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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玄幻]無上刀鋒 作者:憤怒煙圈 (已完結)


第277章 迎風立

    當關者,萬夫莫開!

    這句話並不是張小刀想出的臨時口號,而是他來到右刀門之上想殺出的氣勢!

    他的箭簇無孔不入,宛如地獄而來,奪取了無數衣著顯眼的大荒將領生命。

    王大牛一背破百騎,獨自一人沖出即翼關外,在血紅色的平原上亮出了那推平了靈隱縣密林的虎背,更是為了打出氣勢。

    這一切都因為右刀門無險可守,只要大荒大軍沖到城下便可輕而易舉的摧毀那僅存的大門,殺進即翼關內。

    選擇在此時發動大軍猛攻的大荒必然知道右刀門成為了即翼關的突破口,自然會著重發力。

    但在大荒發力前,張小刀不介意讓大荒多死些人,放緩一下荒人的腳步,讓右刀門上下的將士們感受到體內的熱血沸騰!

    此時,血紅色的平原之上,王大牛收背,卻沒退後,而筆直在面對著荒原上的千軍萬馬,喝了一聲:“戰!”

    在他身後三千虎賁已經雙目赤紅,剛剛的畫面對於他們來說太過震撼。

    沒有人會想過這個外面憨厚的青年人竟然有如此修為,也不會有人想過他的血性如此陽剛。

    王大牛一聲‘戰’後,三千虎賁齊齊向前踏步,他們身前那巨大的鋼鐵盾牌隨之向前移動,當他們來到了王大牛的身後,放下盾牌濺起無數紅色沙粒時,他們回應道:“戰!”

    即翼關城前一個‘戰’字。徹底將全軍將士點燃!

    這聲音穿破雲霄,掩蓋了大地的震動聲音,遮住了來自大荒戰士喉嚨中的怒吼!

    右刀門外的孤軍在即翼關城前此時太過顯眼。即翼關城牆上的將士都可以看得到王大牛一人突出,身後三千虎賁,也可以看到有名少年持弓在鋸齒城牆上迎風而立。

    而即翼關內的將士可以看得到,全線壓上的大荒將士自然也可以看得到。

    面對右刀門如此挑釁,大荒很快給予了回應,荒人大軍內的無數高手,開始向右刀門移動!

    然而王大牛無所畏懼。他就這樣直挺挺的,囂張霸道到極致的站在平原上。他身後的所有將士向他伸出了一隻手!

    無數箭簇激射而起,遮雲蔽日,飛躍了他的頭頂!

    在他十步開外的平原上,幾乎只是一個眨眼間便落下了數之不盡的箭羽。整片大地之上盡是搖擺不定的箭羽在耀武揚威。

    接近右刀門越過那道銀河的大荒部隊瞬間湮沒其中,骨骼爆響,血肉橫飛!

    只是在他們身後還有無數荒人,而這一批荒人卻並未騎馬,速度猶如比馬兒更為迅猛!

    一面旗幟在這數千名荒人中飄揚而起!

    旗幟之上圖案為狼首,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了寒芒畢露的牙齒撿個殺手做老婆。

    “赤那!”張小刀輕聲說到這兩個字之後,面露堅毅。

    赤那便是大荒語中的狼,大荒十大黃金家族之一。其族中並沒有頂尖高手,卻是大荒軍隊中的絕對支柱,因為他們最擅長的便是人與人之間的配合。宛若狼群!

    超過三百名赤那一族的精英戰士在平原之上風馳電掣,他們的速度讓許多弓箭手都無法預判,走位更是飄忽到了極致。

    然而張小刀可以看得清,他甚至可以看得清赤那一族每名戰士脖頸上的狼圖騰,能看清他們的腰間均有一把長刀,一把彎刀。一把短刀!

    還能看清他們正在持弓奔跑,並在迅疾發箭!

    王大牛聽到了這些箭簇的破空之中。這些聲音來自四面八方,他現在最好的選擇便是退回虎賁軍中,虎賁軍的巨大盾牌將替他遮擋一切。

    但他沒有退,因為他知道張小刀在城牆之上,那麼張小刀的盾,自然更好用一些!

    張小刀抽出了三支青翎箭,一手便將其全部夾在指縫之中,拉開了忽然璀璨的白玉弓,弓弦發出了難聽的拉扯聲,白玉弓受力弧度誇張的幾乎對折!

    王雪等十大坐館在這一瞬間感覺到了張小刀體內的磅?元氣,頓時面面相視,震驚的無法言喻!

    這天下中無論是氣練者,還是修行者想要擁有磅?的元氣只有一條道路,那便是靠著常年累月的積累。

    張小刀此時展現的元氣竟磅?的可以籠罩右刀門,可見其渾厚到了什麼程度,

    可他才多大,難不成在娘胎中便可以納氣?

    十大坐觀正震驚之時,卻見張小刀的身軀發生異變。

    他拉弓的赤裸右臂有灰塵掉落,那手臂此時那還是手臂分明是黑耀的岩石,而在這岩石之上卻流淌著火紅色的熔漿。

    張小刀毫無顧忌的將融靈後的火紅元氣全部灌入到青翎箭之中,待他松開手時,一股巨大的反震力量讓他身軀一顫,他臉頰上的熔漿被甩出,飛在半空。

    沒有人在此時會註意那一滴熔漿迅速滴落在張小刀的眼前,三道火紅色的光芒出現在右刀門之上,似乎將空氣蒸發一空。

    所有人在這瞬間下意識的呼吸都是一頓,呼入的仿佛不是空氣,而是一團火,有些灼肺。

    但這種輕微的疼痛感無關緊要,他們睜大了眼睛看著那三道流火一閃而過,期待著這三箭的威力!

    張小刀雖然一手射三箭,但這三箭的箭道卻完全不同。

    第一箭宛若飛火流星,瞬間來到了平原上輾轉騰挪的赤那勇士眼前。

    沒有明確目標,青翎箭扎入的地底,霎時間這片平原猛然劇烈震動。

    也是這一瞬間大地仿佛被瞬間點燃,火光沖天。

    火光放緩了赤那部落勇士們的腳步,但放緩絕對不是張小刀的目的。

    一名赤那勇士跳起飛躍在半空,躲避了腳下的震動以及炙熱,然而當他再次落地時,卻沒有飛躍這片地帶,雙腳插入了驟然出現的熔漿之中。

    一聲慘呼在他的喉嚨中傳出,他整個人開始變的矮小,當他徹底跌倒時,他的身軀融化開來。

    在他融化開來的同時,以那支青翎箭為中心的地帶瞬間龜裂岩棉,地面之上熔漿沸騰,熱氣沖天!

    無數大荒失足者跌入其中,骨灰都未飛起,便被融化在紅色的熔漿之中,而他們的死只為熔漿增添了一抹深色。

    右刀門上下齊齊驚嘆,比王大牛一背破百騎時更為整齊,更為大聲。

    然而這還並不結束!

    第二支青翎箭準確無誤的落在了王大牛的腳下,一面透明的熔漿牆壁突兀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剛剛赤那部落戰士射出的箭簇,姍姍來遲,來到了王大牛的面前。

    王大牛甚至看都沒有看,只是調整著體內的呼吸,等待著下一次的全力一擊。

    但右刀門上下卻看的真真切切,數之不盡的箭簇打著旋轉,破著空氣中的熱風,來到了這透明色的熔漿牆壁中,然後沒入,牆壁泛起波瀾,繼而消失不見!

    這時,人們在看向張小刀的神色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他的第三支箭卻已然飛向了遠方。

    遠方是教廷三千名祭祀鑄造的一道銀河,而這時天空中出現了一道凶猛的流火。

    流火飛行速度並不快,遠不如之前張小刀的兩箭那般一閃而過,迅猛到了極致。

    但這流火在行進過程中卻威勢越來越大,火紅色的尾巴足足拖了百丈長,劃過人們的頭頂,灑下一片光芒。

    這光芒自然是熔漿,只是這熔漿猶如雨水。

    箭道劃過的一條直線之下,熔漿墜落,大荒無數戰士瞬間變為屍體,一片火紅色之中,大荒戰士在熔漿中掙扎呼喊,最終變為森森白骨。

    即翼關前的血紅色平原上一片忽然寂靜了下來,這種詭異的寂靜之下唯一的聲音只是荒人戰士的呼喊求救。

    而這道威勢宛如天神一箭的箭簇來到了銀河之前後,沒有一絲停滯瞬間將其穿破,無數熔漿留在了純潔的銀河上,燃燒著將刺穿的缺口不斷擴大。

    大荒大軍身後的祭祀部隊中瞬間數百人口噴鮮血,幾名德高望重的長老臉色一白,有些無法置信的看向即翼關。

    射出這一箭的張小刀臉色也有些白,這是他融靈後青翎箭一次離弦,也是他平生最強大的一箭,沒有之一。

    張小刀也不曾想過青翎箭居然會霸道,但他絕對不會嫌棄青翎箭再霸道數分,因為可以殺死許多大荒人。

    右刀門之上的城牆,一片死寂,無論是第一箭將大地龜裂,還是第二箭那火炎壁壘,又或者是第三箭將教廷無數祭祀祭出的光明銀河帶豁出一道巨大的缺口,都是他們之前不曾想象過的。

    張小刀給他們帶來了的震驚使得他們有些回不過神,而實際上即翼關前整座戰場,都因為這三箭開始靜止。

    李毅站在城牆之上,看向了右刀門鋸齒城牆上的張小刀笑了出來,他不知道自己此時的笑容有多燦爛。

    他只知道盛唐後繼有人。

    這人不是一個,而是一群。

    是如今趕赴青州的法義小和尚,是站在血色平原一背破百騎的王大牛,是全身癱瘓卻積極向上的唐啟年,是如今在盛唐各個角落中戰鬥或準備戰鬥的年輕人。

    自然也是在他視線中,站在城牆上迎風而立,額前銀絲飄舞的張小刀!



第278章 何謂凶殘

    光陰漸逝,星空漸暗。

    三更時的初春深夜本應該格外陰冷,但即翼關上下此時卻格外燥熱,熱的人們額頭滿是沁出的汗水。

    張小刀的三箭改變了即翼關中的氣溫,改變了血色平原中的氣溫,當人們漸漸感到燥熱同時,心中潛藏了許久的力量也徹底被引燃。

    臉色微白的張小刀站在星空之下,站在城牆之上,俯視大荒鋪天蓋地一般的大軍,他知道真正的挑戰此時才剛剛開始!

    墜在大荒大軍尾部的十大部落中,以狼首為圖騰的赤那部落中一座車輿被三十幾位大荒壯漢放下,震起了無數沙粒翻滾。

    在看著三十幾位精壯荒人汗流浹背的模樣,可見坐在車輿之中的大荒上位者分量何等沉重!

    帷幕被車輿中的大荒上位者掀開了一角,露出了一隻胖胖的手掌。

    這只手掌胖的有些離譜,甚至手指肚上都有些肉嘟嘟,看起來一段一段的,並不喜人,反而讓人覺得有些惡心。

    他的手指上還有些油膩,似乎剛剛正吃著什麼美食,而帷幕被這只手徹底掀開後,人們便看見其中坐著一位身材極度魁梧的胖子,胖子正在啃著另一手上的巨大羊腿,撕扯的滿臉油漬。

    察覺到人們的目光,他停止了撕扯的動作,將羊腿放下,用雙手抹了抹嘴角,一股羊騷味道刺鼻傳來。

    在他身前的赤那部落精銳中。數十人跪在了他的面前。

    男子揚起一層層的脖頸道了聲:“右刀門歸我赤那一族,城牆上的那小子必須殺掉。”

    他身前的數十人立刻喝道:“是!”並站起轉身,沒入了人山人海的荒人大軍之中。

    肥碩男子似乎仍然不放心。喊了聲:“赤那多瑞,赤那福德,赤那三笠!”

    話音剛落,如同鬼魅的一般的三人來到了肥碩男子面前,他道:“請戰否?”

    赤那多瑞立刻半跪了下來:“誓取其頭顱!”

    這三人都是大荒的荒刀客,對於盛唐頂尖力量瞭解頗多,其中赤那多瑞最為年輕。根基未穩,自然想立這戰功。所以毫不猶豫請戰!

    但赤那福德與赤那三笠卻都是老一代的荒刀客,他們雖然也擁有命玄境的修為,但見張小刀三箭神威,那敢言必勝。但此時赤那多瑞半步命玄竟敢豪言誓取其頭顱,兩人不免蹙起了眉頭。

    誓言在大荒代表了一個男人的承諾,如若不能做到,便會受到族內嚴厲懲罰。

    赤那三笠提醒道:“那人乃是盛唐先生門下二弟子張小刀,此番攻城破關便好,何需誓言?”

    赤那多瑞似乎搶功心切,竟然反駁長輩道:“未戰先慮,實非荒刀客所作所為,在下願以性命起誓。必殺張小刀。”

    肥碩男子聞言,露出笑容,臉上的肥肉將其雙眸擠成了一條線。道:“年輕人當有氣魄,賜予你一千狼群。”

    赤那三笠與赤那福德臉色頓時難看,見赤那多瑞站起魁梧的身子雄赳赳氣昂昂的趕赴右刀門無奈搖頭大妝。

    此時,最前端的大荒大軍,距離即翼關不過千丈。

    無數箭簇飛馳在天空之中,雲梯出現在宛如螞蟻一般的大荒軍中。真正的短兵相接一觸即發。

    李毅端坐在即翼關正門城牆之上,飛速的下達著一個又一個的命令。卻時不時的瞄一眼右刀門。

    右刀門城下,無數大荒戰士涌來,只是在他們腳下的火炎地帶,卻讓他們束手束腳,小心翼翼。

    而在戰場上行動不敏,自然便會落得身死的下場。

    張小刀站在城牆上帶著玄天館千名高手,用一輪輪的箭羽收割著大荒戰士的性命,簡單的就像是在靶場射著十步外的箭靶。

    赤那多瑞來到右刀門前時,看到了無數大荒戰士的屍首,此時大荒人已經用屍體在龜裂的熔漿大地上鋪陳出了一條道路。

    張小刀的融靈能力在弒殺了多人後,也漸漸消散。

    赤那多一聲爆呵,竟然喊道:“張小刀,可敢一戰否?”

    他的吼聲震天,雖然無法蔓延到整座即翼關戰場的上空,但卻讓右刀門上下聽的清清楚楚。

    聽著那帶著大荒口音的盛唐話,張小刀看到了戰場中站在屍首之上的赤那多瑞,他沒有回答,抬手賞賜了他一箭!

    這箭並不是青翎箭,沒有異象叢生的驚人威勢,但卻快了極致,在空氣中摩擦出了極為難聽的尖銳刺耳聲。

    箭簇很快來到了赤那多瑞的面前,赤那多瑞抬手,揚刀,箭簇一分為二,周圍竟然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

    赤那多瑞不明白這歡呼聲為何而來,如果非要解釋的話,只能說在這片戰場上的荒人戰士似乎都已經怕了張小刀,怕了他手中要人命的箭。

    但赤那多瑞卻明白這一箭張小刀只是隨手射出,如果他連這一箭都擋不住,還談什麼取其首級!

    而城牆之上的張小刀此時也看得出,赤那多瑞並非普通荒人戰士,那一刀雖然簡單到了極致,卻有返璞歸真之感,怕是大荒的荒刀客之一。

    赤那多瑞見此時張小刀並不言語,便帶著身邊精銳狼群迅速向前。

    這時,戰場中傳出了叫囂,王大牛道:“先過我這關,在戰小刀不遲!”

    赤那多瑞冷哼一聲,心中不屑升起。

    雖然王大牛曾一背破了那百騎,但對於荒刀客來說這件事情他們人人可以做到,而這一背也暴露了他的修為,不過靈源境,大荒荒刀客又怎會在乎他!

    沙土飛揚,赤那多瑞怒吼一聲。完全不理會王大牛,帶著赤那一族的千餘精銳飛速向前!

    城上無數箭簇似乎在這瞬間找不到了準星。

    赤那一族的千餘精銳腳步變換摩擦,換位配合默契。速度如電如風,沒給人們一絲瞄準的時間,便穿越了重重箭羽,來到了王大牛與三千虎賁的面前!

    這是即翼關前戰場上的第一次正面交鋒,也是大荒人第一次向即翼關發起沖擊!

    荒人大軍身後無數大荒中的上位者眯起了雙眸,他們自然希望這一戰取得開門紅,但實際上他們也只打算以赤那多瑞作為先鋒去試探一番。

    赤那多瑞並不知道在真正的上位者眼中自己只是一顆試煉石。他信心滿滿的沖向到城下,一刀刀光匹練直奔王大牛。

    王大牛沒有任何動作。在他眼前的紅芒閃爍,這道刀光消失不見。

    赤那多瑞心中駭然,抬頭看了一眼城牆上仍然對他不理不問的張小刀,忽然覺得自己雖已半步命玄。但距離那個年輕人似乎還有很遙遠的距離。

    王大牛的眼力價不行,他看不出這刀光背後蘊含了怎樣的修為,他只將赤那多瑞當成了一棵樹,也將他身邊的赤那部落精銳當成了一顆顆小樹苗。

    然後如同在靈隱縣外的小山上,他邁出了三步,一背靠出!

    這一次戰場中並沒有鐘聲響起,但似乎這一背之後,空氣中變得有形,無數氣流如同颶風一般沖向赤那多瑞。沖向他身邊的所謂精銳。

    赤那多瑞不久前親眼見過王大牛一背破百騎,他認為他也可以,然而當王大牛亮出他的虎背只隔空一震後。他忽然感覺到了窒息!

    這種窒息感,源於他的口鼻前沒有半絲空氣,源於,那磅?純粹且不可抵抗的力量擊打在他的全身上下。

    赤那多瑞在這瞬間也聽到了耳邊的狂吼聲,但這聲音顯然不如他將體內元氣密佈全身與王大牛那一背力量短兵相接發出的爆響來的更為刺耳。

    赤那多瑞連退十二步,全身上下微微酸麻。沒有噴血,但傷勢卻勝於噴血!

    在即翼關的這片戰場之中。沒有一個人會想過,王大牛的招式只有一種,更沒有人想過他曾靠碎了無數的蒼天大樹!

    亮出虎背,猛然一靠,似乎已經成了王大牛血液中流轉的唯一招式,然而很少有人會懂得,至簡,方至強!

    王大牛見一背並沒有讓赤那多瑞的失去所有戰鬥力,只是讓他身邊的所謂精銳噴血跌倒,不由得蹙起了眉頭,有些不太滿意!

    不太滿意的還有他身後的三千虎賁!

    王大牛向前邁步,三千虎賁向前逼近,千名的赤那一族的精銳越過王大牛直沖虎賁軍,王大牛不理不睬,只是再次亮出了虎背,這一次極為認真的喊了一聲:“我靠!”

    ‘我靠’是王大牛在靈隱縣樹林中常喊的詞匯,也是他認真起來發力的象徵!

    在這聲‘我靠’之時,站在城牆上的張小刀落雪刀出鞘,隔空三刀,刀氣迸發而出,卻直奔赤多瑞的身後。

    赤那多瑞的發絲被揚起,天地間的力量仿佛無形的擠壓在了他的身體之上,他甚至連抽刀都做不到,便聽到了體內無數骨骼的爆裂之聲。

    他全身上下,在‘我靠’二字話音剛落時爆發出了一團血霧,他毫無抵抗力的向後飛起,恰巧不巧的來到了張小刀的刀氣之下。

    三道刀氣在大地上劃出了三道深刻的勾勒。

    王大牛身邊的虎賁軍在於赤那一族交手的瞬間,便展現出了其壓倒性的實力,如同砍瓜剁菜一般輕松隨意的將大荒人砍成碎肉。

    而他們的領袖,赤那多瑞也被一分為三,在空中紛揚著血液,跌在了地面。

    右刀門以張小刀與王大牛為首的守軍,再一次展現了他們的凶殘!

    大荒無數戰士看著這一幕,似乎也明白了何為凶殘!

    而不久前赤那多瑞的叫囂,如今只是一具屍體的笑話,沒有人會再去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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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夜半燭光

    翼州戰火燒天,盛京燭光搖曳。

    一隻來自翼州的鷹隼在盛京上空盤旋了三個來回後,似乎終於確定這里便是自己的目的地,緩緩下降到了風月樓深處的小院中。

    早已睡去的李婉兒聽到了鷹鳴聲,裹上了一件單薄外衣推門而出,便看到了這只鷹隼。

    鷹隼的體積極小,此時收了翅膀,瞪著碩大的眼眸,在月光之下顯得格外可愛。

    但李婉兒沒有閑情雅緻去摸摸鷹隼的腦袋感受一下它的可愛,只是解掉了鷹隼利爪上的竹筒,拿出了一張疊的並不整齊的宣紙。

    打開宣紙,字跡潦草,看得出寫信之人非常著急,看過這封信之後的李婉兒也極為著急的直接走出了院落直奔皇宮!

    深夜的皇宮並不幽暗,尤其是唐啟年所住的殿宇之中更是燈火通明,這不是因為唐啟年喜歡在燈火通明之下入眠,而是他今天全身作痛不止,此時正汗流浹背。

    唐淼淼站在唐啟年的不遠處,正用滾燙的熱水將毛巾侵濕,文晴嵐正抓著唐啟年的手,不知為何出現在這里的李悅眉蹙著黛眉,神色有些緊張。

    唐啟年呲牙咧嘴,面目表情極為難看,豆大的汗珠在他的額頭上沁出,可即便如此,他也沒發出任何聲音,即便是一聲悶哼也沒有。

    文晴嵐有些不解,因為這段日子以來唐啟年經常如此。每次都叫喊的死去活來,但今天不知為何要憋著。

    於是她看了看身邊不遠處的李悅眉,似乎明白了其中緣由。於是她道:“在堅持堅持,先生回來便好了!”

    唐啟年沒有回答,面部五官擠在了一起,文晴嵐抽出了手道:“悅眉,你陪殿下一會兒,我手都酸了。”

    李悅眉點了點頭,茫然不知的替代了文晴嵐的位置。用那軟若無骨的小手攥住了唐啟年的手。

    她並不知道這有什麼效果,但想必可以緩解唐啟年的一絲疼痛。於是便效仿著文晴嵐這麼做了。

    只是當她的手觸碰到唐啟年的手之後,雖然已經毫無觸覺,但唐啟年似乎卻感受得到李悅眉的小手很溫很暖。

    這種溫暖沁入他更加毫無知覺的身軀之中,他竟然感覺到疼痛感在減少。

    他有些不懂這是什麼道理。只能歸結為這是愛情的力量。

    但如果張小刀在這里,並且可以讀懂唐啟年心聲的話,一定會道:“愛情個狗屁,這叫精神轉移療法,在你面前放個a片,怕是你都能自己蹦起來!”

    只是張小刀不在這里,唐啟年自然享受著愛情的美好,扭曲的五官漸漸舒展之時,李悅眉卻極為認真的看著他道:“你得多吃肉。吃肉才能身體好。”

    唐啟年立刻反問道:“你最喜歡吃什麼肉?”

    李悅眉深思了一番,認真的道:“五花肉。”

    唐啟年嘿嘿一笑,卻仿佛牽動了漸漸有了些痛感的身軀。表情再次變得極為難看。

    李悅眉問道:“要是疼的話,就想想吃肉時的感覺,就不疼了。”

    唐啟年真的想了想五花肉是什麼滋味,但卻覺得似乎有些油膩,問道:“除了吃肉呢,你還喜歡做什麼?”

    本來拿著熱毛巾準備給唐啟年敷一下的唐淼淼腳步站定。暗暗的佩服著二哥都疼成這樣了也不忘記泡妞,只好悻悻的回過了身。準備給二哥留點空間。

    唐淼淼剛回過身,便聽到了殿外匆匆的腳步聲,李婉兒進入殿宇後單膝下跪道:“皇后娘娘,翼州出事兒了。”

    翼州出事,此時不會是其他事情,只可能是大荒發起了總攻。

    雖然對於大荒早晚會發起總攻早已有所準備,但文晴嵐還是難掩的神色緊張道:“戰況如何?”

    “目前並不知道具體戰況,但想必接下來的幾天翼州邊關會很忙碌。”

    文晴嵐沉默了片刻道:“宣旨!”隨著她此話一齣,敞開的大殿大門外有清風吹來,殿宇內燭光搖擺不定,就像此時的盛唐,雖然看似光亮十足,但仿佛只要大荒與西域真的發力吹口氣,便會徹底熄滅!

    …………

    色痞仍舊住在風月樓之中,與他認定的下半輩子媳婦春霜你儂我儂。

    不知為何,這一次色痞面對同一個女人超過三十餘天竟然沒有膩歪,而是在生活中漸漸的發現似乎他與春霜相處越久便越是有趣。

    但他卻知道這種有趣持續了不了多久,他早晚要走出盛京,有些睡不著的他起夜後,推開了窗,看向了盛京城的北方。

    盛京城極北是浮屠寺,浮屠寺在送走了張小刀三人後,再次迎來了一位客人,這位客人沒有名字,大家都管他叫大師兄。

    大師兄進入了通天塔,早已命玄巔峰的他要做的自然是沖擊神通,而只要他沖擊神通成功,色痞便可以走出盛京,無論他去那裡,都將影響戰局走勢。

    這天深夜,通天塔內一片漆黑,大師兄莫名的點燃了很多根蠟燭,然後看著蠟燭,凝視著火光陷入了沉思。

    進入神通境,必然要先掌五行,踏陰陽,進入知玄品級便到了命玄巔峰,到這時已經不是純粹的元氣積累便可以晉升,而是需要一些感悟。

    大師兄這些年積累的感悟很多,但從未深思,等的便是進入通天塔,利用長時間的思考,將這些感悟想透。

    只是進入通天塔多時,他參透了一個又一個的感悟,卻仍然沒有踏入神通境。

    而今夜停止思考,只是下意識點燃燭火的大師兄,卻意外的覺得自己距離神通境似乎只有半步之遙。

    燭火的作用是為人們照亮。讓人們在黑暗之下看清眼前的世界。

    大師兄明白了自己今後要做什麼,於是整座通天塔火光四溢。

    無量和尚看著眼前這一幕,有些老懷安慰。通天塔上下的火光一閃而過後,大師兄便在其中走了出來,看到了無量和尚,極有禮貌的揖手一禮。

    無量和尚道:“不早不晚,剛剛好。”

    大師兄回答道:“剛剛好,就好!”

    …………

    大內皇宮中的燭火搖擺不定,數位年輕官員在深夜時被傳召進了皇宮。他們有些忐忑,有些不安。但看到文晴嵐之後,卻將心中的雜念拋出。

    這段日子以來文晴嵐在朝堂之上已經充分的展現自己執掌朝政的能力。

    或許老一代當朝大員會對文晴嵐仍然不那麼信任,但新一代的年輕官員卻都希望自己被文晴嵐看重,在這個混亂的年代中做出自己對盛唐的一份貢獻。

    文晴嵐此番招了眾人來到這里。自然便是希望這些年輕官員可以為盛唐做些什麼,她也沒有拐外抹角,直接道:“翼州需要你們。”

    沒有人明白文晴嵐為何會說出這句話,因為這看似並不是命令。

    文晴嵐這時繼續道:“其實在很久以前,軍部便提交上來了一份計劃,這份計劃叫做‘全民皆兵!’”

    沒有理會眾人的不明所以,文晴嵐自顧自的繼續著:“今天收到翼州的消息,大荒已經開始總攻,不排斥翼州六關被破的可能性。所以我需要你們走到翼州的一城,一鎮,一村。一縣,配合大將軍做一些事情。”

    “可是現在不晚嗎?”有人疑問道。

    文晴嵐搖頭道:“我們必須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去做這件事情,因為一旦這件事情做早了,荒人便會有所察覺,並且有所應對。”

    眾人恍然大悟,齊齊跪在了地面上。高呼道:“誓死守護盛唐。”

    文晴嵐長袖一揮道:“具體事宜交友李婉兒告知你們,最遲明早你們便要出發!”

    在文晴嵐佈置翼州未來的軍事佈局時。大師兄走到了風月樓的樓下,大喊了一聲:“大友叔!”

    剛剛關窗沒多久的色痞再次推開了窗,卻已經穿好了衣物,他自然在大師兄走進神通境後,便察覺到自己今夜便要出發。

    春霜這時早已經精神的不能再精神,因為他心愛的男人整理了簡單的衣物,準備出門遠行。

    雖然她不知道這次出門遠行的色痞會去那裡,但想必會去一些危險的地方,所以清醒的瞬間變有些淚眼婆娑。

    色痞開窗與大師兄打了個招呼,然後便轉過了頭,看向了春霜,張開了雙臂,走過去將她擁入懷中。

    春霜感覺有些暖,但心中的不捨讓她有些抗拒,她問道:“能不能不走。”

    色痞臉色一僵,忽然察覺到自己的心中其實也很不想走,但還是說道:“你知道盛唐上下像你我這般的戀人有多少對嗎?”

    春霜搖頭,不明色痞為何此時說這話。

    色痞也搖頭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想必有無數對,盛唐邊關此時戰火重燃,我作為盛唐的王爺總不能安享春色,總要為像我們這樣的戀人去做些什麼。”

    春霜仍舊搖頭,她才不想聽什麼大道理,只是雙手攥緊了色痞粗壯的手臂。

    色痞見大道理不管用,有些無奈,但瞬間計從心生,狠狠的吻向了春霜。

    春霜的雙唇有些涼,但在這長長的一吻之下,漸漸變得有些熱,她莫名的放鬆了自己用處了吃奶力氣的手臂,色痞轉身便跑!

    走出風月樓,色痞與大師兄並肩而立,卻無奈的抬頭看了一眼樓上。

    看到了抿著嘴唇的春霜在向他揮手,色痞便也只能揮手。

    一陣清風襲來,春霜所在的廂房之中燭光搖曳,她看著色痞與大師兄漸行漸遠,聽著耳邊燭火發出的‘啪啪’聲,明白未來的日子里,她似乎便只能獨守著燭火,等待著色痞的歸來!



第280章 春風,春雨,春惱人

    伊川有些算不清自己在這親手搭建的籬笆院中呆了多久。

    他只知道自己最近一心沉醉在凡人的粗活之中樂此不疲,似乎越來越懂得了專註無論對於普通人還是修行者是多麼可貴的品德。

    先生李自知與苦行也是如此,只是有了伊川的加入,近些日子他們的勞動量有些下滑,兩人有事沒事竟然開始專註品茶,可品茶時說的卻是周圍的家長里短。

    這天如同以往一樣,兩人喝著劣質的不能再劣質的茶水,靠著藤條編的座椅在籬笆院里嘮著閑磕,但今天嘮的卻不是家長里短。

    “先生,事實證明,勤奮勞動的百姓,可以過上不錯的生活。”

    “是嗎,如果說在盛唐,我贊同這個觀點,但在西域,未必!”

    “我們來這里多久了?”

    先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卻將目光放向了遠處。

    以苦行的修為,自然也察覺得到他們這個籬笆院外有人來。

    來的人很快出現在了視野之中,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將苦行揍得滿地打滾的三名地痞。

    三名地痞為首的那名男子,年紀不大,臉上滿是星星點點的雀斑,來到籬笆院外後,二話沒說,一腳將辛辛苦苦豎起的木欄踹倒,喝罵道:“大爺前些天有事,你既然知道周圍的家家戶戶月月都要上供,還不主動找我,便是等著我來找你。上次沒給你揍舒服?”

    剛剛說著靠勤勞雙手便可以讓生活富足的苦行臉色難看,先生李自知則微微一笑,道了聲:“伊川。跟我進屋。”

    伊川正一臉怒氣看著三人,他記得那塊被踢碎的木欄是他親手扎起來的,但聞得先生話語,卻還是強忍怒氣,跟著先生走回了屋中。

    走進已經被翻修了幾次的茅屋之中,整整齊齊的擺設,以及剛剛親手粉刷的牆面讓伊川的心情好了一些。但想著苦行在外面被那三個地痞吆五喝六,他就覺得荒謬。於是他看了先生李自知一眼。

    李自知輕聲道:“不需要去管,這位教廷如今的掌教總要知道如今的西域到底是什麼模樣,這些說沒有用,只有讓他親眼看過才好!”

    伊川點了點頭。雖然他不覺得自己聰明,但這些日子下來也察覺得到先生應該是與苦行有過什麼約定,而這個約定看來應該是先生會勝。

    籬笆院中,苦行站了起來,面對三位地痞,沒有講理,而是問道:“我很想知道,你們到底憑什麼收取百姓的錢財!”

    為首的祛斑男子揚起了拳頭,狠狠的錘擊在了苦行的臉上。輕聲道:“自然是靠拳頭!”

    苦行脆弱不堪的跌倒在地面,正想在質問,卻聽到有許多馬蹄聲傳來。

    來自斯坦國所謂的帶刀護衛騎著高頭大馬進入了這窮鄉僻壤。高喊道:“西域戰事,徵收龍果。”

    他雖然聲音是高喊,但聲音之中卻透露著慵懶與隨意。

    龍果是一種在春天與深秋會結果的植物,此時正是龍果的成熟季節,也是這窮鄉僻壤的收獲季節。

    百姓們收獲龍果之後,便會賣給商販。由商販再次轉手。

    而如果沒有龍果,他們接下來的日子便會極為難熬。

    然而。帶刀護衛們自然不會關心百姓的死活,在那為首的頭領一聲令下後,三百餘人沖向了村落不遠處的果林中,行為如同強盜。

    村中的百姓們紛紛走出了自己的屋子,沖向了果林,口中苦苦哀求,試圖攔住這些人,卻被這些帶刀侍衛拳腳放倒。

    籬笆院中的苦行雖然沒有試圖阻攔,但他的心在滴血。

    那片果林對於他來說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果樹的樹苗雖然並非她親手種植,但在屋漏偏逢連夜雨時,他怕果樹吃水過多而被淹死,自己進了果林挖了一夜的溝渠。

    後來某些日子里,西域氣溫太高,他又要去給樹林噴水,他如同照顧孩子一般精心的伺候著一顆顆果樹,便是希望它們結出果實。

    然而,今天來的這些人,不僅僅要搶奪他與很多村民的勞動成果,還要踐踏他們的尊嚴。

    苦行覺得自己有些忍不住了,而這時先生卻打開門道:“如果你選擇認輸,便在此刻動手!”

    苦行近乎咬碎了自己的牙根,那三名不知所謂的年輕人那裡能聽的出話外的意思,只是上次覺得苦行骨頭很硬,這一次必須打服他,再一次掄起了拳頭!

    苦行抱頭蹲地,承受著三名年輕人的拳頭暴雨,眼眸卻看向了那些沖向果林帶刀侍衛!

    …………

    不知過了多久,三名年輕人累的氣喘吁吁,苦行鼻青臉腫的站了起來,看著那些斯坦國的官府強盜提著無數個裝滿尚未真正成熟的龍果大框聚集在了一起。

    村中的百姓們敢怒不敢言,有小孩子哭了出來,卻被大人捂住了嘴巴,發出了難聽的哽咽之聲。

    那耀武揚威的帶刀侍衛統領拿起了一顆龍果,擦了擦,狠狠的咬了一口,有紅色的果醬濺在了他的手上,他擦了擦手,果醬的色澤卻極濃,仿佛擦出了一道血漬。

    他不知道,他現在吃的便是村民的心血,他只知道這批果子送到教廷的傳教士手中,為西域伐唐大軍做出一份貢獻,自己的職位可能再提一提。

    西域大多數小國便是如此,適者生存的環境讓許多人學會了不擇手段,也讓許多人失去了為人最基本的一些道德,與野獸一般無二。

    苦行最終仍然沒有出手,目送這群強盜騎著高頭大馬遠離了村落,而他身邊那三位氣喘吁吁的年輕人似乎對揍他也不再敢興趣,而是悻悻的跟著強盜們離開了村落。

    他們走後,這本就不富裕的村子颳起了一陣春風。

    春風吹向了果林,但果林之中卻沒了沉甸甸的果實,只有殘破的樹葉沙沙作響。

    春風之後,便是春雨,只是這本應該催促果實迅速成熟的雨水,只滋養了滿是強盜腳印的土壤。

    這春,有些惱人!

    …………

    南州的初春來的更早一些,春雨下過了數場,春風更是不知刮過了幾何。

    黃貞鳳早十日前便離開了南州,留下了一地血腥。

    隨行的還有盛唐第一大供奉許三德,只是許三德似乎很不放心南州,便問道:“黃老,為何西域不雙管齊下,如果這般盛唐三州便均面臨戰火,壓力徒增!”

    黃貞鳳騎著快馬,輓起的空袖隨著馬兒的奔跑顛簸的格外歡快,他道:“西域不敢。”

    不敢?

    這個詞對於如今遭受兩面夾擊的盛唐來說看起來很沒有說服力。

    但許三德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西域畢竟不是大荒,西域的軍隊內部極為斑雜,如分兵兩路,不說被逐個擊破,怕也是沒有可以力壓盛唐一州的能力。

    雖說,西域十萬大軍來勢洶洶,但盛唐全軍上下都明白,盛唐士卒一人頂西域戰士三人的說法毫不誇張,在加上排兵布陣,全軍上下的執行力,盛唐無一不完爆西域。

    現如今的戰爭已經與以往有了本質上的區別,除了高端戰力默契的遵守著一些制衡規則之外,軍中小股精英團隊才是可以敲定一場戰役勝負的最根本因素。

    盛唐不缺乏精英團隊,但西域缺乏,自然不敢分兵兩路!

    許三德點了點頭道:“想比之下,看來還是大荒強過西域。”

    黃貞鳳沒有否認這一點,而是道:“至少大荒人可以擰成一股繩,而西域不行。”

    兩人的談話到此結束,飛馳的快馬在進入即翼關範圍內後終於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而這絲喘息的機會來自於翼州北方的火光沖天。

    黃貞鳳與許三德對視一眼,都知道此時大荒可能已經發起總攻,不由得催促起了噴著白氣的馬兒。

    馬兒一路狂奔,帶起了一陣清風。

    當兩人已經可以看到即翼關輪廓時,璀璨的星空忽然黯淡了下來,陰雲密佈,更突顯了即翼關此時的戰事膠著。

    數不盡的怒吼聲音混雜著金鐵交鳴的聲音傳來,黃貞鳳道了聲:“希望不晚。”

    許三德則以沉默相對,雖然還未抵達即翼關,但戰場上的味道已經傳來,這種味道很熟悉,這種味道讓安心生活了三十年的他熱血沸騰。

    黃貞鳳似乎察覺得到許三德的變化,道了聲:“你果然還是願意打架。”

    許三德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我也擅長這個。”

    “大荒有十大黃金部落。”

    “黃老的意思是?”

    “給你三個。”

    許三德重重的點頭道:“好!”卻未覺得有絲毫的狂妄。

    豆大的雨水伴隨著駿馬的飛馳終於砸下,越下越是急促。

    雨水伴隨著呼嘯而至的狂風,沒有春意,有些透骨。

    這個春天盛唐即翼關迎來了大荒的嗜血總攻,城牆上的邊軍兒不擇手段的將大荒人的性命收割。

    只是荒原上密密麻麻且悍不畏死的大荒人踏著同伴的屍體,伴隨著春風,春雨勇往直前,不得不讓盛唐即翼關上下都覺得這春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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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虎賁

    春雨飄搖,細線延綿。

    即翼關斑駁的城牆前,數不盡的利刃伴隨著春雨形成了一道道驚濤,奮力的拍打著如同礁石的城牆。

    怒吼聲,吶喊聲,金鐵交鳴聲此起彼伏。

    雨水落在大荒戰士的臉頰上,不再是微涼,而是滾燙。

    火光沖天的世界之中,一股子說不出的味道充斥在兩軍將士的鼻前,這並不是血腥味,而是比血腥味濃鬱了數百倍的戰場味道。

    很難用語言形容這種味道,但只要一嗅之下,便會讓人生出兩種極端的反應,一是熱血沸騰,戰意滔天,二是跪地求饒,心膽具顫。

    然而,人是一種特別容易被環境感染的動物,當所有人都在雙目赤紅,殺意沖天時,第二種反應會被徹底本能的排斥掉,留下的只是頭皮發麻,全身斥力的興奮之感!

    即翼關內外,無論大荒與盛唐的戰士現如今都進入了這種亢奮狀態,而這場影響天下大局的戰爭在這種亢奮的狀態之下必然會更加血腥。

    呂一字沒有參加這場戰爭,他行走在即翼關內,腳下流淌的清亮春雨水漬,心中卻如同即翼關內的上下將士一般無二,殺意沸騰。

    開戰後即翼關鎖城,雖然不排除李文學早已悄悄的離開了即翼關,但呂一字總覺得李文學沒走,沒有任何理由,只是一種直覺。

    這種直覺促使呂一字的腳步漸漸加快。腳下的水漬濺出無數水花,他要找到李文學,並且殺死他!

    只是此時清冷的即翼關中那有一絲的人煙。任由呂一字在搜遍每一寸的角落,也沒發現一絲人影,卻聽到了城南格外清脆的馬蹄聲。

    呂一字登上了城南牆,便見兩匹馬兒在雨中摔著馬鬃上的水花,噴著粗重的白氣,一路風馳電掣的來到了關下。

    關下的風景並不好,即便已是初春。那荒蕪的平原上仍然凄涼無比,寸草不生。

    來到關下的黃貞鳳與許三德抬起頭。看到了呂一字,並沒有高喊一聲打開城門,而是身軀一震,一腳踏在了馬背上。飛上城牆。

    呂一字見到這兩人,露出了夜幕到來後的第一次笑容。

    黃貞鳳問道:“前面如何?”

    呂一字道:“兵臨城下。”

    黃貞鳳挑了挑眉,看了看許三德道:“走。”

    呂一字這時道:“黃老,李文學在關中。”

    黃貞鳳並不知道呂一字為何要強調李文學在關中,但此時聞言,他自然也能猜測出十之八九,便立刻問道:“大將軍無妨?”

    呂一字點頭道:“無妨。”

    黃貞鳳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眯起了雙眸。

    許三德隨著黃貞鳳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兩位命玄境巔峰強者環視著雨水連綿的即翼關。仿佛能把這座雄城中的一切看透。

    呂一字沒有打攪二人,只是抬起了眼眸,看了看今天的天色。覺得這春雨糟糕透頂,恰巧掃除了一切蛛絲馬跡。

    …………

    如火如荼的攻防戰用血水塗抹著雨幕,而對大荒來說最為慘烈的戰場,自然便是在右刀門之下重生之大地主傳奇!

    此時即翼關城牆之下,雙方仍然在進行著遠程兵刃的較量,但因為距離的縮短。這種較量自然伴隨著無數屍首的鋪路。

    而右刀門不同,右刀門沒有堅不可摧的千斤頂與斑駁的城牆作為攔路虎。有的只是一扇一推便破的木門。

    張小刀與王大牛來到了這里,帶領著三千虎賁與玄天館一千高手成為了這里的唯一屏障。

    而這唯一的屏障,自然便要遭受大荒最為強硬的沖擊。

    赤那多瑞的橫屍荒野對於大荒人來說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即便是赤那族的族長死了,這右刀門該沖仍然要沖。

    王大牛與張小刀不可能擋得住數不盡的大荒人沖擊,虎賁迎來了他們的戰鬥,宋城也迎來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的殊死一搏。

    宋城在即翼關呆了很多年,幼年時便被李毅收養,李毅不喜歡什麼義子那一套,便讓宋城跟在了自己的身邊。

    而宋城也並不是歷史上那無數養不熟的狼崽子,幼年起便勤奮的學習吸收,時至今日兵法不說已經大成,但李毅卻覺得如果自己不在了,只放心把即翼關交給他。

    可宋城卻覺得大型戰役,一向不是他最為擅長的,他最擅長的是小範圍戰鬥的精準指揮。

    右刀門城下絕對不算是小範圍的指揮,因為他們面對的大荒人是己方的數以倍記,但他不怕,虎賁也不怕。

    因為他們是即翼關內最精銳的步軍!

    “起!”三千面表體繁文密佈的盾牌被一位位精裝的虎賁精銳舉起。

    一道道流光自那盾牌噴涌而出,元氣組成的壁壘出現在了三千虎賁軍的頭頂,流光溢彩!

    無數道箭簇來到了虎賁軍的頭頂,元氣壁壘將箭簇全部阻擋下來,宋城高呼了一聲:“進!”

    進字一齣,三千虎賁狂吼一聲無意之字,頓時沖破了夜幕下的細雨連綿!

    整齊的右腿狠狠踏出一步,濺起了無數水花潑灑在了身邊兄弟的褲管之上,迎面而來的大荒人竟然微微一頓。

    然而,進字的含義並不是一步,三步之後虎賁軍與無數大荒人短兵相接!

    凶猛的刀鋒劃破雨幕,最前排的虎賁軍動作整齊一致,竟然會讓人覺得有些驚人!

    這種驚人體現在刀鋒穿破雨幕的聲音,體現在那似乎粗壯都一般大小的手臂揚起的幅度完全一致,體現在一刀之後同時迸發的血腥味,更體現在虎賁軍不可思議素質!

    無數顆頭顱在雨水中飛揚,一片荒人就此倒地,他們攻擊在來到第一排虎賁軍前戛然而止,一條條粗壯的手臂或高或矮的擋住了他們所有的攻擊!

    這手臂上帶著黝黑的護臂,而這手臂並不是虎賁軍的第一排戰士的手臂,而是第二排戰士們的手臂。

    似乎把性命交給身後的兄弟沒有一絲不妥,他們絕對相信身後的兄弟可以擋住荒人的攻擊!

    “再進!”這時宋城的怒吼再次傳來。

    虎賁軍邁開了大步,沉默並帶有獨特韻律向前一路沖殺!

    這是張小刀第一次看到虎賁營出手,即翼關內有三大營,其中普通士卒便享受校尉待遇,一是追風營,二是虎賁營,三是電掣營。

    追風營人數不多,但卻個個是單兵作戰的精銳。

    電掣營則是即翼關內最為精銳的騎兵存在,但如今即翼關守城,騎兵自然無所用處。

    虎賁營才是是真正的守城利器!

    而今天便是即翼關虎賁營綻放的時刻!

    沖進無數荒人的戰團之中,虎賁營的兄弟們沒有一絲的膽怯,但臉上也沒有一絲興奮。

    這是他們的軍規之一,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局面,虎賁營的每一名戰士要做的事情不是因為局勢而讓自己的內心動蕩,而是去相信身邊的兄弟,去做好自己眼前的事情!

    宋城的大喝再一次傳來:“變!”

    虎賁營中的每一名戰士竟然開始沖刺,沖進大荒大軍之中!

    三人位一伍,虎賁營展開了一場極為血腥的殺戮!

    所謂赤那一族的精銳戰士,在他們面前完全不堪一擊。

    張小刀倒吸一口冷氣的同時,他身後的玄天館千名高手簡直羞愧的說不出半句話。

    虎賁營的每一名戰士都掌握了最為簡單的殺人技巧,他們的招式沒有一絲華麗味道,樸實到了極致,但卻簡單有效。

    他們也掌握了三人為伍的各種技巧,分工極為明確。

    他們更擁有冷血戰士的平靜心態,或許即便這戰場之上天空傾塌他們也不會去多看一眼,只會專註的做著眼前的事情。

    然而,這些都並不是他們最強大的地方。

    他們最強的地方在於信任!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看似簡單,而一旦涉及到自身性命,人們便很難去信任。

    然而,浴血戰場的虎賁營戰士,卻可以將自己的背後完全留給自己的兄弟,哪怕他感受到了大荒人的刀鋒冰冷,哪怕這刀鋒已經劃破了他的皮甲切破了他身軀上的汗毛,他也只會專註著殺著面前的大荒人。

    因為他知道,只要身後的兄弟不死,他便沒有任何事,他的兄弟會用自己的性命來保護他!

    這是很讓人難以理解的事情,至少對於張小刀來說,他內心中的震撼,甚至超過了在大頂山見到先生的那九天之劍。

    虎賁便這樣在大荒人中殺了一個來回,赤裸裸的一個來回!留下了一地荒人屍體,安然返回右刀門城下,面無表情的持盾而立。

    一名大荒戰士覺得腿中有些鑽勁,他剛剛經歷了這一生從未見過的恐怖畫面。

    盛唐虎賁營的人沖入了他的視野之中,在最短的時間內帶出了最多的血腥,雨幕在那瞬間仿佛變成了血紅色。

    而當他感到絕望時,他卻聽到了一聲‘退’

    眼前的虎賁營盛唐戰士全部撤退,甚至有一人站在他的眼前已經揮起了刀鋒,卻沒有砍下。

    他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他只知道自己腳下的血水已經湮沒到了腳腕處,那是來自眼前橫七豎八躺了足足千人的荒人屍體流出的血。

    這血有點黏,黏的他有些拔不出腳!



第282章 大荒,來戰!

    黃貞鳳環視著即翼關,雨水打在蒼老的臉頰上他渾然不覺。

    他便這樣在城牆上看了很久,即便前線已經戰火燒天,即便他臉上的勾勒掛上了水珠。

    李文學是此時即翼關內的炸藥,李毅與張小刀沒有理會李文學,是因為戰場需要他們出現,而黃貞鳳不同,既然現在戰場上還有李毅在,他來到了這里,自然要將李文學揪出來。

    命玄上品境界叫做知玄!

    知玄不僅會知曉天地五行陰陽,還會知曉一些更為玄妙的事情。

    比如,李文學如果在即翼關的話他會潛藏在那裡!

    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直覺,而這種知玄境的能力,往往奇準無比!

    黃貞鳳與許三德相信這種直覺,兩人將目光鎖定在了即翼關內的一座哨塔中,呂一字狂奔而出!

    哨塔下有一座地窖,此時地窖中的人並不多,只有寥寥十人,其中成為翼州節度使的李文學正在顫顫發抖。

    他身軀的抖動會傳染,傳染的不是抖動,而是心中的懼怕感!

    李文學曾經一度認為自己成為了盛唐的大人物,未來必將成為這個世界上的大人物,只是當他信心十足的將四名陣師與一位命玄高手送去李毅身邊卻被李毅一刀擊碎後,他便明白,自己實際上仍然只是一個小人物。

    攀權富貴,不擇手段,人前是人。人後是狼,他的一生也充斥了許多機緣巧合,如果不是當年幸運的進入復周會。他怕是早已在官場死無全屍。

    然而復周會的力量不僅保護了他,讓他一路平步青雲,也讓他有些過於膨脹。

    當這種膨脹被一針扎破時,李文學怕了,怕到連逃跑都不敢,所以蹲在了地窖之中,祈禱著大荒可以勝利。繼而因為文清風與邵東華的關系他能繼續活命。

    可是,在呂一字的眼中。策劃謀害大將軍,打開左右刀門的幕後主使不應該是這個樣子,所以當他來開地窖,三支箭簇歪歪扭扭的來到他面前。被他輕易閃過時,他便知道自己猜錯了。

    辦大事的人不是一定都是胸藏經緯的絕世人物,也有可能是屁股滾尿流的小人。

    李文學無疑屬於後者,除了在地窖中守著那可憐的狗洞,他與他的人便毫無作為。

    而狗洞又怎麼可能拯救的了人類的生命,許三德沒有廢話,一腳踏碎了哨塔地面,大地開始塌陷。

    當狗洞變為了開闊的大洞,塵土飛揚時。李文學如同狗一般在其中輾轉騰挪,並且淚流滿面。

    呂一字面對這樣的局面覺得有些荒謬,然後抽出了腰間的刀道:“黃老。大供奉,礙了你們的眼。”

    黃貞鳳甩了甩空袖,與許三德沒帶走一片血漬的走向戰場。

    呂一字開始屠狗,殺的毫無快感!

    …………

    張小刀不知道今晚射了多少箭,他不會懷疑自己會射盡人亡,因為他體內還有充盈的元氣。只是當大荒精銳部隊連綿不斷的拍打悍勇的虎賁營時,他的箭便沒有停過。就像今晚越下越急的雨!

    王大牛並不虎賁中的軍士,自然也沒有受過什麼訓練。

    但他這個人說起來優點和缺點卻都是太過耿直與憨厚,所以他可以做到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背後交給虎賁營的兄弟,他只擊打身前的敵人。

    雖然只是第一次配合,但另外兩名虎賁營的兄弟卻覺得與王大牛的配合天衣無縫,因為他們給予了對方可以交托生命的信任。

    越來越多的大荒人沖進了虎賁營戰士與戰士中的縫隙之中。

    即便他們死去,他們的屍體可能也會拌上虎賁營戰士一腳,而當這種悍不畏死的沖擊持續不斷時,即便是虎賁營也不可能真的屹立不倒。

    戰場上也的確沒有誰可以屹立不倒的這一說,所以當虎賁有些承受不住時,張小刀帶著一千名玄天館高手躍下了城牆,擋在了虎賁營的身前,給他們爭取了一絲喘息的時間!

    大荒精銳部隊看到了張小刀,腳步由來來的停頓了一下,明白這樣的人如果願意,一人便可殺千人!

    張小刀持刀而立,冷眼以待,卻不知為何大荒人如此高看他,竟然吹響了號角,而短促的號角聲音則是象徵著停止腳步!

    從開戰至今,大荒人已經在右刀門之下損失了不下五千人,雖然這其中大部分都是大荒小部落的炮灰,但卻也有三分之一的赤那族精銳。

    十大黃金部落,自然不可能看著赤那族繼續損失下去,早已派出了各族精銳,此時各族精銳已經接近右刀門之下,自然不需要赤那族人繼續送死,所以吹響了這號角。

    眼前數不盡的大荒部隊中一陣涌動,一座座車鑾出現在了戰場之上,十大黃金部落的族長帶著他們最精銳的戰士出現在了右刀門之下!

    一道屏障樹立而起,來自十大族長,這屏障阻擋了無數城牆上飛流不止的遠程利刃,也足以讓趕赴於此的各族高手站住腳跟,好好的看一看這右刀門!

    細雨連綿的戰場中在十道旗幟飄揚後忽然陷入了安靜之中,右刀門門下成為絕對這場戰役的絕對焦點所在!

    張小刀眯著眼睛,透過雨線由左向右的看去。

    第一面映入眼簾的旗幟是飛禽組成,張小刀不認得這這些飛禽到底是什麼,但卻知道這個部落叫做‘少布’是十大黃金家族中最為崇尚武力的部落!

    少布部落旗下是數十名穿著飛禽盔甲的高大荒人戰士,他們簇擁著車輿,同樣神色冷峻的看著張小刀。

    張小刀看向第二面旗幟。

    第二面旗幟中繪出的是一座連綿起伏的山峰,他們的家族名稱叫做阿古拉,部落中的族人卻比那少布部落的戰士還要高大數分!

    第二面旗幟的右面,是一面迎風飛舞的仿佛活靈活現的鷹旗。

    這個部落叫做不日固德,他們信奉鷹神,與少布部落卻是十大黃金部落中最敵視的兩大部落。

    在不日固德身旁,則是一面原野旗幟,部落名為塔拉。

    塔拉部落的身旁則是右刀門上下都已熟悉的赤那部落,赤那部落顯然因為剛剛的戰損感到了羞辱,全族上下似乎怒氣滔天,尤其發現張小刀掃視過來後,立刻發出了整齊一致的野獸般呼喊。

    張小刀沒有理會,繼續看了下去,剩下的五大部落,分別是琪琪格部落,格勒部落,斯琴部落,達楞部落。

    而最後一個部落,則是十大黃金部落之首,以虎為圖騰的巴拉部落!

    十大部落聚首,十大族長到齊,這說明大荒對取下右刀門勢在必得,而卻也意味著他們過於把精銳力量集中在這里,如果取不下右刀門必然會影響戰事!

    李毅掃了一眼右刀門,心生擔憂,然而大荒的至強者卻還未出現在戰場上,這側面證明瞭李毅的猜想,這種猜想對盛唐來說是好事。

    邵東華以神通境的修為坐上了聖殿殿主之位,並且擁有軍事指揮權。

    但大荒對他仍不放心,所以在邵東華的身邊,必然有大荒的至強者守護,又或者說監控。

    而頂尖力量無論對於那個國家都必然有限到了個位數,甚至一隻手都可以數的過來,這些人無法抵達戰場全力以赴,便是即翼關的取勝之道。

    只要擊潰右刀門之下的十大黃金部落,這場戰役若論普通士卒能力,這個天下沒有國家勝得了盛唐,李毅有信心守下即翼關,讓大荒嘗嘗全軍進攻卻全軍敗退的美妙滋味。

    但此時,盛唐命玄境以上的人物出現在右刀門的太少,嚴格算來一個都沒有,但毫無疑問張小刀的戰力已經抵達命玄,可以算上一個。

    可大荒十大黃金部落的族長必然個個命玄,他李毅又必然要鎮守在全區中樞位置,這右刀門之爭,又如何勝?

    答案很快出現,黃貞鳳與許三德出現在了右刀門之上,他們也很快的來到了張小刀的身旁站定。

    李毅看到這一幕忽然笑了出來,伸出了十根手指頭自言自語的道:“老黃頂四個,三德頂三個,張小刀與王大牛綁在一起能頂三個不?”

    這個答案自然不可能如此簡單的換算出來。

    而張小刀也沒打算去換算什麼,他只是抽出了落雪刀,狠狠的敲在了地面!

    本就已經混雜著鮮血雨水殘肢斷骸,狼狽不堪的地面列出了一條巨大的縫隙,延綿至荒人十大部落之前。

    而在這刀之後,張小刀的左右已經站了很多人,有師父黃貞鳳,有盛唐第一大供奉許三德,有好兄弟王大牛,有盛唐翼州玄天館十大坐館,還有臉色稚嫩卻指揮狠辣的宋城。

    張小刀輕聲問道:“師父,最近沒擼管吧?”

    黃貞鳳搖了搖頭,卻介紹道:“這位是盛唐第一大供奉,許三德。”

    許三德微微點頭,只是看著眼前這道大地裂縫,覺得先生的弟子果然個個都是怪物。

    張小刀微微點頭,聲音響徹戰場道:“聽聞大荒要決一死戰時,便要用刀砍在敵人面前的地面上,這個叫做斬刀禮。”

    張小刀身邊的十四人聽到了他的話語,十四人身後的一千玄天館高手聽到了他的話語,玄天館千人身後的三千虎賁聽到了他的話語,右刀門聽到了他的話語。

    於是右刀門上下爆發出了一聲響徹天地的怒吼。

    “大荒,來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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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甩手

    晚風輕襲,雨水漸逝。

    邵東華吹熄了眼前的燭火,閉起了雙眸,默默的思索著一些事情,默默的感受著一些事情。

    邵東華所在的營帳坐落在距離前線戰場並不遠的原盛唐邊關哨崗之中。

    他極為熟悉盛唐哨崗中的佈局,自然也感知的到哨崗中的大荒人看似保護,實則監視的封鎖了整座哨塔。

    對於這種不信任,邵東華並沒有暴怒,因為他很明確自己來到大荒要做什麼,卻也更明確的知道這場所謂的大荒總攻,對他來說是一場美麗的戰爭。

    在這場戰爭結束後,無論是盛唐還是大荒,都必將元氣大傷,他希望看到這種局面,因為這種局面會鋪墊他光明的未來。

    邵東華的未來是什麼?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猜出他腦海中的想法!

    或許除了文清風之外,沒有人會想過邵東華的真正目的是為了親手再次打造一個國家。

    與上次不同的是,盛唐的建立是由盛唐六王合力鑄就,而他現在要做的是,一個人成就一個國家!

    這種想法極度瘋狂,為此邵東華也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代價,遭受盛唐萬民唾棄!

    可人們在唾棄邵東華的同時又有誰會想過對於一個在青州養鳥養了三十年,生活無聊之極的老人來說,這一切太有意思了。

    有意思?這個說法看起來荒誕到了極致。

    然而。當一個人曾落魄潦倒遭盡白眼無數,曾鮮衣怒馬馳騁沙場,曾見過世間百態。嘗盡人生酸甜苦辣後站到了人間巔峰後,有意思便是很重要的事情,甚至重要過了生命。

    邵東華現在就在做著很有意思的事情,為此即便是死,也毫無遺憾。

    當然毫無遺憾的去死,可以死在李自知的手中,可以死在教廷苦行的手中。但卻不能死在大荒人的手中,因為大荒還沒有人有資格讓他去死。即便是聖殿中的那名老人,也沒有資格!

    沉默的思緒,伴隨著腳步聲被打破,邵東華睜開了雙眸。看到屋中多出了一名荒人,這名荒人看起來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身材均勻,眉目平庸。

    邵東華微微蹙起了眉道:“巴拉赤木先生。”

    這顯然是禮貌性的問好,然而大荒中可以讓他禮貌性問好的人並不多,這平庸的男子究竟是誰?

    “殿主,十大部落齊聚右刀門。”

    邵東華微微點頭,並不意外的道:“你知道我其實並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荒人有荒人的血性。如果舉國攻打即翼關,卻不敢與即翼關最強的拳頭硬碰硬,即便贏了。荒人也不會感到興奮。”

    邵東華聞言再次點頭,大荒人其實與盛唐人有很多相似的特性,比如執拗,比如勇敢。

    大荒人的選擇並不出乎邵東華的預料,他喜歡大荒人的這種選擇,原因自然是硬碰硬的大荒與即翼關會死去很多他不在乎的未來敵人。

    “殿主。我要去戰場。”巴拉赤木堅定的說道。

    邵東華輕聲道:“你去殺李毅?”

    巴拉赤木臉色嚴肅的扯開了自己上身皮甲,露出了一道深深凹陷的刀疤道:“這是李毅當年給我留下的痕跡。現在我要還給他。”

    邵東華將右掌貼在胸口,用荒人的語言道:“大荒保佑你!”

    聖殿荒刀客排名第一的巴拉赤木,微微垂首告退,一人一刀,本向即翼關,奔向李毅的面前。

    …………

    斬刀禮是大荒勇士生死戰時必須遵守的禮節。

    張小刀的落雪刀斬在了大荒十大黃金部落之前,伴隨著右刀門上下全軍將士的怒吼向大荒發出了生死決戰的邀請函。

    大荒人聽著‘荒人,來戰!’四字響徹雲霄,轉瞬間爆發出了湮沒整座戰場的聲浪。

    這聲浪便是大荒人做出的回應,他們用體內的戰意滔天,將喉嚨中的無意音符喧囂在戰場之上。

    十大黃金部落中的十位族長齊齊掀開了帷幕,看著眼前大地上的裂縫,心生無限怒意!

    怒意,對於大荒人來說往往是一場血腥屠殺的引線。

    在大荒中因族長一怒橫屍遍野的例子並不少見,張小刀挑釁了十大黃金部落的族長,那麼在大荒人眼中張小刀的下場便不言而喻。

    此時,少布族族長前單膝跪下一名少年,少年年紀不大但身材魁梧,眉目清秀,身著銀色飛禽甲,手持一丈長的鋼槍,竟是要請戰!

    少年名為少布威怒,是這一代少布族的絕對翹楚,年紀輕輕便已經入得聖殿大門,修為抵達了靈源巔峰,大荒聖子拓跋烈消失後的下一代聖子強有力競爭者。

    同時少布威怒還擁有一張不似大荒人的清秀臉頰,十大黃金部落中不知有多少少女視其為未來夫婿,在大荒年青一代中名望頗高。

    見少布威怒請戰,十大部落中的青年才俊紛紛請戰,但凡是都有先來後到,被寄予厚望的少少布威怒走出大荒屏障之外!

    沒有冷箭襲來,張小刀當仁不讓的向前踏出一步,站在了盛唐陣營中的最前端。

    右刀門之下在這戰場之中仿佛變成了真空的存在,百丈之外大荒沖向即翼關城牆下的腳步沒有停止,戰場仍然是戰場時時刻刻爆發著血腥,但在右刀門之下,這里便是驕傲的盛唐人,與驕傲的大荒人決一死戰的角鬥場!

    雙方都遵守著角鬥場的規矩,沒有冷箭,只有明槍,堂堂正正的在這里一決生死!

    少布威怒看著身後千軍萬馬的張小刀微微一笑。笑容中盡是說不出的輕蔑,這種輕蔑源於他對自己的絕對自信,而他自信的來由是並不是他覺得張小刀不是他的對手。而是張小刀在這場戰役打響之後一直在作戰,消耗太大。

    他知道張小刀的融靈能力有多強大,知道張小刀的箭術舉世無雙,自然也知道張小刀與他的境界其實與他一般無二。

    那麼張小刀現在只可能是強弩之末,他少布威怒必然一戰勝之!

    “轟,轟……”的戰鼓聲響起,大荒人十大黃金部落中的荒人用心臟同一頻率的跳動伴隨著鼓聲為少布威怒吶喊助威。

    少布威怒也沒有寒暄。長槍在他手中化作了一條長龍,在長龍出現之際。血色土壤忽然翻滾為長龍上色,威勢無雙的長龍轉瞬間來到了張小刀的眼前!

    張小刀神色淡然從容,自從在通天塔進入靈源巔峰後,他便知道這個世界上同等境界。他不可能會敗,那怕是他消耗了太多元氣,也不可能敗!

    因為他曾閱遍萬書,見過世間萬法,他體內有穹樹撐起天空,他的元氣調動速度遠常人,他又有炎獸融靈,其元氣威力無以倫比。

    他還有無堅不摧的殺豬刀,還有至今都未暴露的強硬體魄。還有諸多的讓人無法想象的強大手段。

    但他要的不僅僅是勝,就像來到右刀門之上的初時想法一般無二,他要打出氣勢三界超市!

    而要打出氣勢。便必然要用處雷霆手段。

    所以在長槍如龍一般來到他的面前時,他沒有躲避,沒有眨眼,沒有一絲一毫的動作!

    長龍點在了張小刀的胸口。

    張小刀的胸口出現了一絲融點,長龍龍頭沒入其中!

    少布威怒不知為什麼張小刀敢於如此做,又或者是張小刀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但他卻知道只要長槍沒入張小刀的身軀之中。他的元氣灌入其中就可以將張小刀的身軀炸為碎末!

    勝利來的太突然,突然到少布威怒意想不到的輕松隨意。

    長槍在點進張小刀的身軀中時。盛唐一方發出了一陣驚呼,大荒一方發出了一陣助威之聲。

    盛唐人自然擔心張小刀真的會死在這里,而大荒人則因為可以殺死張小刀這名剛剛大展神威的盛唐人而感到興奮。

    只是無論場外中的人如何想法,張小刀只是雙眸越來越亮。

    融點一般的傷口對張小刀來說並不算是傷口,長槍內蘊含的強大元氣,對他來說也並不具備什麼殺傷力。

    因為他體內的元氣可以瞬間融化長槍蘊含的殺傷性元氣,他的傷口可以瞬間用融靈能力愈合!

    他便這樣閑庭信步向前邁出了三步,來到了一臉興奮猙獰的少布威怒面前!

    沒有人能想象眼前這幅畫面,被一槍桶穿的張小刀居然不顧自己的傷勢以這種慘烈的方式來到了少布威怒面前。

    戰場中的驚呼忽然響徹天際,然而少布威怒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連續震蕩了十三次手中長槍,張小刀本應該在他的長槍之下爆裂而死,然而此時張小刀非但沒死,反而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如果來到自己面前的是性命垂危的張小刀也就罷了,但看他那明亮的雙眸,便知張小刀此時精神很好,至少不會死。

    少布威怒感覺到了一絲羞辱,這種羞辱讓他忘記了張小刀來到自己的面前是多麼的危險的事情,他將自己體內的元氣盡數灌入長槍之中,希望看到張小刀的炸裂。

    可這時張小刀的手來到了他的脖頸上,輕輕的掐住!

    少布威怒的雙腳迅速離開地面,胸口貫穿著一丈長槍的張小刀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這位大荒年輕人,輕聲道:“融!”

    滾燙的熱氣在少布威怒的脖頸上冒出,這種熱氣在百分之一息的瞬間蔓延他的全身,蒸發了他的汗水,卻也蒸發了他體內所有的血水。

    再一個百分之一息,少布威怒在大荒人無數驚恐的叫喊下,變成了張小刀提起的一具乾屍!

    然而這並不結束,乾屍仍然以迅猛的速度枯萎,漸漸變黑,漸漸變小。

    當少布威怒終於化作漫天塵灰後,張小刀將手放在了貫穿在他身軀上的槍桿上。

    拔掉的長槍跌落在血色土壤中,濺起了紅沙發出了沉重的悶響。

    張小刀胸前的傷口早已不見,他甩了甩手,甩出了幾縷黑色飛灰,那是少布威怒留在這世界之上的唯一痕跡!




第284章 怪物

    一滴豆大的雨水自九天之上墜落,墜落在了翼州即翼關前的戰場中,宣告了夜空中的陣雨結束。

    同一時間,張小刀也宣佈了這場戰鬥的結束,腳下的黑色灰塵似乎成為了所有大荒人的焦點。

    少布威怒屍首便是這塵灰,在一陣清風之下,吹散在了這片戰場之中,消失於無形之中,他那張還算俊俏的臉頰,在人們的心中也漸漸變得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張小刀平凡的臉頰。

    張小刀長的絕對算不上出眾,可如今他的臉頰龜裂如熔岩,熔漿在其中肆意流淌,恐怖之極的印象卻深深的印在了人們的心底。

    大荒人不曾想過少布威怒會死的如此乾脆,更不會想過,張小刀居然無懼長槍,一路挺進彪悍至極的殺掉了少布威怒。

    所以,以十大黃金部落為首的大荒陣營陷入了絕對的寂靜。

    與他們呈現極度反差的自然是盛唐一方。

    即便在這之前盛唐上下所有人都覺得張小刀只要不對上大荒十大黃金部落的族長,便可以取勝,但這場勝利來的太過酣暢淋漓,太過霸氣肆意。

    這勝利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期,自然而然張小刀身後的盛唐陣營傳來了一聲聲響徹天地的怒吼。

    怒吼用來宣泄情緒,宣泄心中炙熱的沸騰溫度!

    張小刀不用宣泄,他只是看著寂靜的大荒陣營。他的臉頰漸漸恢復了平常模樣,但在大荒人心中他的惡魔形象卻已經深入心底。

    許三德看了看身邊的一臉笑容的黃貞鳳,他第一次見張小刀出手是眼前大地上的裂縫。第二次出手,是如今空氣中的黑色焦灰。

    這對許三德來說有些震撼,因為他實在想不通靈源巔峰為何可以具備如此威能,而命玄巔峰境界的他,可以感知到他想要感知的一切。

    他知道此時張小刀的狀態並不是強弩之末,而是狀態正好,不由得更加費解。這超出了他對修行的理解。

    黃貞鳳察覺到了許三德的目光,一臉臭顯擺的道:“咋樣。我徒弟不丟人吧?”

    許三德不知道說什麼好,張小刀早已揚名盛唐,但大多人只知道張小刀的是先生的二弟子,卻不知張小刀也師從過黃貞鳳。

    而如今張小刀戰鬥的手段。顯然不是黃貞鳳所能教授的,他不由得道:“黃老,這個我必須要說,還是先生厲害一些。”

    黃貞鳳擺手,不耐其煩的道:“要不是我給這小子打下這麼好的底子,他也不可能成長的這麼快!”

    好底子?

    想到張小刀見到黃貞鳳的第一句話‘師父,最近沒擼管吧?’許三德便覺得,你教徒弟的不會是擼管吧……。

    這種可笑的想法許三德自然不會說出口,在兩人交談之時。站在二人身邊的盛唐翼州十大坐觀連忙將目瞪口呆的神色轉換為熱血上涌的漲紅臉頰。

    玄天館中人的確在各個地方作威作福說一不二了太久,他們或許有著各種各樣的缺點,但今天站在了張小刀身後。看到張小刀贏的如此瀟灑,自然要為張小刀吶喊助威。

    戰場不是計算個人恩怨的時候,哪怕是曾被張小刀一拳放倒的錢中天,也情不自禁的怒吼了出來。

    這一刻,他們與張小刀同氣連枝,他們代表的是盛唐。盛唐在這個天下代表的是強大,他們希望盛唐繼續強大下去。那麼張小刀便要一直勝下去!

    張小刀也的確是想一直勝下去,所以在先勝一局後,他並沒有退回人群之中,而是抽出了落雪刀,遙指大荒,心中戰意沸騰!

    在璀璨的星光之下,落雪長刀的刀尖兒散發著另大荒人窒息的寒芒,張小刀沒有開口,沒有炫耀,只是長刀所向,求的自然是一個‘戰’字!

    大荒十大黃金部落在刀尖的逼迫之下似乎終於有了反應,少布一族中的數名荒人請戰,然而族長卻未點頭允諾。

    這時,阿拉古家族中走出了一名中年男子,男子魁梧如山,周身並無盔甲,只有如同墳包的肌肉暴起而出。

    男子的名字叫做阿拉古山,在阿拉古家族聲望極高任職長老,並不是大荒的年青一代,但他此時卻走進了戰場之中,這說明大荒十大黃金家族的年輕一代在張小刀面前已經認慫,又或者十大黃金家族的族長不認為族內的年輕人有與張小刀一較高下的實力。

    阿拉古山並沒有少布威怒的狂傲勁兒,來到張小刀的刀尖兒前後,他將手放在了胸口,微微彎腰,表示最強大敵人的尊重。

    張小刀對於這種禮節沒有任何表示,他察覺得到阿拉古山的修為已經晉級的到命玄境,大荒派出阿拉古山這樣的命玄境高手,看似給極了張小刀臉面,自己卻也不要臉到了極致。

    所以面對阿拉古山的禮節張小刀沒有任何回應,因為他無需回應不要臉的大荒!

    察覺到阿拉古山的修為,黃貞鳳與許三德臉色一變,兩人齊齊說了一聲:“我來!”

    而張小刀卻堅決果斷的說道:“我來!”

    黃貞鳳與許三德齊齊止住了腳步,忽見張小刀全身上下爆發出了一股沖天的元氣,星空之上一股氣浪澎湃蔓延。

    氣浪無形,卻因空氣泛起巨大的漣漪而變得有形,宛如天空流雲一般波瀾起伏後,最終還是歸於無形。

    盛唐陣營呆呆的看著星光密佈的夜空,感受著剛剛出現的磅礡元氣噴薄,心中那有不駭然之人。

    大荒上下一片騷動,只要是氣練者都可以感覺到那磅礡的元氣在天空炸開,卻只是因為張小刀蓄力後的一絲外泄,這如何不讓人震驚。

    張小刀在蓄力,他的周身上下變得赤紅,他將面對命玄境強者殊死一戰。

    但他卻沒有任何懼怕之意,不提他曾手刃過西域教廷裁決大祭司與那名命玄境的黑衣老者,他的身體便告訴他,他可以一戰勝之!

    全身上下的細胞仿佛在這瞬間開始跳躍,如同熔漿一般的血液滾燙的冒著氣泡,體內穹樹上的一顆顆巨大果實仿佛迫不及待,他那具被淬煉了無數次的身軀輕輕一個收縮,全身上下似乎就蘊含了無數的力量。

    這便是融靈後在通天塔潛修數十年的張小刀。

    他有信心,也覺得自己有能力可以在正面對決中戰勝命玄境高手。

    然而盡管他展現了強大的實力,但大荒人在驚嘆之餘卻不會驚慌失措。

    在他們看來張小刀有些過於托大了一些,即便你是融靈的靈源巔峰,即便是有著常人無法想象的磅礡元氣。

    但命玄在這個天下,便象徵著頂尖力量,無論盛唐西域還是大荒,命玄境高手總和絕對不會過百。

    靈源境與命玄看似相差只是一個等級,但實際上卻是天壤之別。

    歷史上有記載的對決中從未有人在靈源境時擊敗命玄,這仿佛已經成了鐵一般的規則。

    而更重要的是,大荒人相信阿拉古山,因為這個男人在大荒從無敗績!

    阿拉古山也相信自己,即便他感覺得出張小刀是他見過所有靈源境的最強者,他也覺得自己有必勝的把握。

    因為他的肉身已半步成聖!

    張小刀一步踏出,赤紅色的沙粒飛起一人多高,他腳下的黑色皮靴瞬間炸裂。

    這是師娘寒霜兒曾為他準備的行裝之一,早前他曾證明瞭這些看似簡單的衣物是多麼堅韌,但今天他全力一步之下,靴子卻碎裂成了腳下無數皮屑,就像之前死在他手中少布威怒的黑色飛灰。

    在張小刀這一步之下,阿拉古山全力蹲下。

    他蹲的姿勢很是古怪,雙腿分到了最大的距離,屁股沉到了接近地面,在張小刀化為一道流光之時,他的雙腿也終於發力,留下了腳下的兩圈塵煙,整個人消失在了人們的瞳孔之中。

    “轟!”的一聲巨響響徹人們的耳畔。

    黃貞鳳與許三德瞪大了雙眸,看著張小刀竟然與阿拉古山硬碰硬,忽然心臟跟著劇烈的跳動起來!

    周所周知,大荒人最擅長體修之術,在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

    而當邵東華走進大荒坐上了聖殿殿主的位子後,這個天下在身體上很難有修行者與大荒人匹敵。

    與大荒人匹敵身體者,自然是自討苦吃。

    可顯然張小刀並不這麼認為,他與阿拉古山在半空中野蠻的用身體對撞,瘋狂的用近戰手段攻擊對手。

    在氣練者眼中,他們完全看不清場中到底發生了什麼,更讓他們難以想象的是,半空中頻繁傳來的雷鳴聲在他們的腦中轟鳴。

    這聲音讓他們難以承受,仿佛喚醒了他們體內潛藏了多年的野獸,野獸張牙舞爪,似要破體而出,而其中較弱者竟然開始七竅流血。

    大荒十大黃金部落的族長沒有顧及大荒軍中的弱小,而是極為認真的看著半空中對決的兩人,看著那道火紅色的身影竟然與阿拉古山硬碰硬沒有落的絲毫下風,不由得極為不解。

    可不解便是此時的事實,除了嘆一聲:“怪物。”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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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誰敢一戰?

    晨光熹微,氣候比翼州暖和很多的中州自然天亮的也要早一些。

    陽光並不刺眼,也並不溫柔的撒進了盛京書院不遠處的張小刀小院中,整裝待發的納蘭初擦了一把臉,背起了自己的行囊。

    納蘭初決定走了,可本來已經邁過了門檻的腳步頓住,她的目光掃過小院中的一草一木後竟然把行囊放在了門口,一溜煙的跑回了屋中。

    跑回屋中的納蘭初再次出來時手裡卻多了一把掃帚,她開始掃著院落里的邊邊角角,想著昨天大掃除時為何忘了院子,不由得覺得這是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更為賣力的乾起了活。

    大師兄在院落的門口看到了碩大的包裹,踏過門檻看著納蘭初賣力的掃著牆壁,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灰嗆嗆的小院中,大師兄不解的問道:“你不是要走嗎?”

    納蘭初這些日子與大師兄已經很是熟悉,微微點了點頭後道:“是啊。”

    “那為什麼還掃除?”

    納蘭初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似乎這個問題將她徹底問倒了。

    晨曦潑灑在納蘭初的臉頰上,漸長的秀發抹去了她俏臉上的些許英氣,此時她疑惑的模樣更是可愛至極。

    大師兄看著疑惑的納蘭初等待著她的回答,卻久久沒有等到答案,便見納蘭初又拾起了掃帚開始打掃。

    納蘭初舉動讓大師兄撓了撓頭。他實在搞不懂什麼情情愛愛,只好尋找起了打掃的工具,幫著納蘭初忙裡忙外的打掃。

    有了大師兄的參與。打掃工作很快完成,只是當納蘭初再次拿起自己的包裹將一隻腳邁過門檻後,她的另一隻腳卻再次頓住。

    納蘭初再也想不到有什麼理由留在這里,便問道:“大師兄,小刀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大師兄搖頭道:“前線打仗了。”

    納蘭初的神色一變,明白張小刀一定參與到了戰爭中,不由得道:“不會有事吧?”

    大師兄似乎看出了什麼。便道:“先吃過早飯再走不遲吧?”

    納蘭初急促點頭道:“好啊。”答應的很是利落。

    盛京內的早餐種類豐富多樣,但兩人還是來到了蓮花巷中最出名的豆花攤。

    豆花的味道很是熟悉。納蘭初抿了一口,似乎想起了前些日子的午時她與張小刀坐在這里吃著豆花時,張小刀的窘迫。

    而大師兄吃的很專心,埋著頭很快將一碗豆花一掃而空。他抬起頭正準備喊道小二再來一碗時,納蘭初終於開口說道:“其實,我只想在那個院子里留下我的痕跡。”

    大師兄不明所以,納蘭初解釋道:“恩,簡單來說,就是想讓小刀回來,看到這個院子就想起我。”

    大師兄撓了撓頭,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納蘭初又道:“她真的那麼好嗎?”

    大師兄當然不會傻到‘她’是誰都不知道,卻誠實道:“弟妹很好。救過我的命。”

    納蘭初眨了眨長長的睫毛道:“其實這樣也好。”

    “什麼也好?”大師兄繼續迷迷糊糊。

    “如果張小刀是為了新歡拋棄舊愛的人,也不值得我喜歡。”

    大師兄再次撓頭,道:“難道人不都應該是自私的嗎?”

    納蘭初無奈道:“我自私有什麼用。既然他已經做了決定,我總要尊重他的決定,我已經死不要臉了好幾次。”

    大師兄聽著這話語中的坦然,不知為何覺得坦然中有一股酸酸的味道,這讓他的內心有些觸動,他問道:“準備回西域做什麼?”

    納蘭初開口便毫無忌諱的道:“反教廷。”

    大師兄先是‘啊’了一聲。然後似乎想起了什麼,道:“西域哪裡可能有一些與你志同道合的人。不知你願不願意去他們那裡?”

    納蘭初不知那些志同道合的人是什麼人,但既然出自大師兄的口中便一定靠譜,於是她點了點頭道:“好啊。”

    早餐不可能吃到正午,大師兄吃了三碗豆花終於結束,他送納蘭初出了盛京,在人潮之中與她揮手道別。

    納蘭初背著碩大的行囊,也在揮手道別,當她漸漸在人流中看不到了大師兄的身影后,她深吸了一口氣。

    這口氣吸的極長,吁出後仿佛吐出了潛藏在她身軀中已久的濁氣。

    盛京這座城給她帶來的記憶不多,她要告別這座雄城,但卻告別不了在這座城市中那不多的安逸日子。

    於是她只回頭看了一眼盛京,便堅毅的向院方走去。

    不知何時再見這雄城,不知何時再見雄城中的那人!

    …………

    雄城中的那人,此時正在即翼關右刀門之下奮力戰鬥中。

    還未天亮的即翼關外仍舊火光沖天,雨過之後的潮濕只出現了短短的一瞬間,便瞬間被戰場中的絕對炙熱溫度蒸發。

    然而這戰場中最炙熱的溫度自然來自右刀門之下的那片戰場中。

    張小刀正在散發著炙熱,在短暫的時間內與阿拉古山對撞之後,他毫不猶豫的催動融靈能力,並抽出了落雪長刀。

    阿拉古山面帶駭然的退到了大荒陣營的前端。

    在剛剛的對決中,他充分的發揮了他的強項,然而短暫的戰鬥結束後,他卻發現自己對張小刀身軀造成的傷勢,似乎沒有半點作用。

    這怎麼可能?

    阿拉古山並不相信張小刀的肉身居然與自己一般無二,然而事實擺在他的眼前,他只能如同許多大荒人一樣將張小刀列入‘怪物’的行列。

    怪物張小刀此時戰意正濃。見阿拉古山退後,他自然便要上前,落雪長刀劃破長空。一記典型有來無回的荒刀式劈出!

    戰場中發出一片驚呼,張小刀的起刀式,發力姿勢,甚至那股氣勢,都是典型的大荒刀法!

    阿拉古山瞬間暴怒的同時,無數大荒人也發出了憤怒的吼叫!

    張小刀用出荒刀要擊敗大荒人,這顯然是赤裸裸的羞辱。

    阿拉古山抽出腰間長刀。曾在聖殿學習刀法的他,猛然將長刀橫在半空。荒刀掛月!

    一道劇烈的火花來自兩人之間。

    但在這火花出現的一剎那,張小刀的腳步向後退了半步,高舉的落雪刀變為真正的流光!

    流光殘影,仿佛吸納了接近天亮時越來越黯淡的月光。刮出了一道道勁風。

    在這瞬間,張小刀體內的遠力果實爆裂開來,經過穹樹的快速送達,他的雙臂仿佛被灌註了無窮的力量。

    這力量讓他在彈指間斬出了數百刀,刀刀劈在阿拉古山的長刀上,似要將其砸入地面!

    這狂暴的一幕讓大荒人的憤怒憋回了肚中。

    伴隨著連續不斷的金鐵交鳴之聲也讓右刀門上下發出一聲聲節奏感極強的呼喊,到最後時,竟然有人覺得嗓子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

    張小刀狂暴至極的模樣打出了真正的氣勢,他的刀仍然在揮舞。舞著今夜夜色中最為璀璨的星光,狂砸不止。

    只能防禦的阿拉古山隨著張小刀的狂暴長刀雙腳漸漸下沉進地面之中,一股前所未有的窩囊感充斥在他的心頭。

    於是他決定絕地反擊!

    反擊並不是心中的口號。而是他有這個能力。

    命玄五行品級,足夠讓他擁有一些張小刀這個境界根本不可能擁有的能力,他本就五行掌土才踏入的命玄,此時腳下土壤便是他最好的反擊利器!

    雙腿沒入土壤之中,阿拉古山的身軀隨著張小刀的刀鋒下沉猛然消失在了地面。

    大荒憋悶已久的濁氣終於吐出,十大黃金部落的人馬迫切的希望看到阿拉古山的反擊。

    而這時。張小刀的刀鋒一轉,猛然敲擊身後的地面。

    阿拉古山莫名的冒頭後迎來的仍然是沉重的落雪刀。他不由得再次下沉進地面之中,利用土遁之術,繼續尋找機會!

    張小刀忽然沒了剛剛的面目猙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問道:“打地鼠?”

    面對命玄境的某些術法,張小刀根本無所畏懼,他之所以能預判到阿拉古山會在身後冒出,並無任何玄妙,只是基於他在通天塔納氣不知多少年後,對於天地元氣有所異動的敏銳感知。

    這種感知在戰鬥中可以預判到很多來自敵人的進攻想法,當阿拉古山決定利用土遁襲擊,實在是毫無可圈可點之處。

    可是打地鼠一向是張小刀不喜歡玩的游戲,所以他並沒有耗費元氣與阿拉古山玩這個游戲,而是長身一躍,半空之中長刀猛然隔空擊打地面!

    無數血色沙粒紛揚而起一丈高,沐浴在刀光之中顆粒分明。

    阿拉古山的身影在其中閃現,張小刀一刀迫之!

    這一次阿拉古山並沒有選擇閃躲,他雙目赤紅,迎刀而上,堅硬的身體猛然與刀尖兒一觸,磅礡的元氣屏障流轉肆意,竟將張小刀的長刀阻隔在外。

    張小刀悶哼一聲,長刀穿破元氣屏障,來到了阿拉古山的身軀前,卻仿佛觸碰到了這世間最堅硬的金屬,再無法存進半步。

    阿拉古山的左手猛然前展,那如同粗壯藤蔓的手臂來到了張小刀的脖頸前,他的大手捏住了張小刀的脖頸。

    張小刀的脖頸上有濃烈的熔漿肆意,滴落在了阿拉古山青筋畢露的大手上冒起白煙,卻無法阻止大手發力,一股窒息感讓張小刀的神智渙散!

    阿拉古山最終還是相信了他強大的身軀,而事實證明,他的確在這瞬間擁有可以擊殺張小刀的機會!

    盛唐的呼喊聲戛然而止,大荒十大部落中無數人發出怒吼,似乎能看到張小刀死去,便是最為美妙的事情。

    只是一下瞬,一抹寒光閃過,阿拉古山那半步成聖的肉身一分為二,半空中的張小刀落地輕咳三聲,然後站起了身軀,凝視面前無數大荒人道:“誰敢一戰!”




第286章 白晝

    星空黯淡,黑夜未央。

    一抹寒光點亮了整片星空,似要照亮整座戰場。

    寒光是張小刀蓄謀已久的殺豬刀,而殺豬刀也沒有辜負他的重托。

    阿拉古山自戰鬥開始後,便展現出了強悍的身軀,張小刀明白對敵命玄境強者,尤其是肉身半步成聖的強者,想要殺掉他極為困難。

    但殺豬刀一定可以,因為殺豬刀無堅不摧!

    所以張小刀奮力的用落雪刀刀尖刺穿了元氣屏障,給了阿拉古山可以殺掉自己的機會,然後亮出了阿拉古山從未想過的鋒利殺豬刀!

    淬不及防之下的阿拉古山只能選擇用身體硬抗,因為落雪刀無法刺穿他的身軀,他並不相信這短刀可以傷害他的身軀。

    然而自信往往都是一把雙刃劍,這一次他的自信割傷了他自己。

    傷口來自胸口,胸口有光透過,筆直的被切碎了他身軀內的一切內臟器官,並上下漸漸分離。

    阿拉古山甚至沒有感覺到一絲疼痛,他的自信還存在於腦海之中,他還看著張小刀那漸漸無法呼吸的面孔中的痛苦神色。

    然而張小刀的這種神色在下一瞬舒展開來,阿拉古山發現他粗壯的手臂竟然沒有了力量,腦海中的想法傳達到肢體上沒有任何作用。

    他終於發現他被這一刀一分為二,因為他看到了自己的下半身正在噴血。

    這對於阿拉古山來說是他這一生最為詭異的一幕。也是他人生的謝幕,只是當他還有意識的腦袋翻滾在飛揚的紅色沙粒中,看著張小刀沉穩落地後。並喊出:“誰敢一戰!”這響亮的口號後,卻有太多太多的不甘。

    不甘的想法只出現了一剎那,這位曾在大荒沒有敗績的長老便徹底失去了所有意識,變作了屍首分離,在這戰場之上永不缺少的血肉。

    而這樣戲劇性的轉變出現後,卻讓大荒與盛唐的陣營中鴉雀無聲!

    張小刀怒吼聲音在這夜空之中回蕩,他宛若戰神一般的站在大荒人的面前。用兩次乾脆利落的勝利告訴大荒人,他不僅僅是命玄之下的當世最強。也可以斬殺命玄!

    而命玄境無疑便是這座戰場,乃至整個天下的最頂尖力量。

    當他問出:“誰敢一戰?”後,大荒的十大黃金部落,又有幾人有資格去一戰?又有幾人即便有資格。敢於站在張小刀的面前?

    答案有十,大荒黃金部落的十大族長有資格也敢於站在張小刀的面前。

    可是,他們如果真的站到張小刀的眼前,不僅會笑掉盛唐的大牙,事後必然淪為天下間的最大笑柄。

    但此時,似乎除了他們十人之外,沒有人可以為大荒搬回一絲顏面。

    這是大荒十大黃金家族選擇來到右刀門下想要強啃下這塊硬骨頭最為尷尬的事情。

    黃貞鳳恰逢其時的化解了大荒的這份尷尬,他來到了張小刀的身前,輕聲道:“小刀。歇會兒。”

    張小刀正熱血激蕩,此時聞言稍稍冷靜。

    大荒人選擇接受盛唐的斬刀禮進行對決並不是因為大荒人不得不接受。

    誰人都明白在戰爭中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十大黃金部落如果發起總攻。右刀門下絕不是現在這樣的景象。

    而選擇接受,也必然是因為大荒的尊嚴。

    右刀門此時能拖得越久對於這場戰爭中的盛唐便越有利。

    黃貞鳳喜歡看到自己的徒弟張小刀在戰場上霸氣絕倫,但卻更希望盛唐可以少死些人,所以他擋在了張小刀身前。

    張小刀那能不明白黃貞鳳的意思,但卻有些擔憂的問道:“您老?”

    “最近憋了一肚子氣,沒擼管。還不讓我發泄發泄?”

    面對黃貞鳳這樣的回答,張小刀只能對著大荒人拱了拱手。道了聲:“承讓!”

    承讓這兩字聲音極為平淡,但在脫口而出口卻化作了一把利劍,刺穿了無數大荒人此時脆弱不堪的心臟。

    驕傲的破碎或許是形容此時大荒人心中最準確的詞匯。

    張小刀先殺赤那多瑞,後將少布威怒捏成飛灰,再將阿拉古山一分為二,這聲‘承讓’如果真的是承讓,大荒未免付出了太多的代價。

    大荒的確不喜歡這兩個字,每個人驕傲臉頰上都火辣辣的疼,但盛唐很喜歡,除了這兩個字之外,張小刀的來到這個戰場後的一切表現他們都喜歡。

    所以,當張小刀走回陣前,右刀門上下都齊聲的呼喊著:“小刀,小刀!”

    這樣的聲音會讓人們的頭皮發麻,而作為呼喊中話語中的主角,張小刀何止頭皮發麻那麼簡單。

    他的心神在呼喊聲中激蕩不止,本來有些疲累的身軀在這瞬間竟然全部被興奮湮沒!

    張小刀很享受盛唐將士們的呼喊與擁戴,他微微眯起了眼眸,沒有壓抑自己心中的熱血沸騰,而是銘記住了這種感覺。

    他明白,這種感覺這一生也很難在出現第二次,所以值得銘記在心,值得珍藏在記憶之中。

    黃貞鳳微微笑著,似乎很是驕傲和滿意,卻聽張小刀道:“師父,接刀。”

    落雪刀帶著刀鞘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落在了老頭僅剩的那隻手中,他看了看大荒密密麻麻的陣營問道:“那位族長先來?”

    這句話問的甚是強硬,秉持了張小刀先前的氣勢!

    只是張小刀的氣勢是靠拳頭打出來的,此時穿著殘破,臉頰皺紋猶如菊花一般密集,看起來已經風燭殘年的老頭說出這句話,便顯得有些可笑。

    黃貞鳳也的確在盛唐在大荒名聲不顯,來自大荒年輕人的笑意,自然也刺激不了他,他只是左看看又看看,又問了一聲:“誰來!”

    逐漸,大荒人心中的笑意不再,他們察覺到了十大族長的凝重神色。

    對於很多年輕人來說,黃貞鳳這個名字,還有他如今的老叟形象很難與很多年前的那個黃貞鳳聯繫上。

    但對於十大黃金部落的族長來說,黃貞鳳的那條手臂,他們至今似乎仍然歷歷在目!

    三十年前,盛唐根基未穩,大荒征戰邊關。

    那時的十大黃金部落族長有些人仍然是乳臭未乾的孩子,那時大荒聖子還是叫做巴拉蒙揚的男人。

    那一戰的具體細節已經很難有人在記得清楚,但所有人都記得有一個名聲不顯的大內侍衛,用一條手臂換了大黃聖子巴拉蒙揚的命!

    這段記憶對於十大黃金部落的族長來說記憶猶新。

    而當,當年那個名聲不顯的大內侍衛再一次站到他們面前時,他們很自然會想到當時如日中天的聖子巴拉蒙揚為何會死在他的手中。

    答案,除了他比較強,還能是什麼?

    大荒十大黃金家族之首,以猛虎旗幟笑傲大荒的巴拉一族的族長站起了身子。

    巴拉族族長名為巴拉蒙多,是當年那位死去聖子的親弟弟,他之所以遲遲站起,是在確定眼前這老頭到底是不是那個殺了自己哥哥的男人。

    而確定後,他自然要站起來,親手報這殺兄之仇!

    巴拉蒙多的身材並不魁梧,在大荒人中算是矮小,站在車輿上的他也沒有任何威勢,但眉宇間漸漸出現的‘川’字,伴隨著磅礡的元氣外泄,卻讓他有了猛虎之威。

    他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只是撕裂著嗓子怒吼了一聲,這聲音宛若受傷野獸臨死前的絕望吼叫,卻是壓抑在他心中三十年的血海深仇!

    黃貞鳳看著巴拉蒙多,微微一笑,和藹的就像盛京集市中隨處可見的遛彎老人,只是遛彎老人不會抽刀,黃貞鳳會抽刀。

    落雪刀出鞘,沒有任何聲響,刺眼的光芒就此到來!

    白晝!

    …………

    拓跋烈來到了即翼關的城牆之下,他腳下盡是雨水後的泥濘,這讓他消耗了更多的體力,但他很慶幸,因為他觸碰到了即翼關斑駁的城牆。

    城牆的觸感有些冰冷,就像即翼關建立之後帶給大荒人們的感官。

    但拓跋烈的心很熱。

    無論是數年前他被李毅喝退,還是在這之前他是大荒心高氣傲的聖子,他都想在戰爭時來到即翼關之下,感受著這座雄城面對大荒的顫抖。

    今天他感受到了,數不盡的大荒人在他身後沖向即翼關,在無數聲嘶力竭的叫喊,與無數血水的潑灑之後,雲梯搭在了即翼關的城牆之上!

    然而,這採用了大荒無數種手法製作而成的雲梯只在一息後便倒了下去,還未登上雲梯的戰士們,立刻將雲梯扶正,繼續發瘋的想將這雲梯搭在城牆上。

    拓跋烈看著這一幕,耳邊的聲音盡數消失,他知道今夜大荒人終於有了資格登上這座城牆,然而他卻沒了資格去往那座戰場。

    那座戰場在左邊,在即翼關的右刀門之下。

    拓跋烈之前看到了張小刀的狂暴身影,也聽到了來自盛唐的助威吶喊,但現在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用手掌狠狠的拍了兩下自己的臉蛋,揚起頭,甩開腳下的泥濘,大喊著:“加把勁!”沖到了最近的雲梯周圍,沖進了這泥濘的戰場。

    可此時白晝忽然籠罩大地,沒有一絲聲息,沒有一段序曲,突兀的就像有位天神,在漆黑如墨的世界穹頂掛上了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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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無恥

    風起,雨停,火炎,白晝!

    即翼關在這一夜出現了太多的異象,以至於當白晝到來時,人們有些麻木。

    拓跋烈沒有理會白晝,他眯著眼睛催促著身邊的戰士搭起雲梯,喧囂之聲停頓了一個剎那再次傳來!

    右刀門之下的白晝照亮了每一個人的臉頰。

    張小刀不知這時他的臉上還有些血漬,他只是看著單手亮出落雪刀刀鋒的黃貞鳳,咧開了嘴角。

    黃貞鳳單手亮刀鋒,白晝襲來,驟亮的刀鋒映襯著他那張本滿是褶皺的臉頰,但似乎因為光纖極為充足,他臉上的褶皺在這瞬間被燙平,仿佛年輕了數十歲。

    破爛的衣袍似乎也不再破爛,隨風而起的空檔衣袖發出獵獵之聲,他的背似乎也不再駝,而變得挺拔無比,宛如一桿長槍!

    黃貞鳳近似重生!

    以張小刀等人為首,右刀門上下在這瞬間全部咧開了嘴角,黃貞鳳只亮刀,便給予了他們無窮的信心。

    即便他的對手是大荒十大黃金家族之首的部落族長巴拉蒙多又如何?

    巴拉蒙多在白晝中來到了黃貞鳳的面前,他那矮小的身軀猛然駝下,身形驟然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

    一頭猛虎出現在了人們的視野當中。

    猛虎來自巴拉蒙多的身後,虛影幾近真實,一聲虎嘯猛然響徹即翼關戰場上空!

    宛如炸裂一般的感覺讓張小刀蹙起了眉頭。巴拉蒙多的修為已經不止命玄巔峰,而是半步神通!

    黃貞鳳自然也察覺的到巴拉蒙多的強大修為,落雪長刀一轉。白晝消失,黑夜降臨!

    一明一黯的世界會讓人覺得淬不及防,黃貞鳳在這種淬不及防之下消失在了原地,

    巴拉蒙多單掌拍地,而他那與自己矮小身形極為不搭的碩大手掌在接近地面時,卻給人一種他的手掌已經幻化為虎掌的視覺錯覺!

    虎掌落地,站在陸地上的盛唐軍與大荒部隊均感覺到了腳下的輕微一顫。

    然而在這輕微一顫之下。數以億計的紅色沙土卻緩慢飛起,人們眼眸中的世界。進入張小刀口中的四字‘子彈時間!’。

    或許很難有人理解這四個字,但人們眼前的世界的確仿佛變得極為緩慢!

    黃貞鳳的出現打破了這種緩慢,無數沙粒急速下墜,發出了一連串的脆響。宛若宮中珠簾盡數墜地碎裂。

    黃貞鳳的落雪刀來到了巴拉蒙多的面前。

    在所有人的眼中這一刀極為迅猛,宛若天邊流光。

    但修為達到了一定境界之後,卻可以看出這一刀極慢,慢到刀鋒不停的小幅度震顫。

    這種震顫頻率極為迅猛,仿佛隨時都會做出翻天覆地的變化!

    與此同時,一股初春的萌芽味道忽然蔓延戰場,仿佛空氣中充斥了無數水分,萬物正在復蘇。

    張小刀曾跟隨黃貞鳳走遍過十萬荒山,見過他眼中的春。但他卻從未見過黃貞鳳刀中的春!

    此時,他見到了春意席捲而來!見到了黃貞鳳長刀仿佛在半空中劃出了一抹鮮亮的綠色,心中忽然明白。他看到的春是生命,黃貞鳳看到的春是在一瞬間的萌芽與迸發!

    這強大的一刀在震顫之下將出現無數次的爆發!

    巴拉蒙多面對這一刀的來襲,沒有閃避,沒有震撼,沒有一絲情緒的探出了自己的手掌。

    手掌來到了刀鋒之前,在極短的時間內與刀鋒接觸後震顫數萬次!

    當兩人分開後。沙粒落地,仿佛來不及傳出聲音的手掌與刀鋒接觸聲。終於如同這人間最為急促的鼓點連綿不斷的姍姍而來!

    這一幕極為詭異。

    一招過後,分開的黃貞鳳與巴拉蒙多並沒有再次交手,但剛剛交手的聲音卻剛剛襲來,仿佛兩人此時正進行著意念對決。

    可實際上,兩人卻並未再有動作,而是看著對方,心中泛起波瀾。

    波瀾來自交手後內心後的震顫,兩人都生出了一種無法戰勝對方的感覺,但卻都在千方百計的想著如何殺死對方!

    第二輪交手,在急促的鼓點終於無聲後再次開始!

    黃貞鳳單手拖著落雪長刀在地面上劃出了一道深刻痕跡,巴拉蒙多則再次將腰肢彎下,猛虎出籠!

    兩人的再次交鋒,宛如疾風驟雨。

    無論是盛唐一方還是大荒一方,都不得不向後退去!

    張小刀凝神之下方纔可以看清兩人交手的具體過程,卻忽然心中一緊。

    巴拉蒙多的身影在迅疾的移動下已經漸漸的看不清身形,他身後的猛虎虛影栩栩如生活靈活現,似乎隨著他的動作頻率加快,而漸漸融入巴拉蒙多的身軀之中。

    黃貞鳳單手持刀雖然看似與巴拉蒙多不相上下,然而他畢竟少了一條手臂,少了在戰鬥時一半的變化!

    這種擔憂極有道理。

    許三德似乎也察覺到了這種先天的劣勢,他看了看張小刀的神色,輕聲道:“他很強!”

    張小刀沒有回答,而是將目光鎖定在黃貞鳳打結的袖管上道:“我師父有袖子!”

    許三德挑起眉頭,不知張小刀從哪裡得出的判斷!

    而下一瞬,黃貞鳳的落雪長刀換手!

    換手?只有一條手臂的黃貞鳳如何換手,自然是以袖捲刀!

    完全沒有預料到黃貞鳳的袖管竟然有此作用的巴拉蒙多遲疑一瞬,向後退去,落雪刀劃破夜空,強勢反擊!

    許多人不會明白脆弱布料袖管如何承受攻擊時巨大的拉扯,而實際上黃貞鳳又怎麼可能真的用袖管為手?

    他用的是外放的元氣,當元氣凝結成無形的手臂時,他的右手刀橫空出世!

    長刀翻滾著磅礡的元氣,刀刀落下似都有千鈞壓頂之勢,一連百刀劈砍,似要將空間破碎,那莫名的鋒利之聲,傳入耳中便會讓人感覺劇痛不止!

    張小刀深吸著氣,卻發現師父黃貞鳳的雙眸越來越亮,越來越癲狂!

    黃貞鳳此時的表情有些呲牙咧嘴,算不上猙獰,他的雙眸隨著每一次落雪刀的落下,透露出了一股子殺氣凜然。

    他的舉止更為癲狂,就像是一個撒潑的老頭在用力的揮舞著長刀。

    恐怕,這時他已經忘卻,出刀留下變招,刀落要留有餘力之類的刀客守則,他只是在全力以赴繼室明眸!

    此時全力以赴的還有即翼關城下的荒人大軍!

    巨大的雲梯在發出無數難聽聲音,伴隨著無數著鮮血潑灑終於搭在了城牆上,大荒人上下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怒吼,似乎他們已經打贏了這場戰役!

    李毅即翼關正門的城牆之上,聽著闊別已久的戰場聲音,臉色卻格外的平靜,只是眯著眼睛看著右刀門城下!

    他知道老黃已經上場,他也知道巴拉蒙多的強大。

    他不知道這場對決究竟誰勝誰負,但他卻知道大荒真正的殺手?似乎就要來到即翼關!

    殺手?自然不可能是搭在城牆上可笑的雲梯。

    頂尖力量未決出勝負之前,這場戰役便不會結束。

    右刀門遲遲無法攻下,守城的盛唐自然占盡了無數便宜,而以即翼關上下將士守城的功力,這雲梯在李毅看來在搭三天三夜大荒人也未必真的走的上來!

    他明白這個道理,大荒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大荒必然要派出更強大的荒人來到即翼關,最好這個人能殺死自己,那麼即翼關才會徹底崩潰!

    大荒會派誰來?

    蒙漢巴庫不知所蹤,聖殿老人必然不會出現在這里,那麼便只剩下了聖殿中最為強大的荒刀客!

    答案呼之欲出,李毅想著當年曾經砍過那人一刀,又想著黃貞鳳此時正在與自己曾經的刀下亡魂的弟弟宿命對決便覺得很是有意思!

    盛唐與大荒,似乎早在很多年前便有了許多牽扯不斷的仇恨!

    大荒能隱忍這麼多年,也的確殊為不易。

    在李毅想著這些事情的同時,那位曾在邵東華面前告退的平凡男子帶著數十人出現在了戰場外圍。

    普通男子看著眼前場景,沒有繼續走下去,而是將目光鎖定在了即翼關的正門之上!

    在他身後的幾十人沒有開口說話,卻都抽出了腰間的長刀。

    長刀形狀各異,但在他們這些這個天下最會用刀的人手中便沒有任何分別,刀,便是刀,用來殺人!

    男子也抽出了刀,他的刀如同他的人一般平凡,看不出任何奇特之處,但他卻無疑是大荒最強的刀客!

    看過即翼關正門之上,男子又看向了右刀門問道“那群白痴,到底在右刀門之下做什麼?”

    “聽聞,先生的弟子在他們的面前斬了一刀。”

    “斬刀禮?”男子問著。

    “應該如此,十大黃金部落的人,一向都把尊嚴看的比較重。”

    男子開口莫名的問道:“你們知道盛唐為什麼比我們強大嗎?”

    眾人無人回答。

    男子憤恨的噴著吐沫星子罵道:“就是因為盛唐人無恥!他們需要你有尊嚴時,便要和你進行所謂的尊嚴一戰,他們不需要尊嚴時,便會恬不知恥的偷襲!”

    眾人似乎想起了男子當年是怎樣傷在李毅刀下的,男子卻又道:“所以,這一次我們要無恥下來!”




第288章 李一刀的一刀

    男子對盛唐的評價是‘無恥。’

    盛唐人自然並不認為自己無恥,但張小刀的確喜歡做一些盛唐人都願意做的事情,比如面對強敵的各種不擇手段!

    右刀門之下的斬刀禮出自張小刀的手筆,他明白眼前的局勢需要拖延時間,所以毫不猶豫,好不要臉的要與大荒尊嚴一戰。

    大荒本可以選擇不接受,但面對張小刀肆無忌憚的挑釁,十大黃金部落顯然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他們選擇接受!

    然後被張小刀連斬三人!

    如果說那平凡無奇的大荒男子在張小刀面前說出盛唐無恥的話,張小刀一定會反問道:“你們傻逼,你賴誰?”

    戰爭之中沒有道理可言,自然要不擇手段的對付敵人。

    如果大荒真的有尊嚴,那為何不在赤腳和尚還在時來到盛唐玩玩什麼尊嚴之戰?

    反而被赤腳和尚在大荒一指斷山成永河,大荒三十年沒敢喊出一嗓子?

    現在赤腳和尚走了,大荒來了,來尊嚴一戰。

    這在張小刀眼中本就是當了婊子立牌坊的事情,而更為可恥的是,如果不是邵東華與文清風的逆反,大荒更沒有資格來到這里!

    所以,在大荒接受斬刀禮之後,大荒在張小刀的眼中便不是大荒,而是小荒。

    而邵東華和文清風在張小刀的眼中更是連小人都不算,如果有機會,張小刀不介意和兩人講講道理,然後一刀砍了他們的頭!

    現在的黃貞鳳想砍了巴拉蒙多的頭,他的長刀仍舊在迅猛的揮舞,每一擊都會劃出一道駭然的半月,當半月重復次數太多後,場中央仿佛出現了一道道墜落的月牙兒。

    巴拉蒙多陷入了絕對的被動。

    如果比喻的話。元氣是身體中的飼料,可以為身軀提供強大的能量,外放的元氣可化為利刃,但卻很難作為肢體,因為肢體需要與身軀聯動,這需要操控元氣的手段達到駭人聽聞的級別!

    所以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黃貞鳳右手刀居然是用元氣握刀!

    而強者對決中,一個沒想到便會將自己陷入絕對的險境,黃貞鳳抓住了這個機會,巴拉蒙多自然陷入被動之中。

    呈月牙狀的刀光仿佛無窮無盡,近乎瘋癲的黃貞鳳竟然將十大黃金家族之首的巴拉家族族長打得抬不起頭。這著實讓右刀門上下一片沸騰!

    大荒仿佛已經習慣了沉默,先前張小刀的表現讓他們幾度死寂,如今巴拉蒙多落入下風,雖然不到死寂的程度,但卻也啞口無言!

    張小刀滿意的笑道:“果然沒擼管!”

    許三德頗為無言,實在搞不清楚這師徒倆平時到底如何相處。

    而這時仿佛要退入大荒陣營之中丟盡顏面的巴拉蒙多似乎終於忍受不了這種屈辱。

    他閃避的身軀猛然站定,背後虎影仰天長吼!

    落雪刀狠狠的砍在了他的肩膀處,一寸後定格,發出了尖銳的切骨之聲!

    這聲音伴隨著呼嘯之聲。形成了奇異的魔音,落入人們耳中便會覺得全身上下難受到了極致。

    黃貞鳳本來已經極為狂熱的雙眸在這一息之間仿佛被澆上了一盆冷水變得清澈透明,他毫不猶豫的迅速抽刀,但巴拉蒙多付出瞭如此大的代價。豈能讓黃貞鳳全身而退。

    他的手掌如同閃電一般在刀鋒切入肩膀時探出,掌中似有尖銳探出,無線延長!

    荒人用刀者居多,巴拉蒙多亮出了他的掌中刀。強挺著著黃貞鳳的一刀可謂是以死換死的打法。

    黃貞鳳不抽刀便表明不想去死,他並非沒有勇氣與荒人拼死,而是荒人大多修體有成。更何況的巴拉一族的族長?

    以死換死,絕對是自己死,抽刀自然是最明智的選擇。

    抽刀斷手,更是神來之筆!

    黃貞鳳握住落雪刀的並不是手,而是他的元氣,所以他可以強行扭轉雪落刀,並完美發力。

    只是巴拉蒙多亮出的掌中刀也來到了他的面前,這一次黃貞鳳沒有閃避,因為這很劃算!

    落雪刀砍透了巴拉蒙多的手臂,切碎了他的骨骼與皮肉,但卻定格在連皮帶筋的最後一層薄膜。

    掌中刀因此稍稍偏斜,刺透了黃貞鳳的肩膀,老頭沒坑一聲,只是爆退了百步,嘴角溢出鮮血,露出了猙獰的微笑,道了聲:“現在都是沒胳膊老頭嘍!”

    巴拉蒙多站直了自己的身軀,吐出了一口血痰,他的手臂仍然筆直,卻因為骨骼已斷,拉聳朝下,變成了九十度。

    他沒有放下這條手臂,而是用另一隻手摘掉了彎曲成九十度的斷臂,傷口中沒有血液流出,只有一層薄膜粘附其上,他像丟垃圾一般的丟掉了自己的斷臂,喝道:“再戰!”

    大荒上下感覺到了久違的心神激蕩,這種激蕩驅除了他們心中本來揮舞不散的陰霾,爆發出了一聲怒吼:“戰!”

    黃貞鳳並沒有怯戰,許三德此時走到了他身邊,沒有詢問他的傷勢,只是道:“要不我來?”

    黃貞鳳搖頭道:“當分生死!”

    然而正在這劍拔弩張之時,大荒那位平凡男子卻來到了戰場之中,帶著十餘名荒刀客走出了大荒戰陣。

    即便是十大黃金部落,也很少有人見過平凡男子,但此時卻無人敢於發出聲音,因為他們不用彰顯什麼,抽出各異長刀便代表了他們的身份!

    平凡男子帶著十餘人便這樣越過了大荒戰陣,越過了十大黃金家族之首的巴拉族族長巴拉蒙多!

    當平凡男子站定時,鴉雀無聲的右刀門之下響起了他的聲音,他道:“一群白痴,帶著你們的人去攻城!”

    巴拉蒙多的修為已經達到人間巔峰,只與神通境差了半步!

    平凡男子卻如此囂張霸道,這讓巴拉族的勇士們憤怒的漲紅了臉頰。

    但正在他們想要叫罵之時,他們的族長,剛剛斷了一臂的巴拉蒙多卻低聲下氣的道了一聲:“是!”

    也是此時,一頭黑驢莫名的出現在了戰場之上,它穿越了盛唐的陣營來到了最前端,載著他的主人李毅來到了平凡男子的面前。

    李毅的臉上帶著微笑,黝黑的刀鞘抗在肩上,刀鞘頂端掛著酒壺,酒壺被他摘下,他小抿了一口,丟給了黃貞鳳。

    黃貞鳳沒有喝酒,而是將酒撒在了自己肩上的傷口處,呲牙咧嘴道:“好烈拽上王爺去種田!”

    李毅道:“虎鞭炮的嘛!”

    李毅與黃貞鳳對話,風輕雲淡,但看到即翼關大將軍李毅來到戰場後,盛唐上下自然會爆發出屬於李毅的歡呼與吶喊。

    李毅似乎早已習慣,看了看眾人道:“玄天館,虎賁營聽令!“

    眾人應是,李毅道:“守城!”

    令下之後,玄天館高手與虎賁營中將士全部退回右刀門之中。

    李毅看了看張小刀問道:“如何?”

    張小刀剛剛接過黃貞鳳遞來了酒壺,喝了一口這虎鞭泡的酒,雙眸一亮道:“滿血,滿狀態!”

    眾人聽不懂張小刀的話語,李毅卻明白想要攆走張小刀有點費勁,便抽出了刀鞘中的長刀!

    長刀樸實無華,隱有雕文貫穿,但卻只是幾條極為簡單的線路。

    李毅看著遠處與他對視的平凡男子問道:“傷口可痊愈?”

    平凡男子撕碎上身皮衣,露出了那猙獰恐怖的橫貫疤痕,提刀前行道:“你看如何?”

    而話音剛落,天空異變!

    無數流雲飛速劃過天巔,並極為詭異的墜下變成了一條白線。

    白線澆灌在平凡男子的頭頂,沖刷著他的身軀,他的身軀仿佛變為氣煙絲絲縷縷,面目模糊到了極致。

    張小刀等人心中駭然,神通境強者當世不出十個,然而這平凡男子居然已經達到了這種層次,即翼關內無神通,又如何抵擋?

    李毅下了名為大黑的黑驢,黑驢學著馬叫嘶鳴了兩聲,似乎很討厭這詭異的天氣。

    宛如流雲飄來的平凡男子再次開口道:“我已神通,你仍命玄,這關,你要怎麼守?”

    李毅的回答極為簡單,他道:“守不住便不守了。”

    “那你要怎麼走?”

    李毅笑道:“自然是砍完你再走!”

    男子身形一散,頓時真正的變為了紅色沙粒上漂浮的流雲,彌漫整片空間,其聲卻傳來喝問道:“你要怎麼砍?”

    李毅沒有回答,右腳微微踏前一步,那隻有簡單雕文的長刀平緩向前砍出。

    他的動作很慢,慢到就像兒時學刀時師父糾正他的錯誤動作而故意讓他放慢。

    但他的刀很強,強的一塌糊塗!

    他的長刀落下後,沒有任何一絲的異象,但所有人全察覺得到一股冷冽的刀意橫空而出,籠罩整片大地!

    無數流雲瞬間被這刀意所絞,平凡男子在一息後出現在了李毅的不遠處,全身刀口鮮血四溢,他不可思議的看著李毅。

    李毅略嘲的看著他道:“修刀之人,自然要練刀,非要強行越神通,感悟什麼狗屁雲彩,軟的跟盛京街邊棉花糖似的,有屁用?”

    平凡男子身後十幾名荒刀客心神劇震,看著那全身鮮血的大荒第一荒刀客,又看了看李毅,不知如何言語。

    李一刀的一刀宣佈了‘玩刀’他似乎當世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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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命玄!

    世間兵器千百種,劍乃器中君子,刀乃器中狂者!

    大荒人鐘愛狂刀到瞭如今,已經不止是大荒人的性格使然,而是大荒的另一種文化傳承。

    而大荒也一直認為這個天下中用刀最強的人幾乎全在大荒聖殿之中。

    但今天,大荒之外的李一刀劈出了至簡至強的一刀,刀意無形卻勝有形,以半步神通境強破神通!

    雲霧繚繞的平凡男子滿臉的不可思議,聽著李毅的話語,感受著全身上下的刀口,將那對淡而疏的眉毛糾結在了一起。

    他赤裸的上半身仿佛被刀片風暴席捲而過,淺薄的刀口密密麻麻的附在其上,紅色的血液在刀口中涌出,看起來著實恐怖之極,但李毅知道這一刀還不足以讓他死去。

    因為他是如今大荒真正的第一刀客,拓跋頑石!

    拓跋頑石這個名字似乎並不符合這平凡男子的樣貌,但毫無疑問的是他的身軀真的猶如頑石。

    即便李毅劈出了這最強一刀,他雖然渾身鮮血,但他仍然有一戰之力,他不解的是李毅的刀為何會這麼強,所以他問道:“如踏神通,神通為何?”

    隨意的將刀尖抵住地面,李毅面對這個問題回答道:“應該還是一刀吧。”

    拓跋頑石臉色一沉,輕聲道:“以刀修心,我確實急了些。”

    李毅不屑道:“並非你急。而是你無法認清你自己,我以刀修行三十年,方入神通半步。如是你,怕是只在命玄巔峰徘徊。”

    這句話說的狂傲至極,但拓跋頑石卻承認道:“的確,但既然踏入神通,便是神通,你即便能發揮出半分神通威能又如何?”

    李毅挑眉道:“能砍你就夠了!”

    此時,站在拓跋頑石身後的十幾名荒刀客心下稍安。卻聽拓跋頑石揚起了手道:“當年你趁我重傷劈了我一刀,今天這斬刀禮自然作廢。不知即翼關內還有多少強者?”

    毫無疑問,拓跋頑石不想在繼續所謂的對戰,他想要的只是攻破即翼關。

    李毅的臉上露出不屑笑容道:“當年在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既然看到重傷的你。為什麼不劈你一刀?”

    說著李毅又笑道:“你們大荒人錶面上很是大度,但實際上都是小心眼。”

    小心眼這三字咬的特別重,李毅揚著臉頰,似笑非笑的看著以拓跋頑石為首的大荒人,又道:“不如你我公平一戰如何,我以即翼關做賭註!”

    站在李毅身後的張小刀神色詫異的看了看黃貞鳳,又看了看許三德,發現二人都無異樣,心中對李毅大將軍豎起了大拇指。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李毅此話一齣,拓跋頑石身後的十大黃金家族爆發出了一聲:“戰!”字,直沖雲霄。

    這怪不得十大黃金家族的人。畢竟先前張小刀連斬大荒勇士,即便是巴拉族的族長巴拉蒙多出場也被黃貞鳳削去了一臂,他們心中自是憋屈至極。

    現在大荒聖殿最為強大的荒刀客來到這里,他們自然希望能出了這口氣,即便在第一次交手中,拓跋頑石落入了絕對的下風最強劍仙。但大荒人覺得他們心中永遠不會缺乏勇氣!

    拓跋頑石深吸了一口氣,卻道:“盛唐人果然最是無恥!”

    他揚起了的單手放下。爆喝一聲道:“攻!”

    天邊流雲再一次急轉直下,無數雲霧變作了一道雲煙之柱澆灌在他的身軀之中,他一步踏出,赤裸著的上身刀口全部消失不見!

    李毅知道這一次大荒人學聰明瞭很難在蒙騙,道了聲:“老黃,能殺幾個算幾個,入口見!”

    黃貞鳳聞言雙眸忽然一亮,猛呵道:“殺!”

    …………

    拓跋頑石與十餘名荒刀客的到來,徹底將即翼關與大荒頂尖力量尚算平衡的天秤壓向自己一方!

    李毅從頭到尾都知道當大荒真的舉國來攻,盛唐內部動亂不堪,頂尖力量分兵兩路的情況下完全抵擋不住。

    所以,早在他來到右刀門之下時,他便下達了全軍撤退的命令,竟是要棄掉即翼關!

    棄掉自己鎮守了三十年的邊關,對李毅來說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對盛唐來說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但毫無疑問的是,李毅與盛唐都有信心棄掉即翼關之後讓大荒陷入沼澤之中!

    然而,現在談這些還為時尚早,在撤退之前,李毅等人有義務阻擋大荒的頂尖力量去屠殺完全沒有抵抗之力的普通士卒。

    於是,這場雙方實力並不均等的死戰,拉開了序幕!

    盛唐五人,對大荒十三人!

    除了李毅一對一拓跋頑石之外,李毅身邊的四人,許三德,黃貞鳳,張小刀,王大牛,便要以一敵三!

    而在大荒人這十三人身後的十大黃金家族,終於清醒沒有參與進這場較量之中,而是分兵十路,強取即翼關城牆!

    大荒人終於做出了正確的選擇,而盛唐人在沒有選擇之下,自然要拼死一戰!

    場中的李毅與拓跋頑石沖向了對方,兩把這天下最強的刀碰撞在一起,一股磅礡的元氣恆爆在場中央,掀翻了無數塵土。

    十二名荒刀客越過兩人,直沖張小刀四人。

    張小刀略微擔憂的看向王大牛問道:“大牛哥,可行?”

    王大牛的神色沒有半絲的緊張,他看了看疾馳而來的十二人道:“師父收我做徒弟時,問過平生志願,我說當管盡天下不平事,但現在的我顯然沒有資格去管天下,那便先管盛唐!”

    張小刀微微一笑,白玉弓入手,無箭虛發,連撥十二次!

    十二道虛箭無形的刺穿大地,十二道沙柱飛揚而起,似要直沖已經有些見亮的夜空!

    來到即翼關後還從未出手的許三德一人當先,猛然消失在了原地!

    平原之上,三道塵煙駐足,許三德驟然來到了一人身後,張開了雙臂,猛然抱住了一名荒刀客的身軀,

    另外兩名刀客,剛剛越過張小刀的虛箭,見許三德雙臂環抱一人,猛然將其摔倒在地,不由得迅速前去援手。

    而許三德卻似乎感覺不到兩人已逼近自己呈夾攻之勢,他只是抓住了眼前這名荒刀客的頭發。

    張小刀與王大牛看著這一幕忽感荒謬之際,許三德已經輪圓了自己的膝蓋,猛然膝撞!

    這個動作在翼州叫做‘電炮’常出現在街邊流氓打架之中,以抓頭發為起手,伴隨著‘操你媽’的狂呼,連撞數十次方可擊倒敵人,屢試不爽!

    許三德沒有大罵著什麼,而是一臉認真的用膝蓋在瞬間連撞數十次!

    而作為盛唐第一大供奉,許三德的‘電炮’自然與流氓大相徑庭,每一次的撞擊都伴隨著元氣爆炸。

    動作行雲流水不說,其威力也讓人瞠目結舌!

    被抓住頭發的這名荒刀客,從被許三德抱住後便全無還手之力,甚至連抽刀的動作都做不出來,便挨了這一瞬間的數十次電炮。

    正被元氣震蕩的頭暈目眩之時,許三德毫不猶豫甩出荒刀客,在他踉蹌之時,右腿再出,直奔荒刀客襠下!

    這一腿更是街邊流氓的凶狠招式,江湖稱其為‘撩陰腿’,但怕是所謂江湖中人看到許三德的這一記撩陰腿必然黯黯神傷。

    許三德身軀凌空腿勢化為殘影,全身上下扭轉,仿佛因這一腿灌註了他全部的力量,而給人一種發力過猛的感覺!

    而當這發力過猛的腿實實在在的踢在荒刀客的襠下時,荒刀客整個人仿佛瞬間爆裂開來,襠下一片紅色白色濺射而出,其狀慘不忍睹!

    張小刀倒吸了一口涼氣,只看著畫面便覺得襠下鑽風,那荒刀客被踢爆卵蛋,何止痛苦萬分?

    “不要見怪,三德本來就是流氓出身。”

    話畢,黃貞鳳一刀斬出,人影如同一道閃電般沖進戰團。

    張小刀深吸了一口氣,見六道身影沖向自己與王大牛,心中平靜的問道:“大牛,何為五行?”

    王大牛搖了搖頭道:“那是什麼東西?”

    張小刀回答著:“本來我之前也並不知道,但現在知道了,金是勇氣,木是堅持,水是韌性,火是沖勁,土是寬厚!”

    王大牛仍舊不懂,卻見張小刀仿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張小刀閉上雙眸,荒刀客已近在眼前,他卻感覺著體內穹樹上的元力果實全部炸裂,磅礡的元力在萬分之一息沖刷著他的身軀。

    忽有一道金色的光束照亮體內的幽暗空間,隨即綠色蔓延,一道流水進入氣海,猛然卻爆發出了一道火焰,氣海周圍出現憑空出現土壤,體內自成小世界!

    王大牛不知張小刀感悟到了什麼,但此時荒刀客已經襲來,他猛然向前一背靠出。

    鐘鳴之聲響徹天地之間,六名荒刀客持刀立在胸前,切破王大牛一背迸發出的元氣屏障,眨眼間來到王大牛面前。

    也是這眨眼間,王大牛身後的張小刀眨了眨眼眸,身軀猛然出現在了王大牛身前,殺豬刀發出一聲輕響,他仿佛沒有做過任何動作。

    而身前的三名荒刀客卻慘呼一聲,胸口一道血線出現,張小刀沒有看他們,而是看向了北方道:“這便是聖殿出來的荒刀客?”

    王大牛卻一臉駭然的看著張小刀的背影,想著通天塔內都未踏入命玄的張小刀此時一步命玄,怕便是這天下最恐怖的命玄!



第290章 暴殺

    天下間命玄境者不過百人許。

    一朝入命玄便算一步踏入了當世最頂尖力量的行列中。

    張小刀沒想過自己可以如此快速的踏入命玄,因為這一次晉升與以往有些不同,來的太過突然,來的太過乾脆!

    走出通天塔後,張小刀便知想進命玄便需感悟。

    而感悟這個東西,便是如此突然,然而要追其原因,卻也並非毫無依據。

    金是勇氣,張小刀看到的勇氣是右刀門城下,虎賁營奮起殺敵,毫無畏懼!

    木是堅持,李毅在這即翼關堅守了三十年,劈出了那駭人的一刀!

    水是韌性,整整一夜的戰鬥盛唐將士未讓數倍於自己的敵人登上城牆!

    火是沖勁,黃貞鳳面對巴拉蒙多,靠的便是一股沖勁占據優勢!

    土是寬厚,即翼關外的血紅色平原便代表著寬厚,無論在這片土壤上發生了多麼駭人聽聞的戰鬥,它都如此寬厚的包容著一切。

    或許這些感悟看起來玄之又玄,但張小刀的感悟便是如此,而他將五行與人性中各異特點貼合,或許真的是這天下獨一份!

    三名荒刀客倒在血色土壤之上,駭然的看著張小刀,胸口的血線已經涌出鮮血,幸運的是他們反映足夠及時,張小刀的殺豬刀不過只是劃破了他們胸前表皮。

    只是剛剛那一刀猶如迅雷,作為荒刀客的他們竟然都無法做出及時反應,這便已經說明張小刀的刀法快到了極致。

    快到極致的刀法,命玄境修為。張小刀已經成長為了荒刀客不得不正視的敵人。

    但他們卻不知道,張小刀剛剛的那一刀,不過是隨性而為。

    他的體內仍然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出現在張小刀的心頭,他的耳邊是平原上的風吹草動與大荒戰士盛唐將士的怒吼之聲。

    他的鼻前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他知道這股濃重的血腥味來自哪裡,那是左刀門的雲梯上正進行著慘烈的廝殺。

    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無數顆粒,他可以看清元氣的流動變化。

    他的感知在這一瞬間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提升,天地間的一切細微波動,似乎都會讓他的心頭所有觸動。

    這是一種很美好的感覺。這是一種盡在掌控之中的感覺!

    當張小刀再次吸氣時,他的蛻變終於完美結束,而眼前的三名受傷荒刀客也已經站起,與身後另外三名荒刀客站成了一排。

    六對二,在強者之中是一個很懸殊的數字,看似張小刀與王大牛必敗無疑。

    但張小刀卻感覺其實用不著王大牛動手,他一人便可將這六人盡數斬殺!

    這是源於強大實力的自信,這是踏入命玄境的張小刀九鼎神皇!

    在張小刀晉升命玄的剎那間,許三德正在那名被他踢爆卵蛋的荒刀客身邊與另外兩人殊死對決!

    先前他雷霆手段打了荒刀客一個措手不及。將其擊殺,其實沾了太多他骨子裡還是個流氓的原因,荒刀客那曾想到他竟然如此暴虐。

    然而此時兩名荒刀客見兄弟如何死去,便知許三德的強大之處在於貼身肉搏。他們自然亮出了長刀!

    一寸長一寸強,並非無理無據的說法,更何況兩人的長刀一抖足有一人高,刀鋒飛舞之際當真將許三德迫於身外毫無辦法。

    但許三德並不慌。他平生在街頭打了無數次架,自然知道當敵人抄家夥時要如何應對,可他的動作卻在此時一頓。他感知到了什麼,嘴角微微揚起,一抹自信洋溢在他的臉頰上,最終卻吐了兩字:“怪物!”

    而此時的黃貞鳳面對三名荒刀客卻並非游刃有餘,他先前已被巴拉蒙多擊傷,面對三名荒刀客默契的配合,強大的刀勢已漸漸落入下風。

    但感覺到張小刀晉升之後,黃貞鳳猛然長嘯一聲,以袖輓刀,猛然掄起了落雪刀,戰鬥局勢突兀的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另一端,李毅與拓跋頑石的交鋒在短短一息內便已進行了千百次,兩人驟然分開,一縷縷雲煙飄散,拓跋頑石眉頭緊鎖。

    李毅笑問道:“看來今天盛唐的刀客要教你們這群所謂荒刀客如何做人了!”

    拓跋頑石冷哼一聲道:“命玄下品五行境而已!”

    李毅搖頭道:“小刀的積累很雄厚,說不定打著打著,他就陰陽了。”

    李毅這句話絕對不是玩笑話,命玄境品級晉升並非元氣積累,而是靠自身感悟,張小刀曾跟隨黃貞鳳感悟初春,悟性極佳,打著打著便晉升品級的事情並非不可能發生!

    似乎無法反駁李毅的話語,拓跋頑石沒有回答,長刀猛然揮出,一片雲霧將李毅籠罩其中!

    李毅閉上雙眸,長刀猛然向左,金鐵交鳴之聲驟響,他雙腿猛然彎曲,長刀環身一周,雲霧之中一片炸響!

    張小刀聽著炸響之聲,再次深呼吸,排除雜念,殺豬刀在他的右手手腕處飛速旋轉,尖銳之聲響徹耳畔!

    站在張小刀身後的王大牛彎下腰肢,他粗壯的雙臂撐在了沙土之上,像是準備奔跑!

    張小刀在這時消失在了他的眼前,留下了原地一圈沙粒漣漪。

    六名荒刀客形狀各異的長刀整齊一致的劃出了一道道刀氣,將面前的空間布成了一面有形刀網。

    王大牛這時開始沖刺,他的每一步似乎都格外沉重,竟給人一種大地在震顫的錯覺。

    十步之後,王大牛的身後是一排整齊的腳印,腳印極深,發力極猛,每一步的間距越來越大。仿佛他越是奔跑便越是有力!

    張小刀沒有出現在刀網之前,反而王大牛率先來到了刀網前,他的最後一步猶如飛躍,整個人的身軀前傾,宛如飛蛾撲火,前來送死!

    只是當他的腳尖接觸到地面的瞬間,王大牛的沖勢完全止住,這完全違背了常理,他的腳腕在這瞬間扭轉,似乎將沖擊之力完全扭轉進了身軀之中。

    而他的身軀也在此時隨之半轉。繼而運轉腳腕轉上來的巨大力量。他的虎背便這樣猛然靠進刀網,伴隨著聲嘶力竭的一聲:“我靠暗曖明昧!”

    虎背與刀網接觸的瞬間,王大牛的衣衫猛然碎裂成了無數塊碎步紛揚而起。

    他壯碩的身軀此時有一種難言的美感,而當他那傷疤密佈猶如神秘符籙的虎背出現在六名荒刀客的瞳孔之中時,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傳進了他們的身軀之中。

    刀網在千分之一息變形碎裂,眾人受力微微有些驚愕時,張小刀出現在了六名荒刀客的身前。

    張小刀的出現並不突兀,至少對於命玄境的六位荒刀客來說,他們已經感知到了空氣中的元氣波動。判斷出了張小刀的方位。

    然而他的刀太突兀,殺豬刀本就是短刀,一寸短便一寸險,如何近身是張小刀面對六名荒刀客形成戰陣的巨大挑戰。

    張小刀給出的答案極為簡單。甩刀!

    殺豬刀自他的手掌飛出,飛速旋轉之下帶起的不止是磅礡的元氣,還有呈圓形的寒光密佈在殺豬刀的飛行軌跡之中。

    六人手中的荒刀再次劈出,一聲劇烈的爆響響徹天際時。殺豬刀似乎也無力的飛向天際。

    可這時的張小刀已經殺入六人之中,強悍的體魄不是大荒人的專利,他也擁有!

    張小刀的拳頭虛無縹緲的來到了荒刀客的面前。這位荒刀客擁有一雙碩大的耳朵,似乎憑借聽覺便可以判斷出張小刀的拳頭要擊打他的面門。

    他的雙臂猛然架起在自己的臉前,而耳邊的元氣呼嘯聲卻忽然變位,張小刀的拳頭在下方。

    張小刀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動過拳頭,但此時這一拳配合命玄境修為的盡數爆發,與先前的元氣欺騙結結實實的擊打在了荒刀客的小腹處!

    荒刀客的身軀如同蝦米一般弓起,雙腳驟然離開地面,在這彈指間面目不知變換了多少痛苦表情,猛然飛出!

    張小刀一拳之後,天邊盤旋的殺豬刀猛然下墜邊做了一道流光。

    他微微矮下身軀,殺豬刀恰逢其時的來到他的頭頂,五把荒刀切碎他的發絲,與殺豬刀再次劇烈相撞。

    張小刀近身第二名荒刀客身邊,抬手間元氣爆響,手肘成炎龍,帶著炙熱的火花猛擊面門!

    荒刀客忽感窒息,眼前仿佛變成了張小刀可以操控的領域,他沒有試圖阻擋張小刀這一龍肘,選擇土遁閃避,可腳下沙土忽然極為炙熱,火熱之感讓他的沒入土中的速度慢了一絲。

    肘擊來到他的左臉頰!

    滾燙的熔漿在這瞬間將他的左臉頰變做白骨,手肘如利刃破碎了他臉頰中的一切骨骼,當手肘穿臉而過後,荒刀客已沒了下顎,巨大的傷口中熔漿燃燒著他的血肉帶起了絲絲令人作嘔的氣味,他睜大了難以置信的雙眸,直挺挺向後倒下。

    然而張小刀的進攻並未結束,神出鬼沒的殺豬刀再次襲來,餘下的四名荒刀客猛然向後拉開距離,而他卻忽然駐足並未跟上。

    白玉弓,青翎箭隨著他抬起身軀,驟然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他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似乎早已預判到了四人的動作,青翎箭猛然離手!

    離手的青翎箭沒有異象催發,因為雙方的距離太過接近。

    而太過接近便意味著沒有任何反應時間,當青翎箭再次出現時已經出現在了遠方天邊。

    左側的荒刀客身軀微微向後仰起,臉部爆發出一團紅白之色,竟是被一箭刺穿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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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他來自大荒

    青翎箭貫穿了荒刀客的頭顱,自鼻尖入,自後腦出!

    紅白相間的污穢物自腦後噴灑而出,伴隨著強大的慣性,他的身軀在半空轉了三周,落地後濺起紅色沙粒,死相凄慘無比!

    這一箭的罪魁禍首張小刀並沒有覺得他的死相有多凄慘,暴起連殺三人後的他臉色微白,殺豬刀重新落回他的手中!

    張小刀的臉色暴露了他此時並未毫無耗損,但即便是如此,能再如此短暫的時間內憑借計算與實力強殺三名聖殿荒刀客,也足以讓他自覺驕傲。

    被一箭射穿頭顱的屍首身旁,另外三名荒刀客震撼莫名,眼神中甚至出現了驚恐之色!

    而在張小刀的眼中,他們的神色很是虛偽,手腕的小幅度動作,與周身的元氣波動暴露了他們此時想要做的事情。

    張小刀不知其他人的命玄境的感知到底如何,但他踏入命玄後便可以感知到一切細微之事。

    殊不知其他人入命玄五行品級大多只是感悟其中之一,他卻是因感悟了貼合人性的五行將五行全部掌控。

    這也是他可以強橫殺掉三名荒刀客的最大原因,而他也有信心殺掉餘下的三名荒刀客。

    而在同一時間,黃貞鳳落雪刀瘋癲似的暴擊,終於取得成效,一位荒刀客慘死在他的刀下,竟然一瞬間被那半月形狀的刀光絞成了一地的碎肉!

    許三德仍舊與另外兩名荒刀客周旋。但見此時張小刀已經連殺三人,不由得覺得他這個盛唐第一大供奉臉上無光,無畏刀光猛然近身!

    先前這兩位荒刀客憑借長刀封鎖已漸漸取得優勢。許三德的猛然近身在這時是最不明智的選擇,因為兩人早有預料。

    只是讓他們無法預料的是,一直赤手空拳的許三德拳芒忽閃光芒!

    許三德的兵刃亮出瞬間,兩人的長刀瞬間被蕩開,他抬手一道寒芒閃過,只是簡簡單單的一記直拳,卻傳來了一聲巨大悶響。

    荒刀客持刀悍然力拼。然而許三德久久未亮出的兵刃卻告訴他力拼不智。

    許三德的拳頭猶如萬箭齊發,只在短短一瞬間內便打出了數百拳。長刀所能抵擋之處只在刀身所在之處,但他的拳頭卻無處不在。

    百拳過後,許三得爆退,迅捷的再次拉開距離。

    那名荒刀客的全身上下開始出現一個個碩大的拳印。臉部上的拳印出現後,他的五官迅速坍塌。

    站在他一旁完全沒有幫上忙的荒刀客震撼的看向許三德,發現了許三德的武器並非兵刃,只是拳套而已。

    黝黑的拳套不知何時套在了他的手掌上,看起來沒有什麼出奇之處,只是攥起的拳頭其上的黝黑骨關節格外突出。

    許三德滿意的點了點頭,看著那名全身上下被他打了百拳的荒刀客跪在了地面,問道:“小刀,用幫忙嗎?”

    站在許三德不遠處的荒刀客遭到極度藐視。沒有開口,但看著場中荒刀客在這短短一戰中竟然折了六位,心下狂怒之意騰升。長刀劃出一道璀璨的元氣匹練。

    許三德等的便是這道元氣匹練,他雙拳交替,迎難而上,瞬息間便憑借強大的修為破了這匹練,一路來到了第三位荒刀客面前。

    荒刀客心中大慌,但此時正是力竭之際。新力未生,不等他有一絲喘息的時間。許三德近身,一記黑虎掏心為起手,粗壯的手臂瞬間逮住了荒刀客的脖頸。又是一輪看似狂暴的膝撞!

    荒刀客的耳邊盡是炸裂之聲,他的雙手抵擋在了臉前骨骼盡數碎裂,狂暴的元氣迸發在他的臉前,不時他便徹底天暈地旋。

    許三德下手狠辣利索,打蒙荒刀客之後,他身軀一側,讓開空間給予荒刀客踉蹌向前,左右手輕撫繞過他的脖頸,宛如撫摸情人一般撫住他的臉頰,輕輕一錯,一聲脖頸脆響傳來,他輕輕一推,荒刀客跌至地面,胸口朝下,臉頰朝上。

    這時張小刀剛剛回答道:“我還好!”

    許三德笑道:“主要是不去幫忙也沒有什麼事情。”

    黃貞鳳這時無奈道:“人老了,就是不如年輕人,來幫我!”

    許三德身影一現,加入黃貞鳳的戰團之中!

    張小刀與那三位荒刀客對峙而立,許三德暴起殺人不過短短的彈指之間,這時三位荒刀客已經準備出手。

    張小刀卻在這時瞬間消失在了原地,身後王大牛再次奔跑而來!

    王大牛的奔跑仍舊迅猛,似乎剛剛他一背破了那刀網並沒有受到任何損傷。

    張小刀與王大牛的默契並非與生俱來,但顯然兒時靈隱縣的在山中打獵配合讓兩人的默契已經抵達極限,完全不用言語,兩人便可知道對方的所思所想。

    這時張小刀消失,王大牛再次襲來並非要他的修為可以做出對荒刀客的殺傷,而是他抵擋荒刀客的刀沒有絲毫損耗!

    王大牛的後背就像是一面盾牌,那斑駁縱橫的傷痕似乎讓他的背擁有了不可思議的防禦能力。

    而當他全力靠出虎背時,那其上的疤痕宛如符籙一般驟亮顯現!

    三名荒刀客的至強一擊,席捲無數塵埃,來到了張小刀的消失的原地,來到了王大牛的面前。

    王大牛再次大喊一聲:“我靠!”虎背傾出,一聲巨響猛然傳來,他的身軀微微一顫,卻再次站定!

    這對於荒刀客來說是難以理解的事情,王大牛的背為何如此堅韌?

    張小刀知道這一招是婆婆傳授王大牛的招式,那麼一切的不可理解對他來說便是可以理解。

    王大牛的身軀微微一顫的同時,沒有驚異情緒的張小刀在他的後方閃出,這一次沒有任何計算,只是將速度提到了極致,殺進了三名荒刀客之中!

    全力而為之下,張小刀全身上下火苗飛出,變做了一道噴涌的火焰!

    三名荒刀客打到此時,心中已經沒有任何戰前的驕傲,見張小刀仿佛穿越了層層空間壁壘來到了自己的面前,竟然選擇暴退。

    張小刀的嘴角劃過一抹微笑,輕聲道:“怕了?”

    這二字落在荒刀客的耳中便是無盡的嘲諷,這種嘲諷或許對於成熟的戰士沒有半點效果,但對於一向驕傲的荒刀客來說,卻總是有著一些神奇的效果。

    三名荒刀客站定,三柄荒刀亮出,一口血液猛然噴出,噴在了荒刀之上!

    三人的身軀猛然開始膨脹,震碎了裹著壯碩身軀的皮甲,雙目赤紅的寸寸拔高!

    張小刀對大荒秘術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見三人玩命催動秘術,他心中卻沒有什麼波動,將刀尖探出,他宛如流星一般拖著火焰尾巴繼續沖擊!

    殺豬刀拖著火苗與三人中最前端的荒刀接觸,將其荒刀一分為二,張小刀一進再進,撞進已經有一丈高宛如魔神一般的荒人懷中。

    荒人秘術代價極為可怕,自然也會給他們帶來無與倫比的戰力。

    他們的身軀動用秘術後便堅若頑石,只是他們似乎忽略了張小刀那把似乎可以砍斷天下任何事物的殺豬刀。

    殺豬刀毫無意外,並準確無誤的刺穿了荒刀客的小腹。

    荒刀客爆怒吼叫,碩大無比的手掌猛然拍向自己的小腹,想要將張小刀按成肉泥。

    然而殺豬刀卻在這瞬間沒有任何阻隔的切破了他的小腹,並且一路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將他的身軀徹底貫穿。

    他蓄力的手掌拍在了噴血的小腹上,沒有碰到張小刀衣角,卻將自己將自己傷上加傷!

    而這時,平原上除了拓跋頑石之外餘下荒刀客都在動用秘術,但顯而易見的是秘術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效果。

    黃貞鳳與許三德聯手之下,無論荒刀客是否動用秘術,對於他們來說唯一的區別只是,倒下的荒人塊頭大,還是塊頭小。

    這是荒刀客的悲哀,也應了李毅之前的那句話,盛唐的刀客要教大荒的荒刀客如何做人。

    而做人之前,自然要去死,荒人在他們眼中不是人,只是即將被殺死的羔羊,僅此而已。

    一面倒的戰局是之前拓跋頑石完全無法想象的,雖然頂尖荒刀客現如今不是在聖殿,便是在邵東華身邊,但這十二人也均是聖殿中的頂尖力量,在三打一的情況下,盛唐一人未損,竟要將其盡數斬殺的事實,讓他不得感到莫名。

    而李毅抓住了他心神搖曳之時,在雲霧之中他那緩慢的一刀再次劈下。

    天地動搖,大地狂顫,無數凌厲的刀意將每一縷雲煙都徹底切碎,拓跋頑石再次出現時已經倒退了百步有餘,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李毅問道:“李一刀現在可以揮出第二刀了?”

    李毅輕聲回答道:“還有第三刀,不過不是給你的!”

    話畢他看向北方,似乎在山巒起伏之間看到了某一個身影站在山巔之上。

    這身影對李毅來說很是熟悉,因為他曾跟著這個家夥南徵北討,馳騁沙場。

    只是在那些年他代表盛唐,而今天他來自大荒!

    既然來自大荒,便是敵人,李毅毫不猶豫的再斬一刀,這一刀送給他曾經尊重的軍人,現如今卻藐視的叛徒—邵東華!



第292章 撤去聖殿

    晨曦穿破了天邊重雲,潑灑下了一絲光亮。

    這絲光亮照亮大地的彈指間,觸目驚心的即翼關外平原上爆發出了來自大荒人的怒吼。

    一名大荒人終於登上了城牆,他的雙腳離開了雲梯,瞬間被無數刀鋒切割成肉塊,潑灑而下。

    然而,即翼關的將士們已經開始分心阻擋雲梯上的大荒人,這便意味著平原上如同蟻群一般的後續荒人部隊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他們可以沖到雲梯下,保證雲梯屹立,也可以登上雲梯,殺進即翼關中。

    死後的荒人用他的碎肉與血水澆在了雲梯之上的荒人頭頂,激發了無數荒人心中的血腥。

    他們蜂擁的登上仿佛是天梯一般的雲梯,用一次次的死亡換來了後續荒人的站穩腳跟。

    即翼關要被破了!

    即翼關被破並不出李毅的預料,因為他早已經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如今留守即翼關上的將士都是即翼關的真正精銳,他們進退極有分寸,讓大荒人登上城牆,不過只想臨走時多殺一些荒人!

    很難想象這天下間會有一支軍隊敢於讓荒人登上城牆進行肅殺,但即翼關上下的將士再次用刀鋒證明,他們讓荒人登上城牆絕對不是作繭自縛!

    城牆之上的血水,猶如天空中降下的雨水,伴隨著殘肢斷骸飛舞至城牆之下,模糊了荒人的眼眸!

    荒人們發瘋一般的沖上雲梯。沖上城牆,然而面對仿佛在等著他們來到這里的即翼關將士,他們卻很難有還手之力!

    《納氣法》普及天下三十年。當屬盛唐獲益最大!

    大荒聖殿因其部落性質的統治,也因其大荒資源貧乏,無法建制常年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精英部隊。

    西域則是因其統治性的混亂,更無法做到這一點。

    而盛唐不同,即翼關上下人人納氣,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當城牆之上的普通士卒。人人拿出一丈長的龍槍,面前用巨大盾牌完全阻隔後。

    他們要做的事情是有一件,也只有一個字。

    ‘捅!’

    一丈長的龍槍如同機械一般來回反復,刺透荒人的盾牌。刺透荒人的皮甲,刺透荒人的盾牌。

    而荒人的攻擊,卻在那一面面看似極為巨大,猶如一座小城門一般的盾牌之下完全被阻擋下來。

    盛唐的將士就像是割草的農民一般,一茬一茬的割著大荒戰士的性命。

    在天光漸亮後,即翼關看似綿延無盡的鋸齒城牆上開始流血。

    這座雄城開始流血。

    流的是大荒人的血!

    …………

    …………

    一路慢行,走上荒山山巔的邵東華背光而立,望向了即翼關,忽感肅穆。

    即翼關褐青色的鋸齒城牆之上。鮮血橫貫入地,每一道都是那麼觸目驚心,每一道都有一種戰爭的美感!

    戎馬多年的邵東華自然不會因為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撼。但眼前的戰爭的確讓他心曠神怡,只是他還是很快挪動了目光,看向了右刀門之下。

    李毅在這瞬間察覺了他的存在,然後那平凡無奇的長刀第三次緩慢落下,第三次席捲天地!

    邵東華身後的百尺外,是大荒的隨行強者。此時雖限於視角原因,無法看清那片戰場到底在發生什麼。卻感受了這山巔之上的異變。

    山巔之上開始了莫名的震顫,無論是那歪脖的老槐樹,還是土壤上散落的石塊,似乎都受到了某種神秘至極的召喚,開始了抖動,飛起。

    邵東華沒有反擊,站在山巔之上的他揚起了雙臂,享受著清晨光束的溫暖,似乎感覺不到李毅的刀意來襲。

    百尺外眾多聖殿高手,沒有言明,但卻齊齊再退出百步,眼前的世界開始扭曲,開始破碎!

    眾人看著眼前難以想象的畫面,毫不掩飾臉上驚恐的神色!

    扭曲的世界中,顫抖的歪脖老槐樹在彈指間被分裂成了紛紛揚揚的木屑,與地面上揚起的石屑混雜在一起,仿佛變作了一片灰矇矇的霧氣。

    那磅礡的鋒利之意似要切碎空間內的所有事物,微微翹出山體的山巔,似要崩塌分離!

    一名荒刀客吞了一口吐沫,看著那大霧中龜裂出無數裂縫的山巔,又看了看站在山巔仍舊張開著雙臂的邵東華,心中傲意全無。

    一聲斷裂的巨大轟鳴在此時充斥在人們的耳畔,翹出山體的山巔變做了山泥洪流急轉直下。

    李毅百裡之外竟然一刀斷了山巔,而更不可思議的是邵東華懸在半空,表情寫意,在那凌厲至極的刀意下竟然安然無恙。

    邵東華安然的接受了這一刀之後,在虛空中轉過了身,看著他身後的荒刀客們,輕輕咳了一聲,道:“告訴老人,即翼關已破,我要回聖殿拿屬於我的東西了。”

    眾人默然,邵東華走回了山體之上,咳聲變得劇烈,但他的強大,此時卻已經毋庸置疑。

    右刀門之下的李毅也開始咳嗽,他看著邵東華回身走回了荒山,心中沒有挫敗情緒,卻輕聲對拓跋頑石道:“下次再見時,便是殺你之時!”

    拓跋頑石心中大駭,他看到了李毅的第三刀,自然察覺得到李毅這一刀其中蘊含的刀意遠勝前兩刀。

    而李毅之所以一直沒有真正爆發出全部實力,則是因為他知道大荒見久攻不下,損傷劇烈,邵東華必然要前來看一眼。

    這一刀讓邵東華明白,殺掉他李毅要付出他想象不到的代價,邵東華立刻明智的選擇放棄,也意味著即翼關必然被破送給大荒。

    李毅一步一步的用自己強大的實力,佈置著盛唐的局,佈置著自己的局。

    而顯然,拓跋頑石,根本便不再他的眼中!

    可此時拓跋頑石仍然要努力的留下李毅,因為他知道展露了全部實力的李毅對未來的盛唐意味著什麼。

    但李毅話音剛落,第四刀便已襲來!

    這一刀並不緩慢,而是極為迅猛,天地間仿佛出現了一柄虛影長刀,猛然斬向大地,其威勢猶如神跡!

    拓跋頑石頓時將自己的身影化為氣霧,但氣霧沒散出三尺外,便仿佛遇到了無形壁壘,無法走出。

    他心中駭然到了極致,李毅強大的刀意竟然封鎖了包裹了這片空間。

    而在他駭然之時,許三德再一次來到了一名荒刀客的面前,展開了他強悍的近戰攻勢!

    拳,腿,膝蓋,肘部,肩,雙臂,在這瞬間都變成了他的利器,他的近身武器無處不在,他的進攻猶如狂風驟雨!

    即便秘術後的荒人,也無法阻擋許三德的狂暴,被打彎了壯碩的腰肢。

    黃貞鳳的落雪刀恰逢其時的落下,沒雪,有血!

    兩人面前僅剩的一名荒刀客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下場,但還是奮勇向前,卻被兩人如同砍瓜剁菜一般的打趴在地,死去時望向了他的同胞。

    他的同胞處境並不好,即便以犧牲一人的代價成功秘術,但張小刀面對近乎魔化的兩人卻並不懼怕。

    他的感知敏銳到了極致,當魔化後的荒刀客身軀足足有兩丈高時,他們的動作,他們的元氣運用,他們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感知中放大。

    張小刀覺得他們蠢透了,空有秘術後的龐大力量,卻無法沾到自己的衣角,又有什麼作用?

    他的刀意輕而易舉的纏繞起了一名荒刀客,心念所至的刀網在進入命玄境後更為強大。

    荒刀客感知到了無數密密麻麻的網緊貼了他的身軀,他不能有所動作,因為一旦有所動作,他將支離破碎。但他也不能矗立於此,因為刀網正在收緊。

    而在他進退兩難生死一線時,張小刀化作了一道流光,躲開了一刀將大地劈出裂縫的大地,穿過了另一名荒刀客的心臟。

    心中上的巨大洞口,讓這名荒刀客沒有呼吸到最後一口空氣,身軀重重的跌倒在地,砸出深坑。

    張小刀收刀,身後被刀網纏繞住的荒刀客仰天長吼,一道道的血線出現在了他的軀體之上,彈指間怒吼戛然而止,他已四分五裂變為了半空中碎裂的黑色血肉,惡心到了極致。

    劈出第四刀的李毅已經回身,看到了身後一片血腥,看到了張小刀,黃貞鳳,許三德,王大牛,不由得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卻抖擻了臉上的褶皺。

    五人沒有再看拓跋頑石一眼,而是轉身向右刀門下走去。

    城牆上下此時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歡呼聲,五對十三這個戰前懸殊的數字,到瞭如今變成了五對一這同樣的懸殊數字。

    但沒有人去想把這一抹成零,因為他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李毅不想為了殺掉拓跋頑石付出太多的代價。

    此時那半空中巨大的虛空之刀淪為了五人向城下走去的佈景,五人拉長了身影,展著笑顏,如同勝利的將軍凱旋而歸。

    但張小刀卻極為掃興的問道:“大將軍,我們要撤退嗎?”

    “恩。”李毅點了點頭。

    張小刀蹙了蹙眉頭,但他並不懂軍事上的事情自然不好多問,有些無奈道:“要撤去哪裡呢?”

    李毅笑了出來,輕聲卻堅定的回答道:“撤去大荒聖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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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拆遷

    天光大作,日出東方。

    有些迫不及待的光束在穿破黑夜的短短剎那間化開,消融在正片世界之中,照亮了連綿起伏的山脈,照亮了流著血液的即翼關。

    恰逢此時,一柄虛空中的巨刀落下,用巨大的轟鳴聲歡迎東方日出。

    無數血紅色的沙粒與大地上數不盡的殘肢斷骸飛起,位於這刀鋒之下的拓跋頑石臉色蒼白到了極致。

    遠方是盛唐五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眼前是虛空中已將他徹底封鎖的虛刀,而他才是這五人真正的背景。

    他不想淪為背景,但此時他除了做一塊真正堅不可摧的頑石卻別無他法!

    刀鋒落下,大地震動,虛影中的巨刀消失不見,拓跋頑石的身軀上出現了數道裂痕,嘔血不止。

    血液在即翼關門前不是什麼稀罕玩意,所以沒有人會去關註他這位大荒聖殿排序第一位的荒刀客到底吐了幾斤幾兩,無論是大荒人,還是盛唐人都在奮力廝殺著對方。

    流血的鋸齒城牆之上,隨著李毅五人進入其中開始了有條不紊的撤退,而大荒人也終於可以在即翼關的城牆之上站住腳。

    只是當他們看向即翼關內部後,忽然發現似乎即翼關仍舊未被破掉。

    即翼關內的建築都極有講究,在開戰後即翼關內的上下將士便開始佈置關內的一切對敵措施。

    而登陸即翼關的大荒人。則要穿過即翼關內的層層壁壘,方纔算真的破了即翼關。

    這必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但已經踏上了城牆。大荒人沒有理由去退縮。

    沒有理由的下場,便是血染雄城!

    數不盡的荒人沖進即翼關中,數不盡的荒人死在即翼關中。

    盛唐將士完全不似撤退,步步為營,陣陣為陷。

    這場緩慢的追逐戰足足持續到了正午時分,即翼關內被鮮血塗抹,盛唐駐守大軍終於在大荒強者盡出的情況下被逼出了即翼關。

    然而。似乎大荒人並不滿意這個結果,他們打算在即翼關外的盛唐翼州內與即翼關駐軍來繼續較量。

    盛唐大軍撤出十里之後。大荒組織的突襲部隊終於沖出即翼關,只是在半途中他們遇到了即翼關電掣營的三千鐵騎。

    三千鐵騎本在守城中毫無作為,全營上下的將士早已憋了太久的怒氣,此番出擊當真如若風馳電掣。

    無論何等修為的大荒人。只要沒抵達命玄,在鐵騎如同鋼鐵洪流一般的沖擊下都落得個個支離破碎的下場。

    盛唐即翼關電掣營只用了短短的一個時辰,便將大荒追擊鐵騎徹底擊潰,這也徹底宣告即翼關上下將士從容撤退!

    留給了大荒人一座血城!

    …………

    接近黃昏時,天邊紅霞映紅了正片世界。

    原本是盛唐的哨卡中聚集滿了大荒強者,靜默等待。

    不過多時,木門被嘎吱一聲推響,伴隨著間隔極長的咳嗽聲音,邵東華走出了哨塔。一腳踏在了松軟的泥土之中。

    紅色的陽光透過枝繁葉茂被剪碎映在了邵東華那張剛毅的臉頰上,數十位大荒強者跪拜下來。

    邵東華自然接的起這跪拜,他看著眼前一張張臉頰道:“即翼關已破。剩下的事情白痴都會做。”

    眾人默然,邵東華轉身離開哨卡。

    沒有人去阻攔邵東華,只是看著他的身影在切碎的光線下漸行漸遠。

    當邵東華徹底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中後,大荒的強者們站起了身子,騎上最快的駿馬,奔向即翼關。

    他們知道大荒只是完成了第一步。而第二步要做的是掃清翼州,一旦他們完成了這項任務。那麼聖殿便能離開身旁那道恥辱性的永河,來到盛唐翼州扎根。

    走遠的邵東華自然也知道大荒人要做什麼,但他毫不關心,因為他也有很多步驟要一步步落實,第一步便是要去聖殿拿到《盛典》!

    …………

    血色暮光同時也在灑向即翼州接近即翼關山脈中的某座山巔。

    文清風帶著他的下屬已經在這里等了一天一夜,他們等來了盛唐大軍的撤退,等來了即翼關已破,但卻沒等來他們想等來的人。

    文清風很希望盛唐大亂,只是當看到盛唐大軍有條不紊時,忽然心中一抖,他明白了盛唐的未來策略,但不確定他能不能等來他想等的人。

    盛唐的決定讓他感到震撼,他莫名的想起了他在盛京的閨女,暗嘆一聲:“果然長大了。”便令人拿出了紙與墨,書寫了一封信。

    信中的內容仍舊很簡單,只是三個字‘有魄力’。

    文清風不知道文晴嵐會回答自己什麼,但卻覺得這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盛京皇宮一役,文清風沒有殺掉文晴嵐,不僅僅是因為她是他的女兒,更多的原因是文晴嵐是一個女人,一個很愛很愛唐胤龍的女人。

    文清風知道女人的弱點,明白文晴嵐不會認他這個父親,但因為想要報仇必然會與他建立聯系。

    這種聯系越發頻繁後,她便會越發的想念她那丈夫,而想念丈夫便會滋生她內心中的仇恨種子。

    一旦仇恨徹底矇蔽她的心智時,她便會做出一些蠢笨的事情。

    文清風便在等待文晴嵐做出這樣的事情,他相信用不了多久,文晴嵐便會做出來,比如利用盛京的秘密勾引自己上鉤?

    而在適當的時候公開他與文晴嵐的關系,也是另一種利用文晴嵐擾亂盛唐的方式。

    有了這兩種雙向選擇,文晴嵐活著自然要比死去有用的多。

    想到這里後,文清風的心情略有好轉,只是看著沐浴在紅霞之中卻格外殷紅的即翼關,想不透李毅大將軍到底要去哪裡?

    …………

    大荒部隊在占據即翼關後,便開始了清理與打掃。

    即便荒人嗜血,但空氣中這種腐臭的血腥味道還是讓人聞著便幾近做嘔,更何況這味道大多來自他們的同胞。

    占領即翼關的大荒人沒有什麼興奮之情,尤其在打掃戰場時,他們幾近悲痛欲絕。

    隨處可見橫七豎八的荒人戰士的屍首,隨處可見塗抹在灰牆上的鮮紅,更隨處可見的是腳下仿佛匯成小溪,帶著溫度的荒人血液。

    慕逐武便是打掃戰場的荒人戰士其中一員,他參加了這次即翼關的總攻,看到了許多這一輩子都無法想象的事情。

    他仿佛在這一夜後迅速成長了起來,學會了一些戰場上必備的素質,比如麻木,比如冷靜。

    他便這樣麻木而冷靜的整理著身前的屍首,盡心盡力的將一些殘肢斷骸拼湊起來,希望他的同胞死後能留個全屍。

    這種工作進行到最後時,慕逐武覺得他的體力已經透支,不由得坐了下來,卻發現了不遠處百花盛放的小花樓。

    他覺得這石樓很怪,便走到了小花樓前推開了裹著殘破軍服的木門,走進了其中。

    小花樓中很乾凈,很整齊,還有一種淡淡的香味。

    他在盛唐書院時聞到過這種味道,這是盛唐女人奢侈的胭脂水粉味道,於是不免想到了先生提過的那個女人。

    慕逐武心中忽然忐忑,他想起了大荒中應該有很多部落在暗中還是效忠祈雲部落,也等於效忠叫做楊清的那個女人。

    這些部落中似乎包含了生他養他的部落,他再一次陷入了迷茫之中,不知所措。

    直到有人喊道:“小武,你在做什麼?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慕逐武抬起頭,看到了敞開木門外的同胞,走出了小花樓,卻一邊乾著活。一邊看著即翼關沙地上的鮮紅陷入了繼續莫名的胡思亂想。

    只是他打掃著這血腥的雄城時,決計不會想到有幾位盛唐正在他們的腳下,酣暢淋漓的吃著涮肉。

    即翼關地下有地道,不止一條,但李毅等人所在的這條,卻是最為隱秘,並毫無退路的一條。

    因為這條地道直通大荒十萬荒山,並不通盛唐。

    地道用黑色頑石壘砌,被盛唐巧手的工匠們修的整整齊齊,一路上的油燈,散發著昏暗的光芒。

    在已經被徹底封死的地道入口處有一座石室。

    石室內沒有任何花哨可言,只有一應的生活用品,當然這些生活用品其中包括了食物。

    楊清像在小花樓中切著羊肉片,因為這次切的極薄,所以落刀後羊肉片自然打捲。

    在他身邊是五個盛唐老爺們,正蹲在只有腰身高的矮桌前吃的酣暢淋漓。

    王大牛最能吃,他用筷子夾起厚厚一疊羊肉捲放入滾燙的湯鍋之中只是涮兩下,便順勢夾出,然後送入口中,不給其他人半絲機會。

    四人很快也學會了這一招,只是累了楊清一盆肉一盆肉的往桌上放,轉眼便消失不見,又要繼續切。

    吃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後,眾人開始有人放下筷子,張小刀聞著這股子羊臊味,摳了摳鼻孔:“大將軍,我們真要去聖殿?”

    李毅放下了筷子,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是啊,這里直通大荒。”

    張小刀挑著眉頭道:“還有誰去?”

    “沒了,就咱們六個。”

    張小刀挑眉道:“去敢死?”

    李毅搖了搖頭道:“不是去敢死,是去拆遷。”




第294章 養胎易怒

    盛唐歷啟元十九年初春,即翼關告破。

    與此同時以即翼關為首的緊鄰五關,堂庭關、長右關、奕關、陸武關、浮魚關,全線撤退。

    在地圖中看去呈現半圓狀的翼州六關被荒人入侵,但如果在俯視角度去看,的確翼州六關失守,但那半圓仿佛用的是鮮艷的紅色染料勾勒,看起來觸目驚心。

    翼州三十餘座城池,上百個小鎮即將面臨戰火燃燒,而由盛京趕來的官員,則在消息傳出十天后抵達了翼州。

    他們來的很晚,但一路上已經不知累死了多少馬兒,只是當他們各自心急火燎的趕向需要他們的城鎮時,一路上看到了很多讓他們感到震撼的東西。

    都說人心難測,但這一次盛唐高層做出的抉擇似乎測人心測的極準。

    翼州沒有想象中的動亂,更沒有想象中的百姓舉家遷移,有的只是人們下意識的開始鍛煉體魄,準備拿起手中的武器與即將到來的大荒人殊死一戰!

    天下皆知盛唐民風彪悍,而翼州作為開國大帝約岳定王的起兵之地,顯然已經不能用彪悍來形容。

    如果非要用形容話,那便是‘刁!’

    靈隱縣曾經面對過荒人,展現出了骨子裡的刁勁兒,而今天翼州即將面對荒人,自然也不會退縮,因為他們的骨子裡也有這股勁兒。

    所以當靈隱縣的臨時官佐終於抵達他的目的地,看到靈隱縣上下已經開始修整防禦工事時,驚訝的合不攏嘴巴。

    十里八鄉的村民以靈隱縣為中心在短短的十天內不斷靠攏,雖然朝廷下撥的糧食仍然還未到位,但靈隱縣表示他們富的可以自給自足。

    燒著黑油子的臭味傳入靈隱縣官佐的趙青書的鼻子中,他看著乾勁十足的壯漢們揮灑著汗水壘砌著城牆,不由得贊嘆道:“好一個靈隱縣。”

    縣官周中息看著趙青書瘦弱的模樣道:“你這體格不行,有空得練一下。”

    趙青書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卻聽周中息道:“咱縣城富裕,雞蛋有的是,一天吃二十個蛋清,兩個月就給你催起來。”

    趙青書撓頭,忽然不知道如何與周中息對答。

    周中息卻又道:“咱縣有和荒人交手的經驗,民團也是翼州有名的凶狠,內部事情我來管,外部協調就要靠老弟你,說不定這仗打完了,咱縣里也能冒出個什麼狗屁英雄不是?哈哈。”

    聽著周中息爽朗的笑聲。趙青書也傻笑了起來,道:“縣令大人,咱燒油子,是要蓋城牆?”

    “先不蓋多高,但總得能當點大荒人的兵刃,一邊打一邊建,不著急。”

    趙青書實在想不通翼州六關都被破了,你蓋個土城牆有個啥用,但想著有總比沒有強。便沒多言。

    周中息一路帶著趙青書回了縣衙,一路上見了密密麻麻的老百姓,心生感慨,不知這些老百姓到底哪裡來的信心。

    而實際上周中息也不甚明瞭。但聽聞翼州六關被破時,他和很多人都一樣,第一個想法不是跑,而是乾。

    一直和大荒人乾下去!

    …………

    翼州六關被破的這十天中盛唐內發生著許許多多的變化。

    可無論誰人也不會想到。有一行人正在奔赴大荒聖殿,要去拆遷!

    好不容易侵占了翼州六關的大荒人需要站穩腳跟的時間,而大荒上下的高手自然要趕赴翼州六關。以免盛唐反撲。

    而這必然造成大荒內部的空虛,這種空虛自然要趁勢而入,只是這需要天大的膽子。

    李毅有這天大的膽子,即便在即翼關外的一戰中他受了傷,他仍然沒有進入神通,但他卻毅然決然的帶著黃貞鳳,許三德,張小刀,王大牛,還有楊清行走在秘道之中無敵藥尊。

    秘道的存在便證明盛唐早就有直搗黃龍的想法。

    而顯然盛唐也認得清,這個天下的戰爭勝負決定權,除了要依靠強大的軍隊之外,絕對的強者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這樣的秘道,不僅在即翼關有,在青州邊關,在南州邊關其實都有!

    只是李毅一行人,必然是盛唐第一波走進秘道的人。

    至於他們會不會做出什麼震驚天下的大事,還要看許多因素。

    毫無疑問,傷勢是此時一行人中最大的問題,尤其是李毅的傷勢,與黃貞鳳的傷勢令人擔憂。

    為此,仿佛成了隨行小二的楊清每一頓飯都會伺候的極其到位,除此之外一行人也是走走停停,李毅與黃貞鳳花費了大量的時間養傷。

    張小刀也有些傷勢,只是並不重,他有信心在走進荒山時體內的損耗盡數復原,然而令人驚訝的卻不是他,而是靈源境修為,卻一直生龍活虎的王大牛。

    在即翼關一戰中,王大牛記不清自己喊了多少聲我靠,亮了多少次虎背。

    但所有人都記得,他一背破了三百鐵騎,一背攻破了六名荒刀客的劍網,一輩擋住了三名荒刀客的至強一擊。

    但他卻屁事沒有。

    張小刀想著這些事不由得喊了一聲:“這不科學。”

    許三德也不由得好奇了起來,閑來無事的兩人扒掉了王大牛的上衣,仔仔細細的看起來了他的後背。

    王大牛的後背沒有一寸是原來的皮膚,幾乎被傷疤縱橫密佈的沒有一絲空間,仔細看去更會讓人感覺神秘,仿佛這些傷痕組成了某種神秘的圖騰。

    許三德琢磨了半天,問道:“黃老,大牛這算不算,背已成聖?”

    剛剛吐納完畢的黃貞鳳弓著腰來到了三人面前,仔仔細細的看起了王大牛的背道:“有這說嘛?肉身局部成聖?”

    深吸了一口氣也醒來的李毅點了點頭道:“有,傳聞聖殿便是教人如何修行肉身局部成聖,繼而達到真正的肉身全無弱點。”

    王大牛傻了吧唧的聽著眾人的話,光著膀子搖頭晃腦,似很不適應。

    李毅又道:“邵東華去大荒也是有價碼的,想必大荒要付出的便是這了。”

    張小刀聞言擔憂道:“那讓他得了這什麼狗屁他豈不是要天下無敵?”

    李毅搖頭道:“先生總是要強過他的。”

    張小刀無奈問道:“老師到底在乾嘛?”

    李毅笑言:“怕是在西域和苦行逗悶子呢。”

    眾人又閑談了幾句,也沒什麼能引起眾人口沫橫飛的話題。不久後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張小刀呆呆的坐了下來,也不知這趟去了大荒是生還是死,忽然很是想念老友。

    唐啟年在宮中不知病情如何了?法義小和尚去了青州也不知在做啥?青竹是不是和凌伯彥似的在邊關努力學習?朱嘯非是不是現在和七七準備婚事?

    小斯在西域不知要動什麼大手腳,李婉兒在盛京怕也很想念他吧?沒心沒肺的李悅眉是不是還在盛京到處吃?那妮子是否還在小院等自己,還是回了西域?

    還有陶花是不是還帶著紹榮逛窯子?

    最重要的是自家媳婦現在在乾嘛呢?也不知她到底查出了什麼……。

    …………

    海外,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上有漣漪泛起。

    宛如透明色的海水之下,是一片常人無法想象的世界。

    九條蛟龍纏繞著水幕組成的雕龍柱,真空了周邊的海水,阻擋了魚兒的嬉戲,困住了懷了孩子的王洛菡。

    王洛菡仍舊一席白衣。感覺自己過上了豬一樣的生活,只顧著關心自己腹中胎兒,掐指一算時,竟然發現自己忘了到底懷了多少天。

    於是,王洛菡開始焦慮。

    或許這是孕婦都會出現的情緒,但這種情緒對於神女王洛菡來說實在太過新鮮,新鮮到讓她有些惶恐。

    惶恐之下,赤著腳丫的王洛菡在海底開始快步行走,不知繞了這雕龍豬內里多少圈。最終停下,兩條如柳葉一般的黛眉蹙在了一起,俏臉之上怒氣隱現。

    王洛菡這一生很少發怒,但現如今的她確實怒了。

    她揚起了潔白如玉的脖頸。看向了被那繁密符籙蓋住的雕龍柱穹頂,喊道:“你不要逼我。”

    穹頂之上的海平面自然無人回答,但王洛菡知道有人,因為每天穹頂之上都會緩緩的送來些吃食。

    但這些食物大多是用魚兒做的。廚藝雖然還不錯,但王洛菡的確吃膩了各類的魚兒。

    仿佛自言自語的說完了這句話之後,王洛菡又喊道:“我今天晚上要吃烤全羊。”

    穹頂仍舊沒有回答。處於暴躁中的王洛菡拿出了一把錐子。

    這把錐子看似平凡無奇,卻是盛京城外掌教老人將赤腳和尚徹底封化的奇異兵刃,她將錐子放在了自己的脖頸前,為了吃羊似乎要豁出性命!

    穹頂之上的人兒看到了她的舉動,終於嘆了口氣道:“這四周全是海,我去哪裡給你找羊吃?”

    王洛菡終於聽到了她期盼已久的聲音,睫毛眨了眨道:“反正老娘就是要吃羊!”

    聲音再次傳來,卻又是一聲哀嘆道:“今兒個也就是我。”

    這句話落入王洛菡的耳中後,她的臉色忽然一變道:“劉劍北,果真是你們!”

    被稱作劉劍北的聲音主人並沒有反駁,而是繼續哀嘆道:“他的?”

    王洛菡的回答很是乾脆:“自然!”

    劉劍北冷酷道:“洛菡,既然我開口,便不打算瞞你,你如今被困在雕龍柱之中九死一生,唯一的生還可能便在我對你依然有情。”

    說著他的聲音頓了頓,忽變溫柔道道:“若日後你孤苦無依,是否願意讓我做孩子的爹爹,照顧你們?”

    劉劍北這番話說的深情並茂,雖不至感人肺腑,但他對王洛菡的情義卻展露無遺。

    只是,王洛菡挑了挑黛眉後,用張小刀的方式回答道:“去你媽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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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真他媽好

    初春時節,對於盛唐來說萬物復蘇,但在大荒的極北之地卻仍舊天寒地凍。

    這些年來一年比一年冷的春天訴說著在大荒身後的冰川海脈漸漸靠近,如果按照前十年的推進速度計算,不出十年大荒將失去他們賴以生存的棲息地。

    面對大自然的殘酷,即便是神通境高手也無法去改變這必然的事實,所以早在幾年前,不知是誰牽線完成了一份針對盛唐的籌謀。

    西域的教廷不希望看到盛唐繼續強大,威脅到他們的光明統治,他們想將光明統治帶到盛唐!

    大荒希望可以在這個世界上土地最肥沃的土地上獲得他們的棲息地。

    文清風期盼篡改盛唐國姓,而邵東華則想在垂垂老矣之前,再一次跨上戰馬,徵戰天下!

    所有參與其中的各方勢力,都想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們敵人都只有—盛唐,而盛唐的敵人自然是—天下!

    沒有人懷疑盛唐有獨自面對天下的實力,只是當已經成為盛唐靈隱縣的民團成員大壯的蒙漢巴庫參與到這場盛唐面對天下的戰爭後,他方纔感覺到盛唐的真正強大。

    修行者,修心為無上之道。

    盛唐就像是一個修行無上之道的修行者,修的不是體魄,不是術法,而是強大內心。

    他也希望獲得這種強大的內心,所以他最近這些日子格外賣力的搬磚。

    以蒙漢巴庫的體格。背起數百斤的石塊都不是太大問題,在加上這些天他的確在盡心盡力,自然惹得很多百姓的喜歡。

    因十里八村的人兒都來到靈隱縣幫忙的緣故。最近這些日子靈隱縣來了越來越多的陌生面孔。

    有位俏寡婦便在機緣巧合的看到了蒙漢巴庫搬磚時的矯健身姿,躊躇了好幾天,這天她偷偷的花私房錢買了些五花肉,配上大粉條子足足燉了一個上午,在午時來到了人滿為患的靈隱縣鑄造城牆之地。

    此時不知多少夫人正在做著香噴噴的大鍋飯,俏寡婦尋了半天,終於看見了汗流浹背的蒙漢巴庫。

    蒙漢巴庫拿著一塊擦的有些黑的破布擦著額頭上的汗水。正與身邊極為兄弟胡吹著什麼,咧開大嘴笑意滿臉。

    俏寡婦心中打鼓。但最終還是來到了蒙漢巴庫的面前,垂著頭,將裝在食盒中的五花肉遞在了蒙漢巴庫面前。

    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俏寡婦感覺到了四周火辣辣的目光。不由得臉頰抹出緋紅色,狠狠一跺腳道:“大壯,給你的。”

    蒙漢巴庫撓著頭,傻愣愣的接過了俏寡婦的食盒,便見這漂亮寡婦轉身就逃,逃的狼狽不堪,逃的羞愧欲死。

    眾人打著哈哈,調笑著蒙漢巴庫。

    蒙漢巴庫罵道:“都給老子滾犢子,吃飯。吃飯去。”

    大鍋飯很快陸續上桌,在這露天席位上這些天累的跟狗似的壯漢們可沒半點矜持,頓時風捲殘雲。狼吞虎咽。

    蒙漢巴庫一個愣神間,面前的大盆菜竟然已經見底,他連忙拿起筷子,狠狠的向饅頭堆里一扎,串起了四個帶起。

    眾人笑道:“饅頭管飽,菜不夠吃。搶饅頭作甚?”

    蒙漢巴庫嘿嘿一笑,提著跟臉大小的四個饅頭便退了席。幾個相熟的兄弟立刻緊隨其後。

    蒙漢巴庫自然不介意和兄弟分享美食,幾人找了一個老槐樹下,蒙漢巴庫打開了食盒,香噴噴的味道鑽入鼻孔,顏色不咋地,卻一看便有食欲的五花肉大粉條映入眼簾。

    蒙漢巴庫拿起筷子狠狠的夾了一口送入口中,頓時雙眼一亮,三口兩口的便將碩大的饅頭塞了下去。

    眾人一人一口,吃的那叫一個滿足。

    有人道:“大壯,那寡婦看上你了,等會兒哥幾個給你打聽打聽,晚上你就去翻牆。”

    蒙漢巴庫罵道:“滾他媽蛋,你懂愛情不,你懂純潔不,這叫純潔的愛情!”

    說著他又加了一口五花肉放入嘴中,一邊咀嚼著,一邊看向了今天碧藍的天空,天空上的雲朵似乎變作了一張俏臉,正羞澀的向他笑著,好似那俏寡婦的臉。

    他喃喃道:“真他媽好!”

    …………

    真他媽好,自然要比好再好上一點。

    小斯在西域某城的院子中曬著透過綠蔭的陽光,心情談不上真他媽好,但也絕對不差。

    即便皇子車寧經教廷確認定為異端傳教者,但草莽幫卻仍舊把控了西域大軍的運輸重權。

    但小斯明白這重權比不上車寧重要,雖然此時的車寧仍然在西域中的某個角落進行著潑灑光輝的高貴任務,但他卻只是剛剛起步,需要太多的支持。

    促使他心情比較好的原因是,得到幫助的車寧發展的很好,在西域無暇顧及他時,他已經被那偏遠的西域小國捧為了光明聖子。

    西域生活在底層的人數遠是生活在頂端人群的數以百倍,改變他們的思想,便是改變西域。

    遲早有一天,西域的窮苦百姓會拿起手中的鋤頭勇敢的發起抗爭,到了那時,西域必然要面臨翻天覆地的改變。

    盛唐希望這種改變來的快一些,自然要對車寧投入全部力量,而小斯便是負責這份投資的監督人。

    最近車寧做的不錯,他的心情自然便也不錯。

    只是當小院的大門被一腳踹開,破舊的門板飛起轟的一聲落在小斯腳下後時,小斯的美好心情瞬間被打破,他道:“你們有病?”

    一名長相幾乎妖孽的男子,帶著仿佛是他陪襯品的同伴走入了小院,立刻張開了雙臂道:“大哥,我想死你了!”

    小斯額頭有青筋鼓起,看著桃花質問道:“為啥要踢碎我家大門?”

    桃花展開的雙臂有些尷尬的放下。

    紹榮站在門口,左看看,又看看,然後撓了撓頭問道:“完了,又忘道了,昨晚那窯子從這里怎麼去,還有一天的房錢呢。”

    桃花回過身來,狠狠的敲了紹榮一記板慄道:“就他媽知道嫖,這是我大哥,你也得叫大哥!”

    紹榮憨憨一笑道:“大哥。”

    小斯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無奈搖頭,卻見自己那長相與自己天差地別的弟弟屁顛屁顛的來到了他身邊道:“這以後要怎麼做?”

    小斯道:“等消息。”

    …………

    邵東華離開即翼關大軍的消息早已經傳回了聖殿。

    聖殿的那位老人得知了消息後,便坐在了聖山的天梯之上等待著邵東華的到來。

    聖山是大荒最高的山峰,天梯便是通往山上聖殿唯一的途徑,數不清有多少台階,但遠遠看去卻已延綿進了天邊的雲霧之中。

    老人在這里足足等了十天,姍姍來遲的邵東華終於出現在了雲霧繚繞的天梯上。

    邵東華仍舊有些咳嗽,只是步履卻是極為矯健,每一步都要跨上三四階的台階,大步流星的向上攀爬。

    老人也不急,仍舊坐在天梯的盡頭處等待,等到邵東華來到了自己的面前,緩緩開口道:“接下來你要去做什麼?”

    邵東華再次輕咳了一聲道:“這與大荒有關?”

    “只有歷代聖殿殿主,才可以看《盛典》,你我雖然心照不宣的做了這次交易,但現在《盛典》在我手中,我總需要一些保證。”

    “哪怕口頭保證?”

    “是的。”

    邵東華不解的問道:“這有何意義?”

    老人道:“蒙漢巴庫還活著,但卻不願在回到大荒,我知道他始終對這些所謂的謀劃不屑一顧,覺得大荒現如今不應該叫大荒應該叫小荒。”

    “然後?”邵東華簡單明瞭的繼續問道。

    老人撣了撣等了十幾天衣物上的塵灰:“其實在內心深處我也是這麼認為,但既然已經做了便要做到底,所以我需要你的口頭保證,來說服我自己,這麼做是對的。”

    “當婊子還要立牌坊?”

    “是的。”

    邵東華點頭道:“我邵東華向天起誓,日後不再步入大荒半步!”

    老人拿出懷中早已有些溫度的一冊殘破書籍,遞給了邵東華。

    邵東華接過之後沒有去辨明真偽,而是直接揣入懷中,不理解的道:“你明白,我的力量如果在這天下站穩腳跟之後對大荒的好處,所以你希望看到我強大起來。我也明白,大荒對於盛唐的牽製作用,卻非要讓我做著脫了褲子放屁之事,只是為了說服自己?”

    老人眯起了雙眸,數不清的魚尾紋在眼角聚起:“人之所以去信奉神明,便是因為內心中的彷徨失措,之所以有誓言,便是因為人與人之間本身便不信任。”

    說完這莫名的話語,老人卻輕聲道:“一路走好。”

    邵東華蹙起了眉頭,看著老人站直了身軀抖落出了絲絲塵灰,走向聖殿深處,莫名的覺得有些悲涼。

    老人這一生都在為大荒操心,都在為聖殿操心,最終為了大荒,他親手將大荒變為了他眼中的小荒,這或許便是這一生最大的遺憾。

    而他不同,他已經掙脫了盛唐這座牢籠,得到《盛典》後,他必然會更加強大,他要去做他一生都想做的事情。

    與老人再與一比較,他忽然覺得,真他媽好!


第296章 誓死一戰

    數月前,邵東華走出青州邊軍挾唐啟年一路直奔盛京。

    袁越得知消息後迅速來到青州邊軍,將邵東華留下的部隊徹底打散,新軍進駐全球怪物在線。

    但在袁越還未抵達青州邊軍之前,有萬人邊軍兒走出了青州卻沒有回去盛唐,而是一路進了西域。

    天下間很少有這支盛唐叛軍的消息,這自然是因為這支叛軍的主將田松極為低調。

    田松是邵東華的老下屬,在青州邊關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只是走出盛唐後,他不僅低調,過的還很憋屈。

    隱藏這萬人部隊的行蹤並不容易,每天都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去遮掩痕跡不說,還要時刻戒備著盛唐大軍,亦或者被西域人發現他們的行蹤。

    因為這支軍隊,便是這天下夾縫中的軍隊,任誰發現都會毫不猶豫的去踩上一腳。

    數月的時間中,這支青州邊軍精銳部隊從盔明甲亮變成了灰頭土臉,一路穿越沙漠,來到了西域與大荒的交界處方纔算得了些許安生。

    但這里的日子卻更不好過,處於火炎沙漠之中食物極為難尋,但總算有幾波沙匪被這支部隊釣魚成功,端掉了沙匪老窩後,也能支持些許日子。

    時至如今,這支殘破的軍隊便靠著在邊關帶出來的存糧,以及四處打劫為生。

    因其組織嚴密,紀律如鐵,這支神秘的沙匪被誤以為是本來在這荒漠之上的幾家沙匪聯合在了一起。凶名更甚。

    如此凶名之下,本就人煙稀少的火炎沙漠便更沒有商旅走過,這可難為了田松。空有一腔熱血,無數計謀,卻不敢動彈絲毫。

    這天,因沙坡聳立四周而在這沙漠中極為隱秘的小綠洲中,田松抓耳撓腮的想著辦法。

    一群原盛唐邊軍猛將坐在他的周圍,只是頭盔變成了盛水的大腕,盔甲也換成了普通的粗布麻衣。腰間的兵刃不知多久沒有磨過。

    田松實在想不出辦法,便開口道:“集思廣益。有啥招就說。”

    一名留著絡腮鬍子面目粗獷,卻以心思細膩著名的將軍道:“田老二,你看進大荒的荒林子里打獵如何?”

    田松瞪大了眼珠子罵道:“你他媽腦袋進屎了,進山林里打獵。虧你想得出來,咱這是一萬張嘴,林子都打空了能他媽吃幾天?”

    大漢牛眼一瞪,似要發作,但想起如今的局面卻還是哀嘆了一聲,化為了無盡的無奈。

    如今叛軍雖然看似極為安全,但實際上卻是四面楚歌。

    如果不是大荒與西域都與盛唐開戰,他們的處境將更加危險。

    但即便如此,如果邵王不歸。他們也沒膽量去招惹西域與大荒,那不僅會引來滅頂之災,最重要的是這會破壞邵王的計劃。

    這場會議最終還是落了個無疾而終的結果。荒漠寒冷的夜晚便再次來臨。

    進入深夜的綠洲談不上有多寒冷,只是一眼望去的單調景色也實在不會讓人生出如何好的心情。

    田松用頭盔盛了清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個痛快,正心生感慨悵然若失之際,大帳外傳來了一連串的鳥兒叫聲。

    這並非是真的鳥兒叫聲,而是來自口哨模擬。這是田松下達的命令,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也不準大呼大叫,都必須用這種只有這支部隊才懂得的語言。

    聽懂了這鳥語,田松面露紅光,整個人仿佛瞬息間進入了亢奮狀態,猛然的沖出了大營。

    大營外此時萬鳥齊名,所指東方。

    綠洲東側的沙坡上,走來一名男子,男子步伐極大,每一步都會揚起無數沙粒,正在下坡處飛速走下。

    這支叛軍的主心骨,邵東華終於回歸!

    全軍上下終於有人忍不住發出了呼喊,隨即整片綠洲開始被聲浪震動。

    田松沒有去責怪誰,他與數位大獎一路來到了綠洲東側,猛然半跪於地面喝道:“拜見邵王!”

    邵東華沒有什麼興奮的神色,只是看著他的精銳部下如今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模樣蹙起眉頭,但轉瞬間眉頭松開,他道:“苦了。”

    眾人沒人回答,只是將頭壓低,將情緒掩埋,邵東華厲聲道:“站起來。”

    田松等人抬起比今晚月光還明亮的雙眸立刻站起,身上的沙粒似乎被這猛然一站全部抖落,再不復灰頭土臉的模樣。

    邵東華看著在這綠洲中大大小小營帳中的軍士,問道:“軍容何在?”

    眾人無言以對。

    邵東華道:“明日出徵!”

    全軍上下聞言愣了片刻,卻感覺體內有一種力量在回歸,立刻怒吼道:“戰!”

    邵東華聽著這月兒的聲音,抬頭頭看了看今夜的天空,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徵程開始了!

    …………

    對於李毅六人來說,走出地道也算完成了第一步徵程。

    只是進入大荒後,他們便不能像在地道之中那般悠然自得,吃吃喝喝。

    推開塵封已久的鐵板,掀翻了大荒某座高山腳下的地皮,紛揚起了草屑與沙土。

    張小刀第一個冒出了頭,卻將雙眸迷成了一條線,迎著今晚的旖旎月光,深吸了兩口氣。

    地道雖然通風不錯,但總是給人一種禁錮感,張小刀利索的爬出了地道,舒展起了筋骨。

    隨後,王大牛,李毅,黃貞鳳,許三德,楊清,陸續的走出了地道,均是不約而同的呼吸起了新鮮空氣。

    眾人的行囊並不多,除了必備的食物以及武器之外,再走出地道之前時更是換上了嶄新的普通服飾。

    只是張小刀不由自主的將目光鎖定在了楊清背起的木箱之上,因為他的記性很好,沒記得楊清之前背過這木箱,便不由得問道:“姐,這里是什麼?”

    楊清笑道:“兵器!”

    張小刀蹙起眉頭,在他的印象中楊清從不展露自己的實力,除了拿起菜刀切羊肉片算是一手絕活之外,她也沒表露過自己擅長什麼兵器。

    這不免讓張小刀有些好奇,他屁顛屁顛的來到了楊清的身後,打開了木箱子,卻頓時露出了錯愕神色,不再言語。

    隊伍中陷入了奇異的沉默。

    張小刀看到木箱中的事物,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帥男人,也想起了想起他,李毅,黃貞鳳,王大牛,許三德,都是盛唐人,而楊清是大荒人。

    這一趟旅程的最終目的是大荒聖殿,他們來到這里是為了盛唐而戰,而她則是為了復仇而戰!

    王大牛很好的化解了這奇異的沉默,他道:“這就是大荒?”

    眾人點頭,王大牛抬頭道:“星星好大。”

    眾人隨之抬頭,看向了璀璨的夜空。

    大荒的夜空的確比盛唐的夜空漂亮許多,仿佛抬起手便可摘下那散發著柔和光芒的星宿。

    張小刀最近閑的無聊,總會莫名的聯想一些人,看到這這璀璨的星空,便又莫名的想起了流星的故事,想起了文晴嵐口中的那個神秘老人。

    楊清很快垂下了頭,她不記得多少年沒有看過大荒的夜空,她發現她還是習慣看盛唐的夜空,便道:“快走吧。”

    眾人開始前行,直奔一座荒山之頂。

    走向山頂自然不是為了更好的去看這夜色,而是山頂有人。

    山頂林間有幾十人潛藏其中,他們仿佛與叢林融為一體,即便李毅等人在未靠近他們時,也完全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

    直到楊清的口哨響起。

    口哨並不是模仿動物的叫聲,而是一段古老的樂章。

    音調俏皮,可愛,富有節奏感,悠揚的響徹在林間後,那幾十人漸漸露出了身形,宛如野獸一般的眸子看向了楊清。

    李毅五人面露肅穆,卻未有所動作,他們知道這些人應該是臨時的自己人。

    一名魁梧男子躍下了粗壯的樹乾,落在了月光斑駁土壤之上,忽然下跪。

    張小刀幾人很快看清了這男子的臉頰,卻等於沒看清,因為男子的臉上滿是古怪的圖騰,似不是染料勾勒,而是紋在了臉上。

    張小刀見過這圖騰,那是一朵朵形狀各異的雲朵,他知道這怕便是當年祈雲部落的殘餘戰士。

    只是此時臉上祈雲有淚,男子在流淚!

    張小刀等人完全可以感覺得出這名男子的悲哀,雖然他沒說話,但卻讓人們感同身受。

    很快,男子身後陸陸續續的落下了幾十人,他們同樣半跪在地面,同樣的看向楊清,同樣的悲哀蔓延。

    這種悲哀在這瞬間匯集逆流,讓人們無法呼吸。

    楊清也終於吹完了歡快的口哨,她的目光忽然冷峻了下來,似不再是穿著著粗布麻衣風韻猶存的婦人。而是祈雲部落唯一領袖,散發著無窮威嚴。

    她輕聲道:“起身。”

    眾人仍舊沒有言語,卻聽令站起了魁梧的身軀。

    楊清揚起纖纖素指,指向了北方道:“可通?”

    為首男子應是,楊清道:“族中人尚可安好?”

    “安好,只待一戰!”

    楊清卻在此時道:“不可戰,只需帶路。”

    男子忽然露出了怒不可遏的情緒,在他身後的同胞也在這瞬間憤怒迸發!

    然而,他們憤怒後,卻猛然再次跪在地面,怒吼道:“風赤哈努!”

    風赤哈努在大荒語中,便是誓死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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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祈雲部落

    螢火蟲散發著幽綠的光芒,在這山林之間宛若鬼火。

    來自祈雲部落的三十餘位漢子怒吼出了他們此時內心強烈的戰鬥欲望,螢火蟲仿佛聞到了那股子不死不休的味道,迅速退步。

    幽綠色的光芒迅速消退後,只留下了月光透過枝繁葉茂撒在土壤上的斑斑點點。

    張小刀心頭略震,他完全可以感受到這些人內心中的戰鬥欲望,他不由得側頭看向了楊清,卻發現楊清那張俏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只有無窮的冷漠。

    月光映亮了楊清的半邊臉頰,張小刀第一次發現楊清的五官有棱有角,也第一次發現原來她板下臉來時竟有一種上位者的傲然氣勢。

    怒吼之後的祈雲戰士陷入了沉默之中,卻都揚起了滿是祈雲圖案的臉頰,看向了楊清。

    楊清的依舊冷漠,但張小刀察覺到了她自然垂下的玉手有些顫抖。

    楊清離開了大荒很久,但卻從未忘記自己對大荒的仇恨,更不會忘記大荒對祈雲部落到底做了什麼。

    她不會忘記,眼前這些將祈雲圖案紋在臉上的男人又怎麼會忘記?

    她的冷漠開始漸漸融化,她閉上了那雙明亮的雙眸,長而密的睫毛卻仿佛她的手一般,開始了輕微的抖動、

    在很多年前,祈雲部落不過只是大荒無數個部落中的其中之一,並不強大,有些弱小。經常被人欺辱。

    楊清的父親成為族長後,剋服了種種困難擬定了一些顛覆大荒部落規則的新規矩。

    比如,女人並不是貨物。比如,兒童應該進行一系列的教育……。

    這些觀念對於那時的大荒人來說堪稱顛覆,但楊清的父親卻用數年的堅持,徹底貫徹了下來。

    祈雲部落開始悄然發生變化,當這種變化累計到了一定節點時,產生了質變!

    強大凝聚力,最勇敢的大荒戰士。博學多才的智者,甚至有些一直被視為邪門歪道的發明家也在這里得到了自己應有的尊重。

    一切的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祈雲部落憑借著這些因素在大荒開始崛起,並頗有橫掃八荒之勢!

    一個又一個部落被祈雲部落吞並,而加入祈雲的荒人卻沒有受到任何不公正的待遇與歧視,這讓他們仿佛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他們心向祈雲!

    原本並不註意祈雲這支小部落發展的十大黃金家族終於感到了威脅,而這時的祈雲卻已經在大荒颳起了改革的旋風,無法阻擋!

    十大黃金部落被祈雲或拉攏,或打擊,或挑撥,無法形成戰力,祈雲一躍成為十大黃金部落之外大荒內最大的部落!

    一切似乎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大荒即將面臨祈雲的改革之風。

    但毫無疑問,已經坐大的祈雲引起了大荒聖殿的關註。

    祈雲如此繼續下去。大荒的社會形態將發生嚴重變化,這是需要平穩的聖殿最不想看到的巨大動蕩。

    所以,聖殿下手清剿祈雲部落。一場慘烈的廝殺就此拉開了序幕。

    楊清不記得有多少人被聖殿中的荒刀客所屠殺,但她知道帶頭的是一位聖殿老人,這位老人曾是聖殿殿主,而現在蒙漢巴庫不知所蹤後,他必然在掌管聖殿。

    她要報仇,不僅僅要報全族上下的仇。最重要的便是要親手殺死他。

    但她不想祈雲苟延殘喘活到如今的族人踏上這條路,因為這可能會毀滅祈雲最後的根。

    可這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顯然祈雲的殘存勇士已經憋屈了太久,他們寧可戰死,也不想再如此卑微的活下去。

    在眾人都沒有開口的情況下,張小刀揚起了臉頰,看著楊清道:“姐,讓他們去吧。”

    楊清蹙起了黛眉,張小刀輕言:“人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他們顯然更偏向後者。”

    輕於鴻毛,重於泰山?

    楊清沒有問泰山是什麼地方,但卻嘆了一口氣道:“走,上聖山!”

    祈雲部落的戰士們雙眸射出精光,這一刻在他們身上再沒了戮氣,而是沉寂了許多年的殺氣歸於平淡。

    這種坦然自若的平淡在張小刀看來往往最可怕,這個世界上很難有坦然面對死亡的人,而明知九死一生還能如此坦然者,必然內心中有強大到可以支撐他面對死亡的東西。

    祈雲首領打了一個指響,他身後的戰士迅速沒入密林中,他恭敬的來到了楊清身前,看了看張小刀等人,道:“諸位,跟緊我的步伐。,”

    跟緊步伐對於張小刀等人來說自然不是困難的事情,眾人一路隨著這位名為雲祈斯巴的漢子穿越了數座荒山。於清晨時終於來到了祈雲的根據地。

    祈雲部落的根據地坐落在緊鄰大荒十大黃金家族的山脈之中,距離聖殿似乎也並不遙遠。

    清晨的露珠在滿是蘆葦草後的黑色岩洞頂滴落,眾人一路撥開草木,走入其中,踏進了幽暗的石穴之中。

    石穴之中的長廊極為狹小,只有一人寬,高度也極矮,身材魁梧者走在這其中很是費力。

    祈雲斯巴如此魁梧的身材擋住了眼前的一切,只能看到他晃著寬厚的臂膀,艱難前行。

    前行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時間,眾人來到了一處較為寬闊的洞穴,眼前奇異的出現了一片池塘。

    祈雲斯巴跳入水中,眾人立刻跟緊潛水,在池塘底部的石縫中宛如魚兒穿梭,又行了半柱香的時間,終於浮出水面。

    浮出水面的眾人只有祈雲斯巴立刻上岸,其餘人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景象,被震撼的無以復加。

    眼前的世界奇幻色彩濃鬱,到處生長著不知名卻顏色鮮艷的奇珍異草,周圍的石壁全部呈現仿佛透明一般的乳白色,有炊煙在岸上升起,一名咧開嘴角的少年正在烤著茲茲冒油的魚兒。

    少年見到眾人後嚇了一跳,坐了個結實的屁股墩,疼的呲牙咧嘴。

    全身水漬的祈雲斯巴扶起了少年,用荒人語發出了一聲怒吼,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洞穴深處,走出了無數祈雲部落的男男女女。

    楊清倏地覺得雙眼模糊,卻分不清臉頰上的到底是河水,還是淚水!

    …………

    用別有洞天來形容祈雲部落的棲息地再恰當不過。

    這洞穴之中不僅寬闊無比,擁有淡水水源,豐富的魚兒,甚至連透氣都非常好,實在讓人不可思議。

    走進洞穴深處,張小刀更是大開眼界,祈雲部落的生活雖然看似簡陋,但其生活用具卻是一應俱全,甚至擁有一座堆滿書籍的牆壁。

    這牆壁高的仿佛懸崖峭壁,其上書櫃木料散發著一股奇異的香味似有驅趕蚊蟲的作用,其中密密麻麻的擺放著祈雲部落傳承的智慧結晶。

    在這巨大書櫃之後,便是如今祈雲部落的居住區域,他們用石塊壘砌出來的石屋方方正正,錯落有致。

    繼續深入,則到了祈雲部落的演武場之中。

    此時的楊清等人正被無數臉上紋著祈雲圖案的部落眾人膜拜參禮

    張小刀卻脫離了楊清等人獨自前行,仿佛被這全新的世界完全吸引住了心神。

    一路深入,張小刀來到了眼前的世界似乎突然一變,他進入了空無一人的巨大圓形洞穴。

    圓形洞穴中,有一抹光束灑下,他抬頭看去,看到了足有千丈的火山口,看到了一片藍天。

    他不由得漸漸長大了嘴巴,然而餘光卻掃到了石壁上的圖案,不由得更加震撼。

    圖案並不栩栩如生,但卻簡單清晰的表達出了祈雲部落的歷史,一副接著一副,圍繞在這火山口之中仿佛連綿不絕,無窮無盡。

    張小刀抬著頭足足看了半晌,覺得脖子有些酸了,才垂下頭,便發現腳下的石地上全部是祈雲圖騰。

    這里應該便是這支祈雲部落的祭壇吧?

    張小刀微微一笑,繼續抬起了頭,仿佛覺得石壁中的圖畫中表達出的故事很是有些意思。

    一名老者不知何時來到了張小刀身旁,他也抬起了頭,與張小刀一般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輕聲問道:“怎麼樣,很壯觀吧?”

    張小刀自然察覺得到老人的存在,但老人一張口便是典型盛京口音的盛唐話語,卻讓他著實震了一下,不由得看向了老人。

    老人銀發披肩,臉上的褶皺便是歲月留下的痕跡,看起來蒼老無比,卻身著了一身純色如同天邊白雲的袍子。

    張小刀禮貌問好,老人卻驕傲道:“都是我畫的。”

    張小刀愕然,這火山口的一圈有多大他無法精準測算,但只看其圖案都接近火山口,這高度便是在駭然。

    他驚訝的問道:“多少年?”

    老人眯了眯眼睛道:“記不清楚了,反正很多很多年了。”

    張小刀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那圖案中一個個簡單的故事,卻在訴說著祈雲部落的一步步發展,不理解的問道:“畫這個做什麼?”

    老人笑了笑道:“自然是給孩子們看的,祈雲的孩子要知道自己部落的歷史,知道現如今祈雲部落的處境,最重要的是他們要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




第298章 哈赤

    ‘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

    這句話讓張小刀感到了無盡的心酸。

    他一路走來看到的都是祈雲部落雖然蝸居於此但似乎生活並不錯的場景,卻忘了這里也成為了祈雲部落的最大禁錮。

    沒有人不渴望自由,而在這死火山口中,祈雲部落中沒有自由並且扎根於此生活了數年之久。

    出生在這里的孩子,或許只能在這里看到外面的天是藍色的,如果沒有教導,或許他們便會認為天空便是抬起手的巴掌大,或許他們會認為,這個世界便是山洞之中,成為井底之蛙。

    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祈雲部落的長者明白,如果不從小便教導孩子們,祈雲部落或許會退化成山頂洞人,再也不會有未來。

    於是站在張小刀身邊的這位老人用他堅持了數十年的行動,繪聲繪色描述出了祈雲部落的歷史,也描述出了外面的世界。

    張小刀忽然感覺身邊的老人很是偉岸,而這位老人卻咳嗽了起來,一邊咳嗽著卻一邊伸出了那乾枯的手掌道:“祈雲哈赤。”

    張小刀與他握手,感覺到了那手掌的溫度有些冰冷,看著老人隨著咳嗽而漸漸蒼白的臉頰先是道:“張小刀。”然後立刻道:“哈赤爺爺,你沒事吧?”

    祈雲哈赤搖了搖手錶示無妨,卻問道:“盛唐來的?”

    “是啊。”

    祈雲哈赤忍住咳意開始上下打量張小刀。最終卻搖了搖頭道:“不像高手啊。”

    張小刀‘哈哈’一笑,他卻拉著張小刀走出了火山口,進入了洞穴之中。立刻有年齡不大的孩子帶著一臉的尊重搬著小椅子放在了兩人面前。

    兩人剛剛坐下,便有婦人送來了瓜果,在祈雲哈赤揮手之下,這些祈雲部落的婦人帶著擔憂的神色離開了兩人周圍。

    張小刀從她們的神色察覺得出老人的身子不太好,但祈雲哈赤顯然不在意自己的身體,焦急的問道:“格格回來了?”

    祈雲格格便是楊清在大荒的名字,張小刀重重的點了點。

    祈雲哈赤露出了笑臉道:“你們來了多少人?”

    張小刀伸出了五根手指。

    祈雲哈赤道:“盛唐五千精兵!”

    張小刀瞪大了眸子。連忙搖頭。

    祈雲哈赤蹙了蹙眉,立刻又道:“的確孤軍深入不適合太多人。五百強將!”

    張小刀面露尷尬,祈雲哈赤問道:“不會就來了五十人吧?有十個命玄嗎?”

    張小刀撓頭道:“如果不算格格的話,我們一共來了五人。”

    祈雲哈赤翻了翻白眼,感覺看到的希望全部落空。立刻有灰白之色呈現在他的臉頰之上,他有些失魂落魄的道:“五個人就想掀翻聖殿?”

    張小刀聞言不由得挑起眉頭,卻聽祈雲哈赤道:“聖殿雖然精銳盡出盛唐,但那聖殿畢竟有三位長老坐鎮,在加上如今掌教的那老狗,這四人便已是世間巔峰戰力,即便你們加上祈雲,又如何能敵過?”

    張小刀輕聲道:“不知哈赤大爺,知曉即翼關李毅李一刀否?”

    祈雲哈赤雙眸一亮道:“此人駐守即翼關三十年廢材小姐傾天下。怕是已離神通不遠,心智堅定,氣質從容。怕可進天下前十。”

    說道這,祈雲哈赤有些不可思議的道:“他來了?”

    張小刀點了點頭,又道:“不知您可知道黃貞鳳此人?”

    “黃貞鳳?”祈雲哈赤絞盡腦汁的琢磨了半天,猛的一拍大腿道:“當年力斬大荒聖子的那邊軍兒?”

    “正是!”張小刀又道:“不知您可知許三德為何許人也?”

    祈雲哈赤捋了捋銀白色的胡須道:“盛唐第一大供奉,這自然無法難道我!”

    說到這里,祈雲哈赤看向了張小刀問道:“那張小刀如此年紀輕輕。怎能與這三人一般無二,竟然敢於來到大荒。怕是嫌命長了?”

    張小刀笑了出來道:“您畢竟在這里呆了有些年頭,自然不知我是何人。”

    “敢問?”

    張小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略帶吹牛逼嫌疑的道:“張小刀乃是盛唐年輕一代翹楚人物,拜入先生門下成為門下二弟子,於大頂山揚名天下,深得盛唐百姓喜愛。”

    祈雲哈赤‘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道:“自己這麼說自己都不會害臊的?”

    張小刀立刻搖頭,很誠懇的道:“只有一點啦。”

    祈雲哈赤滿意的點了點頭道:“能成為先生門下弟子,也的確有自傲的資本,那不知另一人是?”

    張小刀肯定道:“我兄弟王大牛,浮屠寺赤腳和尚座下二弟子,一生只習一式,我們要是活著走出去了,怕是立刻名揚天下!”

    祈雲哈赤無奈又笑了起來,張小刀的話語間沒有半死傲然,不會讓人心生厭煩,反而話語中滿是俏皮,似再刻意的逗著老人笑。

    然而聽聞這五人的來歷,祈雲哈赤那裡還笑的出來,可強歸強,但他仍舊擔憂的道:“大將軍神通了嗎?”

    張小刀搖頭。

    祈雲哈赤道:“那又有何意義,那老狗雖然近年來境界掉的厲害,但非神通境又怎可抵擋?還有那三位命玄巔峰數年的長老坐鎮……”

    張小刀忽然抬起手道:“毅大將軍不是傻子,格格也不是弱智,既然來到了這里,便是有一定把握!”

    祈雲哈赤見張小刀收起了笑臉,一臉認真與嚴肅,便重重的點了點頭。

    此時張小刀聽得腳步聲,抬起頭看到了遠處楊清率眾人走來。

    祈雲哈赤站了起來,看到了那張風韻猶存的臉頰,揚起了手。

    就像三十年前,他親自送楊清離開大荒一般,只是那時他的手還修長有力,如今他的手乾枯褶皺。

    楊清抿起了嘴唇,身邊一眾人等站定,她大步大步的邁開了步伐,豆大的淚珠隨之揮灑,撲入了老人的懷抱,哽咽道了一聲:“爺爺。”

    祈雲哈赤拍著她的肩膀,有些嚴肅的道:“都和你說了多少次了?眼淚是懦弱的象徵,我們祈雲部落需要的不是懦弱,是堅強!”

    楊清深吸一口氣,似要止住眼淚,卻在瞬間後嚎啕大哭。

    哭聲已經很久沒在這洞穴中響起,沒有在祈雲部落中人的眼眶中流出。

    闊別了大荒十數載,再一次回到屬於自己的部落,楊清似要哭完這些年忍住的所有眼淚。

    李毅與黃貞鳳對視一眼,眼神中有些哀傷,也有些枉然。

    楊清在即翼關呆了很多年,三人雖然交集密集時只是前兩年的事情,但楊清給他們的印象與現在撲在老人懷中痛哭的楊清的確天差地別。

    王大牛見楊清的次數少,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只是覺得胸口有些發悶。

    許三德則沉默的看向了地面,他是一個性情中人,淚腺發達,寧可見血也見不得眼淚,此時聞得楊清嚎啕大哭之聲,周圍祈雲中人哽咽,竟是雙眼通紅。

    …………

    悲哀的情緒並沒有持續的蔓延下去。

    趕了一夜路的盛唐客人在祈雲部落的安排下,住進了最為豪華的石屋休息。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晨時,張小刀推開那木門,便見部落中的男子大多都在擦拭著兵器。

    很快,祈雲部落準備的豐盛早餐送到了眾人面前。

    盛唐一行人等吃過早飯,楊清便拉著眾人走進了一間寬闊的石屋之中,在破爛的木桌上平鋪起了地圖。

    張小刀打眼一看,竟是聖殿內部的分佈圖,不由得想到祈雲部落落敗到如今模樣,居然還可以在聖殿中安插人手,這事實在有些不可思議。而鼎盛時期的祈雲部落到底是如何模樣?

    “要走上聖殿,必然要登天梯,這是進入聖殿唯一的路,部落中的勇士會為我們打開山下大門,他們可以為我們分擔壓力,而我們要直登聖山!”

    “聖殿那四人不出,便無人可以制止的了我們,我們需要的是聖殿拿四人的情報。”

    楊清沉默了片刻輕聲道:“並非如此,聖山上有一陣。”

    李毅挑眉道:“如何?”

    楊清道:“陣法乃小道,並不如何,但如果那四人坐陣的話,這陣要破,怕是要極大的代價。”

    許三德問道:“祈雲有辦法?”

    楊清點頭道:“當年祈雲有很多陣法大家,爺爺便是其中一位,只要給他一些時間,他可以找到陣眼在那裡,我們便可以輕松破陣。”

    “然後?”

    “先說這之前。”楊清指著聖山天梯道:“一入天梯我們便要飛速狂奔,在聖殿沒有反應時沖上聖山頂,速度越是快,爺爺便有越多的時間來破陣,只要完成這個步驟,剩下的便是硬實力的比拼。”

    李毅放在桌面上的手輕輕敲著,他看著楊清道:“小刀的學習能力很快。”

    楊清挑眉,明白這並不是李毅不相信祈雲哈赤,而是怕祈雲哈赤無法承擔這個任務,孤註一擲太過危險。

    張小刀搖頭道:“我想哈赤爺爺怕是為了破這陣眼準備了一輩子。”

    眾人聞言面露肅穆,李毅手指敲擊桌面的聲音停止,他環視眾人道:“既如此,那便這麼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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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登天梯

    銀月高掛,晚風輕拂。

    聖山山巔之上那條永河旁,執掌聖殿的老人正像當年的蒙漢巴庫一般坐在岸邊頑石之上靜默沉思。

    老人沉思時將乾枯的手掌撐起了下顎,看著腳下緩緩流動的清澈河水,不知為何嘆了一口氣。

    這口氣嘆得極長,極重,仿佛嘆盡了往事,嘆盡了歲月。

    老人這一生波瀾無驚,兒時便展露出了絕佳天賦被聖殿選中,進入聖殿後迅速成為聖殿聖子,並順利成為聖殿殿主。

    他在位的時間並不長,因其早早踏入神通,可問天道後便迅速閉關,這一閉關便是近百年,出關時卻非但沒有踏出六境之外的那半步,反而修為迅速退步。

    這種退步看起來莫名其妙,但老人卻明白這是他修心未成,卻強行踏出那半步卻被敲斷了半條腿的惡果。

    這時大周的匹皇帝徵討天下,劍指大荒。

    而大荒此時內部卻因名為雲祈的部落興盛而形成了一股改革浪潮。

    老人並不知道這種浪潮是好是壞,因為他的思維還根深蒂固在百年前的大荒,面對強大的外部壓力,他與當時的聖殿殿主商議後,選擇血洗祈雲。

    然而讓人想不到的是,祈雲部落強者輩出,即便大荒聖殿的底蘊雄厚之際,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這種代價對於聖殿來說有些始料未及,然而已經動手便意味著無法回頭。祈雲最終還是倒在了聖殿強大的攻勢之下。

    只是當塵埃落定後,老人走進殘破的部落時,他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錯了。

    祈雲部落帶給了那時的他太多震撼。但他只能滿懷遺憾的離開這里,並堅定的告訴自己,他是對的!

    而今天他卻因為一些內心的沖突,想起了這些陳年往事,不由得想到如果那時的祈雲得到聖殿的支持現如今的大荒又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後悔藥可吃,老人只能接受眼前的事實,並下定決定。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一定要為大荒拼出新的棲息地。

    然而也是在他下定決定的同時。一股莫名的心悸之感涌上心頭。

    這種感覺是命玄境其妙感知,老人有些無法相信這種感覺,因為他坐在永河旁邊,坐在聖山之上。坐在聖殿之旁!

    …………

    星光璀璨的聖山腳下,盛唐一行人仰望聖山,心中涌起了無窮的敬畏感。

    在這天下間能來到聖山腳下的人兒少之又少,除卻當年的赤腳和尚之外,盛唐中怕是無一人來到過這座巍峨山峰腳下。

    高有數千丈的聖山頂端聳立雲端之上,直刺蒼穹,宛如一柄絕世利刃。

    然而這樣高聳陡立的山峰頂端下,卻是連綿不盡的山脈,此時被銀裝素裹。仿佛與夜空連城一線,如夢似幻!

    在這如夢似幻的山腳下仰起脖頸,敬畏感涌出的同時。一種渺小感也會充填人們的心頭。

    張小刀很快摒棄了這種感覺,他將目光鎖定在天梯之上,嘆道:“果然是天梯!”

    山巒間蒙上銀白的石階由下向上,延綿至雲霧之中蜿蜒曲折當真符其天梯之名,宛若登上這天梯,便可化羽成仙!

    而在這山腳之下的天梯前。則有一道山門。

    山門高有數十丈,周邊盡是看似極為樸素的籬笆圍起。

    然而用籬笆圍起這座巍峨的聖山。顯然看起來有些荒謬,但所有人卻知道這籬笆不能越,一旦翻越必然出發聖殿禁制,引起聖殿大陣。

    正在盛唐一行人仰望聖山之時,祈雲部落中有男子吹響了口哨。

    口哨聲伴隨著悠長的回蕩,響徹在了這天地之間,那符籙密佈的山腳大門被兩名男子推開。

    在山腳大門被推開的瞬間,李毅輕聲道:“走!”身影頓時化作了一道利箭,直沖天梯。

    王大牛這時半蹲了下來,祈雲哈赤也沒有猶豫,立刻上了王大牛的背,緊隨張小刀沖出的腳步直奔天梯!

    在盛唐一行人的身後,三百位早已熱血沸騰的祈雲戰士緊隨而至,天梯之上發出了一連串的腳步輕響,眾人宛如離玄之箭一般直沖聖殿頂峰!

    大荒聖殿眾人似早已人去樓空,竟無人前來阻攔。

    而無論是李毅還是楊清,都明白他們不過只是占了先手,戰鬥才剛剛開始!

    雪山之頂,雲霧之中,數百個黑點很快出現,並匯集成了兩條黑線,飛速下墜。

    張小刀凝神,便看見了山巔上正風馳電掣的荒人。

    荒人身著聖殿華服,腳下踩著某種不知名的金屬,在雪地中起舞。

    狂風將他們的發絲吹起,他們扭動這靈活卻粗壯的腰肢,控制著腳下的不知名金屬,在下落到一定距離後,揚起了手中刀鋒!

    數百把長刀揚出的瞬間,在這急速之下,頓時切破了狂風。數百聲尖銳難聽的聲音驟然在聖山之上響起,宛若刺耳的警鳴聲。

    天梯之上,一步便要跨過數十個階梯的李毅並未揚手,一陣風雪襲來,他卻片葉不沾,身影漸漸抽離。

    當聖殿之上的荒人終於來到李毅的身邊時,他們的兵刃毫不吝嗇的在高速下切割而過。

    李毅卻足尖輕點,身軀一躍而起,宛如天邊的鵬鳥,在落地時,再次輕點,幾個飛躍,便繼續登上天梯,與飛馳而下的荒人擦肩而過。

    在李毅身後的是黃貞鳳,老頭看著李毅動作,撇了撇嘴,此前他的傷勢最重,即便回復了十有七八,也不想在這里花費太大的力氣,落雪刀出鞘,兩抹刀光飛進了天梯左右兩側的雪山之中。

    轟然的兩聲巨響猛然響徹耳畔,白雪帶著山體碎裂的巨大石塊猛然脫落於山腰,帶著呼嘯之勢急速翻滾!

    天梯兩側荒人頓時大驚失色,紛紛收手,調轉方向,進行規避。

    也是此時,黃貞鳳怒吼了一聲:“快!”猛然消失在了原地。

    楊清緊跟在黃貞鳳身後,隨著速度漸漸加快,她的身軀仿佛失去了所有重量,玉足輕點台階,身軀飛起,隨著山下狂風一吹,數十丈迅速掠過。

    許三德自然不可能落後於眾人,他猛然甩開雙臂,以無與倫比的街頭流氓奔跑蓄勢之姿在天梯上捲起了一道旋風!

    張小刀在許三德的身後,他將元氣猛然灌註於腿部,每一步跨出並不沾地,腳下蕩漾出元氣波紋,迅速跟上。

    這可苦了王大牛。

    王大牛本身在這一行人中修為便是最為底下,平生又只練會了一招,如何能跟上眾人的速度?

    但見時間緊迫,他也不得不拿出吃奶的力氣,背著祈雲哈赤風馳電掣,卻完全憑借雙腿跟上。

    祈雲哈赤卻很是享受,甚至從未如此享受過,他的胡須在狂風中飛舞,耳邊還是刀鋒刺破狂風的尖銳之聲,他的眼眸一直抬起,看著雲霧中若隱若現的聖殿,興奮的紅暈漸漸浮現在了他蒼老的臉頰上。

    張小刀說的沒錯。

    祈雲哈赤為了來到這座山巔之上,準備了很久。

    而終於開始登天梯,他自然要享受一下這聖山之上的風景,仿佛在這風景之中看到了很多很多祈雲部落的老朋友。

    聖殿中的那位老人也在找著他的老朋友,他知道有人來到了聖山,有人來到了聖殿,而既然這些人敢來,便意味著他們非常強大。

    所以他立刻下令派出了聖殿內為數不多的人手進行阻擊,而他則行走聖殿中的長廊之中。

    長廊很長,長到一眼看不到盡頭,只有廊間璀璨的星光透過鏤空的窗落在地面上的斑駁星光。

    他的步履並不快,似乎很慢,但每一步卻仿佛可以跨越數丈的距離,一路閃爍著自己的蒼老身軀直奔長廊的盡頭。

    長廊的盡頭處是一座巨大的石門,石門之上雕刻著繁雜圖案,那些圖案均是天空星宿,看起來神秘無比。

    老人曾在這里閉關百年,自然不會感覺神秘,伸出了那雙乾枯的手推開了塵封已久的石門。

    石門的縫隙中灑落下了塵灰,在星光璀璨的殿宇中格外顯眼。

    這殿宇內沒有任何裝飾,只是黝黑色的地板,黝黑色的牆壁,唯一值得一說的便是頭頂的穹頂之上鏤空出了月牙圖案,月光透過其中映在地面上的半月宛如真實。

    在月牙周圍擺著三個簡單的蒲團,蒲團之上坐著三位看似與老人差不多蒼老的老人。

    在老人來到後,這三位閉關已久的聖殿長老抬起了雙眸。

    一人雙眸凌厲至極,身材魁梧壯碩,身著滿是灰塵的長袍似要被撐破。

    一人雙眸溫柔平和,溫文爾雅,五官也並不似粗獷的大荒人,配上那顯瘦的身板,近似年輕時是盛唐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一人雙眸滿宛如死人沒有半絲生氣,身軀很瘦,但與前一人不同的是,他的瘦弱給人一種乾枯之感,臉頰上的褶皺似乎沒有一絲水分,在配合那空洞的雙眸,竟是宛若死人。

    老人自然要比他們老上許多,並沒有一絲客氣,只是道:“聖殿來客。”

    這三位長老聞言,齊聲道:“接客。”

    這對話宛若盛京窯子中的老鴇與三位當紅清倌每天都會重復無數次的話語。

    而自然的是,既然要接客,便要讓客人欲仙欲死!



第300章 她來復仇

    冷清了仿佛數千年的聖山天梯今天終於迎來了客人。

    客人不是一擲千金的豪客,更不是那位權柄滔天官僚的私生子,也不是窮酸書生,而是幾個盛唐人,幾百個大荒叛徒。

    以李毅六人為首,天梯上仿佛颳起了這些年最劇烈的旋風,帶起了無數白雪紛揚。

    從遠方看去,黃貞鳳那兩刀造成的小型雪崩翻滾著雪白的浪花漸漸變作了驚濤拍岸,氣勢越來越是驚人的席捲山下。

    躲過這起初時白雪浪花的兩條荒人組成的黑線已經越過了最前方的李毅六人,因其下坡沖勢太過迅猛而無法轉頭回殺,只能襲向祈雲的勇士。

    祈雲的三百勇士早已經與李毅六人脫節,面對如同離弦之箭的荒人並不畏懼,而是沉著的揚起臉頰,讓月光潑灑在他們滿是祈雲圖案的詭異臉頰上,抽出了長刀,長嘯一聲!

    生活在雪山下的居民,從小就被灌輸一個道理,便是不要在雪山下大喊大叫,因為很可能他的一聲喊叫,震動了蓬鬆白雪翻滾,造成雪崩,這其中雖然有誇大成分,但卻並無道理。

    祈雲的三百位勇士怒吼之聲震耳欲聾,直穿雲霄。

    他們已經忍受了太多年不見天日的日子,為的便是這一刻的怒放。

    即便整座聖山塌下,他們也會怒吼,也會告訴聖殿,也會告訴全天下,祈雲來復仇了!

    相遇註定火花四濺。向前跨出一步祈雲斯巴揚起了巨型斬馬刀,他的手臂此時宛如一條粗壯藤蔓,扭轉之下青筋暴起。本身就已有近半丈長的猿臂輪圓一丈長的斬馬刀,頗有橫掃千軍之氣勢。

    急速而下的聖殿荒人何曾想到這祈雲為首之人展開兵刃竟然橫掃近三丈,淬不及防之下猛然俯身。

    祈雲斯巴那會讓著迎面撞進刀光中的不世仇敵如此輕易閃避,靈源境巔峰的修為,讓他的長刀輕微一顫,宛如細針一般的刀氣被甩出。

    一名腰腹看似極好的荒人正做出向後仰去的瀟灑姿勢躲避斬馬刀,這時斬馬刀刀鋒抹過了他的眼前。以他迅疾的速度下一息便會穿過這刀鋒沖進向天梯的敵群之中。

    便在這時刀鋒中迸發出了元氣針,他的臉頰仿佛瞬間被無數細針穿針引線。出現了無數個密密麻麻的蚊咬傷口,但當這傷口覆蓋在他臉頰每一寸後,他便等於死亡。

    鞋底上的金屬棍飛起,他踉蹌的飛起了身子。滿是鮮血的頭顱扎入進了聖山半山腰上,以頭顱為中心那雪地倏地被殷紅了一大片。

    與此同時,和他幾乎一樣的人在天梯兩側出現了十幾位,這時遇難者身後的荒人才來得及減速炮灰攻略。

    然而祈雲似乎覺得這不夠,以祈雲斯巴為首,三百名祈雲戰士跳出了天梯之外,在兩側竟然前來迎接沖勢雖然有所減少,但依舊迅猛的荒人,以下克上的發起了悍勇沖鋒!

    李毅七人的沖鋒更為強大。沒有任何一名荒人可以沾到他們的汗毛,一路直上雲霄,似要踏足青天!

    張小刀前所未有的緊張。雖然他仍然在爆發著他不動用神輪之下的最高速度,但他可以看清周圍模糊的景色,也可以看清雲霧繚繞之中那山巔上的巨集偉殿宇。

    巨集偉殿宇在雲霧之間透露著絲絲神秘,偶露一角的建築表體古樸而肅穆。

    張小刀知道那就是大荒聖殿,自己即將戰鬥在大荒聖殿之中,這怕應該是很多盛唐人的夢想。而他即將代替他們完成這個夢想。

    王大牛緊隨張小刀的身後,越接近山巔。氣溫便越是寒冷,而他此時卻大汗淋漓,不提跟上張小刀等人有多費力,只是背後的老人重量,再加上向上攀爬便是巨量的運動。

    汗珠在他眉宇間滴落,砸在睫毛之上瞬間凍成冰碴,王大牛猛然咬牙,體內卻迎來元氣散開在了周身的各個角落之中將疲勞感一掃而空,他竟在攀爬天梯中境界在上一層!

    王大牛的突然變化引起了天地元氣的微小變動,張小刀如今感知敏銳,轉過頭來咧嘴一笑道:“快些!”

    重新煥發活力的王大牛猛然點頭,背著祈雲哈赤更為迅猛的向上攀去!

    此時李毅已經接近聖殿山巔,他猛然穿越了一片濃厚的雲霧,全身上下有冰碴凝結,卻在他落地後瞬間破碎,腳下已是山巔之上!

    緊隨而至的黃貞鳳,楊清,許三德來到他的身旁,四人眉梢之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白霜,只是隨著額頭上的青筋畢露,瞬間消散,四人怒吼道:“聖殿,來戰!”

    張小刀與王大牛緊隨其後來到山巔時,四人的怒吼已經響徹天邊。

    兩人並未參與其中,而是迅速繞開,在懸崖邊疾風一般的沖刺閃過,直奔聖殿後側!

    聖山巔峰之上的崖坪極為平整,雲霧繚繞之間星光潑灑宛如仙境。

    之所以深夜來訪,便是要趁著著雲霧繚繞之際,偷偷潛入聖殿之中。

    而李毅四人的怒吼,自然也是為了吸引聖殿強者的註意力。

    張小刀與王大牛奔跑出一段距離後立刻屏氣凝神,利用元氣在體內密佈,封住全身毛孔,盡量不引發一絲的異動而被人察覺。

    “怎麼做?”張小刀回頭輕聲問道。

    此時三人已距離李毅四人有千尺之遙,只能隱隱的看到其身形。

    王大牛將祈雲哈赤放了下來,祈雲哈赤立刻將背來的包袱甩在了胸口,解開包袱露出了其中羅盤真身。

    羅盤不大,只有兩掌大小,其表體之上滿是祈雲圖案,而在圖案之中又有奇怪字體縱橫交錯。

    只見祈雲哈赤輕輕搖晃羅盤,那些文字竟然隨著重力開始偏移,然而這一幕並稀奇,可隨著祈雲哈赤的左手傾斜,那些本該全部向左側傾斜的文字卻倔強的向右側漂浮,這便說明瞭一些問題。

    祈雲哈赤向正前方一看,看到了雲霧中古樸的殿宇,道了聲:“這邊。”

    王大牛毫不猶豫再一次背起了祈雲哈赤,三人迅速向殿宇後側繞去。

    …………

    聳入雲端的聖山之上崖坪廣闊無垠,宛如平原。

    人們很難想象的出這山巔是這番模樣,因為這像極了某位天神一劍削平了山尖才會出現景色。

    白雪皚皚之中,李毅四人的怒吼傳遍了聖殿。

    不出所料,聖殿大陣驟然啟動,一陣能將人吹起的寒風刺骨襲來,仿佛觸手可及的天空瞬間被雲霧遮掩,星光不在。

    無人回應四人的怒吼,李毅卻直接拿出了那柄模樣平凡的長刀。

    就像在即翼關門前之外,他的長刀極為緩慢的落下,刀光出現的剎那間,天空的雲霧分為左右出現一道巨大的裂縫,仿佛他一到劈開了天空。

    這一刀對準的並不是人,而是霧氣朦朧中的大荒巍峨聖殿。

    犀利的刀意沖破了雲霧,眾人的眼前一片清明,古樸的聖殿一角映入眼簾的同時瞬間碎裂。

    無數塊不知在這山巔擋風遮雨了多少年的石塊被整齊切割,聖殿某處坍塌,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轟鳴。

    然而李一刀的刀意豈會如此簡單,無數碎裂的石塊後刀意繼續挺近,直到來到了聖殿老人的面前。

    老人並未展現出任何修為,只是沉默的伸出了乾枯的手掌探入了刀意之中。

    天空的裂縫忽然合攏,迷霧猛然在顯,聖殿停止塌陷,老人仿佛捏住了一柄小刀,手掌上有血液流下,卻制服了這凌厲的刀意。

    在雲霧合攏的瞬間,李毅看清了老人的舉動,輕聲嘆道:“有些強。”

    楊清則眯著雙眸,仿佛在那驟然間將如今老人的模樣與記憶中的惡魔進行了一番對比,確認無誤後,她怒斥道:“老狗前來送死!”

    老人的身邊站著兩人,一人是魁梧之人,一人枯瘦書生。

    雖然雲霧已遮,但他們三人卻是這催動陣法之人,自然看得清其中敵人長相為何。

    楊清的面貌讓老人若有所思,猛然間他向前了很多年前,在自己面前死去的祈雲部落族長,哀嘆道:“原來如此。”

    楊清雙目赤紅,血絲密佈,她單掌拍在地面,竟直接一口血液噴出。

    鮮紅的血液噴灑在霧中,將無形化為有形,四人眼前的霧氣掛上鮮紅後變成了無數顆粒,只是密密麻麻的排列在眼前實在滲人非常。

    許三德二話沒說,邁出三步後,隔空一拳震出,帶有血絲的霧氣猛然出現了一個真空漩渦。

    但倏地,似乎連彈指間都未到,這漩渦便恢復原狀,血絲霧氣被風吹遠。

    楊清站直了嬌軀,臉上洋溢出猙獰笑容同時纖纖玉手在腰間一抽,一塊長條狀滿是花紋的布料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繡滿了祈雲圖騰鑲嵌著彩色珠簾的俄勒貼在了寬厚的額頭上,於後腦系緊。

    緊接著,她將身上的袍子徒手扯去,露出一身隆重服飾!

    此時的楊清頭戴俄勒,身著祈雲圖衣,下著五彩筒裙,腳下一雙足尖前高高翹起的百節鞋迎風而立。她現在不再是楊清,而是祈雲格格!

    她來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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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刀至巔峰

    祈雲每年春至時部落中都會舉辦盛大篝火宴會。

    宴會要求出席的部人必須身著盛裝,以示尊重,其場面極為盛大,比之新年還要熱鬧數分。

    楊清今天的穿著便是祈雲春至時最隆重的民族服飾,雖然春至已過,但今天無疑便是祈雲部落的盛大春至宴會。

    只是這場宴會召開在大荒的聖山之上,起舞於聖殿門前!

    氣霧彌漫的山巔上在楊清扯碎袍子露出盛裝後只剩下了大風聲,吹皺了她的五彩裙角,吹起了地面上的浮雪紛揚而至。

    這片天地中的色彩仿佛全部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在美的風景也不由得黯然失色了下來。

    許三德不由得一呆,看著楊清莫名的覺得很是漂亮,並直言道:“很美!”

    李毅與黃貞鳳笑了笑的同時,卻聽楊清道:“有血更美。”話外之意便是這山巔之上此時有雪,無血,便不算美。

    張小刀覺得眼前的景色很美,他們三人先前遵循祈雲哈赤的指揮,一路直奔聖殿後方。

    轟鳴之聲並不出三人的預料,他們的任務便是破掉聖山上的大陣,一路奔襲之下竟然來到了永河,不由得為眼前的景色所驚呆。

    世人皆知,赤腳和尚當年曾在聖山之上一指斷山成永河,然而又有幾人見過這條傳聞中的永河?

    永河仿佛延綿在視線的盡頭處。那盡頭處宛如鏈接星空,河水自天空而下。

    月光下的永和河面散發著神秘的光芒,無論這山巔之上的氣溫有多底。赤腳和尚的那一指威力似乎仍然在河道地底發光發熱。

    河水非但沒有結出冰面,反而緩緩流動,其中孕育出了魚兒游動,與這冰雪世界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這樣的一道河,聖殿自然有能力去填平,但不知是誰人的主意,竟然將這恥辱性的河水永久的留在了聖山之上。

    如此決定。自然要時刻提醒大荒人謹記恥辱。

    張小刀呆了一瞬後,立刻問道:“陣眼是這條河?”

    祈雲哈赤搖了搖頭。繼續指揮兩人沿著河道一旁奔跑。

    三人一路沿著河道似要直上星空,奔跑了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祈雲哈赤輕聲道了一聲停!

    眼前的景色與其他地方並無出入,祈雲哈赤一拍王大牛的肩膀。王大牛將其放下,他便一路來到了河邊。

    這時張小刀才註意到,河邊有碎石十八塊,大小均勻,間距不遠,仔細看會發現這十八塊石頭仿佛是一個看不懂的符號。

    祈雲哈赤蹲了下來,凝視這些石塊,臉頰上露出肅穆之色,手上的羅盤竟然開始輕微的震動。

    也是在他蹲下的瞬間。河道盡頭的天邊星空下,一名老者緩慢走來,每一步腳下的白雪都會發出‘咯吱’一聲。

    老者面部乾癟。全身上下枯瘦猶如木枝,仿佛一陣大風便可將他吹起,但他的步伐始終穩健。

    老者給張小刀的第一感覺很像西域教廷那死在他手上的命玄境高手,但在細微處卻又有不同。

    西域教廷的那老者全身上下滿是陰暗之氣,看起來像是行屍走肉,瞳孔之中卻可散發出人類的感情色彩。

    但眼前這位老者卻仿佛真的是行屍走肉。瞳孔之中沒有一絲的生氣,眼仁仿佛已經縮到了極致。毫無神採。

    王大牛與張小刀立刻將祈雲哈赤檔在了身後,而祈雲哈赤也仿佛沒有感覺到一絲的危險,一瞬間他仿佛返老還童,碰到了最喜愛的玩具,把玩不停。

    隨著老人的步伐漸近,張小刀的眉頭便越蹙越緊。

    進入命玄境後張小刀的感知極為敏銳,敏銳到那怕清風拂過一草一木,他都必然有所察覺。

    然而這名老人卻仿佛不在這世界之中,游離在五行與陰陽之外。

    這是一種極致危險的感覺,如果這位老人出手都不會影響天地元氣的變動,張小刀進入命玄的強大之處便毫無作用。

    老人很快證明瞭張小刀的猜想,他抽出了腰間的一把短刀,卻並未揮出,而是隔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刺啦’一聲輕響,老人胸口的袍子被豁開了一道大口子,皮開肉綻的乾枯皮膚之下沒有血液流出,卻騰升出了一股惡臭味道。

    張小刀很難想象這種味道傳自老人的傷口,然而既然已經聞到這股味道,便意味著他與王大牛,甚至祈雲哈赤便已中招。

    全身上下猛然一沉,仿佛有無數鐵鉛灌入其中,他們竟然只是聞了這味道一下,身軀便已重逾千斤。

    張小刀不知這是否是神通,還是命玄巔峰的半步神通,他感受到體內異樣的同時,流光溢彩的穹樹猛然一震。

    全身上下無數個毛孔猛然冒出了細微的黑色水漬,張小刀的身軀不再沉重,但他的心仿佛沉到了永河河底。

    這種無法匹敵的感覺已經很久沒出現在張小刀的思維之中,他在極為短暫的時間內拋卻了這種束縛感,全身上下催動磅礡的元氣,殺豬刀向前狠狠一劈!

    刀光離開殺豬刀表體後迅速成為了璀璨的月牙,強大的元氣帶起了無數白雪,帶起了永河河面的猝然皺起。

    星空似乎也猛然一黯,刀光來到了老人的面前。

    老人沒有閃躲,只是那毫無神採的眸子看了刀光一眼,刀光仿佛便被千斤掛身,猛然墜地,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轟鳴,在他的面前炸出了巨大的坑洞。

    張小刀這一生苦戰經驗也並不算少,自然不可能因為老人這一擊,便放棄了一切戰鬥意志。

    他的身軀開始發生異變,肌膚顏色漸深,熔漿爆裂出皮膚表層,密佈全身!

    在溫度極底的聖山之上,張小刀全身上下冒出了無數道蒸汽,似已變成了剛在岩漿中走出的生還者。

    老人那面無表情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但卻極為短暫,只有那乾癟的嘴唇中發出了一聲:“咦!”

    張小刀的身軀化為火龍,猛然前沖,數十個滾燙的腳印出現在無人踏足的雪地中,將雪變為水,殺豬刀再次一刀斬出。

    一道炎浪來到了老人的面前,老人伸出了雙指猛然探入這火浪之中,火浪驟停。

    張小刀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殺豬刀死死鉗住,殺豬刀出鞘第一次有一種斬不下去的感覺。

    他奮力催動融靈能力,火紅色的熔漿蔓延老人的枯瘦手掌。

    老人再次驚訝的‘咦’了一聲,迅速收掌,卻似乎甩不掉的掌背上粘稠的熔漿。

    然而甩不掉的熔漿,似乎也對他造成的傷害不大,在張小刀錯愕的神色下,老人用這沾滿熔漿的手在胸口的傷口上輕輕一抹。

    一股子腐臭的味道再次傳來,抹在胸口上的熔漿灼燒著他的皮肉,他單手掐住傷口,上下一合,竟是利用灼熱將皮肉黏在一起,起到了縫合效果。

    張小刀屏氣凝神,將一切震撼在心頭抹去,單手提刀指向宛如不死一般的老人,輕聲道:“大牛,保護大伯。”

    王大牛自然將剛剛電光火石的戰鬥盡收眼底,他臉上滿是不可思議,顯然不明白這老人到底修了何等秘術。

    張小刀見過不少更為神奇的畫面,只是心底從來沒升起過恐怖感。

    而眼前這位老人便給了他抹不去的恐懼感,他仿佛真是的不死生物一般在彰顯這他的強悍,張小刀不知能否戰得過這位老人,不知能否守護得住身後的祈雲哈赤。

    聖殿的實力分析每一年盛唐都會做無數份。

    而得出的結論自然是大荒聖殿除了那位如今呆在靈隱縣安心做著大壯的殿主之外沒有神通境以上的人物。

    如果有,這天下便不是如今這般,而三位聖殿長老,多數估算應該都是站在命玄巔峰境。

    可現如今一照面,顯然這三位長老的命玄巔峰要強大許多。

    張小刀的思緒如同閃電一般迅速劃過,他竟然莫名的想起了李毅在即翼關城下直逼邵東華的那一刀。

    於是他輕輕翹起手腕,將殺豬刀舉於頭頂!

    先前老人輕咦了兩聲,已是他很難表露的情緒,在來到這里之前他從未想過碰到的敵人只是兩名不知名的孩子。

    即便這兩個孩子來頭不小,但在老人眼中這顯然不夠看。

    然而,張小刀的刀與強大的融靈能力讓他明白既然敢於來到聖山,自然是有兩把刷子。

    此時見張小刀緩慢太刀,他有些好奇,好奇這一刀會是何等光景,索性便沒了半絲動作,默然的看著張小刀。

    張小刀自然不會錯過這等機會,可此時他的腦海中已經全無其他想法,有的只是一種極為特殊的感覺。

    他的記憶力強大無比,腦海中的畫面精準到了極致,李毅在即翼關下那一刀的每一個細微動作他都有模有樣的做了出來,而讓他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後。一種形與意合的美妙感覺充填心頭。

    緊接著殺豬刀開始緩慢下落,中途時這種感覺被意與氣和取代,當殺豬刀在虛空斬下,氣與神和渾然天成!

    當氣意形神環環相扣時,這一刀必然是張小刀這一生最強的一刀。

    老人面前狂風忽然大作,似吹平了他臉頰上的褶皺,一股磅礡犀利的刀意伴隨著絕對炙熱的溫度驟然襲來。

    老人心頭大驚。

    張小刀刀至巔峰!




第302章 陰陽

   《出鞘》便講究形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神合,當氣意形神環環相扣時,方算大成。

    張小刀不知《出鞘》與李毅那一刀有何關聯,但這一刀卻的確進入了出刀的最高境界。

    磅礡的刀意出現在聖山山巔,絞碎了一切眼前的一切事物。

    眼前的空間開始變得扭曲,摻雜了不知多少落地雪與永河的河水,月光透過,看起來仿佛在空中擺放了不知多少面巴掌大的小鏡子。

    這些小鏡子宛如刀片風暴一般犁開了雪層下的頑石地面,帶著無數石屑變為一道刀意風暴刮過了老人那看似如同腐屍的身軀。

    老人穿著的黑色袍子被刮出了無數小口,在這無數小口下便是他身軀表層的傷口。

    他有些難以置信,看了看某一處傷口,發現傷口中流出的不再是濃稠液體,而是鮮血,不由得瞳孔放大,出現了一絲人類應該有的情緒。

    老人名為巴拉汗庫,在成為聖殿長老之前險些死在盛唐,生命垂危。

    在這危機之際,巴拉汗庫得到瞭如今執掌聖殿的老人幫助,被埋進了大荒萬人坑十載,以吸納死氣充填體內早已破損嚴重的器臟僥幸活了下來,再動用秘術將自己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方纔可在體內自如操控這死氣。

    他如今的軀體雖未成聖,但近似成聖,皮下組織近是堅韌的腐肉,宛如這天下間最為堅硬的鎧甲。

    每三年,當腐肉開始潰爛,他都要閉關近一年來換皮肉,而每次換下換下皮肉後,新長出的腐肉都會更加堅韌。

    到瞭如今,他的表皮之下的腐肉幾乎堅不可摧。

    但今天,他卻見到了只有換皮肉時才能看到的鮮紅,這說明張小刀這一刀已經達到了刀之臻境。這種境界足以傷害到他。

    巴拉汗庫並不懼怕這種傷害,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並不是這一刀的威力,而是那刀意中的炙熱。

    這種炙熱早已沒有了半分的熔漿形狀,但在此時卻在燃燒著他全身上下數萬個傷口中的血肉。深入骨髓。

    他的傷口中冒出了血肉飛灰,全身上下數萬個傷口同時冒出飛灰時,他給人一種即將被燃盡的視覺奇景。

    張小刀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先前這一刀的感覺極其良好,但刀鋒點出後的瞬間,他全身上下的元力仿佛被一抽而空,體內穹樹忽然黯淡了數分。

    消耗巨大的讓張小刀冒出了虛汗,而王大牛則長大了嘴巴再也合不上。

    以張小刀為原點,前方仿佛被巨石滾出了深深的溝渠,這溝渠並非在巴拉汗庫便終止下來。而是一路犁開地面似乎直上星空。

    溝渠之中瘡痍密佈,焦土散發著一股難聞味道,縷縷煙氣升起,同樣也延綿了到了目力所及的盡頭。

    三十年前,赤腳和尚在這里留下了一道永河。

    如今張小刀雖然所有不及。但想必如果老天爺願意錦上添花下一場大雪的話,這溝渠的溫度足以讓雪花成為流水,將這里變為第二道永河。

    …………

    大地一陣狂震,遠方刀意狂暴天才兵王的幸福生活。

    李毅,黃貞鳳,許三德三人莫名的互相看了一眼,感受得到那一刀破具李一刀的神韻。不由得咧開嘴角。

    “小刀這孩子,悟性當真天下無雙。”李毅誇贊道。

    黃貞鳳則道:“如果真的天下無雙,那先生那九天之劍,也讓他學去了。”

    “再看一次,想必差不多吧?”李毅認真的問道。

    黃貞鳳搖頭道:“這上那知道去。”

    許三德咧開的嘴角變為苦笑,想他早年也被人稱贊悟性極佳。卻也花了二十年才坐上了盛唐第一大供奉這個位子。

    而現如今的張小刀怕已經具備與他一戰的資格,實在成長的太過迅猛,太過駭人。

    但這對現在的盛唐是天大的好事,許三德覺得很幸運可以見證張小刀的一路成長,或許在不久的將來。盛唐的一些重任便要交到他的身上!

    此時唯獨楊清沒有開口,她現在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想著將那老人置之於死地!

    可此時眼前大霧彌漫,他們四人已經入陣,便要看小刀那邊如何快速破陣,怕是張小刀這一刀,也是震駭了那老狗吧!

    聖殿老人並不知在祈雲人的眼中他是一隻為聖殿操心了一輩子的老狗。

    他與身邊的兩位聖殿長老自然也察覺的到張小刀那一刀的威力,但卻並不擔心,因為在那裡的人叫做巴拉汗庫,雖然在聖殿中他不是修為最強的那個人,但無疑卻是生命力最強的人。

    聖殿老人與兩位長老,此時已經各自持陣,他們沒有理會巴拉汗庫的戰鬥,自然更加不會理會天梯上的戰鬥。

    恐怕他們萬萬不會想到,在雪山上的戰鬥此時竟是祈雲戰士占了上風!

    戰鬥從來不是誰境界高誰便可以取得勝利的簡單事情。

    祈雲部落的三百勇士擁有頑強的鬥志,累計了數年的怒火,無數次將聖殿戰士作為假想敵的演練,默契的配合,悍不畏死的勇氣。

    如果單拿出這其中一樣,或許不足以磨平境界上的差距。

    但此時如此多的精神意志讓他們爆發出了遠超當前境界的戰鬥力,天梯兩側血肉橫飛!

    祈雲巴斯此時全身上下數道刀口,其中最深的一道橫貫胸部深可見骨,然而他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仍然沖在天梯的最前方!

    聖殿中的確有聞名於世的荒刀客,並在大荒的各大部落徵召弟子,然而此時聖殿精銳早已盡數送去盛唐,如今在聖殿的刀客大多只是大荒中的天賦較強者,並擁有一些戰鬥經驗。

    但顯然,以往的戰鬥經驗在今天雪山上完全毫無用處。

    當祈雲戰士在他們眼中變成一頭頭嗜血的怪獸後,這一戰的結果已經不言而喻!

    一潑潑紅色的血水灑落天梯兩側的純白色雪地上,宛如盛京城中販賣的大紅緞子,一看便價格不菲。

    頭顱滾落聖山,殘肢斷骸鋪滿了天梯,眼前的場景血腥的宛如人間煉獄。

    但這似乎並不能讓祈雲的三百戰士感到滿意,他們扯著喉嚨,揮舞著刀鋒一路橫沖直撞,至少對於他們來說,既然來到了聖山,總要去看看那朝思夢想的聖殿是何模樣!

    蹲在永河岸邊的祈雲哈赤看向了聖殿。

    無論之前張小刀與巴拉汗庫的戰鬥有多驚人,他卻從未多看一眼,只是將所有的註意力全部放在十八塊頑石上。

    這時的十八塊頑石已經被他重新排列,得出的結論指向了聖山崖坪之上的東南西三個方向。

    毫無疑問,這四角便是大陣的框架,但破了框架並無作用,依照框架找出陣眼,才算真正破陣。

    然而現在看來,時間已經來不及。

    聖山之上的中樞大陣已經發動,聖殿之前的濃霧已經遮天蔽日。

    李毅四人雖然實力強悍,但對手本就與他們實力相當,此時有大陣輔助,自然凶吉難料。

    現在他最缺的便是時間,所以他只能做出一個大膽的猜想。

    聖殿便是這大陣的中樞!

    這種猜想極其大膽,但卻合情合理。

    巍峨的聖殿不知矗立在聖山之上多少年頭,還有什麼陣眼比這座聖殿更為合適?

    想通這一點後,祈雲哈赤猛然的站了起來,卻看到了極為驚恐的一幕。

    全身上下飄起飛灰的巴拉汗庫早已不成人樣,滿臉的膿水蔓延,宛若一具站著的屍體。

    但他沒有倒下,便意味著他沒有死。

    他的瞳孔中散發著灰白之色,似乎即將死去,但這是他卻邁出了一步。

    只一步,他便來到了張小刀的面前,仿佛帶出了一道由飛灰組成的銀河。

    他那把割開胸口的黝黑短刀閃電出擊,帶著一股血腥彌漫的味道來到了張小刀的眼前。

    張小刀體內穹樹之上的漿果爆裂,元氣猛然灌入體內,他雙眸堅定,毫不畏懼的揚起殺豬刀。

    殺豬刀與短刀在半空相接,摩擦出了無數火花!

    張小刀眼前的火花是熔漿組成,肆意飛濺。

    而巴拉汗庫的眼前則是無數黑色液體,每一滴液體都透露著無窮的死氣。

    雙方的短刀都劃入了對方的刀柄中,猛然一顫。

    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傳入張小刀的雙臂之中,他的雙臂在這瞬間仿佛骨骼盡數碎裂,鼻前死人味道讓他猛然窒息,他強悍的身軀飛跌而出,雙眼一白竟然失去了意識。

    王大牛連忙跨出三步,以背相迎。

    張小刀如同離玄之箭的身軀砸在了他的背上,王大牛悶哼一聲,將巨大力量卸掉,卻發現張小刀已經昏迷不醒,不由得駭然的看向了那如同死屍一般的巴拉汗庫。

    巴拉哈庫再一次輕聲的發出了‘咦’字,顯然詫異王大牛居然可以承受如此強橫的沖擊。

    但這一切都無關緊要,張小刀將昏迷致死,王大牛與那老頭自然不可能逃得過他的手掌心,只要大陣不散,待自己歸位持陣,這世界上有誰可以破得了聖殿?

    而巴拉汗庫卻不知,陷入昏迷的張小刀感覺的到了死亡氣息撲面而來,這是陰。他此時意念強烈的求生,這便是陽。

    巴拉汗庫給了他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只要他挺過這一關,必將參透陰陽,破繭成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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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那可愛的小生命

    命玄境的提升並未元氣的累計與質變,而是感悟。

    感悟二字說來玄之又玄,不知多少命玄境強者到此止步,再難提升半步。

    張小刀在即翼關城下感悟五行,已屬福緣。此時又進入玄之右玄的狀態之中,卻不知能否一步登上陰陽品級。

    他身軀之中滿是巴拉汗庫帶給他的死氣。

    巴拉汗庫曾在大荒萬人坑被埋葬了十年之久,體內這股氣息當屬極陰,一般命玄境強者怕是被這陰氣入體便要一命嗚呼,張小刀體魄強悍,又有屬極陽的融靈能力,方纔能再十死無生之下,尋找到一線生機。

    然而這一線生機只是他神念中謹守的強烈求生欲望。

    他的求生欲望就像是一團在一片黑色海洋中的熔火,熔火周圍被洶涌海水包圍,搖擺不定,隨時都會泯滅於此。

    這團熔火如果泯滅便代表張小刀再也無法醒來,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張小刀想通了一個道理,水火不相容,但陰陽卻相容!

    他只能將黑色海洋看做陰,將熔火看為陽,等待陰陽交融之際,他定能頓悟蘇醒!

    可此時他的肉身軟綿綿的躺在聖殿山巔上的雪地中,已經沒有了一絲生氣,似已窒息死亡。

    王大牛看著張小刀的臉色漸漸上涌漆黑,心中焦急萬分,但卻知此時自己無法幫助張小刀。

    如墨一般的漆黑已經蔓延到了張小刀的鼻尖。

    張小刀的膚色雖然絕對算不上白。但此時再墨黑的強烈對比下,卻格外鮮明。

    王大牛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便見張小刀的眉宇之間有火紅溢出。他兩條粗壯的眉毛間距處撕裂開來,仿佛要冒出第三隻眼眸。

    一股濃稠的熔漿流出,仿佛一滴眼淚一般在裂縫處下墜半絲,卻立刻停止,變作了火紅色淚滴印記鑲嵌在了張小刀的眉宇之間。

    王大牛心中長吁出了一口氣,明白張小刀已經做出了及時的應對,而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很簡單。也很熟悉。

    在靈隱縣打獵時,王大牛司職‘纏’。而張小刀則是‘弓’

    ‘纏’要負責的是用盡一切手段纏住獵物,而弓除了負責遠程殺傷之外,更重要的則是致命一擊。

    此時他要做的事情便是纏住如同死屍一般的巴拉汗庫,等待張小刀蘇醒而來。給予獵物致命一擊。

    王大牛堅信張小刀一定可以醒來,因為從小到大兩人並肩作戰過太多次,每一次張小刀都不會讓他失望,他擔心的只是自己能不能纏到張小刀醒來。

    然而在這星光密佈的永河河道旁,似乎所有人都忘記祈雲哈赤!

    祈雲哈赤自問不是高手,修為也並沒有進入命玄,但這些年他的知識積累了太多,來到聖殿山頂也做了足夠多的準備大叔的瘋狂職業生涯!

    他那破布包裹之中,不止有羅盤。還有四面陣旗。

    陣旗在張小刀倒下的瞬間,在他看向聖殿後的剎那已經丟出,極為精準的插在了以王大牛與張小刀為中心的四角。他緊隨而至一步踏入,怒吼了一聲:“升!”

    本來已經覺得剩下兩人人頭只是囊中之物的巴拉汗庫心中一驚,便發現三人消失不見,除了那河岸邊那排列順序發生變化的頑石,和這地面上的巨大溝渠外,似乎三人從來沒來過這里!

    但巴拉汗庫明白。憑空消失的陣法絕對不存在這天下之中,毫無疑問的是。他們一定還在這里,這只可能是一種障眼法!

    陣法在天下間乃是旁支小道,學習陣法不僅要大量的知識,對天地元氣認知的深刻理解,還需要布陣之人的常年累月鑽研,方能小成。

    而要看陣法的強大與否,布陣時自然可以察覺的到,越是簡單的布陣便越弱,這是不可能違逆的常理。

    僅僅憑借四根簡陋的旗桿便想難住巴拉汗庫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巴拉汗庫張開了雙臂,將自己的感知籠罩百裡,任何一絲細微的響動在他的識海之中都會呈現出極為生動的畫面。

    然而,巴拉汗庫絕對沒有想過,祈雲哈赤研習陣法半生,在來到聖殿之前做足了充分的準備,又怎麼可能想不到陣法隱匿行蹤最大的弱點便是會被強者的細微感知察覺!

    這棋陣並非簡單的對敵人造成視覺偽裝,而是利用天地元氣的包裹,隨著元氣在空氣中自然流動而緩慢移動。

    自然而然,無疑便是這種隱匿陣法的最高境界。

    但這種陣法有一個巨大的缺陷,因為其緩慢性,只要陣法佈置成功後的剎那,敵人蠻不講理的一拳襲來,怕是便要破陣。

    然而,天下強者遇到陣法後的第一反應絕對不是一拳打過去,而是利用自己敏銳的感知去尋找陣法漏洞。

    祈雲哈赤又利用了強者的錯誤邏輯思維,只此一手,便稱得上是陣法大家。

    陣法之中的王大牛可以看清眼前的巴拉汗庫的恐怖模樣,只是納悶他為什麼不一拳打來。

    這時祈雲哈赤鄭重道:“大牛!”

    王大牛轉過頭看向了這位令人尊敬的老人。

    祈雲哈赤指了指聖殿的方向,肯定道:“聖殿便是聖山大陣的陣眼,我們要做的是摧毀這座聖殿!”

    王大牛微微張開了嘴巴,他雖然在通天塔中見聞漲了不少,但的確對陣法沒有半絲興趣,他甚至連陣眼到底有啥作用的概念都模模糊糊,但既然祈雲哈赤將問題變如此簡單話,那麼剩下的問題便更為簡單。

    只要等待張小刀醒來,兩人殺掉巴拉汗庫,然後摧毀聖殿,他們便算大功告成。

    王大牛的簡單思維中不會存在這其中存在多少困難,但祈雲哈赤卻擔憂的看向了眉心有熔淚的張小刀,不知他到底能不能挺過這一關。

    張小刀的神念沉溺在黑色的海水中央,他仿佛變成了那團即將熄滅的熔火。

    他的思維開始漸漸模糊,本堅信的黑水便是陰,他自身便是陽的信念,似乎也在漸漸淡去。

    陰陽融合自然並非想象般容易,當這種模糊的思維消散後,張小刀進入了假死狀態,卻也進入了他熟悉的夢想之中,而還在黑水中的熔火則淡到了極致。

    …………

    張小刀自幼入睡後便會進入夢境之中與自家媳婦相會,後來走出靈隱縣後,處於種種原因已經很久沒在夢境之中見到過王洛菡。

    而今天他猛然進入夢境後便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心中猛然一震,什麼五行陰陽自然瞬間全部丟之腦後。

    王洛菡此時在模糊的世界中回眸,本來嚴肅的玉容瞬間溶解。

    只一眼,張小刀便看出了自己媳婦仿佛胖了不少,平日里那件純色衣著似乎變得有些緊身。

    正詫異王洛菡怎麼胖了這麼多的時候,張小刀目光向下一掃,猛然心頭狂震。

    那微微鼓起的小腹撐著白紗看起來圓圓鼓鼓,王洛菡淺淺一笑,玉容之上幸福洋溢而出。

    張小刀呆若木雞。

    他本就是一個傳統男人,將傳宗接代視為一生中必然要攀登的高峰,又兩世為人從未有過自己的孩子,此時猛見此家媳婦怕是已經懷有數月,心中復雜情緒不言而喻。

    這種感覺猶如一道閃電擊中了張小刀,張小刀此時的思維完全一片混沌,不知自己在想什麼,也不知要想什麼。

    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著王洛菡,呆呆的咧開嘴角,呆呆的憨笑了出來。

    王洛菡自然能理解張小刀初為人父的復雜心情,她輕移蓮步,這些天被困在海底雕龍柱中的暴躁情緒一掃而空,擁住了還是呆呆的張小刀。

    張小刀木訥的抬起雙手,本想用力一抱,但卻想起那突出的小腹,雙手立刻卸力,拍了拍王洛菡的肩膀,肯定道:“媳婦,你是功臣!”

    不久前對劉亦晨喊出極為粗俗話語的王洛菡此時那還有那番凶狠模樣,只是痴痴一笑,享受著夫妻二人在夢中重逢的甜蜜與溫馨。

    張小刀迫不及待的拉著身懷六甲的王洛菡坐下,王洛菡一揮手身下幻化出了軟榻。

    張小刀急切的關心道:“吐沒吐?”

    “沒吐。”

    “想吃酸的還是想吃辣的?”

    “只是不想吃魚。”

    張小刀現在思維混亂,只關心孩子,竟然沒聽出王洛菡的弦外之音,而是道:“躺下,躺下,我聽聽。”

    王洛菡並不急切讓張小刀知道她如今的處境,便側躺了下來,臉上莫名的劃過了兩抹紅暈,少婦風採似已隱現。

    張小刀小心翼翼的將腦袋貼在了王洛菡隆起的肚腩上,屏氣凝神,似在聽著什麼毀天滅地的大陰謀,緊張的不行。

    很快,‘咚咚咚’的輕響便傳進了他的耳中。

    這聲音極為輕微,但落入耳中卻格外清晰,每一次跳動都似乎來的更有力一些,仿佛王洛菡腹中的胎兒正在茁壯成長。

    張小刀似乎百聽不厭,也忘卻了自己此時的危機,只是聽著耳邊的聲音,覺得心中仿佛被蜂蜜塗滿,甜的不行。

    而下一瞬,他卻忽然蹙起了眉頭,喃喃道:“我明白了。”

    王洛菡輕聲問著:“明白什麼?”

    “陰陽交融,便是生命!”




第304章 醒來

    西域被洗劫一空後的邊陲小鎮,人去樓空。

    沒有了龍果的百姓們很難堅持到深秋時的收獲季節。各家各戶的老爺們自然要成群結夥的走出村落,不知是要上那個大城市尋個生計。

    而在他們走後,村口處這家只有三個男人的一家子,便更加繁忙了起來。

    繁忙的原因極其簡單,因為有太多的活他們三個老爺們要幫助那些老弱婦孺去乾。

    這樣的生活足足持續了半個月,盛唐翼州六關被破的消息悄然無聲的傳到天下的每一個角落,只是對於他們所處的窮鄉僻壤來說,沒有人會去關心。

    也是在這個消息傳來後,李自知隔三差五就要望望天,而這兩天,他則更為乾脆的直接坐到了房頂上,無論是誰招呼他,他都不予理會。

    苦行自然知道他要做什麼,但隔壁老太太的房子漏雨了,他不得不拉著伊川去修繕。

    滿頭大汗的幫老太太修完棚頂時已經夕陽西下。

    火紅色的光芒潑灑在大地之上,仿佛為這殘破的村落披上了一層紅紗,看起來雖然不至於有多美,但總算不是那麼窮酸了。

    苦行走回院落中,隨手拉過了一把親手打的小板凳坐了下來,看著屋檐上的李自知問道:“如果你出手,這約定自然就作廢,你真的要出手?”

    李自知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我又不是狼心狗肺的邵東華。該出手時自然要出手。”

    伊川此時方纔明白,原來最近先生望天是準備要出手,不由得想到了大頂山上那讓天下震驚的九天之劍。

    苦行蹙著眉頭道:“來到這里獲益良多。我堅定的內心已經開始松動,你何必急於一時,或許再有半年,說不定我便會回去解散教廷。”

    李自知仍然仰著頭,他呵呵一笑:“人心其實並非你想象的那麼強大,相比可以承受無數次重傷卻還是可以復原的身軀來說,人心一旦裂開一道縫隙便永遠無法愈合。”

    說著他頓了頓。繼續道:“你既然看到了西域教廷這麼多年統治下的西域是這等模樣便已足夠,你的內心已經被我埋下一顆種子。遲早會沖破那裂縫,茁壯生長。”

    伊川聞言面露微笑,終於明白了先生與苦行這次約定的意義在哪裡,想必先生已經勝了!

    苦行則無奈苦笑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但難道你不認為在花半年的時間來讓我看清更多的東西,或許比你現在出手離開好一些嗎?至少我不再會成為你唯一的對手,騰出手的你,這天下間還有誰是你的對手?”

    李自知仍舊輕笑道:“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有些事情你必須要自己撞得頭破血流,才知這不可行,所以我現在離開和半年後離開沒有任何區別異世界的魔王大人。”

    “而且即便是半年後離開,你仍然會糾結一些時日,並且繼續糾纏我。讓我騰不出手。”

    苦行聞言不知如何回答,先生李自知之所以這麼多年未踏入神通,便一直在等待一個契機。等待修心大成。

    在這個天下間,似乎找不出第二個比他還能看透人心的人。

    但沉著了片刻,他還是道:“如果我阻止你抽劍呢?”

    李自知終於不再抬頭看向天空,而是垂下後,認真的道:“我會先講道理。”

    “道理無用。”

    “曉以利害。”

    “厲害無用。”

    聞言後,先生一改儒雅的行為準則。強硬道:“那便先打趴你,再出劍。”

    苦行嗤笑道:“在險隘關外你被打趴我。在這里就可以?”

    李自知很認真的道:“那是因為我不想付出過於昂貴的代價,但我覺得那時的我似乎錯了。”

    苦行想到了盛唐陛下唐胤龍的死,明白李自知錯在哪裡,卻只能嘆息道:“是人都會犯錯。”

    李自知沒有給自己找藉口,而是道:“我明白陛下為何選擇去死,所以我雖然錯了,但我希望以後他是對的,而這件事出了後,我自然要強硬一些,所以我出劍,只是結束你我之間的約定,不要試圖阻止我,如果你阻止我那便是另外一回事,那些代價對於現在的我付的起!”

    苦行面露肅穆,在李自知的話語中聽到了其中的決心,只是他不解道:“是什麼事情非要讓你非出劍不可,莫非盛唐有人上了聖山?”

    說出此話後的苦行並未覺得這樣的事情真的可能發生。

    因為元啟十八年到如今盛唐的一系列變動都經過一些人的精心策劃,這些人其中有他。

    他自然知道盛唐頂尖力量的實力隨著赤腳和尚被封印,隨著李自知被他纏住,隨著色痞要守護盛京,能施展的幾乎為零。

    那麼誰敢在即翼關被破後,去大荒去聖山找死?

    然而,在他思緒如此劃過後,他忽然心中一涼,看向了坐在房檐上的李自知那玩味的笑容,問道:“李毅神通了?”

    只有李毅抵達神通,盛唐才可能有孤軍深入的計劃,然而即便李毅真的抵達神通,他去了誰留守被破了的翼州?即便他敢去,聖殿依舊占據天時地利人和,這一戰雖多了些變數,但結果似乎不會改變。

    正如此想著時,他卻見李自知搖了搖頭道:“沒有。”

    “既沒有,莫非你大弟子進入神通,色痞帶隊去了大荒?”

    “這個倒是事實,只是李毅不在,翼州六關被破,總要有個人去陣腳。”

    苦行更為不解的道:“盛唐頂尖強者中,宗門有一些,但想必我來到險隘關之後,這些宗門便不再被信任,邵東華殺掉了大太監小福子還有青衣道人,袁越要鎮守青州,李毅能帶誰?黃貞鳳自然要算一個,許三德也算一個,但就他們三人,豈不是去送死?”

    李自知眯起了雙眸道:“可能還有小刀?沒準法義和大牛也去了。”

    苦行臉色忽然肅穆,李自知道:“不要小看他們哦,他們已經成長起來了!”

    “短短半年,如何成長?”

    李自知毫不忌諱的道:“盛京有座寺叫浮屠寺,寺里有座塔叫通天塔,既然叫通天,必然有其通天之能!”

    苦行苦笑道:“或許你與赤腳和尚最英明的決定便是守住了盛京城的秘密,任誰人也不會想到那塔真的會有通天之能。”

    李自知搖頭道:“有些事情之所以沒有告訴邵東華文清風,並不是之前不相信他們,而是這樣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僅此而已。”

    苦行看向了站了身子看向東方,道了聲:“那我拭目以待了。”

    “定不會失望!”

    話畢,先生李自知繼續望天。

    …………

    先生對李毅帶隊的一行人有著絕對的信心。

    然而當身處聖殿大陣之中,李毅等人的信心卻在狂風驟雨之下被漸漸消耗殆盡,張小刀與王大牛仍然沒有破掉陣眼。

    此時的四人仿佛處於天巔,腳下再不是給人踏實感的實地,而是由雲煙組成的虛無雲彩。

    這些雲彩時而凝聚一團,時而絲絲縷縷纏繞腳腕,看似生畜無害,但站在其上的人卻覺得腳下重逾千斤。

    眼前狂風襲來,宛若一柄柄鋼刀的吹著其空間內的元氣,只將元氣一捲,那風刃似乎便更鋒利了一些。

    頭頂則是細雨連綿,雨下的並不快,甚至有些稀疏,但之前躲閃不及的楊清手臂上的血窟窿卻在訴說著這雨並非想象般柔和。

    四人此時知道聖殿老人與那兩位長老已經持陣,他們的第一選擇是等待張小刀等人破陣,然而如若無法等到他們必然要選擇強行破陣。

    李毅的感知最為敏銳,他察覺得到東南西各個方向有人持陣,而北方則沒有,便說明另一端的戰鬥仍然沒有結束。

    他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天,想著要不要發這一刀,卻聽黃貞鳳道:“小刀的手段有很多,如果臨危也必然發出信號,既然沒有結果之前,能省則省。”

    李毅沉聲道了一聲:“好。”那平凡的長刀抹過一絲寒光,天地間再次回復一片清明,但這卻不會對持陣之人造成任何傷害,在聖殿老人與兩位長老的眼中,他們四人便是瓮中之鱉,慢慢耗死是他們最想看到的結果。

    此時也在陣中的王大牛手捏一枚玉佩,這玉佩被能工巧匠雕琢,乃是雙生,只要他稍稍用力,李毅那邊的玉佩便會同時碎裂。

    但王大牛之前便並不想捏,認為張小刀必然會醒來,此時便更不會捏下。

    這並不是逞強,而是王大牛有絕對的信心,但祈雲哈赤顯然沒有信心,他一邊操控著陣法,一邊道:“還想什麼?”

    王大牛深吸了一口氣,正要下定決心之時,便見張小刀的睫毛一眨,直接將玉佩放進了懷中。

    張小刀猛然睜開了雙眸,眸中似有精光閃過,但卻透露著焦急的情緒。

    他猛然站起,殺氣肆意,卻沒尋到敵人蹤跡,自然是得知了王洛菡此時處境,便想著早早把這聖山毀了,抽身去千里尋妻,那還顧得上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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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我趕時間

    聖山之上兩座陣,一座大陣,一座小陣。

    大陣之中氤氳彌漫,狂風驟雨,宛如另一個世界。小陣之中,張小刀單手持刀,殺氣四溢。

    王大牛與祈雲哈赤都看得出張小刀此時很急切,而他急切的原因自然是得知了王洛菡被困在極北謀片海域。

    王洛菡如今已經懷了身孕,小小刀即將誕生,張小刀自然不允許有人囚禁他的妻兒,而他更怕的是能囚禁王洛菡的人會傷害她。

    這種急切的心情,無法言喻,無法形容,張小刀的雙眼已然赤紅。

    “人呢?”他在陣中大吼一聲,四下一打量,竟發現自己不在聖山,不由得看向了祈雲哈赤。

    祈雲哈赤的修為雖然不高,但卻看得出張小刀有多急,當然在這種急切的情緒下,張小刀更不會掩飾周身散發的圓潤之感。

    趴在王洛菡的肚皮上,聽到小小刀的心跳,張小刀便立刻參透陰陽。

    這種頓悟比在參透五行時更快更迅速,就像忽然掀開了井蓋,看到了一片蔚藍的天空,明白天原來是藍的一般簡單。

    陰陽交融便是生命!張小刀以熔火為陽,包容死海,不過片刻,便已破掉了巴拉汗庫打入他體內的極陰之氣。

    現如今他體內陰陽交匯,五行為輔,仿佛形成了一個小世界般生機盎然,循循不止,自有一股氣息圓潤感散發周身。

    王大牛並不詫異張小刀的醒來與突破。因為他在這之前便相信張小刀可以做到,此時立刻道:“那死人老頭在外面,我們在陣中。”

    “我去殺他!”張小刀肯定道。

    祈雲哈赤不知張小刀為何如此心急。卻見張小刀急促道:“快些。”

    祈雲哈赤自然也察覺得出張小刀身上發生了某種變化,便最後確認道:“你確定?”

    “確定!”張小刀道。

    祈雲哈赤深吸一口氣,抬手四道元氣沒入了陣法中的四角,眼前世界宛如存在一道無形帷幕般被拉出了一條縫隙瞬間擴大。

    聖山永河的一系列變化其實只是一盞茶的時間。

    巴拉汗庫用細微的感知感受著這隱匿陣法竟然可以逃避他的感知,正有些詫異之時,便見半空中有一道縫隙出現,一道刀光劈來!

    刀光來自張小刀手中的殺豬刀。劃破了漆黑的夜空,宛如一道驟亮的閃電。

    巴拉汗庫面無表情的抬起了單手。將刀光擒下,而刀光卻似乎頑皮至極,在他手掌中切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方纔消失不見。

    巴拉汗庫莫名一驚,這刀光顯然是那持刀的小子掙脫了他的陰氣而發出。但這似乎只是隨意的一擊卻可切破他的肌膚,莫非他已陰陽?

    思維劃過只是短短一瞬間的事情,巴拉汗庫便見一道人影猛然來到了他的身前十尺之內。

    張小刀沒有說話,沒有招呼,沒有禮貌,揚起殺豬刀便是一連百刀,殘暴到了極致。

    刀光重重之下,張小刀絲毫不覺得浪費的將體內元氣盡數化為暴氣,同時意念化為箭簇。隨著每一刀落下,便是一次意念攻擊。

    白雪飛揚,星空驟亮。永河河面之上倒影著一道道爆裂的寒光,與兩人縱橫交錯的身影。

    隨著兩人交手漸漸加快了速度,爆響之聲響徹天地,似乎河岸都在瘋狂震動。

    安然的從陣中走出的王大牛與祈雲哈赤看的有些傻眼,張小刀如此暴怒的打法自然是因為他真的很著急,只是兩人都不明白張小刀為什麼著急。著急的應該是他們才對。

    此情此景之下,祈雲哈赤不由得問道:“什麼事讓他這麼著急?”

    王大牛知道張小刀與王洛菡內情一二。露出肅穆神色道:“可能是弟妹那邊有些事情。”

    這句話完全讓祈雲哈赤一頭霧水,王大牛連忙拉起了老頭道:“正事還沒做。”

    祈雲哈赤一拍腦袋,看向聖殿,道:“大牛,就哪兒,來一背!”

    王大牛看向巍峨的聖殿,心想李毅當初的玩笑話竟然成了真,真的是來拆遷,但腳下卻未含糊,宛如下山猛虎一般沖向聖殿。

    見王大牛奔起,祈雲哈赤立刻跟上,卻奈何這老腿比不過年輕人,不到十步他已經被甩下了一大段距離,只看王大牛一步比一步迅猛,一路留下不知多深的腳印,在他的視野盡頭變為一個黑點。

    王大牛風馳電掣的來到聖殿腳下,沒有感覺到聖殿古樸肅穆,只是亮出了他的虎背,猛然砸向半空。

    一聲巨大的鐘鳴頓時響徹天地之間,以他的背為中心無數漣漪泛起的元氣巨浪拍向聖殿,一片轟鳴之下,聖殿一角竟是爆裂成無數粉末,宛如沾染了污垢的雪花,紛紛揚揚的迸裂而出。

    這巨大的轟鳴之聲造成聖山大地的劇烈搖晃。

    大陣中的四人感覺到了這種搖晃,頓時仿佛明白了什麼,李毅苦笑道:“誰曾想到,陣眼便是聖殿,我們真的是來拆遷?”

    黃貞鳳落雪刀落地眯起雙眸道:“早知如此,我們先拆了這破殿多好。”

    李毅微微一笑道:“現在也不晚,小刀那邊要破陣眼,我們要給予持陣人足夠的壓力!”

    眾人應是,猛然爆發出了全力,風雨交加的另一個世界之中,刀光宛如風雪一般反向襲入!

    感受到盛唐一行人終於忍不住開始全力出手後,聖殿老人與兩位長老心中略感不妙。

    他們自然也察覺得到有人在摧毀聖殿,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感覺到另一方戰局的膠著與狂暴。

    張小刀的殺豬刀飛速的劃出了一道道透亮的光芒,這些光芒鋒利的似乎可以切坡空間。

    巴拉汗庫不知張小刀的實力為何提升的如此迅猛,但卻明白即便是他堅不可摧的肉身也不能硬抗,想著自己要認真一些,認真一些,卻發現在自己爆發出全力後,仍然被張小刀壓制。

    張小刀此時已經進入一種嗜血狂暴狀態。

    王洛菡懷有身孕被禁錮,這對他來說是無法釋懷的事情,萬一這母子倆要是出現什麼意外,他這一生都無法原諒自己。

    然而此時聖山之上的局勢卻由不得他抽身便走,那豈不是拿身邊這些最親的人性命開玩笑?

    如此狀況,他便是剩下了一條路要走,便是用最快的速度擊潰對手!

    而當這種瘋狂消耗的狀態出現後,張小刀竟然發現他並不吃力,甚至越打越是自如。

    體內的小世界仿佛在為他提供源源不斷的元氣,隨著他在戰鬥中的每一次輕微呼吸,似乎補充進體內的都不是一口元氣,而是這空間內的所有元氣。

    他肆無忌憚的一路狂砍,將巴拉汗庫逼退百步,他看到了巴拉汗庫那很難露出情緒的雙眸中露出了駭然。

    巴拉汗庫的駭然情緒由來自有根源,在他爆發出全力後他仍然被壓制尚且不算,張小刀似乎越是劈砍便越有心得,他的強大融靈能力時而出現時而消失,那柄短短殺豬刀常常出現羚羊掛角的絕妙之式更令他防不勝防。

    最重要的是,張小刀此時氣息悠長,刀勢圓潤,看似狂暴卻仍留有餘地,隨著戰鬥節奏的加快,他竟然產生了力不從心之感。

    狂暴的張小刀也並不打算和他寒暄,也不打算耀武揚威,他只是兢兢業業的繼續狂砍,繼續逼迫,繼續壓制。

    巴拉汗庫明白如果不逆轉局勢,自己將被徹底壓制致死,他憤然的怒吼一聲,體內極陰之氣瞬間澎湃而出,他一拳打出,拳卻只出身前一寸停止,一道黑色漩渦在他眼前猛然形成,並迅速襲向張小刀。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張小刀只是看著眼前這漩渦便覺得似乎其中有無數白骨浮現,怨念深重的只要精神少有鬆懈便會侵入他的腦中。

    而這只是黑色漩渦其中的附加攻擊,漩渦襲來一股強大的吸力將張小刀拉扯。

    張小刀的發絲狂舞,身後無數碎石與河水飄起,他感覺體內的骨骼咯咯作響,似要破體而出。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張小刀非但沒覺得任何危險,而是怒氣沖沖,覺得巴拉汗庫再一次耽誤了他的時間。

    他的手腕一抬,殺豬刀刀尖對準了黑色漩渦,對準漩渦後巴拉汗庫,雙眸猛然一凝,殺豬刀緩慢落下!

    巴拉汗庫無法想象在黑色漩渦出現後張小刀還可以從容的劈下這一刀。

    他的眼前忽然流光溢彩,無數炎浪遮天蔽日的向他襲來,但炎浪本應是紅色,為何會給他感覺有一種五彩的錯覺?

    下一息他便明白這到底為何,黑色漩渦在炎浪的沖擊下支離破碎,一股龐大的聲息氣息猛然灌入他的鼻腔之中。

    他早已經習慣了腐肉的味道,生命氣息的灌入自然讓他通體不適。

    而生命也自然是五彩的,這種五彩不體現在色澤上,只體現在感官之中。

    挾雜著濃鬱生命氣息的狂暴刀勢摧枯拉朽一般的擊碎了黑色漩渦後猛襲巴拉汗庫全身,他瞪大了雙眸感受著似乎三十年前才能感受到的生命氣息,意志漸漸消散。

    永河河畔的風雪驟停,張小刀蹙著眉頭來到了巴拉汗庫的身前,輕輕一推那讓他感覺惡心的身軀,道了聲:“我趕時間。”




第306章 掌融聖殿

    黃貞鳳曾經帶張小刀感受過春,當時老黃問小刀:“你感覺到了什麼?”

    張小刀堅定不移的回答道:“生命!”

    老黃明白一樣的春,不同的人看去,會感悟到不同的道理,他感悟到的是‘春’是一夜之間的翠綠盎然,所以他的刀勢會一刀比一刀凶狠,猶如爭先恐後冒出的春芽。

    前些年,張小刀的刀勢處處留有餘地,循循不止,甚至曾經冥想過那副初春圖,來快速回復傷勢。

    然而這些效用,顯然只是生命中的一小部分。

    今天的張小刀陰陽交匯,五行為輔,並且初為人父後,第一次明白了生命是什麼。

    可他卻無法開口對生命二字做出準確定義,但他非常清楚人活一生不能留下任何遺憾,哪怕一絲都可能都會伴隨著年月逝去,在老時成為一輩子懊悔的回憶。

    所以在面對黑色漩渦的吞噬,張小刀揮出這一刀,這一刀仿佛帶著生命華彩,摧枯拉朽的將巴拉汗庫身軀消融。

    張小刀來到他的身邊,輕輕推了他一把,他便化作了無數塵灰,消散在了永河河畔,並說了那句真切實意的‘我趕時間’。

    張小刀是真的趕時間,所以他無暇多想。

    殊不知,他這一刀蘊含的刀意,恰恰剋制巴拉汗庫看似不死的肉身,因為他曾被埋葬十年,他即便活了下來也是在用極陰之氣與體內僅存的生命力相互融合,互成陰陽。

    這旺盛的刀意灌入他的體內,自然導致了本就勉強活下來的巴拉汗庫體內的嚴重失衡,化為飛灰便不足以為奇。

    趕時間的張小刀拔腿便走,直奔大荒聖殿,沒再多看地面上的黑灰一眼。

    此時的王大牛口中爆喝的‘我靠’之聲響徹雲端,伴隨著那座巍峨聖殿一角的坍塌碎裂,氣勢驚人。

    張小刀匆忙趕到。便見祈雲哈赤雙眸緊頂著那羅盤,眉頭緊鎖。張小刀問道:“毀這聖殿?”

    祈雲哈赤點頭道:“先毀了再說!”

    張小刀擦了擦剛剛那狂暴一刀後而沁出的額頭汗珠,雙手再次緊握殺豬刀,一刀狂舞而出。

    一陣颶風猛然襲來,無數地面的雪花揚起、打斜飛入了王大牛撞出的殘破廢墟之中,大塊的殘垣斷壁飛起,猛然伴隨著無比犀利的刀光轟然擊向聖殿深處。

    王大牛喘息了一口氣,耳邊盡是轟鳴之聲,眼前塵土飛揚,狼藉一片。他道了聲:“小刀還是你省事啊。”

    張小刀蹙了蹙眉頭,打量了一下眼前巨集偉的聖殿,問道:“這他媽要拆到什麼時候?”

    聖殿毫無疑問是大荒中最巨集偉的建築,在聖山之上經歷了千年風雨而屹立不倒,張小刀此時所能看到的只是聖殿一角,而這一角要盡數摧毀顯然在短時間不可能完成重生之超級戰艦。

    可現在的情況對於張小刀來說,無論是盡快了結這聖山之上的戰鬥去尋王洛菡,還是要幫助李毅四人迅速破陣,他都必須爭分奪秒。

    還有什麼方法可以快速摧毀聖殿?

    張小刀情急之下沒有想出辦法。正愁眉不展之猛然拍了一下他的腦袋。

    他的融靈能力強大無比,利用熔漿的高溫燃燒這聖殿顯然要聰明許多。

    “大牛哥,別撞了,我來!”

    王大牛點頭。仍舊無限制的相信張小刀。

    張小刀又問道身邊祈雲哈赤道:“火燒行不行!”

    祈雲哈赤愁眉不展的原因正是因為他雖然察覺到了聖殿便是陣眼,但陣眼也有可能只是聖殿的某一處牆壁,某一根石柱,甚至某一把椅子。

    如果用火燒。顯然是最好的方式,於是重重點頭道:“正合我意,但卻要加快速度。”

    張小刀嘴角揚起道:“我趕時間。會很快。”便大步的走到廢墟旁,單手探向了還未坍塌的灰色石壁上。

    聖殿通體採用大塊的石磚壘砌而成,這牆壁觸手不僅冰冷,表體之上的坑坑窪窪卻還會給人一種歷史的沉重感。

    張小刀自然不是什麼歷史建築保護者,他恨不得大荒就此毀滅,歷史翻開嶄新了一章,熔漿自然迅速蔓延全身。

    張小刀的融靈能力王大牛早已見過,但此時見張小刀仿佛非人,全身上下被熔漿包裹,漣漪泛起,還是讓他不由得心中一緊。

    熔漿以手掌為中心,瞬間蔓延牆壁仿佛為起披上了一件火紅色的絲綢,又向是迅速爆漲的藤蔓迅速纏繞一顆蒼天大樹。

    這幅畫面極為震撼,巨大巍峨的聖殿一角迅速被熔漿彌漫,但熔漿似乎永無止盡,繼續覆蓋整座聖殿。

    暗紅色的熔漿,在這一片雪白的世界中格外顯眼。

    祈雲哈赤驚愕的長大了嘴巴,實在難以置信。

    神通境界強者天下屈指可數,早年祈雲也有一位強者叫做蒙察,然而蒙察那時已是神通境,卻無張小刀此時威勢,張小刀還未踏神通便已如此,將來是要有多可怕?

    祈雲哈赤有不由得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張小刀,張小刀嬉皮笑臉的自賣自誇,現在看來卻絲毫不過分,甚至讓他感覺那時的張小刀似乎已經很是謙虛。

    隨著熔漿的熱度,眼前地面常年累積的厚厚積雪開始融化,變為骯臟的溪流流向地獄較低的地方。

    而眼前的聖殿在高溫之中,早已經變得扭曲,無數黑煙冒起,將遮住了璀璨星空的一角,並且那黑雲在迅速擴大。

    張小刀不知此時身邊的王大牛與祈雲哈赤已經目瞪口呆,他瘋狂的吐納,將元氣作為燃料變為熔漿擴散自手心涌出。

    體內穹樹上累積的元氣果實紛紛爆裂開來,自行運轉的小世界之中似乎感覺到了張小刀此時的需要,竟然開始一收一縮,隨著張小刀的心跳,呼吸,變作同一頻率。

    整座聖殿在王大牛與祈雲哈赤眼中開始完全被熔漿包裹!

    …………

    天梯盡頭,聖山之上,聖殿之前的崖坪中有一股焦糊的味道蔓延。

    聖殿老人與兩位長老回頭張望,臉上卻盡是難以置信。

    盛唐這一行人既然敢來到聖山自然要有其本錢,但在聖殿老人一眼掃過所有人,並敏銳的感知了到了張小刀一行三人潛行在聖山之上後,這種本錢在他看來不值一提。

    通過一系列的計算,老人知道既然此地盛唐無神通,那想必遠在西域的先生便要劈聖山一劍。

    而這一劍必然是破掉大陣,但如果盛唐一行破掉大陣,這一劍卻還遲遲未來的話,聖殿便陷入了絕對的被動。

    因為在這天上有隻眼眸,這眼眸可以看清聖山之上發生的事情,配合李毅等人作出一次必殺。

    如果陣眼被毀,那麼這預測中的事情便木已成舟,但更加可怕的事情是察覺到聖殿有異狀全力持陣的老人卸去力量去感知,卻未感知到巴拉汗庫的存在。

    巴勒汗庫如果已死,聖殿便只剩下他們三人,這場本來看似輕松的戰役,必然陷入殊死一搏的絕命之地中。

    而那殺死巴拉汗庫的人,卻可以作為盛唐絕對的變數,成為這場死戰可以左右戰局的人物。

    但大荒沒有這樣的人!

    老人的所思所想都在剎那間完成,兩位長老卻沒想這麼多,而是仍然呆呆的看著聖殿,不由得覺得寒風刺骨,涼風陣陣。而實際上,此時的聖山氣溫正在飛速升高

    聖殿老人問道:“盛唐看似強硬,但卻無恥之極,在這聖山之上的盛唐人自然都是哪個無恥國家的頂梁,他們會做明知必死還要去死的事情嗎?”

    兩位長老聞言心中稍安,想起了陣眼的保護措施。

    然而即便心安,但因為必須要持陣的原因,他們無法抽身也只能看著屹立千年的聖殿被融化,心中滋味自然難受到了極致。

    一團團的熔漿極有層次的蔓延了聖殿房檐,然後在持陣的三人眼前落下那道火紅色帷幕,將聖殿包裹的嚴嚴實實。

    此時的聖殿完全火紅,與這夜空,與這山巔完全沒有半絲搭調應景的意思,仿佛聖山本就是個火山口,噴涌出了無數岩漿,將聖殿包裹。

    巍峨巨大的聖殿在這火紅色之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伴隨著無數黑色煙霧開始漸漸縮小。

    聖殿二層之上密密麻麻的一排排四方形視窗被融成了不規則的形狀,仿佛變作了無數餓鬼猙獰的形象,似要噬人。

    無數飛起的古樸翹檐也沒了以往的精神抖擻,而是無精打採的垂下了高傲的腦袋,然後斷裂,墜落砸在融化的水漬之中冒出白煙,成為了一塊隨處可見的黑色焦黑石子。

    聖殿中,不知多少古樸的巨大石柱被熔漿上下吞噬,宛若成了被人啃過的狼狽蘋果核,上下端瘦到了極致。

    而這樣的景象落在一路沖殺上天梯祈雲戰士的眼中,便是驚駭絕倫。

    祈雲的戰士們帶著體內沸騰的熱血終於來到他們做夢都想來到的聖山之頂,可此時透過大霧卻看到正片天空都被紅色映紅,整座聖殿仿佛被融的變形凄慘,完全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只能看著那聖殿在不成形狀之後,下起了熔漿雨,以頂層開始塌陷,幾乎只在眨眼之間便乾癟到了地面,成為了地面巨大的一灘暗紅色污穢。

    在那片暗紅色污漬後,是一名渾身火紅的男子,他甩了甩手,甩出了幾滴熔漿掉落腳下的水漬之中蒸發出了一團氣煙。

    張小刀掌融聖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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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送死

    祈雲的三百勇士登上聖山時只剩下了不到二百人。

    遠遠看去蜿蜒悠長直入雲端的天梯斑斑點點,似不甚出奇,但如果有人踏上天梯便會發現這天梯之上的血腥。

    十大黃金部落距離大荒聖殿最近,在這場盛唐千里突襲爆發戰端的第一時間他們便迅速出擊,只是在近也有距離,當他們趕到聖山腳下時,看到了山巔那火紅的天空。

    負責駐守在大荒中的十大部落首領不知所措,連忙催促著手下高手登上聖山,卻發現在這天梯之上到處都是激烈交鋒的慘烈痕跡。

    只是這些慘烈的痕跡都不如那片映紅的天空來得扎眼,所有人都迫切的想知道山巔之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在這時,巍峨的聖山卻開始顫動,發出了一連串的巨大轟鳴之聲!

    大荒人的心臟開始隨著腳下的顫動而顫抖,他們知道這一連串的轟鳴必然是巨大建築物傾塌所發出的聲音。而聖山山巔之上只有一座建築物,那便是聖殿!

    此時的山巔之上,暗紅色完全被融化的建築物變為氣體飄灑,似無限制的提升著山巔的溫度,將積雪全部融化。

    融化的積雪變為水流,蔓延進了永河之中,也流進了張小刀曾在永河旁劈出的那道溝渠之中,宛若第二道永河,只是河水太過骯臟。

    張小刀站在融化的聖殿前,看著眼前的熔漿不斷下陷。仿佛要將聖殿融化為一灘池水默不作聲。

    融化聖殿對於張小刀來說是一件從來沒想過的事情。

    只是當看著這座巍峨的聖殿在自己的手中灰飛煙滅,卻會讓他有一種極其痛快的感覺。

    早年間,是大荒人殺了他的胖老爹。他對大荒人從無好感,單掌融了這聖殿自然便不會產生什麼罪惡感。

    王大牛與祈雲哈赤站在他的身邊,驚愕的已經說不出半句話。

    地面上的無數道塵煙在星空匯集,變作了一團巨大的蘑菇雲,卻因崖坪上的火紅把這蘑菇雲被映的也成了火紅色。

    星光在此時不再刺眼,只有腳下的山巔崖坪極為刺眼,但聖殿泯滅成紅色鐵水的正中央卻在不斷下陷。

    這神奇的一幕吸引了三人的雙眸。

    下陷的地面以龜裂狀分割表體之上的熔漿。然後傾塌翻滾,一片坑窪出現在了三人的瞳孔之中。坑窪中的水漬呈墨黑色,吞噬了翻滾下來的殘垣斷壁,卻沒有一絲漣漪泛起,而是水面迅速擴大。

    不過多時這坑窪便成了碩大的湖泊。墨黑的水漬在火紅色的世界中,看起來詭異到了極致。

    “重水。”祈雲哈赤臉色肅穆道出了這水的名字。

    天下間萬物有靈,只是一些天材地寶顯少顯世,而多數靈獸也早已遠離人類。

    重水乃是天材地寶其中之一,傳聞每一滴都重逾千斤,是上古時期打磨兵刃的奇物之一富妻盈門。

    張小刀神色茫然,想起腦海中的一些關於重水的傳聞,看向了漆黑如墨的湖泊底部,明白真正的陣眼便在這下麵。

    然而除了天下間那幾位屈指可數的人物外。沒有人可以潛入湖底,可以強行潛入也必然會比擠壓成肉醬。

    祈雲哈赤輕聲道:“我來!”

    張小刀與王大牛立刻擋在了他的身前。

    祈雲哈赤咧開嘴角,道:“活夠了。”

    張小刀與王大牛不知該如何言語。

    此時的三人沒有受到半絲威脅。聖殿三大強者仍然在持陣,聖殿坍塌之後那一片區域仍然霧氣彌漫,偶有光芒激射而出。

    李毅四人顯然在等待破陣,越早破陣對未來的戰局形式便越是有利。

    祈雲哈赤見張小刀與王大牛神色,滿足的笑了笑,臉上的褶皺舒展開來道:“你們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情嗎?”

    他繼續道:“自祈雲被大荒聖殿清剿。我便等待著這一刻,仿佛我的後半生便是為破這陣眼而來。而且我也很願意這麼做,所以,請尊重我的意願。”

    張小刀與王大牛不再開口,對視了一眼卻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掙扎。

    祈雲哈赤大踏步的穿過了兩人之間的縫隙,在他的不遠處便是那平靜的重水湖面。

    他的步伐很歡快,就像許久沒有嬉戲在水中的孩子,蒼老的臉頰上帶著興奮紅暈之色,仿佛是少年看到了心愛的妙齡少女。

    他的動作幅度並不大,但每走一步卻會卸掉身著的一件衣物,露出了他那骨瘦如柴的蒼老軀體。

    張小刀看著這一幕不知為何覺得這一輩恐怕都無法忘記。

    祈雲哈赤明知送死卻仍然毅然決然,這怕便是便是人與野獸的最大區別,這種精神就像是一柄利劍可以撕碎任何人的心防。

    張小刀感動莫名的同時,祈雲哈赤已經來到了重水湖畔之前。

    他老不休的扯掉了自己的底褲,光著身子猛然一躍。

    躍起的姿勢並不優美,顯然祈雲哈赤也從未想過,他留下最後的身影竟是如此,沒有做過絲毫的準備。

    但他還是用力的將雙手展開,將體內的元氣包裹住自己赤裸的軀體,盡量優美的砸入了重水之中。

    平靜的湖面之上沒有一絲水花濺起,祈雲哈赤沒入其中後只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圓點,迅速泯滅,老頭消失不見。

    張小刀站在岸邊木訥了起來,看向了霧氣濃重的一方,祈禱著祈雲哈赤可以做到這一切。

    潛入重水之中的祈雲哈赤只覺得自己似乎被卡在了山體縫隙之中。

    但用盡全力之下,還是可以緩慢的挪動,他入這重水便將生死置之度外,此時自然要拼命的尋找陣眼。

    水中是一片漆黑的世界,祈雲哈赤睜大了他的雙眸,卻看不到一絲光亮,感覺不到陣眼的具體位置。

    但他知道一定在最深處,他便拼了老命的劃動起了自己的雙臂。

    祈雲哈赤的修為並不高,在這重水之下完全寸步難行,身軀表體上的元氣被擠壓到極限後,他感覺到了全身上下的壓力,仿佛要將他加成肉餅。

    但這阻擋不了老頭的決心,老頭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絲鮮血在嘴邊流出,他似乎神智清醒了不少,體內重新獲得了某種力量,他再次涌動著自己的身軀向湖下前行。

    重水湖泊並不深,精疲力盡時的祈雲哈赤已經看到了湖底中的場景。

    漆黑的世界中似乎有一抹亮色的影子若隱若現,這影子距離他並不遙遠,但這短短的距離卻要消耗比他來到湖底更多的力量。

    祈雲哈赤咬著壓根,強打精神,爆發出了體內最後的元氣,終於再次挪動起了身軀。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祈雲哈赤便越能看清,這是一把赤紅色的長刀。

    長刀沒入湖底深處,只露出了半截刀刃,但只是半截卻刀刃,卻散發著妖異奇特的紅色光芒。

    這把刀的刀柄並不奇特,好像是黑色仿佛與重水融為一體,即便距離極近,也只能模糊看清其上不知名的花紋,卻無法深究。

    祈雲哈赤並不關心這把刀到底長成什麼樣子,他一口血再次噴了出來,伴隨著一片片碎肉,仿佛比這妖異長刀更為鮮紅。

    緊接著,體表的元氣薄膜被擠壓到了極致,祈雲哈赤全身上下下一息爆發出了一連串的骨骼爆響。

    在這毫無聲息的世界中,這種連串的脆響回蕩在耳畔格外恐怖。

    而更為恐怖的是這種脆響是來自自己的軀體之中。

    祈雲哈赤感受到了全身上下的無力之感,他明白不超過三息,他將被重水壓成血肉碎末,但卻堅定的伸出了那隻手,狠狠的握住了妖異長刀刀柄。

    刀柄觸手的感覺並不潤滑,看不清的雕紋有些硌手,祈雲哈赤張開了閉氣的嘴巴,無數重水瞬息間灌入了他的腸道之中。

    在他感覺到一股無法承受的巨力壓來時,他爆喝一聲,卻終究只能換做一連串的汽包。

    猛然發力的單手將那把妖異的長刀拔出數寸,湖底猛然開始了劇烈的震動,但刀尖仍然未離開這地表。

    神智已經完全不清的祈雲哈赤將另一隻手放在了刀柄之上,而也是此時他的雙眸卻猛然爆裂開來,再也承受不住重水帶來的壓力。

    伴隨著劇痛之感,祈雲哈赤奮力拔刀!

    “鏘!”的一聲巨響,赤紅荒刀終於被祈雲哈赤拔出。

    在這瞬間他的全身上下爆發出了一團團血霧,體內的重水撐破了一切器官,內外夾擊之下他失去了最後的意識,身體漂浮而起。

    赤紅荒刀握在他的手中,荒刀拔出後的地底洞穴冒出了無數氣泡,重水蜂擁而入。

    巨大的漩渦漣漪而起,祈雲哈赤的軀體在不停的打轉下漸漸支離破碎,只是他帶血的嘴角卻向上揚起,似乎笑的很是得意。

    岸邊張小刀與王大牛看著重水不斷下沉,露出乾澀龜裂的地表,心中情緒難言。

    也是在此時聖山之上大霧消散不見,霧氣被一陣清風拂過,顯露出了站在三個方位的聖殿老人與兩名長老。

    隱約之間,張小刀看到遠端霧中有有長發男子抗刀,有魁梧男子握拳,有女子搖曳身段,有老頭佝僂前行。

    四人齊齊走來,血戰一觸即發!



第308章 折刀

    聖山山巔之上的霧氣化開,四人身影漸顯。

    以李毅為首,四人姿勢各異的站在山巔之上,面目冷峻。

    大荒聖殿的老人與兩位長老面無表情,身軀之中的元力已在不知不覺中蓄力,全身汗毛猶如野獸一般炸起,宛如即將出籠的凶獸。

    張小刀與王大牛站在聖殿三人的身後,而他們二人卻未看向如今的大敵聖殿的三位老者,而是看向了眼前重水被抽乾只剩下乾涸的巨大深坑。

    深坑呈圓形,四處龜裂裂縫,仿佛乾涸了數年之久。

    在深坑前滿是水漬的崖坪之上,還有幾件祈雲哈赤是脫下甩飛的衣物,然而這時的湖泊之中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他的血肉仿佛化為碎末隨著重水被抽入了地底。

    可他臨死前握的那把赤色荒刀卻卡在了那乾涸湖泊地表中心的深坑之上。

    這柄長刀一如既往的散發著極為妖異的光芒,通體上下的赤紅顏色,仿佛飲盡了人間無數鮮血。

    然而這並不是這把刀最奇特之處,祈雲哈赤之前在墨色的重水之中無法看清,但此時的張小刀在凝神之下卻看的極為清晰。

    這把長刀除了擁有鮮艷的血色之外,刀身的表體之上仿佛有血管密佈,看起來竟微微有些跳動。

    張小刀下意識覺得這把刀擁有生命,但這一想法冒出後卻又迅速被他自己否定,但毫無疑問的是這把刀似乎在這場戰役上中會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沒有半分的猶豫,張小刀便覺得只有將這把刀握在自己的手中李毅四人才安全,他猛然消失在了原地,腳下的水漬微微蕩漾。

    王大牛隻感覺到了身邊一身勁風刮過,便見張小刀已經沖進了那乾涸的深坑之中。

    聖殿三位老者露出戲謔神色,老人輕輕一抬手,赤色荒刀沒有任何反應。卻並不覺尷尬。

    而這時的張小刀已經來到了赤色長刀前。

    如此近距離的觀看下,張小刀自然可以更加看清赤色長刀,然而越是看清,他便越是覺得這長刀似有生命蘊含其中!

    此時李毅雙眸怒瞪,狂吼一聲:“退。”

    可這一切都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他在喊出‘退’的怒吼之聲,那並未聽從老人召喚的赤色長刀暴起直刺!

    一道血色光華劃過眼前,張小刀的視野之中被紅色徹底填充,一股他這一輩子從未聞到過的濃重刺鼻味直沖嗅覺。

    這股味道仿佛來自地獄,是鮮血。白骨,腐屍混雜在一起的腥臭。

    張小刀在嗅到這股味道的同時大腦猛然眩暈,但也是在這時內心中的強烈危機感瞬間支配了他的行動。

    腦海中的神輪猛然催動,張小刀的身形化為殘影向側面讓出。

    但血色長刀卻在他催動神輪的瞬間觸碰到了他的衣角,張小刀只讓出了半個身位,便被長刀刺穿,他瞬間出現在了湖泊乾涸深坑的右側一角,卻半跪在了地面上。

    沒有人預想到這始料未及的一幕。

    李毅四人不由得心頭駭然看著來歷不明的血色荒刀,瞳孔之中不由得光彩盡數喪失!

    老人風輕雲淡的挪動著步伐。似乎對半跪在地面上,刀尖自後背冒出滴落著熔漿血液的張小刀不再關註,而看向李毅四人輕聲道:“盛京城有秘密,我相信西域也有秘密。那麼聖殿又怎麼可能沒有秘密?”

    沒有人理睬他,楊清看著張小刀問道:“小刀,如何!”

    張小刀抬起的雙眸被血絲充斥,血色荒刀雖然只是刺穿了他的肩膀。但此時他卻覺得神智渙散,有一種極為恐怖的神念在腦中肆意,似乎在與他爭奪著身體的支配權利。

    他此時的雙眸極為可怕。除了密佈血絲之外,他的眼仁似乎時大時小,在兩種狀態下不停轉換!

    李毅深吸了一口氣,左手伸出食指指向了天空道:“先生還有一把劍懸在你們的頭上!”

    聖殿老人忽然面目錯愕,李毅的這句話堅決而果斷,但卻透露出了談和的意思。

    談和?

    如今即翼關六關被破,盛唐人以出其不意的方式來到了聖山之上,他們聯合祈雲部落似要掀翻聖殿,而他們也的確破掉了聖山大陣,現如今擺在他們面前的只剩下了聖殿的三位老者。

    而他們手中還有先生的那一柄劍,還有楊清背著的箱子,但卻在這時毅然決然的果斷放棄,這不得不說是一種氣魄。

    除了氣魄之外,聖殿老人自然感覺到了張小刀對於盛唐的重要性,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如今的局勢對於他們也並非有利,想必張小刀便是擊殺巴拉汗庫之人,而作為聖殿的掌教老人,他自然對盛唐的各個人物熟悉非常。

    近年來張小刀成為了盛唐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自然是各方勢力關註的焦點。

    聖殿老人甚至在此時可以背誦出張小刀的履歷,而一年前張小刀在大頂山上還只是靈源境,現如今卻一步入了命玄,並且已是陰陽。

    這種進步速度堪稱恐怖,而之前赤色荒刀襲出的那閃電速度本已可致命,但他卻展現了近乎瞬間移動的能力。不免讓聖殿老人聯想到張小刀那著名的媳婦王洛菡。

    世間兩神門,自有南和北,王洛菡屬於北神門,張小刀的瞬間移動能力像極了撕破空間的穿梭。

    而這種能力,卻是以往在盛唐,大荒,西域都沒有出現過的能力。

    他用自己的實力已經證明,他已經迅猛的成長為了盛唐未來的支柱。

    雖然這支柱現在看起來還並不如盛唐那屈指可數的幾個人物腰板那麼硬,但以他展現出的成長速度來看,腰板硬起來似乎只是時間的問題!

    而且到底可以硬到什麼程度,似乎無法估量!

    聖殿老人如電的思緒想到這里後戛然而止,大荒無法容忍盛唐出現另一個赤腳和尚與李自知,張小刀必須死!

    “毀了聖殿便想走?這世間那有這番道理。”說著聖殿老人溫和的笑了起來,指了指腳下道:“況且聖山上的風景不錯,你們既然是客人。便看一輩子都不會膩。”

    李毅自然聽得出老人話語中想要將所有人全部留在聖山變成墳包的言語機鋒,但他此時此時卻無暇顧及這些,張小刀傳來了一聲怒吼。

    半跪在地面上的張小刀仰天長嘯,一向有自知之明的王大牛擋在了他的身前,王大牛明白自己幫不上張小刀,唯一能做的仍然是守護,卻也仍然相信張小刀可以挺過來。

    然而張小刀此時的識海之中已經沒有了任何思維,紅色充填進了他的思維之中,染了體內小世界的所有顏色。

    仿佛沐浴在血海之中的張小刀最後一絲抵抗的想法消散殆盡,而宛若皮卡丘的炎獸卻在此時跳入了他的懷抱之中。一股炎浪瞬間蔓延,幾乎在瞬間所有血色全部被蒸發。

    也是在此時,張小刀仰天長嘯,貫穿在肩部的赤色荒刀猛然狂震!

    荒刀之中一縷紅色氣煙冒出,頓時在半空中凝結出了巨大而恐怖的猙獰身影。

    眾人無法辨別其官,只覺得凶神惡煞,必是上古凶獸。

    然而張小刀的皮卡丘又何嘗不是上古凶獸,他的背後猛然有巨影托出,炎獸的龐大身軀頓時遮天蔽日。

    兩聲嘶吼猛然響徹天空。無數烏雲頓時被四散,露出了璀璨的星空原貌,卻也在這兩獸猙獰之下黯然失色。

    天梯之上的大荒十大黃金部落人馬頓時大驚失色。

    祈雲部落僅存的勇士們也心頭一震,回頭看去。心中枉然,卻立刻甩開其他想法,堅守天梯!

    王大牛處於兩只凶獸咆哮的最近處,這聲音談不上尖銳。但進入耳中後卻讓他大腦一片空白,雙膝無力跪在地面,一口鮮血噴出。頭疼欲裂。

    大荒聖殿三位老者看到這一幕,口中不自覺的驚呼道:“炎獸!”心臟仿佛被立刻懸掛而起,不肯再落下。

    赤色荒刀的自聖山大陣建立時便被做成了聖山陣眼,三位老者也只是聽長輩囑咐,這刀中凶獸無可匹敵,凶猛異常,在上古時被稱為殺獸。

    殺獸戮氣極為凶悍,無人可進行融靈,便被當年聖殿掌教打入了他的刀中,成為刀靈。

    此番再次現世,聖殿三位老者自然有絕對的信心此凶獸必殺張小刀,可誰知張小刀融靈的上古炎獸猛然顯世,其姿態似乎比那殺獸更為凶狠。

    炎獸體型巨大,仿佛遮蓋了聖山之上的全部天空,殺獸卻只占天空一角,剛剛露頭時給人的凶悍感全部喪失。

    此時炎獸再次怒吼三聲,那什麼狗屁上古殺獸頓時畏畏縮縮,逐漸展露乖巧,似乎碰到了天敵,但給人的感覺更像是碰到了自己的爸爸。

    這幅畫面給聖殿三位老者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也是在此時他們察覺到了張小刀睜開了雙眸,眼中一片清澈,宛如永河清澈河水。

    他不再半跪,而是站起,單手抓住了那柄赤色荒刀,悍然將其在被貫穿的肩胛骨中拔出。

    如同一匹絲綢般的粘稠熔漿潑灑在地面之上,蒸發了無數水漬,將他的身影襯托的更為神秘。

    但霧氣阻擋不了眾多高手的雙眸,他們看到張小刀拔出長刀之後,另一隻手握住了刀尖,猛然高舉,同時膝蓋上揚,一聲爆裂脆響轟鳴人耳。

    他竟然用了一個樵夫折柴的動作,折斷了藏在聖山中的秘密,折斷了這柄看似凶神惡煞的赤色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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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憑啥

    早年間張小刀勵志這輩子要給大荒留下些什麼像樣的痕跡。

    今夜他終於來到了聖山之上,殺掉了三大長老之一,留下了第二道永河,掌融了屹立千年的聖殿,即將折了大荒的赤色荒刀。

    他的動作很是麻利乾脆,就像山上的樵夫折斷一根樹枝,準備拿回家燒柴。

    樵夫折斷樹枝自然不用思考什麼,因為膝蓋自然比樹枝要硬的多,折斷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然而張小刀此時將赤色荒刀當做一根樹枝卻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思考了沒有。

    赤色荒刀必然堅硬無比,但張小刀卻毅然決然的抬起了膝蓋。

    荒刀血色濃煙之上幻化出的殺獸似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它不顧炎獸威勢,俯身向張小刀襲去。

    而在這時,張小刀身後遮天蔽日的炎獸虛影卻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圈圈的元氣漣漪猛然放射而出。

    天地之間陷入一片肅穆安靜之中,沒有任何聲音但半空中的漣漪卻迅速席捲了殺獸。

    殺獸的身形在千分之一息中迅速縮小,那還有半分的威勢,那張模糊不清卻猙獰異常的凶悍臉頰上除了畏懼和驚恐之外,竟然出現了臣服與認命的無奈神色。

    隨即,赤色荒刀與張小刀膝蓋猛烈撞擊。

    仿佛天空要裂出一個巨大的口子般的轟鳴聲音響徹聖山之上。

    這聲音猶如實制。變作某種兵刃肆意襲擊!

    山巔崖坪之上的水漬向外泛起最大的浪花,永河平靜的河水猛然翻滾。

    聖殿三位老者立刻用元氣封住雙耳,而李毅四人則一臉興奮的看著張小刀。

    張小刀或許自己都不知道如今他在盛唐頂尖人物心中占據著怎樣的地位。他死去不會對如今的盛唐造成質的變化,但卻足夠很多人惋惜一生。

    見張小刀戰勝殺獸,李毅四人的興奮自然難以掩飾,他們希望看到張小刀迅速成長起來,也希望看到張小刀未來成為盛唐的頂梁柱人物。

    這不僅會讓他們身上的壓力驟減,也會讓盛唐真正的騰出手來和這個世界認認真真的談談,或者認認真真的較量。

    而現在的張小刀顯然具備了讓這個天下所有勢力都必須正視的實力。

    他的雙手有青煙冒出。赤色荒刀被猛然撞擊後竟然出現了彎曲,而這種彎曲弧度在此時也越來越大。當到達一定的臨界點後,毫無疑問赤色荒刀會被一分為二。

    不敢再有半絲動作的殺獸露出絕望之色,赤色荒刀便是他的寄居所在,赤色荒刀被毀。它將沒有任何去處,將會泯滅在這個世界中。

    炎獸與張小刀沒有給他絲毫的活路,那寄居了它靈識的赤色長刀在剎那間伴隨著張小刀的全力爆發終於有了一絲縫隙。

    熔漿毫不猶豫的侵入了這絲縫隙之中,將縫隙逐漸擴大,赤色荒刀即將一分為二。

    伴隨著尖銳刺耳的聲響,赤色荒刀在巨大彎曲弧度下終於一分為二。

    張小刀仿佛丟垃圾一般的將手中荒刀隨手丟出,即將支離破碎的殺獸卻在這時迅速襲向虛弱不堪的王大牛。

    融靈是此時即將泯滅於天地中的殺獸唯一逃生之路。

    但當年聖殿上古大能都因它殺氣太重,融靈後必然擾亂宿主神智將它打入荒刀之中便可看出殺獸很難被真的融靈,而它也並非願意臣服人類。只想迅速奪舍王大牛。

    奪舍實際上並不是最好的選擇,殺獸要付出的代價很可能是數百年這虛弱靈體內的所有力量,而即便如此它也不可能真的成功。因為沒有身軀內可以容納得了它的殺氣。

    所以即便奪舍成功,它最多也只能寄居一段時間,等待著身軀支離破碎,尋找如同赤色荒刀一般無意識靈物才能繼續生存下來。

    但現如今唯一的選擇,自然便是最好的選擇!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無人可以做出有效的反應。

    王大牛被一抹紅光入了識海之中,雙眸猛然呆滯了下來。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氣充斥全身。

    張小刀深知殺獸的強大,見此狀況不由得駭然失色。

    他折刀並非只是想擺出一個帥氣的造型。這是因為只有毀掉殺獸的寄宿之地,殺獸才會徹底消失,卻不曾想殺獸居然臨死掙扎,沖進了王大牛的識海之中。

    王大牛從未經過如此詭異的事情,腦海之中似有血浪翻滾,他的意識在其中漸漸泯滅,身體的支配權利只在一瞬間便仿佛不在他的手中。

    可殺獸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王大牛是一個憨厚的人,是一個認死理的人,是心中有強大意念的人。

    早在董瑤被殺,他便覺得這世界不公,成為赤腳和尚二弟子,更是立下斬盡天下不平事的巨集願。

    當時他不明就裡的問赤腳和尚:“如何斬盡天下不平事?”

    赤腳和尚的回答也極為簡單那便是:“管盡眼前事,便是占盡天下不平事。”

    如今王大牛生命垂危,但卻仍認死理,殺董瑤的罪魁禍首劉亦晨還未死去,他憑啥去死?

    於是在識海中,他怒吼了兩個字:“憑啥?”

    憑啥?在殺獸眼中自然憑的實力,你實力不濟死去,自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憑啥’這二字脫口而出後,殺獸竟發現王大牛最後一絲的意識猛然振作,無論它用什麼辦法,都無法將其泯滅。

    王大牛感受到了這世界上怕是沒有人真正感受過的痛苦。

    這種痛苦無法形容,遠遠超過痛徹骨髓,但越是被百般折磨,王大牛便是頻率越快的問道:“憑啥?”

    “憑啥?”

    “憑啥?”

    殺獸不知為什麼這兩個字會帶給王大牛如此非人的承受力,即便是張小刀如果沒有炎獸的幫助,怕也是死在了它的手中。

    而王大牛沒有融靈靈獸的幫助,沒有強大的修為,就憑著一絲信念便堅守到了現在,這對它來說的確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此時,怕是王大牛也沒有想到,他認死理,和憨厚的缺點居然會救他一命。

    他更想不到的是,修行之道本就修心為上,當內心強大無比之時,方纔是真正的強大。

    顯然,他內心的信念極為強大,莫名的走上了這條修心之路,不得不說是性格使然,亦或者命運所致。

    王大牛的‘憑啥’二字問到了最後,將殺獸問的心中啞口無言。

    所有的手段已經盡出,但王大牛最後一絲的意識仍然沒有消散,並且在沒完沒了的憑啥之下越發的強大。

    當王大牛感受到似乎他感覺不到生命危急後,形勢忽然逆轉,他質問道:“你憑啥在我體內?”

    一股強大的意念在他的識海中變成了無數道利刃襲向殺獸。

    殺獸莫名驚恐,它自然無法給予王大牛一個合理的解釋,而給不出解釋,對於認死理的王大牛來說,殺獸侵入他的體內欲將他變成行屍走肉便是不可容忍的事情。

    他再次怒吼到憑啥,炎獸感覺自己的靈體仿佛被無數把短刀切割,它痛苦萬分之下,卻莫名的想到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退路。

    一旦退出王大牛的身軀外,它將迅速泯滅在這世界之中。

    然而此時,王大牛的修心之力已經摧枯拉朽一般的擊碎了它施展的所有術法,並必然會將它致死。

    到瞭如今,留給殺獸唯一的出路似乎只剩下了一條,便是與王大牛融靈。

    它不得不死,但它希望即便它死也要拉著王大牛一起去死。

    而沒有選擇的選擇,自然是它唯一能做出的選擇,於是它選擇臣服,向王大牛表示它的善意。

    王大牛沒有接受它的善意,他雖然知道融靈後的強大能力,但他一直是一個很憨厚,很認死理的人,敵人自然是用來殺的,而不是用來臣服給自己獲得好處的。

    於是殺獸在他強大的意念下,漸漸支離破碎。

    沒有人知道此時再王大牛的體內到底發生了什麼,張小刀像之前的王大牛一般守護在了自己兄弟的身前,發現王大牛的臉色越來越好,不由得心中狂喜。

    而此時,在王大牛的腦海中,殺獸已經被徹底抹去了意識。

    王大牛感覺得到敵人已死,體內殺氣消失不見,卻忽然發現一隻蹦蹦跳跳的毛茸茸靈獸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王大牛不知道這是不是殺獸的本體,但卻察覺的到這靈獸身上沒有半絲殺氣,也沒有半絲靈智,並對他極為親切,就像是野獸的孩子出生後第一眼看到的是誰,便會認為這便是自己的生身父親一般。

    王大牛錯愕之下,看著靈獸跳入了他的懷中,他察覺得到靈獸對他沒有一絲的惡意,卻發現進入懷中的靈獸鑽進了他的胸口中。

    他只感覺後背開始灼熱,卻不知此時那疤痕密佈的虎背之上出現了神秘的符籙。

    誤打誤撞之下,王大牛竟然用意念將殺獸變成了白痴,去掉了它身上所有的殺氣,回復了它的原貌,並成功融靈。

    當他睜開雙眼時,眼中冰霜畢現,聖山山巔之上本來炙熱的氣溫徒然驟降。

    他毫無察覺的站起了身子,便見張小刀瞪大了雙眼看著他剛才倒下的地方,王大牛回過了身看到了仿佛冰凍三尺的地面晶瑩剔透。




第310章 九天再降劍

    傳聞上古時期這天下並非人的天下,而是獸的天下。

    獸自然是靈獸,又稱妖,弱小妖獸的肆意戲謔人類,強大妖獸抬手毀天滅地。人類為了繁衍生存學會了修煉。

    學會修煉的人類自然有了反抗力量,像很多傳說故事一般無二,邪惡的妖獸被驅逐出了陸地,成為了失敗者,人類統治天下的歷史拉開了序幕。

    到了現如今,天下間怕是沒有人還記得傳說中的那些人物,而更記不得是上古時期的妖獸,王大牛也自然不可能認識剛剛鑽入他懷中形如兔,兩耳尖長,僅長尺餘的妖獸。

    這妖獸名為‘吼’乃冰海上古凶獸,後經一代代的繁衍,到瞭如今早已沒有上古氣息,但身具冰衍神通卻做不得假。

    王大牛站起身子的瞬間,雙眸猛然渙散,這並不是殺氣入體的副作用,而是融靈成功後,他看到了一幅幅生動的畫面。

    似乎因為記憶太過遙遠‘吼’的記憶中也殘缺不全。

    第一副畫面它便已經來到了大陸之上,憑借著衍冰神通,它瀟灑快意的獨自生活,只是好景不長,很快它便被人類發現。

    那時的人類自然知道‘吼’乃是上古瑞獸,融靈可得強悍能力,它便陷入了追殺之中。

    吼在這其間殺了很多人,終於逃過了人類的追殺,卻見到了人類的醜惡一面,決心回到自己的家鄉。

    第二幅畫面。便是它在尋找家鄉的路上,而這其中的酸甜苦辣,也許只有王大牛才能體會。

    時光如梭。轉眼間便已過數十年,吼仍然沒有找到它的家,因為它早已經忘記了它的家到底在哪裡。

    海中的生活並不好過,為了生存的吼自然一路殺掉了許多靈獸,為此它也付出了代價。

    這種代價便是它身上越發嚴重的傷勢,它發現它已經無法在強者生存的海域中生活,為了保命。它不得不再一次返回大陸,至少在它看來。人類相對來說弱一些。

    第三幅畫面到此結束,而到了第四幅畫面時,吼卻已經抵達了陸地。

    在陸地上,它不再是神獸。而是被孩童救起的小兔子,孩童聽聞兔子最喜歡吃的便是胡蘿卜,便去摘農園中的胡蘿卜,誰知被隔壁老漢怒斥一番。

    老漢很快消失在了人間,沒有人察覺到他的蹤跡,人們看見的只是老漢的那間茅草屋之中滿地碎冰。

    孩童自然不知道他眼中心愛的小兔子殺掉了老漢,但孩童很開心去摘胡蘿卜時終於沒人訓斥他。

    吼第一次吃到了胡蘿卜,它無法形容這種味道,但卻覺得很甜。非常甜。

    孩童看到了它的笑容,心想果然兔子都是愛吃胡蘿卜的,而吼便這樣又生活了十年。孩童已經成長為了青年。

    在這十年中,吼感受到了人的善良,感受到了溫暖,感受到了一切它這漫長一生中都未感受到的美好。

    轉瞬間,王大牛又看到了第五幅畫面。

    而這一次便不在是吼的平淡生活,而是一副慘烈的畫面。

    殺獸被修行者驅趕來到了村落之中。修行者最終並沒有將殺獸致死,而是被殺獸反殺至絕亂清。

    村落之中一片殺氣肆意。本來這偏遠村落之中便沒有強大的修行者,僅僅只是餘波,從孩童成長為男孩的主人便得了失心瘋,最終自殺而死。

    吼的重傷仍然沒有痊愈,但無法原諒殺獸,它走出了村落,尋找遠去的殺獸。

    記憶到達這里戛然而止,王大牛看到的最後一幅畫面便是吼的肉體被殺獸肆虐,血水漫天,然而它卻在最後時刻冰封了自己的虛靈。

    殺獸吞掉了吼的虛靈,只是未待煉化,便被聖殿高手降服,最終被打入了赤色長刀之中。

    王大牛剛剛用意念殺掉了殺獸,無疑等於救了被冰封了千百年之久的吼,吼此時的狀況與不久前的殺獸沒有區別,選擇奪舍,或者自甘死去選擇融靈。

    它感激殺掉殺獸的王大牛,是王大牛報了那個少年死去的仇恨,所以它選擇與王大牛融靈。

    無數年的記憶只在彈指間閃過,王大牛的雙眸迷茫之色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眉梢上的霜。

    沒有人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王大牛剛剛站起的地面上卻結著晶瑩剔透的寒冰。

    寒冰呈一種幾乎透明的淡藍色,一眼望仿佛可以直接看透聖山的山體。

    張小刀咧開嘴角,雖然是在不明白殺獸為什麼會有寒冰的能力,但卻察覺得到王大牛此時已經融靈成功。

    王大牛終於明白了他具備了何等的能力,這一次他道:“我先來!”

    張小刀揚起嘴角,王大牛如山一般的身軀瞬間啟動!

    在強者對決往往只在一瞬間決定勝負,在王大牛有所動作後,李毅猛然一刀斬向了天空。

    先是張小刀破殺獸,折刀,後是王大牛融靈。

    即便聖殿三位老者已經在這人世間見過了太多大風大浪,也不由得覺得不可思議,而這一瞬間的不可思議往往可以決定很多事情。

    伴隨著王大牛一腳踏向地面,地面忽然出現冰層並龜裂的瞬間,一抹刀光在毫無阻擋之下飛進了璀璨的夜空。

    而在這同時,西域的邊陲小鎮中,一直仰著頭的李自知放下筷中的青菜。

    青菜是附近一名不知名的大嬸送來,李自知也不知道苦行和伊川到底為這位大嬸做了什麼,但卻知道青菜在這個小鎮之中來之不易,得之獲贈,必然有恩。

    看來苦行在這小鎮上收獲了很多曾經作為教廷苦行僧都未收獲的東西。那麼他對苦行便已徹底放心。

    李自知看向天空時,苦行推開了木屋的大門,走進了小院中也看向了天空。

    他此時的臉頰已經漆黑了許多。他的確在這里看到了太多作為上位者他從來沒有想象過的事物,但此時的他仍然不知道內心的決定到底為何。

    苦行看了一眼天空,然後看向了先生李自知。

    李自知沒有拔劍,但苦行知道他有劍。

    茅草屋的屋頂,被雲捲與舒的夜空映的忽明忽亮,先生李自知那身老舊的西域衣物隨著清風刮過,甚至會吹起幾個缺口。

    他就像是一名在鄉下飽讀詩書的書生。似有十年寒窗苦無法訴說的看著夜空。

    可一瞬後,他便不在是書生。而是盛唐乃至這個天下最強的那位先生都是心態在作怪。

    他並指成劍,向遙遠的東方點去,指尖沒有任何異象催生,但夜空上卻仿佛在這驟然間成為了巨大的湖泊。蕩漾起了無數漣漪。

    流雲不再向單一方向流去,而是四散開來,星宿仿佛被灌入了無窮的力量,整座星空忽然星光大作!

    星光映亮了苦行的臉頰,最近他很了很多,在平時他似乎做出什麼表情,人們都不會發現。

    而在星光璀璨之下,他的五官卻忽然棱角分明。

    苦行的神色有些驚恐,或許在這天下間無人知曉現如今先生李自知的實力。但在這一瞬他知曉了。

    他知道那抹劍意將橫跨萬里,墜落聖山,心中感覺恐怖之極。最終卻只能化為無奈的笑容。

    一劍刺出後的李自知站起了身子,端著伊川送上來的飯菜小桌,爬著梯子仿佛什麼也沒有做一般來到小院中輕手輕腳的將小桌放下。

    “現在走?”

    李自知點了點頭道:“約定已經結束,未來怎麼選擇看你自己,但如果殺死你可以給盛唐一個安穩,我們一定會再見面。”

    聽到這句話。苦行非但沒有覺得這是威脅,反而微微一笑。執盛唐學生禮,在先生面前微微俯身,卻沒有再說半句話。

    李自知喊了一聲:“伊川,走嘍!”

    正在屋中狼吞虎咽的伊川沒聽清,鼓著腮幫子便走出了小屋,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覺得這夜色似乎有些亮,亮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睛。

    而這時,聖山山巔之上聖殿老人狂喝一聲“有劍西來!”

    三十尺外,王大牛腳踏冰霜卻先到一步。

    三位聖殿老者自然要將註意力放在李毅等人的身上,而這時卻感覺到了天地間劇烈的元氣波動。

    王大牛口中爆喝:“我靠!”上半身衣物猛然炸裂,亮出了那張虎背。

    此時王大牛的虎背傷疤仍然縱橫交錯,但每一道傷疤都仿佛有冰凌覆蓋,交錯的冰凌在他的虎背上繪出了一幅神秘圖案。

    天地間忽然有鐘鳴之聲爆響,一道橫貫在天空與山巔的冰牆突兀出現,仿佛阻擋了王大牛的去路。

    王大牛狠狠的一背撞在晶瑩剔透散發寒氣的冰牆之上,無數縫隙沒有裂開的時間便出現在了冰牆之上。

    磅礡的元氣透過冰牆仿佛被縫隙的寒意瞬間凝結,至少上萬支冰箭驟然出現在了天地之間,涵蓋了聖殿三位老者的所有方位。

    與此同時夜空異象叢生,天空中巨大黑雲猛然分為了九重,一柄天外只劍猛然墜下,但這柄劍還未落下,仿佛山巔至天空這段距離的所有元氣與空氣便被一隻大手狠狠按下。

    一股磅礡的氣壓來到人們頭頂,聖山山巔轟鳴出巨響,山巔四周積累了千百年的塵雪像一件外衣般被褪去,翻滾著變為駭人聽聞的雪崩滑落向了塵世間。

    同時,破冰之聲突兀傳來,後發先至的張小刀刺破了那道縫隙蔓延的冰牆,伴隨著無數晶瑩剔透的冰碴在半空中掄出了一道猙獰火龍!

    …………

    元啟十九年,大荒聖山山巔之上決戰打響。

    這一役的結果影響天下局勢的同時也必將震驚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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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降魔

    天衍九重,一柄看不清面貌的巨劍迅疾墜下。

    破冰炎龍劃過一地的焦糊,猙獰龍首一路咆哮!

    伴隨著聖山山體的積雪滾落,雪崩的巨大聲浪驚天動地,山巔之上的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三位聖殿老者到了此時卻神色前所未有的平淡下來。

    雖然眼前局勢看似已成逆風,但李毅四人無一人神通,即便張小刀與王大牛擁有融靈能力,即便天上有把劍在墜落,他們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三名老者體態各異,聖殿老人最為蒼老,腰板最不直流,看似只是尋常老者。

    另一老者雖然面目褶皺頗多,但卻身材魁梧至極,粗略估計身高竟接近一丈,站在聖殿老人身邊,不僅高出了三個頭,體型也能裝下老人三個。

    他來自大荒十大黃金部落的少布部落,名為少布可汗,如若不是他潛心在聖殿做長老,少布部落恐怕在十大黃金部落的位置要一升再升。

    在這兩人身旁則是面目相對年輕,舉手抬足都有儒雅氣息的老人,他來自斯琴部落,名為斯琴達日,大荒中最博學多才之人非他莫屬。

    此時,聖殿老人抬起了頭,沒有理會張小刀那炎龍一刀,竟在這短短一息的時間,境界層層拔高。

    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秘術,李毅四人面露詫異之時。聖殿老人周身氣息已從知氣一路攀升進了命玄。

    進入命玄境卻並不是老人的終點,踏五行,掌陰陽。他輕而易舉的進入了命玄巔峰,並跨過了一大步,終於在接近神通境時稍稍停滯。

    只要沒有進入神通,盛唐一行人便可接受。

    然而,這時聖殿老人身邊的少布可汗身軀猛然開始發生變化。

    這種變化太過突如其來,只聽一陣骨骼爆響,少布可汗已經在接近一丈的身高基礎上再拔高兩丈。仿佛頭抵星空。

    只是變化還沒有結束,那被他撐碎的布料紛揚之時。露出了他那堪稱恐怖的上半身。

    他的上半身沒有一絲皮肉,只有高高鼓起宛若岩石組成的硬朗線條,與表體之上的紋路密佈。

    紋路大多呈鮮紅顏色,縱橫交錯在他的身軀上。並蔓延進了臉頰中。

    他的長發飄舞,發出獵獵之聲,宛如一面戰旗,而他並不是大荒軍中的扛旗手,他是大荒的魔神—少布可汗!

    毫無疑問,少布可汗催動了大荒秘術,大荒秘術讓他擁有了仿佛抬手可摘星辰的強悍力量,但這卻並不是最可怕的一點。

    張小刀曾與不少動用過大荒秘術的荒人交手,但從未看過如此清澈的眼眸。

    少布可汗的雙眸之中沒有一絲充血跡象。沒有瘋狂,甚至沒有任何情緒,只是波瀾不驚的如同清澈湖泊。

    動用大荒秘術。還能保持足夠的清醒與理智,這說明秘術對少布可汗的副作用不大,甚至幾乎為零。

    他可以清晰的掌握戰局,並完美利用秘術帶給他磅礡力量,這才是最可怕的一點。

    張小刀的全力一擊很快來到了少布可汗眼前,少布可汗沒有一絲畏懼。伸出了他的左手,巨大的身軀猛然躍起。在半空中靈敏半轉,大手狠狠按下。

    猙獰的炎龍身形猛然一頓,那滿是雕文一般隱隱發亮的巨手捏住了它的脖頸,並隨著下墜的動作狠狠將它按入地面之中。

    隨著巨人少布可汗落地,山巔再一次瘋狂震動,而炎龍也無其形,變作了無數火星碎裂滿地。

    在少布可汗出手的同時,聖殿老人張開了雙臂,而細心的人卻會發現,他展開乾枯雙手,卻隨著天邊那九天之劍的下落緩緩扣起了中指!

    一道流光莫名出現,在千分之息的時間內在山巔虛空之上盤旋數千次,所過之處氤氳叢生。

    這神奇的一幕出現後,聖山山巔之上仿佛被被雲霧徹底繚繞。

    人們此時隱約可見的九天一劍來到了氤氳之上,狠狠穿透,卻仿佛被某種莫名的氤氳中的粘稠物質附身,速度徒然一降。

    然而先生的這把劍想要阻止卻並非易事,露出身形的巨大寬刃長劍仍然下落。

    只是仿佛被韌性極佳的雲絲繚繞在劍的周身,使得看不清其真實面貌,只覺得長劍仿佛被徹底拉住,下降速度越來越慢。

    可這種慢只是相對而言,在一息之後,長劍準確無誤的來到了聖殿老人的頭頂。

    老人氣息突然一變,磅礡的氣息迸發而出,終於一腳踏進了神通境!

    長劍來到了他頭頂的一寸處,但他卻仍然張開了著雙臂,仿佛認定長劍不可能刺穿他的頭顱。

    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將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盛唐一行人自然希望先生這一劍可以解決聖殿老人這最大的敵人,而大荒人則覺得年歲不知幾何,卻一直在把控聖殿的老人安然無恙。

    這時以老人為中心的四周猛然爆裂,一圈深不見底的溝壑憑空出現,老人五指握拳!

    握拳這個動作伴隨著鮮血的噴出。

    這血噴的極其豪邁,老人張開了乾癟的嘴唇,血水在他眼前變為血霧,隨著他噴血噴的毫不吝嗇,懸在頭頂上的巨劍漸漸虛無,仿佛受到了什麼莫名力量的禁錮。

    但毫無疑問的是,聖殿老人已然重傷!

    這時,站在他身邊書生氣十足的斯琴達日抽出了一根毛筆,竟然對著老人虛空做畫。

    這畫由元氣凝結,每一筆落下迅速隱匿不見,但他的手法似乎極為純熟,下筆沒有一絲的停止和猶豫,他停筆畫出了最後一個圓形,半空中出現一幅神秘圖騰化作。

    圖騰之中畫著一顆幼苗,在人們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迅速成長,不過半息便成了一顆蒼天大樹。

    張小刀感受到了那圖騰其中的磅礡生命力,見圖騰迅速沒入聖殿老人的體內,心中驚恐萬分。

    本噴血已臉色蒼白如紙的聖殿老人臉色突兀的紅潤起來,仿佛吃下了什麼立刻見效的補藥,他展開的雙臂迅猛合攏,頭頂一聲炸裂之聲宛若驚雷。

    先生那一劍的虛影伴隨著這聲炸裂消失不見,聖殿老人再次開始了氣吞山河的噴血動作,但毫無疑問的是他在先生這一劍之下活了下來!

    能在先生的劍下生還,在這天下間都是值得誇耀的事情,哪怕他是如今的聖殿之主。

    但顯然,聖殿老人活下來,對盛唐一行人來說便不是好事。

    許三德挑著眉頭,看了一眼天空,輕聲道:“先生能不能再發一劍?”

    李毅輕笑,卻好不忌諱的道:“還有兩劍!”

    此言一齣,聖殿三位老者即便看似強大至極,也不由得臉色一白,但卻迅速回復,因為李毅這句話怕多是唬他們的。

    能在萬里之外一劍九天而下,已是駭人聽聞,如果先生能下三劍,那何必來這麼多人,只要李毅一人潛入聖山一刀斬向星空,在猝不及防之下這三劍足以殺掉聖殿老人,那這聖山對於盛唐來說豈不是手到擒來?

    “盛唐人,果然無恥至極!”聖殿老人輕咳了一聲,

    李毅哈哈一笑,面無懼色,道:“老狗,怕你也是強弩之末,何必逞強?”

    “如是強弩之末,何必言語機鋒?”

    李毅毫無大將軍風範,指了指天道:“你當我是在開玩笑,先生之所以未下第二劍,是因千里之外我剛剛的那道刀光對他來說感知已經模糊。”

    說著,李毅再次掄起平凡長刀,與不久前如出一轍的刀光一般無二,迅速飛向星空。

    無論李毅說的是真是假,在見過了先生的九天之劍後,聖殿三位老者都不可能允許先生李自知再劈一劍。

    宛如魔神一般的少布可汗,單腳一踏,崖坪猛然狂震,他的龐大身軀以不符合體型的敏捷迅疾沖向半空。

    眼前星光一黯,竟是少布可汗的飛到半空阻擋刀光的身影遮雲蔽日。

    王大牛正想著看來這一刀無法讓先生感知到,正欲催發磅礡元氣向半空疾射,便見張小刀抬手問道:“你還真信?”

    王大牛錯愕的長大嘴巴,撓了撓頭,張小刀道:“這塊頭最大的歸咱倆。”

    說罷,張小刀摘下後背白玉弓青翎箭,王大牛悍然出擊!

    此時,要做的事情極為簡單,王大牛很是純熟,在他眼裡魔神少布可汗只是獵物,綜合靈隱縣他與張小刀的默契配合與打獵經驗,王大牛知道只要不讓他落地,在半空之中他便必然會被張小刀射死。

    所以只是三步便來到少布可汗下方的王大牛,這一背向上靠去!

    聖山之上在一次傳來轟然的鐘鳴之聲,李毅四人同時出手,直逼聖殿老人與斯琴達日。

    崖坪之上戰火驟然爆發,異象叢生間,狂暴的破空之聲卻讓人心臟猛然收縮。

    張小刀擺出了八三版射雕英雄傳的封面造型,將目光鎖定在半空中的魔神,六箭連發。

    六支青翎箭劃破夜空,拖出了一條火浪,宛如六顆星辰要歸位於星空一般急促中帶著不可抵擋之勢。

    張小刀輓弓射魔神!



第312章 兄弟聯手

    六支青翎箭沖向夜空,六道火焰宛如璀璨的煙花在聖山之上的天空中耀眼盛放。

    在這同時,宛如蛤蟆一般趴在地面上的王大牛虎背向上頂去,鐘聲大作,不知這是今夜聖山之上的第幾次巨響。

    一背過後,王大牛抬頭,雙手卻摸進了腳下冰雪融化後的污水之中,他仿佛握住了一團水,狠狠的擲向半空中的少布可汗。

    這團水在丟出後,自然沒了水樣,而是變成了一支冰箭。

    王大牛的雙手速度如飛,只是眨眼間數百道冰箭便連城一線變成了半空中的冰凌長矛刺破夜空。

    半空中遮天蔽日的魔神少布可汗此時仍然在上升,他沒有在意王大牛與張小刀的攻擊,一掌拍在了半空之中。

    此時恰逢他的身軀騰至圓月處,仿佛這一掌要將散發著靜謐月光的圓月拍下,元氣猛然炸裂後抬頭仰望星空便可見圓月扭曲,似乎他真的將圓月拍碎。

    這自然只是視覺的錯覺,少布可汗不可能真的拍下圓月,只是拍下了那一抹即將爆裂的刀光。

    刀光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碎裂,而是瞬間急轉直下,沒入了聖山表體正在雪崩的翻滾雪浪之中炸出了一個巨大深坑。

    可少布可汗眉頭一簇,本來應該下墜的軀體隨著王大牛那一背後上涌的氣流,竟然在空中有些停滯。

    青翎箭穿破了空間。猛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少布可汗從未想過這世界上有這麼快的箭,他先前拍掉刀光自然感受得到張小刀王大牛聯手做出了的攻擊。

    但將大荒秘術修行到極致的少布可汗此時宛若魔神,又怎會懼怕盛唐後起之秀的攻擊?

    然而當青翎箭真的出現在他面前後。他感覺到了一陣背脊發涼,就像在淬不及防之下被人將冰塊塞進褲襠。

    這種感覺自然預示著絕對的危險,而他催動秘術身軀宛若魔神,增強了無數方面的同時速度與敏捷必然下降,這箭怎能躲開?

    既然躲不開,那便只能硬抗,少布可汗猛然在半空中爆喝一聲。全身上下密佈的雕紋聖猛然變黑。

    在這瞬間,張小刀仿佛覺得少布可汗變作了一尊黑鐵鑄造的雕像。在月光的映襯下,熠熠生輝,讓人生出一種膜拜之感。

    他討厭這種感覺,所以第一支青翎箭迅速與少布可汗的肌膚接觸。在他的胸口上迸發出了無數耀眼火花,最終刺入五寸後停滯,失去所有動力。

    對於普通人來說,五寸長足以刺穿心臟致死,可對於少布可汗來說五寸對他現如今的身軀厚度來說似乎只是刺破表層。

    然而青翎箭對於他如今的鋼筋鐵骨來說,可以刺穿他的表皮便代表著強大的力量。

    他巨大的身軀受力後自然要向後傾斜,這是無論修行到了什麼至高層次都無法剋服的身體自然反應。

    第二支青翎箭猛然一頓,劃出了急速卻巨大的弧圈,仿佛受到張小刀的意念牽引。來到了少布可汗的右胸口。

    他宛如巨大岩石一般的左胸猛然挺起,青翎箭箭簇上的火光瞬息間將他的表皮燒的焦黑,刺穿六寸。劇痛之感猛然灌入他的腦中,第三支青翎箭已經到來。

    這支青翎箭的飛行軌跡較低,直刺他此時揚起的左大腿根部,火光四射!

    左腿中箭,少布可汗的魔神軀體猛然一側,第四隻青翎箭襲來。直奔他的右眼眸。

    少布可汗連續中箭,之所以沒有抵擋便是明白他的身軀回復能力極強。只要脆弱的眼部不中箭便不可能將他重傷,他覺得以青翎箭的速度他無法在箭簇來到臉頰前做出及時反映,所以早早護住了他的雙眸。

    箭簇沒入了他寬厚的手掌之中,第五支箭簇緊隨而至,卻釘在了前一支青翎箭的尾端。

    箭羽上的青翎羽毛炸裂飛起,第四支青翎箭再次獲得動力,向前刺穿數寸之下似想要通過這種方式想要刺穿他的眼眸。

    在千分之一息的時間內,少布可汗甩掌,青翎箭破掌而出,抹過了他的脖頸,留下了一道熔漿,沒入星空。

    而這時第六支青翎箭卻遲遲未到,反而王大牛那冰凌一矛直奔他褲襠處,宛如一道白色的閃電。

    這種打法對於張小刀與王大牛來說完全不用溝通,對獵物進行欺騙,先以各種手段讓獵物相信,他們的目標便是某個要害,獵物自然全力護住要害,殊不知在獵人的眼中,獵物的要害遠遠不止一處。

    大荒聖殿體修之法冠絕天下,如若少布可汗進入神通境界,怕是青翎箭也不會傷其分毫,但既然是命玄巔峰,張小刀與王大牛又會懼怕?

    這冰凌並非實物,自然沒有青翎箭的威勢,少布可汗其實完全可以硬挨這一擊,即便是褲襠又有何妨。

    但他此時已經被張小刀射的惱羞成怒,大手猛然拍下,隔空便將冰凌長矛變為無數冰屑。

    第六隻青翎箭自然襲來,閃電一般在他的右眼中不斷放大!

    這一系列的攻勢,犀利到了極致,心機重重,千回百繞,卻是張小刀與王大牛習慣碰到強大獵物後所設置的層層陷阱。

    少布可汗如果知道自己在兩人眼中不過是獵物,必然怒火中燒。

    可即便不知道,他在下一瞬也必然會徹底發怒,青翎箭刺進了他的眼眸。

    眼眸中沒有血水迸發,熔漿隨著青翎箭灌進了他的瞳孔之中,一股煙霧在他碩大的眼眶中冒出,一聲嘶吼似要震碎天邊圓月。

    而這一切卻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在李毅四人與掌教老人與斯琴達日交手的開始階段。

    聽到這聲來自靈魂的痛苦嘶吼,聖殿老人與斯琴達日第一感覺自然是不可思議,而這對於李毅四人來說也實在有些來得太快了些。

    毫無疑問。秘術魔化後的少布可汗身體宛如銅牆鐵壁,李毅先前欺騙聖殿三人,讓三人中其一不得不去摘下那刀光,便是為了在戰端開始時搶下先機。

    只是在他看來先機必然在他們四人身上,那魔神一般的少布可汗,能拖多久拖多久,便是張小刀與王大牛最大的功勞。

    顯然。所有人都小看了張小刀與王大牛的兄弟聯手。

    但兩人卻從來沒有小看過自己,在少布可汗怒吼下墜之時。王大牛身軀猛然翻滾,動作敏捷如兔。

    他翻滾的所過之處留下了一片晶瑩剔透的冰層。

    如同煙囪的眼眶中冒出濃密白煙的少布可汗迅疾墜落,雙拳猛然砸在王大牛翻滾後的冰層之上。

    冰晶猛然碎裂開來,炸出無數冰屑的同時。整座聖山狠狠一晃。

    這種搖晃在雪崩的同時並不明顯,自然不會對強者造成任何影響。

    然而此時已經來到天梯頂端,與祈雲戰士剛剛展開交手,便先被雪崩襲擊了一輪後的十大黃金部落的戰士卻有多人行幸墜崖。

    聖山自山腰向上便極為陡峭,修為不濟者自然翻滾而下,緊隨雪浪的腳步摔得血肉模糊。

    王大牛並未血肉模糊,而是冰晶蔓身。

    此時的他左邊臉頰仿佛已經被徹底冰封,長發變為了一根根冰凌乍起,宛如某種不知名的神獸。

    張小刀施展融靈能力時並未照過鏡子。此時見王大牛如此可怕,不免聯想到了自己時不時熔漿蔓身。

    只是腦海中如此想著,他的動作卻未慢上絲毫。神輪能力開啟!

    張小刀之前全力一擊的火龍被少布可汗擒下,此時他雖然眼部遭到重創,但一般手段的確難撼分毫,想要殺掉他,便必然要全力以赴。

    神輪催動,張小刀極為突兀的出現在了少布可汗腳邊。

    高度的差異讓張小刀覺得眼前似乎只是一根巨大的石柱。他的高度還未及少布可汗的膝蓋處。

    但這對於張小刀來說無關緊要,他仍舊相信殺豬刀無堅不摧。並相信自己可以切破少布可汗腳腕。

    少布可汗不相信,所以他很樂意張小刀來到他的身邊,然後無法撼動他分毫,被一腳踩死。

    殺豬刀寒芒畢現,張小刀的短發飄舞,刀鋒切入少布可汗的腳腕皮膚表層,宛如切進了某種堅硬的金屬之中。

    咬緊牙關,元氣迸發,意念催動,熔漿乍現!

    張小刀在這瞬間動用了幾乎能動用的一切手段,殺豬刀與那腳腕肌膚終於發出了一聲難聽的切割之聲。

    腳腕處的劇痛讓少布可汗的動作緩慢了半拍,也將所有的註意力放在了張小刀身上,卻曾想狼狽不堪的王大牛這時不要命的向他沖來。

    王大牛此時的雙手手掌冒出了無數寒氣,三步之後,他的身軀化作了一道離玄之箭,撲向了少布可汗的右腳腕。

    強烈的痛楚讓少布可汗猛然抬起了張小刀切破左腳,殺豬刀刀鋒一轉向下掀開了一片猶如鋼鐵的皮膚。

    而這時王大牛的雙手抓住了他的右腳腕,寒冰驟現飛速蔓延!

    徹骨的寒冰之意讓少布可汗心中一冷,而只在這瞬間那晶瑩剔透的寒冰卻已密佈到了他的右腿膝蓋處,他的行動能力在這瞬間下降到了極致。

    張小刀忽然消失,來到了這行動不便的右腿膝蓋處,心中無上刀鋒的強大意念,告訴他可以切掉這條退。

    殺豬刀犀利而過,一條冰晶縫隙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他再次閃爍來到了王大牛身邊,拉起王大牛猛然向後撤出千尺。

    遭受重創,卻沒有連敵人的背影都沒抓到的少布可汗身子一栽,墜落在聖山山巔,砸出深坑的同時,那半截粗壯的宛如殿宇石柱的右小腿卻與他的身軀分離。

    小腿噴著說不出什麼顏色的血液帶著表體上的寒冰,宛如房檐上的冰凌子般砸在了地面上,砸出了無數冰屑,肆意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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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爛泥

    宛如魔神一般的少布可汗摔倒在了山巔之上,強硬的軀體,巨大的重量將地面砸出深坑,他的雙眸看著自己被截斷的小腿平靜的躺在污水中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這時一片碩大的雪花飄落至他那仍然在冒著濃煙的巨大眼眶中,他感覺到了一絲冰涼,一絲舒適的同時無盡的屈辱也充斥心頭。

    聖殿三位長老之中,論戰鬥力來說無疑是少布可汗最為強大,而最強大的他面對盛唐的兩名年輕人,只在交手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內便被刺瞎一眸,砍去一腿,這樣的事實他無法相信,聖山之上的所有人更無法相信。

    暴怒的情緒下,少布可汗抬起那被青翎箭刺穿的手掌,如同兩根石柱的食指與中指探入了巨大的眼眶中,夾住了對他來說宛如牙簽一般的青翎箭,狠狠拔出。

    血水噴涌而出帶出了絲絲灼熱的熔漿,在這巨大的痛苦之下少布可汗全身上下密佈的恐怖雕紋殷紅隱亮,無數污穢在血水與熔漿之後緊隨而至,一隻赤紅的眸子完好無損的出現在了他的眼眶中。左腿膝蓋處密佈的冰晶也瞬間炸裂,赤裸的左腳猛然在傷口中探出,竟是截肢再生之術!

    退出千尺之外,本準備給予少布可汗致命一擊的張小刀與王大牛迅速退後,似乎察覺到了某種巨大的危險。

    少布可汗的身軀此時宛如幻影,在肢體重生後的他猛然縮小,變為了一丈半高,猛然站起。

    星空之下不知何時下起的大雪充斥在他的周身,他的身軀雖然縮小了一半有餘,但此時傷勢盡數復原,雙眸之中滿是血絲充斥,冷冷的看向了張小刀與王大牛。

    張小刀只見他此時雙眸神色。便明白少布可汗要開始拼命了,不由得呼吸了一口山巔上的冰冷空氣。

    王大牛俯身將單手放在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卻仰著頭毫無畏懼的看著少布可汗,雖然因剛剛一系列的爆發動作他現在極為虛弱,但他認為眼前這看似瘋狂的男子,不過是獵物被重傷後的垂死掙扎,只要挺過一段時間,他與小刀必然會像在靈隱縣打獵一般,最終獲得斬首獵物。

    而在這方戰局稍稍平緩的時間內。另一端的山巔之戰進入了白熱化階段。異象叢生的區域之中,滿是利刃破風之聲。

    黃貞鳳雙目赤紅,元氣包裹著落雪長刀,所過之處一片半月虛影,似要將空間劈碎,其悍勇之態與他邋遢老頭的形象完全不相符。

    聖殿老人在這片空間中密佈的水晶鏡面,紛紛碎裂,他卻仍然未出手攻擊,只是進行著粗重的喘息。

    顯而易見。即便斯琴達日為他畫了一幅生命畫作,他接下了了先生的九天一劍依舊重傷,黃貞鳳開路另外三人緊隨其後的狂攻讓他似乎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

    但李毅四人都明白,聖殿老人不可能如此被動的直到死亡。而他們也並非想要在短時間內取得聖殿老人的性命,四人的統一目標便是斯琴達日。

    這位聖殿長老,自始至終除了那一幅畫作仍舊沒有出手,只是身影飄舞的安穩在聖殿老人身後。

    但只是那一幅畫作。便讓四人明白,有斯琴達日在,聖殿老人便很可能獲得源源不絕的回復。不殺掉他,已進入神通境的聖殿老人必然將爆發出驚人的戰力。

    可聖山之上的戰局畢竟是一個整體戰局,張小刀與王大牛已經表現出了足夠的能力參與進戰局之中,他們已經逼迫少布可汗進入了拼命的狀態之中,而這時或許先殺掉少布可汗是更好的選擇。

    許三德迅速脫離了四人的隊伍,李毅凝神一刀劈出,空間之內的所有鏡面猛然爆碎,不知多少碩大的雪花被瞬間分割。

    許三德宛如下山猛虎一般攔在了張小刀與王大牛的身前,並毫無畏懼的沖向即便縮小了足足一半,仍舊宛如巨人一般的少布可汗。

    面對許三德的狂暴襲來,少布可汗沒有選擇其他方式,而是將身軀化為一道流光,選擇硬碰硬。

    兩人的交手在電光火石之間,宛如疾風暴雨般打響。

    張小刀與王大牛沒有參與其中,而是在原地迅速調息。

    一片雪花同時落在了張小刀的頭頂迅速融化,仿佛染白了他的發絲,被風一吹,漂浮在了眼前。

    張小刀心中很是焦急,卻也不能不在乎眼前的白絲。

    動用神輪便等於縮短他的生命,這一點在進入陰陽後感知更為明顯,他甚至腦海中有了粗略的估計,明白剛剛那兩下瞬間移動消耗了多少壽元,不由得心頭微沉。

    旋即,腦海中飛速思索著如何能夠在最短時間內解決少布可汗,便問道:“能不能冰封住他?”

    王大牛眉頭挑起,道:“那需要很近的距離。”

    張小刀本就心想融靈能力等於小神通,即便他是命玄巔峰也無法王大牛冰封他瞬間,而一瞬間對於張小刀便已足夠,他便道:“拼一次?”

    王大牛點頭道:“好。”早已習慣張小刀做出臨場判斷後,他做出堅決的執行。

    兩人對話不過短短彈指間,許三德便與少布可汗沖撞在了一處。

    許三德習慣流氓式的近戰方式,而大荒人又何嘗不喜歡在正面硬撼。

    兩人短兵相接,天地元氣劇變,在這剎那間不知交手幾何,空間內一片炸響,殘影重重。

    張小刀發覺縮小了身軀的少布可汗彪悍異常,在敏捷性上完全與許三德毫不吝嗇,不由得看向了王大牛。

    王大牛輕聲道:“如果機會足夠好,應該可以抱住。”

    張小刀重重點頭,這時許三德搶到一絲機會,雙拳猛然交替出擊,只是彈指間數百拳便已完成,在他出拳與少布可汗的短暫距離中,忽然空間扭曲,仿佛鏈接成一線的無數條拳線出現在了少布可汗的身體前方。

    少布可汗身軀猛然進入著扭曲空間之中。竟是毫不畏懼,同時數百拳落在他全無防守的身軀之上,發出了一連串急促並沉悶的巨響。

    張小刀凝神之下完全可以看出少布可汗穿過拳影空間後,那身軀上出現了一個個坍塌拳印。

    但似乎這種傷勢對於進入瘋狂狀態下的少布可汗沒有半絲影響,他來到了許三德的面前,一拳打出,回應許三德的百拳之威,卻仿佛以一頂百。

    這一拳打出的瞬間,許三德的眼前一片漆黑,拳還未到。他便架起了雙臂,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將他宛如離玄之箭一般送了出去。

    許三德的身軀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劃出了一道直線後,猛然摔打在山巔的地面之上,不知砸下反彈了幾次,直接越過了張小刀二人。

    兩人沒有去伸手救下許三德,反而筆直沖向威視正足的少布可汗!

    少布可汗身形一頓,許三德的百拳威力在這時才剛剛發作,他正處於新力未生。傷勢發作之時,正是張小刀與王大牛的機會。

    但這只是相對而言,少布可汗似只需要兩個呼吸,便可因秘術作用忘掉身上劇痛。此時見張小刀與王大牛悍勇來襲,心中打定要將他們腦袋摘下來的註意,自然迎上去。

    只是迎上去的並非他的身軀,而是他的拳頭。

    拳風打在空氣之中沒有發出任何聲息。只是無數雪花猛然被牽引其中,形成了一道驟然橫跨山巔的雪道。

    擦了擦嘴角的血漬的許三德剛剛站起身來,見張小刀二人已經避無可避。不由得心中大急,喊了一聲:“救人!”

    可此時一切已經太晚,唯有張小刀的神輪催動不晚。

    他拉起王大牛猛然穿梭空間消失在了這一拳的風雪拳道之中,下一瞬已然來到了少布可汗的虎背之後。

    少布可汗吃過大虧,自然全力戒備,然而這種瞬間移動的能力實在太過匪夷所思,根本不給人一絲的反應機會,他轉身揮拳時,王大牛已經撲在了他的腰間。

    寒冰迅速在他的腰間蔓延,體內那百拳傷勢讓他慢了一瞬,而這一瞬似乎便可以確定很多事情。

    冰晶在這一瞬間凝結了他的腰部,他猛然發力之下冰晶炸裂的同時,卻也再次延緩了他的速度。

    王大牛全身寒氣散發,發狂也一般將他撲倒,少布可汗元同時氣迸發,卻被冰晶阻隔,已經紅眼的王大牛見冰晶無法蔓延他的全身,猛然張開了那張大口,亮出了滿是冰凌的牙齒,狠狠咬進了他的腰間皮肉之中。

    徹骨的寒意猛然襲來,王大牛強大的融靈能力瞬間凝固冰封了少布可汗的腰肢,並瞬間蔓延他的全身。

    揮舞著帶著冰碴的手臂,少布可汗狠狠的給予了王大牛一擊,王大牛的雙眸瞬間失去神採,被擊中的肩膀完全塌陷,其上的冰晶碎裂。

    他不由自主的松開了凶狠的獠牙,整個人沿著山巔上的土壤犁出了一道溝壑。

    張小刀此時不知王大牛生死,但見少布可汗被全身冰晶蔓延,要想掙脫必然要花費時間,他瞬間來到了少布可汗的身軀之上,雙腿分開狠狠的卡在了倒地後少布可汗的兩肩處。

    全身熔漿肆意的張小刀揚起殺豬刀,在這瞬間他的神輪能力不再作用於全身,而是作用於持著殺豬刀的右臂,猛然便是數千次狂扎!

    許三德剛剛站起不由得愣愣的看著這幅畫面,他看不清張小刀的手,但他手下狂噴的血液卻看得極為清楚。

    這一幕極為凶殘,許三德知道張小刀在這瞬間恐怕扎了少布可汗數千刀,少布可汗碩大的頭顱已經不能用篩子來形容,必然會被炸碎成一灘爛泥!

    這像極了街頭流氓打架,占了便宜一方的人坐在敵人的身上狂掄拳頭,只是慘烈許多!



第314章 大荒圖騰

    少布可汗的身軀即便倒在山巔之上仍然魁梧,全身上下的硬朗線條仍然讓他看起來就如同一塊怪石,裸露的肌膚處處都透露堅硬之感。

    張小刀雙腿跪他肩胛骨上的姿勢很不雅觀,那被他戳成碎肉的頭顱更不雅觀,帶著紅白相間的污穢物噴灑了一地,在月光的映襯之下這些污穢物詭異異常。

    張小刀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冰冷的空氣,眼前飄舞的發絲變為了格外純粹的銀白,比天上的雪花看起來還亮了許多。

    他的衣著沒有沾染到任何污穢物,融靈能力防護了那些惡心的污穢噴在他的臉頰之上,只是鼻尖繚繞血腥味卻揮之不去,讓他幾欲做嘔。

    張小刀不知惡心這種感覺有多久沒有感受到,因為他從小便出生在屠夫家中,人們覺得所謂的惡心場面對他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甚至他在第一次殺人時都並未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因為那些人在他眼中連豬都不如。

    可今天,在這靜謐的月色,漫天風雪下,為了安全起見張小刀得手後立刻將少布可汗那碩大到如同一顆巨大岩石的頭顱捅成馬蜂窩。

    這時的張小刀已經知道,無論少布可汗動用什麼狗屁秘術,在頭顱被穿透的狀況下也無法起死回生,但他似乎仍舊不放心,所以又連扎了數刀,將他的頭顱完全變為一灘爛泥。

    此時的張小刀看著眼前的爛泥碎肉。覺得這是自作虐,純粹自己惡心自己,但想著那斷肢重生的可怕一幕。還是有氣無力的將殺豬刀捅進了少布可汗的左心房。

    左心房中一股豐沛的血液隨著殺豬刀抽出噴涌而出,無頭的少布可汗全身雕文似乎在這瞬間隱匿歸了肉身之中。

    張小刀起身後,油膩的殺豬刀滴落絲絲血液,這具屍體瞬間縮回了少布可汗最初的大小,卻在也一動不動,死的很是透徹。

    王大牛此時正躺在他身軀犁出的溝渠盡頭,雙眸呆呆的看著今夜的夜空。看著一片碩大的雪花來到了他的臉頰上。

    沒有感覺到一絲涼意,甚至雪花落在他的肌膚上沒有融化。反而有些癢癢,王大牛便艱難的抬起了手指,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摘掉了這片雪花,最終開始極為粗重的呼吸。

    他的呼吸並沒有白氣吐出。他覺得有些怪異,於是想到自己似乎以後算是半個冰人,想著這冰能不能把全身碎裂的骨骼接上,便動用了意念,催動了融靈能力。

    張小刀走到他身邊時,只聽王大牛全身骨骼爆響,他臉色一變擔心王大牛的傷勢會不會致命,便見這時王大牛噴出了一口寒氣,宛若冰箭直沖雲霄。

    張小刀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了王大牛做了什麼事情,便伸出了手。

    王大牛抬手的動作不再艱難,只是臉色變得蒼白如紙。宛若透明,他將手搭在張小刀的手上,借力站起,掀起了屁股下的雪花。

    兄弟倆傻呵呵的對視一笑,看向了少布可汗的身死之處,頗有得意之色。

    張小刀與王大牛的確有資格得意。聖殿中人不會想到戰鬥力極為強悍的少布可汗會被殺死,而在這之前盛唐一行人的最初目的也的確不是殺死少布可汗。只是希望張小刀和王大牛能夠拖延住便是不錯的結果。

    而少布可汗的死,毫無疑問將聖山山巔的戰局平衡打破。

    許三德擦了擦嘴角的血,越來越覺得那兩個站在風雪中全身滿是戰鬥後痕跡卻傻傻笑著的兄弟倆著實太過駭人。

    雖然他也參與進了這場戰鬥之中,並給與少布可汗留下了足夠的創傷,但許三德覺得這些創傷絕對不應該是少布可汗如今成為一具無頭屍的原因。

    他相信,即便沒有他張小刀和王大牛也能做到這一切,而如此年紀輕輕的兩人聯手之下便可以殺掉坐在聖殿長老位置的強大敵人,只要有一些時間,兩人必將擁有掀翻這個天下的能力。

    盛唐的未來可期可待!

    …………

    山巔之上滿是鏡面的戰局中,聖殿老人與斯琴達日毫無疑問也早就察覺到了同伴的隕落。

    然而兩人沒有任何辦法幫助少布可汗,面對李毅四人的進攻浪潮,他們能做的事情只有防守,防守,防守!

    但毫無疑問少布可汗的隕落,對兩人來說的確是噩耗,但兩人活的足夠久,經歷了足夠的大風大浪,自然見多了很多生生死死。

    他們不關心少布可汗的頭顱已經變為碎肉,日後要下葬也是屍首分離,死不全屍,他們仍然在做著他們準備做的事情。

    兩人準備的事情自然是殺掉山巔上盛唐所有人。

    聖殿老人一直防守的原因便是等待斯琴達日給他一幅畫,這幅畫不是山,不是水,是大荒圖騰!

    或許很多人已經忘記了大荒的圖騰長什麼樣子,因為大荒中千千萬萬個部落都有屬於自己的圖騰。

    但那些圖騰卻只能代表他們的部落,只有大荒圖騰才能代表大荒!

    大荒圖騰的勾勒對於斯琴達日來說也是極為費力的事情,這需要他耗費心血,在心中作畫。

    這里說的心血並不空泛,或形容努力的詞匯,而是是斯琴達日的心頭血。

    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似乎心頭血這三個字都太過陌生,但對於斯琴達日來說,用元氣在自己的心臟處劃出淺淡傷口,用意念牽動心頭血作畫,卻是他此生可以繪出的最強大畫作。

    他此時的身軀只是在聖殿老人身後飄忽不定,沒有人知道他早已經開始在自己的心中完成了那極為困難的大荒圖騰半數的勾勒工作,李毅三人只是一路破碎者聖殿老人的鏡面,逐步逼退兩人。

    聖殿老人的神通能力看似並不強大,但李毅明白這種無法一眼判定究竟是何種神通的神通,往往具備著神鬼莫測之能毒婦女配。

    李毅等人不敢托大,只能選擇穩妥一步步將兩人逼迫到山崖邊緣,卻不知這正中了聖殿老人的下懷。

    看著斯琴達日,一直並未出手讓人無法捉摸其具體境界的楊清此時微微蹙起了黛眉,寬厚額頭上的冷汗驟然冒出滑落臉頰,似乎想起了某些陳年往事。

    祈雲被大荒聖殿覆滅之時,正是她年少青蔥時,有些記憶太過遙遠,她又沒有張小刀變態的記憶力,自然很難想起。

    但這時見斯琴達日一直在聖殿老人的身後,便讓他想起了父親曾對他說過,大荒有位年輕人成為了聖殿的長老,而這位年輕人的戰鬥力遠不如荒刀客,但有他在荒刀客的戰鬥力將無限制爆發。

    還是孩子的楊清問道:“阿爹,那他最會畫什麼?”

    阿爹笑了笑道:“大荒圖騰!”

    楊清見過大荒圖騰,在她眼中大荒圖騰就是無數線條勾勒出的亂作,看起來沒有祈雲部落的圖騰好看,便撇了撇嘴道:“那有什麼好畫的,無聊。”

    阿爹用寬厚手掌放在了她的頭上道:“他的畫在心裡,用心頭血畫!”

    想到這里,楊清自然冷汗狂涌,她不知用心血畫出來的大荒圖騰會將聖殿老人會變成何等恐怖的模樣,但顯然最好不要讓他畫出來!

    “強殺!”楊清爆喝了一聲,臉上的焦急已經不言而喻。

    剛剛回歸戰團的許三德一馬當先,李毅黃貞鳳自然瞬間理解了楊清焦急之下的含義,而強殺二字對於他們來說必然是強殺斯琴達日,因為他比老人弱小,但對戰局至關重要。

    已經接近懸崖峭壁的老人與斯琴達日退無可退,忽見四人不再小心翼翼,自然明白他們看出了什麼。

    聖殿老人,輕聲問道:“如何?”

    “立刻!”斯琴達日話音剛落,便猛然張開了雙臂!

    一股磅礡元氣在他周身散發而出,橫沖直撞,他的身軀猛然騰升,只彈指間便已經來到了天巔!

    李毅四人下意識看向天巔,卻沒有任何手段可以再短時間能觸碰到斯琴達日,不祥預感猛然劃過心頭。

    張小刀與王大牛本想暫歇片刻,見此一幕同樣心頭駭然,張小刀撿起青翎箭,猛然拉開白玉弓,毫不猶豫的便是一箭,直奔仿佛已經融入圓月的斯琴達日。

    青翎箭破空而出,捲起半空中數以億計的雪花,形成了一道龐大雪浪,奪取了圓月所有光彩。

    似絲毫未感覺到危機,突兀出現在天巔圓月之上的斯琴達日輕輕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繁密復雜的紋路只是瞬間變如同藤蔓在他的身軀擴散而出,在千分之一的眨眼時間內形成了一幅圖案!

    大荒圖騰,仿佛掛在了圓月之上!

    張小刀無法形容眼前這幅畫面的詭異,漫天風雪的黯淡月圓上出現了一抹黑影,一圈圖騰,仿佛那黑影便是天神,他只希望最快的青翎箭可以來得及阻止這一切。

    可青翎箭仍然晚了半步,大荒圖騰已成,當箭簇帶著呼嘯之聲與尾端的風雪席捲而來時,大荒圖騰猛然一亮,仿佛吸收了無數的月之精華,璀璨琉璃,奪人心魄。

    青翎箭只是與之輕輕一觸,便失去了所有動力,本來狂捲的風雪在圓月之下驟停,在璀璨的光芒照耀下,宛若變成了一道雪花組成的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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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下去

    白雪組成的風暴在青翎箭被輕而易舉的阻隔後失去了所有動力,在半空停滯組成了一道仿佛星光密佈的銀河。

    天邊圓月的靜謐月光透過大荒圖騰每一條血色勾勒線條的縫隙照射進了銀河之中,其景色瑰麗壯觀,讓人望而生畏。

    張小刀揚起了脖子,看著圓月前的大荒圖騰,還有那站在天巔之上的斯琴達日,神色肅穆。

    斯琴達日的長發飄舞,他仿佛極為享受月光的照射,嘴角微微揚起,若有若無的淺淡微笑讓他看起來好像年輕了不少。

    盛唐一行人絕對不想看到他真的年輕下來,這會給他們一種斯琴達日變得極為強大的錯覺。

    似乎察覺得到盛唐人心中的所思所想,斯琴達日的微笑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他伸出了他那與本身蒼老形成鮮明對比的修長手指,在半空中輕輕一劃。

    一道光芒隨著他修長的手指出現在了半空之中,他坐了上去,回頭張望了一眼似乎近在咫尺的巨大圓月,輕輕一摘將大荒圖騰攥進了手中。

    圓月終於不再被遮掩回復瞭如初的月光,潑灑在聖殿山巔之上,為這座巨大的雪山鍍上了一層銀光。這層銀光將天際中的飄雪宛映襯得如無數星光墜落,奇異的美感讓人心神馳往的想登上這夜空去看一看!

    這種想法自然也在張小刀與王大牛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兄弟倆對視一眼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張小刀與王大牛的默契無需多說,但看那天巔的高度,實在令人望而生畏。

    此時兩人消耗劇烈。張小刀稍微強上一些,但神輪作用過後的巨大虛弱感,也讓他有種力不從心之感。

    王大牛便無需多說,少布可汗臨死前的那一擊,將他的全身骨骼險些碾成碎末,如若不是冰晶的強大融靈能力迅速接骨,他此時怕是要像死狗一般的趴在地面。一動不能再動。

    正當兩人想著如何去那圓月之上,把那圓月前如同蒼蠅一般的斯琴達日拍下時。剛剛將大荒圖騰攥入手中的斯琴達日輕輕甩手。

    一抹驟亮的閃電猛然劃破夜空,直刺山巔。

    這抹亮色在瞬間讓人們瞳孔之中的絕美景色變成一片白,眼前景色再現時,亮色已經墜落山巔。

    李毅四人無法阻止這亮色如同穿梭時空一般的速度。他們只看見了聖殿老人再一次張開了雙臂。

    元氣催動之下,他寬松的長袍獵獵作響,猛然鼓起星河至聖。

    亮色迅猛的沒入了他的體內,讓人無法相信的驚人變化就此衍生!

    聖殿老人蒼老的身軀瞬間變得高大挺拔,但並非是大荒秘術,激發潛能,將他變成巨人。而是仿佛為他灌註了無數生命力,讓他返老還童。

    他臉上如同傷疤一般的深刻皺紋在這瞬間被燙平,發絲閃過一抹黑色光芒。變為了油光閃亮的純黑色,他的五官開始變得清秀,英俊。神奇的回復到了壯年模樣。

    然而這一切似乎並沒有就此結束,他的眉心處冒出了一滴鮮紅的血珠。

    血珠出現的驟然間,融化在他的眉心處,變為了濃稠的血線,只在彈指間便完成了勾畫,大荒圖騰出現在了年輕老人的眉宇正中心!

    外貌的變化李毅等人自然不會去過多關註。在他們的感知中聖殿老人的修為再次層層拔高,竟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踏過了神通初識境。進入了悟天境界,似有直接來到掌御之勢。

    李毅不可能坐看敵人實力變得高不可攀,他雙眸神採盡失,雙手緊握的平凡長刀開始絲絲顫抖。

    這種顫抖看起來幅度極小,但卻極為迅猛,仿佛在彈指間便震顫了數千次。

    一股凌厲的刀意猛然出現在了山巔之中,仿佛只要呼吸一口都會覺得這空氣之中有刀片割碎了自己的喉嚨!

    但此時李毅卻仍未出刀,他早已半步神通,此時面對敵人強大的壓力,不得不出這一刀後,卻有一種明悟蔓延心頭。

    李毅這個名字大荒平民中不算響亮,但李一刀在大荒卻有足夠分量,甚至荒人曾用著三個字來嚇唬小孩,由此可見李一刀這三個字在大荒實屬洪水猛獸!

    李毅也的確一生只修一刀,他認為刀至巔峰才是他的神通,所以即便這些年偶爾會有所感悟,他也盡數拋去,只修著心中一刀。

    時至今日,破繭花碟之感終於蔓延心頭,三十年的苦修與毅力在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回報!

    平凡長刀,平緩而出,一股仿佛可以割碎天地的刀意憑空出現,似無形,卻有形。

    無形體現在沒有人能夠看到這刀意,有形體現在聖殿山巔之上的所有空間全部扭曲,仿佛被切割的七零八落,人與人即便面對面站著,也只能看到對方扭曲的五官和身形,恐怖至極!

    扭曲最劇烈之處,自然是李毅的平凡長刀劈砍出的一道刀路。

    刀路就像青翎箭射出後總會在背後拉出一道箭道,只是毫無疑問的是眼前的刀路實在太過駭人。

    無數碎裂的空間極度扭曲組成一道平行而出的風暴,來到了聖殿老人的面前。

    聖殿老人在得到大荒圖騰之後,心中油然而生一種天下已無敵手之感,但在刀路來到他的面前後,他的雙眸露出驚恐之色,難以置信的看向了李毅。

    聖殿老人雙手變為殘影,在自己的眼前畫出了無數道元氣充盈的屏障,可李毅的刀勢卻勢如破竹一路橫沖直撞。

    近乎瘋狂的碎裂之聲在聖殿老人的面前不間斷的響起,宛如整座聖山碎裂,其聲勢駭人心扉。

    眼見李毅刀勢即將穿破屏障來到面前,聖殿老人不得不放棄晉升掌御的所需一切,雙眸怒瞪,雙手猛然向前一推。

    李毅的刀勢與聖殿老人屏障接觸的瞬間,天地間傳來一聲驚雷之聲,整座聖山瘋狂劇烈搖晃英雄聯盟之誰與爭鋒。

    一股磅礡的元氣恆爆席捲聖山山巔,猛然擴散到了夜空之中,席捲千里!

    張小刀與王大牛躲避的還算及時,只是彎下腰肢抬起頭後,竟駭然發現天下無雪,夜空之上一片清明,唯有圓月上的那隻蒼蠅似乎格外礙眼。

    此時,張小刀已經感知到李毅晉級神通,接下來的戰鬥顯然只是聖殿老人與李毅之間的較量,命玄境很難插手,那麼將那隻蒼蠅拍下來便至關重要!

    仿佛坐在圓月之上的斯琴達日看著腳下恆爆,也不免微微張開了嘴巴。

    他本就戰力不強,強大之處在於畫作,他平生的最強畫作已經完成,但他並非沒有餘力在畫一些作品。

    在圓月之上,毫無疑問是此時最安全的地方,他剩下的任務便是牽制一些盛唐人,為聖殿老人創造更好的環境來將這一行人全部滅殺。

    然而,李毅這一刀著實太過駭人,斯琴達日微微一愣的瞬間,餘光正瞧見了聖山山頂上兩個飛速移動的黑點。

    在恆爆結束的瞬間,王大牛開始拼命向前沖刺,而張小刀卻一直他的後方,兩人直奔山巔盡頭處的懸崖峭壁。

    王大牛這時已經用出了全身的力氣,最後三步每一步都橫跨百尺,如同離弦之箭!

    當最後一步來到懸崖邊時,他亮出了虎背,身後的張小刀輕盈一躍來到了他的頭頂。

    王大牛魁梧的身軀猛然斜蹲,張小刀的雙腿踏在他的虎背上宛如黏住一般,雙膝蜷到極致。

    “靠!”王大牛全身驟然發力,強大的力量伴隨著張小刀以他身軀為踏板的發力,將張小刀射向天空!

    即便剛剛李毅一刀震驚人心,許三德在看到這一幕時還是微微錯愕,雙眸隨著張小刀的身軀直上雲天。

    張小刀的身軀轉瞬間在天空中就變為了閃爍的黑色光點,仿佛因為速度太過迅猛,他的身軀與空氣摩擦出了火花,他變作了一道煙花。

    但煙花飛向天空的速度會越來越慢,而拖出一條火線的張小刀卻越來越快,身軀上的火炎越來越炙熱。

    煙花變作了凶猛的流星,憑借王大牛一背,在加上自己全力,張小刀在進入這種速度後他自己都已然看不清了周遭的一切,只覺得頭上的光芒越來越亮,而在地面上看去那圓月前的蒼蠅自然不在是蒼蠅而是斯琴達日。

    自斯琴達日看到張小刀飛躍而起直沖山巔時,到現如今張小刀已經無限接近自己的這段時間太過短暫。

    短暫到斯琴達日只來得及在半空中畫出一副聖山圖。

    這座泰山圖完畢後,猛然出現在了山巔之上,隱有巨大的輪廓橫貫天空!

    沒有聲音,聖山圖狠狠壓下,帶起了無數元氣巨浪,氣勢驚天。

    全身熔漿肆意,仿佛真的變為一塊熔岩的張小刀沒有在意這聖山之圖,他將殺豬刀高高舉起,迅速沒入了這虛影圖畫之中,宛如一把剪刀瞬息間切碎了斯琴達日的化作,速度未減分毫。

    剛剛一背之後便疲憊感蔓延身心的王大牛正躺在懸崖峭壁之前,他看著那圓月,看著張小刀刺破了那副畫作,傻呵呵的嘿嘿一笑,便見張小刀那微小的身影揚起了手中的殺豬刀!

    來到斯琴達日的頭頂上,背後是甚至可以看見坑坑窪窪的月球表體,張小刀伴隨揚起殺豬刀的動作極為凶狠,仿佛切破了璀璨的月光,口中卻簡單直接的吼了一嗓子道:“下去!”


第316章 還之彼身

    在山下看聖殿山上的圓月,會覺得只要登上聖山這圓月便觸手可及。

    在山巔上看夜空中的圓月,除了沐浴在月光之上略感月色冷清外,更多的是想真的親手去觸及到那光彩琉璃的圓月。

    在天巔看圓月,圓月卻醜陋不堪,甚至可以看清其表體上的坑坑窪窪,仿佛放射的月光便是為了遮醜而用,那還有想去觸碰的想法。

    張小刀的背後便是這輪醜陋圓月,他的刀鋒劃破了高空格外冷冽的空氣,狠狠斬下,甩出了一團炙熱的火炎。

    火炎下是斯琴達日有些錯愕的臉孔,他那張臉實際上並沒有變得年輕,反而蒼老了許多。

    張小刀與斯琴達日本來就不熟,自然不會關心他因那大荒圖騰衰老到了什麼層次的臉頰,他只想讓斯琴達日去死。

    毫無疑問,斯琴達日聖殿之戰的最關鍵人物,他的大荒圖騰似乎給予了聖殿老人無窮的力量。

    而以畫入道,憑心頭血勾勒圖案,這顯然已經超過了盛唐一行人的知識範疇之外。

    沒有人知道斯琴達日還會用處什麼駭人聽聞的手段,所以在李毅與聖殿老人對決時,他最好已經死去。

    殺豬刀透體而出的凌冽殺意蔓延在高空之上,仿佛將正片空間的冷冽空氣變得極為粘稠。

    這種粘稠讓斯琴達日有些無法移動。

    斯琴達日本來擅長的便不是戰鬥。而是戰鬥中的輔助,而這些年來他也從未與人動手,並不似大荒荒刀客都是在聖殿的殘酷競爭下成長起來。

    所以面對張小刀的這一刀。他有些慌亂。

    但他畢竟是三大長老之一,即便慌亂他也在剎那間畫出了一面盾牌!

    這面盾牌是典型的荒人盾牌,呈現一個圓形,表體之上勾勒出了活靈活現的尖刺,不僅可以用來防禦,還可以進攻!

    張小刀的殺豬刀狠狠的劈在了遮面盾牌之上,近乎凝結成實物的盾牌迅速虛無。受到這股巨大力量的沖擊,斯琴達日迅速在天巔墜落。

    只是他墜落的速度並不快。足夠他再做一副畫作,他畫出了一對翅膀!

    翅膀轉瞬間在他的雙肋生出,純黑色的羽毛熠熠生輝,活靈活現。仿佛並不是他的畫作,而是他真的長出了一對翅膀。

    這對黑色巨翅輕輕扇動,斯琴達日的身軀便停在了半空,而此時張小刀似乎也受到了某種啟發,在推動力枯竭,他的身軀達到天空制高點後,他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斯琴達日駭然的看著張小刀同樣生出了一對翅膀,只是他的翅膀居然是由火焰組成,灼燒著周圍的空氣。給人一種天神下凡華麗之感的同時灼燒著周圍空氣使其模糊抽離,更添神秘。

    張小刀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可以翱翔在半空之中,但這對看似華麗的雙翅剛剛生出。他便感覺到體內的元氣迅速被抽離。

    如果不是他元氣累積根基雄厚,又有穹樹支撐,怕是這雙翅生出的一剎那間他便要墜落凡塵。

    而當他的這對火炎翅膀猛然扇動之下,他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將自己變做了一道流光。

    無法想象的迅猛速度帶出了半空中一路的火花肆意。

    斯琴達日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張小刀已經來到了他的眼前,那與華麗翅膀。還有全身上下熔漿肆意完全不搭調的油膩殺豬刀再次揚起,斯琴達日只來得及讓出半個身子。

    右側的黑色翅膀被殺豬刀一斬而過。仿佛這天下間什麼都可以切割的殺豬刀頓時將這翅膀砍出了無數片紛揚的羽毛,斯琴達日身子一栽,迅速繼續墜落。

    張小刀緊隨而至,斯琴達日無奈之下連畫數盾,可張小刀卻一路勢如破竹,兩人在天空急墜之戰正難解難分之時,不知何時退出戰團的許三德與黃貞鳳,一拳一刀迫向半空!

    而此時李毅與楊清面對的聖殿老人終於一掌拍到了地面之上!

    聖山山巔的崖坪猛然顫抖,一道無形的隔膜瞬息間蔓延在地面之上,一道琉璃之色驟亮時,躺在懸崖峭壁旁的王大牛身軀猛然被震起,他心中一驚,連忙一個半轉身,雙手撐住了地面,觸摸的卻不在是崖坪上的冰雪,而是一層薄膜。

    這層薄膜出現的時,天空中遭受三人夾擊的斯琴達日猛然一個轉身,將臉向下,畫出一道繁瑣符籙。

    繁瑣符籙出現的瞬間,他整個人消失在了半空之中,張小刀一刀劈空後,迅疾閃躲,黃貞鳳的刀光與許三德的拳印與他擦肩而過。

    三人同時冒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兩人這合力一擊擊中張小刀,他們二人不僅要羞愧致死,甚至可能葬送了張小刀的性命。

    額頭沁出冷汗的同時,張小刀敏銳的感知捕捉到了半空中的空氣波動,他猛然斬落殺豬刀,磅礡刀氣劃出一道白光,沖向潛藏在半空之中的斯琴達日。

    斯琴達日逼不得已之下在星空中浮現身形才堪堪躲過這一刀,再看向張小刀的神色,已經有些畏懼。

    斯琴達日雖然是以畫入道,但也是實打實的命玄境界,而畫術此道又為詭道,他畫出的隱身符籙,不僅可以讓他潛藏在虛空之中,並且不會對元氣與空氣造成太大的變動。

    張小刀能夠察覺,只能說明他的感知已敏銳到了極致,而他還如此年輕,將來必然成為大荒的大敵之一!

    在這彈指間,斯琴達日決定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一定要將張小刀擊殺,哪怕最後自己隕落,也在所不惜!

    只是,他的思緒如電。那擁有一對火炎翅膀的張小刀也動作如電。

    眨眼間,張小刀便再次來到了他的面前,這一次斯琴達日沒有選擇逃亡。而是選擇硬撼,卻忘了自己本身並不擅長戰鬥,他已經走入本末倒置的誤區之中。

    張小刀見斯琴達日動作,心中一喜,以畫入道的斯琴達日只要選擇逃避,他那神出鬼沒的術法便實在無法讓人預料。

    可他居然選擇自己的短板,張小刀自然是絲毫不懼。手中殺豬刀每一刀都帶起漫天星光,氣勢凶悍到了極致。

    交手不出短短三息之間三國小兵之霸途。斯琴達日便覺得自己的進攻手段貧乏,在張小刀的瘋狂攻勢下,他沒有做出一絲的有效反擊,反而一直狼狽防禦。這不僅消耗了他體內的元氣,也讓他的銳意明顯消散殆盡。

    有時,衡量修行者的戰鬥力也並非看其有多麼全面,能將自己的長處發揮到極致,才是最聰明的做法。

    而將自己的短板亮給對手,顯然便是最愚蠢的方式。

    斯琴達日這一生與人交手甚少,因其對於可提升強者能力的畫道,他在正面戰鬥中絕對算不上見過大風大浪。

    張小刀年齡雖然只有二十,但自從走出靈隱縣之後。便從未間斷過戰鬥,他一路上戰勝過如日中天的梁玄,打趴過氣焰囂張的拓跋烈。強殺過聖殿裁決大祭司,絕處逢生,處處拼命。

    兩人只在這一項上,便是雲泥之別。

    張小刀占據優勢後,自然不可能給斯琴達日留下任何可乘之機,一路勢如破竹。殺意沸騰。

    同樣殺意沸騰的還有聖殿老人。

    已經回復到壯年模樣的老人單掌一拍便將聖山之上的陸地鍍上了一層透明薄膜,然後。這里便是他的世界!

    聖殿老人的神通到底為何?李毅仍然沒有想清楚,但此時山巔之上異變叢生,無數面由元氣組成的牆壁如同海浪一般瘋狂襲來!

    李毅一刀斬碎了一面牆壁,那牆壁居然極為堅硬之是裂出小口,數不盡的牆壁更為迅猛的襲擊而來時,他終於明白了聖殿老人的神通為何,此乃屏障!

    神通境是人類修行的最高峰,萬千事物皆可神通,而這其中要細細分化的話,便看起來駁雜到了極致。

    聖殿老人掌握的屏障神通,卻毫無疑問是其中翹楚!

    屏障最大的作用便是防禦,此時上千道如同牆壁的屏障夾來,防禦性堪稱極佳,想要破除難上加難,而如果被屏障夾入其中,自然要落得刀毀人亡的下場。

    而耗費所有力氣破除屏障,似乎便是唯一的出路。

    但如此劇烈消耗之後,那還有與聖殿老人一戰之力?

    這便是聖殿老人神通的強大之處,李毅不得不在斬一刀!

    這一刀的刀尖剛剛接觸地面,四面八方迅猛襲來的屏障全部應聲碎裂,化為絲絲縷縷的有形元氣騰升半空,仿佛聖山之上剛燒過一場大火剛剛熄滅。

    聖殿老人沒有理會半空中斯琴達日的危局,而是露出了他年輕時自認為最是迷人的微笑,看著李毅蒼白如紙的臉頰,輕聲道:“一戰之力還存否?”

    李毅沒有回答聖殿老人的無聊問題,他知道砍出這一刀後,今夜連續消耗的他便徹底元氣枯竭。

    但他並非沒有一戰之力,人拼死時總會爆發出無數的潛力。

    而三十年前,盛唐還未在盛京插上那面巨大的旗幟時,他便是一路拼命走來,對於這種體內枯竭之感非但沒有一絲慌張,反而隱隱興奮,這或許才是李毅能從一名邊軍小卒,成為令大荒人聞名喪膽的李一刀最大原因!

    可這時,楊清卻來到了李毅身前,身著華服的她打開了背在身後的木箱,隨著那事物握入楊清修長的玉手之中,聖殿老人忽然臉色慘白。

    楊清的臉頰不知是否因為興奮而變得紅暈,她的雙眸中充斥著極端的瘋狂,看著臉色慘白的聖殿老人問道:“還之彼身,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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