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只剩長劍
顛簸的馬車中,洛晨將金瘡藥灑在了自己流血的傷口上。又從衣服下擺扯下了一塊布條後，她單手在胳膊上粗糙地包扎了一下。僅僅是這麼幾個簡單的動作，便已讓她虛汗連連。
洛晨緩緩的喘了幾口氣，強撐著將衣服穿戴整齊。隨後,她努力提了提聲音，對著車簾外說道：“前輩，我已包扎好了，還請您進來吧。”
然而，外面卻半天都沒有動靜。
疑惑中，洛晨挑開車簾一看，只見車廂前面空空蕩蕩,並無駕車之人。她剛一愣怔，忽聽頭頂傳來一個蒼老中,略顯淡漠的聲音：“安靜一些，休息會兒吧。”
洛晨抬頭一看，卻仍未見人影。
驚歎片刻後，她垂下頭去，恭敬的說道：“洛晨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預料中的，無人應答。
見狀，洛晨也未作失望，便安靜地退回了馬車之中，縮在角落裡躺了下來。
因為失血，她的身體有些發冷，不多時，牙齒便不受控制的上下輕磕起來。後背上挨的那一鋤頭，顯然也傷得不輕，讓她每一次輕微的呼吸，都能感覺到一下下的鈍痛。
可這些都不算什麼。
經歷了這地獄般的一日後，她甚至希望身體上的這些疼痛，能再狠一些，再重一些，好讓她的腦子，她的心，都徹徹底底的清醒冷靜下來。
這一年半的時間裡，冉之宸對她是真的很好。那種不加掩飾的寵愛，讓冉府上下都對她禮讓三分。以至於差一點兒，便讓她不知不覺地沉浸在其中，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與處境。
除此之外，也或許是自從她上次逃跑失敗後，便在心中產生了一份畏懼之意。讓她在這種無奈的的困局下，盡量地麻痺自己，以求得內心暫時的平靜。
但不論是自我安慰也罷，還是自欺欺人也好，在今日那些護衛們棄她而去的一刻，所有殘酷不堪的現實，還是不可掩飾地暴露在了她的面前。讓她不得不正視自己本質上從無改變的處境。
平日裡，礙於冉之宸的寵愛，人們尚能對她禮讓三分。但在所有人心裡，對於她這樣身份卑微的人，還是有著一種根深蒂固的輕視吧。這種輕視在平時還看不出來，但一旦到了像今日這般的危急時刻，立馬便會暴露無遺。
現在，冉之宸的寵愛仍在，人們便已如此對她。若等以後呢？等到這隨時可被收走的寵愛，再也無法維持下去時，她的處境又會是如何？
洛晨簡直不敢想下去，只要稍微一想，便覺得一股無法抑制的氣苦與憤恨，滿滿的充斥在她的心間，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這樣的日子，她真的已經無法忍受了。
好在，她也並非是毫無希望的。
洛晨想起了馬車之外，那在今日救下了她的老者。在猜測著他身份的同時，她的心中也泛起了層層的漣漪，這會是她的一個機會吧？
夜幕逐漸暗沉下來，馬車在山道上繼續前行著。顛簸中，洛晨再也無力支持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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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洛晨直睡到了第二日晌午。
馬車不知在何時已停了下來，醒來後，她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腦袋，又活動了一下僵直酸痛的身體，才緩步踏出了馬車之外。
午日的陽光有些晃眼，洛晨微微蹙了蹙眉，在看到不遠處正在燒烤野味的老者時，她走了過去，默默在一旁坐了下來。
察覺到她的到來，那老者也並未抬頭，只是將手中一只烤好的兔腿遞給了洛晨。
“多謝前輩。”洛晨也並未客氣，伸手接過，便吃了起來。
可還沒等她吃上幾口，便聽那老者突然開口問道：“不問問我是誰？也不問問為什麼救你，又要帶著你去哪兒嗎？”
洛晨放下手中的兔腿，不甚在意的說道：“前輩想說時，自然便會說的吧。”
那老者嗤笑一聲，“說得到是好聽，怕是你早就猜到我是誰了吧。”
聞言，洛晨淡笑著點頭說道：“前輩的身份確實並不難猜。名震江湖的‘飛刀暗影郭臨江’，想必說得便是前輩您吧。”
見那老者並未否認，洛晨又繼續說道：“郭老前輩隱跡江湖十數年，但赫赫威名卻始終未減。洛晨對您一直敬佩不已。不曾想，如今不旦有幸得見，更獲您親自相救，晚輩心中實乃感激萬分。
“感激倒是不用。我也只是奉命來此見你，不得不出手罷了。”郭臨江神色淡淡的說道，“我郭臨江如今已效忠女皇陛下，此次前來找你，也是奉了陛下之命。你若是願意，現在便隨我進宮面聖，若是不願意的話，我也會將你安全送達冉州。”
終於證實了心中的猜測，洛晨緩緩的松了口氣。果然是姜皇啊……
至此，她再無半分遲疑，果斷的開口說道：“洛晨願隨郭老前輩進宮面聖。”
……
三日後，二人終於抵達了姜國國都。
一路上，郭臨江以內力相助，逼出了洛晨胸口堵滯的淤血，讓她的傷勢頓時好了一大半，也讓她對於他和姜皇，更多了一分感激之情。
一入國都，馬車便片刻不停地直接駛入了皇宮之中。穿過一排排富麗堂皇的宮殿樓宇，洛晨的心中也愈發緊張起來。平時只聽聞有近鄉情怯之說，不曾想，如今她竟是“近人情怯”了。
洛晨被宮女引入一間房中等候，郭臨江便前去向姜皇復命了。
不多時，只聽一聲“陛下駕到”，姜皇一身龍袍，氣度雍容的走進了房中。
至此，兩名穿越之人，終於在這異世得以見面了。
洛晨只匆匆看了姜皇一眼，便立馬低下頭去，躬身行禮道：“洛晨參見姜皇陛下。”
卻見姜皇在看到洛晨的那一剎那，便頓時愣在了原地，片刻後，她似是不可置信的說道：“紅薔薇？”
聞言，洛晨猛地抬起了頭，表情驚詫不已。“紅薔薇”乃是她前世飾演過的一個電影角色，也正是憑著這個角色，讓她在演藝界一炮而紅。她實在沒有想到，姜皇竟然會認識她。
通過她前段時間的了解，她判斷姜皇若真是那穿越之人，至少也應在這異世呆了近三十年。卻沒想到在前世，兩人竟同屬於一個時代。看來，這世間之事，當真奇妙。
對視之間，洛晨與姜皇同時笑了出來。
只聽那姜皇感慨著說道：“我在這世間尋了二十多年，屢屢滿懷期望，又屢屢失望而歸，早已想要放棄了。就連聽聞那牛痘之法被一婢女創出，也並未抱有多大希望。可直到這一刻，才當真是確信無疑了。所謂‘他鄉遇故知’，說的便是如此情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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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洲華城，數日之前，僅在城中逗留了一日的流民們，第二天便遭到了冉家私軍的圍剿。李天河帶領數萬日人突圍失敗，一代名將最終以匪寇之名慘死城中。
冉府內，冉之宸聽聞著屬下的匯報，面色一面沉凝。
“主上，消息已經確定。按那些流民所說，寶姑娘確實是被救走了。聽其形容，屬下判斷，能將飛刀使得那般出神入化的，想必也只有‘飛刀暗影郭臨江了’。只是此人已隱跡江湖十數年，行蹤成謎，實難琢磨。更不知他為何救下寶姑娘，又將其帶去了哪裡。”
“三日，若還未有確切消息，就提頭來見吧。”冉之宸的聲音很淡很輕，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疲憊。
然而那名屬下卻只覺得渾身一凜，絲毫不敢遲疑的朗聲答道：“是，屬下定不辱命。”
那人退下之後，房中便只剩下了陳子諾與冉之宸兩人。
看著冉之宸眼角的青黑，陳子諾歎息一聲，擔憂地說道：“仲宸，不管怎樣，寶姑娘已經獲救，你也該放下心來了。”
聞言，冉之宸嗤笑一聲，驀地抬頭，眼神中竟是冰寒。他淡淡的開口喚道：“表兄。”
自冉之宸繼任冉家家主之位後，已有近十年不曾這般喚過陳子諾了。然而這一刻，聽到這聲久違的“表兄”，陳子諾卻只有心驚。
卻聽冉之宸繼續說道：“近日我需一心找尋小寶，冉家諸事便交由表兄處理了。只是今後，表兄你，還是只做我冉之宸的表兄吧。冉家，實在容不下一個膽敢對主子出手的下屬。”
“主上！”陳子諾頓時跪倒在地，以頭磕地，惶恐的說道：“那日實在情況緊急，屬下也是擔憂主上安慰，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主上若有所怨，子諾任憑處罰。但若讓我脫離冉家，子諾卻是萬萬不願啊。”
冉之宸輕輕一笑，臉上的冷意更甚，“看來我說的話，還真是不大頂用了。我敬你對冉家忠心一片，也顧念你我往日情分，這才饒你一
命。若是表兄不願的話，大可自裁以表忠心。”
“主上！”陳子諾驀地抬頭，聲音中一片沉痛。
冉之宸沒再看他，只是垂著雙眸，疲憊的說道：“退下吧。別忘了我說的話，冉家諸事，這幾日就交給你了。”
聽著他話語裡的不容置疑，陳子諾咬了咬牙，還是腳步沉重的退下了。
直到關門的聲音傳來，冉之宸才緩緩的歎了口氣，舀起桌上的那柄長劍，細細的摩挲起來，眼神之中，滿是沉痛。他的小寶不見了，留下的，唯有這把他親手贈予的長劍。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寫得好不順∼嗚嗚~~趕緊更新，不多廢話啦
第四十六章：兩地相隔
直到關門的聲音傳來,冉之宸才緩緩的歎了口氣，舀起桌上的那柄長劍，細細的摩挲起來，眼神之中，滿是沉痛。他的小寶不見了,留下的,唯有這把他親手贈予的長劍。
在幽幽的燭光下,長劍冰冷的劍身,也反射出幾許明黃的柔光。果然是把難得的好劍,即使在經歷了那樣激烈的戰斗後,劍身上仍未留下任何痕跡。
冉之宸一手握著劍柄，一手在上面輕輕擦拭著，襯著忽明忽滅的燈火,他的表情顯得晦澀難辨。
這幾日，每當看到這把劍，他便控制不住的想象著，他的小寶在遭到那樣的捨棄後，該是如何絕望的揮著它，在那群畜生的包圍中浴血奮戰著。她那時有沒有哭，有沒有痛，又有沒有恨……
屬下的匯報裡，流民們說她在最後一刻，竟想要自絕而亡。他不敢也不願去想象那樣的場景，更無法知道她當時的心情。但只要一閉上眼，那一幕幕便不斷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只讓他真切的感覺到，自己這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揪著般，一抽一抽的狠狠悶痛著。
承天之幸，她最終獲救了，盡管那救人者不是他。
極致的喜悅與後怕中，他卻又得知她不見了，留給他的唯有這把無鞘的長劍。
這長劍他實在太過熟悉，他至今仍記得，當他將這劍贈予她時，她小臉上的雀躍與興奮。他囑咐她要好好珍惜，她還無比鄭重的點了點頭。而在這兩年裡，她更是從不離身的帶著它。
可如今，她受了傷，不知被何人帶走，這劍卻又回到了他的手裡，提醒著他當時所發生的一切。
他想起那日他從昏迷中醒來，阿虎竟然還告訴他，之宇不廢一兵一卒便被救出，他們五十護衛幸不辱命。
他們扔下了他的小寶，回來卻對他說“幸不辱命”？
他已決心要護在心上的人啊，卻被他自己的手下，那般輕易就捨棄掉了。還有比這更加可笑，更加憤怒的事嗎？他不知他的小寶是否會憤恨，但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將這些人挫骨揚灰。
然而最可怕的是，這些人不但做錯了，還錯得不自知。
他想，到底還是他愚鈍了。竟以為只要自己對她的寵愛不加掩飾，再在府中為她做幾件立威之事，便可讓他的這些屬下們，也如尊他一樣的敬她護她。
卻沒想到，他們對她的禮讓相待只是表面，心中的輕視竟半分未改。
枉他以為自己給她的已經足夠，不曾想，原來卻只有這麼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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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國國都，蓉城。
皇宮中，洛晨與姜皇坐在棋盤前，品茗對弈著。
“昨天說到哪裡了？汶川地震後？”姜皇落下一子，問道。
“嗯，汶川地震後，咱們國家舉辦了奧運會。辦得很成功，說是舉世盛況也不為過。”洛晨道。
“之後呢？”
“之後啊，美國選了個黑人總統，叫奧巴馬。威廉王子也結婚了。中東還是在打來打去。二零一二是不是世界末日我不知道，但卻是我的末日了。”洛晨落下一子，淡笑著說道。
……
兩人這一局棋，一直下到了深夜。姜皇的興致很高，聽著洛晨東一下，西一下地講述著前世那些她不知道的事，偶爾才插話問上幾句。最後，直到宮人們提醒了數次，她才意猶未盡的回房休息了。
這幾日，兩人這樣相處的情景有很多。洛晨在宮中養傷，姜皇無事時便來坐坐，再像這般聽聽洛晨說說那些前世的事情。洛晨看得出來，她對現代有著很深的懷念，同時對待自己這個“同胞”，也十分的寬厚。
姜皇很少提起自己的事情，洛晨只知道她是在零四年穿越的，那時還只有二十二歲。算起來，姜皇在現代只比洛晨大了兩歲，但在這古代，卻比她多活了三十多年。所以很多時候，姜皇給洛晨的感覺，就想是一個親切卻又不失威嚴的長輩，讓她隱隱間覺得，自己在這異世裡，似是也找到了一份依靠，讓她一直以來的那種孤獨茫然感，一下子減少了很多。
盡管洛晨對於姜皇的事情十分好奇，例如她是如何穿越的，穿越後又是怎樣踏上了女皇之路，但姜皇自己不開口，洛晨也不敢多作過問。
她知道，不管兩人前世的身份如何，但在這古代，姜皇確實是需要她仰望的人。在現代尚不能做到絕對意義上的人人平等，更何況是在這裡。對於姜皇這種身在高位多年的人，很多事已經成為了習慣與本能，她可以對著別人和顏悅色，平易近人，但若你當真就不知輕重的忘記了尊卑，那定是會引起她的不適，甚至是不滿的。
所以，洛晨對待姜皇時，態度一直十分恭敬，絲毫不敢逾越半分。
第二日，洛晨用過早膳後，便接到宮人的通知，說是讓她准備一下，隨姜皇一起巡察洪德女院。洛晨不禁欣喜起來，這洪德女院乃是姜國的一所女子學院，她一直都十分好奇。
要知道，在姜國，女子是可以在朝為官的。雖然大多都只是是些無足輕重的官職，但不管怎樣，此事已是一種革命性的突破。每次想起，洛晨便不禁感到由衷的敬佩。在這樣的一個時代，姜國確實可以稱得上是女子的天堂了。
只是……洛晨歎息一聲。不知她到底還能在這裡呆多久……冉之宸那裡，怕是不久便能查到她的消息吧。到時她又會何去何從？
洛晨從不認為自己可以瞞著他，在姜國過上屬於自己的日子。自從上次逃跑失敗後，她便深深的明白了一件事，若是想要從冉之宸身邊離開，私自逃跑是絕對行不通的。否則就算是躲在深山裡，最後也還是能被他找出來。
而這次的事，雖是他捨棄在先，但她若是這般滯留不回，怕是也與逃跑無異了。但她現，實在不想回去。哪怕能在這裡多呆一天，也是好的。
從來到這異世開始，她便沒有一天不在向往著自由。期間她做了無數的努力與掙扎，最終卻只是徒勞。之前，她還能用冉之宸的寵愛來自我安慰，盡量讓自己想開一些。但在經歷了流民的那件事後，她實在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尤其是現在，姜皇的出現，對她來說，就是一道燦爛的曙光。讓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離她一直渴望的自由與尊嚴，近得像是觸手可得一般。若要她在這個時候回到冉之宸身邊，繼續過那種寵物般的日子，實在是太不甘心了。
洪德女院中，洛晨隨著姜皇一起，看著少女們在這裡讀書寫字，騎馬射箭。與一般貴族家的男兒，當真沒什麼不同。
練武場上，一名嬌小的女子費了半天的力氣，才將手中的弓勉強張開，只是那箭卻怎麼也射不到靶上。
看著她臉上的羞憤尷尬，洛晨卻回想起自己在體育課上，對著跳馬怎麼都跳不過去的情景，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笑意。
姜皇也淡笑著說道：“女兒家學武，活躍下性子還好，但卻實難成器。哪像你這般，竟能一口氣斬便殺掉四十六個大男人。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
洛晨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四十六人嗎？是說她那日與流民間的拼殺？
一時間，她不禁有些無奈。看來當時，郭臨江還真是在一旁邊看邊數著，不到最後不出手啊。
“陛下過獎了，若不是郭老前輩，怕是洛晨又要去穿越一回了。”洛晨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道。
姜皇失笑著要了搖頭，卻也同樣似真似假的說道：“你既有一身武藝，不如留在我姜國，讓我封你個將軍當當，到時金戈鐵馬，馳騁疆場，也是一場肆意人生了。”
洛晨再次愣住，上戰場嗎？這是她從未想過的事。
卻聽姜皇歎息一聲，“只是不知，你這麼個大美人，我這老婆子能不能留的住了。冉家主那裡，怕是不會捨得把你放走的。你也不見得願意離開他那樣完美的男子吧。”
聞言，洛晨卻只是沉吟了片刻之後，便躬身向著姜皇深深的一拜，“若是可以，洛晨願追隨陛下，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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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城冉府中，冉之宸終於查到了洛晨的消息，幾日未曾舒展的眉頭，高高的揚了起來，滿是血絲的眼中，也爆發出一抹激動的光芒，“消息屬實？”
“回主上，消息千真萬確。那郭臨江確實已效忠姜皇，此次將寶姑娘救下後，便帶著她回了蓉城。只是奇怪的是，寶姑娘自打進了蓉城，便一直住在皇宮。姜皇待她也十分親厚，據探子回報，兩人相處，竟好似多年故交一般。”
聞言，冉之宸垂眸沉吟起來，一只手一下下的拍在大寶的頭上。
一旁的謀士試探著問道：“主上，姜皇此舉不知何意。是不是要讓她先把寶姑娘送回？”
卻見冉之宸緩緩的搖了搖頭，徐徐說道：“我親自去接。”
第二日，冉之宸便踏上了去往蓉城的路途。
臨走前，陳子諾與冉府眾人在門前送別著他。看著他雖有消瘦，但終於不再似前幾日那般，周身散發著煩躁的戾氣，陳子諾試探著問道：“仲宸，不知阿虎和那五十個護衛，都去了哪裡？”
自那日過後，那五十人便從冉府消失了。冉家核心的護衛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一下子不見了五十人，也不是一件小事了。更何況，那阿虎跟隨冉之宸已有很多年。陳子諾有些擔心，他不敢去想他們到底是去了哪裡。可卻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卻見冉之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似有深意的說道：“表兄，這次我將小寶接回來後，不想再看到任何人輕視於她。”
第四十七章：何去何從
寬敞的馬車中,冉之宸斜靠在一旁閉目養神著。
大寶臥躺在他的身邊，蔫蔫地打著盹兒。這幾日，一向不愛坐馬車的它，也無精打采的始終呆在了馬車裡。龐大的身軀,一下子將車內的空間占用了一小半兒。
厚實的獸皮褥子上，冉之宇正安靜的躺在上面，額頭上的傷口已經愈合結痂，長長的一道顯得有些猙獰刺眼。好在，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他除了臉色尚有些蒼白外，傷勢已無甚大礙。
一時間,馬車中安靜一片，唯有“咕嚕咕嚕”的車輪滾動聲不斷傳來。
自冉之宇被救回後,兩兄弟之間似是冷淡了一些，一直僵持著很少說話。冉之宸只是在他發燒昏迷時看望過一次，之後聽聞他脫離了危險，便不再過問了。而冉之宇自打醒來，更是連提都沒提過他二兄一下。
直到幾日前，洛晨的消息傳來，冉之宇才找到冉之宸，前所未有的認真說道：“二兄若要去接阿晨，請帶我一同上路。”
奇怪的是，冉之宸沉吟片刻後，問了問大夫他的傷勢，便應允了他的要求。就這樣，兩兄弟一起上了路。
沉默中，大寶抬起頭，懶懶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便又垂下了腦袋。冉之宇則偷瞄了冉之宸好幾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話便說，男兒家吞吞吐吐的，成何體統。”冉之宸依舊垂著眸，卻若有所覺般的沉聲說道。
聞言，冉之宇深吸了一口氣，似是下定了決心般，朗聲說道：“二兄，這次將阿晨接回來後，你便將她給我吧。”
同樣的話，冉之宇三年前也曾說過，只是被冉之宸拒絕後，便沒再開過口。
冉之宸掀開眼皮，撇了他一眼，“你還沒鬧夠嗎？”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可冉之宇聽後，卻驀地坐起身來，“二兄此言何意？”
冉之宸沒有說話。
見狀，冉之宇神情略顯激動的繼續說道：“我就知道，你定是將阿晨的事怪到了我的頭上。你是不是覺得，若不是我那天硬拽著阿晨出府，若不是我為了戲弄阿晨，自己躲了起來，又或是我後來沒有受傷的話，阿晨就不會被丟下了？”
冉之宸依然垂著眸，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冉之宇“哼哧哼哧”的喘著粗氣，小臉激動地有些漲紅，聲音又提高了一分：“才不是因為我，都是因為二兄你。你先是將我和阿晨丟下，自己跑出了城。之後，你養出來的護衛又拋下了阿晨一次。若你平時再對阿晨好一些，那些狗奴才又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所以，都是因為你！”
“所以呢？”冉之宸終於開了口。
“所以……所以我要將阿晨要過來，她那麼好，自然應當得到更好的。我都想好了，再過兩年，我就給阿晨找個如意郎君嫁出去。到時阿晨做了別人的正妻，從婢女變成了當家主母，定會歡喜的。”
冉之宸嗤笑一聲，聲音有些沉：“我最後說一次，此話，赫要再提。”
冉之宇似是沒有聽到般，重新背過身躺了下去，將臉埋在了褥子上，聲音悶悶的說道：“我第一次見阿晨，就覺得她笑起來可真好看啊。要是讓她做我的婢女，那就能天天看她笑了……可誰知後來卻被二兄你搶了先！這也就罷了，就算她做不成我的婢女，我還是能天天去找她。但這幾年，她的笑容倒是越來越多，但笑著笑著，卻總讓人覺得有點難過。原來我一直不明白是為什麼，這次算是明白了。”
聞言，冉之宸蹙起了眉，卻聽冉之宇接著說道：“上次我跟阿晨出府玩時，遇到個鐵匠娶妻。小破轎子一頂，倒還挺張揚，敲鑼打鼓的吵死人了。可阿晨一直看著那送親的隊伍，直到他們消失在街角，她才回過神來沖我笑了笑。她被蛇咬後也沖我笑過，生病時也沖我笑過，可都沒有那次看起來難過。那表情我看得懂，她一定是在羨慕那個卑賤的鐵匠妻子。就像我小時候看到府中的奴生子，一會兒被娘抱在懷裡，一會兒被爹舉過頭頂的時候，我也是那樣想的。現在我是沒爹沒娘了，但阿晨還是可以嫁人為妻的，只要二兄你能夠應允。”
冉之宸的表情終於帶上了些認真。
不知過了多久，又聽冉之宇試探著問道：“二兄，你就不能娶阿晨為妻嗎？把阿晨嫁出去，我好捨不得啊。可是……讓她做我的嫂嫂，是不大可能的吧……”
冉之宸沒有回答，冉之宇也沒有再問，馬車中又恢復了一片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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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國皇宮，姜皇看著洛晨，表情有些憂慮，“冉家主已獲知你在我這裡，正親自往蓉城趕呢。看這樣子，再有兩天便能抵達了。”
洛晨心裡頓時咯登了一下，她早知他會知道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她可還沒想好對策，要怎樣讓他答應還她自由呢。
“我早聽聞他對你寵愛有加，只是沒想到，他不但為了找你，延遲了回冉州的行程，現在還這般千裡迢迢的專為接你回去。聽說他向來不近女色，身邊唯有你一女。這樣的男人，你真捨得離開？”
洛晨沒有說話，只是表情有些苦澀。
見狀，姜皇似是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這次流民之事，他與護衛先後棄你而去，你可是心有怨懟？”
這一次，洛晨倒是沒有猶豫的搖了搖頭，“冉之宸待我，已然足夠，我對他不敢再做奢求。求都不敢求，又何來怨懟？”
姜皇緩緩的歎了口氣，“我明白你的處境，亂世紅顏，若要安身立命確實不易。你既已決心跟隨於我，此次我也會盡力將你留下。只是，若是冉家主堅持不肯的話，我也是無法了。”
聽出姜皇話裡的保證與無奈，洛晨心下感激的同時，也浮現出一抹愧疚。她沖著姜皇躬身一禮道：“陛下為洛晨之事如此費心，洛晨當真愧疚不已。此事無論成敗，洛晨必對陛下感激不盡。”
“你我之間無需客氣，無論如何，你是我尋了二十多年才尋到的同胞，能幫的自然會拉扯一把。更何況，我前世可還是你的影迷呢。”姜皇不在意的笑著說道。
聞言，洛晨也輕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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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冉之宸抵達了蓉城皇宮。姜皇親自帶領著文武百官出宮迎接。
人群中，冉之宸一眼便看到了一身素衣，垂首靜立的洛晨。直到這一刻，他才覺得自己這幾日一直惶惶不安的心，終於踏實了下來。
見洛晨一直低著頭，沒有向他看上一眼，他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定定的注視了她片刻後，他剛欲抬步走出，便見一大一小兩道影子，直接越過了他，向著洛晨飛奔而去，先後撲到了她的身上。
洛晨被大寶這麼熱情一撲，險些栽倒，才剛站穩，便見冉之宇也跑了過來。一時間，她嘴角掛起了淡淡的笑意。
不同於一路之上的無精打采，大寶此時倒顯得精神不少。難得親暱地將腦袋在洛晨身上蹭來蹭去。一旁的冉之宇拽住洛晨的胳膊，緊抿著雙唇也不說話，只是眼睛有些微微的發紅。半晌，才聽他喃喃的說道：“阿晨，對不起。”
洛晨一愣，隨即不在意的笑笑，“無妨的。那日之事，與你無甚關系，你莫要多想。更何況，現在我不是也好好的嗎？”
“嗯。”冉之宇輕聲應道。
另一邊，冉之宸看到洛晨嘴角的淡笑，微蹙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隨即，他收回了目光，向著姜皇看去。
兩人一陣寒暄之後，便聽冉之宸開口說道：“聽聞姜皇屬下救我小寶一命，之宸不勝感激。”說罷，他向著姜皇行了一禮。
姜皇連忙避過，開口說道：“不過是順手之事，冉家主不必在意。”
卻見冉之宸站直身後，又話音一轉的說道：“只是，若是救人之後，能將人先行送回，那便更加妥當了。”
聽聞他話裡的指責之意，姜皇蹙了蹙眉，似是抱歉般的說道：“此事確是朕那屬下行事魯莽了。只不過，他也是見冉家護衛先棄洛晨而去，以為冉家與她已無甚關系，這才考慮不周的將人帶了回來。若有不妥之處，還望冉家主見諒。”
冉之宸的臉色有些發沉。卻聽姜皇微笑著再次說道：“朕已命人備好了晚宴，只等著為冉家主接風洗塵。還請冉家主移步大殿。”
冉之宸垂了垂眸，隨即抬眼說道：“我連日奔波，舟車勞累，還望姜皇允我稍作休息，再行赴宴。”
“自是應當。”姜皇點了點頭。
隨後，冉之宸轉身看向了洛晨，向著她攤開了一只手，“過來。”
他的聲音不大，但洛晨還是清楚的聽到了，身子僵了一下後，也只得老實的向他走了過去。不管怎樣，她現在還是他的婢女，此時還是不要忤逆他才好。
待到洛晨走近，冉之宸一把拉起她的手，便在宮人的帶領下，
走向了姜皇為其准備的下榻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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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冉之宸屏退了旁人。房門關上的那一刻，他驀地將洛晨摟在了懷裡，在她的頸窩深吸了幾口氣後，才聽他聲音低沉的說道：“傷都好了嗎？”
洛晨點了點頭，“無甚大礙了。”
冉之宸沒有說話，直接將洛晨的衣帶解開，退下了她的上衣，待看到她胳膊上那道猙獰的傷口時，一抹痛色，在他眼中一閃而過。
隨即，他再次將洛晨摟在了懷裡，聲音微澀的附耳說道：“沒有下次了。”
呼吸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感受到他話語裡的疼惜，不知怎地，洛晨只覺得眼中一熱，險些落淚。可片刻後，她還是死死的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澀意，下定決心般的開口說道：“主上……”
“嗯？”冉之宸低頭看向她。
“我……”
卻聽此時，門外響起一人的聲音：“主上，姜皇派人詢問你是否休息妥當。說是宴會已備好，只等你入席了。”
“我一會兒便去。”冉之宸回道。
隨即，他重新看向洛晨，在她水汪汪的眼睛上吻了吻，輕笑著說道：“小寶先隨我赴宴，還有何話，留待夜裡再說。”
第四十八章：突逢驚*變
燈火通明的大殿之中,一片觥籌交錯，歌舞升平的熱鬧景象。姜皇為了給冉之宸接風洗塵，當真是做了不少准備。
冉之宸如今孝期剛滿，這還是他兩年多來，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大寶和冉之宇一起留在了房中,唯有洛晨坐在他的身側,看著場中的輕歌曼舞,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若無意外,姜皇應該會在今日,便向冉之宸索要於她。可盡管姜皇還未開口,洛晨卻已經隱隱預感到，冉之宸怕是不會輕易同意。
這幾日，她也思考了無數遍讓他放她離開的辦法,可卻仍是一無所獲。上次她借著那牛痘之事，倒是曾讓他許諾過一個要求。可若是以此來換取自由的話，怕還是分量不夠。如果冒然提出，說不定非但無法離開，還會惹得冉之宸心生不悅。
一時間，洛晨有些焦急起來。這是她期盼已久的機會，若是錯過了的話，怕是她這輩子，都只能聽天由命的，繼續過著之前那種生活了。不，也或許還不如之前……
冉之宸看著洛晨心事重重的樣子，蹙了蹙眉。隨即他伸手夾起一塊羊肉，放到了她的碗裡。
洛晨一愣，抬頭看向他。卻見他滿眼的柔光，輕聲說著：“多吃一些。”
“嗯。”洛晨垂下頭去，幾不可聞的低聲應道。
外焦裡嫩的羊肉咀嚼在口，她卻有些食不知味。
曾經，他的溫柔於她，便像是毒品一般，讓她既渴望享受，又懼怕承擔後果。她知道，即使那感覺再是美妙，可後果卻是她萬萬承擔不起的。
但現在，經歷了那場流民之變後，毒品已變成了毒藥。她對其再沒有了渴望，只剩下深深的畏懼與不安了。
冉之宸又夾起了一些補身的菜餚，一一放到了洛晨的碗裡。看著她乖巧地全部吃下，他才滿意的笑了笑，端起酒杯，淺飲了一口。
自打這次再見到洛晨，他便隱隱感覺到，她似是有什麼不同了。想來也是，剛剛經歷了那樣的事情，她怎能無所觸動呢。就算是心死成灰，怕也並非是不可能的吧。
想到這兒，他心中又是一痛，與此同時，一抹莫名的不安也隨之生出，讓他只想要盡快結束這場宴會，好回去抱著他的小寶，好生安撫一番。
卻聽這時，姜皇的聲音傳來：“冉家主這次來我蓉城，定要多留幾日，也好讓朕盡盡地主之誼。”
冉之宸端起酒杯，沖著姜皇敬了敬，“姜皇客氣了。不瞞您說，之宸此次前來，只為接小寶回去。如今人已接到，也就不再多做叨擾了。此次救命之恩，之宸他日定當感謝。”
聞言，姜皇看了洛晨一眼，隨即對著冉之宸說道：“洛姑娘與朕一見如故，相談甚歡，朕對其才華也頗為欣賞，想將其留在姜國為朕效力，不知冉家主能否割愛？朕願以萬金相換。”
頓時，宴會上的眾賓客紛紛向洛晨看來。
在時下，金子是十分值錢的。一萬金不要說是買個人了，怕是連一座不小的城池都能買得下來。就算是對於冉家來說，這也是一筆不容輕視的利益。姜皇此舉，足可見其誠意之深。
對此，姜國的百官們倒是未感太過驚訝。只因姜皇自即位後，便一直在不論出身，不計代價地籠絡著各地人才。如今姜國的朝堂上，便有不少出身卑賤的文武大臣。
人們只是有些好奇，洛晨到底有何德何能，竟能讓姜皇如此看重。
冉之宸聞言，心下有些詫異，不知姜皇此舉到底是何用意，疑惑中，卻又不禁生出幾分不悅。
只見他看都沒看一眼滿臉期待的洛晨，便毫不猶豫的拒絕道：“小寶能得姜皇如此看重，也當真是她的榮幸了。只是不瞞您說，我這女人，與我相伴數載，甚合我心，深得我意。無她在側，之宸實是夜不能寐。”
“無她在側，之宸實是夜不能寐”。聽聞此言，洛晨驀地垂下頭去，掩去了眼底的一片酸澀。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他說出如此情話。可她卻半點兒都高興不起來。從沒有一刻，竟讓她如現在這般深深地渴望著，他只是將她當成了一個玩物而已，一個只要有了足夠的利益，便可輕易捨棄交換的玩物。
冉之宸說完，便向洛晨看來。見她低垂著腦袋，看不清表情，他不禁伸手在她及腰的長發上輕輕地撫了撫。
悠揚的鼓樂聲中，人們只見那俊朗無雙，身份高貴的男子，正眸光溫柔的看著他身側的女子。一舉一動間，寵溺盡顯。
而那女子更是傾城絕色，美得不可方物。僅是靜坐於那男子身側，不發一語，便宛若梨花盛開，隱含芬香。
人們不禁感慨起來，今日之後，想必冉家主萬金不換此女的事情，很快便會在七國中廣為流傳了。
見狀，姜皇便知今日之事已不可成。她不無遺憾的歎了口氣後，繼而神情認真地對冉之宸說道：“既然如此，還請冉家主好生相待於她。”
說罷，也不等冉之宸回答，她又看向了垂眸不語的洛晨，溫聲說道：“洛姑娘，你與朕雖無君臣之份，卻還可有母女之緣。你若不嫌棄，便認朕為義母可好？今後，你便是我魯國的公主。”
洛晨猛地抬頭，不可置信的看向姜皇。一國公主，豈是可以隨便冊封的。更何況，她不但是趙國人，更是冉家的婢女。姜皇此舉，定會惹得不少非議的。僅憑著兩人同為穿越者的身份，以及這短短數日的相處，姜皇便能待她如此，可當真算是仁至義盡了。
一時間，洛晨心中感激不已。
她轉頭看向了冉之宸，卻見他蹙眉沉思了片刻後，還是沖她點了點頭
見此，洛晨起身走入殿中，對著姜皇跪了下去，“義母在上，請受孩兒一拜。”
姜皇欣慰的點頭說道，“傳朕旨意，趙女洛晨，貞孝聰穎，今與朕結為母女，特封其為永樂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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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這段不小的插曲後，宴會又繼續了下去。只是眾人對飲交談間，總是時不時地向著洛晨看來。在人們眼中，能夠同時獲得姜皇的青睞，與冉之宸寵愛的女子，確實是令人無比好奇的。
洛晨沒有理會四面而來的目光，只是一直默默的坐在冉之宸身邊，表情平靜，垂眸不語，心中卻在細細捋順著她當前的處境。
現在，她意料之外的認了姜皇為義母，莫名其妙的成了這姜國的半個公主，身份算是提高了不少。只可惜，她今後要呆的地方，是冉府，而不是姜國。
在姜國，或許一國公主可備受禮遇。但在冉府，公主卻實在不是什麼稀罕的身份。僅據洛晨所知，冉之宸有好幾個庶出姐妹，便是七國之中的公主所生。
時下，七國與冉家的聯姻實乃常事。但冉家為了七國平衡，從來只娶世家之女為妻。任你公主身份再是高貴，嫁於冉家也只能為貴妾。不要以為公主為妾很是荒唐，試問與他國和親的公主，又有幾個能被立為皇後。更何況，冉家的貴妾，就連皇後見了都要禮讓三分。
所以，洛晨明白，僅憑她這個白撿來的公主身份，便想在冉府平步青雲的話，怕是不太可能。況且，就算是可能，比起在冉府做個公主，她倒是寧願在姜國做個農婦。
說她固執也罷，不識時務也罷，在這三年裡，讓她無奈絕望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以至於離開冉之宸，似是已成為了她心中最深的執念。
今日，眼見著又一次機會擦身而過，可她除了接受卻毫無辦法，這讓她怎能不灰心苦澀。
半晌，洛晨在心中幽幽的歎了口氣。罷了，今日之事，姜皇已然竭盡全力。雖有遺憾，但也有收獲。有了這個公主身份，便總比沒有的強。今後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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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晨正在這邊自我安慰著，卻突聽殿中響起一片驚呼。她抬頭看去，頓時大驚失色。
只見原本在殿旁奏樂的琴師，此時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長劍，對著姜皇便猛然刺去。侍衛們反應不及，再加上那琴師武藝高強，眼見著就要讓他行刺成功。
就在這時，不知隱匿在何處的郭臨江突然出現，一把飛刀射出，沖著那琴師的眉心直直飛去。那琴師為了閃躲，只得側身讓開，一時之間，手中的長劍偏離了方向，姜皇這才逃過一劫。
趁此機會，侍衛們趕緊上前，便欲將那琴師包圍。卻見同一時間，場中又有幾名伶人突然發難，辛虧郭臨江及時出手，再次將姜皇救於劍下。
洛晨看著姜皇身邊險象環生的情形，一時間焦急不已。這樣的刺殺，一看便是經過了周密籌劃的。郭臨江雖然武藝高強，但奈何對方的人數實力也都不差。長此下去，姜皇怕是危險之極。
看著洛晨滿眼的焦急，冉之宸沉吟片刻後，便沖身邊的兩個護衛使了個眼色。兩名護衛有些猶豫，卻見冉之宸目光凜冽堅決，便只得上場加入了戰團，幫助郭臨江與眾侍衛對付起了那幾個刺客。
這兩名護衛的武藝明顯高超不少，剛一加入，場中形勢便頓時緩解許多。洛晨不禁輕輕的松了口氣。
冉之宸卻依然面色嚴峻，拉著她沉聲說道：“此處不宜久留，姜皇安危便交予阿威、阿武，你速速隨我一同離開。”
“是。”洛晨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場中已漸漸穩定下來的戰況，便轉身欲與冉之宸離開此地。
誰知，就在這一剎那，場中情形突發急轉。只見原本與刺客斗在一起的郭臨江，突然飛刀而出，目標正是冉之宸的後心。阿威、阿武兩護衛被刺客們纏住，待要阻止，已然晚矣。
眼看著那飛刀就要刺中冉之宸，許是習武的本能令洛晨對危機格外敏感，在這生死一刻，她若有所覺般的回頭，便看到了直直飛來的尖刀。
來不及作任何思考，她本能一般的撲在了冉之宸身上。
只聽“噗”的一聲，飛刀入體。洛晨悶哼一聲，身子猛地一個踉蹌，便欲向前栽去。冉之宸察覺不妙，回身一看，頓時臉色大變。
他急急將洛晨欲要倒地的身子接住，卻在摟住她的那一刻，渾身猛然一僵。隨後，他顫抖著將右手從洛晨後背舀開一看，只見那濡濕的手掌鮮血淋漓。那一剎那，他猶如五雷轟頂，幾欲瘋狂。
“小寶！”冉之宸大吼一聲，猶如憤怒哀嚎的困獸。
郭臨江一擊不成便知大勢已去。果然，隨即他便被兩名護衛聯手擊傷。
姜皇與侍衛們見此突變也同樣驚詫不已。卻在此時，更多的侍衛們已聞訊趕到，場中的局面迅速得到了控制。
“冉家小兒！老夫為了今日，已等了十幾年，等到你那死鬼父親都下了地獄，等到我只能找你代父償命，卻沒想到竟被這賤人毀了一切。老夫生時大仇不得報，死後也要詛咒你冉家不得好死！”郭臨江滿臉猙獰的咆哮著。為了今日，他已隱忍了多年，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與那幾名伶人聯手布下此局，沒想到卻讓洛晨破壞掉了。
冉之宸卻似是沒有聽到一般，連頭都不曾抬起一下，只是雙手顫抖的摟著洛晨，臉上的表情恐慌到了極點，語無倫次的在她耳邊不停說道：“小寶……堅持住……堅持住……你聽到沒有！我命令你堅持住！”
洛晨大口大口的急急喘著粗氣，看著他通紅的雙眼，竟然有些想笑，怕什麼，她又死不了。只是……只是有些疼，有些冷，有些沒有力氣罷了……
她暗罵自己一聲，可真是沒出息啊，前一刻還在想著怎麼逃離他，下一秒就為他奮不顧身了。只是，至今她受傷過那麼多次，這一次，卻是唯一沒讓她心中難受的。不管怎樣，他的救命之恩，她算是償還了。這樣甚好，甚好……
她扯了扯了嘴角，想要笑上一笑。可冉之宸見了，卻只覺得眼中一熱，聲音中的哀意更濃，一抹從未有過的脆弱無助浮現在了他的臉上。
大夫在此時終於趕了過來，急忙察看過洛晨的傷勢後，表情有些嚴峻，“冉家主，這傷口倒是不在要害，只是這刀插的太深，拔出時怕會血流不止，危險萬分啊。”
冉之宸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從袖袍中舀出一個藥瓶，急聲說道：“若有玉凝膏呢？”
聞言，那大夫眼中大亮，“玉凝膏乃是療傷聖藥，治療這種刀傷效果最好。若有此藥的話，危險可減去大半。”
冉之宸臉上一喜，連忙將藥瓶遞了出去。心中後怕不已，幸好，他知道洛晨與流民拼殺時受了傷，才特意帶了這藥來。幸好，幸好……
不一會兒，大夫命人做好了准備，便欲將刀從洛晨後背拔出。卻在此時，洛晨突然抓住了冉之宸的胳膊，面色慘白，虛汗不止，聲音微弱的說道：“主上……若我這次……不死，你……能否答應我一個要求……”
冉之宸臉上一急，“答應！你只要度過此劫，什麼要求我全都答應！”
聞言，洛晨終於松了口氣，心下卻有些佩服自己了。前一刻還為他奮不顧身，下一秒又想著要如何逃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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