手掌,將其內的痕跡放在了心裡後,他鬆開了手掌時,向著身下的羅盤,輕輕一按。

    這一按之下,那羅盤猛地一震,緩緩地自行轉動起來,隨著其轉動,整個蒼茫似乎也被牽引的轉動起來,直至時間的流逝之後,這片無邊無際的蒼茫界,成為了一個龐大的漩渦,這漩渦轟轟迴旋,成為了一個又一個圓圈。

    這圓圈,在蘇銘眼中,整個蒼茫每轉動完整的一圈,就是一場生命的輪迴。

    隨著漩渦翻滾的蒼茫,將其內歲月的沉澱掀起在目中,將那落入深處的塵埃飛揚於眼前,在這漩渦永恆轉動的一瞬,蘇銘離開了羅盤,走在了漩渦內,不論歲月會流逝多久,不管生命會輪迴幾次,他都會執著的走下去。

    於歲月裡,尋找他們消散時,殘留的痕跡……

    於輪迴中,留住記憶裡相憶相念與約定的不相忘。

    只為了相思相知與……相見。

    在當年那桑相碎滅,掌落魂散的黑夜裡,他就已經知道,如若此番不執,來世,後會也許無期。

    如千萬年天上的宮闕中等待蒼天何時寂,幾回恍惚與魂惜。而人間,從此再也沒有了人生若只如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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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幾多輪迴少一人 第1483章 此番執念,只為相見

    十萬年……

    二十萬年……

    三十萬年……

    直至過去了百萬年,蘇銘在這成為了漩渦的輪迴蒼茫內,默默的走去,他用出了他的一切修為化作了神識,不放過絲毫的區域,一點點的仔細的尋找着,輪迴中他們的痕跡。

    漸漸地,在這孤獨與寂寞中,蘇銘似乎忘記了如何去開口,忘記了聲音是如何傳出,濃濃的疲憊瀰漫在他的身上,這疲憊不是身體,因為成為了道無涯的他,很難出現身體的虛弱,他疲憊的……是他的心。

    不斷地尋找,不斷地失望,可卻從未有絲毫的放棄,因為他知道,一旦鬆手……將再也沒有了希望。

    唯有尋找,哪怕當蒼穹死亡,當蒼茫熄滅,他也要找下去,這是他的執着,這是他的路。

    第一個百萬年,蘇銘這樣走在蒼茫裡,尋找着,第二個百萬年,他的身影依舊……他走過了一只只桑相的身邊,走過了一場又一場漩渦的輪迴,直至在第五個百萬年,在蘇銘這內心疲憊成為了壓抑,那悲傷的感覺融入他的靈魂深處時,在這蒼茫中的一處區域,尋找了五百萬年的他,忽然身影一頓。

    這是他在這五百萬年,第一次身影停頓,在這停頓的同時,蘇銘的頭緩緩地轉過,看向了一旁的蒼茫,在那不斷翻滾的霧氣裡,蘇銘看到了一個碎片,那碎片很是殘破,在那霧氣裡漂浮,似存在了不知多少歲月。

    凝望這碎片,蘇銘雙眼內忽然露出了精芒,他右手抬起向着那片霧氣一抓,這一抓之下,霧氣的翻滾似乎被一股超出蒼茫的意志籠罩,瞬間靜止,似乎不敢動彈絲毫。其內的那碎片則是一晃之下,直奔蘇銘這裡而來,輕輕的,漂浮在了蘇銘的手心上。

    望着掌心內的碎片,蘇銘的臉上漸漸露出了微笑,那笑容很開心,這是五百萬年的尋找中。蘇銘臉上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馬……飛……”蘇銘的聲音沙啞,五百萬年來他始終沉默,似乎已忘記了如何傳出聲音,使得他此刻的話語,沙啞中帶著模糊,如一個老人在風燭殘年的呢喃。

    這碎片的絶大部分。是石頭,是一種在這蒼茫內由無數塵埃凝聚於一起,形成的碎片,故而它可以在這漩渦中始終存在,因為這本身,就是塵埃的一部分。

    但……在這碎片的的諸多塵埃裡,有那麼一葉塵埃……其內蘊含了讓蘇銘熟悉的痕跡。那是道晨真界道塵宗內,蘇銘遇到的叫做馬飛的女孩,屬於她的痕跡。

    儘管這女子不是蘇銘最想要尋找的面孔,但……這碎片的出現,卻是給了蘇銘外人難以想像的信心與更為堅定的執着,讓他明白,他這條尋找之路是正確的,哪怕是時間過去了再久。哪怕是再尋找無數個五百萬年,他也會執着的尋找下去。

    此番執念,只為相見。

    輕輕的握住掌心內的碎片,當蘇銘手掌鬆開時,這碎片消散了,其內那些駁雜的塵埃成為了飛灰,只有那屬於馬飛的痕跡。如一個殘破的魂片,漂浮在蘇銘的掌心,被蘇銘珍惜的收起。

    許久之後,蘇銘抬起了頭。他的目中露出清晰的光芒,使得他的雙眼看起來很是清澈,彷彿孩子一樣,身子向前邁出一步,帶著其執着,走了下去。

    時間的流逝,又過去了百萬年,一年年的尋找,一次次的不惜全部修為化作的神識,在這蒼茫的輪迴裡,一圈圈的走過……

    蘇銘不知道自己要找到什麼時候,或許是一輩子,以道無涯悠久的生命,去不斷地尋找,一如他記憶裡的玄葬,在那羅盤上打坐,不知坐了多少年。

    當時間這裡,流逝了第十個五百萬年時,蘇銘的表情已經近乎麻木,他的身上開始出現了一些死氣,這死氣不是因他壽元的斷絶,而是他在這蒼茫中的孤獨與寂寞,使得他的心在那不斷地疲憊與尋找下,出現了死寂。

    可就算是死寂,也淹沒不了他的尋找,哪怕是他已不再用雙腳行走,哪怕他已經在很久之前,就盤膝坐在了蒼茫前行,也依舊……埋葬不了他內心中對於相見的期待。

    尋找,尋找,尋找。

    第十六個五百萬年到來時,蘇銘找到了葉望的痕跡,如葉望的人一樣,他的痕跡散出的鋭利之芒,有些奪目,那是一隻存在於蒼茫內的凶獸,頭頂的角。

    這只凶獸,此刻趴伏在蘇銘的面前,身子顫抖,蘇銘的氣息它只是感受到了一絲,就險些被直接震懾而死。

    望着此獸頭頂的角,蘇銘沉默中抬起右手向前一指,收回時,在他的手心內,出現了葉望的魂片。

    將這魂片很珍惜的收起,蘇銘閉上了眼,繼續展開了尋找。

    歲月的流逝,在蘇銘的尋找中,不知過去了多少個紀元,那蒼茫內的八隻蝴蝶,也都不知展開了多少次的翅膀重疊。

    直至第五十多個五百萬年過去時,蘇銘在這蒼茫內的身影,顫抖了,他的雙眼猛地睜開,他的眼中露出了無數歲月裡最明亮的光芒,這光芒之強烈,瞬間讓整個蒼茫轟鳴震動,讓那八隻蝴蝶都顫抖的翅膀一動不動。

    蘇銘的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激動,他的身體緩緩地從盤膝中站起,他邁出的腳步甚至都出現了顫抖,他的目光,正深深的凝望前方霧氣內,一朵生在在霧氣裡的……小白花。

    那片霧氣如雨幕,這小白花在其內,彷彿是雨中的花朵,看起來脆弱,但卻有着她特有的堅毅,彷彿也在等待,等待着她要等之人的到來。

    等待了……五十多個五百萬年,等待那個當年在忘川河邊,為她呵護風雨,帶著她走上了孤舟的渡船人。

    蘇銘的眼中,流下了淚水,可他的臉上卻是露出了開心的微笑,他慢慢的靠近那霧氣裡的小白花,深深地凝望,正開口似要說些什麼,可卻已沒有了聲音傳出。

    因為,他已經忘記了說話。

    但這一切他不在意,他開心的笑着,那笑儘管無聲,可這笑容的出現,彷彿讓整個蒼茫都出現了波紋,在這波紋的迴蕩裡,蘇銘輕輕地抬起手,輕柔的將這多小白花從霧氣裡捧在了掌心中。

    他眼角的淚水划過臉頰,有那麼一滴落在了這多小白花上,如露水,使得這小白花似乎也伸展了枝葉,綻放出了……讓蘇銘恍惚的巧笑嫣然。

    那枝葉碰觸蘇銘的手掌,溫柔的感覺,一如蘇銘記憶裡的美好。

    望着掌心的小白花,蘇銘開心的笑容渲染了蒼茫的輪迴,他……在找到了雨萱。

    輕柔的將這小白花收在了他體內的世界裡,將其珍惜化作了寶貴,陪伴着自己,一如當年的忘川河邊,孤獨的蓑衣身影旁,雨水屋簷下的默默陪伴。

    雨中的小白花,她叫做萱,沒有憂傷的氣息,對於蘇銘而言,這是他的執着與在意,彷彿也給他的生命裡帶來了陽光,使得之後的歲月中,蘇銘在這蒼茫的輪迴裡,找到了一個又一個痕跡。

    那些痕跡,儘管再沒有出現讓蘇銘執着的面孔,可記憶裡的點點滴滴,那些本是過客走遠的人們,無論是曾經的敵人,還是擦肩而過的陌生,蘇銘都很珍惜的將痕跡帶走,這一刻的他,已沒有了對任何生命的敵意。

    他找到了蘇軒衣,找到了蠻族大地的人們,找到了神源星海的殘痕,找到了道晨宗的德順,找到了三荒大界的故人,還有那暗晨逆聖中的瘋狂。

    蒼茫中的一次次輪迴裡,直至蘇銘找到了長河,讓他凝望的,是在長河的痕跡旁,他找到了一個陌生的女子的痕跡。

    那女子,與長河的痕跡相依,那是他已死亡了多年的妻子。凝望時,蘇銘發現,原來長河的妻子始終都在長河的身邊,只是他……在生前沒有發現。

    尋找到了一處處痕跡,走在輪迴裡,走在歲月中,那不知多少個千萬年後,蘇銘找到了大師兄……

    大師兄的痕跡,並非塵埃,而是一股戰意,那是虛幻的,存在於蒼茫霧氣內,一群凶獸的種族之內,成為了它們的戰意之巔。

    戰之長存!

    帶著找到的一處處痕跡,帶著希望,帶著執着,蘇銘走過了一片霧,在路過時,那霧氣環繞在他身邊,不願散去,似也不願讓蘇銘離去,霧氣內似有喃呢之聲,彷彿要說著什麼。

    蘇銘停下身,低頭看向身邊的霧,許久,許久,他的目中露出了凝望與深情。

    他找到了方滄蘭,她……是這片霧。亦或者說,是方滄蘭,找到了他。

    帶走了這片霧,帶走了方滄蘭,蘇銘內心的期待,已經越來越濃,只是在這期待裡,蘇銘早已明白……當世界開啟的那一天,當一切痕跡化作了生命的烙印,重新出現的那一天……

    自己,也將從此默默注視。

    這不是命中注定的宿命,這是蘇銘道的代價,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與滅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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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幾多輪迴少一人,輪迴幾多到凡塵

    蘇銘帶著霧氣,不去在意歲月的流逝,不去在意蒼茫輪迴了多少次,還在尋找着記憶裡的面孔,屬於他們的痕跡。

    直至他找到了二師兄,在那一朵霧氣形成的花中,他找到了其內已改變了生命層次的二師兄,那是一種類似幽魂的生命。

    在那霧氣形成的花朵外,蘇銘找到了虎子,他似乎從來沒有與二師兄分開過,二師兄成為了另一種生命的幽魂,而虎子則化作了這幽魂外,無盡的蒼茫之風。

    還有許慧,還有火傀老祖,還有一個又一個面孔的痕跡,在這不知多少歲月後,於這輪迴的蒼茫漩渦一次次的轉動翻滾間,被蘇銘一一找到。

    直至他找到了白靈,找到了紫箬,找到了……阿公。

    最後,在蒼茫中,蘇銘找到了一顆樹,那樹不是厄蒼,而是一顆看起來很平凡的樹木,在那樹下,蘇銘找到了三荒。

    當他找到了所有人時,蘇銘回到了蒼茫的輪迴中,最深處的其羅盤所在的地方,在那裡,他重新選擇了盤膝打坐,最後的看了一眼這個世界。

    “你……孤獨麼。”蘇銘沉默,許久,緩緩地傳出了神念,沒有開口的話語,只有這神念的迴蕩,在這蒼茫裡久久不散。

    這神念,只有一個人可以聽到。

    “多少年了……你一個人的存在,孤獨麼?”

    蘇銘的神念再次傳出,迴蕩蒼茫時,在他前方,於那蒼茫的漩渦中,傳出了一聲冷哼,隨着冷哼出現的,是一艘彷彿撕裂了蒼茫,帶著無盡閃電遊走憑空出現的古老舟船。

    在那舟船上,滅生老人盤膝而坐。此刻隨着古舟的出現,他的雙眼已緩緩睜開,凝望蘇銘時,蘇銘也抬起頭,看向滅生老人。

    “我們的道不同……這是老夫選擇的路,這條路,我可以獨活無盡歲月。以犧牲所有……來完成我的道!”滅生老人沉默片刻,沙啞的開口。

    “這條路,孤獨麼?”蘇銘再次傳出神念。

    “多說無用,從你奪舍玄葬成功的那一刻,老夫已敗了一半,今時今日。無數歲月流逝後,你說出你的要求,老夫用盡所有,去完成就是。”滅生再次沉默,這一次過了許久,他的聲音帶著果斷,傳遍蒼茫。

    “幫我去尋找……禿毛鶴。它在一個或許存在的世界裡,你去幫我找到它……將它帶回……無論它在那個世界裡做了什麼事情,無論它成為了什麼樣的生命,都要將它帶回,帶它……回家。”蘇銘輕聲開口,抬起頭看向遠處的蒼茫,他的目中露出思念,露出惆悵與遺憾。他找到了所有人,可卻找不到禿毛鶴。

    因為禿毛鶴……不在這裡。

    話語間,蘇銘右手抬起時,他的掌心內出現了一顆珠子,那是玄葬手串的第七顆珠子,那裡面原本存在的鶴的虛影,如今早已消散。

    “你都無法找到。老夫如何去找,你為何不自己去找。”滅生老人皺起眉頭。

    “循着它的痕跡,你可以找到禿毛鶴……我已不能去自己尋找了。”蘇銘輕聲開口時,滅生那裡沉默。他仔細的看了蘇銘一眼後,漸漸眼中露出了一抹複雜。

    “值得麼?”他輕聲開口,在看向蘇銘時,他已經看到了蘇銘的身體,正在慢慢的僵化,他的生機正在慢慢的減少,他已經將一切的生機都融入到了體內的那個世界裡,以自己的生機,來讓那個世界存在生命,以自己的生機,來讓那些被他找到的生命痕跡,從冥門內甦醒。

    “這是我的道……我已不想……繼續孤獨。”蘇銘臉上露出微笑,他沒有回答滅生的話語,可這句話在傳出時,也已然算是回答。

    在說出這句話後,蘇銘鬆開了右手,其手心內的珠子化作一道長虹,沒有飛向滅生,而是想著遠處的虛無,如要破開這片蒼茫的界,衝向那不知距離這裡多遠,或許存在的……禿毛鶴如今所在的世界。

    與此同時,蘇銘身下的羅盤,更是在這一刻猛然間停止了旋轉,化作一道長虹直奔那珠子而去,漸漸縮小,直至追上了珠子後,與那珠子融合在了一起!

    “或許,在那個世界裡,會有一個人……此生執白子。”蘇銘輕聲開口,漸漸閉上了眼,在他雙眼閉合的瞬間,那與羅盤融合的珠子,成為了白色。

    滅生沉默,許久之後輕嘆一聲,大袖一甩,其身下的孤舟驀然飛起,向着那羅盤珠子破開的方向,衝出的世界,隨之而去,直至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蒼茫,去了那或許存在的世界,離開了……屬於蘇銘的蒼茫。

    “我會將它帶回,這是我欠你的賭注。”滅生,走了。

    蘇銘的雙眼,已經閉合,這將是他此生最後一次閉上眼,他的身體已徹底的僵硬,他身上的生機已經全部內斂,散發在外的,漸漸成為了濃郁的死氣。

    他的生機融入到了體內的世界裡,融入到那一個個痕跡化作的生命烙印中,唯有這樣,才可以讓這些生命的烙印,在他的世界裡睜開眼。

    這些生命的烙印,在融入蘇銘的生機時,於雨萱、滄蘭、許慧那裡,蘇銘的心起了波瀾。

    “我以前無法帶給你們什麼……唯有現在給你們……一個由我生命凝聚的孩子,來延續我們之間的故事……”蘇銘的內心,迴蕩他的呢喃,這聲音融入到了雨萱三人的生命印記裡,並在那印記中,融入了蘇銘生機之外的,他的生命的凝聚。

    時間慢慢的流逝,蒼茫內的蘇銘,他的身下沒有羅盤,他就這樣盤膝坐在那蒼茫中的漩渦輪迴內,漸漸下沉,漸漸被那漩渦掩蓋了身影,漸漸沉浸在了輪迴裡,外人……找不到了。

    一聲嘆息,在這蒼茫內迴蕩,天邪子的身影,從模糊中凝聚,從虛無內走出。看著漩渦中消散的蘇銘,他的臉上露出悲傷。

    “罷了,師尊……陪着你。”輕聲喃喃裡,天邪子向着蘇銘消失的漩渦,邁步走去,與蘇銘一起,消失了。

    ……

    隨着蘇銘的閉目。在蘇銘的體內,那已經盎然的世界,天空是藍色的,大地一片綠意,遠處有大海磅礴,山脈起伏間。有山名為九峰……

    隨之,天幕上出現了一扇門。

    那是一扇紫色的門,此門緩緩開啟時,整個世界在這一瞬,成為了紫色。

    這紫色的光芒持續了很久很久,當消散時,那門也如從未出現過一樣。消失無影。

    九峰上,虎子是第一個睜開眼的,他茫然的看著天空,使勁的晃了晃腦袋,右手抬起下意識的就向旁邊一摸,可卻沒有摸到酒罈。

    “他奶奶的,怎麼感覺好像睡了一覺,睡的很久很久的樣子?”虎子詫異的撓了撓頭。看到了不遠處,此刻從閉目盤膝中睜開眼的二師兄。

    二師兄默默的望着遠處的大地,目中有些茫然,但很快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猛地抬頭看著天空,看著看著,他的眼角已濕潤。

    腳步聲傳來。大師兄一步步走到了這裡,他已有了頭顱,此刻強壯的身軀,卻是在走到了二師兄與虎子身邊後。彷彿脆弱的顫抖了一下。

    “小師弟呢……”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喃喃的話語,卻找不到回答的聲音……

    “小師弟呢……”二師兄看著天空,他咬着唇,臉上露出苦澀。

    “別藏了,小師弟,虎子要着急了啊,你快出來。”虎子睜大了眼,連忙站起身子,向着四周大喊起來。

    回聲迴蕩……

    “哈哈,虎子知道了,小師弟你一定是藏在了洞府裡,嘿嘿,虎子保準能找到你。”虎子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迴蕩在這第九峰上,久久不散時,在那山腳下,子車怔怔的看著身邊女子,那是子煙,那是他的姐姐。

    遠處……白常在茫然的望着四周,喃喃中,似乎想不起到底發生了什麼。

    更遠處,一片平原上,長河甦醒,睜開了眼,他感覺到自己的手似乎握住一個人,下意識的轉頭時,他整個人腦海轟鳴,怔怔時眼角流下了淚水,望着那此刻也醒來,他記憶裡的妻子。

    烏山下,阿公默默的坐在那裡,看著遠處的夕陽,他的身邊有北陵,有塵欣,除了蘇銘與雷辰,當年的烏山部的所有人,一個不少。

    只是,他們都在茫然中看著四周,對於這陌生中帶著熟悉的世界,彷彿不知身在何處。

    蘇軒衣,沉默的盤膝坐在一處湖水邊,看著湖面,喃喃着外人不懂的低語,神色時而複雜,時而低落,時而癲狂。

    遠處,風雪裡,白靈一個人在走雪地上,漸漸遠去……

    唯有一聲聲帶著淒厲的猿啼,似乎在這風雪裡迴蕩,映出了那烏山上,一抹紅色的身影。

    海岸邊,方滄蘭望着海水的起伏,坐在沙灘上,默默的拿起一掌的沙土,輕輕握住時,那些細柔的沙土卻止不住的流下,似乎……握不住太多。

    一滴滴淚水從她的眼角流下,划過臉頰,滴落在了沙土中,或許等下一次潮汐之時,這滴落的融入沙土的淚,會被海水帶走,成為大海的一部分。

    一幕幕眾生,一幕幕畫面,在這片世界內,齊齊出現……

    雨萱抱著雙膝,坐在一處山崖上,將頭埋在了膝蓋上,秀髮蓋住了臉,可卻蓋不住間隙裡露出的,她臉上的晶瑩,天空已是黃昏,那餘光灑落在她的身上,將她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許慧的長衫在風中飄舞,她站在一處山峰的頂端,那裡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站在那裡,許慧凝望遠處,直至黃昏消散時,轉身離去的她,隨着長髮的揮舞,有一滴淚離開了臉頰,不知飛向了何處。

    “你的路,若走下去,最終整個蒼穹,你的世界裡只有你自己。”

    “那麼你的路呢,走下去,最終整個蒼穹內,消失的只有你自己!”當年蘇銘與滅生之間的話語,似乎在這一刻,迴蕩在了這個世界中。迴蕩在了這世界裡,每一個想起蘇銘之人的耳邊。

    歲月變遷,幾多輪迴裡,永恆的少了一個人,少的這個人,是蘇銘。

    三十三天上,蘇銘沒有去選擇如滅生般。斬掉過去,選擇未來。他選擇斬了未來,留住了過去的美好。

    如他的路,行走的是追求,曲折而蒼涼,如他的求道一生。孤獨而執着,亦或者……這,就是魔,一場求魔路。

    一樣魔前千古間,獨看桑碟化人間。

    一嘆求魔千萬年,幾多輪迴古葬邊。

    ……

    時間流逝,這片大陸除了被蘇銘復活的生命外。也漸漸出現了屬於這世界的眾生,出現了城池,出現了宗門,那一年年的時光遊走,一場場的輪迴夢幻,似乎可以將一切曾經的故事都埋葬起來。

    唯有……那叫做九峰的山門內,永恆的流傳着有關這個世界的一個傳說,傳說裡。這個世界是一個叫做蘇銘的九峰老祖衍變出來,每當黑夜降臨時,那是他……在注視着師門,注視着眾生。

    在這大陸上的烏山,也流傳着同樣的傳說,有些出入的是,這裡的世界之所以有白天。那是傳說裡的蘇銘,忘不掉黑夜,而之所以有黑夜,是因閃爍的星光。才可以讓他眨動的眼睛更為明亮,可以注視他的家鄉。

    還有這世界裡,一片屬於蠻族的大地上,流傳着關於蠻神的傳說,那傳說漸漸有些改變,漸漸將這個世界,稱為了蠻神界。

    ……

    風飄飄,雪遙遙。

    夢中不知歲已老,朦朧人間誰登高。

    夜渺渺,煙裊裊。

    是非真假一座橋,輪迴幾多,一人少。

    若干年後,一個雨夜的黃昏,雨幕中,雨亭下,一個女子拿着油紙傘,她的秀髮披肩,只能看到優美的背影,看不清樣子。

    她的身邊,站着一個六七歲的孩童,那是一個女孩,扎着兩個小辮子,一邊拉著女子的手,一邊抱著一個玩偶,粉嘟嘟的小臉此刻似乎有些不開心。

    “娘……我昨晚又夢見爹爹了,皮皮也夢到了,爹爹到底在哪呀,這一次你一定要告訴我……”

    女子低頭,似乎向着小女孩露出了慈祥的微笑,摸着小女孩的頭髮,輕柔的聲音在這雨水的黃昏裡迴蕩。

    “閉上眼睛,他就在彤彤的身邊啊,你可以感受到……他永遠都在。”女子說著,臉上也露出微笑,看向了遠處。

    小女孩似懂非懂,聽著她娘親的話語,慢慢閉上了眼。

    黃昏的餘輝透過雨水散落時,依稀在那小女孩的右側,似乎多出了一個男子的身影,那身影漸漸從模糊成為了清晰,挺拔的身影,一頭紫髮,帶著讓人親切的氣息。

    低頭時,他看向了小女孩,露出了他的側臉,還有那臉上,柔和的笑容。

    遠遠看去,雨幕裡,雨亭下,這一幕如一家三口,充滿了溫馨,充滿了美好……

    “娘親,彤彤感受到了。”小女孩立刻睜開眼,帶著驚喜向着右側看去……

    ……

    “大哥哥,你要回來……等你回來時,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大哥哥,這個秘密可好玩了,是我昨天晚上夢見,許多年後,你成為了我的爹爹……”

    (全書終)

    後記,仙逆篇。

    “婉兒,修仙之路永遠沒有盡頭,一定還存在了第五步、第六步甚至第七步……”

    “那麼,我陪着你一起,我們即便是走不完修道,也可以走一生輪迴。”

    仙罡大陸,王林柔和的望着李慕婉,拉著她的手,向着遠處的星空走去,越走越遠……直至在那無盡的星空中,他看到了一艘漂浮在星空內的古老舟船。

    那舟船上盤膝坐著一個老人,那老人此刻含笑看著王林,王林也在看著他,這老人,正是那與王林下棋之人。

    “這一界,我遇到了你,已沒有了遺憾,你已超越了我,老夫的道……終究沒有完全失敗……王林,你的路還漫長,走下去……”

    王林望着舟船上的老者,微微一笑,沒有開口,而是拉著李慕婉的手,越走越遠……

    許久,舟船上的老者收回了目光,看向了仙罡大陸。

    “找了你無盡歲月,終於等到了你的甦醒,禿毛鶴,老夫滅生,欠下蘇銘一個承諾,帶你……回家!”

    “我的家鄉……道晨……”一聲茫然的呢喃,從仙罡大陸的虛無中迴蕩時,一隻黑色的鶴……驀然間從那虛無內飛出,它的眼中露出了激動,它的雙目瞳孔內,在迷失了無數輪迴後,終於出現了一個……在它記憶深處,無論過去多少年,無論它變成了什麼樣子,都永遠不會忘記的身影。

    那是一個含笑的男子,一個向它伸出手的男子。

    他,叫做蘇銘。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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