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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晚晴】《月舞劍情錄》全書完

【冬雪晚晴】《月舞劍情錄》全書完

【冬雪晚晴】《月舞劍情錄》連載中
作者:冬雪晚晴


[ 本帖最後由 ca02 於 2013-1-2 23:3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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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昆侖劍派
第一章

           “快!快!大師兄,你快點呀!”昆侖後山,茂密的樹林裡,一個十七、八歲少女清脆的聲音在林間回蕩。
    只見樹林中,數十個昆侖派弟子手裡拿著網兜、繩索之類,正在追趕一隻全身雪白,只有巴掌大小的小猴,偏生那猴子極是機靈,數次明明就要抓到了,偏偏就又讓它從手邊溜了……
    “六師兄,你在幹什麼?今天要是抓不到它,我拿你當猴耍!”那被稱作六師兄的人,平時綽號就叫作猴兒,眾人聞言,大笑出聲,已有幾人附和道:“小師妹,這個提議好極了!我們支持你。”
    六師兄苦笑道:“小師妹,我可是最盡力的,你也不看看二師兄,這半天不見他人影,也不知跑哪偷懶去了,你要是今天抓不著,那就拿他當猴耍好了,可別怪我。”
    六師兄話音剛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六師弟啊,你是不是皮癢了,連你師兄我你都編排起來了。”眾人聞言,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十七、八,俊美無比的少年,正坐在一棵大樹的樹枝上。
    那被稱作小師妹的少女看到他那懶懶的樣子,氣得跳腳道:“二師兄,你輕功最好了,我拜託你,幫我抓住它,好不好?”小姑娘的軟語相求,眉宇之間全是一片嬌憨,十分俏麗。那俊美的少年看得心中一動,道:“小師妹,你放心,今天它是跑不了的了。”
    話音剛落,身形一動,宛如脫弦之箭,急向那小猴撲去。一個高大英俊的青年見狀笑道:“二師弟,你可小心了,別把它抓死了。”
    原來,這些人都是昆侖派弟子,昆侖派掌門聶霆月前攜夫人徐思穎下山訪友,臨行前交代由大弟子南宮天翔料理派內一切事宜,即是剛才那個高大英俊的青年。這大弟子本是杭州南宮世家的二少爺,只因南宮世家素來就個規定,家主之位,傳長不傳幼,所以,他雖與南宮世家的大少爺是一母所生,但卻沒有南宮世家家主繼承權。也正因為如此,現任的南宮世家的家主南宮覆水自幼就將他送到了昆侖派學武,以避免將來的家主之位的爭奪。聶霆知道自己的這個大弟子平時處事老成穩重,派中事務交給他處理,心中甚是放心。
    但是,他卻不知,他的二弟子徐玉和他的獨生女兒聶珠都不是閑的住的人,徐玉本是一個棄嬰,自幼被徐思穎收養,只因徐思穎在拾到他的時候,他身上除了一塊寫有他生辰八字的羅帕外,就只有在脖子上掛了一塊美玉,徐思穎就讓他跟自己姓徐,取名一個“玉”字。徐玉生得俊美無比,徐思穎極為寵愛,視若己出。聶珠只比徐玉小了一歲,兩人長到七八歲時,雖然聰慧無比,卻也頑劣異常,常常惹是生非,讓聶霆頭痛不已。遂讓徐玉拜在自己門下,原以為有了師徒名分,可以嚴加管教,徐思穎也不便相護。哪知道不但徐玉依然故我,而徐思穎也一如既往的護著,夫妻之間為了此事甚至不惜拔劍相向。
    徐思穎本是昆侖派上任掌門人徐林鶴的愛女,聶霆的小師妹,自幼聶霆對她就及是容讓,如今雖然出掌昆侖派掌門,但對自己的這位夫人卻毫無辦法,所以也只能任由愛女和徐玉胡鬧,所幸兩人也沒有闖出什麼大禍來。
    昆侖門下的眾弟子,因兩人身份特殊,平日裡也對他們及是奉承。就拿今天的事來說,六弟子季俊南無意中在後山發現了一隻小猴,這山裡有一隻小猴,本是及平常的事,但是這只小猴卻與眾不同:通體雪白,生的極是清秀可愛,而且只有巴掌般大小,嬌小玲瓏,靈活異常。
    季俊南只當一件奇事,回去後對眾師兄弟等吹噓,別人聽了,也就一笑而罷。惟獨聶珠興奮無比,立纏著南宮天翔幫她去捉。南宮天翔心中雖然不原,但他知道,縱使自己不去,眾師弟們也會前去幫她撲捉了討好她。何況,南宮天翔對這個小師妹也極是喜歡,而且如今年齡較大,聶珠已滿十七歲,更是出落的如花似玉,美貌非常,南宮天翔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早已對她情愫暗生,只是聶珠對男女之情,尤是懵懵懂懂,平日裡對眾師兄都是一視同仁,除了對和她一起長大的徐玉,頗為親近外,對南宮天翔的一些暗中示好,也從不放在心上。因此,如今有這麼一個討好美人歡心的好事,南宮天翔又豈有不去之理。
    何況只是捉一隻小猴,料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就算師傅回來知道了,最多也不過責駡幾句。是以第二日,便找了幾個輕功不錯的師弟,連同徐玉,一起前往後山,哪知一連數日,連猴毛也沒發現一根,更別提那只雪白可愛的小猴了,大夥兒幾乎都失去了信心,責問季俊南是否胡說八道,急的季俊南更是指天發誓,“絕對是親眼所見,絕無虛假。”
    也就在大夥兒就快要心灰意冷的時候,終於讓徐玉發現了那只小猴,但小猴及為狡猾靈活,體形又小,大家折騰了好幾天,也沒有抓到它,但大家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摸清了它的活動範圍。聶珠親眼見到了那猴子果如季俊南所說的“雪白可愛”,更為高興,極想把它抓到好玩耍,更是每日裡吵得大家不可安寧。
    事實上,昆侖派的諸位弟子,武功身手,也算不差,原本抓一隻猴子,實在用不著如此大費周章,更不可能說一連數日,毫無所獲的,只是,昆侖派的小公主有令,絕對不可傷了她可愛的小猴,否則的話,她絕不善法甘休。就因為有了她的威脅,大家出手就極為顧忌,生怕一個不小心,弄傷了猴子事小,惹惱了小師妹,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卻說徐玉身形如箭一般,向那猴子撲去,眼看就要抓著,哪知道就在那一瞬間,猴子縱身一跳,躍上了旁邊的一個大樹,還揚起小爪子,“吱吱”的叫了兩聲,竟像在向他們示威一般。徐玉又好氣又好笑,心中暗自想道:“我們昆侖派數十名弟子,幾天內抓一隻猴子都抓不道,也難怪這只畜生這般得意。”當下身形一動,在空中劃下一道優美的弧形,依然向那猴子急撲而去。
    大家見他身形美妙,都忍不住齊聲喝彩,南宮天翔見狀,右手微微一揚,打出一枚小石子,那石子卻不是打向猴子,而是偏向猴子的前方,猴子吃了一驚,身形一頓,不覺慢了下來,正好徐玉趕到,手指輕輕一抓,正抓了個滿著。那猴子本是天生野猴,從未被人抓著過,如今被人抓著,自是驚恐萬分,猛的咬向那個抓他的人類的手指。徐玉毫無提防,被它一口咬著,痛得“啊”了一聲叫了出來,手本能的一松,小猴子重獲自由,迅速的逃了開去。
    徐玉低頭看時,只見自己的右手食指,已是鮮血淋漓,心中不由大怒,罵道:“好你個小畜生,等我小師妹哪天玩膩了,我非把你燉了熬湯吃不可。”當下也顧不得包紮傷口,又急向那只猴子追去。
    猴子已受了驚嚇,沒命的逃去,徐玉緊追不捨。也活該那猴子倒楣,竟然跑出了平日熟悉的樹林範圍,逃向西邊的月華崖。一到了空地上,沒有了樹枝林木的牽拌,徐玉速度倍增,猛地一招餓虎撲食,整個人向猴子撲去,就地一滾,一把將猴子按在地上,他這次已有了經驗,一隻手提起一隻猴耳朵,另一隻手從腰邊取出一隻早就準備好的網兜,將猴子仍在網兜裡。提著網兜,得意的笑道:“這次看你往哪而跑?”
    當下就站在月華崖邊上,看著已經飛奔過來的俏麗身影,高聲叫道:“小師妹,快過來。”
    聶珠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他身邊,多日的心願終於得償,一張紅撲撲的嫩臉上滿是笑意,從徐玉的手裡接過網兜,指著不停的在網兜裡掙扎嘶叫的小猴子嬌笑道:“小東西,看你還往哪裡跑?”隨際又轉過臉來,“二師兄,我們給它起個名字吧?”
    徐玉見她高興,不由的也心中大悅,早忘了要把猴子燉湯吃的事,道:“小師妹,它是你的了,你給它起個名字吧,我可不會給猴子取名字。”心想,一隻小猴,還要起什麼名字?
    “不要嗎?二師兄,他可是你抓到的,我希望你給它起個名字。”聶珠撒嬌的笑道。她心裡另有一種想法:這猴子是徐玉抓到的,當然得由他取個名字,再送給她,這其中的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小姑娘對情一事,並非是一無所知,只是她心中早有所屬,對於南宮天翔的示好,當然只能假裝不知了。
    “好吧,那就叫小白……”徐玉隨口說道,話音未落,猛的臉色大變,噹啷一聲,拔出腰間配劍,急向聶珠身上斬去。
    聶珠大吃一驚,嚇得臉色煞白,驚呼道:“二師兄,你幹什麼?”同時身子本能的向後退去。但是,她卻忘了,他們本就站在月華崖邊上,這一退,不由的一腳踩空,整個人往下一頓,她嚇得連叫都未叫得出來,便急向懸崖下墜去。
    徐玉大吃一驚,當下想也未想,也跟著向懸崖下跳了下去。
    這一下突然變生不測,所有的人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便見兩人墜下了懸崖。
    南宮天翔和一干昆侖派弟子都是大驚,急趕到懸崖邊上,只見懸崖邊石頭的縫隙裡有淡淡的血跡,一條赤練青斑的毒蛇已被長劍斬成三段,死在當地。眾人都明白過來,必定是徐玉看到了聶珠身後的毒蛇,來不及出聲警告,便拔劍斬了過去。聶珠不知,受驚之下,向後退去,墜下懸崖。
    卻說徐玉跟著跳下懸崖,急向下追去,而聶珠是本能的自由下墜,終於在落下二十丈左右,被徐玉一把抓住,但是,兩人抓在一起,重量增加,下降的速度不減反增。說時遲,那時快,徐玉急中生智,猛的把手中的長劍向崖壁上插去,也許是情急拼命,長劍竟然硬生生的插進了堅硬的石壁中。
    但是,懸崖下勁風激蕩,徐玉緊緊的握住聶珠的左手,覺得平日身態輕盈的小師妹,此時竟然重如千斤萬斤,似乎就要把握不住。抬頭向上望去,只見崖壁宛如刀削斧劈,光滑無比,懸崖上的人只如螞蟻般大小,低頭向下,底下雲霧繚繞,也不知還有多深。
    卻見聶珠正抬頭看著她,俏臉嚇的灰白一片,嘴唇哆嗦,眼角濕潤,滿臉淚痕。徐玉心中大痛,暗道小師妹自幼就是被師傅、師娘以及眾師兄們捧在手心裡長大的,何曾受過這等驚嚇?隨即又想起自己被師傅、師娘收養,師娘對自己更是寵愛有加,和小師妹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難道老天竟要自己和小師妹同時葬身懸崖不成?
    此時,那柄普通地青鋼長劍,再也承受不起兩人的分量,發出“咯咯”聲響,徐玉不再多想,用盡全部的力氣,拉住聶珠提氣上躍,腳尖重重的點向那光滑的崖壁,身形猛的上升了五六丈,而後又如法炮製,但第二次過後,他已氣竭,再也提不起絲毫真氣,心中暗自歎息:“天絕我也!”
    當即用力把聶珠拋起,拼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向她身上揮出一掌,同時高聲叫道:“大師兄,接住小師妹。”聶珠借著他的掌力,本能的用力一躍,身形拔起數丈高,已接近懸崖,南宮天翔急忙躍起,一把把她抱住,兩人穩穩地落在了懸崖邊上。
    聶珠一落地,就忍不住尖叫道:“師兄!”搶到懸崖邊上,向下看去,只見崖低雲霧繚繞,哪裡還有徐玉的人影,頓時急痛攻心,“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血來,人也同時暈了過去,南宮天翔慌忙將她扶住。
    這一驚天變故,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昆侖派眾弟子全部目睹了一切,卻偏偏面對徐玉的墜崖束手無策,毫無幫助。此時個個呆若木雞,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片刻,南宮天翔強自鎮定,轉過身來,看了看倒在自己懷裡,已是昏迷不醒的聶珠,勉強說道:“六師弟,你送小師妹回去。其餘的人,兩人一組,我們分開找找,有沒有下崖的道路。”
    季俊南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終究什麼也沒說,扶起聶珠,向回走去。
    南宮天翔眼見大家就要散去尋找,忽然想起一事,又道:“眾師弟聽著,不管有沒有找到下崖的道路,天黑之前,全部到此集中。”隨即解釋道,“我不想再看到有什麼不幸的事了。”
    ……
    天色漸晚,南宮天翔看著玉兔東升,宛如一隻渾圓的銀盤,灑下淡淡的清輝,為天地之間,抹上了一層銀光,煞是美麗,而西面天空的太陽,卻沒有完全落下,似乎想留住那一抹嫣紅,但終究還是黯淡無光,心中猛的想起:今天竟是八月中秋節,月半十五,兩頭見紅,然而卻是如此的不祥之兆。早晨曾見師娘的幾個女弟子在廚房忙進忙出,準備水果、圓餅,以備大家晚上賞月之用。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前去尋找下崖之路的人已陸陸續續地回來,南宮天翔眼見他們垂頭喪氣的樣子,不問可知,定然是毫無所獲,果然,老五劉法新道:“大師兄,我們在這附近都找遍了,沒有發現有下崖的道路。”
    南宮天翔點了點頭,長歎了一口氣,此地是昆侖派範圍,這月華崖下面是一處絕谷,他們平時常來這附近玩耍,豈有不知之理。尋找一番,也不過是略盡人事罷了。事實上,如此高的地方摔下去,只怕就是鐵人,也會摔得粉身碎骨,何況徐玉不過是血肉之軀,縱然找到下崖之路,最多也不過是檢回他的屍體。
    老三何惠華和老四何惠勇是對親兄弟,兩人相對看了一眼,何惠華道:“大師兄,這事師傅、師娘回來,可如何交代?”
    南宮天翔知他二人素來和徐玉不和,知他兩人心意,當下淡淡的道:“你們放心,師傅回來,我自會向他解釋清楚,所有過錯,皆由我一力承擔,不會連累你們的。”
    何惠勇忙搶著道:“大師兄,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南宮天翔搖了搖頭,不去理他們,道:“我們回去吧!”當即率先向回走去,大家也一併尾隨他而去。
    刹時之間,月華崖上,已是冷冷清清,只留下那條被徐玉斬斷的赤練青斑蛇,靜靜地躺在岩石上……
   


第二章
           也不知過了多久,徐玉又悠悠地醒了過來,首先進入腦海的第一個意識是:“我死了嗎?”他睜開眼睛,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的目瞪口呆——只見一輪明月,宛如玉盤一般,高懸空中,月光凝而不散,形成一道銀白色的光柱,正照在他身上。
    “這……這裡是陰間嗎?”徐玉本能的想動,卻悲哀的發現,連一根手指不都聽他的使喚,他根本就動不了,他又閉上眼睛,清楚的記起自己用力把聶珠送上懸崖後,就力竭下墜,那山崖中激烈的勁風,以及本身下墜之力,幾乎要把他的身體活活撕裂,那感覺,就向是書上描寫的——五馬分屍,對了,自己後來是受不了那拉扯時身體上劇烈的痛楚而暈倒的。
    “師娘說,陰間裡漆黑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可是這裡居然有月亮,難道我竟然沒死?”徐玉再次睜開眼睛,開始打量周圍的一切,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個方圓五丈左右的水潭中。柔和的月光,正好籠罩住整個水潭,他整個人兒就像被泡在月光中一樣。
    “奇怪,就算我走了狗屎運,掉下懸崖的時候,正好掉在水潭裡,但是,那巨大的下沖之力,應該也把我沖到水潭底下去了,我怎麼會浮在水面上呢?難道和那奇怪的月光有關?”但是,這個問題,暫時是沒有誰會回答他的了。
    此時,月正中天,天空中的圓月,猛的散發出奪目耀眼的光芒來,銀白色的光柱,也變強變亮了許多,水潭裡的水,發出“咕嘟、咕嘟”聲,竟似沸騰一般,徐玉大吃一驚,心想這水要燒開了,我不是要被活活煮死——哪知過了片刻,水溫並沒有上升,反而聞到一股濃郁的芬芳。這香味也很是奇怪,就好象並不是用鼻子聞到的,而是直接沁入心扉,就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丹田之中,一股真氣竟不需自己引導,循著經脈,開始自行運轉。
    “難道這月光有提升功力的效果?”徐玉暗自驚訝,當下不再多想,運用功力行遍全身,功行七十二周天之後,漸漸進入忘我之境。
    等他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早晨,徐玉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水潭的邊上,雙腿還泡在水潭裡,當下“呀”的一聲驚叫,跳了起來。抬頭開始打量四周的景象——
    只見那個奇特的水潭就在昨天他掉下的懸崖邊上,懸崖高聳入雲,不可見頂,崖壁光滑無比。在水潭的四周,生長著一中從未見過的花卉,花高只有兩尺,葉子有點像桃葉,但是比桃葉又要略大一點,光滑而有光澤,花是純白色,單瓣,並無什麼特色,但香味卻極濃,如蘭似桂,沁人心扉。和昨晚所聞的香味,甚是相似,隨即徐玉輕輕的拍了一下腦袋,暗罵一聲:“真傻!”昨晚聞到的香味,自然就是這花香了。
    但是,更多的謎團,卻一下子全都湧上了心頭,那奇特的月光為什麼竟然可以使自己動彈不得?那潭水為何可以讓自己浮在水面?陽光底下,潭水有普通的水沒什麼區別,只不過顯得特別清澈明亮,想必是處於懸崖底下,人跡罕至,沒有任何污染。
    徐玉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笑道:“管它呢!也許是老天可憐我徐玉,不想讓我這麼年輕就白白送了小命吧?”隨即又想著得趕緊離開這裡,回去告訴大家自己還好好的活著,想到眾師兄、弟們一定都以為自己墜下懸崖,已經摔死,而如今活著回去,一定可以嚇他們一跳,以為大白天見著鬼了。心裡想著怎樣裝鬼嚇人,不僅心情大好。
    他畢竟是少年脾氣,經歷了昨天那樣的生死關頭,僥倖保住了一條小命,卻毫不在意,馬上就又想著如何惡作劇嚇人了。當下嘴裡哼著他小師妹平常唱的小曲,順著懸崖邊上,開始尋找出路。
    日已西斜,徐玉又回到了水潭旁邊,頹廢的跌坐在地上,他花了大半天的時間,繞了崖壁走了一圈,發現這竟然是個絕穀,方圓三十裡左右大小,四周全都是懸崖峭壁,飛鳥難渡,根本就沒有出路。而穀裡除了那開白色花卉的植物以外,再無別物,別說是飛禽走獸等動物,就連矮樹雜草也沒有一棵。也就是說,他得接受一個無情的事實,那就是——他雖然命大掉下懸崖而沒有摔死,卻也沒辦法離開這裡,最終的結果是——活活困死。
    “老天啊!你讓我爽爽快快的摔死算了,何苦這般折磨人?”徐玉仰面躺在地上,忍不住咒駡起這捉弄人的老天來。而就在此時,他的肚子卻發出“咕——咕——”的叫聲,這才想起,從昨天下午開始,一直到現在,他連水都沒喝過一口,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這肚子餓就是這麼會事,你不想到的時候,還不覺得怎樣,一想到了,就覺得餓得難奈。徐玉的腦子裡自然而然的想到師娘以前做的香辣雞,那是他最愛吃的。隨即又苦笑,心想大概這一輩子,也甭想再吃到師娘做的香辣雞了。眼前的當務之急,就是得趕緊找到可供果腹的食物,否則的話,用不了多久,他就得餓死。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到水潭邊,捧起水來,輕輕地拍了拍臉,清涼的潭水讓他精神一振,乾渴的嘴唇卻在接觸到水以後,反而更覺難受。他再次捧起水來,大大地喝了兩口,潭水清澈甘甜,味兒倒是不錯。但是,水入空腹,卻更添餓意。他舉起衣袖,拭了拭臉上的水漬。
    就在這時,徐玉的目光猛的被水源邊上的一塊石頭吸引,那石塊非常突兀,連接在懸崖壁上,不像天然形成,仿佛是有人把它刻意移到此處。心中大為好奇——難道在這絕穀之中,竟然有人不成?難道這谷中還藏著自己沒有發現的出路?
    徐玉慢慢地走到石塊邊上,一看之下,不覺大吃一驚,由於臨近水源,石塊表面已是生滿青苔,但是,他還是看出了,那石塊上面竟刻有字跡,只是已模糊不清。心中不禁狂喜,因為既然有字跡,那就證明這裡有人,或者是曾經有人來過。他用手小心的剝去青苔,一個字一個字仔細的去辨認石頭上的字跡,只見上面竟寫著:
    “餘風清子,遭師弟徐林鶴暗算,被打落月華崖,僥倖不死,卻被困與絕穀。”
    徐玉剛看得這幾個字,心中不禁大震,對於這位風清子,他是知道的——風清子算起來應該算他的祖師伯,是昆侖派上代掌門徐林鶴的師兄,也是原本該接任上任掌門之位的人,但就在徐林鶴的師傅玉虛老人意欲傳位給他的前兩個月,他就神秘失蹤了。而後昆侖派也曾在江湖上四處打探,但都沒有消息。於是玉虛老人就將掌門之位傳給了徐林鶴,不久也就撒手仙逝。但如果這石塊上的字跡都是真的,那位風清子老前輩當年根本就不是失蹤,而是遭了徐林鶴的毒手,被打入了懸崖,不言可愈,徐林鶴當年暗算他的目的,就是為了昆侖派掌門之位。可是,徐玉無法相信,那個慈祥的老人,會做出這等殘殺同門的事來。
    徐林鶴在五年前去世,一生光風霽月,在江湖中也頗負俠名,對徐玉更是像對自己的孫子一般,平日裡極是關愛,小時候常常逗他和聶珠玩耍,每每他闖了禍,也都是徐林鶴護著。徐玉寧可相信太陽會從西邊升起,也無法相信他的祖師爺會做出這等殘殺同門,為武林不恥的事來。
    “騙人的!一定是這位風老前輩騙人的!”徐玉喃喃自語,當下繼續向下看道:
    “饑食蜜情花,渴飲忘愁水,滿月之夜,則吸取明月之精華。居於月華潭底之山腹三十餘載,苦無脫身之計,漸無生趣,遂自掘墳墓,自葬於此,留字為證。”
    下面的落款是“風清子”三個大字,徐玉看到此,只覺得片體生寒,如墜冰窟,一張玉臉已變的死灰般蒼白。他心裡明白,這石塊的後面,就葬著風清子的屍骸,更恐怖的是,風清子是活著自己走進墳墓的。他自然也明白,以風清子的武功,被困於此三十多年都沒有找到離開的辦法,自己最終的後果自然也和他一樣,在生趣全無的情況下,自行了斷。
    當下後退了兩步,在地上跪下,對著那石壁拜了三拜。心想那白色的花卉叫蜜情花,這潭水叫忘愁水,想必也都是風清子無聊時自己取的名字,昨晚的月之奇相,只有在滿月的晚上才會出現。想到這裡,奈不住腹內餓得出奇,隨即摘了幾片花瓣,塞入口裡。那蜜情花說也奇怪,初入口時,覺的滿口甘甜,更夾之芳香無比,但嚼的幾嚼,就覺得苦澀難當,幾欲吐出,但香味卻更為濃郁。
    徐玉皺著眉頭將口裡的花瓣咽了下去,暗想著自己從此以後就只能靠它維持生計,心中大覺苦澀,搖首暗歎,隨即又想到風清子可是憑它度過了三十餘載,其中的辛酸枯澀,孤寂無奈,若非親自體會,是無法理解的,也難怪他最後會做出自掘墳墓這等瘋狂舉動,隨即又想到也許二三十年後,自己耐不住空穀寂寞,也會自掘墳墓,踏上和風清子同樣的歸宿。
    徐玉吃了一些蜜情花瓣,幸而那花瓣雖然苦澀,但卻芬芳無比,倒不是特別難以下嚥。想起風清子在石壁上曾說水潭底下山壁有空腹,可以容身。當下便想進去看看。遂“撲通”一聲,跳下水潭,他自幼玩劣,常去昆侖山附近的一個小瀑布旁玩水,所以水性倒是頗佳。水潭中的這點水倒還難不倒他,一個猛子紮了下去,遊下去四五丈遠,方才浮上水面,抬頭看時,才發現自己已進入了山腹裡面。原來,這水潭是一半在裡面,一半在外面,而且,裡面反而比外面要略大一點大概方圓有數十丈大小,山腹的空間自然也是極大,方圓有二十丈左右,高有五丈,算得上極是空曠的了。
    但令徐玉覺得奇怪的是,按理說,這山腹之內,毫無光線照入,可是他卻除了覺得略顯黑暗以外,竟然看得清清楚楚。
    “難道我的眼睛有問題?”徐玉暗自尋思,事實上,這次還真讓他猜中了,昨晚那月華之光和那潭水,乃是天地精華彙集之地,不但可以讓他提升功力,最主要的功能則是改進他的體質,使他經脈柔韌,骨骼柔軟,肌膚光滑,也同時具備了暗中視物的本事,只是他自己並不知道罷了。若這月華之光讓女子長期吸收的話,不但可以令醜女變美,美女變得更美,而且可以駐顏不老,算是老天對人類的一中恩賜,只可惜在這絕谷之中,無人知道,只好白白浪費。
    卻說徐玉爬上水潭,四處打量山腹中的事物,見除了在水潭的最上方有一張石床以外,再無別物,石床表面光滑,四面卻粗糙無比,想必原本是一塊大石頭,表面被風清子打磨以後,做成石床的。石床上有一卷羊皮紙,一柄鏽跡斑斑的長劍,想來都是那位風清子老前輩的遺物。
    徐玉心中好奇,打開那卷羊皮紙,一看之下,不覺吃了一驚,那紙上寫著“清源心經”四字,看來像是什麼內功秘笈,但這卻不是讓他吃驚的原因,而是其中的內容,只見上面的第一排字赫然寫著:
    “欲練此功,自破丹田。”
    練武之人都知道,丹田穴乃人身重穴,更是內力儲存彙集之地,只要丹田穴一破,一身內力盡毀,連普通的壯漢尚且不如,行同廢人。而且,一生一世,再也無法習武,至今為止,武林中還沒聽說過誰丹田穴破去還能練武的人。
    壓住心中的好奇,他繼續向下看道:
    “大凡人習武,必是逆天而行,以丹田為氣海,強行以真氣貫通奇經八脈,稍有不慎,輕則傷經動脈,重則走火入魔,實是兇險萬分,餘窮盡一身之力,皓首白頭,方研創出這清源心經,行自然之道,以全身穴位為氣孔,以丹田為媒介,吸天地精華,自然之氣,散於全身經脈……”
    再外下看,便是教人如何吸天地精華,自然之氣,如何散於全身經脈,其間種種,精微奧妙,更附有人體穴位之圖,其中有數十處隱穴,皆是他從不知道的。徐玉自幼習武,從八歲起,由聶霆傳以昆侖派內功心法,此後每日勤練不息,因為習練內功,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至今為止,已有十年,內功也有略有小成,而昆侖派內功,更是講究以內而外,以氣禦劍,以自身真氣,行於奇經八脈,儲于丹田之內,丹田之氣越強,則內力越為渾厚。而聶霆更孜孜教導:內功心法,與別的武功不同,講究的是循序漸進,絲毫占不得一點兒巧,內力的深厚,更是決定於武功高低的基礎。
    徐玉也深知此道,但如今他所看到的這清源心經,竟然與他平時所學,背道而馳,散去丹田真氣,破去丹田穴,豈不是成了廢人,和自殘又有什麼區別?僥是他素來大膽,也絕對不敢自破丹田,練這清源心經的。
    心中暗想:這位風祖師伯想必是實在窮極無聊,才研創了這所謂的清源心經的。當下放下羊皮紙,隨手拿起旁邊的那柄長劍,見也是一柄普通的青鋼劍,只是久已不用,生滿鏽跡。隨手挽了個劍花,長劍發出“嗡”的一聲輕響,在他手中彈得筆直。抬頭看去,竟赫然發現,四面石壁之上,密密麻麻刻有字跡,遂提著長劍,走到跟前,仔細的看了起來——
    這一看之下,不絕大吃一驚,原來,這石壁之上所刻,竟是精微奧妙之極的劍法,以及種種使劍要訣,徐玉大喜,遂順著石壁,一招一式的看去,發現石壁上的劍法刻得淩亂不堪,想必是風清子平時胡亂刻上去的,或者是偶爾練劍,有了心得,便順手刻上,那上面有的劍法,是他原也學過的,但更多的,是他從未所見的,有些是昆侖派高深的劍法,還有一些卻不像是昆侖派劍法,但卻絲毫不比昆侖派劍法遜色,有的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徐玉一時之間,看得如癡如醉,一邊還不停的揮舞著手中的長劍,照著上面比劃著。
    “玉虛七式”
    徐玉高興的大叫一聲,原來,這玉虛七式是昆侖派極高深的劍法,他早前曾見師傅使過一二次,心中著實羡慕不已,而這次聶霆離開之時,曾對他和南宮天翔說過,等他回來,就開始傳授他倆這玉虛七式,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等到聶霆回來,就墜下了懸崖,原本以為,今生再也無望習此高深劍法,沒料到,在這石壁之上,卻一式不少的刻著。他從第一式“白虹貫日”開始練起,而後下面分別是“星垂平野”、“枯木逢春”、“蒼松迎客”、“彩蝶穿花”、“金雁回翔”、“有鳳來儀”七式,徐玉看過以後這才明白,為何以前師傅不肯教他們這“玉虛七式”了,這七招劍法,果真是繁雜無比,其中許多精微之處,更是只能憑各人自己的領悟。
    卻說他在山腹之中練劍,渾不知時間悄悄流逝,忽然眼前大放光明,那平靜的潭水銀光閃爍,徐玉猛的驚起,風清子曾說過:那月之精華,只有在滿月之夜,才會出現,昨天是八月十五,今天正是十六,如今那潭水大放光明,想必那奇境又已出現。在日光底下,黑暗一片的山腹,如今卻亮如白晝。徐玉暗想那劍法反正已刻在石壁上了,不愁他會跑掉,這月之精華對修煉內功,似乎大有幫助,錯過了豈不可惜?當下“撲通”一聲,跳入水裡,正欲遊出去,低頭之間,卻見石壁頂上,一行字跡清晰的映在水面上——劍招是死,人乃是活,是以化死招為活招,即可化腐朽為神奇,化糟糠為精華……
    徐玉心中一動,隱隱之間仿佛領悟到了什麼,卻又抓不住,當下強壓住心中的好奇——離開山腹,來到外間。
    果然,山腹之外,明月當空,月光凝而不散,銀白色的光柱,籠罩住整個水潭。徐玉有了昨天的經驗,當下全身放鬆,那潭水果真奇妙,竟能托住他的體重,令他浮水面,讓他全身籠于月光之中……
    等到徐玉醒來,已是第二日早晨,只覺得全身精力充沛,那月華之光,果真對人大有好處。他心裡記掛著山腹中的劍法招式,顧不得想那月光之事,遂急急忙忙再次回到山腹中,想起臨出來時那映在水面上的字跡,想必是刻於山腹頂上。
    仰頭看去,果然,在山腹頂上,也如四周石壁之上一樣,刻滿了字跡,但他首先看到的,卻不是什麼劍法招式,而是一首名為《刹那芳華》的小令。
    “朝露曇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黃河十曲,畢竟東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昨夜風吹處,落英聽誰細數。九萬里蒼穹,禦風弄影,誰人與共?千秋北斗,瑤宮寒苦,不若神仙眷侶,百年江湖。”
    徐玉看到此處,他一生從未下過昆侖山,更是從未經歷過生離死別之苦,男女之情,也是似懂非懂,但如今身處這絕穀之中,看了這《刹那芳華》,暗想彈指之間,紅顏老去,繁華落地,化為塵埃,是何等淒涼悲苦之事,卻又是何等的無可奈何,這刹那芳華,仿佛一語道盡了人間的勝衰榮辱。
    隨即想到自己墜入懸崖,大家一定以為自己已死,也許起先還有人會懷念自己,日子久了,也就會漸漸地被人遺忘,最終就如同朝露曇花一樣,在時間的流逝中化為塵埃,再也無人記起……
    想到此處,心中不禁大為淒苦,兩行淚珠滾落臉上,一時竟然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過了片刻,方才略略收起傷感,向下看時,這見在刹那芳華的旁邊,畫有一美女,雖只寥寥數筆,卻是相當傳神,美人神態之間的高華氣質、衣裙飄逸,竟然栩栩如生。想來這位美人,必是風清子的情侶。
    徐玉暗自推算,這位風清子前輩在遭了徐林鶴暗算,墜入懸崖時,必定也只有二十多歲,他雖然和自己一樣,落崖不死,卻也無法離開,自然也就再也見不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了,所以在此作詞,並畫下美人畫像,以做紀念。
    徐玉雖然推算的不盡全對,卻也八九不離十了——只是他卻不知,當年的這位美人,原本與風清子有約,不料風清子過期不至。她不知風清子遭人暗算,無法前來赴約,只以為心上人見異思遷,另有所愛了。從此因愛生恨,性情大變,在江湖中惹了許多麻煩。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卻說徐玉繼續向下看時:
    舞月劍訣
    ……
    注:《刹那芳華》乃是摘自於樹下野狐的《搜神記》,小女子才疏學淺,可作不了詩,填不的詞,所以只能借用,還望野狐老兄莫怪,晚晴在這裡鄭重向您道歉。
   


第三章
           卻說徐玉看到“舞月劍訣”四個字時,心神一振,忙向下繼續看道——
    “餘早年行走江湖,曾有幸見隱湖絕學,劍穀心劍,驚歎為天下之奇技,然被困于絕穀,終日無所事事,因埋首煉劍二十年,方發現天下之劍法,縱再是精妙,也一樣有跡可循,有法可破,惟看用劍之人,是否能靈活巧妙,發揮劍招之精髓,因劍招是死,人乃是活,是以化死招為活招,即可化腐朽為神奇,化糟糠為精華,其間千變萬化,無跡可循,克敵致勝……余集畢生所知,受清源心經所啟示,以求自然之道,創此舞月劍訣,以遣空穀寂寞,以娛老懷。
    徐玉看到此,心中對這位素未謀面的祖師伯大為敬佩,腦中不停的思考著“劍招是死,人乃是活,是以化死招為活招,即可化腐朽為神奇,化糟糠為精華……”等句,心中似有所領悟,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全新的劍道,和他以前所學完全不同。
    聶霆本人作風極為嚴謹,課徒更嚴,眾弟子煉劍,舉手提足之間稍失了分寸尺度,他便立刻指正,務必要求每一招每一式,都煉得十全十美,徐玉本身極為要強,又因徐思穎寵愛,怕人閒話,自然比別人更是專心,以便得到師傅的嘉許,不辜負了師娘的寵愛。可如今這位風祖師伯的使劍要旨:竟是講究行雲流水,不拘形式。既然要不拘形式,自然是出劍的部位、尺度全然不要了,甚至連劍術招式,也全不必再意。
    徐玉初看時還不覺得怎樣,哪知越往下看,越覺得艱深奧妙,難以領悟。那舞月劍訣並非劍術招式,而是使劍心法,其中包含了天下武功劍術之總綱,雖然只有三百餘字,但卻字字珠璣。
    另有一招劍法——月舞大地,雖只一招,竟似含有成千上萬個變化,原本以為“玉虛七式”已是變化多端,但若和這招相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徐玉癡癡地看著,一時之間,只覺得眼前劍氣縱橫,良久過後,忍不住放聲大叫:
    “啊——”的一聲,跌坐在地,他剛才一直仰著頭看那舞月劍訣,這時才發現脖子酸痛的厲害,一身衣服都被汗水濕透,全身疲憊無力,比平時煉了一天的武功還要吃力。
    當即就仰臥在地上,側首又看四周石壁上所刻的劍法。
    從此以後,徐玉便在這水潭下的山腹中住了下來,也如那風清子一樣,饑食蜜情花,渴飲忘愁水,滿月之夜,則出去吸取明月精華。而那月華之光,每次出現時,平時黑暗一片的山腹,便亮如白晝,倒也不至於會錯過。因為出穀已經無望,所以他也死了這條心,平日裡就在山腹之中,勤煉劍法。偶爾也常想起——縱然自己煉就絕世劍法,最終還是得和風清子一樣終老於此。但是,空穀寂寞,除了煉劍,他也想不出還和什麼事可做,總不能坐著等死吧?因此,他也更能瞭解當年的風清子為何最終會自掘墳墓,自行了斷了——這等獨處的寂寞無奈,內心的孤寂,以及毫無希望的生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一層不變。若非親身體會,又有誰會瞭解?
    正所謂是“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徐玉也不知自己在這山腹之中住了多久,只有每當月華之光出現時,方才知道又過了一月了。算算時間,大概在這穀底之中,月華之光也出現了數十次左右,想必也快要有一年時間了。
    這一年來,徐玉已把石壁上所有的劍法,均已煉熟,舞月劍訣,也有所領悟——各種劍法,已能靈活使用,銜接之間,渾然天成,但要達到風清子所說的無跡可循,卻還甚遠。但因出穀無望,所以他也從不去刻意修煉,這種無欲無求之境,也正達到了舞月劍訣所說的自然之境,因此劍術突飛猛進,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卻說這日,徐玉正在山腹中煉劍,忽然聽到隱隱約約,好象有人的聲音——而這聲音,竟然極似他師娘徐思穎的聲音。
    徐玉不禁苦笑,暗道:“我可能是想念師娘想瘋了,這裡怎麼會聽見師娘的聲音呢?”
    但是,隔著水音,徐玉卻再一次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
    “玉兒——玉兒——”
    難道——難道師娘竟然在谷裡?徐玉不敢相信,但外面一聲一聲呼喊“玉兒——”的聲音,還在傳來。當下再也不敢遲疑,迅速的跳入水裡,遊了出去。
    徐玉剛剛浮出水面,就看到一個白衣中年美婦,背負寶劍,手裡提了一隻小竹籃,衣袂飄飛,左顧右盼,似是在尋找什麼?不是他的師娘,卻又是誰?
    徐玉使勁的搖了搖頭,揉揉眼睛,沒錯,確實是他的師娘——
    “玉兒——你在哪裡?”
    徐思穎四處尋找,並沒有找到她要找的東西,心中大為焦急。
    “是師娘——是師娘來找我了!”徐玉心中狂喜,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叫道:“師娘,我在這兒!”
    徐思穎聞言,忙轉過身來尋找,卻看見徐玉正在水潭裡,不停的向她揮手,心中的震驚狂喜,當真是非同小可。但是,她也和徐玉一樣,惟恐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轉眼之間就會消失,一時間怔在原地,不敢動彈。
    “師娘,我在這裡,在水潭裡。”徐玉見徐思穎愣住,只當她沒聽見,又高聲叫道。
    徐思穎這下再無懷疑,當即飛奔著向水潭方向跑來……
    徐玉猛的從水潭裡躍起,如乳燕穿林一般,撲進她的懷裡,徐思穎一把將他牢牢抱住——
    “玉兒……”一語未了,已是淚如雨下。
    “師娘……”徐玉也只叫了兩個字,便哽咽不出,師徒兩人,忍不住抱頭痛哭。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方才漸漸止住。
    “師娘,你怎麼會在這兒?”徐玉輕輕地掙脫了徐思穎的懷抱,發現自己一時忘形,一身水淋淋的把師娘的身上也沾濕了大半,再加上剛才哭得鼻涕眼淚,更是把師娘一身白衣弄的一片狼藉。
    徐思穎卻毫不在意,雙手牢牢的抓住徐玉的手臂,惟恐自己一鬆手,徐玉又要跑掉。
    “我來找你。”
    “師娘,你知道玉兒沒死嗎?所以特地來救玉兒的?”徐玉抬頭看了看掛在懸崖邊上,有手臂般粗細的長繩,想來徐思穎便是用這繩子攀延而下的,自然,有了這根繩子,他也一樣可以離開這絕穀了。
    徐思穎搖了搖頭,她滿心的歡喜,胸口砰砰亂跳,一顆心幾乎要從口裡跳出來。這根長繩,是她用火麻和棉線,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方才編成。聶珠畢竟年輕,對於徐玉的墜崖雖然傷心,日子久了,也就漸漸的淡忘了。但她卻不同,徐玉雖然不是她的親生骨肉,卻也是她一手養大的,在她的心目中,徐玉的分量並不比聶珠少。當她剛回到昆侖,得知徐玉墜崖的噩耗後,當時就昏了過去。和全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她無法承受這樣無情的打擊,她不敢也不願接受徐玉已死的事實。於是,她便開始編制長繩,無論如何,她也要下崖去看一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否則的話,她又怎能放心?事實上,在她的心裡最深處,也早已絕望,常常是一邊編繩一邊流淚,這根繩子,倒有一半是她的眼淚。
    聶霆起先還常常勸她,但她說:“就算玉兒已經死了,我也不能任由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在懸崖底下,我也要把他的屍骸帶回來安葬。”時間長了,聶霆也沒了辦法,只能任由她去。本來,這次聶霆是要代她下崖來的,但她說什麼也不肯,非得親自下來不可。
    而如今,徐思穎下的崖來,發現徐玉竟然沒死,內心的高興,自然可想而知了。
    徐玉見師娘搖頭,心裡陡然一熱,隨即明白了徐思穎的心思,她哪裡是知道自己沒死——而是不管如何,她都要下來的。想到師娘對自己的恩情,幾乎又要落下淚來。
    徐思穎並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一年不見,忍不住要好好的看看這個孩子。
    徐玉見師娘不停的上下打量自己,猛的省起,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爛不堪,連大腿和屁股都遮掩不住,忍不住俊臉微微一紅,他雖與徐思穎形同母子,但如今年歲漸大,男女有別,心中不禁大為尷尬。
    徐思穎卻管不這麼多,她見徐玉衣紗破爛,一年時間,雖然長高了許多,但卻清瘦不少。她剛才在穀中並未見到可供食用之物,不知徐玉是如何過的,想必是吃了不少苦頭,心中不僅大為憐惜,道:
    “玉兒,你瘦了很多。”
    徐玉心中歡喜,笑道:“等出了這絕谷,師娘再把玉兒養的肥肥胖胖的就是了。”
    “好!”徐思穎滿臉慈愛,笑道,“我們這就出去,離開這鬼地方。”
    “師娘,你的籃子裡裝的是什麼?”徐玉久已不沾人間煙火,嘴裡早就淡的無味,幻想著徐思穎的籃子裡會和以前一樣,裝著什麼好吃的東西,“是吃的嗎?”說著,也不等徐思穎回答,便一把從她手中取過籃子,揭開蓋子看時,卻哪是什麼吃的東西,竟是一籃子香燭冥紙。
    徐思穎頗覺尷尬,笑道:“我以為你已經……”
    徐玉心裡雖然失望,但卻更是感動,他明白——師娘以為他已死,這香燭冥紙是帶來焚燒了給他的。
    “師娘!”徐玉眼圈一紅,幾乎又要流下淚來,當即強行忍住,低聲道:“是我命大,摔下來時,正好掉在了水潭裡,僥倖未死。但是,這鬼地方除了花以外,就只有這潭水了,玉兒又沒辦法離開,所以,一年來就只能像蜜蜂一樣吃花瓣果腹。”
    徐思穎拉著他的手,輕聲安慰道:“等出去了,師娘天天做好吃的給你吃,好嗎?”
    “好!”想到馬上就可以離開這絕谷,徐玉大喜,笑道,“我們這就走!”
    徐思穎點了點頭,拉著他走到懸崖邊上,用裡扯了扯那根長繩,道:“玉兒,你先上去。”那繩子雖然極粗,但徐思穎卻仍擔心會承受不了兩個人的分量,所以,要徐玉先上去,“你師傅和眾師兄弟都在上面等著呢!”
    徐玉平時除了煉劍,日思夜想的就是如何離開這絕穀——但如今希望就要實現了,心情卻怎麼也輕鬆不起來,風清子在石壁上所刻的每一個字,就如同一把把利刃,深深的紮進他的心窩,原本在初見徐思穎時的欣喜之情,如今已是一掃而空,剩下的,只是那說不出道不明的苦澀。
    “師娘,你先上去吧,玉兒在這谷裡反正已呆了一年了,不在乎多這麼一會兒。”
    “玉兒,你……”
    徐思穎還未來得及說完,徐玉便阻止道:“娘,你先上去,玉兒是絕對不會讓您一個人呆在這穀底的,一刻都不成。”
    徐思穎呆了呆,徐玉本是她的養子,在沒有拜聶霆為師之前,一直都叫她為“娘”,後來才改口叫她“師娘”,在沒人的時候,他偶爾還會稱她為“娘”,但大都情況下,都是有所求時才會如此叫的,而常常是只要徐玉叫她一聲“娘”,天大的事她也會點頭答應。
    徐玉見她不語,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說的太硬了,只當師娘生氣,當下低聲道:“娘,你先上去吧,免得師傅擔心。玉兒隨後就會上來,好嗎?你不用擔心玉兒,沒有這根繩子,我都沒有摔死……”
    “不准胡說!”徐思穎瞪了他一眼,道,“你先上去,別多說了。”
    “不!”徐玉斷然道,“娘若不先上去,玉兒甘願終老此穀,也絕不會先上去的。”
    徐思穎見她說的斬釘截鐵,毫無轉圜的餘地,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她極瞭解徐玉的脾氣,雖說他平時性子隨和,但一旦他決定了的事,任誰也改變不了他的意向。
    “娘,你背上的寶劍,是不是葉上秋露?”徐玉看著她背上的寶劍問道。
    徐思穎點了點頭,道:“是的,你師傅怕我遇到危險,便把葉上秋露讓我帶了下來。”
    這葉上秋露,乃是昆侖派的鎮派之寶,歷代以來的掌門信物。再加上葉上秋露本身就是一柄神兵利器,平日裡聶霆隨身佩帶,從不離手,寶貝得緊,沒想到今天會讓師娘帶來救自己。
    “娘,你把葉上秋露留給我,你先上去,這樣,你總可放心了吧!”
    徐思穎知道自己坳不過他的牛脾氣,再加上如今知道他沒死,心情大好,這懸崖雖然陡峭,但有了那根繩子,以徐玉的武功,要攀上去並非難事,當下點頭道:“好吧!你自己要小心一點。”
    隨即解下寶劍,遞了給他,身子一縱,躍起四五丈高,抓住繩子,向上爬去。
    徐玉目送她去遠,拿著寶劍猛的一頭紮進水潭,迅速的回到山腹之中,再次打量了這個寬大的石室,他在這裡住了一年,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離去,可如今就要離開了,竟反而戀戀不捨了。
    “噹啷——”一聲,葉上秋露出鞘,在黑暗之中,碧綠的劍身上,一道精光不斷流動,就像在碧綠的樹葉上,有一顆露珠在不斷滾動一樣,美麗無比。徐玉雖為昆侖派弟子,這柄葉上秋露,也是第一次使用,心中不禁也暗贊了一聲“好劍”。
    當下不再遲疑,提劍向石壁揮去,劍氣所到之地,石屑紛紛下落,片刻之間,石壁上所有的字跡,盡被毀去。
    徐玉收起劍來,長歎了一聲,不禁暗自感傷,他毀去石壁上的字跡,倒不是有什麼私心。他想:師娘既然可以垂繩而下,別人也一樣可以下來,若是有人知道了風清子的遭遇,不但祖師爺的一生英名盡數全毀,就連師傅、師娘也難辭其咎,昆侖派在武林中的地位也會隨著大大降低。畢竟這謀奪掌門,弑殺同門之事,在任何門派,都是大忌。
    想著師傅、師娘對他有大恩,這事縱是對不住風清子,無論如何也是不能讓人知道的。心裡想著,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住了一年的山腹,再次長歎了一聲,又從水潭裡遊了出來,發現師娘的那個小竹籃子還留在地上,當即提了籃子,走到風清子自葬之地——一年的時間,原先被他剝去的青苔,又長了出來,石塊上的字跡依稀可辯。所幸徐思穎當時一顆心全在他身上,並未發現石壁上的字跡。
    徐玉在石壁前跪下,將香燭冥紙點燃,心中黯然祈禱道:“風祖師伯,我知道是徐師祖對不起您!如今為了昆侖派的未來,希望你能原諒我師傅、師娘,保佑我昆侖派在武林中發揚光大。所有的罪孽,皆由我徐玉一人承擔,徐玉此生甘願受盡淩辱折磨,以贖徐師祖之罪行。”說著,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取出那卷寫有《清源心經》的羊皮紙,也一併點燃燒去。
    這卷《清源心經》雖然荒誕,但細讀之下,仿佛也略有道理。而且,徐玉也已知道,原本以為這《清源心經》是風祖師伯所著,顯然是不對的,這心經的來歷,大概除了已經故去的風祖師伯外,再也無人知道了。所以,他索性連其一起燒去,以免留下後患。
    看著火焰一點點的熄滅,徐玉再次撥出寶劍,劍鋒掃處,那石頭上的字跡也如裡面山腹中的一樣,刹那之間,盡數毀去。
    “祖師伯,對不住了!”徐玉輕聲道,說著,向那石壁看了最後一眼,抓住了那根粗繩,向懸崖上攀去。
    他素來細心,縱是對不住風清子,褻瀆先人,也絕不會在這崖底留下任何痕跡,讓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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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徐玉攀上崖頂的時候才發現,除了師傅、師娘外,他的一干眾師兄弟竟然全在。原來眾人從徐思穎口中得知,徐玉墜崖竟然未死,有高興的、有好奇的、更有覺得不可思議的,於是大家齊聚在崖頂,等他上來。
    “師傅、師娘!”終於回到了這個他熟悉的月華崖上,有著一種重出生天感覺,當即走到聶霆面前,拜倒在地。
    聶霆年約四旬開外,面如冠玉,頜有短髭,他雖然素不喜徐玉飛揚跳脫的個性,但此時見到他,也甚是高興,點點頭道:“你沒事就好!”
    “二師兄……”聶珠這時再也忍不住,也不顧有人沒人的,撲進他懷裡,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徐玉將她抱住,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小師妹,別哭了,師兄沒死,你應該高興才對。”
    徐思穎將聶珠拉了過來,道:“這麼多人看著呢,你也不害羞,哭得像個小孩子似的。”
    “人家高興嗎!”聶珠依在徐思穎身邊,拉著她的手撒嬌道。
    “好了,都別鬧了,天翔,你把繩子收上來,我們回去吧!以後別到這附近來玩,知道嗎?”聶霆本來語氣極為平淡,但說到最後一句,卻轉而變得極為嚴厲。
    眾人忙都連聲答應。
    徐玉眼見南宮天翔正和幾個小師弟用力的拉扯那根粗大的長繩,心中不禁一動,猛的揮劍,急向繩子上斬落,葉上秋露本是神兵利器,那繩雖然極為堅韌,也應手而斷,頓時落下懸崖。
    眾人都是一怔,不明白他為何斬斷繩索,不由的一起看著他。
    “玉兒,你幹嘛斬斷繩子?”徐思穎皺眉問。
    “師娘,我們再也用不著這繩子了,就讓他它留在穀底吧。讓玉兒的一身黴氣,也一併留在穀底,豈不是好?難道師娘還要留著它,等玉兒哪天頑皮,再不小心掉下穀去,好下去救玉兒?”徐玉笑道,眼中卻流露出一絲無人瞭解的傷感,風清子的事,已成為了他心中一個沉重的負擔。
    當即走到聶霆身邊,雙手將葉上秋露奉上。
    “胡說八道。”徐思穎笑駡道,“我要是再看見你到月華崖上來玩,我叫你師傅打斷你兩條腿。”徐玉平安無事,她心裡高興還來不及,哪會和他計較區區一根繩子?
    聶霆聞言,不禁莞爾,道:“我要是打斷了他兩條腿,你不找我拼命才怪。”
    眾人聽了,都忍不住哄堂大笑,這個平日裡極是嚴肅的師傅,竟然也會開玩笑?想必心中也極是高興。
    “好了,回去罷,以後別來月華崖上玩。”聶霆再三關照,說著,當先向玉虛峰走去。
    這時,眾弟子“哄——”的一聲上來圍住了徐玉,七嘴八舌的問道——
    “二師兄,那谷底都有些什麼東西?”
    “師娘說你正好掉在了水潭裡,是不是啊?”
    “那個水潭有多大?”
    “穀底的花好不好看,香不香,好不好吃?”
    ……
    徐玉膽敢保證,若非自己毀了那根繩子,否則的話,只怕就有不怕死的要下去看看了。
    當下比手劃腳,胡說八道了一通,逗得他們開懷大笑。
    南宮天翔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說實話,你小子的命還不是普通的硬,這麼高摔下去,不但沒死,竟然毫髮無傷,當真也算是一件奇跡了。”
    當下一行人說說笑笑,回到昆侖派玉虛院中——這玉虛院掩在綠樹濃蔭之中,雖無雄偉氣派的高大建築,然一排排青磚綠瓦的精舍,卻清幽雅致,別具一番風味。
    眾人剛到門口,猛的一道劍氣,淩空而致,襲向徐玉。
    徐玉微微一愣,當下想也不想,右手在空中畫了個圓弧,說也奇怪,那劍氣竟似被他所控制偏向一方,而後他以詭異莫測的手法,在劍刃上曲指一彈,只聽的噹啷一聲,長劍頓時落在地上。
    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一臉漠然,不可思議低頭看著地上的長劍,似乎無法想像自己的長劍就這麼輕易的讓人擊落。
    徐玉見那少年相貌清秀俊美,自己卻不認識,當下轉首看向南宮天翔,臉露詢問之色。
    南宮天翔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你不認識他,他是師傅去年才收的小師弟聶正駿,是個標準的小劍瘋子,整天除了煉劍,還是煉劍,師傅對他可是讚賞有加,只說他這次總算收到了一個好徒弟。”
    說著,又向小師弟聶正駿笑道:“小師弟啊,你不用傷心,徐師弟的武功,在我們所有的師兄弟中是最好的,你敗在他手上,也不是什麼大事,更何況,你還小,將來有的是機會贏他。我記得他有你這麼大的時候,可是天天和小師妹玩捉迷藏,滿山遍野的亂跑,比你現在啊,可差遠了。”
    “是。”聶正駿從地上拾起長劍,道:“正駿多謝大師兄教導。”
    徐玉不禁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不知為何,心中對聶正駿那份少年老成的樣子頗為反感,當即笑道:“原來是小師弟,對不住了,我一時失手,小師弟莫怪。”
    “正駿不敢,是正駿自己學藝不精,我這就回去勤加煉劍。”聶正駿看著徐玉俊美無比的相貌,雖然衣衫襤褸,但是依然掩不住那奪人風采,在一干師兄弟中,就宛如鶴立雞群,心中不禁微微發酸,暗自思忖:“難怪師娘那麼寵他,果真如同玉樹臨風一般,真難以想像天底下竟有如此俊美的人物。而且,他的武功竟如此的好,我偷襲於他,竟讓他把長劍擊落,難道我煉了這麼多年的劍,竟然是如此不濟?”
    事實上他哪知道,剛才徐玉所用的那招,叫做“鬥轉星移”,是一種借力使力的招式,看似簡單,實是高深,而且並非昆侖派武功,而是風清子留在石壁上的絕學,加上徐玉本就對昆侖派劍術極熟,才能輕輕巧巧的擊落他手中長劍。若換了另外一個人,即使是強如聶霆之流,能輕易奪的他手中之劍,也決不會做的看似像他這般輕巧。
    徐玉並不知他心中所想,更不知道他竟然因外貌的俊美而引起了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小師弟的妒忌,笑道:“小師弟刻苦煉劍,想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勝過我這個師兄了,現在大可不必氣餒。”
    “不敢!”聶正駿說完,就轉身逕自向回走去,不再理他們。
    徐玉心中頗不是滋味,師兄弟之間交手,那是常有的事,勝敗更是平常事,本就是聶正駿先行挑釁,偷襲與他,如今倒好象徐玉欺負了他似的。
    聶珠沖著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拉著徐玉笑道:“別理他,他就是這個樣子,陰陽怪氣的,討人厭的很。”
    徐玉低頭沖她一笑,道:“對了,還是我的小師妹好,人人喜歡。”
    聶珠甜甜的笑著低下頭來,聽徐玉贊她,滿心眼裡歡喜,心中忖道:“誰要人人喜歡了,我只要你一個人喜歡就好了。”
    “好了,別再鬧了,老六,你叫幾個人去把回雁院收拾一下,讓玉兒住,天翔,你去拿一件你的衣服,先給你二師弟換上,免得像個野人似的,他原先的衣服,大概都不能穿了,明天一早,我下山去另給他做幾件衣服。”徐思穎吩咐道。
    “師娘,我還和六師弟住一起吧,別另收拾房間了。”那回雁院本是徐林鶴晚年靜養之地,徐玉曾一直陪侍在他身邊,直到祖師爺去世,他方才搬了出來,和眾師兄弟們住在一起,如今他就更不想搞什麼特殊化了,免得惹人閒話。
    “不用了,回雁院一直空著沒人住也不好,更何況,你六師弟和正駿住在一起。”聶霆道,“而且,我也不放心你和他們住在一起。”
    徐玉俊臉微微一紅,大是尷尬,除了不明就裡的聶正駿外,別人都忍不住暗自偷笑。
    看著一個個神態古怪的師兄們,聶正駿忍不住問道:“師傅,你為什麼不放心二師兄和我們住在一起,大師兄說他是我們師兄弟中武功最好的一個,難道你還怕別人欺負了他不成。”
    他不說還好,一說之下徐玉差點沒找個地洞當場鑽進去。
    “別人欺負他?哼,我是怕他欺負別人,另外我這個做師傅的還想圖個耳根清淨呢。”聶霆道。他可忘不了,徐玉和這幫弟子住在一起的時候,居然邀他們聚眾賭博。當然,他們賭注的內容不是金錢,而是輸的人幫贏的人打掃房屋,洗衣服之類,但就這樣,還是常常吵嚷的不可安寧。起先眾人是瞞著他的,因為南宮天翔和徐玉以及一干大弟子都參加,那些小師弟就算是敢怒也不敢言,誰也不敢不要命的去向他告發,但日子久了,他還是知道了,免不了把幾個大弟子叫來訓斥了一頓,但過不了多久,又故態萌發,把好好的一個玉虛院鬧得雞犬不寧。
    自從徐玉墜崖後,玉虛院總算恢復了以往的安寧,所以,聶霆就更加認為,徐玉才是那害群之馬,好湯裡的那一顆老鼠屎,這次是無任如何也不能讓他和別的弟子住在一起了。心裡想著回雁院地勢偏僻,讓他一個人住著,也免得他作怪。
    徐玉眼見聶霆如此說法,自然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當即也不再多說,向聶霆和徐思穎躬身行了一禮,跟著季俊南向回雁院走去。
    這回雁院是一個小小的獨立的院子,三間房舍,一明兩暗,院子中還種著一些花卉,四周翠竹環繞,極是清幽。平日裡也常有人打掃,倒也用不著多作收拾。
    徐玉站在院子中央,回雁院還和以前一樣,但卻是物是人非了。他想起徐師祖晚年一直鬱鬱寡歡,似乎總有著什麼心事?是不是就是因為風祖師伯的事?但是,唯一知情的兩人都以作古,這事將成為永遠的謎。回雁,回雁——是否就是悔也?
    徐玉正在胡思亂想,卻見何惠華和何惠勇兩人,正捧著衣服、棉被之物,走了進來。
    “二師兄,我去給你準備熱水,你好洗個澡,換件衣服。”季俊南道。
    “好一個馬屁精。”何惠華冷笑道。
    “兩位也好不到哪裡去。”季俊南冷冷的反唇相譏,說著也不再理他們,逕自離去。
    徐玉這才想起,這兩人和自己素來不和,而季俊南卻是眾師兄弟中和自己最是要好的,想來這兩人是恨屋及烏了。
    “兩位師弟請坐。”徐玉笑道,一邊從他兩人手中接過衣服。
    “不敢!”何惠勇冷冷的道,“我們兩人可擔當不起。”
    “兩位師弟還在為當年的事生氣?”徐玉笑問,想來當初確實是自己太過分了,也難怪他們要一直耿耿於懷。原來,每年年底,昆侖派都要舉行一次比武較技,以作考核。就在前年年底,徐玉在和何惠華的比試過程中,竟然一劍挑斷了何惠華的褲腰帶,讓他當場出了個大醜,過後更是淪為了師兄弟之間的笑柄。雖說徐玉當時是無心之過,並也當場道歉,但兩人卻對他恨之入骨。
    何惠華悶哼了一聲,道:“還有四個月就又到年底了,到時候我們兩會讓你也嘗嘗失敗的滋味。”
    “如此甚好,兩位到時候可別讓我失望。”心想到時候讓你們個一招半式,讓你們扳回顏面也就是了,他對自己有信心的很,可不認為何惠華憑本事能贏他。
    “你放心,倒時候我們會讓你輸的心服口服。”何惠勇道,說著,眼見季俊南提著大桶熱水進來,又接著道,“六師弟對你可也真夠好的了,只可惜你不會玉虛七式,哼!”
    徐玉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換上乾淨的衣服,覺得渾身舒適,心裡更有著說不出的爽快,眼見季俊南連床上的棉被都幫他鋪好了,屋裡更是收拾的一塵不染,心裡感動:
    “六師弟,謝謝你了。”
    季俊南苦澀的一笑,道:“沒什麼,反正我也做慣了。”
    徐玉一怔,不明所以,問道:“什麼意思?”
    “我賭輸了,大師兄和三師兄、四師兄房裡所有的雜活,都得我做。”
    “你們還賭?”徐玉大感有趣,當下拍拍他笑道,“沒事,今晚我去幫你贏回來,他們可都是我的手下敗將。”
    “不是,我們賭的不是骰子牌九,而是比劍。”
    “比劍?”徐玉有著不可思議的感覺,問道,“就算你的劍法不如大師兄,但也不至於輸給他們兩個呀?”
    季俊南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半晌才道,“剛才師娘吩咐,叫你晚上過去和她一起吃晚飯,你不用去廚房吃飯了。”說完,轉身就要走。
    徐玉忽然想起何惠勇說的話,心中已有所了悟:“你等等,是不是玉虛七式?師傅教了他們玉虛七式?”想來又不太可能,就算師傅要教,也決不會只教他們兩人,而不教季俊南,因為聶霆不是偏心的人。
    “是大師兄教他們的,你出事後,他們和大師兄走得很近。師傅教了大師兄玉虛七式中的前五招,大師兄又教了他們兩招,所以……”
    “我明白了!”徐玉想起聶霆確實說過,要教他和南宮天翔玉虛七式的,只是後來他出了意外。心中暗自考慮,要不要把自己會玉虛七式的事告訴季俊南?
    看著季俊南離去的背影,徐玉心中百感交集,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年時間,但這個昆侖派,仿佛已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昆侖派了,有好多事情,他都一無所知。
   


第五章
           徐玉總算如願以償的吃到了他師娘做的香辣雞,以及眾多美食,然而可惜的是,他久不沾油膩葷腥,吃過以後沒過片刻,就覺得腸胃不舒服,而後還是全部吐了出來才好。
    看著他吐得一塌糊塗,徐思穎不禁心痛不已。
    聶霆見他如此,當即笑道:“他久不沾食物,剛開始你應該給他吃一些清淡的東西,可你偏偏要做一大堆油膩膩的東西讓他吃,他不吐才怪。”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早說?”徐思穎抱怨道。
    “你一個勁的在廚房忙進忙出的,我說了你會聽嗎?”聶霆笑道,心想,我就算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師娘,我沒事,只是不太適應。”徐玉軟趴趴的坐在椅子上,剛才撐飽的肚子,這會子又吐空了,只覺得渾身乏力。心中想著,如果早知道如此,自己會不會吃呢?思考後的結果是——就算明知道吃下去會吐,他也會吃,因為這一年的時間,他實在是讒壞了。
    就在這時,南宮天翔走了進來,向聶霆夫婦行禮道:“師傅、師娘。”
    “什麼事?”聶霆問,因為一般晚飯過後,他的這一干弟子大都在玉虛院前的空地上煉劍,南宮天翔作為大師兄,總要在旁邊指點一二,或是教一些剛入門不久的小弟子一些普通的招式,很少會來自己夫妻居住的桐秋院。
    “沒什麼,剛才我去看了羅平,他又在大嚷大罵,說了好些有辱祖師爺的不三不四的話,所以,我特地過來稟告師傅,我認為……”南宮天翔說到這裡,忙又打住,聽聶霆的示下。
    “你認為該如何?”聶霆問道,“他來我昆侖派鬧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你祖師爺在的時候,也沒把他們怎麼樣?”
    “羅平是誰?”徐玉悄悄的問站在自己身邊的聶珠。
    “你忘了?”聶珠輕笑著道,“他和莫聞瑋都是風祖師伯的弟子,風祖師伯無故失蹤,他們兩就一直懷疑是外公暗中使壞,以前在昆侖派的時候,就常常惹是生非,說些大逆不道的話,外公也不太理論。後來爹爹接掌了掌門之位,實在對他兩人忍無可忍,遂將他們逐出了師門。就這樣,他們還常來我們昆侖派惹事,爹爹每次也只不過將他們教訓一頓,把他們趕走。沒料到他們不但不思反悔,這次竟然變本加厲,做出了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
    聶珠本是微笑著說的,但說到後來,已是一臉的怒意。
    徐玉好奇,問道:“他們做了什麼?連你都這麼生氣?”
    聶珠憤然道:“他們闖進了祖師祠堂,毀了外公的靈位,還在牆壁上刻下了一些胡說八道的話。哼!他兩人膽子不小,劍法卻平常,那個羅平當場就讓爹爹拿下了,莫聞瑋卻狡猾的很,讓他跑了。”
    徐玉這才想起,風祖師伯確實有兩個弟子,只是風祖師伯遇害時,這兩個弟子還年幼,徐師祖自然是不會教他們昆侖派的高深劍法的了,也難怪小師妹會說他們劍法平庸了。以前他們在昆侖派,想必也是處處受到排擠,當然也就對徐師祖心懷恨意了。
    不言徐玉和聶珠兩人暗自私語,卻說南宮天翔聽師傅問他,當即道:“師傅,我說了您可不要見怪。”
    “你說罷。”
    “是,師傅。我認為師傅對他們仁慈,故然是看在以前同門的份上,但這兩人如此的不知好歹,屢次三番來我昆侖派鬧事,這次更做出了這等有辱祖師爺靈位的惡行,若不嚴處,武林中人還以為我昆侖派好欺侮了呢!”南宮天翔道,“更何況,他兩人這般胡言亂語的,傳言江湖,知道的人倒還罷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昆侖派當真有什麼見不的人的事呢。”
    聶霆點了點頭,道:“不錯,你說的也有道理,依你之說,該如何處置羅平呢?”
    “依弟子之意,就算不殺了他,也要挑斷他手經腳經,廢了他一身武功,以免他再來昆侖派搗亂。”南宮天翔道。
    聶霆想了想,道:“好吧,你依你說的做!這些年來,我們對他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這次是他做的太過份了,也怨不得我。”
    “是!”南宮天翔答應了一聲,就要離開。
    “等等……”徐思穎看了徐玉一眼,皺眉道,“今天就算了,你要處置他,等明天吧。今天是我們一家人團聚的大好日子,我不希望看到血腥。”
    南宮天翔若有所思的看了徐玉一眼,當即點頭道:“好,那就讓他多得意一天。”
    “師傅、師娘,玉兒就不打擾了,我和大師兄去看看這個羅平。”徐玉眼見南宮天翔要走,也起身告辭。
    昆侖派的石牢內,一個滿臉鬍鬚,頭髮花白的老人,被人用鐵鍊牢牢的縛在牆壁上,衣紗破爛,更有斑斑點點的血跡,顯然很是受了拷打,嘴裡塞了布條,使他發不出任何聲音。但他看到南宮天翔和徐玉,立刻眼睛瞪得有銅鈴般大,用力的掙扎,把鐵鍊扯的當——當——作響,想必極是憤怒。
    看守他的兩個昆侖派小弟子見了他兩個,齊躬身行禮,叫道:“大師兄、二師兄。”
    南宮天翔沖兩個小師弟點了點頭,走到羅平身邊,從他口裡取出了布條——
    “我操你老母,徐林鶴老混蛋,教出來的徒子徒孫都的他媽的小混蛋,你……”羅平嘴巴一得到自由,立刻破口大駡。
    “啪——”的一聲脆響,南宮天翔揚手就是一個耳光,照著他臉上打了過去,一把抓過他的頭髮,冷笑道:“你罵吧!看在徐師弟的份上,我讓你再得意一個晚上,明天我讓你好受!”
    羅平被他一個耳光打的滿口鮮血,但卻極是強悍,罵道:“你他媽的還能把你爺爺怎麼樣,你爺爺就這麼一條賤命,早就活的不耐煩了。”
    南宮天翔大怒,從旁邊的小弟子手中取過一根皮鞭,對著他身上猛抽過去,羅平痛的悶哼了一聲,徐玉心中不忍,拉住他道:“大師兄,算了!反正他也得意不了多久了,等到明天保證他哭爹喊娘的向你求饒。”
    羅平聞言大怒,“呸——”的一口唾沫向徐玉臉上吐來,罵道:“你他媽的狗娘養的小兔崽子,有什麼手段就使出來折磨你爺爺就是了,你爺爺要是皺一皺眉頭,就是他媽的烏龜王八蛋。”
    徐玉輕輕一側身,避開了那口唾沫,也不動怒,依然笑道:“烏龜王八蛋爺爺,這倒不知到是什麼爺爺了?你就在這裡繼續罵吧,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說著也不等他回答,吩咐兩個小弟子把他的嘴再次堵起來,拉就南宮天翔就走。
    “給我看好了他!”南宮天翔憤憤的吩咐。
    “你又何必和他一般見識?”徐玉笑道。
    夜深人靜,一條人影,快速的潛進昆侖派的石牢內,兩名看守的小弟子看到來人,都吃了一驚:“師兄……”
    徐玉出指如風,在兩個人還沒來得及明白怎麼回事的時候,已將他們點暈在地,而後微微一笑,從他兩人身上搜出了鑰匙,走到羅平身邊。
    在昏暗的油燈下,羅平看到他,忍不住又用力掙扎,徐玉忙制止了他,低聲道:“我來救你,你別出聲,知道嗎?”
    羅平驚疑不定,看著他過了片刻,還是點點頭。徐玉見他點頭,方敢幫他取出了口裡的布條,然後再打開了他身上的鐵鍊,拉著他就走。
    直到離開了玉虛院兩裡開外,徐玉方才放開了他的手,道:“你趕快給我走吧,以後別來昆侖派惹事了。”
    “你為什麼要救我?”羅平問道,他雖被南宮天翔拷打,幸而都是些皮肉傷,倒也無什麼大礙。
    “不為什麼,你就當我是閑極無聊好了。”徐玉笑道。
    “我不會感激你。”羅平冷哼了一聲道,“你是聶霆的徒弟,想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沒要你感激,你只要以後別來昆侖派惹事就好了,不一定每次我都救得了你。”徐玉道。
    “只要我還活著一天,我總要來找聶霆討回公道的。”羅平道。
    “公道?”徐玉忍不住冷笑,“就憑你那不入流的劍法?拿去,好好煉煉。”徐玉右手一揮,將一個紙團仍給他。
    羅平本能的伸手接過,看了看,問道:“這是什麼?”
    徐玉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昆侖派的玉虛七式,你不會沒聽說過的吧?”
    “玉虛七式,你不會是在騙我吧?”羅平覺得不可思議。
    “騙你?”徐玉覺得好笑,道,“你是三歲小孩,我耍著你好玩呢!更何況,你又有什麼好騙的?”
    羅平點頭,心中暗想這倒是真的,自己確實也沒有什麼好騙的:“你別假惺惺做好人,我不會感激你。”
    “你已經說第二遍了,快走吧,我不要你感激的。”徐玉笑道。
    羅平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說什麼,當即轉身離去,他本是昆侖派弟子,對這周圍的環境極熟,想必在附近也有落腳之地。
    徐玉看著他離開,心中不禁百感交集,真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暗想自己剛回來,就遇到了這種事,天底下竟有這種巧事,還是自己在風祖師伯墓前發的誓應驗了。捫心自問,如果自己不知道風祖師伯的遭遇,那麼今天還會不會救羅平呢?
    夜涼如水,純藍的天空一輪殘月,散發出淡淡的清輝,寥寥的幾顆明星,如同寶石一般,嵌在藍色的天幕上,美麗無比。昆侖山在月光下,顯得幽暗而朦朧,一切仿佛都不再真實。
    徐玉恍惚間想起,現在正是八月下旬,自己墜崖時的那天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也就是說自己在那懸崖底下的絕谷中正好是一年時間,而這一年,是不是一切都已改變?
    不再胡思亂想,收起心神,慢慢的向回走去,他現在最應該考慮的,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理不清、說不明的事情,而是應該想想明天當師傅發現自己私自放走了羅平,會怎樣的大發雷霆,也許明天就該換自己被關進石牢挨鞭子了。
    徐玉是從開始就沒有打算隱瞞這件事,因此,心中也早就做好了受罰的準備,想來師傅是不會要了他的小命吧?最多就是打他幾板子,再關上個一年半載罷了。
    聶霆坐在玉虛院正房中間的椅子上,聽完了兩個小弟子的稟告後,一張臉已是鐵青,沖著南宮天翔吼道:“徐玉呢?去——給我把他找來!”
    南宮天翔嚇了一跳,從小到大,還沒見師傅生過這麼大的氣!
    “師傅——”季俊南眼見聶霆大怒,但還是在他面前跪下,道,“也許是這兩位師弟看錯了,二師兄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的,師祖生前最痛他,比小師妹尤有過之,他怎麼會放走侮辱師祖的本門棄徒呢?”
    “不會的!”一個看守的小弟子聽他如此說,忙分辨道,“六師兄,我們看的清清楚楚,正是二師兄,若非是他,我們毫無防備,又怎能輕易讓人點了穴道?”
    “不用多說,去!給我把徐玉找來!”聶霆怒道。
    “師傅!不用找了,玉兒已經來了。”徐玉走到聶霆面前跪下,道,“弟子特地前來請罪!”
    “請罪?”聶霆不怒反笑道,“你有什麼罪啊?說來聽聽。”
    徐玉眼見師傅氣得臉色都變了,心中不僅忐忑不安,但還是硬著頭皮道:“弟子未經師傅允許,私自放走了來本門惹事生非的羅平,只因弟子實在不忍心看到他被挑斷手腳經脈,想師祖當年也曾多次饒恕他們,師傅以前不也常常教導我們,做人要寬厚……”
    聶霆未等他說完,忍不住斷喝了一聲:“住口!寬厚?好啊,我昆侖派上上下下這麼多弟子,就你徐玉知道為人要寬厚,你何不就直接說明了,說我殘忍,你看不慣,所以就放了他!”
    “不……不是!”徐玉大驚,心想可不能讓師傅產生這樣的誤會。
    “不是?那你是什麼意思?”聶霆問道。
    “弟子……弟子……知錯了,還望師傅饒恕!”徐玉跪在地上,低著頭,不敢看聶霆的臉色,雖說早知道師傅會大發雷霆,心裡早有準備,但事到臨頭,卻還是免不了害怕,看樣子一頓皮肉之苦,再所難免了。
    “饒恕?你還敢來求我饒了你?你問問你的師兄弟們,我應不應該饒了你?”聶霆怒道。
    徐玉偷眼看去,只見眾師兄弟個個噤若寒蟬,連南宮天翔也低著頭,不敢作聲。
    聶霆站了起來,在房裡來回走了兩步,方才繼續道:“我若不念在你曾奮不顧身的救珠兒,墜入懸崖,吃了很多苦頭,我早就一劍殺了你。饒你?哼——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天翔,給我拿棍子,重打他三百大板。”
    徐玉吃了一驚,以前他做了什麼錯事,也不過就打個二三十板子,重打三百板子,豈不是要把他打得屁股開花?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可不敢說什麼,因為他瞭解師傅的脾氣,一旦他討饒,只怕打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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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眾人眼見聶霆怒氣正盛,誰也不敢多說什麼,當即南宮天翔吩咐何惠華兄弟倆,取來木棍。
    “還愣著幹什麼,給我重重的打!”聶霆怒道。
    “是!”何家兩兄弟齊答應了一聲,走到徐玉身邊,道,“二師兄,得罪了。”
    兩人將徐玉按在一張板凳上,何惠華又附在他耳邊,低聲笑道:“二師兄,師娘和小師妹一早就下山去了,這三百板子,你就慢慢的消受吧,沒人會救得了你!”
    徐玉聽他語氣中有著說不出的得意,心中不僅叫苦不堪,想到他兩人對自己的仇視,如今由他們掌刑,自是不會留情了。
    雖說徐玉自幼習武,但手臂般粗的木棍對著臀部和大腿招呼,只怕是任誰都受不了。更何況何家兩兄弟有意讓他多受苦楚,那板子下去的極重,卻打的極慢,剛開始徐玉還咬牙強忍,三十板子過後,臀部已是一片血漬,痛得他呻吟出聲……
    三百板子,足足打了半個多時辰,硬把徐玉打得痛暈過去三四回,等到打完,徐玉已是痛的不省人事了。聶霆心中暗覺奇怪,以前徐玉挨打,常常是板子還未落下,他已是大呼小叫,不是求饒就是呼痛,可今天足足挨了三百板子,痛得他死去活來,卻偏偏一聲不哼,心中暗忖:這小子是不是轉性了?
    “老六,扶你二師兄回去,拿些金瘡藥給他縛上。”聶霆吩咐道。
    季俊南早就心急如焚,這會子連答應也不及,急忙上去就要扶徐玉,卻哪裡能扶的起來,只得叫過兩個小師弟幫忙,把他抬了送到回雁院。
    當即褪去衣紗看時,只見早就被打得皮開肉綻,一片血肉模糊,眼見徐玉昏迷不醒,不僅又是著急又是擔心,當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給他用熱水洗了洗傷口,縛上金瘡藥。
    “是六師弟嗎?”徐玉低低的問道,夾著痛苦的呻吟。
    季俊南聞言大喜,道:“二師兄,你醒了?你覺得怎樣?”
    “打完了嗎?”徐玉問道,打到後來時他早就痛糊塗了,所以才有此問。
    季俊南點點頭,道:“是的,三師兄和四師兄也真夠狠的,把你打成這樣。你痛得厲害嗎?”
    徐玉模模糊糊的“恩”了一聲,便不再作聲,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斷斷續續的道,“六師弟,我——痛的好——厲害。”
    因為傷在臀部,坐臥不便,徐玉只能趴在床上,無奈傷處宛如針挑刀剜,痛的厲害。昏昏沉沉,似睡似醒,恍惚之間,仿佛看見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指著他冷笑道:“徐玉,你既然習了我的舞月劍訣,就是我的傳人,理應為我報仇,殺了聶霆夫婦,討回公道,為何毀我墓碑,讓我永埋谷地,不見天日。你既然在我面前發誓,願一人承擔所有罪孽,我就讓你受盡痛苦折磨,這幾板子,還只是一個開始呢!”
    ……
    老人的身影漸漸淡去,卻見何惠華兄弟手持木棍,走了進來,沖他獰笑道:“奉師傅之命,重打徐玉。”說著就把他拉了起來,硬按在地上,拿著木棍往他身上四處亂打,徐玉只覺得痛的難受,想要掙扎叫喚,卻那裡掙扎得了。
    猛覺得有人推他,一驚之下醒了過來,抬頭看時,卻是他師娘,徐玉還怕是在夢中,掙扎著撐起身子看了看,不是他的師娘卻又是誰了,只是兩眼哭得紅腫的如同兩顆核桃。
    “師娘!”
    “玉兒——”徐思穎見他醒來,忍不住又落下淚來,“怎麼師娘剛走了一會兒,你師傅就把你打成這樣?”
    徐玉見她哭得傷心,安慰道:“師娘,我沒事的,過兩天就好了,你放心。”
    “都傷成這個樣子了,還說沒事?你讓我如何放心?”徐思穎道。
    徐玉忍痛笑了笑道:“我這樣子是裝出來騙騙師傅的,事實上不是很痛的,真的。”
    “你——你還要騙我,我聽老六說了,你師傅讓老三和老四足足打了你三百大板,把你打得暈過去三四回,你還說不痛?”徐思穎道。
    “六師弟那大嘴巴,就會胡說八道,師娘,你別信他。”徐玉道。
    “你別安慰我了,剛才我把珠兒趕走,看過你的傷了……”
    徐玉“啊——”的一聲,叫了出來,他雖與徐思穎情同母子,但畢竟不是親生,想到自己這麼大了,還讓師娘看光屁股,不僅羞得滿臉通紅,把頭埋在枕頭裡,一時之間,哪裡還敢說話。
    “玉兒,你怎麼啦?痛得厲害嗎?”徐思穎並不知他是害羞,只當他痛的厲害,忍不住柔聲問道。
    “不——不是!師娘,什麼時候了,我看外面的天好象全黑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徐玉抬頭看了看窗外,眼見天色已經全黑了,沒想到自己竟然睡了大半天了。
    “你還沒吃飯,我叫老六給你熬了點小米粥,這會子也該好了,我看你吃了飯再回去。”徐思穎道。
    “師娘,有件事玉兒得求你,你可得先答應了。”徐玉想起一事,忙向師娘求道。
    “什麼事?”徐思穎問,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徐玉要什麼,她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的。
    “你別跟師傅吵,這次是真的玉兒不對。”想到師傅師娘為了自己,也不知吵過多少回了,徐玉心中過意不去。
    “我……好吧!”徐思穎勉強的點點頭,心中想道:“我已經和他吵過了。”
    這時,季俊南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隻託盤,裡面放著一碗粥和幾樣小菜,見屋裡光線暗淡,當即找了根蠟燭點燃,放在桌上,向徐思穎道:“師娘,你還在?師傅叫你一起吃晚飯呢!”
    徐思穎還未來得及說話,徐玉忙道:“師娘,師傅既然找你吃飯,你就過去吧,有六師弟陪著我就行了。”
    徐思穎看著他柔聲道:“我看你吃了飯再走。”
    “不要嘛!師娘,你剛還答應玉兒的,不生師傅的氣,不和他吵。要不,過幾天師傅又要遷怒與我了。”徐玉央求道。
    徐思穎想想他的話確實有道理,雖說自己的丈夫每次吵架總會讓著她,但保不准他過幾天又把氣出在徐玉頭上,當即點頭道:“好吧!我這就去,你吃了飯好好的睡一覺,明天我再來看你。”
    “師娘!”徐玉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可別再哭了,我沒事的,過幾天就好了,你眼睛哭壞了不好看,玉兒會傷心的。”
    徐思穎心中感動,暗想他都被打成這樣,卻還擔心自己,深深的吸了口氣,忍住奪眶而下的眼淚,抽回手來,輕輕的拍拍他道:“師娘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眼見徐思穎已經出去,徐玉才送了口氣,趴在床上,忍不住呻吟出聲,剛才他一著強忍著痛楚,只是不想讓師娘擔心,眼見她去遠,卻再也忍不住了。
    “二師兄,你怎麼啦?”走到他面前,眼見他痛的冷汗瀝瀝而下,擔心的問道。
    徐玉搖了搖頭,也不作答。季俊南端過晚飯來,道:“二師兄,你吃點東西。”
    徐玉就在他手上吃了兩口,就搖頭道:“六師弟,我吃不下!”
    “你不吃飯怎麼行?”季俊南著急的道。
    “你端出去吧,別告訴師娘,她若問,你就說我吃過了,知道嗎?”徐玉低聲吩咐道。
    “可是你……”季俊南著急,卻偏偏又毫無辦法,道,“要不,我再給你上點藥?”
    “不用了,你也去吃飯吧!我累了,想睡會兒。”徐玉道。
    季俊南見他執意不肯吃,心中固是擔心,卻也沒有辦法,只得收拾碗筷出來。
    卻說徐思穎回到桐秋院,聶珠不在,只有丈夫聶霆一人,坐在桌前,桌子上晚飯已經準備好了,見她進來,笑道:“怎麼?徐玉那小子沒事吧?”
    “還沒死呢!你是不是與心不足,要看著他死了你才開心?”徐思穎沒好氣的道。
    “珠兒被天翔叫出去玩了,你要吵架,就只管吵好了。”聶霆也不動怒,早在打徐玉的時候,他就做好了這種思想準備了。徐思穎剛回來一知道他打了徐玉,就欲跟他吵,只因心裡掛念徐玉,而他又一味忍讓,才沒當著眾弟子的面吵起來。
    徐思穎白了他一眼,想起答應徐玉的,不跟他吵,當即在他對面的桌子邊坐了下來,逕自開始吃飯,卻不再理他。
    聶霆大感奇怪,忍不住問道:“怎麼啦,徐玉那小子算是轉性了,你也轉性了,不跟我吵了,還是你也認為那小子該打。”
    “不錯,我承認玉兒是不好,是該打,但你也用不著把他往死裡打吧?他……”徐思穎欲言又止,長長的歎了口氣。
    “他怎麼啦?傷得重不重?現在痛的好點了嗎?”聶霆問,雖說他心中並不怎麼喜歡這個徒弟,但今天把他打成重傷,確實也頗為關心。
    “你明知道何家那兩兄弟和他不和,還讓他兩人掌刑,玉兒還能夠好到哪裡去,人這會子是醒了,卻痛得難受。可憐他被你打成這樣,還求我別和你吵,怕你生氣!”徐思穎冷冷的道。
    聶霆點點頭,道:“讓他兩兄弟掌刑,確實是我的疏忽。”頓了頓又安慰她道,“既然玉兒醒了,就不會有事了,你不用擔心。那孩子,說了你也別生氣,平時都是被你寵壞了,什麼事都任性胡為,這次好不容易死裡逃生,被你從絕穀裡救了回來,卻馬上就做出這等目無尊長,無法無天的事來,私自放走了羅平。你說,我若不重罰他,以後還如何管教別的弟子?”
    “那也犯不著打成這樣!”徐思穎見他說的有理,難以反駁,但還是抱怨道。
    聶霆皺眉,半晌方道:“我也正為這事納悶,玉兒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以前哪次犯了錯,不總是要找上一大堆歪理,狡辯一番。偏偏他這次不但不分辨,竟主動認罰,挨打的時候,被打暈過去幾次,硬是撐著不肯求饒,如果他求饒,我也斷不會真的把他打足三百板子,我有一中錯覺——”
    “什麼錯覺?”徐思穎好奇的問。
    聶霆沉思了片刻,道:“他好象是故意要挨打的。”
    “你胡說什麼?”徐思穎忍不住輕呸了一口,“哪有人會故意要挨打的,你以為不痛啊?”
    “不是!”聶霆道,“所以有才覺得奇怪,我當時真的就有這中感覺,仿佛我打了他,倒像是成全了他一般,而且,我總覺他這次怪怪的,但到底什麼地方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我知道!”徐思穎冷笑道,“以前玉兒調皮,你不喜歡,今天他老實了,挨了你的大板子,你又覺得他古怪。事實上就是你心裡不喜歡他吧了。”
    “好好好!我不跟你說這些了,正經吃飯吧!”聶霆苦笑道,對於徐思穎,他雖為昆侖派掌門,卻是毫無辦法。
    徐玉幾次想要入睡,有被痛醒過來,輾轉床頭,實在是苦不堪言。他硬是把想要留下來照顧他的季俊南趕了出去,只因他素來要強,實在不想讓人看到他現在這種爬在床上,痛苦不堪的窩囊樣。迷迷糊糊,只到後半夜,方才朦朧睡去。
    忽而,恍惚之間,好象覺得有人進入他房裡,揭開他被子,猛的吃了一驚,醒了過來,問:“誰?”
    來人猛的一把捂住他的嘴,道:“別嚷,是我!”
    徐玉的身體經那月華之光的改造,在黑暗之中,也能清楚的看見,此時他一看清來人之後,更是大吃了一驚,因為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羅平,另有一個和師傅差不多歲數的中年人,相貌頗為清矍,想必就是莫聞瑋。當即一把打開他的手道:“你們兩又來做什麼?活的不耐煩了?”
    兩人在黑暗之中相視看了一眼,而後竟在他床前跪了下來,低聲道:“恩師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你……你們兩叫我什麼?”徐玉的聲音微微顫抖,惶恐的問道。恩師——他們竟然叫他恩師,有沒有搞錯,他們以為自己是風清子轉世?饒是他素來聰明,一時之間也揣測不透兩人到底想幹什麼。
    “恩師不是想收我兩為弟子嗎?我們今夜特地前來拜師。”莫聞瑋道。
    “你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收你們做弟子了?”心想自己這點微末之技,哪敢收什麼弟子,更何況是他們兩個,“別開玩笑了。你們快起來,趕快給我走!”
    “師傅不想收我們為弟子,為何傳我們劍法?”莫聞瑋笑道,接下來的一句話,只說得徐玉心驚膽戰,差點沒當場氣暈過去。
    “你總不會傳我們劍法,是覺得我們武功太差,不能夠給聶掌門多添麻煩吧!”
    “你——胡說八道什麼?”徐玉大驚,心想這事如果讓師傅知道了,別說是私傳本門叛徒高深劍法了,就連玉虛七式的來源,他也沒法解釋,到時候只怕師傅一怒之下,不把他活活打死才怪。
    “恩師若不收我倆,我們今天就在此長跪不起,等到明天聶掌門問起——”莫聞瑋得意的揚了揚手中的那張紙條,那正是徐玉寫給羅平的玉虛七式。
    徐玉氣極,沒想到自己一片好心,還因此挨了三百板子,竟換來如此下場。
   


第七章
           “你過來,到我面前來!”徐玉指著莫聞瑋道。
    莫聞瑋聞言,走到他面前,得意的笑道:“師傅有什麼吩咐?弟子聽著呢!”
    徐玉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意,低聲道:“跪下!”
    莫聞瑋愣了愣,但還是在他面前跪下,徐玉猛一揚手,照著他臉上就是一巴掌。
    “多謝師傅!”莫聞瑋沒有閃避,挨了他一巴掌,臉上生痛,卻依然笑道。
    徐玉一用力,不禁牽動傷勢,忍不住痛的呻吟出聲。
    “師傅,你若要教訓弟子,還是等你傷好了吧。讓弟子先給你上點傷藥吧!”莫聞瑋道,說著,也不管徐玉同意與否,便從懷裡掏出一隻小小的玉盒,想幫他上藥。
    “不要!”徐玉急著阻止道,他傷在臀部,想要上藥,必須得褪去衣褲,極是不雅。
    莫聞瑋見他掙扎,向羅平道:“師兄,幫我按住他!”羅平聞言,忙上前將他的雙手牢牢按住,徐玉本就有傷在身,被他按住雙手,自是動彈不得,又不敢叫嚷,只能任他擺佈。
    莫聞瑋當即褪去他的衣褲,給他上藥,口裡卻依然笑道:“你別掙扎,否則碰到傷口,痛的還是你自己。”說也奇怪,也不知他用的是什麼藥,一縛到傷口上,徐玉便覺得一陣清涼,疼痛頓時大減,十分舒服,忍不住好奇,問道:“這是什麼藥?”
    “這叫靈芝玉髓,是江南回春堂採用靈芝液加上數十種草藥,特別煉製的傷藥,效果比普通的金瘡藥好得多。”莫聞瑋一邊幫他上藥,一邊解釋道。
    徐玉心中暗自思索,他們倆強迫自己收他們為徒,無非就是要學劍法罷了,自己就當是代風祖師伯傳授他們吧,反正這也是他們原本該學的,而自己能幫風祖師伯所做的事情,也就只有這些了。
    “是嘛?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徐玉想到此,已不再生氣,當即笑道,“不過,這藥我看你以後倒需要常備。”同時又向羅平道,“你放開我,想壓死我呀!”嚇得羅平忙鬆手放開。
    莫聞瑋一愣,不明白他後一句話的意思,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脾氣不怎麼好!”徐玉笑道。
    莫聞瑋聞言苦笑,徐玉的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了,就是他脾氣不好,免不了對這個送上門來的徒弟棍棒相加,他自然得常備上好的治傷藥了。
    其實,徐玉哪裡知道,這靈芝玉髓是回春堂煉製的傷藥確實不錯,但它不僅能迅速止痛,讓傷口在短時間內癒合,而且傷癒之後,不留絲毫疤痕。故而價格也極高,這麼的一小盒也得黃金千兩,普通武林中人如何消費得起?更何況,江湖中人,整天就是在刀光劍影下討生活的,受傷更是家常便飯,怎可能時常花重金去購買如此昂貴的治傷藥?用來治療棒瘡,那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當然,如果徐玉知道了這靈芝玉髓的價格,讓他用了治療棒瘡,只怕他也捨不得。
    莫聞瑋幫他上好藥,將那只小玉盒放在他手裡。
    徐玉接過玉盒,笑問道:“怎麼,算是拜師禮嗎?”
    “不是!”莫聞瑋搖頭道,“拜師禮哪有送傷藥的?”當即從手上將一隻指環脫了下來,拉過他的手,幫他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道,“微物不堪,算是拜師禮吧!”
    徐玉看得分明,那指環非金非銀,黑黝黝的倒像是鐵的,但做工卻相當精湛,上面精雕細鏤的花紋非常美麗,心中也頗為喜歡,但口中卻依然忍不住刻薄道:“你從哪檢來的這個鐵指環?用來敷衍我?送當鋪裡都不收。”
    莫聞瑋笑笑,道:“師傅,弟子若送金的銀的給你,太過惹眼,聶掌門追問起來,你也無法回答,到時候又要害你挨打,弟子心裡怎麼過意得去?好了,你拜師禮也收了,我們這倆個徒弟,你也該承認了吧?”
    徐玉吃了一驚,心想這事開開玩笑也就罷了,豈可當真,若是讓師傅知道了,自己有幾條小命,當真是不想活了。忙道:“你們要學劍法,我教你們就是了,別拜師了,讓我師傅知道了,會要我的命。”說著,忙將手上的指環就要脫下來還給他。
    莫聞瑋按住他的手,笑道:“若讓聶掌門知道你私傳劍法給我們,一樣也會要你的命,與我們拜不拜師沒什麼關係。所以,今天晚上,這個師傅我們拜定了。”
    “你……”徐玉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心中暗想,若論輩分,你們可是我的師叔,我又怎能收你們為徒,真不知這個莫聞瑋到底是怎麼想的,只覺得這人有著說不出的邪門。
    莫聞瑋卻不理他心中作何想,拉著羅平在他床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八個頭,行下了拜師大禮。
    “師傅,今晚簡慢了,等您傷好了,徒兒再挑個好日子,備上香案,從新行禮,你看可好?”
    “好——”徐玉叫苦不堪,心中只覺得比挨板子時還要苦澀,想起白天所做的夢,思忖道,“難道這就是風祖師伯對我的懲罰?”
    “那好,徒兒就不打擾您休息了。”莫聞瑋笑的得意,一切皆在他預料之中。
    轉眼之間,就過了月余,徐玉的傷勢因有莫聞瑋所贈送的靈芝玉髓,也好了七八成,能夠下床走動了。這些日子來,他閑著無事,每天就讓季俊南去書房取些詩書過來看看,以解寂寞無奈。以前他為了討師娘歡心,也曾用功攻讀詩文,但畢竟是生吞活咽。這次因為受傷反而可以耐下性子,慢慢研讀,不想不知不覺中發現自己竟然愛上了那些以前被他認為不屑一顧的詩文,傷勢雖已漸愈,還是懶得去煉劍,每日只在房中看書。
    在他受傷的這些日子裡,他師傅也來看過他兩次,徐思穎和聶珠則是每日必來的,別的師兄弟過來看看,安慰兩句也就罷了,惟有何家倆兄弟,每見到他,免不了冷嘲熱諷,徐玉也不計較,常是不加理睬,一笑置之。
    而莫聞瑋和羅平倆人,常在夜深人靜時偷偷的溜到他房裡,幸而他住的偏僻,倒也無人發現。倆人常向他請教一些劍法,徐玉也盡自己所能,儘量教他們,但倆人歲數已大,資質也是平庸,玉虛七式煉了月餘,還沒煉成。徐玉大感不耐,剛開始還顧及倆人的顏面,到後來就開始斥駡,沒料到他倆人也毫不介意,而且對他也越來越恭敬,真如弟子對師傅一般,倒弄得徐玉毫無辦法。
    其實徐玉哪裡知道,那玉虛七式繁雜無比,他自己天資聰明,悟性又高,再加上他又熟讀舞月劍訣,所以學來並不困難。但羅平倆人年歲已大,根基又不扎實,徐玉教的又不得法,一下子想把這七招劍法全部灌給他們,卻又如何能夠?否則,聶霆也不會把七式劍法分開,慢慢的教給他們了。以南宮天翔之能,一年時間,聶霆也才不過教了他五式罷了。
    徐玉曾不止一次暗中思忖:當年風祖師伯是怎麼收了這兩個苯徒弟的,現在卻來害他?
    “二師兄!”徐玉正坐在房裡胡思亂想,只見季俊南一陣風般的跑了進來,一把把他手中的書奪了過來,摜在桌子上,道,“你還有心情在這裡看書?”
    徐玉見他一臉焦急,好奇的問道:“怎麼啦?火燒到猴子屁股了?”
    季俊南看他半依在床上,一付懶洋洋的樣子,怒道:“你知不知道,馬前輩來了!”
    徐玉心中暗覺奇怪,眼見季俊南一臉焦急外加憤慨,問道:“怎麼啦?江南醉拳馬中群馬前輩他是師傅的好友,來就來了嘛,你昨天不就告訴我了嗎?”
    “可是,他……”季俊南欲言又止,左右看了看,確定了沒人,這才低聲向徐玉道,“二師兄,我聽說了,他好象是受大師兄的父親所托,前來提親的。”
    “提親?”徐玉心中猛的一怔,道,“他來給誰提親?”
    “這還用問?當然是大師兄和小師妹了,而且,師傅和師娘好象也同意了?”季俊南道。
    徐玉壓住心中的驚愣與不解,道:“你怎麼知道的,是誰告訴你的?”
    “不是誰告訴我的。”季俊南在他身邊坐下來,道,“昨天你讓我去書房取書,我無意間聽到的。”
    說著便將昨天的事向徐玉說了一遍。
    原來,昨天晚上,季俊南想著徐玉囑咐他去書房再拿兩本書過來,於是晚飯過後,見別人都在煉劍,便獨自前往書房,沒料到剛到書房門口,就聽見師傅師娘說話,他不敢打擾,便站住了聽了聽。
    卻聽得聶霆說道:“你對馬大哥今天提到的事,如何看法?”
    徐思穎沉思了一會兒,方道:“天翔人也不錯,處事老成穩重,年紀也對,這些年來他對珠兒的心思,我也看的出來。這次南宮先生又親自寫信提親,邀我們明年的五月初二,前去杭州再作商議,我想,只怕是很難推脫。”
    “明年的五月初二,本是南宮先生的六十大壽,他約我們前去觀禮只怕是假的,主要的目的可能就是珠兒和天翔的婚事,我瞧著天翔的人也不錯,又和珠兒從小一起玩大的,脾氣性格也相互瞭解,所以特地問問你的意見?”聶霆道。
    徐思穎搖搖頭,道:“我能有什麼意見?最主要是要看珠兒,畢竟這事關係到她的終身幸福。”
    聶霆點了點頭,道:“那你有問過珠兒沒有?”
    徐思穎想了想,道:“只怕珠兒不會同意,我看他和天翔雖常在一處玩耍,但就如兄妹一般,不像有男女私情。倒是他對玉兒……”
    “你是不是也主張珠兒和玉兒在一起?”聶霆皺眉問。
    徐思穎輕輕的歎了口氣,道:“我雖然喜歡玉兒,但並不代表我就希望他成為我是乘龍快婿。”
    “為什麼?”聶霆好奇的問。
    “玉兒相貌過於俊美,珠兒跟著他未必是福。”徐思穎道。
    “你說的倒也有道理,也好,我們明年就帶著他們幾個去趟江南,到時候再說吧,順便也好讓他們幾個到江湖中歷練歷練。”
    ……
    “二師兄,你喜不喜歡小師妹?”季俊南眼見徐玉沉思,又問道。
    徐玉想了想,他不否認,他確實是很喜歡這個漂亮的小師妹,但是,他可從來都沒有想過以後要娶她,在他心目中,聶珠還是那個愛玩愛鬧長不大的小女孩,怎麼在不知不覺間,時間過的這麼快,原先的小不點兒轉眼變成了大姑娘,居然有人上門求親了。想到平時南宮天翔對小師妹的百般關心愛護,想必這次的提親,也是他本人的意思。要不,好好的他老子遠在千里之外,怎會突然想到了要幫兒子提親?
    “二師兄,你在想什麼?你快想想辦法,要不,你的小師妹就要……”季俊南急得推他道。
    “想什麼辦法?”徐玉道,暗想師傅和師娘都不贊成讓小師妹嫁給他,他想什麼辦法都沒用。更何況,他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娶小師妹;然而,他也從來沒有想過,小師妹要嫁給別人,最好是——最好是還回到從前,那時的聶珠還紮著兩個羊角辮,趁著師傅師娘不注意,和他一起去抓蟋蟀。但是,時間悄悄流逝,轉眼之間,一切都到了必須要面對的時候,一時之間,他只覺得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二師兄,只要你去求師娘,她一定會同意把小師妹許配給你的,師娘最寵你了。”季俊南又道。
    “師娘也說了,小師妹跟著我未必是福,她又怎會把小師妹許配給我?更何況,大師兄年輕英俊,處事老練沉穩,遠勝於我,又是南宮世家的二少爺。到時候昆侖和南宮家聯姻,在武林中必可成為一段佳話。而我,只不過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若無師傅師娘收養,只怕早就死了,我拿什麼養活小師妹?”徐玉感慨的道。
    “可是……”季俊南明知道不是像他說的這樣,但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反駁,眼看著他向門外走去,忍不住問道,“你去哪裡,你身上的傷還沒好。”
    徐玉轉過身來,道:“我隨便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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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徐玉順著昆侖山的林間小路,漫無目的的走著,深秋的落葉,一片片的飄落,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踩在上面,感覺軟軟的,好象踩在棉花上一樣。清晨的陽光,透過樹枝,斑駁的灑在地上,露珠因為陽光的照耀,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煞是美麗。
    徐玉深深的吸了口氣,清晨的空氣格外新鮮,涼涼的沁入心扉,搖了搖頭,卻擺脫不了紛亂的心情。
    “咦!”有人的驚歎。
    徐玉抬頭看去,只見一個二十五六的青年,一身粗麻布衣服,上面還打了兩個補丁,兩條手臂裸露在外,肌肉塊塊凸起,皮膚呈古銅色,濃眉大眼,貌似粗獷。
    徐玉也不以為意,心想這人大概是山中的樵夫罷了,於是繼續往前走,就當兩人要擦身而過的一瞬間,那人猛得出手,快如閃電,五指急扣向他的左手手腕。
    徐玉吃了一驚,當下不容多想,衣袖揮過,卷向那人手臂,同時以指作劍,點向他手掌的虎口。那人又忍不住“咦——”了一聲,手腕一翻,避開他的手指,依然原勢不變的抓向他的手腕。徐玉微微側身,讓過他這一招,心中不禁暗惱,並指作劍,急向他雙目刺去。
    一時之間,兩人就在這林間小道上,過了五六十招,徐玉出來時並未帶劍,只能以指作劍,和他纏鬥,那青年卻不斷的變化著擒拿手法,轉眼之間已換了七八中手法,若此時有江湖中人在此看見,必定會驚歎不止。只可惜徐玉劍術雖高,卻從未下過昆侖山,自然也不認得他的武功招式,只覺得他武功精湛,變化多端,難以琢磨。
    那青年卻吃驚不小,他自從行走江湖以來,還從未遇過敵手,想他師傅也曾說過,以他現在的武功,只要不碰上傳說中的那有數的幾個人外,普通人縱使不能取勝,也絕不會輕易落敗。沒想到今天在這昆侖派附近,遇上了這個年未弱冠的俊美少年,竟能輕輕鬆松的接下他五六十招,而且看他騰挪閃避之間,似是不便,好象身上有傷,並且他看出手,也有所保留,似是未盡全力。
    轉眼間又鬥了數十招,那青年始終抓他不住,徐玉卻也傷不了他,倆人依然是不分勝負,那青年大感不耐,虛晃了一招,跳了開去,叫道:“不打了!不打了!”
    徐玉見他住手,便也不再進攻,收手站住,心中暗想:“本就是你先動手的,這會子又說不打了,真是莫名其妙。”
    “在下曾大牛,請教兄台尊姓大名?”那青年向他抱拳道。
    “徐玉!”徐玉笑道,他原本心情極是不佳,此時和他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場,反而心情轉好,不似原先那般鬱悶。
    “果真是人如其名,好名字。”曾大牛笑道,“在下剛才見徐兄相貌俊美,一時忍不住,開個玩笑,還望徐兄毋怪!”說著又沖著他深深的作了一揖。
    “曾兄客氣了!徐玉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徐玉道,心中卻暗自提防,怕他再次出手偷襲。
    “如此甚好!”曾大牛道,“我看徐兄騰挪閃避之間,甚是不便,不知是因何緣故?”
    徐玉笑了笑,對於這個今日初見的曾大牛,又出手偷襲與他,原本理應討厭,但心中竟不以為然,隱隱似生好感,想來也真是奇怪,當下也不隱瞞,道:“杖刑!”
    “杖刑?”曾大牛不禁驚呼出聲,道:“徐兄秉絕世姿容,具稀世俊美,是什麼人這般殘忍,竟然棍棒相加?”
    “多謝讚譽!只是人外表的醜美,終究是臭皮囊一具,百年之後,還不是黃土一堆。徐玉犯下大錯,遭師傅責打,那也算不了什麼,更何談殘忍?”徐玉微笑道。
    曾大牛搖搖頭,似是大不以為然,猛得想起一事,問道:“師傅?你是昆侖門下?”
    徐玉點點頭。
    曾大牛愣了愣,半晌方道:“看樣子我是小瞧了七大劍派了!”隨即又向他抱拳笑道,“在下今天還有事,就先告辭了,咱們該日再聊。”說著也不等徐玉回答,逕自轉身離去。
    徐玉眼見他大步流星向山下走去,只不過片刻,便已消失在樹林裡,心中只覺得這人如同謎一般,當真是莫名其妙。當即也不多想,轉身慢慢的向回走去。
    “師傅!”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徐玉嚇了一跳,轉首見莫聞瑋和羅平倆人正躲在一棵大樹下,不停的向他招手。
    徐玉忙走到他倆跟前,道:“你倆要死了,青天白日的,鬼叫什麼?要是讓人聽見了可怎麼辦?”
    “師傅,你跟我來,我有急事找你。”莫聞瑋說著,不由分說,拉了他就走。
    三人來到樹林的深處,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羅平脫下身上的衣服,鋪在地上,扶他坐下,徐玉看了他們一眼,道:“好了,有什麼事就說吧!”
    “是!師傅。”莫聞瑋向他抱拳行了一禮,道,“師傅,你是不是有個小師弟叫聶正駿的,是聶掌門去年剛收的弟子?”
    徐玉點了點頭,不明白他怎麼對這個小師弟感興趣,道:“不錯。”
    “師傅可知道這聶正駿的來歷?”莫聞瑋問道。
    “來歷?”徐玉搖了搖頭,心想他是師傅收的弟子,是什麼來歷師傅還不早打聽清楚了,要他操什麼心?“不知道。”
    “據我所知……”莫聞瑋頓了頓,看了他一眼,道,“我說了你可別生氣?”
    “你說吧!”徐玉心想他哪怕是當今皇太子也不關他的事,他有什麼好生氣的?
    莫聞瑋點點頭,道:“據我所知,他乃是聶掌門的私生子!”
    徐玉吃了一驚,猛的站了起來,對著他臉上就是一巴掌,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莫聞瑋捂著半邊紅腫的臉頰,道:“師傅,你說了不生氣的。”
    徐玉愣了半晌,方道:“我知道你們惱恨我師傅,但這種事是不能胡說的。”
    “師傅,我們雖然惱恨聶掌門,但也不會胡亂編派他這種事,更何況沒有真憑實據,我們又怎敢來告訴您呢?”莫聞瑋苦笑道。
    羅平扶著他在地上又坐了下來,也道:“師傅,這是真的,我倆親眼所見,絕不會假,那聶正駿,確確實實是聶掌門的親生兒子。”
    徐玉見羅平也這麼說,心中將信將疑,因為他知道羅平人雖粗魯,但卻忠厚老實,不及莫聞瑋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不會說謊騙他。當即指了指地上,示意他倆人也坐下,道:“你們慢慢說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聞瑋見問,方才道:“這事我們是無意中發現的,聶掌門的情婦叫許雪馨,是去年搬到山下的小鎮上住的,偏偏不巧正好租了我們的房子。前幾天晚上,聶掌門偷偷的溜去跟她相會,讓我們發現了,當初我們倒只是好奇,並沒有想到這上面,就跟蹤了過去,沒料到竟發現聶掌門與她有姦情,心中覺得奇怪,也不敢讓他知道,等他走後,我找了鄰居家的一個女的,給了她十兩銀子,要她幫我打聽……”
    “怎樣?”徐玉問道。
    “結果才發現,那許雪馨早在聶掌門和你師娘成親之前,就已認識,並且一直有著不清不白的關係。原先她也一直住在小鎮上的,曾有過兩個孩子,聶掌門怕你師娘知道,每次一知道她有了孩子,就軟磨硬泡,令她把孩子打掉。那女人卻極想要個孩子,等懷上了聶正駿的時候,趁著聶掌門還不知道,就偷偷的離開,去了江南老家,把孩子生了下來。這一走就是十二年,如今,眼看著聶正駿漸漸長大,作為母親,她不想讓兒子背著私生子的名義過一輩子,就又帶著孩子過來找聶掌門。”莫聞瑋說到此處,徐玉心中已信了八九成,因為此事有名有姓,想撒謊也撒不來,一查之下,就都明明白白了。
    “我師傅是什麼態度?”徐玉問。
    “聶掌門和他分別了十二年,所謂是家花不及野花香,一見之下,早就情不自禁,更何況還多了個聰明可愛的兒子,更是喜不自禁。只是到底還顧忌你師娘,不敢過於明目張膽,所以先安排她在昆侖山下的小鎮上住了下來,卻把聶正駿帶上了昆侖山,假稱是新收的弟子,事實上就是要等到時機成熟,好向你師娘攤牌。”莫聞瑋說道。
    徐玉一時呆住,他平日極是尊重師傅,絕沒想到,師傅竟然背著師娘有了外遇,更不堪的是還有了私生子。想到師娘溫婉美麗,對師傅更是一片深情,師傅竟然負她,心中猛升起了一種說不出的厭惡,回想起師傅對聶正駿過於的寵愛,原本還不以為意,此時想來,必定是因為那小子是師傅的骨肉,師傅才對他另眼相加。越想越覺得心中鬱悶難受。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徐玉問。
    莫聞瑋點頭道:“弟子今日所說,句句屬事,絕無半句謊言,師傅若是不信,可隨弟子下山去找許雪馨。”
    徐玉呆了半晌,道:“我要回去告訴師娘。”說著,便欲離去。
    莫聞瑋忙將他拉住,道:“師傅,這事不能告訴你師娘。”
    “為什麼?”徐玉不解的問。
    “你想,聶掌門正因為不好意思向你師娘說起此事,方才一直拖著,你這回去一說,你師娘立刻就要去找你師傅,你師傅正好借此機會向你師娘攤牌。你師娘也許剛開始不會接受,但日子久了,況且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還有什麼辦法。還有一點……”莫聞瑋說到此,猛又頓住,看著他。
    徐玉心亂如麻,不耐煩的道:“還有什麼?你痛痛快快的全說出來,別拖拖拉拉的。”
    “是!”莫聞瑋應了一聲,接著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師娘只生了聶珠一個女兒,並無兒子,聶掌門若以此為由,要求納妾,只怕你師娘也無從反駁,以前有你師祖在世,他還有所顧忌,如今你師祖已經去世,你師娘也沒了依持,他還會在乎什麼嗎?更何況,你師傅好歹也是一派之長,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不過的事,那些富貴人家,蓄養男寵都是平常事呢!何況是納個小?”
    “難道說,這事就隨他去?”徐玉問道,他雖然劍法高超,但對人情世故上面,卻一竅不通。
    “不隨他去,難道還能怎樣?殺了許雪馨母子不成?”莫聞瑋道,“我告訴你這事,是因為知道你師娘平時極寵你,好讓你幫她防著點。”
    徐玉只覺得無奈,他原本為聶珠之事出來,心情已是極壞,這時聽到聶正駿的事,更如同火上澆油,五內具焚,滿腔怒火,卻又無處發洩,敝得心裡難受得緊。想師傅平日道貌岸然,竟辜負師娘,還弄出個什麼私生子來,想師娘若是知道此事,還不知怎樣的傷心。可自己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處理,看了看莫聞瑋和羅平倆人,忍不住怒道:“你們倆個,給我滾!”
    莫聞瑋和羅平倆人心裡都明白,徐玉是把他們當出氣筒了,當下忙應了一聲,向他行了一禮,轉身就走。
    徐玉眼見他倆人像兔子一樣,一頭紮進樹林深處,轉眼就不見了人影,想想自己也確實過分,好好的拿他們出氣,隨即又想起,若非他們告訴自己,自己也犯不著為此事傷腦筋。但若是他們不告訴自己,難道就能抹殺了事實真相嗎?早晚還不是一樣要知道,一樣的無可奈何!
    “好!”馬中群已有花甲之年,一頭亂蓬蓬的頭髮,頂在大腦袋上,人如其姓,生了一張馬臉,一個大酒糟鼻子顯得格外顯眼,穿著一身粗布衣服,腰間掛著一個特大號的酒葫蘆。這馬中群平日裡疾惡如仇,在江湖中頗負俠名,武功雖然一般,卻偏好那壺中之物,朋友抬愛,送了個醉拳的綽號,這次他受南宮覆水之托,送信到昆侖派。他人頗為詼諧,又沒有長輩的架子,很快就和昆侖派的眾弟子打成一片,此時正在玉虛院中,看昆侖派的一些弟子們煉劍,看到聶正駿和何惠華對拆劍招,小小年紀,一招一式,卻使的規規矩矩,頗有高手之風,忍不住脫口贊好。
    “馬前輩,你別逗我了!”聶正駿擦了擦頭上的汗水,走到他面前笑道,“這是四師兄讓著我,真要動手啊,我連人家的一招都接不下?”
    “誰說的?”馬中群笑道。
    “不用誰說,我知道,師兄們平日都讓著我,那天,二師兄只動了一根手指,就打得我長劍脫手,我怎會不知道?”聶正駿道,他對那天徐玉一指彈落他長劍的事,一直耿耿於懷。
    “小師弟可不要妄自菲薄,那天不過是徐玉那小子使了巧。”何惠華道,“若是真的動手,還不知如何呢?”
    馬中群也點頭笑道:“你師兄說的極是,必定是他趁你不備,偷襲與你,將你手中長劍打落,這也沒什麼嗎?我瞧你劍法煉的極好,將來必定可以把昆侖派劍法發揚光大。”
    “前輩,你別安慰我。並非是二師兄偷襲我,而是我偷襲他,他毫無防備,還輕輕鬆松的打落了我手中的劍。”聶正駿嘟著小嘴,一臉的不快。
    馬中群大為好奇,問道:“有這種事?”暗想憑自己的武功,想要打落他手中的劍而又不能傷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個徐玉卻是何方神聖?
    “你的這個二師兄呢?我怎麼沒見過?”
    聶正駿尚未回答,何惠華搶著道:“哦!他就是那個胡作非為,讓師傅重打了三百板子的那位,這會子想必還趴在床上,動彈不得呢!前輩自然是沒有見過。”
    “二師兄!”真是說到曹操,曹操就到,聶珠眼尖,當即叫道。
    只見門口走廊上,一個人影慢慢走了過來,白衣飄飛,宛如玉樹臨風一般,正是徐玉。
   


第九章
           “二師兄,你的傷好了嗎?一起過來煉劍?”聶珠興沖沖的跑倒徐玉身邊,笑道。
    徐玉看著她勉強的笑了笑,正欲說話——
    “哈!二師兄啊,你的屁股功可真煉的爐火純青,挨了三百板子,幾天就能行動自如了,看樣子啊,下次我們應該再打重一點。”何惠華沖他得意的笑道。
    徐玉臉色一沉,冷冷的道:“給我滾開!”
    “怎麼?二師兄今天的火氣很大啊!我不滾,你難道還能夠把我怎麼樣?”何惠華冷笑道。
    “啪!”徐玉想也未想,揚手就是一個巴掌,打在他臉上,道:“那我就教訓教訓你!”這次也是活該何惠華倒楣,正好碰上他弊著一肚子的火氣想要發洩。若是換在以往,徐玉縱然生氣,也決不會隨便出手打人。
    “你敢打我!”何惠華本能的捂著半邊紅腫的臉頰,顫聲問道。他讓徐玉這一個耳光給打懵了。眾人不知發生了何事,都一起圍了上來。
    事實上,連徐玉本人,都有點出乎意料,暗想自己是怎麼啦?最近老愛打人巴掌,是不是打莫聞瑋打順手了?但是,如今打都打了,還問什麼敢不敢,豈非好笑?
    “二師弟,我以大師兄的身份,要求你向四師弟道歉!”南宮天翔沉聲道。
    徐玉面無表情,冷冷的從口裡吐出一個字:
    “不!”
    “你……”南宮天翔氣得臉色鐵青,怒道,“這麼說,你是不把我這個大師兄放在眼裡了?”
    徐玉也冷笑道:“別的師弟也一樣沒把我這個二師兄放在眼裡,更何況,大師兄早就處事不公了,大師兄若是認為徐玉不對,大可也出手教訓教訓。”
    “二師兄,大師兄,你們這是幹什麼呀?”聶珠忍不住著急,忙拉住南宮天翔道,“大師兄,二師兄傷還沒好,難免脾氣暴躁,你讓著他一點。”
    南宮天翔輕輕的推開她的手,道:“小師妹,你說——你說說看,他是不是太過份了,師兄弟吵兩句也就罷了,如今他竟隨便動手打人。他今天若是不道歉,我就去找師傅評理!”
    “別拿師傅來壓我,要我道歉,做不到!”徐玉冷然道。
    “二師兄!你今天怎麼啦?像吃了火藥一樣?誰惹你了?”聶珠急得跳腳,一張俏臉通紅。
    徐玉心中暗道:“惹我的人多著了,你和南宮天翔都在內。”但這話終究只能想想,卻說不出口。
    “大師兄,你別說了,今天他就算道歉,我們兄弟也不會接受!”何惠勇憤然道。
    徐玉冷笑道:“你想怎樣?”
    何惠勇走到院子中央,用劍指著他道:“徐玉,我要向你挑戰,你若輸了,我要你給我們兄弟各磕一百個響頭,你要是不敢接受挑戰,你就從這裡爬回回雁院,今天這事就算了,我兄弟就算是白挨了你一巴掌。”
    徐玉的嘴邊竟然浮起一抹笑意,問道:“要是你輸了呢?”
    “我輸了,我兄弟任你處置!”何惠勇想著自己憑藉著三招玉虛劍法,那是決不會輸的,想著徐玉剛從月華崖底回來的當晚就放走了羅平,後又遭師傅重打了三百板子,這會子傷才勉強好了,那是斷然不會玉虛劍法的。這場比試,自己至少占了九成勝算,所以才感作出“任他處置”的承諾。
    徐玉看了他一眼,道:“好!你要是輸了,你兄弟二人為奴,侍侯我一年,如何?”
    “好!”何惠勇早就氣得七竅冒煙,想也不想就隨口答應。
    徐玉轉過頭了,向南宮天翔道:“大師兄,那就請你用大師兄的身份做證。”
    南宮天翔臉色陰晴不定,但還是點了點頭。
    徐玉慢慢地走到聶正駿身邊,道:“小師弟,把你的劍借我用一下。”
    聶正駿愣了愣,把手中的長劍遞了過去,徐玉接過劍來,曲指在劍身上彈了一下,道:“等會兒你看好了,被我打得長劍脫手,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聶正駿小臉一紅,知道剛才和馬中群說話,他都聽見了。
    徐玉說完,也不理他,逕自走到何惠勇面前站住,道:“可以開始了,你是師弟,我讓你三招,免得到時候有人說我以大欺小。”
    何惠勇怒道:“誰要你讓!”說著,長劍一抖,分心就刺。
    徐玉腳下微微一錯,已是閃開,何惠勇心中早已怒極,此時一動手,自然是招招搶攻,只恨不得將他一劍劈死在地。徐玉眼見他搶攻,心浮氣躁,出手之間常有破綻,但他此時並不忙著取勝,有意想看看他的劍法,是以只以普通劍招招架,並不還擊。
    轉眼之間,何惠勇就搶攻了三四十招,見奈何不得徐玉,心中更怒,猛的騰空躍起,劍氣暴漲,一道淩厲的劍光,急向徐玉當頭罩下,正是玉虛七式中的第一招“白虹貫日”。
    徐玉微微一笑,劍尖在半空中劃了個優美的弧形,正是“鬥轉星移”,何惠勇只覺得一股大力,將他的劍勢引得偏向一邊,這招“白虹貫日”就這麼輕輕巧巧的被他破去,當下心中大驚,想也不想,“星垂平野”、“蒼松迎客”連綿使出。這三招劍法本是他這次挑戰徐玉的依持,此時連綿使出,倒也劍氣深深,頗為厲害。
    但徐玉熟習舞月劍訣,那是風清子窮一生之力,所創出的曠世絕學,總領天下劍術總綱,他又怎會在乎這他本就熟悉無比的玉虛劍法。
    “原來你所依持的就是這三招煉的半生不熟的劍法,看好了,我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玉虛劍法。”徐玉冷笑道,當下就是“白虹貫日”、跟著“星垂平野”,他兩招一出,接著劍意綿綿不斷,欲罷不能,“枯木逢春”、“蒼松迎客”、一直到“金雁回翔”、“有鳳來儀”把七招全部使完,何惠勇見他竟會玉虛劍法的全部招式,早已嚇的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招架,幸好徐玉也無意傷他,最後一招“有鳳來儀”只指向他腰際,在他腰際輕輕一劃,而後收劍站住,微笑著看著他。
    何惠勇一愣,猛覺得褲子急向下滑,不禁“啊——”的一聲,驚叫出來,手中的劍噹啷一聲,落在地上,雙手忙著要去提褲子,卻那裡還來得及。
    原來,徐玉的最後一招“有鳳來儀”挑斷了他的褲腰帶,讓他當眾出了個醜。若說前年的比試徐玉是無意,那現在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幾個女弟子包括聶珠在內,都羞紅了臉,轉過身去。
    何惠勇的臉色已變成了豬肝色,頭上的青筋根根凸起,雙手提著褲子,兩眼惡狠狠的盯著徐玉,又羞有急又怒,似乎恨不得要一口把他吞下去。
    徐玉看著他冷笑道:“等下就麻煩兩位去幫我把回雁院打掃一下吧!”說完,將手中的劍遞給呆若木雞的聶正駿,頭也不回的向回雁院走去。
    眾人包括南宮天翔、馬中群在內,全都呆住,眼看著他就要離去,南宮天翔忽然叫道:“你站住!”
    徐玉依言站住,轉過身來,問道:“大師兄有何指教?”
    “這玉虛劍法,你從何學來?”南宮天翔問道,他這一問,眾人方才想起,師傅既然沒有教他這劍法,那他這劍法是從何學來呢?難道他竟然會無師自通不成,更多的人心裡則懷疑,他是否是偷學的?可是,他卻又從何處偷學的呢?
    “你認為呢?”徐玉不答反問,說著,也不等他回答,逕自向回雁院方向去了,只留下一干人呆在當地。
    徐玉只覺得渾身乏力,胸口好象壓著一塊大石頭,悶的難受,又好象有誰拿著一把大鐵錘,往他的心上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痛的出奇。剛才雖然勝了何惠勇,但鬱悶的心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難受了,眼前老晃著師傅的影子和一個陌生的女人在一起,師娘則蜷縮在角落裡傷心落淚,一會兒有好象看到聶珠穿著大紅嫁衣,拉著南宮天翔的手,溫柔而笑,自己叫她,她理也不理。
    好不容易走到回雁院門口,剛要上臺階,猛覺得胸口一陣刺痛,仿佛一根尖針,深深的紮進了他的心窩,喉口一甜,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來,同時腳下一軟,頓時摔倒在地。
    “二師兄!”季俊南留在他房中一直沒走,這時聽到有動靜,出來一看,卻正好看到徐玉吐血跌倒在地,當下大吃一驚,忙上前將他扶起,卻見徐玉臉色蒼白如紙,手腳微微顫抖,幾乎連站也站不起來,心中大急,“二師兄,你怎麼啦?”
    徐玉見是他,搖了搖頭,道:“我沒事,你扶我進去吧!”
    季俊南依言扶他進去,讓他在床上躺下,問道:“二師兄,你真的沒事嗎?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請大夫?”
    徐玉看了他一眼,無力的說道:“不要!我累得很,讓我睡會兒就好,你不用陪著我。”說著,便合上眼睛,不再和他講話。
    季俊南看著他沉沉睡去,卻哪裡敢離開,就在他身邊坐下守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見門外有腳步聲,還未來得及出去,就見聶霆帶著南宮天翔及何家倆兄弟等人進來,季俊南嚇了一跳,忙走到他面前,躬身行禮:“師傅!”
    聶霆一把推開他,逕自走到徐玉身邊,季俊南偷眼看去,卻見聶霆臉色鐵青,怒意甚濃,心中驚疑不定,不知師傅為何如此生氣。忙走到徐玉身邊,叫道:“二師兄,你醒醒,師傅來了。”
    徐玉恍惚中聽到“師傅來了”幾個字,不禁嚇了一跳,忙從床上爬了起來,見聶霆一臉怒容的站在跟前,只得恭恭敬敬的站好,低聲叫了一聲:“師傅!”
    聶霆看了他一眼,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冷冷的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師傅?”
    徐玉眼見他滿臉怒容,只得道:“弟子不知師傅會來,剛才身體不適,便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怠慢了師傅,還往師傅恕罪。”
    “跪下!”聶霆斷喝了一聲。
    徐玉不敢違,只得在地上跪下。聶霆看著他,目光冰涼,問道:“你的玉虛劍法是從何學來?”
    徐玉心中一驚,自己剛才是暈了頭了,圖一時之快,卻忘了這一點,眼見師傅追問,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不僅愣在那裡。聶霆見他低頭不語,心中怒意更盛,道:“說!是誰教你玉虛劍法的?”
    徐玉心中暗自歎息了一聲,心想縱然讓師傅誤會,也絕不能說出劍法的來源,當即依然低頭不語。
    聶霆見他不說話,忍不住怒道:“天翔,給我掌嘴,打到他說為止!”
    “是!”南宮天翔答應了一聲,揚手就欲往他臉上打去。
    季俊南大驚,忙一把抱住徐玉,叫道:“師傅,二師兄有病在身,您就饒了他吧!”想起上次為了羅平的事,徐玉差點喪命在何家倆兄弟的棍棒之下,這次他剛才親眼見到他吐血,心想他哪裡還能禁得起大師兄的巴掌,故而也顧不得觸怒師傅,忙挺身而出,為他求情。
    徐玉忙將他推開,道:“六師弟,你不用為我求情。”抬起頭來,向聶霆道,“師傅,你要打就打吧,把我打死算了。只希望師傅看在祖師爺的份上,善待師娘和小師妹,徐玉寧願一死,望師傅成全。”
    南宮天翔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揚手就要望他臉上打去,哪知聶霆此時卻快如閃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看了看門下的眾弟子,怒道:“你們都出去!”
    眾人眼見他臉色難看之極,心下都不禁忐忑,忙都推門出去,有幾個平時和徐玉頗為友好的弟子,心中都不禁為他擔心。
    聶霆心中思索:他是怎麼知道的?還是他只是隨口說說,是我自己多疑了。
    房中只剩下了徐玉和聶霆倆人,一時之間,倆人均覺得無話可說,陷入了沉默之中。
    過了大約有半柱香時間,還是聶霆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試探的問道:“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師傅,你認為呢?”徐玉抬頭看著他道。
    聶霆和他目光一接觸,就迅速的移開,道:“我不明白,所以才問你。”
    徐玉笑笑,道:“師傅若果真不明白,又為何譴開所有弟子?”
    聶霆渾身一震,就知道這個弟子過於聰明,什麼事都瞞不了他,看了他片刻,終於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他如此一問,等於是承認了所有的一切,徐玉只覺得眼前一暗,幾乎當場暈倒,一時之間,卻哪裡說得出話來,過了片刻,方才乾澀的道:“師傅,你準備怎麼辦,師娘怎麼辦?”
    聶霆只覺得心亂如麻,這個困繞了他將近二十年的問題,突然之間被徐玉捅了出來,忽然心中一動,也許這並不是一件壞事,也許這正是一個轉機,他無法解決的問題,並不代表徐玉也解決不了。想到這裡,緊皺的眉頭不由的鬆開了——
    “你師娘知道嗎?”
    徐玉搖了搖頭,道:“我沒敢告訴師娘,我怕她知道了,會受不了。”
    聶霆點頭,走到他面前,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而後又扶他在椅子上坐下,徐玉不明白剛才還怒氣衝天的他,為何突然改變了態度,一時之間只覺得受寵若驚,但是,更讓他出乎意料的事還在後頭——聶霆猛的在他面前,撩衣跪下。
    徐玉大驚,忙要將他扶起,卻被聶霆按住,當即惶恐的顫聲問道:“師傅,你這是幹什麼?你要折殺玉兒嗎?”
    聶霆搖了搖頭,道:“玉兒,今天為師有一事相求,還望你能答應。”
    “師傅,你有什麼事吩咐玉兒,你說就是了,你快起來,這……”徐玉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聶霆看了他一眼,道:“我要你去幫我求你師娘,求她——求她答應讓雪馨進門,承認正駿的身份。我不能讓我的兒子背著私生子的恥辱過一輩子。”
    徐玉呆了呆,他做夢也沒想到,聶霆居然要他去遊說師娘,讓那個女人進門,還要承認聶正駿的身份。
    聶霆見他不說話,又道:“你師娘最寵你了,而你又是她的養子,與別人不同,只要你去求她,她一定會同意的,我求你了。”
    徐玉原本就對他在外養小,辜負師娘極度不滿,此時聽他竟然異想天開的求自己去做說客,讓師娘同意娶那女人進門,當下想也不想,斷然拒絕道:“不!我不會去說的!”說著,猛的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聶霆大驚,當下也顧不得身份,更別提追問他玉虛劍法的事了,以膝代足,爬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腿道:“玉兒,我求求你了。若是你不答應,我就一直跪在你面前,我已經為此事痛苦了近二十年了,你就幫幫我吧!”
    徐玉愣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過了片刻,想到師娘,猛的咬咬牙,推開他的手,道:“我不會答應的。”
    聶霆見他一味拒絕,心頓時恢了大半,當即一咬牙,猛的提掌,向自己的胸口重重打去。徐玉吃了一驚,急要阻止,已來不及,聶霆已一掌,打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同時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身子顫抖,低聲道:“我知道你還在為上次我杖責你的事生氣,如果這一掌還不夠的話,這裡沒人,你就動手吧!”
    徐玉眼見他臉色蒼白,顯然那一掌打的極重,心中不禁一片混亂。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南宮天翔急劇的敲門聲——
    “師傅!”
    “什麼事?”聶霆沉聲問道。
    “有人闖山,傷了好幾個弟子。”南宮天翔在門外說道。
    聶霆呆了呆,今天可真是個多事的日子啊!當即從地上站起來,向徐玉低聲道:“我去看看,馬上就來。”說著推門走了出去。
    眼見別的弟子都尾隨聶霆而去,季俊南和聶珠倆人卻走了進來,見徐玉呆楞的站在那,不由問道:“二師兄,你怎麼啦?”忽然倆人驚見到地上的血跡,心中都吃了一驚,倆人做夢也沒想到那血是聶霆所吐,只當是師傅又責打了徐玉,都暗自心驚。
    徐玉定了定神,看了看他們,道:“我沒事,我們也出去看看。”說著便當先向門外走去……
   


第十章
           聶霆和一干弟子來到玉虛院,徐玉也尾隨在後,只見院子中,幾個昆侖派的弟子倒在地上呻吟,聶霆看了一眼,知道他們只是給人點了穴道,並無大礙,心中稍稍放心。
    院子中央,一個青年壯漢,背著個大包袱,粗布衣裳,裸露出兩條手臂肌肉突出,一臉粗獷,聶霆不認識,卻正是今天早上徐玉偶然遇上的曾大牛。而這時,徐思穎也接到通知,帶著幾個女弟子來到了院中。
    “閣下何人?為何闖我山門,傷我弟子!”聶霆問。
    曾大牛看了他一眼,目光隨後落在了他身後的徐玉身上,向他微微一笑,而後抱了抱拳道:“在下曾大牛,這位想必就是昆侖派的聶掌門了?”
    聶霆皺了皺眉頭,想不起江湖中有什麼姓曾的高手,當即也抱拳道:“曾少俠來我昆侖,不知所為何事?”
    “這個……”曾大牛頗為尷尬的笑了笑,道,“我說了聶掌門可別生氣。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小師妹,從小生得漂亮,師傅寵愛,把脾氣寵壞了。近日她也不知是聽誰說的,昆侖派有柄叫作‘葉上秋露’的寶劍,乃是武林七大神兵之一,便纏著我要取來玩玩……”
    “你放屁!”曾大牛話未說完,南宮天翔就忍不住怒斥道,“葉上秋露乃我派鎮派之寶,豈能讓一個小女孩褻玩?”
    曾大牛也不動怒,攤攤手笑道:“你說的極是,我也是這麼想的,這葉上秋露乃是貴派之寶,自然是不容轉借,不料我那個小師妹卻不聽勸告,和我大吵了一場,一負氣,就離家出走了。我想小女孩生兩天氣也就沒事了,也沒在意。誰知道我那個老不修、老不正經的師傅,卻說我欺負師妹,限了時日,硬逼著我去找葉上秋露,好逗師妹開心,否則門規處置。所以……”曾大牛搓搓手,接著道:
    “聶掌門,你能不能把那個寶劍借我幾天,讓我……嘿——嘿——”
    眾人聽他說來說去,目的竟然是要索取昆侖派的葉上秋露,而理由則是逗一個姑娘開心,都不禁氣憤填膺,頓時七嘴八舌頭的叫駡開來,聶霆強壓住怒氣,示意眾弟子住口,道:“曾少俠認為我會借嗎?”
    曾大牛繞了繞頭,想了想方才道:“我師傅常說我很笨,可我想來,聶掌門是不太可能借的吧?”
    “你倒還有自知之明!”聶霆冷笑道。
    “所以,我也有所準備。”曾大牛說著,便從背上取下了那個大包袱,解開包袱,取出一柄長柄大斧頭,道,“聶掌門可認識此物?”
    聶霆見到那斧子,臉上微微動容,心中震驚不已。
    “他媽的,不就是一柄破斧子嘛,砍柴都嫌鈍了呢……”
    “就是,他還拿出來獻寶呢!”
    “他該不會腦子有問題,想用這破斧子換咱們的寶劍吧!”
    “他都說了他苯了……”
    ……
    眼見著昆侖派眾弟子七嘴八舌的討論,曾大牛也不在意,笑著向聶霆道:“聶掌門,你該不會向他們一樣,不認識這柄斧子的來歷吧?”
    聶霆臉色沉重,半晌方道:“若是聶某人猜的不錯,這斧子應該是武林七大神兵之一的閃電斧。”
    眾人聞得“七大神兵”、“閃電斧”等字,都不由自主的住了口,不再出聲。
    “不錯,聶掌門好見識!”曾大牛道,“閃電斧和葉上秋露同為武林七大神兵,價值理應相等吧!”
    聶霆點了點頭,心中思索,不明白他意欲何為。
    曾大牛見他點頭,當即又道:“我也明白,要聶掌門借我寶劍,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在下師命難違,所以特地帶著閃電斧,來找聶掌門賭上一把,不知道聶掌門敢不敢賭?”
    眾人聽他言下之意,那自然是要用閃電斧挑戰葉上秋露了,說白就是上門挑釁。
    聶霆明知道他敢上門挑戰,必定有著過人之處,但自己倘若不接受,那就形同認輸,只怕從此以後,昆侖派在武林中將遺為他人笑柄。這一戰,卻是無可避免的,當即點頭道:“如何賭法?”
    “那當然是昆侖派派出一人,這人可以是聶掌門自己,也可以是你門下弟子作為代表,和我曾某人一戰了。”曾大牛在說到門下弟子時,目光有意無意的看向徐玉,“聶掌門若是贏了,在下留下閃電斧以及在下這顆腦袋,若是在下僥倖勝了個一招半式,就請聶掌門把葉上秋露借給我,如何?”
    “好!很公平。”聶霆點了點頭,道。
    “好!聶掌門果然爽快!那不知由誰代表昆侖派?”曾大牛問,說著,忍不住又向徐玉看了一眼。
    只可惜,聶霆並沒有在意他的眼神,說道:“當然是我!”
    “好!”曾大牛明顯的松了一口氣,點頭道,“那就開始吧!你是主人,所謂是客隨主便,你先請。”
    聶霆點了點頭,道:“注意了!”當即拔劍,出招——葉上秋露綠芒閃過,絢麗奪目,出手就是殺招,毫不留情。他知道這姓曾的青年必定有所依持,所謂是沒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是以絲毫不敢大意。
    眾人眼見師傅劍氣淩厲,都忍不住齊聲叫好。
    “好!”曾大牛也脫口贊道,心想果然不愧是一派之長,真有過人之處。當下不敢遲疑,揮動閃電斧,迎了上去。
    那柄原本不起眼的斧子,在他的揮動之下,閃出道道寒芒,如同雨天的閃電,劃過天際,中間似乎隱隱還夾著雷鳴之聲。眾人見那斧子大約有七八十斤重,可是在他手中,竟然舉重若輕,可見臂力不小,都不僅咋舌不已。
    聶霆心中卻叫苦不堪,他原本在徐玉房中就已受了不輕的內傷,此時和曾大牛的斧子一接觸,自己的劍勢竟被震偏,虎口生痛。當下哪還敢和他硬碰,只得劍走輕靈,但如此一來,想要取勝,已是困難。
    眾人眼見師傅劍術精湛,奇招備出,都不停的喝彩助威。徐玉卻看出他力不從心,敗像已生,心中不禁暗自歎息。果然,百招過後,聶霆只覺得胸口痛的厲害,頭上汗水瀝瀝而下,手中不覺放慢,劍式頓緩,已是只有招架之力,無法還手了。
    又過了片刻,聶霆更是不支,劍式散亂,一個不留神,竟被曾大牛一斧子劈在劍身上,頓時手中一振,長劍脫手,噹啷一聲,落在地上。
    曾大牛當即收招站住,大笑道:“多謝聶掌門承讓!”隨即檢起地上的寶劍,笑道,“有劍不可無鞘,聶掌門就大方一點,把劍鞘一併相送吧!”
    聶霆面如死灰,當即解下腰間的劍鞘,扔了給他。心想昆侖派這下算是完了,丟了葉上秋露,就等於是顏面掃地,再無什麼身份地位可言,但剛才話已出口,想要反悔也來不及了。更何況,這姓曾的武功高強,昆侖門下,又有誰是他的敵手,他若要強取寶劍,自己也阻止不了,只恐怕還要枉送了門下弟子的性命。
    昆侖門下弟子見師傅竟然落敗,一時全都愣在當場,連徐思穎也驚呆了,作聲不得。
    曾大牛看著手中的葉上秋露,又看了看呆若木雞的昆侖門下,忍不住大笑道:“多謝了!曾某告辭了!”說著,背起閃電斧,就欲離開。
    “且慢!”徐玉慢慢地走了出來,道,“曾兄請了,小弟不才,願與曾兄再比一次。”
    曾大牛看了看他,笑道:“你真是昆侖派弟子?”
    “當然!”徐玉笑道,“難道說師門也可以胡說?”
    “聶掌門是你師傅?”曾大牛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徐玉再次點了點頭。
    “那就不行了,剛才我和聶掌門有言在先,由聶掌門代表昆侖派,如今既然聶掌門已輸,你屬於昆侖門下,就不能再挑戰。否則的話,聶掌門這麼多弟子,一個一個來,累也要把我累死,難道昆侖門下就是以車輪戰以眾欺寡的嗎?”曾大牛對他頗為顧忌,更不想節外生枝,當下回絕道。
    眾人聽他們所言,竟似原本就認識,個個心中都詫異不已。
    “玉兒,讓他走吧,你不是他的對手。”聶霆垂頭喪氣,低聲道。
    徐玉眼見師傅面如死灰,一付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一痛,暗自思忖:就算讓師傅師娘懷疑,也要奪回葉上秋露,否則的話,只怕師傅一輩子,都得活在失敗的陰影裡和他人的恥笑中。
    眼見曾大牛就要離開,當即叫道:“等等!”
    曾大牛回過頭來,道:“徐兄還有什麼吩咐?”
    “在下對葉上秋露也窺視已久,只是聶掌門乃是在下恩師,我不便下手,今日竟然落在曾兄手中,徐玉正好討要。”徐玉道。
    “哦?”曾大牛驚愣,沒料到他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昆侖派弟子聽他如此說法,雖明白他是為了取回寶劍,但心中都不僅有中異樣的感覺。
    “怎樣?”徐玉又追問道,“徐玉今天以個人身份,向你挑戰,賭這把葉上秋露!”
    曾大牛點了點頭,道:“好!只是剛才我是以閃電斧和這顆項上人頭做為賭注,不知徐兄現在以何為賭注?”
    徐玉想了想,猶豫了片刻,方才道:“在下沒有神兵利器,今日早晨,曾兄曾經稱讚徐玉俊美,徐玉便以本身作賭注,我若輸了,便終生為奴,侍侯與你,如何?”
    徐玉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大驚,當時男風盛行,徐玉相貌俊美,如此說法,自然也就是說——若是輸了,那就得任由曾大牛踐踏淩辱,如此一來,等於是陷入了萬劫不復之境。
    徐思穎叫道:“玉兒,不可以!”聶霆原本蒼白的臉色,如今更是難看,道:“玉兒,為師今日已經輸了葉上秋露,可不能再失去你。”
    徐玉看了他們一眼,道:“師傅、師娘,弟子心意已決,請不要再阻止了。”當即又向曾大牛道,“曾兄,我們可以開始了。”
    曾大牛狐疑的看了他片刻,道:“你剛才所言,可是當真!”
    徐玉點頭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怎麼,莫非曾兄嫌徐玉不能和葉上秋露相提並論?”
    曾大牛大笑著搖了搖頭,道:“在我眼中,徐兄乃是稀世珍寶,可遇而不可求,又豈是區區寶劍所能相比?”
    “那就好!”徐玉道,“在下斗膽,就請曾兄先把葉上秋露借我一用!”
    曾大牛手一揚,將葉上秋露拋了給他,徐玉接劍在手,噹啷一聲,劍已出鞘。
    “徐兄,請!”曾大牛道。
    徐玉也不同他客氣,身行飄動,揮劍搶攻,劍隨人動,綠光閃處,身法說不出的輕盈妙曼,聶霆和徐思穎一見之下,都是大驚,因為徐玉所用的並不是昆侖劍法。
    原來,徐玉剛才已見識過曾大牛的武功,知道普通劍法,根本就奈何不了他,所以一上來,就用了舞月劍訣,只盼能出奇制勝,劍隨人走,口中忍不住吟唱道:
    “朝露曇花,咫尺天涯……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昨夜風吹處,落英聽誰細數……”
    曾大牛大吃一驚,他曾見識過徐玉的劍法,心中也頗為顧忌。他初出江湖,罕逢敵手,正是年少得志之時,心中也難免小瞧了天下英雄。竟然赤手空拳,意圖獨闖昆侖,強索葉上秋露。不意遇見徐玉,倆人交手,自己竟然絲毫也占不得上風,徐玉是他出道至今第一次遇到的高手,因此由他推測昆侖派劍法必定高超,所以返回山下,取了兵刃閃電斧,方才複上昆侖。如今再次和他交手,聽他口中吟唱,心神動盪,手中招式,竟然隨著他的音律而動,大驚之下,氣沉丹田,大吼一聲,如同舌綻春雷。
    徐玉被他一震,腳下微微一錯,忙鎮定心神,繼續道:
    “九萬里蒼穹,禦風弄影,誰人與共?……千秋北斗,瑤宮寒苦,不若神仙眷侶,百年江湖……”
    徐玉劍法詭異,奇招妙式,層出不窮,相鬥百招,竟未重複一式;而曾大牛則大開大闔,四周泥沙被他帶動,不停的飛轉,而每使一招,必定大吼一聲,夾著閃電斧的雷鳴之聲,當真是風雲變色。
    昆侖派的一些小弟子,內力交弱,已承受不起,捂著耳朵,向後退去。
    一聲霹靂,劍斧初次相交,只聽轟隆一聲大響,兩件神兵勁氣激蕩之間,竟然將地上劈開了一個三尺多深的大洞。
    “好!痛快!”曾大牛持斧而立,威風凜凜,如同天神下凡,那份藐視天下的豪氣,盡露無遺。
    “好一個神仙眷侶,百年江湖!”曾大牛仰天長笑,“今日一戰,痛快之極,縱然死在葉上秋露之下,曾某也不枉此生了。”
    徐玉寶劍下垂,一身白衣無風自動,神采俊逸,如同玉樹臨風,雙眼微合,心意完全沉浸在舞月劍訣中,達到了無敵無我,人劍合一之境,葉上秋露在他手中微微顫抖,發出龍吟之聲,一股涼意,順著握劍之手,遊便全身。
    閃電斧似乎也所感應,雷鳴不止,這兩柄神柄,終於被他們的主人,激起了戰意,產生了共鳴——
    仿佛是等待了千年萬載,就是為了今朝。
    “再接我這招!”曾大牛大聲道,
    “毀——天——滅——地——”
    氣流滾動,一時之間,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天地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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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氣流滾動,一時之間,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天地變色……
    徐玉微合的雙眼緩緩睜開,葉上秋露在他手中不斷的顫抖,綠芒吞吐不定,劍似乎和他融合為一體,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它的興奮,劍慢慢的揚起,綠芒暴漲——
    “月——舞——大——地——”
    徐玉的身體以詭異的弧度飄起,如同狂風中的一片枯葉,急向曾大牛迎了上去。
    如同皓月當空,散下幽幽清輝,沒有毀天滅地的聲勢,氣勢卻絲毫不弱,倆人終於再次短兵相接,氣流迴旋,電閃雷鳴之間劍氣直沖北斗,夾著龍吟之聲……
    眾人只覺得眼花繚亂,別說看清楚兩人的招式變化,幾乎是連眼睛也睜不開。
    幸好這一切,都在極短的時間內結束。
    兩人業已分開,相互對視站立,只見曾大牛右臂之上,鮮血淋漓,顯然已受了不輕的劍傷。而徐玉則衣紗盡破,一片一片的掛在身上,雖然沒有明顯的傷痕,想必也沒討得了好。
    “好!”曾大牛仰天長笑,“今日一戰,真是痛快之極!曾某告辭了。”
    說著,便頭也不回向山下走去。眾人見他就此離去,絕口不提葉上秋露之事,自然是承認自己輸了,心中都不由高興。但卻也有幾個和徐玉平時不和的人,見他竟會如此高超劍法,心中頓時又妒又恨。
    徐玉眼見他離開,這才踉蹌的走到聶霆身邊,雙手奉上寶劍道:“師傅,弟子幸未辱命。”
    聶霆看著他,臉色陰晴不定,卻沒有接他手中的劍。
    “師傅!”南宮天翔臉上露出一絲陰狠,目光閃爍不定,他看出了聶霆的遲疑,知道他心中一定也不好受,畢竟當著眾弟子的面,徐玉雖然奪回了葉上秋露,卻也讓他顏面盡失,作為昆侖派的掌門,只怕從此以後威嚴掃地了。原本就對徐玉一直妒忌不已,如今碰上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頓時心生一計,走到聶霆身邊,跪下道,“師傅,弟子覺得徐師弟的劍法詭異莫測,並非是我昆侖門下劍法,倒有點兒像師傅以前常說的魔門劍法,我認為……”
    “你認為怎樣?”聶霆問,他心中也是懷疑,原先的玉虛七式還可以解釋為徐玉偷學或者是徐師祖暗中相傳,但眼下徐玉所用的劍法,絕對不是昆侖派劍法,連自己也是見未所見,聞未所聞。
    南宮天翔低著頭,道:“我認為應該讓徐師弟對大家解釋一下這劍法的來源。”
    聶霆看向徐玉,眼神中也充滿狐疑,道:“玉兒,你大師兄的話你聽見了嗎?你就向大家解釋一下你的劍法的來歷吧!”
    徐玉早在挑戰曾大牛的時候,心中就做好了準備,當即道:“不錯,我承認我用的並不是昆侖派的劍法,但卻也不是什麼魔門劍法。我曾經發過毒誓,絕不說出這劍法的來歷,還望師傅見諒!”
    “師傅!魔門弟子,大都奸猾異常,徐師弟若不能解釋劍法的來歷,恐怕是心中有鬼,所謂天下事無不可說者,何況是對自己的師傅師兄弟們,徐師弟若無合理的解釋,我肯請師傅,把他關入石牢,嚴加審問。對於魔門弟子,我們正派人事,絕對不能姑息!”南宮天翔冷然道。
    “不錯!師傅。我們兩人也贊成大師兄的說法!”何家兩兄弟也走到聶霆跟前,跪下說道。
    徐思穎大是焦急,走到徐玉身邊,道:“玉兒,你向他們解釋一下,這劍法是誰教你的,你別怕,有什麼事有師娘給你做主呢!”
    徐玉看了師傅一眼,又看了看師娘,搖了搖頭,道:“對不起,師娘,我不能說!師傅,就請你下令,依大師兄所言,把我關入石牢,嚴加審問就是,若我受不了刑,死在牢裡,那也是罪有應得。”
    聶霆看了他一眼,心中狐疑,但依然做了一個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的決定,柔聲說道:“玉兒,你又何必如此。你既然遵守諾言,不肯說,那就讓為師說罷!”
    徐玉一愣,心想你怎會知道這劍法的來歷?
    只聽得聶霆繼續道:“玉兒的劍法,乃是你們師祖晚年所創,當年你們師祖曾對我說過,玉兒是所有的弟子中,資質最好,領悟最高的,所以晚年一直把他留在身邊,研習這套劍法。為了怕別的弟子知道了心存妒忌不滿,所以曾令他發下毒誓,決不說出這劍法的來歷。這套劍法,繁雜詭異,若非絕頂聰明之人,是不能煉的,若是強加修煉,只怕會誤入歧途,所以,這劍法是連我也不知道的,從未修煉的,就連你們師娘也一直不知。而你們師祖則為此精力耗盡而早逝,臨死之前,曾對我說起過此事。”說到這裡,聶霆頓了一頓,看到徐玉眼中的驚愣與不解,心中頗覺得意,微微一笑,向徐玉道,“玉兒,是這樣嗎?”
    徐玉震驚無比,不明白師傅為什麼一反常態,竟然會為了他說謊欺騙門下所有弟子。見他問自己,也忘了回答,只是呆在那裡。
    而南宮天翔和何家兩兄弟則更是吃驚,對師傅的話雖然相信,卻沒料到師祖竟然傳下了這等高深劍法,對徐玉更是忌恨,對師祖的偏心也暗自懷恨。
    徐玉定了定神,忙又將葉上秋露送到師傅面前,道:“師傅!”
    聶霆看了看這柄失而復得的寶劍,道:“為師還有何顏面收回這柄葉上秋露,更何況你剛才也說過了,你對這柄劍也窺視已久,如今你既然贏了,它自然也歸你所有了。”
    徐玉嚇了一跳,忙道:“師傅,剛才弟子胡說八道,不能當真的,你……”
    聶霆沒有等他說完,就打斷道:“不管你剛才是胡說八道還是認真,反正我已經將它輸給了曾大牛,而你從曾大牛手中贏得,那就是你的了。況且,葉上秋露在我手中,只不過是讓神器蒙塵罷了。”
    徐玉雙手捧著葉上秋露,當真是收回也不是,送出也不是,一時僵在了原地。
    聶霆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南宮天翔和何家兩兄弟,當即淡淡的道:“你們也起來吧,以後沒有真憑實據,別胡亂猜測,魔門之事,是不能亂說的。起來,趕緊把院子收拾乾淨了。老六,你送你二師兄回去,讓他好好休息休息,別讓人打擾他。”
    季俊南忙答應了一聲,走到徐玉身邊,道:“二師兄,我們走吧!”
    徐玉滿腹疑團,看著聶霆,聶霆笑笑,道:“玉兒,你今天也累了,我聽老六說你原本就病著,剛才那場大戰,委實兇險無比,為師看著也心驚膽戰的,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先回去休息。”
    “是啊!”徐思穎也道,“我看你也累得慌,剛才我也不知你有沒有傷著,趕快回去休息吧!”說著不由分說,就吩咐季俊南將他扶回去。
    聶霆也攜同徐思穎回房,別得弟子也三三兩兩的散開,場中只留下了南宮天翔和何家兩兄弟,南宮天翔長長的歎了口氣,吩咐幾個小師弟收拾院子後,也無精打采的想要離開,卻見聶珠跑了過來,心中頓時大喜,叫道:“小師妹,你找我嗎?”
    聶珠沉著臉,走到他面前,指著他的鼻子道:“大師兄,我特地來告訴你——我討厭你!”說著,轉身就跑。
    南宮天翔只覺得心中巨痛,仿佛被人用一桶冷水從頭潑到腳,全身涼透,眼見她已去遠,方才拖著腳步,慢慢地向自己的住處走去。
    聶霆剛剛走到回雁院的門口,就聽到女兒聶珠清脆的笑聲,不覺皺了皺眉頭。昨天他替徐玉撒了慌,騙了所有弟子,包括自己的夫人在內,但是,他卻沒法欺騙自己,徐玉的劍法來歷,始終是個謎。若換成以前,只怕他便會聽從大弟子南宮天翔的意見,嚴加審問了。然而,為了自己的私心,他不但沒有審問徐玉,還替他說了謊。
    “珠兒,什麼事這麼開心?”聶霆逕自走了進去,發現除了聶珠以外,季俊南也在,徐玉不知道說了什麼,逗的倆人開懷大笑。
    三人見他進來,似乎都出乎意料,忙都站了起來。
    “爹,你怎麼來了?”聶珠笑著,走到聶霆身邊問道,“剛才二師兄說了個笑話,要不要我也說給你聽聽,真的很好笑的。”
    聶霆沒有理他,看著徐玉道:“玉兒,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嗎?”
    徐玉看了他一會,沉思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聶珠拉住他,低聲笑道:“二師兄,你早點回來,我在這裡等你。”徐玉聞言笑笑,點了點頭。
    聶霆見他同意,心中頗喜,當即先向外走去,徐玉跟在他身後,兩人皆沉默無語,離開了玉虛院,逕自向山下走去。
    徐玉不知道他要去哪裡,眼見就快要下山,忍不住問道:“師傅,我們要去哪裡?”
    “下山!”聶霆轉過頭來,看著他笑道。
    “此地已經離山上很遠了,師傅若是想問什麼,儘管問就是了。”徐玉道。
    聶霆看著他,站住了腳步,道:“我問了,你會說嗎?”
    徐玉低下頭來,不敢看他的臉色,也沒有回答。
    聶霆笑了笑,拉著他走到路邊的一塊石頭邊,兩人一起在石頭上坐了下來,方才說道:“我昨天既然替你撒了謊,今天就不會再問你什麼,除非有一天你肯告訴我。我今天約你出來,就是為了昨天我求你的事,你可——願意幫忙嗎?”
    徐玉心中一愣,隨即明白他昨天所以幫自己說謊,為的就是這件事。
    “玉兒,你真的就這麼狠心,為師那樣求你,你都無動於衷?”聶霆又問。
    徐玉依然沒有說話,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是了!你的武功遠勝與我,自然也不會再把我這個師傅放在眼裡了。”聶霆歎了口氣,說道。
    徐玉看了他一眼,道:“師傅,你這樣說,叫玉兒如何擔當得起。在玉兒心中,你永遠都是我的師傅。只是,有些事情,玉兒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玉兒,你的武功來歷,我可以不追究,因為我相信你的為人。但是,我求你的事,你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答應。”聶霆斬釘截鐵的道。
    徐玉愣了愣,心想我若是不答應,你難道還會用酷刑逼我不成?
    聶霆繼續道:“玉兒,你知道嗎?我曾經逼雪馨——恩,她就是正駿的母親,我讓他打掉過兩個孩子,第一個孩子只有三個月大倒也罷了,第二個已經有五個月了,她一直想要一個孩子,所以拖了下來。那天,我親自看著她喝下了打胎藥,看著她不停的痛苦呻吟,不停的哭著罵我是劊子手……”聶霆說到這裡,已是淚流滿面,他一把抓住徐玉的手,道:
    “玉兒,你知道嗎?雪馨足足痛了兩個時辰,大夫說,孩子的生命力很強,求生的欲望很大。兩個時辰後,孩子打了下來,是個成熟的男嬰,手和腳都長全了,還在微微的抽動。雪馨見了,當時就暈了過去。我……我……”聶霆說到此,早已泣不成聲,他雙手捂住臉,但淚手依然從他的指縫了流了出來。
    徐玉聽到這裡,忍不住叫道:“師傅,你別難過……”
    聶霆用衣袖拭去臉上的淚水,但新的眼淚又不停的滾落,他接著道:“那是我的孩子,我的親骨肉啊!玉兒,你知道嗎?而我——而我竟然親手殺死了他……當時,我瘋狂的大叫,不停的錘打我自己,我好後悔,我不該打倒孩子,不該認識雪馨,不該……太多太多的無奈,我不知如何是好,這些年,我就活著這樣的痛苦裡——我常常在夢裡聽倒那孩子叫我爹,問我為什麼不要他,為什麼狠心殺死他……玉兒,他在叫我——他在叫我——你知道嗎?”
    “師傅!”徐玉無法相信,聶霆的心中竟然背負著如此大的痛苦,眼見他傷心欲絕,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聶霆也顧不得失態,多年的內心痛苦、無奈,如今一但被觸動,卸下那張堅強的面具,軟弱的內心早已不堪一擊,雙手掩面,失聲痛哭。
    徐玉看著眼前哭得淚人一般的聶霆,心想這還是那個平日嚴肅的師傅?還是武林七大劍派昆侖派的掌門?
    聶霆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漸漸止住,看了看徐玉道:“對不起,玉兒,我……我從來沒有對人說起過此事,所以就……”
    徐玉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此時才發現,自己的眼淚,也不知在什麼時候流了一臉——
    “師傅,那後來呢?”
    “後來,這樣的日子又維持了兩年,有一天,雪馨忽然不辭而別,只留了一份信給我,說是去江南老家。我接到信後,心裡雖然很傷心。但是,想到她從此以後,也許可以嫁一個好人家,不必再這麼沒名沒份的跟著我,又在心中暗自替她高興,同時也好象覺得自己解脫了,心情也放鬆了不少。只到去年,他找人捎信給我,我才知道,原來當年她又有了身孕,為了怕我再次讓她打掉孩子,她瞞著我,偷偷地去了江南,把孩子生了下來。
    她一個婦道人家,未婚生子,自然是遭了許多白眼,正駿小時候,孩子們都不和他玩,罵他是野種、狗雜種,雪馨為了孩子,就又帶著他來找我,在路上,盤纏用完了,就一路乞討,來到了昆侖。這一路上,兩人吃了許多苦頭,正駿偷了人家一個饅頭,竟遭人毒打。我真的無法想像,這些年,他們母子是怎麼過的?後來,我在山下給他們租了一間房子,讓雪馨住了下來,把正駿帶上了山,只得謊稱是我新收的弟子。玉兒,你知道嗎?面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卻無法相認,其中的痛苦,別人有怎會明白?”聶霆的聲音越說越低,到後來,就像是一個人低語,但那份無奈和蒼涼,卻在無形中流落。徐玉終於明白,為何聶正駿會少年老成,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幼稚的童心早就被世俗的偏見摧殘的體無完膚,生活的困窘又讓他不得不比別的孩子早熟。他是該同情他還是該憎恨他?
    聶霆長長的歎了口氣,道:“玉兒,如果你不願意幫我,今天我回去後,就去向你師娘請罪,一死了之,也免得活著大家痛苦。”
    徐玉也歎了口氣,道:“師傅,你別這樣,讓玉兒好好想想,我想——也許師娘會同意的。”
    聶霆聞言大喜,道:“你願意幫我?”
    徐玉點了點頭,道:“你別太著急了,我去幫你試探試探師娘就是,成與不成,那就看天意了。”
    聶霆喜不自禁,拉著他道:“我帶你去見雪馨,她見了你一定會高興的。”
    徐玉這時才知道,原來聶霆帶他下山,是為了帶他去見許雪馨。
    樹林間黃葉飛舞,如同一隻只美麗的蝴蝶,述說著秋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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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涉江湖
第一章

           徐玉見到許雪馨以後,方才明白為什麼聶霆會對他一生癡迷,乃至於如此痛苦也不忍放棄,更為此不惜放下為人師表的尊嚴,昆侖派掌門的架子而對自己的弟子跪地相求。
    許雪馨雖已徐娘半老,但依然掩不住那份美麗。多年的困窘生活,不但沒有使她變得粗糙,反而更是忍人憐惜;那份不經意之間流露出的優雅更是楚楚動人。她是一個與徐思穎完全不同類型的女人,徐思穎是那中外柔內鋼,英氣內斂的女人,許雪馨則完全不同,她是那種讓男人在看到了第一眼後就忍不住要摟入懷裡小心呵護的女子,那種生來就需要人痛惜的人兒。
    後來,徐玉從許雪馨的口中,陸陸續續又知道了他們母子兩人以前的一些生活,比之聶霆所說尤為不堪,心中也漸漸的憐惜這個為情而苦的女子。
    為了師傅未來的幸福,他便勇敢的擔起了紅娘的職務,暗中試探了徐思穎幾次,哪知道徐思穎對別的事倒是大度,惟獨對這情一字看得極緊。幸好是由徐玉開口試探,她倒也沒在意,若是聶霆本人,只怕是早就引起了她的懷疑。徐玉也不敢過於相詢,怕一不小心露了馬腳,反而適得其反,弄巧成拙。因此上只得實話告訴聶霆。
    聶霆卻也不這麼介意,好象這一切原本就在他意料之中,反正他這麼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乎這幾天的日子,反而安慰徐玉,一切從長計議。
    轉眼就到了年關,門下弟子慣例性的比武較技,結果季俊南因為有徐玉指點,勝了何惠勇,敗給了南宮天翔,大是出人意外。因為每個人都見識過徐玉的絕世劍法,自然也沒人願意和他比試。更何況他原本還只有師娘寵愛,而如今,眾人眼見師傅也對他百般關愛,比之對小師弟聶正駿尤有過之,眾弟子更是紛紛巴結討好,又有誰願意去找他比試?縱然有人心懷妒忌,卻也不敢表露出來。
    比武過後,不管勝敗,大夥兒都興高采烈的張燈結綵過年,一直鬧到了元宵節過後。
    這天,聶霆召集了幾個大弟子,商量著起程動身前往江南之事,最終決定,聶霆和徐思穎帶著南宮天翔、聶珠以及徐玉、何家兄弟,季俊南八人同去杭州,而素來低調的陸新為自願留守昆侖,料理門內事宜。
    聶霆把門中事宜交代清楚,便吩咐幾個隨行弟子收拾行李,擇日動身。
    徐玉在動身的前一晚,一個人去了一趟月華崖,對月而拜,向風清子告別。他卻不知,他這一走,幾乎就再也沒有上過昆侖山,從此就在風雲變化的江湖中苦苦掙扎,出生入死。
    崎嶇的山路上,昆侖門下一行八人魚貫而行,山路陡峭曲折,十分難走,聶珠被徐玉和南宮天翔兩人扶著,看著走在最前面的聶霆,忍不住問道:“爹,你不說這前面不遠就有一個小廟的嗎?怎麼走了這麼久,連個廟影子也沒看見。”
    原來,聶霆等人為了走近路,沒有走官道,而選擇走這條崎嶇的山路,翻過這座山,就到前面的一個大鎮風定鎮了。
    聶霆笑道:“這次你們可別怨我,我可是徵求過你們的意見的,是你們自己決定走這條山路的。”
    原來,聶霆夫婦以前曾經走過這條路,到了路口,就徵求弟子們的意見,是走官路還是走山路,沒料到六個人竟然一致贊成走山路,於是聶霆就帶著他們上路了,起先的路倒還好走,沒料到這條山路卻是越走越陡峭,越走越難走,聶珠一不小心,衣服就被路邊的荊棘劃破了一小塊,所以這時候早就一肚子的意見,後悔的不得了了。
    “可是,你也沒說這條路這麼難走啊!我還以為,這所謂的山路,就像我們昆侖山的山路一樣呢!”聶珠道。
    事實上,不光是她誤以為這樣,除了曾經走過一次這條路的南宮天翔以外,所有的人幾乎都產生了這樣的誤會,只是別的弟子心中雖然暗自嘀咕,卻也不敢抱怨。
    聶霆笑笑,道:“好了,別抱怨了,你們可都是習武之人,這點山路難道就把你們難倒了,我看呀,正好借這個機會磨練磨練。”
    聶珠嘟著小嘴,不再出聲。
    徐玉看了心中不忍,問道:“師傅,你說的那個小廟到底還有多遠,我看天就要黑了,這山路又溜滑得很,晚上恐怕不好走。”
    聶霆見是他問,便說道:“轉過這個山坳,前面就是樹林了,小廟就在樹林邊緣。”
    徐玉聽了,當即高聲說道:“大家加把勁,咱們爭取在天黑之前,趕到樹林。
    大夥兒聽了,都齊聲答應。
    轉個山坳,終於走到了樹林邊,但眾人臉上的表情,幾乎像吞下了苦膽,一個個都眉頭緊皺——
    “爹,這不會就是你說的小廟吧?”
    小廟是小廟,從暴露在外的癱敗大半的佛祖泥像上,可以看出這裡原本是個廟宇,但也看得出來,這小廟早已荒蕪,廟房倒塌,顯然早就了無人煙了。
    聶霆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荒蕪了的。”
    徐思穎笑道:“幸好偏殿還算完整,大家將就著過一夜吧,等明天到了風定鎮,大家再好好休息吧。”
    眾人也都無法,只得走入偏殿,找乾淨的地方席地坐下休息。卻見房內蛛絲纏繞,更因為眾人的進入,驚起無數蝙蝠,嚇得聶珠尖叫不已。
    聶霆看了看,道:“大家的身上都還有乾糧,先用著吧,天翔,你去揀點乾柴來,生個火,大家晚上也好取取暖。”
    “是!”南宮天翔應了一聲,轉身就要出去。
    “等等!”徐玉叫住道,“師傅,我和大師兄一起去,那樹林甚是茂密,想必有山雞野兔之類,我們去打些回來,大家晚上烤著吃,豈不是好?”
    聶霆還未來得及說話,聶珠已經拍手笑道:“好哇!好哇!二師兄,你快去吧。”
    徐玉見聶霆也點頭同意,便和南宮天翔走了出去,徐思穎忙追了出來,囑咐道:“小心一點。”
    兩人忙點頭答應了,一起往樹林深處走去。
    半個時辰後,南宮天翔背上已經背了一大捆乾柴,徐玉的腰間也掛著兩隻野兔,三隻山雞,手裡還提著一隻獐子,兩人顯然收穫頗豐。眼見著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樹林裡更是黝黑一片,南宮天翔沖他笑道:“二師弟,我們也該回去了,天快黑了,在樹林裡迷了路可不好玩。”
    徐玉聞言,笑道:“好吧,這麼多野味,也夠我們吃的了。”
    兩人沿著原路向回走,剛走得幾步,徐玉忽然隱隱約約聽到好象有人呼救聲,當即說道:“大師兄,我好象聽到有人在喊救命,你有沒有聽見?”
    南宮天翔停下腳步,仔細的聽了聽,道:“哪有啊!分明是風吹樹葉的聲音,你聽錯了。這深山老林的,哪會也人?”
    徐玉想想也對,可能真是聽錯了,兩人舉步正要走,卻又聽到了那呼救之聲:
    “救命啊——救命啊——”
    隱隱約約的,不太真切,仿佛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這次不光是徐玉聽到了,南宮天翔也聽到了,兩人互相對視看了一眼,南宮天翔正欲說話,徐玉卻已轉身急向聲音的來源奔了過去。
    “二師弟,你等等我!”南宮天翔無奈,也跟著跑了過去。
    徐玉能在黑暗中視物,奔走極快,漸漸的接近了地點,那呼救之聲也越來越明顯。
    猛的眼前一亮,卻是在林子的空地上,有人生了一大堆篝火,兩個青年正圍在火邊說笑,旁邊搭了一個江湖中人慣常使用的帳篷,帳篷裡有燈光透出,呼救聲正是從帳篷裡傳出來的——
    “救命——救命啊——你這個禽獸,我……我……非殺了你……不……可!”一個女子驚慌的呼救聲不停的傳來。
    另一個年輕男子淫笑的聲音從帳篷裡傳了出來:“美人兒,你別叫了,這荒山野嶺的,沒人會來的,你還是省點力氣,陪我們哥兒好好爽爽吧!”
    徐玉和南宮天翔在外聽得清楚,兩人都明白了,必定是這三個人虜了個女子,帶到這荒林之中意欲強暴,心中不禁大怒,徐玉當先跳了出來,拔劍在手,指著兩人叫道:“兩個大混蛋,快把人給我放了!”
    兩個原本正在說笑的青年見忽然從樹林裡跳出個人來,都嚇了一跳,但當看清楚徐玉後,又都松了口氣,其中一個青年道:“哪裡來的小娃娃,也敢管起大爺的事來了,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原來兩人見徐玉年輕俊美,料來也沒什麼本事,都起了輕敵之心,另一個青年聞言道:“小兄弟,你是哪條道上的朋友?我勸你還是不要多管閒事的好,免得年紀輕輕白送了性命。”
    徐玉聞言冷笑道:“快把裡面的姑娘放了!休做這等傷天害理的事,否則,可別怪我手中寶劍無情。”
    “放人?”當先說話的青年大笑道,“你倒說得輕巧,她是你娘還是你大妹子?”
    徐玉聽他出言無理,心中大怒,當即也不再說話,揮劍就刺,那兩人見他突然搶攻,一時之間,竟被逼得手忙腳亂。但倆人畢竟也是名門弟子,很快就鎮定下來,拔劍回擊。
    徐玉並不想傷他兩人性命,那兩人聯手,劍法倒也確實不錯,竟能擋住徐玉。
    事實上,也是這兩人有眼無珠,竟然沒有看出徐玉手中的劍乃是昆侖派的鎮派之寶葉上秋露,否則的話,也許事情就不至於這麼糟糕了。
    帳篷裡的人聽到外面的吵嚷打鬥之聲,問道:“高師弟,發生了什麼事?”
    那姓高的青年就是當先說話的那個,見師兄發問,道:“沒什麼?有個不開眼的小賊想壞了我們的好事罷了!咦,他手上的劍好象是把寶劍,等下我們把他奪過來就是。”
    南宮天翔這時也過來幫忙,一面揮劍擋住兩人,一面對徐玉道:“我擋住他們,你先去救那女子。”
    徐玉點了點頭,道:“你自己小心些。”說著便向帳篷沖了過去。
    “叱——”的一聲,帳篷內的人見他沖了進來,也不說話,當心一劍,急刺過來。徐玉揮劍反撩,雙劍相交,只聽的噹啷一聲,那人的劍已經斷為兩截,掉在地上。
    徐玉對外面的兩人還算留情,但對這個淫賊卻毫不留情,刷刷刷一連三劍,把他逼退了三步,這是,他才看清了這個淫賊的相貌,卻見他也不過二十出頭,皮膚白皙,生得倒也頗為俊美,只是那一雙眼睛裡佈滿了血絲,目光閃動間更也著說不出的淫穢,把他原本的相貌破壞無遺。
    隨即徐玉的目光就被綁在地上的那女子吸引,那淫賊將那女子綁成了一個“大”字型,極是不雅,而且衣服已被撕破,酥胸半露,裸露在外的肌膚細膩白嫩,長髮因為掙扎業已散亂,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羞憤與尷尬,年齡咋看起來好象也是二十多歲,相貌卻是極美。
    徐玉當即揮劍,刷刷兩聲,極快的挑斷了那女子身上的牛筋。那女子手腳一得到自由,立刻翻身從地上站了起來,徐玉忽的覺得肋下一麻,手一松,長劍頓時落地。
    這一下變生不測,一來兩人距離極近,二來徐玉毫無防備,竟被那女子點了穴道。
    那女子抓起葉上秋露,長劍揮處,綠芒閃動,快逾閃電,急向那青年刺去。
    那青年吃了一驚,本能的揮劍欲擋,卻忘了他手中的長劍已被徐玉剛剛削斷了,這一擋自然是擋了個空,想要換招,已來不及。那女子劍式詭異無比,長劍一抖,由上而下,竟從那青年眼中刺入,只從後腦勺貫出,那青年連叫也沒叫的出來,就當場斃命。
    那女子也不說話,一把抓起那青年的屍體,從帳篷裡扔了出去。徐玉眼見那青年一百多斤的重量,在那女子手中,形同無物,就這般輕輕巧巧的扔了出去。更何況剛才見到她的劍法,顯然也是極高,遠勝這三個大男人,也不知這三人用了什麼卑鄙的手法,將她抓來的。如今她趁自己不備,點了他的穴道,卻不知想要怎樣,心中不禁暗自著急。
    那女子來到帳篷外,見三人正在苦鬥。
    南宮天翔若是和這兩個青年任何一個單打獨鬥,都略勝一籌,但現在兩人聯手,卻早已落在下風,這時正苦苦支持,只盼徐玉救了那女子出來好幫忙。
    如今三人見那女人扔出個屍體後,都大吃了一驚,同時住了手。
    “師兄!”那兩個青年一看清地上人的相貌,忍不住驚呼出聲。
    南宮天翔見了那女子和地上的屍體,卻不見徐玉,心中也是吃驚,正欲開口詢問,卻聽那女子冷冷地道:“統統給我滾!”
    那兩青年見師兄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人給殺了,早已膽寒,當即便欲帶著師兄的屍體離開。
    哪知道那女子又冷冷地道:“他的屍體留下,我要把他扔到山谷裡去喂狼。”
    那兩人不敢違,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記著,你殺了我們掌門人的愛子,我崆峒派早晚必定會找你報仇的。”
    “崆峒派?”那女子冷笑道,“我記著就是。”轉眼又看著南宮天翔道:“你還不走,想死不成?”
    南宮天翔愣了愣,心想我倆好意救你,你不但沒有一個謝字,反而如此無理,開口就是要取人性命,心中不僅微微有氣,但眼見她剛才的身手,知道自己那是萬萬不敵,只得忍氣吞聲道:“我師弟,就是剛才進帳篷救你的人,請你一併放還,在下師兄弟馬上離開就是,絕不敢打擾姑娘。”
    那女子依然冷冷的道:“你師弟嗎?我留下了!你走就是。”
    南宮天翔見她說得鋼硬,毫無轉圜的餘地,心中微微一動,嘴角竟然浮起一抹不為人知的笑意,當即向她抱了抱拳,轉身就走,再也不顧徐玉的安危。
   


第二章
           卻說那女子見三人都已離開,當即走到那被她殺死的青年身邊,在他胸前的懷裡摸了一會兒,摸出了一隻小小的瓷瓶,見到那瓷瓶後,她臉上似乎露出了一絲笑意,仿佛甚是高興。
    隨即又轉身走進帳篷,徐玉見她手裡拿了個瓷瓶走了進來,心中不禁忐忑,暗忖她放走了那兩個混蛋和大師兄,卻獨獨留下了自己,不知道有何用意?
    那知道那女子走到徐玉面前,竟然忍不住低聲呻吟,似乎極是痛苦,徐玉吃了一驚,抬頭看時,卻見她兩腮通紅,當真是壓倒桃花,美豔之極,眉眼含春,淡如水的唇卻微微顫抖。
    那女子猶豫了一會兒,似乎在考慮什麼,但終究忍不住那份痛苦,身子不停的顫抖,口中再次發出銷魂的呻吟,徐玉心中大奇,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痛苦?難道她有什麼疾病不成?
    其實,這也不能怪徐玉,他從未在江湖中行走,自然也看不出這女子著了人家的道,任何一個有江湖經驗的人見了那女子現在的樣子都明白,那女子必定是服下了淫藥,這時藥性發作,欲念橫生。
    那女子不再猶豫,拔開那瓶塞子,取出一顆藥丸,塞到徐玉口中,徐玉心中驚恐無比,不知道她給自己吃的是什麼藥,待要不吃,無奈被她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只得任其擺佈。
    藥入口不到片刻,徐玉就覺得全身宛如火燒,熱的難受,更好命的事,下身也起了變化,心中著急,想要控制,卻如何控制得了。
    而那女子早已呻吟不斷,欲火難當,這時再也忍不住,猛的撲到徐玉懷裡,火熱而柔軟的唇重重的吻上了他,同時手指在他身上連連揉捏,徐玉只覺得全身一震,穴道已解開。但情況卻絲毫沒有好轉,丹田之內的那股熱氣,被那女子的一吻之下,早已散向全身,再加上被那女子牢牢抱住,軟玉溫香在懷,即使是聖賢之輩,只怕也要動心,何況是徐玉這等血氣方剛的少年,而且他還服下了淫藥。
    “嘶——”的一聲,那女子身上的衣服已被她自己撕破,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抱我……抱住我!”那女子低聲喃語,雙眼微合。
    徐玉本能的把她抱住,淫藥的威力和人類最原始的本能,終於戰勝了理智。那女子在藥力的催動下,早已忘了廉恥,也不再客氣,三下兩下,徐玉的衣服也被她撕開,兩具赤裸的身體交織在一起。在淫藥的作用下,兩人抵死糾纏,欲罷不能……
    也不知過了多久,徐玉精力用盡,竟然暈死過去。
    等到他再次醒來,恢復知覺時,已是第二日下午。陽光從視窗透了進來,照在他身上,他這時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張很舒服的床上,房裡的桌椅擺設也甚是華貴,想必是客棧的上等客房。
    想起昨天的事,宛如是一場春夢,飄渺無際,可是,理智又告訴他,那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算是怎麼啦,救人的後果竟然會變成這樣,這裡又是什麼地方,是那女子把他帶來的嗎?她居然還有點良心,沒有將他遺棄荒野。
    事實上他哪裡知道,在他昏迷的時候,那女子不是想把他遺棄荒野,而是曾想殺他滅口,但因見他相貌俊美,終究不忍,才把他帶到了這裡。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房門“吱呀”一聲,有人推門進來。
    徐玉的目光落在來人身上,猛覺得眼前一亮——只見得一個宮妝美人兒,站在門口,一襲長裙裹著妙曼的身材,雲鬢高挽,斜插著一枝珠釵。但是,讓他吃驚的,並不是那女子傾國傾城的美貌,而是那份高貴的氣質,那份不同凡響,讓任何人見了都會自慚形穢的氣質。徐玉膽敢保證,這女人站在任何地方,都是一個閃亮的焦點,如同黑暗天空中的一道眩眼的閃電。
    “你醒了!”女人似乎很高興,微笑著問道。她這一笑,就如同奇花初開,美玉生暈。
    徐玉頓時看得呆了,竟忘了回答,只是呆呆的看在她臉上。
    女人見了,忍不住又笑了笑,走到他面前,道:“你怎麼啦?”
    徐玉這時方才回過神來,忙低下頭,不敢再看她,好半晌才說道:“我好意救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女人愣了愣,笑道:“你呀!真是個愣頭青。”說著便伸出一隻纖纖玉指,在他頭上點了一下。
    徐玉依然不明白,只是看著她,希望她解釋。
    女人見他一臉的狐疑,忍不住暗自歎息了一聲,問道:“你是第一次?”
    徐玉點了點頭,忽然想起葉上秋露,問道:“我的劍呢?”
    “在我這兒呢!你放心吧,我叫歐陽明珠,你叫什麼名字?”歐陽明珠問。
    “徐玉。”徐玉道,說來也真是好笑,他們業已有了肌膚之親,卻還相互不知名姓,到此時方才互通姓名。
    “你是昆侖派掌門?”歐陽明珠又問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然就成為了一派掌門。”
    徐玉吃了一驚,明白她看到葉上秋露在他手中,所以誤認為自己就是昆侖派掌門,忙解釋道:“不是!昆侖派掌門乃是家師,葉上秋露是借我使的。”
    “原來是這樣,是我誤會了。”歐陽明珠又道,“你還不起來嗎?”
    徐玉“啊”了一聲,方才想起自己還坐在床上,忙要起身,忽然又驚叫了一聲,滿臉通紅,原來,他竟然全身赤裸的睡在床上。歐陽明珠見他如此,也忍不住掩口而笑,道:“對不起,你的衣服昨天被我撕破了,我已經叫人連夜趕做了兩套,你試著穿穿看,是否合身?”說著指了指擱在床前椅子上的兩套白色衣服道。
    徐玉看著她,見她絲毫沒有要出去回避的意思,當即尷尬的笑道:“你不會想看著我穿衣服吧?”
    歐陽明珠見他一張玉臉通紅,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笑道:“昨天我們彼此之間,還不是什麼都看光了,這時候又害起什麼羞來。”說著,還是轉過了身去。
    徐玉見她只是轉個身,卻不出去,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忙跳下床來,手忙腳亂的穿衣服,口裡還不忘了說道:“你可別偷看。”
    “偷看?”歐陽明珠覺得好笑,道:“昨天你昏迷的時候,我一直把你抱到了這兒,還給你洗過澡,要看也早就看了,還用得著這時候偷看嗎?”
    徐玉嚇了一跳,道:“你說什麼?你昨天給我洗過澡?”
    歐陽明珠點了點頭,道:“這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身上又是汗水又是泥巴,我幫你洗個澡還不好嗎?你快點,衣服穿好了嗎?”
    徐玉呆了半晌,方才道:“好了!”
    歐陽明珠轉個身來,看了一眼身著白色長衫的徐玉,陽光照耀下,越發顯得面如冠玉,俊美無比。原來,她給徐玉定做的兩身衣服,並不是徐玉平時常穿的勁裝,而是當時富貴人家常穿的寬袖儒衫,外加袍子,無論是衣料還是做工,都是難得好的,正是這城裡最有名的皓織紡所做。正所謂是人要衣裳,佛要金裝,這話是一點不錯,如今徐玉這一打扮,也愣是把平時見慣了俊男美女的歐陽明珠給看呆了。
    “你怎麼啦?”徐玉眼見她癡癡地看著自己,問道。
    “沒什麼?”歐陽明珠驚覺失態,粉臉微微一紅,道:“你若是生為女子,只怕天下男人都要為你瘋狂。”
    徐玉自幼就常被人稱讚相貌俊美,聽她如此說,也不在意,笑道:“你自己已經是天下難得一見的美人了,還羡慕我這個男人幹嘛?”
    歐陽明珠笑笑,道:“可見這人心是永遠也不滿足的。好了,玉兒,你不反對我這麼叫你吧!”
    徐玉點點頭道:“你愛怎麼叫都行。”
    “好!”歐陽明珠臉色一正,道:“我比你癡長幾歲,你若不棄,就叫我一聲姐姐吧!”
    “明珠姐姐。”徐玉點頭道,“你放心,玉兒並非寡情薄意之人,等找到家師,我就向她稟明,娶你為妻。”徐玉見她要求以姐弟相稱,當時女子貞潔最為重要,她昨天失身與他,如今她要以姐弟相稱,自然是想要個名分了,當即忙承諾道。心中暗想她如此美貌,武功又好,有妻如此,夫複何求啊!從此以後若能和她攜手江湖,那當真是只羨鴛鴦不羨仙了
    歐陽明珠愣了愣,知道他誤會了,看了看他那張俊美的臉,歎了口氣,道:“你誤會了!也是我沒福氣。”
    “什麼意思?”徐玉問。
    “恨不相逢未嫁時!玉兒啊!你太善良了,難道你沒有看出,我並不是個姑娘嗎?”歐陽明珠感慨的道。
    徐玉不禁呆了,心想她原來早有丈夫,自己卻還自作多情,心中卻有著說不出的難受,對這個萍水相逢的女子,他已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有了極深的感情。就如同女人無法忘記自己第一個男人一樣,他也對這個和他有第一次親密接觸的女人無法忘懷,只怕今生今世,歐陽明珠在他心中的地位,都無人能夠取代。
    “玉兒,你別難過,以你的人品相貌,將來不難找到比姐姐更好的女子為侶,又何必在意我這等殘花敗柳?”歐陽明珠見他低頭不語,深深的歎了口氣,安慰道。
    徐玉搖頭,心內百感交集,一時卻說不出話來,暗忖就算有比你更好的女子,難道我就會喜歡嗎?難道她就能夠取代你嗎?但這話終究沒有問出來。
    歐陽明珠見他不語,又繼續說道:“昨天夜裡,那個小淫賊用下三濫的迷藥將我迷到,而後又怕我不從,硬灌我吃下了淫藥,若是普通淫藥,以我的武功,也沒什麼大礙,偏偏那藥竟然是‘亂性’,你知道‘亂性’嗎?”
    徐玉搖了搖頭,他哪知道這些江湖上下三濫的東西,雖然業已猜到了那小淫賊在她身上做了什麼手腳,才讓她不得不如此,此時從她口中得到了證明,忍不住憤憤的道:“那個小淫賊,確實該殺!”
    歐陽明珠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對!那小淫賊確實該殺!我平時很少在江湖中行走,所以才會著了道。這次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會出來,如今出了這等事,我必須得馬上回去了。嘿嘿!”說到這裡,她不禁冷笑道,“‘亂性’,居然對我用這種藥?”
    徐玉點頭表示贊同,心想孤身女子行走江湖,確實有許多不便,更何況像她這種絕世容顏,自是惹人注意,一些邪惡之徒更是緊緊的盯著她,伺機行惡。
    歐陽明珠抬起頭來,再次長歎,似乎要將無窮無盡的心事全都在這歎息中排去,接著正色道:“玉兒,你我雖是初識,但關係卻已非同一般,如今姐姐有一事相托,還望你能幫我完成。”
    徐玉見她說得嚴肅,知道這事必定關係重大,也慎重的點頭道:“姐姐有事儘管吩咐,就算是刀山火海,玉兒也一定幫姐姐辦到。”
    “好!”歐陽明珠神色認真,當即點頭道,“刀山火海倒是不必,只要你去幫我取樣東西就是。”
    徐玉原本見他說得如此嚴肅,以為必定是什麼重大之事,這事聽說只是取樣東西,心中不禁松了口氣,問道:“取什麼東西?”
    歐陽明珠見問,來回在走了兩步,低頭沉思,好一會兒,方才下定決心道:“距此向東百里之外,有一個小鎮叫平安鎮,在離平安鎮南二十裡外有一座寺院叫大全寺,你去寺中,找一個叫智聖大師的和尚,跟他說,明珠要取回當年托他保管的東西,他就會把東西交給你。你拿到東西後,務必要小心保管,切莫讓人知道那東西在你身上,就算是你最親近的人也不行,否則,恐怕會給你惹來殺身之禍,切記!切記!”
    “那是什麼東西?”徐玉見她說得神秘,問道,“既然是這麼重要的東西,姐姐為何要托他人保管?而那智聖大師會因為我一句話就把東西交給我嗎?”
    “當年我托他保管此物,也是萬不得已,更何況他也算是我的長輩,又是方外之人,所以我倒也是放心。至於你懷疑他不相信你,那倒也是。”歐陽明珠想了想,從手上褪下一隻烏金鐲子,拉過徐玉的手,道,“你把這個給他一看,他就會相信你了。你取到東西後,在今年的九月之前,前去京城,住進京城的棲雲客棧,我自會和你聯繫。”
    徐玉心想現在不過才正月,距離九月還早,倒也不急,眼見那鐲子上鑲滿了各色寶石,做工精湛,必定價值昂貴,而歐陽明珠的纖纖玉指已經拉住了他的左手,幫他帶在手腕上,忽然,她的目光被徐玉手指上的那枚指環吸引,忍不住驚呼出聲道:“釋魂戒,這戒指你是哪來的?”
    徐玉愣了愣,這戒指乃是莫聞瑋拜他為師時送的拜師禮,除了做工還算不錯以外,他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難道這破戒指還有什麼來歷不成?眼見歐陽明珠竟然驚呼出聲,當即道:“這戒指是別人送我的,怎麼?姐姐喜歡嗎?送你就是了。”說著,就要把戒指脫下來給她。
    歐陽明珠搖了搖頭,按住他的手道:“那送你戒指的人難道就沒有告訴你這戒指的來歷?”
    徐玉搖了搖頭,道:“我倒看不出它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心想當初莫聞瑋送他的時候,他還笑他寒酸呢!
    歐陽明珠道:“好了,我們別討論這戒指了,你若想知道它的來歷,將來問送你的人吧。天就快要黑了,我們就快要分手了,我去把你是劍給你拿來,你先走吧!”說著,就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就取了葉上秋露和一個包袱,走了進來,向他笑道:
    “我還有點東西送你,你行走江湖可能會用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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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歐陽明珠打開了那個包袱,裡面卻是一張瑤琴,另有一個小小的玉瓶,不知道裝的是什麼?徐玉心想我要琴幹什麼?我又不會彈琴,因此滿懷不解的看著她。
    歐陽明珠拿起那玉瓶道:“這瓶裡有些藥,送你用吧,反正我也用不著。”
    “是什麼?”徐玉接過瓶子,問道。
    “是些蠱毒。”歐陽明珠道。
    “什麼?”徐玉嚇了一跳,幾乎把手中的瓶子摔出去,他雖然不曾在江湖中行走過,卻常聽的師傅、師娘說起一些武林中事,每次只要一提到蠱毒,必定咬牙切齒,深是痛恨。也必定借此警告徒弟,決不可使用蠱毒,否則必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對使用蠱毒的人,更要敬而遠之,不可力敵,更不可結交。在他心目中,使用蠱毒之人,必是奸邪惡毒之流,如今歐陽明珠這天仙般的美女,竟然以蠱毒相贈,如何能叫他不吃驚呢?
    “怎麼啦?你沒見過蠱毒嗎?”歐陽明珠道,“是了,你是所謂的名門正派弟子,自然是把蠱毒視為邪惡之物。你放心,我這毒與普通的蠱毒不同,這是以千足血蠶為本,配上數種奇藥而煉製的,並不需以人體伺養母蠱,所以任何人都可以使用。”
    事實上,徐玉並不知道普通的蠱毒是怎麼用的,如今她的蠱毒又到底有什麼不同之處,但心下好奇,問道:“怎麼使用?”
    歐陽明珠見他發問,當即打開瓶塞,倒出一顆像藥丸般的東西來,托在掌心,送到他面前,給他看。徐玉看時,那蠱毒卻是一顆有豌豆般大小,白色,呈半透明色澤的丸子,心中更加好奇,不明所以。
    歐陽明珠笑道:“平常它就是這個樣子,你把它裝在玉瓶裡,任誰也不知道它是什麼?要用的時候,只要取一小茶鐘鮮血,把它放在鮮血中,它吸到了鮮血,就會復活。當它吸足鮮血的時候,就會漲得有平時的一倍大小,色澤豔紅,芳香撲鼻,不知道的人保管還以為是什麼靈丹妙藥呢。在它吸到鮮血之後,在一個時辰以內必須使用,否則的話,它就會因為沒有鮮血的維持而死去。記著,使用誰的鮮血做引子,它就聽誰的使喚,這點千萬要注意,明白嗎?”
    徐玉點頭,不禁又問道:“那我該如何控制它,中了這蠱毒的人又會怎樣?”
    歐陽明珠道:“控制它有專門的咒語,我會教給你的。至於中了這蠱毒的人,你不念咒,他就會安然無恙,一旦你念動咒語,血蠶就會在他體內亂爬亂鑽,它之所以叫千足血蠶,自然就是生有千足,而每一足上,又生有倒鉤,它爬動時鉤心剜肺,令人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徐玉不僅打了個寒戰,心想這等歹毒的東西,還是不要用的好,但也不想拂她的一片好意,當即伸手接過,塞在懷裡。歐陽明珠又將咒語教了給他,那咒語也不過短短的幾句話,但發音古怪之極,不像是中土的語言。徐玉天資聰明,沒費多久就把它牢牢記住。歐陽明珠卻怕他忘了,又讓他背了好幾編,確認一字無誤後放才放心。
    徐玉想了想又問道:“這蠱毒可有解藥?”
    “當然!”歐陽明珠笑道,“凡是毒藥都必有解藥,這蠱毒也不例外。解藥就是施蠱之人的鮮血,只要一小茶鐘就夠,摻上同樣多的食醋,讓中毒之人服下,三天之內,蠱毒就會死去,隨著糞便排出體外。”
    徐玉點了點頭,眼見天色將晚,她也無事交代,取過葉上秋露,道:“姐姐,那我告辭了,今年九月我們再見。”
    歐陽明珠手指撫在那瑤琴上,黯然道:“分別在即,江湖險惡,我為你撫琴一曲,也算我們相交一場吧,祝你今後的道路一帆風順!”
    徐玉沒料到她不但武功好,會煉製蠱毒,竟然還精通音律,當即點頭笑道:“姐姐會撫琴,那真是太好了,玉兒洗耳恭聽仙音。”說著又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歐陽明珠調整琴弦,叮咚的撥動了兩下,未成曲調,卻先有情。彈的卻是一首古曲“恨離別”,徐玉並不怎麼精通音律,但如今聽她琴音嫋嫋,極是悲切,似乎有著說不出的離愁別意,想到分手在即,頓時心生感傷,忍不住和著琴音,念道: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歐陽明珠原本雖有留戀之意,卻還強行壓制著,此時聽他和琴而吟,早已傷感,再聽到“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時,不僅淚如雨下,一滴一滴的落在琴弦上,手上微一用力,琴弦“錚——”的一聲,猛的斷了一根,琴音也索然而止。
    徐玉愣了愣,見她哭的宛如梨花帶雨,不禁大為憐惜,安慰道:“姐姐又何必傷感,你我今日小別,等到今年九月,玉兒必定前忘京城,與姐姐相會就是。”
    歐陽明珠低著頭,低聲道:“玉兒說得極是,你這就去吧,再不走,姐姐只怕就……”
    徐玉看著她美麗的容顏,強壓住心中的不舍,過了一會兒,才點頭道:“那好!玉兒這就去了,姐姐多保重!”
    歐陽明珠點頭無語。
    徐玉轉身離開,剛要出房門,歐陽明珠忙又叫住他。
    “姐姐還有什麼吩咐?”徐玉站住,轉身問道。
    “沒有了!”歐陽明珠看了他好一會兒,方才道,“江湖險惡,你要小心了,我……我會天天……想著你!”
    說到最後幾個字,已是細若蚊呐,幾不可聞,但聽在徐玉耳中,卻如同晴天霹靂,頓時呆了,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我也是!”說著,便忙轉身逃也似地走了出去,惟恐多呆一會兒,他就會捨不得離開。
    隱隱約約的仿佛聽道歐陽明珠的歌聲傳來——
    “朝露曇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黃河十曲,畢竟東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昨夜風吹處,落英聽誰細數。九萬里蒼穹,禦風弄影,誰人與共?千秋北斗,瑤宮寒苦,不若神仙眷侶,百年江湖。”
    她怎麼會知道這首《刹那芳華》,難道說她跟風祖師伯有什麼關係不成,可是,想想年齡又不對,徐玉強壓住想返回去問個究竟的想法,安慰自己道,也許《刹那芳華》是首古曲吧,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徐玉為了能夠及時趕去和聶霆等人匯合,問明白了道路後,星月兼程,趕去大全寺,終於在第三天的黎明時分,到達了目的地。
    看著籠罩在晨曦中的寺院,徐玉終於長長的歎了口氣,加快步伐,走了過去。抬頭看了看寺門上三個大字“大全寺”,確認無誤後,方才高聲叫道:“在下徐玉,求見智聖大師,煩請通報。”
    過了好一會兒,見依然毫無動靜,不禁輕輕的“咦”了一聲,按理說他這般以理求見,就算智聖大師不見客,也會差小沙彌出來招呼,為何竟然會毫不答理呢?
    當下耐著性子,又高聲叫了兩遍,等了一會兒,依然毫無反應。心中大覺奇怪,此時雖然天色尚早,但也已經破曉,僧侶不比旁人,應該起來做早課,而一些小沙彌也應該出來打掃寺院,為何這間寺廟竟然沉寂如斯呢?
    想了想,終於還是走到寺門前,發現寺門竟是虛掩的,徐玉用手輕輕一推,門就被推開了,然而,他也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驚呆了:
    天啊——整個寺院內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十具和尚屍體,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晨曦之中,只見滿地皆是鮮血混合著白色的腦漿,更有殘肢斷骸,慘不忍睹。徐玉只覺得手腳冰冷,身體虛軟,幾乎就要站立不住。
    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略略鎮定了一下心神,慢慢的舉步向內走去,忽然一不留神,腳下拌到一樣球狀的東西,那物體咕嚕嚕的滾出去三四尺,方才停住,徐玉定睛一看,幾乎驚呼出聲,那哪是什麼球,竟是一個光頭和尚的頭顱,更讓他震驚的是,從那頭顱上看,那竟然是一個十多歲小孩的頭顱,雙眼圓瞪,眼珠子幾乎要突出眼眶,滿臉皆是驚恐。
    徐玉沒花多長時間,已經把整個寺院看了一遍,初步估計大約有上百口僧侶,全部被殺,沒有一個活口。當真是越看越是心寒,心中早已沒有了初見時的驚恐,取而代之的是憤怒,是什麼人這般喪盡天良,竟然屠殺了寺院上百條人命,連小孩老人一個也沒有放過?
    陽光已經升起,照在大雄寶殿上,如來佛祖的金身上也濺滿了血跡,而佛祖卻依然帶著慈祥仁和的笑意看著宛如修羅地獄的大殿,當真有著說不出的諷刺。
    徐玉抬頭看著如來佛祖,心中暗道:“佛祖,你既然見證了這遍地的殺戮,就請你告訴我,誰是兇手,徐玉也好替這些人報仇啊!”也許是他的心聲真的被佛祖聽到,一聲低低的呻吟,傳入了他的耳朵,那呻吟聲雖然極其細微,但在這如死般寂靜的大殿內,徐玉聽了還是精神一振,訊聲看去,只見一個身披袈裟,鬍鬚眉毛皆已雪白,已是古稀之年的老和尚的身體,竟然動了動。原本這大殿之內,竟是和尚屍體,他也未曾留意,這時見了,卻是大喜。
    當即身形一動,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飄到老和尚身邊,將他小心的扶了起來,發現他胸口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徐玉用手抵住他背心的命門,輸入一道真氣,那老和尚得到他的幫助,竟然微微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徐玉,嘴唇動了動。
    徐玉知道他要說什麼,忙附下頭,把耳朵附到他嘴邊,只聽得那和尚如同蚊呐的聲音說道——
   


第四章
           只聽得那和尚如同蚊呐的聲音說道——
    “佛祖慈悲,施……主,請把……彌勒佛……彌勒佛肚子裡……的東西,送到……送到……”說到這裡,那老和尚忽然一陣急劇的喘息,嗽了兩聲,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直噴得徐玉滿身皆是,但此時徐玉哪顧得了這些,忙問道:“送到哪裡?”
    問了兩聲,那老和尚似乎還想說什麼,卻只是嘴唇動了動,怎麼也說不出來了,猛的手一垂,就再無聲息了。徐玉把他抱住,連叫了兩聲:“大師!大師!”
    眼見他剛才吐出的血中有大量的血塊在內,知道他內臟已碎,縱使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了,真不知他憑什麼支持到現在。當即將他的遺體放好,在大殿內找到了彌勒佛祖的神像。
    彌勒佛典著大肚子,裂嘴而笑,一副樂呵呵的樣子,徐玉站在他面前,雙手合什,低聲說道:“佛祖慈悲,徐玉並非有意冒犯,還望見諒!”他想那老和尚臨終之時,既不說兇手是誰,也不交代別的事情,卻只單單提起這彌勒佛肚子裡的東西,必定是極為重要。
    當即拔劍出鞘,寶劍微微一揮,只見彌勒佛肚子上掉下了碗口大一塊泥巴,露出一個空洞來。那空洞邊緣光滑,四周渾圓無比,這時若有武林中人看到他出劍,必定為因他的劍法而歎為觀止。但徐玉本人卻毫不在意,仿佛這一切都天經地義。隨著把手伸進那空洞裡,摸了一摸,摸到一隻盒子,不禁心中一喜,忙把它取出來一看——卻是一隻上好的紫檀木盒子,只有巴掌般大小,也不知裝的是什麼東西。
    就在此時,忽然聽到門外急劇的腳步聲,徐玉吃了一驚,也不及看盒子裡的東西,忙將它塞入懷裡,剛剛收好,就聽得門外有人喧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總算趕到了,但願還來得及。”話隨人至,一個五十開外的老和尚領著一干年輕弟子走了進來。
    那老和尚也和徐玉一樣,一進門就被眼前的遍地血腥給驚呆了——
    “天啊!”老和尚忍不住一聲慘叫,“作孽啊——”
    “阿彌陀佛!”所有的弟子都忍不住低聲頌佛,臉上明顯的充滿了悲憤之色。
    徐玉見那老和尚太陽穴高高鼓起,手上青經疊起,指骨粗大,顯然是內外雙修的高手,而他身後的一些年輕僧人,手中皆持有一根手臂般粗細的木棍,木棍的兩頭皆箍著鐵皮,剛才的行走整齊劃一,可見平時訓練有素,都有相當不錯的武功。當即慢慢地從大殿內走了出來,抱拳行禮道:“大師請了!”
    那老和尚上上下下打量了他片刻,方才合什道:“老衲少林了緣。”
    徐玉一愣,他知道這了緣乃是少林達摩院首座,卻沒料到會這裡相會。只見了緣看了看遍地橫七豎八、殘肢斷骸的屍體,又看了看他道:“施主,既然老衲來了,還請給個交代吧!”
    徐玉聞言呆了呆,不解的問道:“什麼交代?”
    了緣曾未說話,他身後的一個年輕武僧向前跨了一步,指著他道:“難道這遍地死屍你就可以裝作沒看見?”說著,又轉身向了緣道:“師叔,他滿身血污,縱使不是殺人主犯,也必定是幫兇,我們不用跟他囉嗦,拿下他就是。”
    徐玉此時方才明白,原來他們竟然誤會自己是殺人兇手,那武僧雖然出言不遜,但他也不在意,當即解釋道:“大師誤會了,在下昆侖派弟子徐玉,也只比你們先到了片刻,來時這裡所有的人就已經全死光了。”
    了緣聞言冷笑道:“徐施主是昆侖派弟子,那請問你是路過,還是特意前來大全寺?”
    徐玉想了想,還是說道:“在下受人所托,來大全寺找一位智聖大師取樣東西。”
    了緣猛的一揮手,他身後的眾武僧忽然將徐玉團團圍住,徐玉不禁愣然,沉聲問道:“大師這是想幹什麼?”
    “你還不承認嗎?這大全寺根本就沒有什麼智聖大師,可見你是胡說八道。老衲在十天前接到大全寺主持的飛鴿傳書,知道有人將對本寺不利,星夜兼程,特趕來相助,沒想到還是被你這惡魔搶先了一步,出家人本不該枉開殺戒,但若不殺你,又怎對得起這地上死去的人。”了緣怒道。
    徐玉這次是徹底的愣住了,若說在兇殺現場,自己一身血污被人誤會,那還可以理解,但這大全寺竟然沒有智聖大師,這怎麼可能?難道歐陽明珠會騙自己嗎?可是她為什麼要騙自己呢?想到臨別之際,她的深情流露,絕對不可能是假的,更何況她根本就沒有要騙自己的理由啊!必定是眼前的這個老和尚胡說八道,但想想也不太可能,少林寺可是武林一大門派,了緣作為少林寺達摩院首座,誤會他殺人倒還可恕,決不至於會因此口出妄言,否認大全寺有智聖大師的。
    “怎麼?無話可說了!施主,我看你還是束手就擒吧,也免得老衲動手。”了緣見他不說話,只當他理虧,無話可說了。
    “等等!”徐玉叫道。
    “施主還要狡辯嗎?”了緣道。
    “在這附近,除了這座寺院叫大全寺以外,還有沒有別的大全寺。”徐玉問道。
    了緣冷笑道:“在這方圓五十裡以內,就只有這一座寺院。”
    “大全寺真的沒有法號叫智聖的禪師嗎?”徐玉問。
    “不錯,出家人不打妄語!”了緣冷然道。
    徐玉心中暗自叫苦,心想這可是上百條人命,若不解釋清楚,只怕以後將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而且,全寺僧人皆已死光,歐陽明珠托自己做的事也無法完成。想到她當時殷殷囑咐,那東西想必對她十分重要,如今卻該如何是好?
    當即只得耐下性子,道:“大師,你誤會了,在下初涉江湖,從未殺過一人,確實是受人所托,前來取樣東西的,大師怎可以不分青紅皂白,把這上百條人命的大案硬栽在在下身上呢。”
    “呸!”又是剛才的那個武僧怒哼了一聲,道:“你說你從未殺過一人,那你這一身鮮血卻怎麼解釋,難道是你自己染上的畜生的血不成?”
    徐玉心中不禁微微動怒,沉下臉來,道:“和尚好大的火氣,這麼說,那是褻瀆死者。剛才我進來時。”他轉身指了指大殿上的那個老和尚道,“那位大師還未死,我為了救他,才染了一身的血跡。只可惜,他已傷勢過重,沒來得及說出兇手是誰,就不治而逝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如今人都已經死了,自然是死無對證了。施主既然執意說自己是受人所托,前來取樣東西,那請問施主是受誰所托,取什麼東西,你也看見了,這關係到上百條人命,還請見告。”了緣合什道。
    徐玉沉思了一會兒,想歐陽明珠就是不想讓人知道,才托自己前來的,至於要取什麼東西,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原本以為自己憑著她的信物,取到東西自然就知道了,所以也沒有問,想到她曾特意囑咐自己不可告訴別人,以免惹來殺身之禍,可見這樣東西必定不是普通之物。可是,原本以為極簡單的一件事,如今竟然扯上了上百條人命,想了想道:“對不起,在下受人所托,自當忠人之事,我不能說。”
    了緣忍不住冷笑道:“施主既然不願說出所托之人,又口口聲聲說自己並未殺人,那就請施主隨老衲回少林寺暫住,待老衲查明此事,再做定奪吧。”
    徐玉心中頗怒,聽那老和尚之言,自然是要把他關入少林寺審問了。心想自己根本就沒有殺人,又何必懼之,當即道:“大師的意思是要把我帶我少林寺審問了,若是大師另外找到兇手也還罷了,否則的話,恐怕就是要徐玉抵命了?”
    “阿彌陀佛,看樣子徐施主是不願意了?”了緣道。
    徐玉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在下另有要事在身,自然不能前往少林了。”
    了緣喧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那麼,老衲只好領教昆侖派的高招了!十八羅漢,佈陣!”
    他話音剛落,那十八個少林武僧迅速的在徐玉身邊,以不同的方位站好,手持木棍,嚴陣以待。
    徐玉這時方才注意到,那些武僧,不多不少,正好十八人,正是少林寺的十八羅漢陣,但他是初生牛犢不畏虎,雖然久仰少林十八羅漢陣的威名,卻也不曾在意。
    “噹啷——”一聲,寶劍出鞘,綠芒暴漲,居然先動手搶攻。
   


第五章
           十八羅漢陣也隨即發動,這少林的羅漢陣,威震武林多年,自然有著它的過人之處,徐玉只覺得漫天遍野皆是棍影,自己的劍招根本就施展不開,心中大呼不妙,一面騰挪閃避,一面留神觀看他們的陣勢變化。
    卻見那十八人若是分開,武功都是平平,恐怕任誰都接不下他三招,但十八人聯手,卻配合的天衣無縫,如同一人一般,招式銜接之間更是巧奪天工,陣勢一但展開,毫無破綻。
    了緣在一旁觀戰,卻看得驚心不已,想少林寺的羅漢陣威震武林,一百零八人的大羅漢陣還無人能破過,這十八人的小羅漢陣也不知困住過多少江湖豪傑,一些武林宵小對少林寺的羅漢陣更是聞風喪膽,可如今這個自稱是昆侖派門下的少年,看起來年紀輕輕,劍法卻著實了得,被困於陣中百招還毫無敗跡。眼見他劍術飄忽不定,詭異莫測,心中暗想昆侖派什麼時候有這等高深劍法了。
    徐玉暗自叫苦不堪,心想若是被擒上少林,此事就更說不清了。了緣那個糊塗和尚認定了自己是兇手,而自己滿身血污,這事又怎能憑嘴說說就解釋得清楚。
    徐玉一面應戰,一面苦思破陣之法,忽然想到:這十八個人畢竟是十八個人,就算再配合得好,也必定有間隙可循,只要其中有一人露出破綻,這陣法就算破了。想到剛才那武僧曾兩次開口說話,惡意相逼,必定脾氣極為暴躁,正好就從他下手。想到這裡,精神不僅一振,唰唰兩劍,急向那剛才開口說話的武僧攻去,同時腳下微微一錯,避開另外兩個僧人的棍子,臉上卻微微一笑,向那武僧道:“和尚,你腳上是什麼東西?”
    那武僧心中一愣,想我腳上能有什麼東西,本能的就低頭去看,這樣一來,手中不禁慢了一慢,徐玉要的就是一刹那,寶劍一抖,葉上秋露龍吟不止,綠芒閃處,只聽的當當當幾聲急響,眾僧人手中的棍子散了一地,接著便哀聲四起。
    只見十八個僧人右手手腕上,皆被徐玉的寶劍所傷,傷口皆是一致,長三寸有餘,鮮血直流,有幾個較為年輕的僧人已惹不住痛得哀叫出聲。了緣臉色鐵青,難看之極,想不到威震天下的少林十八羅漢陣就這麼被人破了。
    徐玉也踉蹌的退了兩步,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他雖然憑著聰明加上那麼一點點的僥倖,破了十八羅漢陣,但還是沒能完全的避開所有人的棍子,背上被一個僧人重重的打了一下,這時只覺得火燒火辣的痛,胸口微微發悶,知道內臟受到震盪,傷勢雖然不重,卻也不輕,但眼前還站著一個虎視眈眈的老和尚需要打發,因此也只能強行忍著。
    了緣向前走了一步,合什喧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徐施主劍法果然高明,老衲請教了。”
    徐玉知道今天這事早已無法善了,當即也不客氣,道:“大師請賜教就是!”
    “阿——彌——陀——佛——請接老衲一掌。”
    徐玉看了一眼他的起首式,不覺大吃一驚:“大般若掌!”
    “不錯,施主眼力不差,正是大般若掌。”了緣道。
    徐玉眼見他身上原本寬大的僧袍向鼓足了風一般,全部漲起,全身的骨骼發出密集的一陣脆響,氣流隨著他的掌式流動,忙寧神斂息,提高戒備。他早就聽說少林寺有七十二般絕學,這大般若掌更的了得,卻沒料到自己初出江湖,就碰上了。
    了緣一聲大吼,重重的一掌推出——
    “他媽的!賊禿討厭!”猛的一條人影,急射而出,啪的一聲,硬接下了了緣的一掌,只聽得“碰——”的一聲大響,了緣噔噔噔往後連退了五六步,方才拿樁站住。
    來人凜然而立,粗布麻衣,年約二十五六,裸露著兩條手臂,古銅色的皮膚肌肉凸起,正是曾大牛。
    了緣臉色蒼白,兩人雖然只對了一掌,但勝負已分,心中不禁黯然,暗想徐玉劍法高明,自己生平罕見,少林寺引以為豪的十八羅漢陣已被他破去,而這人年紀輕輕,內力好生深厚,只怕又是一個勁敵啊!但事關重大,也只得硬著頭皮道:“施主何人,為何要出手相助這殺人疑凶?”
    曾大牛理也懶得理他,向徐玉道:“徐兄,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哎呀,你受傷了,是這個禿驢嗎?”
    了緣見他對自己不理不睬,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這時居然又罵他是禿驢,老臉早已氣得鐵青。
    徐玉聞言,微微一笑道:“沒什麼,不過是些輕傷罷了。曾兄怎麼會在這裡?”
    “我路過此地,聽到有人打鬥,就過來看看,沒料到是你!”曾大牛笑道,指了指滿地的死屍,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那禿驢說你是兇手?”
    徐玉苦笑道:“我受人所托,前來這大全寺取樣東西,沒想到今天早晨我來到此地,全寺的人已盡數被殺,沒留一個活口。這幾位大師隨後而來,見我在兇殺現場,又滿身血污,所以引起了誤會,解釋不通,只好手底見高低了。”
    “原來如此,我就說嗎,以你的性子怎可能無原無故的殺這麼多人呢!”曾大牛笑道,“你先站一邊去,待我幫你把這老和尚打發了,我請你喝酒去。”
    了緣見他倆自顧自的談笑,視自己若不存在,他雖然出家多年,脾氣卻曾是火暴,當即怒道:“不知道施主要如何打發老衲。”
    曾大牛詭異的一笑,道:“和尚出家多久了?”
    了緣被他問得愣了愣,不明白他在這種情況下,為什麼會問這等毫無瓜葛的問題,但還是答道:“老衲自幼出家,至今五十有二。”
    “好!”曾大牛笑道,“五十二年,可不短呢!和尚出家的目的必定是好涅梵成佛了,我今天就做點好事,送你一程,讓爾等也好早日往登極樂,朝拜佛祖。”
    說著,又向徐玉道:“你看住了十八個小和尚,一個也別讓他們跑了。”
    徐玉愣然不解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大開殺戒。
    曾大牛見他一臉困惑,當即解釋道:“少林寺是武林正道之首,門下弟子眾多,這老和尚既然認定了你是殺人兇手,如今讓他一走,他必定會通知少林,會同別的門派,追殺與你,從此惹下無窮無盡的麻煩,這裡沒有別人,而此地死的和尚也夠多的了,再多幾具屍體,誰也不會在意。”
    別說是徐玉沒有想到,了緣連做夢也沒想到,這曾大牛竟然要殺眾人滅口,當即強按下心中的怒火,道:“好,老衲今天倒好看看,施主如何送我往登極樂,朝拜佛祖!”
    “好!我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曾大牛大笑,從背後取出包袱打開,將那把大斧頭取了出來。徐玉見他亮出閃電斧,心知他要大開殺戒,不禁皺了皺眉頭,他知道他說得有理,若是讓了緣離去,必定會為自己惹上麻煩,但若讓他殺人滅口,卻無任若何也做不到。
    了緣看了看他手中的斧子,臉色變了變,動容道:“這可就是江湖中傳說是七大神兵之一的閃電斧?”
    “老和尚眼光倒是不錯,只是你既然認得閃電斧,卻為何不知葉上秋露?”曾大牛道。
    “葉上秋露?”了緣驚呼,看了看徐玉手中的寶劍,只見劍身碧綠,精芒滾動,就像一顆露珠在綠葉上滾動,不是葉上球露,卻又是什麼?
    “好好好!”了緣大笑,“今日若能喪身在兩大神兵聯手之下,老衲雖死尤榮,雖死無憾!”
    “老和尚,你也太抬舉你自己了,殺你何需我倆聯手?”曾大牛大笑,那份睥睨天下的傲氣盡露無遺。說著也不再見他有何動作,閃電斧電閃而起,急向老和尚頭上劈下。
    了緣赤手空拳,再加上剛開始來就被他氣勢所逼,自是不敢和他硬拼,大般若掌雖是少林絕學,但閃電斧乃武林七大神兵之一,任誰肉掌也不敢輕攖其鋒,是以更是一路閃避退讓,敗像已呈。
    轉眼之間,兩人就鬥了四五十招,曾大牛打得性起,猛地虎吼一聲,閃電斧夾著雷鳴之聲,以雷霆萬鈞之勢劈向了緣。了緣被他勁氣所逼,眼見再也閃避不開,忍不住暗歎一聲:“吾命休誒!”
    徐玉大吃一驚,眼見了緣就要斃命在閃電斧之下,忙要出手相救。就在此時,只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笑道:“大個子,手下留情。”
    一條身影,急撲現場,身形閃動之間,快速無比,以徐玉之能,也沒看清她是如何進入打鬥現場的。更讓人震驚的是,她竟然拉著了緣突出了閃電斧的攻勢,輕輕鬆松地站在了一邊。
    徐玉等人此時方才看清,來人竟然是一個十七八歲左右的小姑娘,雖然一身灰色布衣,但依然掩不住那份絕世姿容,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鑲嵌在宛如白玉般的臉上,眸子就像兩顆閃閃生輝的黑寶石,粉紅色的櫻桃小嘴,一管筆挺的小瑤鼻微微上翹,一頭烏黑的長髮用一根荊釵綰著。
    眾人見了,一時之間,都驚於她的美貌,不禁呆了。那姑娘見了,微微一笑,這一笑當真是豔光四照,美豔不可方物。
    還是了緣定了定神,他剛從鬼門關打了個轉兒,這時忙向那姑娘道謝道:“老衲多謝姑娘援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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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那姑娘笑笑,道:“老和尚不必謝我。”說著又向曾大牛道,“大個子,我向你打個商量,如何?”
    曾大牛聞言點了點頭,道:“姑娘有話請講。”
    只聽得那姑娘道:“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仇隙,但我有點事要請教這個老和尚,所以,你能不能高抬貴手,暫時先放過他。”
    曾大牛道:“看在姑娘份上,放過他是可以,但他需立個毒誓,保證以後不再找我這個兄弟的麻煩。”
    那姑娘美目一轉,看了徐玉一眼,也不禁為他俊美的相貌所迷,呆了一呆,沖他嫣然一笑,道:“好!”
    當即又向了緣道:“老和尚,我想問你一件事,這裡是不是大全寺。”
    “是!”了緣微一含首道。
    “這就是了,那我請問,老和尚是不是這寺裡的僧人,這些人又是誰殺的。”
    “老衲乃是少林僧人,並不是這大全寺的,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老衲並不知道。十天前,老衲收到大全寺主持的飛鴿傳書,說大全寺將有滅門之災,於是,老衲便帶著這十八羅漢陣前來相救,沒料到還是晚了一步,讓那兇手搶了先。老衲趕到時,這位徐施主卻還在。”了緣說著,忍不住又狠狠的盯了徐玉一眼。
    那姑娘想了想,道:“這麼說,你是把他當成殺人兇手了?”
    “哼!”了緣冷哼了一聲道,“如今他的嫌疑最大!”
    那姑娘搖了搖頭道:“我看倒不儘然,只怕是誤會了。”頓了頓又道,“你們的事我不想多管,但既然大全寺主持修書給你,想必你們平時關係極熟了,我問你,你可知道大全寺有位叫智聖的禪師啊?”
    “智聖禪師!”徐玉不禁驚呼出聲,“姑娘也是來找智勝大師的?”
    那姑娘點了點頭,滿臉好奇的道:“不錯,莫非你也是來找他的?”
    徐玉苦笑道:“不錯,在下受人所托,前來找智聖大師,沒料到來晚了一步,還因此引起了這位了緣大師的誤會。”他指了指了緣道,“這位少林高僧剛才說過,大全寺根本就沒有什麼智聖大師。”
    “當真?”那姑娘問道。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語。”了緣合什道,“老衲和大全寺主持清音大師極熟,這大全寺上上下下,絕沒有一個法號叫智聖的僧人”
    “不可能的?”那姑娘一臉的不解與不信,道,“他怎麼會騙我呢?”
    “阿彌陀佛!老衲敢以佛祖的名義擔保,大全寺絕對沒有法號叫作智聖的僧人。”了緣道。
    徐玉和那姑娘同時愣在了那裡,眼見了緣竟然以佛祖的名義擔保,自然是絕無虛假了,可是,他們都是受人所托前來,難道這裡面有什麼玄機不成。
    徐玉思來想去,百思不得其解,若說是歐陽明珠騙他,那是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的。更何況,這位姑娘難道也會是受人所騙?難道那人竟然會和歐陽明珠一樣的心思?想來是決不可能的。
    連曾大牛和了緣也同樣覺得這事有點不對勁,他倆人都要找一位叫智聖的大師,但如今大全寺卻在他們前來的前一晚,遭到了滅門血災,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聯繫?還是純粹的巧合?若說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點吧?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們要找的,竟然是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
    可是,又是什麼人喪盡天良,屠盡了大全寺所有僧人呢?這個問題,恐怕除了那殺人兇手,再也沒有人能回答了。
    那姑娘想了一會兒,道:“既然如此,老和尚,你可以帶著你的人走了,我想你和這位公子之間可能是一場誤會,我希望在事實真相沒有搞清楚之前,你別再找他的麻煩。”說著指了指徐玉。
    了緣心中也明白,自己今天無論如何是無法將徐玉帶回少林寺了,若非這位姑娘,只怕自己等人此時已橫屍當場了,於是點了點頭,道:“好!但是,老衲有生之年,必定會堅持追查此事,決不會讓那殺人兇手逍遙自在。”說著又看了看徐玉和曾大牛,合什行了一禮,道,“告辭!”
    說著,就帶著一干弟子魚貫離去。
    眼見了緣已經去遠,曾大牛抱拳行禮道:“姑娘請了,在下曾大牛,這位是我朋友徐玉,請教姑娘芳名。”
    那姑娘也斂裾行禮道:“小女子玲瓏。”
    曾大牛笑了笑,道:“原來是玲瓏姑娘,當真是人如其名,玲瓏美麗之極。”
    玲瓏見他稱讚她美麗,玉臉微微一紅,嫣然笑道:“我今天還有事,咱們改天再聊吧。”說著,又向徐玉笑道,“徐公子,你我今天都是為同一件事而來,也算是有緣了,但卻碰上了大全寺滅門血禍,我們達成一個君子協議如何?就是不管將來誰先找到了智聖禪師,都得通知對方,誰知道了殺害大全寺僧人的兇手,都必須將他繩之以法,並公佈於天下,怎樣?”
    徐玉見她美麗動人,一片天真爛漫之間竟然心思縝密,又極富正義之感,因此心中對她大為好感,笑道:“好!一言為定,這等窮凶極惡之徒,自當殺之而後快,玲瓏姑娘就算不說,徐玉也會做的。”
    “如此甚好,你我擊掌為誓,怎樣?”玲瓏說著,舉起一隻纖纖玉手。
    “這等好事,也算我一份就是了。”曾大牛道,說著,也舉起手來。
    玲瓏和徐玉聞言都是大喜,當即道:“那真是太好了!”
    說著三人相互擊掌為誓,玲瓏笑道:“那好,我還有事,先告辭了。”說著飄然而去。
    徐玉和曾大牛見她身法美妙無比,似慢實快,如同月宮仙子臨風起舞,,出塵脫俗,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息。
    曾大牛忍不住喃喃低語道:“禦風弄影!禦風弄影!”
    徐玉一愣,問道:“你在叨咕什麼?”
    曾大牛忙道:“沒什麼?我們也走吧,徐兄意欲何往?”
    徐玉見問,也不隱瞞,道:“家師等人都前往江南,我自然也得趕去和他們會合了。”
    曾大牛笑道:“那正好,我也有事要去江南,我們一起走吧。”
    他倆人曾在昆侖山惡戰一場,彼此之間早就佩服對方的武功,心內也起了惺惺相惜之感,徐玉今日又蒙他援手,心中自是感激。是以現在敵意大退,好感油生,竟然如同多年的故交一樣,有說有笑。
    徐玉點了點頭,正欲說話,忽然聽到一陣簫聲,只覺得那簫聲宛轉悠揚,如同春風吹過樹梢,老樹吐綠,玫瑰初開,聞之讓人如沐春風,如行春郊,如飲甘瓊,當真是美妙無比。
    哪知道曾大牛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聽到這簫聲,竟然臉色大變,忙一把拉了徐玉,迅速的躲到一尊佛像的背後,徐玉滿腹疑團,正想發問,卻見他豎起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過了一會兒,聽到又有人進來,腳步輕盈,幾不可聞,只聽得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叫道:“師兄!師兄!”
    徐玉好奇心大起,偷偷的從佛像背後探出頭來,看了一看,只見一個大約二九(注:二九皆為十八)年華的女子,身穿水綠色的綢緞長裙,頭上插著一枝金步搖,手裡握著一枝碧綠簫。雪白的瓜子小臉,明眸皓齒,姿態嫻雅,竟然又是一個絕色大美人。
    徐玉心中暗想,今日這大全寺可真的蓬蓽生輝了,像這種絕色美女,平時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今竟然一先一後,出現了兩位。心中自然而然的就拿眼前的綠衣少女和先前的玲瓏作比較,但思來想去,始終覺得兩人各有所長,難分上下。
    那女子似乎對遍地的死屍視而不見,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沒找到她要找的人,忍不住憤憤地道:“別讓我找到你!”說著身子一轉,淩空飛了出去,顯然輕功也不錯。
    徐玉心想她要找的人自然是曾大牛了,只是不明白他為何會對她避而不見。
    眼見那綠衣女子業已離開,曾大牛才送了口氣,率先從佛像後跳了出來,拍拍胸道:“謝天謝地,總算沒讓她發現。”
    徐玉忍不住好笑,問道:“那位姑娘可是天生尤物,人間罕見,曾兄為何敬而遠之啊?”
    “你不知道!”曾大牛道,“那妮子是天使面孔,魔鬼心腸,我若不躲著,早晚會被她害死。”
    說著又道:“我們快走,小心她又折回來。”說著不由分說,拉著徐玉就向那綠衣女子相反的方向電射而去。
    徐玉被他拉著跑了四五裡路,兩人皆已氣喘吁吁,腳下不由的慢了下來——
    “好了,她追不上了!”
    曾大牛喘著大氣,用手臂擦了擦頭上是汗水,道:“你不知道,她是我師妹,這次她又看中了人家的東西,要我去幫她偷取。”
    徐玉想起曾大牛獨闖昆侖的時候,曾經說過:是她的師妹看中了葉上秋露,硬逼他幫她去搶的,現在看來,也許並不假。有這樣刁鑽古怪的師妹,也難怪他只能落荒而逃了。
    徐玉忍不住笑問道:“這次她又看中了哪個門派的鎮派之寶?”
    “不是!”曾大牛一臉的無奈,苦笑道:“若是哪個門派的鎮派之寶倒也罷了,這次她看中的東西是——哎!不說也罷,反正那是絕對招惹不起的人物。”
    “師兄啊!你們好慢啊,到現在才來呀!”一個悅耳動聽,宛如銀鈴般的聲音在附近響起。
    徐玉和曾大牛都吃了一驚,循聲看時,只見剛才那綠衣少女,正坐在路邊一棵大樹的樹幹上,兩隻穿著繡花小鞋的小腳正悠閒的晃悠著。
   


第七章
           曾大牛見了,大叫一聲:“徐兄,咱們後會有期!”說著竟然慌不擇路,一頭栽進路邊的樹林,如同受驚的野兔,轉眼就沒了蹤影。
    那綠衣少女也不忙著追趕,從樹上跳了下來,走到徐玉身邊,問道:“你們是朋友嗎?剛才他編排我什麼了?”
    徐玉嚇了一跳,他受曾大牛影響,由於先入為主,自然也對她頗具戒心,忙道:“沒有,曾兄稱讚姑娘美麗動人,是人間難得一見的大美人,還說……”
    那綠衣女子沒等他把話說完,就忍不住笑著打斷他道:“你不用幫他瞞著,他肯定是說我刁鑽古怪了。你可別相信他,我師兄就是這樣,見我師傅寵我,他心裡妒忌,老說我壞話。”
    徐玉本能的點了點頭,心想你師兄妹之間的事,關我什麼來著,
    想著曾大牛和自己連朋友甚至都算不上呢。
    那綠衣女子已走到他面前,笑道:“你長的可真好看,比我師兄強多了。”
    徐玉想起和曾大牛初逢時,他也曾稱讚自己相貌俊美,正欲說話,那綠衣少女竟然毫無預兆的伸手摸向他的臉,徐玉嚇了一跳,本能的要躲開。
    哪知道那綠衣少女嫣然笑道:“別動!”
    徐玉見她笑容美麗無比,不覺心中一蕩,不忍拒絕,依言站著沒動。那少女的一隻柔胰在他臉上摸了兩下,又重重的捏了捏他的臉頰,方才笑道:“原來是真的!師傅常說男人都是醜八怪,看樣子是騙我的。”
    說著竟然踮起腳來,毫無預兆的——用粉嫩的柔唇在他臉上吻了一下。徐玉只覺得天昏地暗,心跳加速,幾乎一跤摔到。心想這女子好大膽,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親吻一個陌生的男子,雖說江湖女子豪放,但也不至於此啊!然而那女子吐氣如蘭,只覺得溫香滿面,心中又有著說不出的喜歡和不舍,只盼著她就這般依在他身邊,永遠也別離開。
    那綠衣女子過了好一會兒,才忽然跳開,粉臉通紅,美目含羞,一顆心怦怦亂跳,幾乎要從口中跳出來,但卻又有著說不出的喜歡,嘴角卻因此帶著甜甜的微笑,猛得吹了一聲口哨,倒把徐玉嚇了一跳。
    只見樹林裡嗒嗒嗒一陣馬蹄聲,一頭高大的雪白色駿馬,跑了出來,那白馬見了她,忙跑到她身邊,搖首擺尾,挨在她身上不停的磨蹭,狀似親昵。
    那綠衣女子拍了拍馬首,翻身上馬,沖徐玉笑道:“過幾天我再去找你玩兒。”說著又揮了揮手,方才一拉馬韁,向著曾大牛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徐玉心中恍然若失,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此時方才明白,為什麼她會這麼快,原來她有駿馬代步,想必她早料到曾大牛要走的方向,所以搶先一步,攔在了路邊等他們。心中暗自思忖這下子曾大牛可夠糟糕的了,那綠衣女子騎馬,他走路,兩條腿又怎麼跑得過四條腿,早晚都得被她追到。
    忽然低頭之間,卻見衣襟上搭著一塊淡綠色的羅帕,忙拿起來一看,見羅帕上繡著雙蝶戲花的圖案,繡工精緻美麗,在旁邊的一角上還繡著兩個字——綠蘿,想必是那綠衣女子的名字。徐玉想了想,可能是她剛才不小心掉下了,當即把它小心的疊好藏在懷裡,想著下次見到他,可以還給她。
    想想這對師兄妹也真是好笑,但偏偏武功又都好得很,將來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事來呢?
    一面想著,一面慢慢的順著官道走著,卻忽略了樹林裡正有幾雙眼睛,在狠狠地盯著他。
    “徐玉!果然是你。”忽然,一行五人,從樹林裡急竄了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徐玉正低頭想著心事,猛被人一叫,不覺嚇了一跳,抬頭一看,正是那天意欲強暴歐陽明珠的兩人,另外三人卻不認識,其中有一人與他們年齡相仿,大概是他們的同門師兄弟,另兩人年齡都在五旬開外,一人棗紅臉,鷹鉤鼻子;還有一人卻是白麵微須。
    “徐兄豔福不淺啊!咱們辛苦了一場,倒都便宜了你了,那賤人呢!”還是當日和他交手的青年冷笑道。
    徐玉聽他言語之中,辱及歐陽明珠,不禁怒道:“住口,你胡說八道什麼?”
    那青年正欲說話,卻被那棗紅臉的老者揚手止住,那老者向他抱了抱拳,說道:“徐公子請了!老夫向你介紹一下,我等都是崆峒門下,老夫任政剛。”說著,指了指那白麵人道,“這位是老夫師弟潘玉奎。”
    徐玉也按江湖中人的禮節抱拳行禮,儘管心裡對崆峒門下毫無好感,卻還是強行忍著。
    任政剛說著,又指著那三個年青人道:“這三位都是我掌門師兄呂靖的弟子,分別是高群英、孫利、王強。”
    徐玉看了看,那高群英和孫利正是那天在樹林裡交手的兩人,而王強卻是初見,當即點了點頭道:“卻不知道前輩攔住在下,所為何事?”
    心中卻是明瞭,他們必定是為那個被歐陽明珠殺掉的青年而來,當時他被點了穴道,恍惚之間好象聽說那青年是崆峒派掌門人的愛子,如果真是這樣,恐怕這事頗是麻煩。
    “徐玉,你少裝了,你殺了我們掌門人的愛子呂環,難道你以為我們崆峒派沒人了嗎?”高群英冷笑道。
    徐玉心中暗歎一聲,暗想這麻煩事怎麼老找上自己啊!如今懷疑得到證實,只怕同崆峒派的這個仇是結定了。但自己是為了救人,像呂環這種人,殺之也不為過,因此理直氣壯,心中倒是毫無懼意——
    “我知道你崆峒派有人啊,你這不就請了兩位師叔來了嗎?”徐玉譏笑道,因知道此事沒法善了,所以也不客氣,道,“你們準備怎樣?”
    “怎樣?”高群英憤憤地道,“江湖人的規矩,殺人償命……”
    徐玉點了點頭,道:“說得有理!只是徐玉還年輕,很不想死呢!而且,呂環用卑鄙無恥的手法姦淫婦女,比之採花大盜尚且不如,那是死有餘辜。”
    任政剛緩緩的拔出劍來,道:“徐玉,廢話少說吧,我那師侄雖然行為不檢,也有我崆峒派長輩管教,如今既然你殺了他,說不得,只好要你抵命了!”
    徐玉忍不住大笑道:“好好好!原來你們崆峒派都是些姦淫擄掠之輩,是非不分之徒,我真為七大劍派感到羞恥。”
    任政剛的一張紅臉如今更紅了,怒道:“你說什麼?”
    徐玉冷笑道:“難道不是嗎?呂環之所以這般毫無顧忌,最終招之殺身之禍,還不是你們這些人平時把他寵壞了,剛才你的那個高師侄對這種骯髒之事,居然說得毫無羞恥,所謂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可見你們崆峒門下,平日裡就都幹些雞鳴狗盜之事,那位呂大掌門,想必也只有這樣好法,所以才養出這樣的兒子,調教出只等好徒弟!”
    “你敢辱駡我師傅?”高群英叫道,“徐玉,你少呈口舌之利,今天我要將你淩遲碎剮,為呂師弟報仇。”他仗著有兩位師叔在旁邊撐著,也不再有顧忌。
    哪知道徐玉忽然奇快無比的欺到他身邊,揚手就是一個耳光,向他臉上打去,口裡卻笑道:“還是讓我代你師傅好好的教訓教訓你吧!”高群英想要躲避,卻哪裡還來得及,啪的一聲,重重的挨了他一個耳光。心中大怒,忙拔出劍來,就要動手。
    但是,徐玉的速度卻比他快的多,葉上秋露一聲龍吟,綠芒閃處,只聽得“噹啷”一聲,高群英手中的長劍竟然斷為兩截。
    徐玉想著反正早晚這場惡戰在所難免,所以竟然搶先動手,出奇不意的斬斷了高群英的劍,五人之中,他最討厭的就是他了,是以就先拿他開刀,也好給他的兩個師叔一個下馬威。
    果然,任政剛和潘玉奎一見之下,都大吃一驚,高群英在崆峒派年輕一代的弟子中,武功算是好的了,如今竟然一招也沒接得了,就被人家削斷了手中的長劍。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當即也顧不得什麼江湖道義、武林規矩,以及長輩的顏面,竟然兩人聯手,揮劍齊上。徐玉也不在意,利用舞月劍訣和他兩人鬥了起來。
    高群英早就被徐玉打懵了,這時才回個神來,看了看還愣在那裡的孫利和王強,叫道:“我們一起上!”
    說著,就揮著半段斷劍,和另外兩人一起加入了戰圈。
    徐玉忍不住大笑道:“我就知道崆峒派不是個東西,不是強姦婦女,就是以多欺少,以強淩弱。”
    任政剛和潘玉奎兩人雖然聞言心中都不是滋味,兩人聯手對付一個後生晚輩,已是顏面盡失,如今還另加上了三個人,這事要是傳言江湖,只怕從此以後,兩人在江湖中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但是,更要命的是——雙方動手到現在,已方五人聯手,絲毫也沒占到上風,徐玉劍法詭異,奇招妙式,層出不窮,而且,看他樣子,竟然還好整似暇,輕鬆得很。心中暗覺奇怪,昆侖派劍法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怎麼越看這人的劍法越覺得高深莫測。
    徐玉留神看他們的劍式變化,覺察劍招中的破綻,心中卻也不禁感歎,暗想崆峒派不愧為七大劍派之一,劍法果然有過人之處。昆侖派劍法以輕靈見長,而崆峒卻正是以沉穩稱著,招招式式,穩打穩紮,雖不及昆侖派劍法變化多端,但卻穩重得多。


第八章
           漸漸的,徐玉覺得後背上痛得厲害,他早晨力破了少林寺的十八羅漢陣,卻也挨了一棍子,剛才倒不覺得怎樣,這會子和人動手,時間一長,便有點兒吃不消,當即不再和他們纏鬥,長劍一抖,葉上秋露以詭異的角度刺向高群英胸口。
    高群英吃了一驚,本能的一閃,哪知道徐玉的那招竟然是虛招,劍招一變,急斬向他的右臂。只聽得一聲慘叫,一隻手落在了地上。鮮血灑了一地。他們雖然五人聯手,也都是同門中人,但若論配合得當,卻根本就無法和少林僧人相提並論。卻反而因五人聯手,礙手礙腳,施展不開,如今被徐玉抓到了一個破綻,斬斷了高群英的一條右臂。
    任政剛和潘玉奎都嚇了一跳,手上不覺慢了慢,徐玉卻趁這個時候,長劍連抖,眾人皆覺得肩井穴一痛,手中的長劍再也握不住,噹啷一聲,落在了地上。
    徐玉一劍同襲向四人,刺穿了他們的肩井穴,鮮血隨著流了出來,痛楚迅速傳遍全身。
    “我的手!我的手!”高群英此時方才痛得叫了出來,望著落在地上的手臂,慘叫不絕。
    徐玉冷笑道:“你那骯髒的手,不要也罷!”說著又向另外四人道,“你們若是不想殘廢,十天之內,最好不要動劍。”
    五人皆臉色灰白,那裡還說得出話來。
    徐玉說完,也不再理他們,轉身逕自離去。只到離開了他們的視線,卻再也支撐不住,哇的一聲,又吐出老大一口鮮血。但卻也不敢停留,只得硬撐著,向最近的一座城鎮走去。
    只到下午,方才來到了這座平安鎮。他一身血跡,踉蹌的走到一家客棧門前,當時正午過後不久,客棧門口冷冷清清,店小二見他一身血跡,不覺嚇了一跳,忙迎了上來,問道:“客官,你這是怎麼啦?要住店嗎?”
    徐玉見他一雙眼睛在他身上掃來掃去,想自己滿身血跡,確實惹人注目,也不多作解釋,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拋給他道:“我在路上遇到了土匪,受了點傷,給我一間清淨的上房就是。”
    客棧店小二的一雙招子都雪亮著呢,雖明知道他說了謊,卻也沒有多問,忙招呼道:“好好!”說著就領他去看房間,徐玉見房間收拾得還算乾淨,也還寬敞明亮,當即點了點頭,說道:“好吧!就這間吧!”
    店小二見他滿意,忙又問道:“客官要不要熱水,好洗澡換衣服。”
    徐玉聞言點了點頭,道:“你倒想得周到,好吧,你給我把熱水取來就是,那銀子扣除房錢,多的就不用找了,賞你吧!”
    店小二聞言大喜,他殷勤招待,無非就是巴望著客人多給幾個賞錢,徐玉出手豪闊,他焉能不喜。當即忙去取來熱水,擺好浴盆,卻還站著不走。
    徐玉皺了皺眉頭,道:“你還不出去。”
    店小二訕笑道:“我見客官身上有傷不方便,所以想伺候您老沐浴衣,順便也好給您上點傷藥。”
    徐玉想了想,自己傷在背上,想自個兒上藥也確實做不到,當即點頭同意。
    徐玉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換了衣服,當即從包袱裡取出金瘡藥,讓店小二幫他上藥。那店小二得了他的賞銀,自是巴結伺候,只怕平時伺候他老爹,也沒這麼盡心過,讓徐玉大是感慨銀子的好處。
    眼見店小二收拾東西出去了,方才躺在床上,和衣而睡。這幾天來,他連夜趕路,今日又兩翻惡戰,早已疲憊不堪,因此一挨到床上,就沉沉睡去。
    那店小二出了房門,左右看了看無人,忙順著客棧的走廊,向右拐去,只見走廊的牆角邊,猛的竄出一個人來,擋住了店小二。
    店小二嚇了一跳,當看清楚來人後,拍拍胸笑道:“原來是您老,嚇了我一跳。”
    那人沉聲問道:“怎麼樣?”
    店小二點了點頭,道:“那位公子爺的胸口,確實有一個玫瑰花瓣形狀的胎記,在心臟位置,顏色是粉紅色的。”
    那人聞言喜道:“你看清楚了!”
    店小二忙道:“小的看得清清楚楚,絕不會有錯。”
    那人點了點頭,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足足有十兩重,拋給他道:“記著,今天的事對誰也別說,否則我要你的命!”
    “是!是!”店小二忙點頭哈腰道,“小的知道,絕不會說的。”
    那人又哼了一聲,隨即轉身離開。
    徐玉只到日已西斜,方才醒來,渾然不知有人在暗中打探他的事情。只覺得睡了一覺,人覺得精神多了,但肚子卻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看看窗外的夕陽,才想起自己今天一天沒吃東西了,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當務之急,就得趕緊找點吃的祭祭五臟廟。
    走了出去,向店小二打聽了小鎮上最出名的一家酒樓,便直奔而去。
    那酒樓叫大宏酒樓,徐玉剛走到門口,就聞到了一股酒菜香氣,不覺精神一振,便走了進去。
    小二忙迎了上來,見徐玉衣裳華貴,相貌俊美,當即滿臉堆笑,道:“公子爺,您來了,快,樓上請!”
    徐玉點點頭,舉步上樓,同時吩咐道:“給我來幾樣精緻的小菜,一壺酒,要快!”事實上,他早就餓得慌了,菜精不精緻,有沒有酒都無所謂,最主要的是要快,但來到酒樓,他總不能表現的像餓鬼投胎吧!
    小二忙點頭哈腰,送他上樓。徐玉來到樓上,找了個空座位坐了下來,四下裡打量了一下,卻見樓上有七八張桌子,只三三兩兩的坐著幾個食客,在自己的對面桌子上,坐著一個錦衣青年,衣飾華貴,手中搖著一柄摺扇,相貌頗為英俊,想必是位富家公子。
    那青年見他打量自己,當即向他微微一笑,以示友好,徐玉見了,也沖他笑了笑,那青年見了,心中似乎頗為高興,道:“兄台就一個人嗎?何不坐過來共飲一杯?”
    徐玉對他也甚有好感,如今見他相邀,倒並不覺得有什麼唐突,笑道:“在下已點了酒菜了,就不打擾兄台了!”
    那青年見他不允,又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你我今日相逢,也算是有緣,兄台又何必拘禮呢?”
    徐玉聽他如此說法,想要是自己再推脫,倒顯得小家子氣了,當即笑道:“既然如此,兄弟就打擾了!”說著,就挪到他的那一張桌,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那青年忙高聲吩咐店小二添了杯筷,又吩咐再多加幾個菜,徐玉也忙吩咐把他點的酒菜也送到這一桌上,不多時酒菜杯筷都已添齊,那青年掌壺,給他滿滿地倒了杯酒,笑道:“來,你我幹一杯!”
    徐玉並不善飲,但見他盛情相邀,不忍拂他一片好意,當即舉杯一飲而盡。那青年見了,笑道:“好!兄台果然爽快!”說著也舉杯一飲而盡,又道:“你我一見如故,還未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徐玉笑了笑,道:“在下徐玉!”
    那青年笑道:“在下楊先之,恐怕要比徐兄癡長幾歲,如今就托大,叫你一聲兄弟,不知可使得嗎?”
    徐玉聽了,忙笑道:“楊兄折節下交,小弟是求之不得啊!”
    “好好好!”楊先之聞言大笑,叫道,“賢弟!今天愚兄能交到你這個朋友,真是高興得很。來,我兩痛飲三杯,以示慶祝!”說著當真連幹了三杯。
    徐玉也陪著喝了一杯,兩人又一起喝了數杯酒,不覺都有了三分醉意,那楊先之便開始海闊天空的聊了起來。不到片刻,徐玉就發現,這楊先之竟然見識極廣,天南地北的江湖佚事,古往今來的經書子集,全都如數家珍,再加上他口才極好,詼諧風趣,不多時就把徐玉逗得開懷大笑。
    徐玉從在昆侖山上墜崖開始,接二連三的發生了許多事情,雖有師傅師娘寵愛,眾師弟們爭相巴結,也學到了舞月劍訣這等絕世劍法,但心中卻一直悶悶不樂,沒料到今日遇到這個楊先之後,不到片刻,就被他逗得開懷大笑,心中真是暢快無比。
    兩人正聊得高興,忽然聽到樓下一片吵嚷,只聽得有人唱蓮花落——
    “好心的大爺行行好哦!”
    “好心的大爺行行好哦——”
    本來這小鎮上有叫花子乞討唱蓮花落是再平常不過的,但是,若是數十個人一起唱,就有點兒奇怪了。
    徐玉心中好奇,暗想哪來的這麼多花子,莫非是丐幫中人?轉眼之間,卻見楊先之臉色變了變,皺眉道:“真該死!”
    徐玉忍不住問道:“楊兄,怎麼啦?”
    楊先之搖搖頭道:“沒什麼?我遇上點麻煩事吧了!”
    兩人正說著,只見有個鳩衣百結的年老花子,領著數十個老老少少花子走了上來。那為首的老花子已年過花甲,滿頭的白髮亂蓬蓬的,乾瘦的身子,但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徐玉留神見他肩上的小布袋子,一看之下,不覺嚇了一跳,那象徵著丐幫弟子身份的小布袋子,不多不少,正好九個,證明這人竟然是丐幫中僅次於幫主的九袋長老。
    那老花子目光如電,在房裡掃了一圈,眾人被他目光所攝,都不覺低下頭去,那老花子看了看,逕自向徐玉和楊先之他們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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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楊先之直到那老花子走到了面前,方才抬起頭來,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丐幫的鐵掌神丐到了!”
    徐玉聞言吃了一驚,他曾聽師傅說起過,這位鐵掌神丐,一雙鐵掌,能生裂鋼鐵,內功深厚,再加上他天生疾惡如仇,俠義心懷,這一雙鐵掌不知誅殺了多少江湖巨僚,一些宵小之輩更是聞風喪膽。江湖中更有一句順口溜,叫作“寧見閻王,莫遇鐵掌”,可見這老兒的難纏和可怕了。
    “不錯!”鐵掌神丐點了點頭,道,“老夫正是朱四仲,你接連殺了我丐幫數十名弟子,是否也應給個交代?”
    徐玉愣了愣,想自己和崆峒派結仇也不過就殺了他們一個呂環,而這楊先之倒也厲害,竟然殺了丐幫數十名弟子,難怪鐵掌神丐要親自出馬找他算帳呢!卻不知他為何要殺丐幫弟子?
    想到以前素聞丐幫弟子多行俠仗義,極是正派,心中思索莫不是這楊先之乃是邪魔中人,才會亂殺無辜?
    楊先之點了點頭,道:“不錯,人是我殺的!卻不知你要怎麼樣的交代?”
    徐玉聽他竟然如此爽快的承認殺人,連推脫和理由都沒有,心中不禁暗自難過,他雖與這楊先之乃是初識,但兩人卻甚是談得投機,心想他若是邪魔中人,自己一會兒要不要幫他呢?還是幫丐幫中人?一時之間,心中好生為難,又覺得胸口悶得慌,難受得緊。
    卻聽得朱四仲冷笑道:“小娃兒到也爽快!好,既然如此,我也不為難你,只要你肯自縛雙手,到我丐幫請罪,老夫一定在幫主面前為你求情,保你性命,如何?”
    徐玉心想這朱四仲倒是名不虛傳,楊先之殺了丐幫數十名弟子,他竟然還要在幫主面前作保,保他性命。
    哪知道楊先之卻根本不領情,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你丐幫弟子嗎?”
    朱四仲道:“正要請教!”
    只聽得楊先之冷笑道:“你丐幫中是否有收養孤寡孩童,養大之後,再賣出去的這一行業?”
    徐玉聽得大是不解,心想丐幫弟子,不都是以乞討為生嗎?怎麼還收養孤寡孩童,養大後還賣,這孩子能賣給誰呀?誰又要呢?
    朱四仲沉聲道:“不錯,我丐幫弟子,不忍見那些孤寡孩童餓死街頭,將其收養,卻不知有何罪過,惹得你大開殺戒?”
    “罪過!”楊先之冷哼了一聲,道,“原本是無罪過,還是大大的好事。但這賣孩子的事想必是大大有賺,你丐幫生錢有道啊!那些孤寡孩童大多是些貧苦人家的孩子,難免資質不高,相貌不美,賣不出好價錢吧?”
    朱四仲臉色一變,道:“閣下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丐幫雖是出售孩童,但也並不是以此牟利,主要是讓那些孩子也好有些事情可做,不至於一世靠人接濟,而所賣得的銀兩,也都是用來繼續收養別的小孩子。”
    徐玉這時再也忍不住,問道:“楊大哥,這小孩子也能賣嗎?誰要啊?”
    楊先之看了他一眼,道:“你以為他們會把小孩子賣給人家去做少爺、小姐啊!”
    徐玉點了點頭,道:“就是啊,誰要那些小孩子啊?”
    楊先之冷笑著看看朱四仲,道:“他們把那些孤寡孩童收來,養到十三四歲上再賣,男的為奴,女的為娼,相貌醜陋無人要的,就砍去手或腳,強迫他們出去乞討,騙取人家的同情心,賺取銀兩……”
    “住口!”朱四仲厲聲喝道,“我丐幫雖然收養孩童,但絕對沒有什麼砍人手腳,強迫人乞討的事,你休得胡說八道!”
    楊先之忍不住譏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你們有沒有做這等喪盡天良的事,你們自個兒心裡清楚。”
    徐玉素聞丐幫的俠名,想想也不可能,當即向楊先之道:“楊兄,你是不是搞錯了,丐幫中人都是正義之士,怎會做出這等毫無人性的事來呢?”
    朱四仲聞言也連連點頭,道:“這位小兄弟說得不錯!”
    “搞錯?”楊先之道,“賢弟,你有所不知,丐幫人多士眾,難免良莠不齊,這位朱前輩或許不會做,但難保他手下的那些小花子們乾淨。若是就此也還罷了,礙不著我什麼事。近幾年來,他們竟然更是無法無天……”
    “住口!”這次卻不是朱四仲阻止的,而是他身後一個面貌兇狠的中年花子,惡狠狠的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如此惡意譭謗我丐幫清譽?”說著,又向朱四仲道,“長老,我們不要跟這小子多言,把他拿下就是。”
    楊先之聞言,冷笑道:“我譭謗你丐幫,你丐幫若果真行得正,坐得穩,又何懼他人譭謗?”
    朱四仲臉色鐵青,沉聲道:“不錯,讓他說下去!”
    楊先之接著道:“朱長老,我相信你的為人,可能你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查另外一件事,直到最近,我們才發現,京城之中,常有一些富貴人家,甚至達官顯貴,皇室宗親都有一些相貌俊美的孩子無辜失蹤,一路查了下來,終於發現,這些孩子失蹤竟然和丐幫有關。”
    “不可能!”朱四仲臉色大變,怒道,“你說這話,是要負責任的!若無證據,我丐幫上下,都會跟你沒完。”
    楊先之點了點頭,緩緩的從懷裡摸出一冊帳本,放在桌子上,推到他面前,道:“朱長老,你請看吧!這帳本上明明白白的記載了最近五年以內,你們丐幫所拐騙的孩子,出生來歷,賣向何地、做什麼,以及所賣得的銀兩多少等等都有詳細記載。”
    朱四仲愣了片刻,方才顫抖的想要去翻看那帳本,他身後剛才說話的中年花子大急,忙搶先一步,一把搶過那帳本,道:“什麼鬼東西,你自己胡亂偽造的帳本,想要來陷害我們丐幫嗎?長老,你別信他的,這小子狡猾得很,把他拿下就是!”
    徐玉對這中年化子厭惡得很,見他兩次挑撥朱四仲抓拿楊先之,一付惟恐天下不亂的樣子,顯然心中有鬼,忍不住冷笑道:“既然你說他是別人偽造的東西,那給你們的長老看看,又要什麼緊呢?難道你們長老自己不能分辨真偽,要你在旁指點不成?”
    “你是什麼東西,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也來多管我丐幫中事?”那中年乞丐往地上使勁的“呸”了一聲,他見識過楊先之的武功,是以不敢輕易招惹,但徐玉可就不同了,一個書生模樣的少年能有什麼了不起,原本就憋了一肚子對楊先之的意見,這會子全都想要往徐玉身上發洩。
    也活該他倒楣,徐玉本就有了三成醉意,剛才聽得楊先之說起丐幫弟子竟然胡作非為,拐騙孩童,賣給他人為奴為娼,早就氣憤填膺,想不到素來以俠義為本的丐幫,竟然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勾當,如今聽那中年乞丐竟然敢辱駡自己,不禁大怒,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猛得奇快無比的繞過朱四仲,來到他面前,揚手就是一個耳光。同時抓向他手中的帳本,強搶了過來。
    那中年乞丐不過是丐幫六袋弟子,武功並不高,而徐玉對打人耳刮子極有興趣,近來這一招更是煉得爐火純青,那中年乞丐想要躲避,卻如何躲避得了,結結實實的挨了他一個耳光,半邊臉頰頓時紅腫開來,嘴角破裂,鮮血緩緩的流了出來。
    “你敢打人?”中年乞丐怒道,但已經是色厲內荏,本能的捂著被打的臉頰,躲在朱四仲的背後。
    眾乞丐都是大怒,未等朱四仲吩咐,就全部散開,將徐玉和楊先之圍在中間,只待朱四仲一聲令下,就要動手。
    徐玉卻視同不見,翻了翻手中的帳本,只見上面記載的,都是些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拐騙了誰家的孩子,賣向何處等字樣,帳冊陳舊,字跡也非一日所記,顯然不是新近偽造的。心中怒極,想不到堂堂丐幫,竟然做這等泯沒良心勾當,比之江湖黑道中人,尚且不如,居然還妄稱江湖正義之幫。
    “還未請教這位少俠尊姓大名,師承何派?”朱四仲也和那中年乞丐一樣,原本以為他不過是個普通書生,雖然配劍在身,也一定不會有太高的武功,瞧那劍身裝飾華麗,只以為是讀書人的飾件,斷沒想到他居然有這麼高的身手,事實上,不光他們,就連楊先之也看走了眼,此時心中正驚訝不已。


第十章
           徐玉長身玉立,揚了揚手中的劍道:“朱長老,可認識這把劍嗎?”
    朱四仲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那柄劍,心中一動,若有所思——楊先之這時忍不住笑道:“賢弟不說我倒還真沒注意,朱長老,你難道真的老了,連昆侖派的鎮派之寶,武林七大神兵之一都不認得了?”
    “葉上秋露!”朱四仲驚訝的道,心想葉上秋露乃是昆侖派掌門人的配劍,可是昆侖派掌門乃是聶霆,自己多年前曾和他有過一面之緣,近來沒聽說昆侖派掌門易位的事,怎麼這葉上秋露會落在這少年手中呢?
    “在下徐玉,乃昆侖門下。”徐玉道,“朱長老,這帳本——你如何解釋?”
    朱四仲見他剛才動手,並不像昆侖派武功,心中狐疑不定,當即道:“我想這事一定存在著什麼誤會?我丐幫弟子,斷然不會做出這等事來。”
    楊先之冷笑道:“我看這話你還是留著向那些苦主和官府中人交代吧!這冊帳本,我已經請人抄錄了兩份,一份送去了官府,一份請人按照帳冊上的名字尋找那些被拐騙的孩子,同時著人通知他們的家人。這些人中的父母,不乏有武林中人,更有一些達官顯貴,你就等著他們來找你們算帳吧!”
    朱四仲臉色蒼白,一時間哪還說得出話來,心想這冊帳本若是假的倒還罷了,若的真的,只怕丐幫亡無多日矣。
    楊先之盯著他臉上,語音忽然轉為冰冷,道:“這些被拐騙的孩子都與我無關,但是,在十九年前的九月,羅天聖教的教主夫人生產,產下一個男嬰,當時正值教主遇上了強敵,分身不得,結果孩子被人擄掠,教主夫人慘死。這些年來,教主可一直在尋找這個遺失的孩子,如今他要是知道了丐幫內部有這樣一個組織,以著他的性子,這怕是血洗丐幫也不為過。”
    “你是羅天聖教的人?”朱四仲問道。
    “是!”楊先之點了點頭,道,“這些年來,我一直奉命追查此事!”徐玉終於得到證實,他果真是魔門中人。但想想,這個所謂的魔門中人,倒是比較有幾份人情味,那以俠義稱著的丐幫,骯髒的幾乎無法想像,居然幹這等卑鄙無恥、拐賣孩童的事;轉念一想,同為七大劍派之一的崆峒派,不也一樣下流嗎?所謂的正邪之分看來是做不了准的。
    朱四仲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半晌方道:“你想怎樣?”他不得不為丐幫數萬名弟子考慮啊。
    “好!”楊先之點頭道,“丐幫終於有了一個聰明一點的人物了,也不枉我殺了你三十二名弟子。”
    “你說什麼?”朱四仲驚問道,他得到消息,這人殺了丐幫數十名弟子,可如今人家自己承認所殺的人數,遠比他所得到的消息要多得多,豈能叫他不吃驚?心中一動,也許丐幫確實有著許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呢
    楊先之也不理他,道:“我給你三天時間,你去查一查,看看十九年前擄走我們少教主的事,是不是你們丐幫所為,若是的話,只要少教主還活著就都好商量,我們也不想大動干戈。”
    朱四仲點了點頭,道:“好!若我丐幫果真有人做了這等見不得人的勾當,我第一個就饒不了他!”
    說著,竟然就這樣招呼眾乞丐離開。
    徐玉見他們原本氣勢洶洶而來,如今就這般走了,當真有著一種虎頭蛇尾的感覺,隨即又在座位上坐了下來,忍不住問道:“楊兄,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楊先之長歎了一聲,道:“不錯,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追查少教主的下落,只到最近,才發現了丐幫有問題,當年擄走少教主的人武功高強,想必是丐幫中的核心人物。”
    徐玉見他傷感,忍不住安慰道:“如今有了線索,也算是一件好事,楊兄又何必難過,也許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找到你們的少教主了。”
    楊先之搖了搖頭,道:“若果真是丐幫中人擄走了少教主,他們是斷然不會輕易放人的。因為丐幫的前任幫主,也就是現任幫主的義父,乃是我們教主所殺,他擄走我們少教主的目的,自然是要他受盡淩辱折磨,好為他義父報仇了,所以,也不知他現在是否還活著。而且……”
    “而且什麼?”徐玉問道。
    “而且——我們的教主夫人,月後娘娘據說乃是天上人間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兒,若是我們的少教主長得像她,也必定相貌俊美異常,在那幫叫化子群中,只怕難免受到淩辱,那就真的糟糕透頂了。”楊先之的聲音越說越低,帶著重重的歎息。
    徐玉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那你們的少教主面貌可有什麼特徵,將來我若在江湖中行走,也好留意,多一個人尋找,就多一份希望嘛!”
    楊先之看了看他,道:“面貌倒沒什麼特徵,只不過,我們教主說過,他身上有塊胎記。”說著,又仔細的看了看左右,見沒有什麼可疑的人,方才道,“你附耳過來!”
    徐玉點了點頭,楊先之附在他耳邊,低聲的說了幾句話,卻見徐玉臉色大變,手中的酒杯噹啷一聲,落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
    楊先之看看他,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失態,問道:“怎麼啦?”
    “沒——沒什麼?可能是我喝多了,不勝酒力!不勝酒力!”徐玉手足無措,慌忙解釋道。
    楊先之滿腹狐疑,也不好多問,當即笑道:“賢弟平時不常喝酒嗎?”
    徐玉忙點了點頭,道:“正是!正是!這個——天也晚了,小弟明天還要趕路,要早點回去休息了!這就告辭了!”說著,也不管楊先之,轉身就走。
    楊先之不禁心中起疑,不明白他為何突然之間,驚慌失措,眼見徐玉就要離開之時,卻又轉過身來,問道:“將來我如何和楊兄聯絡?”
    楊先之愣了愣,道:“平時我都在京城落腳,你若要找我,到了京城一打聽就知道了。”
    徐玉點了點頭,道:“好!將來我一定前往京城就是!”說著,就再不停留,逃也似的離開了。
    楊先之滿肚子的疑問,怔怔的愣在那兒,想了一想,心中忽然一動,忙不著聲色,悄悄的跟在了徐玉的身後。
    徐玉心中有事,根本就不知道有人跟蹤,回到客棧,和衣臥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心中尤自想著楊先之所說的話,只到三更過後,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忽然“撲”的一聲,徐玉猛得驚醒過來,只見窗外黑影一閃即沒,當即想也不想,抓起葉上秋露,也從視窗跳了出去,看時,只見一個黑衣蒙面人,正在對面的房頂上,急奔而過。
    徐玉也不遲疑,迅速的追了過去。那黑衣蒙面人的輕功似乎不錯,在房頂上竄高就低,速度極快,徐玉有好幾次幾乎被他摔掉,眼見那人竟然跑出了小鎮,向郊外跑去。
    徐玉見了,心想這可是你自找的,在城裡我還怕驚動了別人,到了郊外,非抓住你不可。
    哪知道那蒙面人到了郊外,卻逕自往一座樹林裡跑了進去。
    徐玉站在樹林子邊上,大凡江湖中人都知道一句俗語——逢林莫入,但可惜徐玉是只菜鳥,而且還是那種不知到天高地厚的菜鳥。
    想了一想,還是一頭栽進了樹林裡。
    天上雖然有淡淡的月光,但林子裡卻漆黑一片,徐玉倒不在意,他本就能在黑暗中視物,這時進入樹林,也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慎防他人暗算。
    漸漸地,他進入了林子的深處,猛然,一聲尖利的口哨聲,眼前頓時大放光明,徐玉的眼睛一時適應不過來,不覺大吃一驚,忙鎮定心神,看了看,只見樹林裡大約有三十多人,同時點著了火把,將他團團圍住。
    為首一人五旬開外,身材微胖,衣衫華貴,卻並不認識,但是他身後的幾個人中,其中有四人徐玉可都認得,正是今天白天在路上攔截自己的任政剛等人,心中明白,這些人必定都是崆峒派門下,深夜引自己到此,必定是為了呂環的事。
    他見識過任政剛等人的武功,心想若是單打獨鬥,倒也還罷了,但瞧他們現在的陣勢,大概是不把他大卸八塊也不會善法甘休的了,看樣子今晚是在劫難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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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清源心經
第一章

           徐玉冷然的環顧四周,見樹林裡人影重重,想不到自己的面子倒還不小,為了他一個人,居然出動了這麼多的崆峒弟子,忍不住譏笑道:“徐玉只不過是個昆侖派的後生晚輩,值得崆峒派如此大張旗鼓嗎?先是聯手攔截,如今又在半夜三更,引誘我到此,設下圈套埋伏,難道崆峒派當真就沒落到這種地步了?”
    “徐玉,你少得意,引你來此,是怕你害怕,逃跑了!”潘玉奎冷笑道,“今天晚上,我要讓你插翅也難逃!”
    徐玉反唇相譏道:“我逃跑?今天白天也不知道是誰卑鄙無恥,以長輩的身份聯手對付一個後生晚輩,最後還大敗虧輸的?”
    潘玉奎老臉微微一紅,卻也不再說話,任政剛乾咳了兩聲,道:“徐公子,我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崆峒派掌門。”說著,指了指那為首的中年人。
    事實上徐玉心中也已經猜到,這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就是崆峒派的掌門呂靖,畢竟那死的不是崆峒派普通弟子,而是他的親骨肉,既然他的門下別的弟子都拿徐玉沒辦法,做為父親的這為呂大掌門,早晚都是要親自動手,殺他徐玉,為他兒子報仇的。
    徐玉點了點頭,道:“呂大掌門深夜相召,想必是為了令郎的事吧?”
    “徐公子好說了。”呂靖道,“老夫就這麼一個孩子,如今讓徐公子給殺了,我這個做父親的,怎麼說也得為我那可憐的孩子討回公道,以祭他的在天之靈。”
    徐玉冷笑道:“在天之靈?你那寶貝兒子作惡多端,死了也只能下地獄,哪有什麼在天之靈?”
    “住口!”呂靖的一張老臉已氣得發青,怒道,“徐玉,你少得意,就算我兒是下地獄,今天我也要你陪葬!”
    “所以呂掌門在這樹林裡布下了人手埋伏?”徐玉譏笑道,“為了我一個人,值得你如此大費周折嗎?還是你堂堂正正的七大劍派的呂掌門人浪得虛名,連為兒子報仇,也不惜勞師動眾?”
    呂靖的臉色已由青轉白,如今已是灰白一片,他原本在樹林裡布下埋伏,確實是想眾人齊上,將徐玉亂劍分屍,但如今被他用言語擠兌,臉色再也掛不住,雖然他聽得兩位師弟說起過這人的武功,但畢竟沒有親眼所見,心中也著實不怎麼相信一個昆侖派的後生晚輩會那麼高的劍法,居然打敗了自己的兩個師弟聯手。當即怒道:“徐玉,你少呈口舌之利,今天老夫就和你單打獨鬥,親自殺你為小兒報仇。”
    徐玉原本就是怕他們群毆,如今見呂靖果然受不了自己的激將,輕易的許下了單打獨鬥的承諾,心想他好歹也是一派掌門,總不會言而無信,只要自己能勝了他,今晚就算是躲過去了。
    “好!”徐玉笑道,“這還有一點兒像掌門人的樣子,也免得你的門下弟子將來笑話,說呂掌門為兒子報仇都需要勞駕他們,是不是?”
    呂靖早就被他氣得七竅生煙了,這時再不接話,唰的一聲,拔出腰際的配劍,道:“徐玉,出招吧,少說廢話了!”
    徐玉見他手中的劍一片亮紫,知道那也是一柄寶劍,想他乃是一派掌門,和自己的師傅齊名,手上功夫,絕不容小窺,當下忙收斂心神,全神貫注——錚的一聲,葉上秋露似乎感覺到了主人的心神,綠芒暴漲,微微龍吟不止。
    “嘿嘿——”
    兩人正欲動手,卻聽得有人冷笑道:“這月郎風清的,是什麼人這般大殺風景啊,在這裡喊打喊殺的?”
    徐玉和呂靖都不覺吃了一驚,呂靖心想自己早就在樹林裡四下設下了埋伏,這人是誰,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潛了進來,到自己跟前都沒人發覺。而徐玉吃驚的則是——這人竟然是羅天聖教的楊先之,自己和他分手後,就逕自回了客棧,卻不明白他為何會深更半夜的,出現在這樹林裡。
    只見楊先之手搖摺扇,緩緩的從樹林裡走到了現場,一邊走還一邊向崆峒門下的弟子們打招呼:“不好意思,借光,讓一讓!讓一讓嘛!”
    那些崆峒門下的弟子見他走到跟前,都不由自主的讓開了一條路,縱使有人不想讓的,但一等他走到面前,就覺得他身上像是有一股無形的推力,將人推開。
    楊先之就這麼緩緩地走到兩人面前,看了看徐玉,笑道:“徐賢弟,看樣子你我倒真的有緣,怎麼剛分手又在這裡相遇了?”
    徐玉沖他點頭一笑,道:“楊兄請了!小弟正有些麻煩,待小弟打發了這位呂大掌門,再和你把酒言歡,如何?”
    哪知道楊先之卻笑道:“徐賢弟相貌俊美,世所罕有,是什麼人瞎了狗眼,竟然兵刃相逼,簡直就如同煮鶴焚琴,大煞風景啊!”說著竟然搖頭晃腦,似乎大是感慨。
    徐玉聽得好笑,想起曾大牛似乎也說過差不多的話,心想這兩人倒有幾份相象,將來若有機會,倒不防介紹他們認識。
    呂靖聞言卻不禁大怒,也只得強行按著,沉聲道:“少俠是什麼人,師承何人,為何深夜無辜來此?”
    楊先之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少和我套關係了,我的師承你還是別問了,反正和你是八杆子也攀不上親,沾不了故。至於我的目的嘛?那自然是做你們比武的公正人啊!你瞧瞧,你手下有這麼多的蝦兵蟹將,而我的這位賢弟,卻只有一個人,豈不吃虧?所以嘛!我就不請自來,也好給他助助威。”
    說著摺扇輕搖,向後退了兩步,道:“沒事了,你們開始吧!”
    呂靖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卻沒有說什麼,心想自己人多勢眾,他們縱使武功高強,也不過有兩人而已,倒也不懼。
    徐玉也懶得和他多說什麼,長劍一抖,當先搶攻,他可顧不了什麼江湖規矩,更何況他本就是後生晚輩,而呂靖又是一派掌門人,和他交手以是大失身份,自然也不好意思先動手了。
    呂靖身子微微一錯,避開了他的攻勢,冷笑道:“來得好!”當即長劍連抖,紫色的光芒閃爍不定,一紫一綠兩道光芒纏鬥在一起。徐玉早晨和任政剛等人交手,已經領略過崆峒派劍法的厲害,原以為呂靖不過的他們的師兄,縱使武功比他們略高一籌,也有限得很,哪知道如今動手,才知道全不是那麼回事。呂靖不但劍法遠勝他們,內力卻更為深厚,劍勢沉穩,長劍抖動之間,竟然帶著尖利的哨聲。
    徐玉心中頗為忌憚,不敢跟他硬拼,只得劍走輕靈,以快取勝,眾人眼見他身法妙曼,如同百蝶穿花,蜻蜓點水,快速無比,劍光閃閃,只覺得眼花繚亂,心中都暗暗心驚不已。
    卻說呂靖眼見他劍法確實了得,奇招疊出,心中也不禁佩服——暗想聶霆是怎麼教出個這樣厲害的徒弟的,但妒意迅速蔓生,更增加了要殺他的信念,手上劍勢慢慢加重,一招一式,仿佛有千斤之重,長劍揮舞之間,竟帶著雷霆之聲,速度卻越來越慢。
    徐玉卻並沒有因他的劍式變慢而覺得輕鬆,反而覺得越來越吃力了,更要命的是:背心上的傷勢竟又開始痛了起來,心中大急,知道若不能速戰速決,拖得越久,對自己則越不利,當即也加快了速度,使用舞月劍訣,專攻他劍式中的破綻之處。
    猛得——一聲慘叫響起,正在打鬥的兩人都吃了一驚,同時看時,卻見一個崆峒派弟子倒在地上,已經氣絕身亡,而楊先之卻好整似暇聳聳肩,笑道:“我見你們打得精彩,一時技癢難熬,想找個人活動活動筋骨,沒料到你門下的弟子都是些膿包,我還沒用力,他就死了!恩,你們別理我,繼續!”
    徐玉精神一振,趁著呂靖分神的當兒,忙揮劍搶攻。呂靖還未回得過神來,就又聽到門下弟子一聲慘叫,不用看就知道,必定又有人斃命在那楊先之的手下。不禁心中大急,心神漸亂,劍式也不如原先淩厲了。
    徐玉卻不顧那麼多,連連搶攻,頓時扳回了劣式。
    只聽得樹林裡慘叫聲不絕,楊先之不停的屠殺崆峒門下弟子,本來的目的就是要呂靖分心,好讓徐玉取勝。這時眼見自己的方法取得了成效,呂靖果然無法專心對付徐玉了,心中頗喜,笑道:“呂掌門,你的弟子怎麼這般不頂用啊!”
    說著,眾人就又聽到一聲慘叫——
    “恩!第十五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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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呂靖大急,忍不住怒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無辜屠殺我崆峒弟子?”
    口中一說話,難免分神,徐玉卻趁勢唰唰兩劍,呂靖不防,差點被他刺中,心中不禁更是著急。
    眼見門下眾弟子圍攻楊先之,卻毫無成效,那姓楊的如虎入羊群,門下弟子不斷的有人倒地身亡。事實上,他和徐玉兩人都明白,楊先之和他無怨無仇,他不斷的屠殺,目的就是要讓他分心,好讓徐玉取勝。
    “第十八個!”隨著楊先之的聲音,又一聲慘叫響起。呂靖心神大亂,而徐玉卻劍式暴漲,不斷的搶攻。
    徐玉的劍氣和空中的明月交相輝映,所有的火把都黯然失色,呂靖臉色變了變,顧不得門下弟子,忙凝神應敵。
    紫氣和綠芒相交,發出一連串的錚錚輕響,而就在這時,楊先之卻大叫道:“呂靖!你的弟子快被我殺光了!”
    呂靖原本不想理他,但被他一叫,還是分了分神,眼見徐玉的劍尖已刺到他的咽喉,不覺大驚,忙一仰頭,一式鐵板橋,堪堪的避開了這一劍,而手中的劍也順式急向徐玉的胸口急刺過去,徐玉身形微側,長劍不收,以不可思議的角度也急刺向呂靖的胸口,竟然不顧自身的安慰,硬是要和他拼個同歸與盡。
    “砰——”的一聲大響,金光閃動,卻是楊先之眼見徐玉有危險,捨下了崆峒派別的弟子,硬是幫他擋住了呂靖一劍,而呂靖卻沒能避開徐玉的那一劍,雖然劍式偏了偏,沒有刺中胸口要害,但左臂之上卻已是鮮血淋漓。
    他惡狠狠的盯著楊先之,怒道:“說好了單打獨鬥,你為什麼從中阻攔?”心想若非你這小子從中作梗,自己的那一劍縱然殺不了徐玉,也一定可以重創他。
    楊先之毫不在意的笑笑,道:“是你們說要單打獨鬥的,我又沒說!更何況,我還想殺了你,一勞永逸呢!”
    “你——”呂靖不禁氣怔。
    楊先之冷笑道:“我什麼?如今你受了傷,不趁這個時候殺你,難道還等你恢復了元氣,好找我報仇?”
    這次連徐玉都不禁怔住了,心想難怪羅天聖教中人被稱為魔門,原本他為了自己不停的屠殺崆峒門下,就夠過分份的了,如今竟然要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呂靖,行事果真是心狠手辣,邪門得緊。
    楊先之搖了搖手中的摺扇,冷笑道:“呂靖,受死吧!”
    呂靖好歹也是一派掌門,何時受過這種窩囊氣,當即一抖手中的寶劍,怒道:“好!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殺我!”
    徐玉眼見他剛才殺崆峒門下弟子,身手高絕,絕不在呂靖之下,如今呂靖已被自己所傷,他若真要殺他,只怕也非難事。當即忙阻止道:“楊兄,我看這事就算了吧!”
    楊先之滿腹不解,問道:“你不想殺他?”
    徐玉搖了搖頭,道:“他想殺我,是因為我殺了他的獨生愛子,這種喪子之痛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卻沒有要殺他是理由啊?”
    “你太好心了!”楊先之搖了搖頭,道,“總有一天,你會被你的好心害死。”說著不再理睬呂靖等人,轉身就走。眾人都見識過他的武功,又有誰不怕死該阻攔呢?
    徐玉看了呂靖一眼,也不多說什麼,跟在楊先之身後,就要離開。
    呂靖突然道:“徐玉,今天的事,老夫不會感激你的,殺子之仇,我是非報不可!”
    徐玉轉過身來,看了看他道:“徐玉記著就是,江湖之上,隨時候教!”
    眼見離樹林已遠,楊先之看了看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徐玉,問道:“你是怎麼受傷的?”
    徐玉愣了愣,滿心的不解,反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受了傷的?”
    楊先之笑了笑,道:“你和呂靖動手,百招過後,明顯的真氣不濟,我又不是傻瓜,焉能看不出來?”
    徐玉想了想,忍不住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麼這麼倒楣,連上丐幫的那一次,今天一天,我已經是第四次和人動手了。早晨碰上了少林寺的和尚,因為誤會,結果大打出手,受了點輕傷。”
    楊先之側首看著他,也忍不住笑道:“我以為自己算是能夠惹是生非的了,沒想到你比我還要厲害,盡招惹些難纏的人物。”
    徐玉想想也是——自己在昆侖山上的時候,就常常惹得師傅生氣,為此可沒少挨板子。這次下了昆侖山也不過短短的數十日光景,麻煩事就惹了一大堆,問題是,等以後見著了師傅,還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呢!
    楊先之見他沉默不語,又道:“身上又傷,也很是不便,不如就在這平安鎮上住上兩天,養好了傷再走吧!我在這裡也還有點兒事,咱兄弟兩也好借這個機會好好聊聊。”
    徐玉想了想,雖然急著趕去和師傅、師兄弟們會合,但也不忍拂他的一片好意,當即點了點頭。
    呂靖茫然的站在樹林裡,看著遍地的死屍,那些僥倖沒死的弟子,正忙著清理,心中大慟,暗暗咬牙道:“徐玉,這筆帳,我一定要你加倍償還。”
    “師兄!”潘玉奎小心的走到他身邊,道,“我們共死了十八名弟子,要不要著人查查那姓楊的小子的來歷?”
    呂靖恨聲道:“當然要!不過你們要小心一點,千萬別輕舉妄動,這次我們崆峒派死的人已經夠多的了,那小子武功高強,心狠手辣,可不是好惹的。”
    眼看著門下弟子挖坑,將死去的弟子就地掩埋,收拾妥當後,天已經快亮了,任政剛走了過來,道:“掌門師兄,所以死去的弟子都業以埋葬,我們也走吧!”
    呂靖點了點頭,道:“你們先走,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任政剛點頭,帶著眾人離開,呂靖深深的吸了口氣,清新的空氣中帶著濃濃的血腥味,以及新翻的泥土氣息,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怪異,看著平地新添的新墳,想想屍骨未寒的愛子,更是增添了對徐玉的恨意——
    “什麼人?”
    一條黑影,悄無聲息的來到呂靖面前,笑道:“呂掌門好耳力,我這麼快就被你發現了!”
    呂靖看看來人,冷笑道:“你是什麼人,來此何干?”
    黑影道:“我來找呂掌門商談商談合作的事?”
    “合作什麼?”
    黑影冷笑道:“我有辦法,可以讓你兵不刃血,生擒徐玉,任你折磨!”
    “哦!”呂靖大奇,道,“什麼辦法?你又要什麼好處?”心想天上哪會真的掉陷餅,而且還正好砸中了自己。
    那黑影道:“我什麼好處都不要,只要你幫我殺了他就是!”
    “你既然有辦法兵不刃血的生擒他,又何必假手與我?”呂靖冷然問道。
    黑影道:“沒有你的配合,我根本就拿他沒辦法,他的劍法你也見識過了,只有你我配合,才可以除去他——”
    “我憑什麼相信你?”呂靖問。
    “因為我是……”呂靖如見鬼魅,滿臉驚愣,不解的看著眼前的黑影。
    黑影繼續問道:“怎麼?是否有興趣合作?”呂靖本能的點了點頭。
    徐玉自然是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早就被別人算計了,和楊先之回到了大宏客棧,悄悄的回房,經過一場惡戰後,早以疲憊不堪,倒頭就睡,毫不知道危機已悄悄來臨。
    第二日醒來,卻聽得房外一片吵嚷,忙出去一看,打聽之下才知道,卻見昨天招呼自己的那個店小二,不知何時竟然被人殺死在客棧的廚房裡,眼見衙門的幾個官差正將屍體抬出去,客棧的掌櫃正在訴說著什麼?接著又聽到官差吩咐,昨天在客棧住店的客人一個都不許走,得聽候調查。
    徐玉心想江湖中人,不停的紛爭仇殺,殺個把人更是家常便飯,但那店小二身份低微,又不會武功,和人無緣無仇的,卻不知是什麼人,如此殘酷的將他殺死?
    想起反正本就和楊先之有約,倒也不忙著走,而如今卻也走不了了,只得繼續回房等他到來……


第三章
           沒料到一直等到傍晚時分,楊先之都沒有來,徐玉開始大感不耐煩,想到他為了自己不惜跟崆峒派結仇,決不會無辜爽約,想必是丐幫的事有了眉目。於是就走了出去,想找個丐幫弟子打探一下,哪知道在小鎮上轉了一圈,別說是丐幫弟子,就連普通的乞丐,也沒見到一個,最終無功而返,心中開始為這個初識的朋友擔心不已。
    第二日依然沒見楊先之的人影,徐玉只得收拾行李,一路南下,至於那店小二的被殺,官府衙門的通告,自然是懶得理它。沿途打聽師傅師娘的行蹤,哪知近月餘的時間,都毫無所獲。
    這日傍晚時分,徐玉已到了揚州城內。這揚州城與天下別處不同,古人曾雲天下最大樂事,莫過與“腰纏十萬貫,乘鶴下揚州”,可見這揚州城乃是那天下一等的花柳繁華之地,溫柔富貴之鄉,再加上如今天下太平,瘦西湖畔更是笙歌處處,一派清平盛世之景。
    徐玉自幼居於昆侖,何時見過這等繁華盛世,一時之間在瘦西湖畔流連往返,直到華燈初上,才準備找家客棧投宿,忽然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向他跑了過來,問道:“大哥哥,你是不是叫徐玉,昆侖劍派的?”
    徐玉愣了愣,笑道:“不錯,你怎麼知道?”
    那小孩子道:“有人叫我將這封信交給你!”說著,就忙將手中的一份信遞了過去。
    徐玉不禁愣然,心想自己在這裡不可能有認識的人啊?拆開一看,卻是呂靖的一份挑戰書,約他今天晚上三更在城北十裡外的一座土地廟裡決一死戰,徐玉頓時覺得掃興之極,抬頭再欲找那送信的小孩時,卻哪裡還有那孩子的蹤影?
    心想這次呂靖倒還有點風度,居然光明正大的下了挑戰書,沒有趁機偷襲。當即隨便找了家客棧休息,天剛交了二更,就起身收拾,前往城北而去。他想早一點去看看地形,順便也看看呂靖有沒有設下什麼埋伏,以防不測。有了上次樹林裡的經驗,他可小心多了。
    城北的土地廟,香火早斷,廟倒還保存的完整,徐玉繞著四周看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這才走了進去。四周看了看,也沒發現什麼異樣,半個人影也沒有,想必他是來得太早了。
    看了看土地公土地婆的神像,雖然還算完整,但泥胚已露,彩繪早失。徐玉心中一動,身形輕輕一躍,穩穩的落在了土地公的神像旁邊,側身在神像的背後藏好,靜靜的等待呂靖的到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徐玉幾乎都要等得不耐煩了,猛得聽到有人的聲響,不覺精神一振,偷偷的側身看了看。
    這一看之下,不覺大吃一驚,幾乎從神像後摔了出來,來人哪是什麼呂靖,竟然是他師傅、師娘以及眾師兄弟一行七人。
    這幾日來他一直打聽他們的行蹤,卻沒料到會在這土地廟裡相遇。只見師傅點燃了神台前的蠟燭,頓時小廟裡亮了起來。徐玉心中大喜,正欲出來跟他們相見,卻聽得師娘說道:“你說,崆峒派掌門深更半夜的,約我們來此,會有什麼事?”
    徐玉聽了,又吃了一驚,心想原來師傅師娘也是被呂靖約來的,這老兒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啊?原本就想出去跟他們相會,聽了這句話,不覺多了個心眼,依然躲在神像後,不敢稍動。
    只聽得聶霆笑道:“管他呢!咱們和崆峒派雖然平時沒什麼來往,但也沒什麼冤仇,想來他也不會設計害我們,再等等,等他們來了,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徐思穎點了點頭,又道:“這些日子來,玉兒一點消息也沒有,哎!這孩子,總是叫人擔心。”
    “師娘!你放心,二師弟武功高強,不會有事的。”南宮天翔安慰她道。
    徐思穎聞言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一時之間小廟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靜。
    “聶掌門,你倒守時先來了,久等了吧?”話隨人到,只見呂靖帶著一干弟子走了進來,徐玉偷偷的看了看,卻沒見任政剛和潘玉奎兩人。
    聶霆按江湖中人的禮節抱拳行禮,問道:“呂掌門好!不知呂掌門不在崆峒山上納福,來此揚州,深夜相召,有何賜教?”
    呂靖也不還禮,冷笑道:“好?好什麼好?我也想在崆峒山上享享清福,無奈我那不成材的犬子被殺,大弟子被人廢去了右臂,門下更有十八名弟子送命,換成是你,你能夠還坐得住嗎?”
    聶霆聞言大吃了一驚,道:“什麼人這般膽大包天,竟然敢殺令郎?”
    “聶掌門是真的不知還是故意來取笑呂靖?”呂靖強壓下怒氣,冷冷的道。
    徐玉心中也覺得奇怪,心想難道大師兄沒有向師傅說起過那天樹林裡的事嗎?師傅怎麼不知道呂環是我殺的?
    只聽得聶霆道:“聶某這些日子一直忙著趕路,並沒有注意一些江湖傳聞,實在不知令郎是何人所殺?”
    “原來聶掌門真的不知道啊!那你想必還沒有見到你的高足徐玉吧?”呂靖道。
    “玉兒?你見過玉兒嗎?他好嗎?”徐思穎乍聞徐玉兩字,不覺大喜,忙問到。
    “他當然好!”呂靖忍不住大笑,笑聲中充滿了悲憤,道,“老夫今日一切的不幸,皆拜他所賜,他焉有不好之理?他人呢?不敢來了嗎?”
    昆侖派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聶霆沉聲問道:“呂掌門,你可親眼見到小徒殺人,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誤會?你去把徐玉那小子叫出來問一問,就知道有沒有誤會了。”呂靖道。
    徐玉聽他說到此,心想這本是自己個人和他崆峒派之間的事,沒必要牽扯上師傅師娘,造成昆侖和崆峒兩派的火拼,那樣一來,必定兩派的實力大損,死傷更多。想到此,當即從神像後一躍而出,笑道:“呂大掌門,別來無恙,你的傷好了嗎?”
    “徐玉!”呂靖一見他,所謂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那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冷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敢來了呢!”
    徐玉沒有理他,逕自走到聶霆跟前,屈膝跪下道:“師傅,師娘,這是我跟呂掌門之間的事,還請你們不要插手。”
    徐思穎一見了他,滿心的歡喜,哪還顧得了那麼多,忙將他拉了起來,問道:“玉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說給師娘聽聽看!”
    徐玉見了眾人,也是滿心的歡喜,但強敵在側,也不及敘舊,笑道:“待玉兒先打發了呂掌門,再細細的稟告師傅師娘就是。”
    呂靖聽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要一人承擔所有責任了,忍不住冷笑道:“徐玉,你別想得臭美了,今天我要讓你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徐玉忍不住冷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讓我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呂靖看了看他,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聶霆夫婦,嘴角浮起了一絲得意的笑容,忽然拍了拍手掌。
    眾人皆一愣,不解何意,卻見任政剛和潘玉奎幾人,正用劍押著兩人走了進來,徐玉和昆侖派眾人一見那兩人,都大吃了一驚——其中一人正是他們的小師弟聶正駿,還有一個中年夫人,相貌頗美,別人不認識,徐玉和聶霆卻都認得,正是聶正駿的母親許雪馨。
    徐玉偷眼看向師傅,卻見他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
    呂靖得意笑道:“聶掌門,這兩人你不會不認識吧?”
    聶珠再也忍不住,怒道:“呂掌門,你好歹也算一派掌門,怎麼這麼不要臉?我二師兄殺了你兒子,你有本事就找他報仇好了,憑什麼抓我們小師弟要脅?虧你還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呢!真是不害羞。”
    她語音清脆,口齒伶俐,崆峒派門下弟子聽了,都不覺臉上微微一紅,心中均想此事確實是有欠光明磊落。而昆侖派弟子中卻只有季俊南隨聲附和。
    徐玉眼見許雪馨和聶正駿身上衣服破裂,臉上還有傷痕,想必落在他們手中,又吃了不少苦頭,心中不禁大慟,但眼見任政剛兩人的劍緊緊的壓在他們的脖子上,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你想怎樣?”聶霆顫聲問道。
    “不怎樣!”呂靖得意的大笑道,“我只要你聶大掌門以徐玉姦淫婦女,勾結邪魔,殘殺同道的罪名,將他廢去武功,逐出師門,交由我處置。我就立刻放了你兒子和你如夫人,否則的話,說不得,我只得先拿他兩個抵命,再找徐玉算帳了。”


第四章
           “你……你說什麼?”徐思穎聞言大驚,顫聲問道,“誰的……兒子?
    聶霆身子搖了搖,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思穎,這事我以後再向你解釋。”
    徐玉猛得拔出劍來,怒道:“呂靖,你若還算個男人,就放了他們兩人,你我痛痛快快大戰一場,決個勝負,我徐玉若是輸了,任你處置就是了。”
    “徐玉,這次我不會上你的當了。”呂靖冷笑道,“聶掌門,怎麼樣?你是要你這個徒弟,還是要你兒子?”
    徐思穎一把抓住聶霆的手,道:“霆,你告訴他,這個女人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正駿也不過是你的徒弟,他威脅不了你,你快告訴他呀!”
    聶霆臉色蒼白,還未來得及說話,潘玉奎猛的一把扯過許雪馨的頭髮,許雪馨痛得悶哼了一聲,叫道:“相公,你別理我們,玉兒是好孩子,你快帶他們走吧!”
    徐思穎聞言,不由自主的鬆開了聶霆的手,身子向後退了兩步。潘玉奎猛得手上用了點力,怒道:“你想找死不成?”
    徐玉等人眼見許雪馨脖子上已被出一道淡淡的血痕,只要他再一用力,必定就可以切開她的咽喉,送了她的性命。
    呂靖得意的大笑,道:“聶夫人,你還不知道嗎?這女人就是你丈夫再外麵包養的小老婆,那孩子嗎,自然就是他和那賤人的野種了!”
    徐思穎眼神之中一片茫然,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徐玉眼見他說話,猛得長劍急向他咽喉刺去,他深知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心想只要制住了呂靖,自然也就可以救許雪馨母子了。
    但呂靖早就防著他了,眼見他長劍攻到,猛得身形一飄,一把抓住聶正駿,擋在了面前。徐玉一驚,只得收劍站住。呂靖冷笑道:“來呀!有本事你就一劍刺過來呀!”
    徐玉忍不住怒道:“你這樣做,難道就不怕有失你掌門人的身份?”
    呂靖恨聲道:“身份地位,在我眼裡,都及不上對你的仇恨。”說著又向聶霆道,“聶掌門,我數到三,若是你還不下決定,我就先殺了這個小兔崽子。”
    “一——”
    “二——”
    聶霆的臉色一片灰白,看了看徐玉,又看了看許雪馨母子,尤自猶豫不覺。
    “三——”眼見呂靖數到了三,聶正駿就要斃命在他的劍下,徐玉大叫一聲:“住手!”
    呂靖的一臉得意的看著徐玉,徐玉看了看他,走到徐思穎身邊,在她面前跪下,道:“師娘!玉兒有一事求您,您無論如何也要答應,否則,玉兒死不瞑目!求你看在玉兒的份上,能夠讓許阿姨進門,承認正駿的身份,他是師傅的親骨肉啊!”
    聶霆看著他,想起在昆侖山上的時候,自己曾一再求他幫忙遊說徐思穎讓他納妾的事,如今他卻在這種情況下去懇求徐思穎。徐玉說著,也不顧她同意與否,逕自對她磕了三個頭,道:“師娘,你多保重!”
    當即又走到聶霆身邊,跪下道:“師傅,請您宣佈將玉兒逐出師門吧!”
    “玉兒!你——”聶霆略一猶豫,呂靖手中的劍又用力的往聶正駿的脖子上壓了壓。
    聶霆眼見他的脖子上已有鮮血順著寶劍流了下來,聶正駿卻硬撐著一聲不哼,當即咬了咬牙,道:“我——聶霆以昆侖派第八代掌門人的身份宣佈,孽徒徐玉,姦淫婦女,勾結邪魔,殘殺同道,今將他——將他廢去武功,逐出師門。”說著提起手來,看著徐玉道,“玉兒,你別怪為師心恨,我也是迫不得已。”
    “不——”徐思穎忽然尖叫道,“聶霆,你若廢了他的武功,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說著又向徐玉道,“玉兒,你快走!”
    聶霆提起的手又放下,看了看徐玉,再看看許雪馨母子,不禁廢然長歎。
    “快點!”呂靖扯過聶正駿,恨聲催促道。
    徐玉看向聶霆,道:“師傅,你動手吧!”
    聶霆慘然的搖了搖頭——徐玉心中一痛,當即站起身來,道:“師傅,玉兒別無所求,只望你善待師娘!多加保重!”說著又向呂靖道,“我希望你遵守承諾,我廢了武功,你就放了他們母子!”
    呂靖冷笑道:“我和他們並無冤仇,只要你廢了武功,我自會放了他們母子。”
    徐玉點了點頭,道:“好!”說著猛得倒轉長劍,用劍柄重重的擊向自己的丹田穴。
    “不——不要——”
    “不要——”徐思穎和許雪馨同時慘叫出聲。
    徐玉只覺得修煉多年的內力被一擊之下,順著經脈四處逆走,迅速散去,全身的經脈經受不起這般逆轉,似乎已全部斷裂,痛苦不堪,猛得張口噴出一口血箭,足足有數碗之多,人也隨著暈了過去。
    呂靖得意的大笑,吩咐門下弟子道:“把他帶過來!”
    “不——”徐思穎猛得搶了上去,拔劍在手,護住徐玉。
    “思穎!”聶霆叫道,同時趁著她心神大亂,毫無防備,出手連點了她數處大穴,徐思穎頓時暈了過去,聶霆將他扶住,交給南宮天翔,然後才對呂靖道,“呂掌門,可以放人了吧?”
    呂靖點了點頭,潘玉奎和任政剛兩人同時松了手,放開了許雪馨母子。
    許雪馨一得自由,立刻奔向徐玉,叫道:“玉兒!”
    呂靖長劍一抖,將他攔住,冷笑著對聶霆道:“聶掌門,管好你的夫人,否則可別怪我手下無情。”
    許雪馨猛的一把抓住聶霆,道:“相公,求求你,快!救救玉兒!”
    “爹!你快救救二師兄啊!”聶珠臉色蒼白如紙,身子幾乎站立不穩,也慘然懇求道。
    呂靖冷笑著看了看聶霆,對門下弟子道:“我們走!”
    許雪馨眼見徐玉昏迷不醒,被呂靖等人粗魯的拖走,只覺得心痛如鉸,聶珠卻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南宮天翔見了,不覺驚叫道:“師妹!”聶珠卻理也不理他,這是看著徐玉被崆峒派的弟子帶走……
    聶霆眼見崆峒門下弟子都已離開,這才慢慢的拾起徐玉遺留在地上的葉上秋露,長歎了一聲,也招呼眾人離開。
    卻說呂靖帶著徐玉和門下眾弟子來到在揚州城臨時租的房子裡,見高群英迎了出來,當即叫人帶過徐玉,狠狠的摜在地上,道:“群英,這小子就交給你處置了!注意了,可別輕易就將他整死了,我要讓他活著慢慢的受罪!”
    高群英被徐玉砍去了一條手臂,早就對他恨之入骨,此時聞言,正合了他的心意,道:“師傅,你放心,我會好好的炮製他!”
    說著就迫不及待的吩咐兩個小師弟將徐玉帶到一個原本堆放雜物的小房間裡,讓人拿冷水來將他潑醒。
    徐玉被一桶冷水猛的澆在身上,只覺得遍體生寒,不禁機靈靈的打了個寒顫,人也同時醒了過來,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腳幾乎都不聽他的使喚,軟綿綿的提不起絲毫力氣。
    “徐玉!”高群英走到他身邊,一把扯過他的頭髮,冷笑道:“你也會有今天!”
    徐玉無力的看了看他,道:“你想怎樣?”
    高群穎得意的大笑道:“徐玉,你砍斷了我一隻手,本來呢,我想砍斷你的四肢來這個仇的,但是,你如今武功被廢,我怕一旦砍斷了你的四肢,你會支撐不了,就這麼讓你死了,豈不便宜了你,所以呢,我決定我們先玩玩文雅的遊戲,不見血的那種。”說著又吩咐兩個小師弟,道:“去!把孫師弟和王師弟一齊找來,再給我取兩桶水,找個大漏斗來。”
    “是!”兩個小弟子領命而去,不多時就找來了孫利和王強兩人,也同時取來了水和漏斗。
    徐玉明知道他要折磨自己,卻不明白他取水和漏斗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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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給我把他按緊了!”高群英獰笑著道。孫利和王強兩人忙將徐玉仰天摁倒在地,牢牢的按住了他的手腳。
    高群英將那只漏斗拿在手中,走到他身邊蹲下,說道:“今天是剛開始,我先給你洗洗腸子,讓你輕鬆輕鬆!”徐玉知道今天的這頓活罪是在所難免,索性閉上眼睛,給他來個不理不睬。
    “行啊!”高群英冷笑道,“若是再過片刻,你還能這般冷靜,我就佩服你了!”說著,就將那漏斗的尖柄一頭,硬塞進了他口中。那漏斗頗大,尖柄一直伸到了他喉嚨裡,極是難受,徐玉從鼻孔了哼了一聲,想要掙扎著吐出來,卻哪裡吐得出來。
    高群英冷笑著道:“給我往裡面灌水!”那兩個小弟子忙答應了,取過水桶來,就對著那漏斗望裡面灌了下去,水順著漏斗進入到喉嚨,再順著食道進入腸胃,不到片刻徐玉就覺得肚子飽漲得難受,渾身酸軟,開始用力的掙扎,但他內功盡廢,又如何能掙扎得了。
    只灌下了滿滿一桶水,高群英方才叫停,眼看著徐玉的肚子漲得宛如有了五個月的身孕,當即拔出他口中的漏斗,冷笑道:“怎麼樣,這滋味不錯吧?”
    徐玉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哪還有力氣理他。
    高群英獰笑著,猛得重重的踩向他的肚子,飽灌了水的肚子被他用力一踩,水又順著食道返回上來,徐玉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水來,高群英放聲大笑,用力的踩在他肚子上,不停的揉搓,只看著他不停的吐出水來,大約過了一柱香時間,看看他的肚子裡的水也吐得差不多了方才停住,而徐玉則已被折騰的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高群英卻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他,又從地上拿起了漏斗,塞進他嘴裡,於是剛才的一幕從新上演,如此反復的兩三次過後,眼看著徐玉已被折磨的不行了,他才算滿足,吩咐幾個師弟道:“哪繩子將他吊起來!”又向孫利說道,“高師弟,你去揚州衙門一趟。”
    孫利不解的問道:“師兄,去衙門幹什麼?”
    高群英冷笑道:“去衙門裡把他們那裡的刑具,不管是官刑還是私刑,統統給我搞一套過來,我要好好的整治他。”
    孫利看了看被吊了起來的徐玉,點頭而去。
    也不過只七八日的光景,徐玉已被高群英等人折磨的面目全非,不成人形了,每天高群英都有一大半的時間,呆在這小小的囚房裡,想方設法變著花樣的折磨他,從剛開始的鞭抽棍打,到後來的炮烙,餓飯,灌毒藥,衙門裡的那些刑具,以及江湖中人使用的分筋錯骨等等酷刑,一樣也沒落下,統統讓他嘗了個遍。
    這日,徐玉只覺得遍體生痛,趴在地上閉目養神,原本身上的一件白色衣服早已破爛不堪,血跡斑斑,全身的傷口上,皆被撒了鹽,只痛的揪心裂肺。
    就在這時,門卻被打開了,徐玉聽到聲響,本能的抬頭看時,卻見高群英、孫利等人又走了進來——
    高群英每一見到他,必定先譏笑戲弄一番,見他趴在地上,忍不住得意的笑道:“徐玉啊!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還有當初英雄救美的風流倜儻啊,簡直就像一隻賴皮狗啊!”
    孫利等人聞言都大笑起來,徐玉從地上抬起頭來,明白自己越是生氣他就越高興,是以也不動怒,道:“你別說廢話了,想怎麼折磨你爺爺動手就是了!”
    “哈!”高群英冷笑道:“爺爺,好個爺爺!”說著重重的在他身上踢了一腳,徐玉早就遍體鱗傷,被他踢了一腳,不覺痛得悶哼了一聲,只聽得高群英又道,“你倒等不及了啊,好哇!今天就讓我這個孫子好好的伺候伺候你這個爺爺,你的手腳不是到今天為止,還算完整嗎?今天我就專在你的手和腳上做做工夫。”說著就吩咐:“給他上夾棍、拶指,兩刑齊上,看他還嘴硬不硬?”
    這夾棍乃是三根楊樹木做成,長一尺三寸,同小兒手臂般粗細,兩頭用牛筋連這一齊,用刑的時候,套在犯人的腳踝,用力拉扯牛筋,三根棍子同時收縮,據說不但能傷筋動骨,在這三根無無情木下活活痛死的人都有。那拶指也是類似的刑具,用十根手指粗細的竹子做成,專夾人的手指。
    如今孫利、王強兩人聽高群英吩咐,忙取過刑具,扯掉徐玉的鞋襪,把夾棍套在他的腳踝上,另外兩名弟子也取過拶指,套在他手指上,也不等高群英吩咐,四人一起用力拉扯牛筋。
    所謂是十指連心,手指和腳踝上的痛楚迅速傳遍全身,徐玉哪裡還能夠經受得起這般的刑囚,不禁痛得慘叫出聲——
    “啊……”支持不到片刻,就痛暈了過去。高群英吩咐把他弄醒,然後再次用刑,只到徐玉痛得暈死過去三四次,眼看著不行了,他倒也怕就這般折磨死了他,師傅問起時沒法交代,才讓他們撤了刑具。
    眼見徐玉雙手血肉模糊,腳踝上也是血跡斑斑,烏青一片,趴在地上不停的痛苦呻吟,想到斷臂之恨終於得報,心中又有著一中說不出的滿足,當即惡狠狠的一腳踩在他手指上,徐玉再次痛得慘叫,高群英則不禁得意忘形,大笑道:“徐玉啊!徐玉,你可別怨我,要怨,就怨你師傅聶霆,若不是他和我師傅設下計謀,你又怎會被廢去武功,還背負著姦淫婦女這樣的罪名被逐出師門呢?”
    “你……你說什麼?”徐玉聞言大驚,當下也顧不得疼痛,掙扎著問道。
    高群英大笑,道:“好!徐玉,我今天就做做好事,讓你死也死個明白吧,雖然具體的經過我並不清楚,但是,千真萬確,在那土地廟裡的一切,皆是你師傅一手策劃的,包括抓許雪馨母子要脅與你,逼你廢去武功,都是你師傅聶霆親自設下的圈套,只有你這個笨蛋,竟然為了他自廢武功,甘願受擒,你也不想想,若非他所說,我們又怎麼知道許雪馨母子跟你師傅的關係?”
    徐玉愣然,想想這裡面確實存在著一個無法解釋的漏洞,但是,他無法相信師傅竟然會陷害他——
    “不會的——不會的——你騙我,我不相信!”徐玉聲嘶力竭的叫道,“我不相信的,我不會相信的……”他雖然口中叫著不相信,但心中卻痛得難受,仿佛被誰狠狠的刺了一刀,眼淚也隨著流了下來,他這一大叫,不免牽動了傷勢,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高群英見他流下淚來,倒不覺呆住了,本能的鬆開了踩住他的手,想自己這些天來,無論如何用酷刑折磨他,他都處之泰然,從未見過他傷感流淚,沒料到今天幾句話,竟然可以讓他如此傷心痛苦。眼見他劇烈的咳嗽,不停的咳出血來,而血肉模糊的雙手,隱隱之間已見白骨,也不停的流下血來,散發赤足,偏體鱗傷,卻依然掩不住那俊美清麗的容顏,身子骨雖然清瘦,但骨骼卻非常均襯,再加上他皮膚白皙光滑,尤勝妙齡處子。
    高群英跟隨呂環多年,而呂環幸喜漁色,又好男風,他自然也沾染上了這等好色之病,如今眼見徐玉相貌清秀俊美,不禁動了淫心,當即蹲下身子,抓住徐玉的一隻手,問道:“痛得厲害嗎?”
    徐玉一愣,抬頭看時,卻看到他熾熱而淫邪的眼神,不覺嚇了一跳,驚問道:“你想幹什麼?”
    高群英邪笑道:“不幹什麼,這男人我也玩過不少,但像你這般漂亮的,卻還從未見過,那天在樹林裡,你既然壞了我們師兄弟的好事,今天不如就讓你來陪我們玩玩,你若伺候得我高興,我以後也許可以考慮讓你少受些刑罰。”
    “不——”徐玉大驚失色。
    “不?那可由不得你!”高群英淫笑著,強行將他按住,一張臭哄哄的大嘴硬是吻上他的嘴唇。
    猛得一聲慘叫,高群英忙捂著嘴退開,但已是滿嘴的鮮血。卻是徐玉趁他不備,咬破了他的嘴唇。高群英大怒,一把抓過他的頭髮,重重得扇了他兩個耳光,只打得徐玉滿口鮮血,怒道:“老子今天偏要玩你,看你有什麼辦法?”說著又吩咐一個小師弟道,“去!把任師叔和高師叔也一併請來,大夥兒等一下一個一個輪流著上他,這小子的身子居然比女人還要柔軟。”
    那小弟子答應一聲,就急忙出去了,而孫利和王強兩人也一併淫笑著,不等高群英吩咐,就上來將徐玉按住,開始扯他的衣服。
    徐玉聽他說竟然要讓他的師兄弟及師叔們輪流強暴自己,不禁嚇得魂飛魄散,急怒攻心之下,竟然又暈了過去。
    孫利見了,叫道:“師兄,他暈過去了!”
    高群英冷笑道:“沒這麼便宜的事,我就喜歡看他痛苦掙扎的樣子。”說著,用手抵住他背心的命門穴,輸入一道真氣。
    忽然高群英大吃一驚,發現輸入徐玉體內的真氣竟然不受他的控制,而自己想要收回,業已不能,只覺得他體內好象有一股極強的吸力,將自己的真氣吸了過去,想要出聲呼救,卻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了,只有體內的真氣,一泄入注,像是進入了一個無底的旋渦,欲罷不能。
   


第六章
           孫利和王強眼見事情不對,高群英的臉色灰白如土,神色極是痛苦,而徐玉全身的傷口竟然以肉眼能見的速度迅速癒合,兩人心中均是大驚,同時一把抓向高群英,叫道:“師兄!”
    但是,他們的手剛剛接觸的高群英的身體,就覺得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們的真氣吸了過去,不禁都大驚失色,想要掙扎收回,哪知道不掙扎還好,一掙扎之下,內力泄得更快。
    徐玉只覺得不斷的有真氣輸入自己的丹田穴,然後又迅速的散向四周經脈,體內卻覺得無比的舒服受用,全身的傷痛也隨之大減,當即下意識的不停吸收真氣,只到三人真氣精元全部枯竭,方才鬆開,忙站起來看時,不禁也大吃了一驚——
    只見高群英三人,全身如同脫水一般,肌肉枯萎幹竭,竟然在轉眼之間,變成了三具乾屍。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之間有了這種怪異的本事,能吸取他人的真氣精元。
    猛得心中一動,一行字跡忽然在腦海裡浮現,“行自然之道,以全身穴位為氣孔,以丹田為媒介,吸天地精華,自然之氣,散於全身經脈……”
    “清源心經,是清源心經!”徐玉不覺大喜,心中暗想,“難道真是我徐玉命不該絕?”這清源心經他在月華崖的絕穀中,不知道看過多少遍,早就深深地印在了腦海裡,因為這門功夫無法修煉,離開絕穀後,他就漸漸的把它忘了,就是在他被迫自廢武功的時候,都沒有想到過它,但剛才眼看就要受淩辱,在生死系於一線的時候,潛意識中卻自然而然的照著清源心經的方法開始修煉。
    徐玉看了看高群英三人的屍體,見他們的臉上表情極是痛苦恐懼,似是臨死之前,遭受了極端的折磨,心想以前曾聽師傅說起過,在三百多年前的時候,江湖上曾出現過一種邪門武功叫吸星大法,專吸他人內力,別人辛辛苦苦修煉了幾十年的功力,輕而易舉的就被他吸走,化為己用,所以江湖中人不管是黑白兩道,正邪中人,都是談“星”色變,但這吸星大法也有一個壞處,那就是他人的功力和自己的功力最終無法融洽,相互衝突,修煉此功的人最後還得死在這種功夫之下,而且在三百年前,這門功夫就已經失傳了。
    心想莫非這清源心經就是傳說中的那邪惡無比的吸星大法?但似乎又不太像,只聽說過吸星大法能吸取他人的內力,可從未聽說過能連別人的精血元氣一併吸光制人與死地的,而且修煉吸星大法也沒聽說要點破丹田穴才能修煉,然而從表面上來看,這清源心經似乎比吸星大法更為邪惡。
    徐玉看了看高群英的屍體,想到他那淫邪的眼神,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厭惡,暗想就算清源心經乃是比傳說中的吸星大法更加邪惡百倍的惡毒功夫,但卻在這關鍵的時候救了他,否則的話,自己這時只怕已經遭受到高群英等人的蹂躪踐踏了。想到此,不覺對著高群英的屍體重重的一腳踢了過去。
    這一腳踢了過去後,不禁“啊”了一聲,想起自己原本遍體鱗傷,可現在全身毫無痛楚之感,忙低頭看時,只見自己除了衣紗襤褸,遍佈血跡外,全身上下,哪還有絲毫傷痕,原本血肉模糊,幾見白骨的手指,如今根根晶瑩剔透,肌膚光滑柔嫩,如同羊脂白玉一般,竟更勝從前。
    徐玉這一下心中驚喜若狂,沒料到這清源心經還有這等療傷神效。但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以及有人說話的聲音。他這時方才想起,自己還身陷牢籠,未免也高興的太早了一點。看了看高群英的屍體,想起他臨死之前曾經說過,要去把潘玉奎和任政剛兩人請來,想必來的就是這兩人了。
    忽然心中一動,計上心來——
    卻說潘玉奎和任政剛兩人,推開牢門走了進人,卻一眼看到了高群英、孫利三人的屍體,不覺大吃了一驚,又見徐玉蜷縮在牆角,面孔俯伏在地,看不清楚,身子卻不停的顫抖。
    潘玉奎兩人想也不想,逕自走到他身邊,一把抓住他的頭髮,將他提了起來,口裡罵道:“你又搞什麼鬼……”
    話音未落,徐玉猛得對著他們臉上噴出一口血水,兩人皆大驚,想要躲避,但一來距離太近,二來也太過出乎意料,頓時被他噴得滿頭滿臉——潘玉奎揚手就是一個耳光,重重的打在他臉上。
    徐玉臉上生痛,半邊臉頰頓時紅腫起來,嘴角鮮血直流,但卻笑道:“打啊!有種就把我打死,反正我已經找了三個墊棺材背的,現在再加上你們兩個陪葬,夠本的了!”
    “你說什麼?”任政剛驚問道。
    “沒什麼?”徐玉笑道,“我剛才不過在你們臉上噴了一口我的獨門藥水,沒有我的解藥,一個時辰過後,皮膚就會慢慢的腐爛,三天之內,就會爛得只剩下一具白骨……”
    潘玉奎未等他說完,就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將他按在牆上,怒道:“快把解藥交出來,否則我立刻殺了你!”
    “殺呀!”徐玉忍不住大笑道,“我內力被廢,已是廢人一個,這些日子來又受盡你們淩辱折磨,早就活得不耐煩了,殺呀,為什麼還不動手?”徐玉抓住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道,“對準了這裡一掌打過來就夠了。”
    任政剛拉開潘於奎,冷笑道:“師弟,這小子被關在這裡八天了,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收光了,哪來的毒藥,他只不過危言聳聽,騙我們罷了!”
    徐玉指了指高群英三個人的屍體,道:“不錯,你可以當我是危言聳聽,這三人起先也像你們一樣不相信,所以他們變成了三具乾屍。怎麼樣,是不是覺得臉上有一些癢了?”
    兩人驚懼的看了看那三人的屍體,待要不信,但性命攸關,而且,事實擺在眼前,被徐玉一說,兩人也確實覺得臉上有一點兒開始發癢了。任政剛想了想,沉著臉道:“你把解藥交出來,我們放你走就是!”
    徐玉搖了搖頭,道:“我根本就不想走,我武功盡失,又被逐出了師門,還有什麼地方可去,又有什麼本事躲避貴掌門的追殺呢?”
    “那你想怎樣?”潘玉奎問道。
    徐玉想了想,道:“不知兩位對崆峒派掌門之位是否有興趣?”
    “什麼意思?”任政剛怒道,“徐玉,你少胡說八道。”
    徐玉看了他一眼,道:“呂靖對我恨之入骨,只要我活著一天,他就絕不會善法甘休,所以,惟有殺了他,崆峒派掌門易位,我才得以安寧。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考慮一下,做崆峒派掌門,我們可以合計合計?”
    潘玉奎想了想道:“你想利用我們幫你殺我們掌門人?”
    “不錯!我殺了他兒子,如今又殺了他的三個徒弟,他要是知道了,不將我淩遲碎剮才怪,所以只有你們幫我殺了他才行,否則的話,你們五人就一併給我陪葬吧!”徐玉道。
    任政剛看了看他,半晌才道:“你也知道,就算我兩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我們根本就殺不了他。”
    徐玉點頭笑道:“不錯,明的一刀一槍的,你們確實不是他的對手,但你們是他的師弟啊!難道就不能想想別的辦法?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他對你們又毫無防備之心,殺他還不是易如反掌?想想吧,殺了他你們中就有一人是崆峒派掌門,不殺他你們就得給我陪葬。”徐玉鼓動三寸不爛之舌,遊說著兩人背叛。
    潘玉奎心想,不如先答應他,騙取解藥後,再把他拿住,反正他武功盡失,也不怕他跑得了,當即道:“好!我們答應幫你殺呂掌門就是,但是,你得先給我們解藥。”
    徐玉等到現在,要的就是他這句話,故意想了一想,裝作很為難的樣子,道:“好吧!為了顯示我的誠意,我先給你們解藥就是,但你們可別出言反而?”
    潘玉奎聽他同意先給解藥,心中大喜,暗想這薑還是老的辣,等你給了我解藥,看我怎麼收拾你?忙點頭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任政剛也和他一般心事,也忙點頭附和。
    徐玉豈能不明白他們的心事,笑道:“我的東西都給你們收走了,麻煩你們先把我的行李拿來,我也好給你們解毒。”
    潘玉奎看了他一眼,忙道:“我去幫你拿!”說著就急衝衝的出去了,不一會兒就取了個包袱進來。
    徐玉接過包袱,打開一看,見自己所有的東西盡在裡面——包括他在大全寺彌勒佛肚子裡得到的檀木匣子,那只鐵戒指,他自幼隨身佩帶的那塊關係著他身世的玉佩,以及歐陽明珠送給他的信物烏金鐲子和那瓶蠱毒。
    徐玉見到那瓶蠱毒,眼睛不禁一亮,取過了那只小小的玉瓶,心想這可是你們自找的,怨不得我,當即吩咐道:“去取兩隻茶鐘過來!”


第七章
           任政剛轉身出去,不一會就取了兩隻茶鐘過來。徐玉接過杯子,微微一笑,從地上拾起孫利遺留下的配劍,拔出劍來,對著自己的手腕就是一劍,頓時鮮血之流,當即忙用兩隻茶鐘接住了。直到兩隻茶鐘都已裝滿了鮮血,方才撕破了衣服,裹住傷口。
    任政剛兩人都滿懷不解的看著他,卻見他拔開那玉瓶的瓶塞,倒出兩顆半透明的藥丸了,放入茶鐘的鮮血裡。
    徐玉見那藥丸一接觸到鮮血,果真就如歐陽明珠所說的那樣,不到片刻,已漲到了平時的一倍大小,同時散發出一股清幽的香氣,色澤已呈豔紅之色,心中大喜,卻極力的忍住,拿起那兩隻茶鐘,對兩人道:“服下去之後,就可解毒了。”
    任政剛兩人本來對中毒的事,還半信半疑,但眼見他隨身攜帶著藥丸,而且服用方法也與普通的藥丸大不相同,竟然是以鮮血為藥引,加上那藥丸如今清香撲鼻,聞之令人精神舒爽,哪裡還敢有半分懷疑,當即兩人取過茶鐘裡,連同鮮血一飲而盡。
    徐玉見他兩人果然上當,服下了蠱毒,忍不住笑道:“兩位的毒已經解去了,我們是否可以商量商量對付呂靖的事宜了?”
    潘玉奎猛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拖到牆角,取過掛在牆上的鐵鍊,將他雙手鎖住,吊了起來,徐玉也不反抗,任他施為。潘玉奎從地上揀起一根皮鞭,冷笑道:“徐玉,你做你的清秋大頭夢吧!我讓你嘗嘗鞭子的滋味。”
    徐玉早料到會如此,忍不住大笑,也不多說什麼,當即念動咒語,催動蠱毒。潘玉奎與任政剛兩人猛得覺得腹中好象有刀子在割,而且一下比一下痛得厲害,起先兩人還強行撐住,但不到半刻,就痛得慘叫出聲,腹中好象有幾千幾萬把刀子在五臟六腑中割啊剜的,手腳無力,頭上的冷汗已是瀝瀝而下。
    而徐玉卻不停的念動咒語,眼見兩人痛得滿地打滾,如同殺豬般的慘叫,又過了片刻,潘玉奎已經支撐不住,開口求饒道:“徐公子——不要了——求求你不要了——”
    任政剛也忙說道:“不……不要——”
    在過得片刻,兩人幾乎連話也說不出來了,都不停的求饒。
    “徐爺,小祖宗……求您了——不要你,你要……怎樣?我……我……我們都答應你……都答應你,求你——”
    徐玉眼見兩人也痛得差不多了,方才停止了念咒,過了一會兒,兩人才有力氣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徐玉笑道:“怎麼樣,這千足蠱毒的滋味不錯吧,小蟲子在肚子裡爬呀咬呀,想必不太好受吧?”
    按理說潘玉奎和任政剛兩人也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平日裡固然是頭可斷,血可流,也斷不會開口求饒,然而那蠱毒之痛,絕不是人體所能忍受的,縱使你鋼筋鐵骨,也受不了那份疼痛。
    潘玉奎無力的呻吟道:“徐爺,我們知道你的厲害了,你行行好,給我們解了毒吧,我們什麼都聽你的,還不成嗎?”
    徐玉冷笑道:“解毒?你說得倒輕鬆,告訴你們,這千足蠱毒根本就無物可解,而且必須依附我的精血生存,一旦我死了,七天之後,它感覺不到我的氣息,就會不停的吞噬你們的五臟六腑,迅速長大,而後咬破你們的肚臍,破體而出。從現在開始,兩位若不想死的話,就乖乖的做我身邊一條忠心的狗吧,並且每天三柱香,求神拜菩薩,保佑我長命百歲,千萬別死在你們前面。順便再告訴你們一件事,你們剛才說得對極了,我被關在這裡數日,身上的東西早就被搜光了,哪來的毒藥,剛才我不過噴了你們一口血水罷了。”
    任政剛和潘玉奎兩人相互對視看了一眼,心中都覺得恐怖異常,江湖中人,殺人和被殺都是家常便飯,但想到自己的體內有一隻這般恐怖的蟲子,隨時都可能咬食自己的內臟,那種痛苦剛才已經領受過了,如今更多的卻是那份恐懼。加上平時常聽到一些江湖中關於蠱毒的恐怖傳聞,更是害怕。暗想自己一時不查,誤把毒藥當解藥,上了他的惡當,如今自然只能聽他的擺佈了。
    “怎麼?兩位不相信嗎?要不要我先把你們中的哪一位試試,剛才我不過讓小蟲子爬了爬,這次就讓他咬咬你們的腸子好了,放心,腸子咬幾口不會死的,恩!就拿剛才那個膽敢把我吊起來,想讓我嘗嘗鞭子滋味的那個?”徐玉見他兩人不說話,當即又道。
    潘玉奎嚇得魂飛魄散,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抽動,兩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道:“徐爺,饒命啊!我……我……再也不敢了!”口中說著,心中仿佛聽到蟲子咬食腸子的聲音,臉色頓時灰白如土。
    徐玉眼見他嚇得不輕,事實上,這蠱毒雖然厲害,但那吞噬五臟六腑,破體而出根本就是子虛烏有,嚇人的玩意兒罷了,但兩人剛才已經領受過那蠱毒發作的滋味,聽他說得頭頭是道,又哪敢不相信?更何況,這等性命攸關的事,誰也不敢輕易拿它嘗試。
    “還不放我下來!”徐玉呵斥道,“想把我吊死在這裡啊!”
    潘玉奎嚇了一大跳,忙戰戰兢兢的走到他面前,解開他手上的鐵鍊,將他放了下來,徐玉對他極是討厭,猛的對著他一腳踹了過去。潘玉奎也不敢躲避,硬挨了他一腳,痛得悶哼了一聲,徐玉冷笑道:“怎麼?打你不得嗎?”看看剛剛傷好了的手腕又被鐵鍊磨破,不禁一肚子的火氣,但想想殺呂靖還得要他兩人幫忙,也就忍住了沒有發作。
    潘玉奎聽他如此說法,心中卻直打鼓,忙道:“不不不!我的這條命都是徐爺您的了,徐爺要打要罵,自然是聽任處置。”說著,忙又搬過一張椅子來,請他坐下。
    徐玉也不客氣,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道:“想想吧,有什麼法子可以殺了呂靖?”
    任政剛皺起眉頭,他雖然看不慣潘玉奎這等貪生怕死,奴顏屈膝的樣子,但如今老命掌握在人家手中,卻也不得不低頭,道:“徐爺,並不是我們不幫你,你也見識過我師兄的武功,就算我兩人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更不用說要殺他了!”
    “不是幫我。”徐玉道,“我首先得申明一下,如今我們三個人的命是系在一起的了,不存在幫不幫的問題了。殺不了呂靖,我自然得送命,你們也一樣得陪葬。”
    “是!我們明白。”潘玉奎道,“徐爺你放心,呂靖的幾個大弟子及一些親傳弟子都死了,這裡大部分都是我們的人,這兩天他為了和平聖使的事,正忙得不可開交,我們只需要趁這個的時候,佈置好一切,殺他可是十拿九穩。”
    “你這麼有把握?”徐玉好奇的問道。
    潘玉奎知道呂靖的武功高強,心裡可還直發毛,但他對徐玉極是懼怕,當即硬著頭皮道:“是!”
    徐玉點了點頭,道:“那好!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是!”潘玉奎又道,“徐爺,還請你移駕出去,沐浴更衣,稍作休息,如何?”
    徐玉想了想,無論如何也不放心他兩人辦事,冷笑道:“我在這裡也呆了這麼多天了,不再乎多這麼一會兒,等你們殺了呂靖,我再出去也不遲,你們還是快去佈置吧!”
    “是!”潘玉奎和任政剛兩人忙點頭。
    眼看他們就要離開,徐玉又道:“等等!”
    兩人回頭道:“徐爺還有什麼吩咐?”
    徐玉道:“你們幫我取些墨汁來,還有繩子,銀針。”
    兩人滿腹不解,不知道他要這些東西幹什麼,但知道他詭計多端,也不敢多問,隨即依他的要求,找來了墨汁、繩子、銀針供他使用。而他們兩人也忙著去佈置,準備弑殺呂靖。
    徐玉眼見他倆人出去了,也拿起墨汁等東西,開始佈置,他可不敢指望潘玉奎能殺得了呂靖。
    只到一切佈置妥當了,才放心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靜靜地等待他的獵物上門。
    天慢慢的黑了下來,陰暗的牢房裡顯得更加黑暗,猛得聽到“哐”的一聲響,門被人一腳踹了開來,只見呂靖一手一個,將任政剛和潘玉奎扔了進來,隨著自己也跟著走進來,看著徐玉正大腿壓著二腿的坐在椅子上,又氣又惱,道:“徐玉,你可真有本事,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給我的兩個不成材的師弟灌迷魂藥,唆使他們背叛我。只可惜,他們武功太差,功虧一簣了,你是不是很失望?”
    徐玉看了看地上的倆人,知道他們只不過被點了穴道,忍不住笑道:“那呂掌門現在準備怎麼辦?”
    呂靖冷笑道:“看樣子老夫的那個寶貝徒弟是對你手下留情了,還沒有把你一肚子的壞水整出來,老夫準備親自動手,讓你好好的舒展舒展筋骨。”顯然,他還不知道高群英等人已死。
    原來,正如潘玉奎所說,呂靖的大部分弟子已死,而他本人原本就掌控著崆峒派的經濟大權,平時人緣也不錯,輕易就控制了所有在揚州的弟子聽命與他,趁著呂靖外出歸來,在他的茶裡放了江湖中最下三濫的蒙汗藥。但呂靖武功高強,見識又廣,竟被他識破。潘玉奎和任政剛兩人無法,只得動手,然而兩人武功和他相差太遠被呂靖拿下後,只得說出了受徐玉要脅,不得以而為之,呂靖聞言氣極,立馬就來找徐玉算帳。
    徐玉聞言,也冷笑道:“你以為我會指望你的兩個蠢材師弟殺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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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只聽得徐玉也冷笑道:“你以為我會指望你的兩個蠢材師弟殺你嗎?”說著猛得將手中的長劍一揮,作勢就要進攻。呂靖見狀忍不住大笑道:“徐玉,若是在以前,你還可以和我一戰,但現在,你內功被廢,縱使劍法再過高明,也只不過是廢人一個,難道……”
    呂靖話音未落,頭頂上忽然有異響,一大桶黑水帶著腥臭味向他當頭淋了下來。呂靖大吃一驚,惟恐水中有毒,傷了眼睛,忙閉上眼睛,胡亂揮劍抵擋。黑暗中突然有人迎面而來,心想必定是徐玉趁勢偷襲,急忙揮劍迎了上去,手中猛的一重,劍感覺竟然刺入了人的肉體,緊接著聽到了徐玉發出一聲淒涼的慘叫,心中大喜,原本繃緊的心神本能的一松,但就在這時,一樣尖利的物體,刺進了他左側腰際的軟麻穴,頓時全身一振,動彈不得。
    呂靖睜開眼睛看時,卻見徐玉好好的站在他面前,轉眼看向旁邊,卻見自己的大弟子高群英被長劍從胸口貫穿,但卻並不見鮮血,想必早已死了。才知道又上了徐玉的惡當,枉費自己一身高超武藝,卻輕易的被他制住。
    徐玉見呂靖已動彈不得,心中大喜,眼見這牢房裡什麼都沒有,惟獨刑具多多,忙從地上找來了鐵鍊,將他雙手縛在背後,牢牢鎖住。
    原來,徐玉要來了墨汁和繩子等東西,就是設計抓呂靖的。他把墨汁加上了尿水,用水桶裝著,拿繩子吊在了梁上,等呂靖進來,又故意引開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趁他說話不備之時,裝做揮劍偷襲,事實上卻趁勢砍斷了吊著水桶的繩子,呂靖聞到腥臭之味,又見那水漆黑,恐怕有毒,心中極是防備,閉上眼睛更是出於人天生的本能。而徐玉卻趁這個時候抓住了高群英的屍體,對著他扔了過去。呂靖覺得有勁風撲面,只當徐玉偷襲,忙揮劍刺了過來,長劍自然輕易刺進了高群英的屍體中,而此時徐玉卻故意發出了一聲慘叫,一來麻痹呂靖的神經系統,二來也趁著聲音掩護用早已準備好的銀針偷襲,刺進了他的軟麻穴,他內功被廢,自然也無法點穴,只能用銀針代替。但也正因為他丹田穴被點破,真氣盡失,出手之時不帶絲毫破空之聲,反而輕易得逞。
    這計策看似簡單,但實際上,無論是水桶所吊的位置,還是砍斷繩子的時機,都必須算計好,絕對不容有絲毫差錯,而以下的步驟,包括拋出高群英的屍體,以及那聲慘叫,銀針何時出手,在時間上更需要拿捏準確,只要稍有差池,必定前功盡棄。但徐玉心思縝密,而此事又攸關他的生死,自然更是小心。所以饒是呂靖武功高強,卻還是被他所制。
    徐玉看了看潘玉奎和任政剛兩人,忍不住在他們身上重重的踢了幾腳,一邊踢一邊罵道:“蠢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兩人聯手連你們是師兄都打不過,真的白糟蹋糧食這麼多年。”
    被他踢得幾腳,兩人猛覺得被封的穴道一震,真氣貫穿,卻是穴道已經解開了。忙翻身從地上站了起來。徐玉知道自己內功盡廢,沒法替他們解穴,只能用這個最笨的方法,對著穴位猛踢幾腳,沒想到這辦法笨歸笨,到還比較管用。
    眼見他們兩人站了起來,忍不住又罵道:“你們兩人也一大把年紀了,和呂靖也差不多,又是同門師兄弟,一個師傅教出來的,憑什麼武功就差這沒遠,他是人你們就不是人啊,看樣子養著你們也是白浪費糧食,毫無用處。”
    潘玉奎和任政剛大驚,眼見呂靖已被他擒住,自己兩人對他毫無利用價值,而今聽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要殺了他們。潘玉奎剛剛從地上站了起來,聞言又“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哀聲道:“徐爺饒命啊!並不是我們師兄弟平時懶惰,不勤加習武,只是我崆峒派武功,有三招劍法,那是只傳掌門,不傳別人的。而那三招劍法,才是崆峒派所有劍法的總劍訣,不會那三招劍法,縱使花上十倍的努力,也是枉然。”
    徐玉明白,各門各派,都有一些絕學密技,傳掌門或一些親近弟子,而不傳別人,知道他所說不假,當即點了點頭,道:“起來吧!”
    而就在此時,卻聽得“哧”的一聲輕響,只見呂靖已經站了起來,急向徐玉沖了過來,他內力深厚,竟然趁著徐玉說話的當兒,硬是逼出了體內的銀針,他心中對徐玉恨極,雙手雖然被鐵鍊牢牢鎖住,但此時用力掙扎,硬是把鐵鍊掙得“咯咯”作響。
    徐玉一把抓起潘玉奎道:“你們兩個,給我按住他,讓他跪下!”
    潘、任兩人忙上前,用力將呂靖按倒,跪在地上,呂靖雖然武功遠勝與他倆,但如今被鐵鍊鎖,卻也無可奈何。只是雙眼圓睜,惡狠狠的罵道:“徐玉,你他媽的王八蛋,狗娘養的小雜種,將來不得好死。還有你們兩個叛徒,忘恩負義的傢伙,天打雷劈的畜生——”
    徐玉眼見他內力高強,只恐怕這鐵鍊也鎖他不住,看了一眼被長劍貫穿的高群英的屍體,又看看呂靖,暗道:“也好!我正好用他試試剛煉的清源心經。”當即走到他跟前,道:“呂掌門好深厚的內力啊!”
    說著一隻手按在了他頭頂的百匯穴上,呂靖用力掙扎,猛覺得自己的內力竟然不受控制,如潮水一般向頭頂湧去,經脈逆轉,血氣攻心,痛苦異常,想要說話,竟然也說不出來。
    徐玉照清源心經上所記載的法子,只覺得呂靖的內力源源不斷的輸如自己體內,經過丹田穴再散向全身經脈,體內一片祥和,更有著說不出的舒服受用,當即微微閉上眼睛,慢慢享受。
    潘、任兩人卻驚恐異常,見原本呂靖還用力掙扎,此時卻不再動彈,臉上的表情痛苦之極,仿佛身受著某種殘酷的刑罰,而徐玉雙眼微合,嘴角噙笑,似乎極是享受,全身上下,更散發出一種淡淡的柔和的光芒,如美玉生輝,美麗無比卻又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妖異。
    莫約過了一杯茶的時間,徐玉算算也差不多了,放才鬆開了手。呂靖猛覺得全身一松,不覺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緩過氣來,但卻就在此時,驚恐的發現,自己修煉了五十多年的內力,已是蕩然無存。心中惶恐,身體也不禁微微顫抖,顫聲問道:“你把我怎麼了?”
    “沒什麼?”徐玉笑道,“我只不過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罷了!你逼我自廢武功,我如今也廢了你的武功,兩下算是扯平了!”
    “你——你果真是個魔鬼!”呂靖忍不住顫抖著罵道,“難怪聶霆不惜以自己的小老婆和兒子送給我做人質,也要將你制與死地!我真後悔,沒有聽他的話,當時就痛痛快快的一劍殺了你。”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徐玉猛然揚手,重重得給了他兩個耳光,只打得他滿口鮮血,怒道,“你再誹謗我師傅,我就先殺了你!”
    “誹謗你師傅?”呂靖被他打得兩邊臉頰紅腫,眼見他氣怒,當即恨恨的道,“當時土地廟裡是一切,都是你師傅親自和我策劃的,只不過騙你這個呆瓜上當,以及騙騙你師娘和師弟們,聶霆早就想殺你了,但顧忌你師娘,他的懼內在武林中是出了名的,娶個小老婆也只敢偷偷摸摸,哈哈哈哈哈……”
    “你住口!”徐玉只覺得心如刀鉸,剛才高群英對他說起此事時,他還不相信,但如今聽呂靖也這般說法,自然是真的了!“師傅啊——師傅,你我情如父子,你為什麼要這般害我?”徐玉忍不住在內心喊道。想到自己這些日子來所受的非人的折磨,皆是拜他所賜,心中不禁大痛,這覺得眼前發黑,全身仿佛置身在烈火中一樣,痛苦難耐,喉口一甜,不覺“哇——”的一聲,噴出好大一口鮮血來。
    呂靖眼見他竟然為了此事氣得吐血,不覺大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失手被擒,武功被廢甚至性命之憂都全不重要了,只要能讓這魔鬼痛苦,他什麼都可以不在意,當即又道:“徐玉,做人做到像你這般,我不知道還要什麼意思,連你最親近,你最信任的人,也要將你置於死地,我若換成是你,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你住口!”徐玉忍不住狂叫道,但呂靖的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柄利劍,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心窩深處,想到自己平時最親近、最信任的師傅,竟然處心積慮設計陷害自己,天底下還有什麼比這種被至親的人出賣更痛苦的事嗎?徐玉只覺得以往數日內所受的酷刑加起來也不及像現在這一刻更讓他痛苦,張口又吐出一口血來,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人也隨著暈了過去。
    呂靖見狀大喜,忙對任、潘兩人道:“兩位師弟,我知道你們是受這魔鬼要脅,如今趁這個時候,快殺了他!過往的一切我都不再追究。”
    任、潘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明白這是殺他的最好時機,但想到徐玉曾經說過,只要他死了,七天之後,蠱毒就會發作,想到被蟲子噬咬心肺,破體而出的情景,兩人心中就不寒而慄。
    潘玉奎搖了搖頭,道:“對不起,師兄,我們的命已經賣給了魔鬼,恐怕是再也收不回來了。”
    說著,也不理他,抱起昏迷不醒的徐玉,逕自向外走去。
   


第九章
           卻說潘玉奎抱了徐玉出去,一邊吩咐自己的親信弟子看守呂靖,一邊讓任政剛帶人抓了呂靖的一些心腹,控制了整個局面。又著人收拾好房間,自己則親自給徐玉沐浴梳洗,更換衣服,忙了半日,方才一切弄妥當了,但眼見徐玉昏迷不醒,心中又不禁著急,惟恐他就此死了,自己兩人也得跟著陪葬。
    他和任政剛兩人都親眼見過呂靖被吸去內力的慘狀,自然是不敢輸真氣給他,當然,也更不敢向以往那樣,拿桶冷水對著他頭上潑過去,將他潑醒了。
    哪知道徐玉卻昏迷了整整兩天,只到第三天午時,方才清醒過來,潘玉奎卻不禁大喜,道:“你醒了!”
    徐玉看了看四周的環境,見自己正躺在一張大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錦被,房間佈置華貴,又見潘玉奎正站在自己面前,方才想起自己騙他們上當,服下蠱毒,設計抓拿呂靖等事,免不了又想起自己遭師傅設計陷害來,心中大痛,不僅又傷感起來。
    當即從床上掙扎著下來,潘玉奎忙將他扶住,一邊拿衣服幫他穿上,徐玉眼見自己全身衣服皆已換過,心中吃了一驚,問道:“是誰給我換的衣服?”
    潘玉奎觀言查色,見他似有怒意,雖然不明白是為什麼,但心中卻發毛,忙小心的回答道:“是我!徐爺,你放心,你的被褥衣服,都是新的,衣服是我特地叫人趕做的,絕不敢用別人的東西。”
    徐玉聽他如此說法,料定他也不敢對自己怎樣,也就不再追究,發了一會兒呆,任由潘玉奎扶著,失魂落魄的在旁邊的一張軟榻上坐了下來,見潘玉奎走到外面房裡,不知道對誰低聲的說了什麼,隨即又轉身進來。
    潘玉奎眼見徐玉側著身子,半躺在軟榻上,一臉落寞,當即小心的走到他身邊,在他旁邊跪下,賠笑道:“徐爺,我幫你捶捶腿,放鬆放鬆怎樣?”
    徐玉不知可否的“恩”了一聲,尤自想著自己的心事,過了好一會兒,忍不住低聲問道:“你說,他為什麼要害我?”
    潘玉奎愣了愣,明白他說是是聶霆,只得安慰他道:“也許是因為妒忌吧?”
    “妒忌?”徐玉覺得不可思議,道,“他妒忌我,我是他的徒弟,又是他的養子,他會妒忌我?”
    潘玉奎一邊跪在他身邊幫他捶腿按摩,一邊小心的道:“我說了,徐爺可千萬別生氣。”
    “你說!”徐玉道。
    “聶霆小肚雞腸,小量和妒忌之名在武林中是出了名的。”徐玉心中本就不愉快,聽他如此說法,猛得對著他胸口就一腳踢了過去,怒道:“胡說八道!”
    潘玉奎被他一腳踢倒在地,雖然胸口生痛,也只得忍著,忙起來依然跪在他面前,卻是不敢再說一句話。徐玉看了看他,見他對自己極是畏懼,料來也不敢胡說,道:“繼續說下去!”
    潘玉奎看了看他,嘴唇動了動,卻依然沒敢說。徐玉忍不住冷哼了一聲,道:“叫你說你就說,聽到沒有?”
    “是!”潘玉奎忙點頭答應道,“徐爺,我問你一件事,在昆侖山上的時候,是不是有個武功極高的年輕人,上山強索葉上秋露,最終聶霆不敵,輸了昆侖派的鎮派之寶,後來你出面打敗了那年輕人,取回了葉上秋露,可有此事?”
    “你怎知道?”徐玉好奇的問道。
    潘玉奎道:“你忘了,我師兄曾拿你師傅的情人和聶正駿做人質,那些日子,人質一直由我看管,我曾向他打聽過一些你是事情,他是小孩子,被我一騙,還不什麼都說了。”
    “那又怎樣?難道我幫他奪回寶劍,也有錯嗎?”徐玉問道。
    “本來是沒有,但是,徐爺,你也不想想,當著眾弟子的面,你證明了你的武功勝過了他,讓他以後還如何在徒弟們面前抬得起頭來?若換成別人也就罷了,聶霆本就小氣善妒,當年昆侖派比他傑出的眾師兄弟們,大都受他排擠,為此離開昆侖的就有好幾個,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江湖中的三絕書生,他原本也是你昆侖派的人,應該還是聶霆的師兄吧!人長得相貌平庸,卻有一手好才藝,劍法武功當時都不在聶霆之下,又畫得一手好畫,你師娘十八歲生日那天,他為她畫了一幅像,表示祝賀,卻引起了聶霆的妒忌,也不知他使了什麼法子,尋了他一個不是,竟讓你師祖下令,將他逐出師門。從此以後,他就以三絕書生的名號行走江湖,絕口不提昆侖派之事。
    如今,你武功勝過了他,又讓他在眾弟子面前顏面盡掃,他心中難免妒忌怨恨,但又顧忌你師娘,不敢對你怎樣,所以,這次碰上了你殺了我們掌們師兄的愛子,他就借機設計,借我們崆峒派的手來除去你,同時也正好借這個機會,向你師娘坦白他跟許雪馨的事情,一舉兩得啊!”潘玉奎道。
    “真的有這種事?”徐玉不解,他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潘玉奎見他不信,當即又道:“你若不信,將來見著你師娘,你可以偷偷的問他呀!”
    徐玉想了想,確實,在昆侖派,和聶霆平輩的師叔是沒幾個,而且武功都不高,也不收弟子,在昆侖派也沒什麼地位,難道師傅真是一個這樣小肚雞腸的人,容不下他人比自己出色?
    潘玉奎跪在他旁邊,雖然腿已經開始有點兒發麻酸痛,但徐玉沒讓他起來,他可不敢起來,眼見他只是發呆,也不知在想著什麼心事,當即岔開話題道:“徐爺,你可知道和平聖使的事?”
    “和平聖使?”徐玉好奇的問道。想起他曾經說起過,但當時自己正忙著要想辦法對付呂靖,所以也沒有多問,這時又聽他說起,問道,“這和平聖使是幹什麼的?”
    潘玉奎道:“和平聖使已經傳出話來,明年的九月初九,和平島將舉行三十年一度的和平大賽,挑選青年才俊,相互切磋武藝,以增見識。如今和平聖使已入江湖考查,挑選合適的人選,廣發和平帖。”
    徐玉也曾聽說過,在南海上有一座小島,武林中人稱之為和平島,歷代的和平島主曾多次帶領中原各派和魔門展開過生死決鬥,江湖中各大門派幾乎都受過他的大恩,和平島主武功極高,是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因此和平島主在武林中的地位,幾乎就等於是武林皇帝。
    而且每隔二十五年到三十年,和平島就舉行一次和平大賽,參賽者必須是十五歲及三十歲的年輕人。進入大賽前十名的人員,可進入和平島藏經閣內,參閱各種珍藏的武功秘笈,若是進入前三名,就可以拜在和平島主門下為徒,習得絕世武學,揚名武林。
    但在和平大賽進行的前一年,和平島主就會派遣和平聖使,前往中原武林,挑選年輕才俊,發送和平帖,只有接到和平帖的人才有資格參賽,所以各門各派聽到和平聖使出現的消息,都爭先恐後的趕來,無論如何,為了自己或者門下弟子或是兒女爭要一張和平帖,以便在和平大賽中勝出,揚名立萬,光宗耀祖。
    然而,如果沒有和平帖,但也想參賽,也不是決無可能,和平島會在大賽舉行的前十天,在島上設下三道關卡,派高手守護,只要能闖過這三關,一樣可以取得參賽資格。
    每次闖關的人也不計其數,但從來就沒有人能夠成功的闖過三關,進入大賽的。直到上一局的大賽,有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神秘青年,沒人知道他的出身來歷,也沒人知道他真實的姓名,然而他卻連闖三關,並且一路過關宰將,取得了大賽的第一名,就在眾人半是羡慕半是妒忌的同時,他作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來,竟然當眾宣佈——
    挑戰和平島主!
    並且宣佈,若是和平島主輸了,就要讓出和平島,由他接替,當然,若是他輸了,就得拔劍自刎,付出一個人最珍貴的生命作代價!
    在眾目睽睽之下,和平島主接受了他的挑戰,雙方約定,十日後在和平島上再戰,當天,各派武林中人就被譴返出島,不准任何人再在島上停留,自然也不准任何人留下觀戰。
    是以那場大戰,勝負如何也沒人知道,那後來就再也沒見這青年在江湖中行走過,而和平島依然屹立在南海之中,掌控著天下武林大局,眾人想像,必定是那青年敗了,縱然沒死,也無顏再出現了。
    但是——想像終究是想像,沒有誰再見過那青年,也沒人敢向和平島打探此事,於是,這成了一個江湖中的謎。
   
   


第十章
           徐玉想到自己武功被廢,清源心經又邪惡無比,專吸取他人的內力真元,若非到萬不得已之時,那是不能使用的。轉念之間又想到,連自己最親近,最信任的人都設計陷害自己,就算自己拿到和平帖,取得和平大賽的第一名,那又如何?還不是一樣嗎?有誰會為自己喝彩,為自己高興呢?更何況,如今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呢!因此淡淡的道:“和平聖使關我什麼事?我又不想要他的和平帖,參加什麼和平大賽。”
    潘玉奎愣了愣,心想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搶著要這和平帖呢!當即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你不想在武林中揚名立萬,出人頭地?”
    徐玉看了他一眼,浮起一絲苦笑,道:“你是不是在取笑我?我武功被廢,還如何參加什麼和平大賽?”
    潘玉奎不解的看著他,心想他吸取呂靖的內力,必定是什麼妖異的內功心法,想想也許他是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吧,所以故意這般說法,當即也不再問。其實他哪裡知道,徐玉的清源心經,只是以丹田為媒介,吸取了他人的內力後,就迅速散去了,根本就無法使用內力,也不知是清源心經本來就存在缺陷,還是那羊皮卷上沒有寫明白,更或者是徐玉沒能領會其中的竅訣,反正如今的他,根本就不如一個從未煉過內功的人。
    兩人正說著閒話,一個身材高大,卻稚氣未脫的少年,手裡捧著一碗藥,走了進來,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潘玉奎,低聲的叫了聲:“師傅!”
    潘玉奎抬頭看著他,問道:“藥煎好了?拿過來給我。”
    那少年忙應了一聲,將手中的藥碗遞了過去。潘玉奎接過藥碗,先嘗了一口,覺得溫度適中,方才對徐玉道:“徐爺,請用藥吧?”
    “是什麼藥?”徐玉問道,他自幼就最怕吃藥了,想到自己又沒病沒痛的,要吃什麼藥,如不是看在潘玉奎一直很辛苦的跪在他面前陪著小心的份上,他又忍不住要一腳踹過去了。
    “徐爺這兩天一直昏迷不醒,在下瞧著委實心痛,所以就請大夫來瞧瞧,大夫說了,徐爺乃是急痛攻心,血不歸經,傷了心脈,醒來之後,要吃兩帖煎藥,好好的靜養才是!”潘玉奎陪笑道。
    “心痛?”徐玉忽然間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托起他的頭來,道,“前兩天我還被關在牢房裡,除了高群英,你就是對我用刑最多的人了,我被你打得吐血暈倒也不是一兩次的事了,那時候可沒見你心痛過——常常是拿冷水將我潑醒,再往傷口上撒把鹽。”
    潘玉奎吃了一驚,他最怕的就是徐玉找他算前帳,因為他曾經敗在過他手中,徐玉被擒之後,心懷怨恨的他自然也沒少折磨他,這會子聽他提起前事,不覺機靈靈的打了個寒顫,卻不敢說話。
    徐玉從他手中接過藥來,小心的喝了一口,感覺並沒有想像中那般苦法,當即一飲而盡,道:“你怕我一時病死了,你也得跟著陪葬,對嗎?”
    徐玉過了一會兒,見潘玉奎低頭不語,也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追究什麼,當即道:“好了!起來吧,等會兒你自己去領一百板子,這事我也就不追究了,現在陪我去看看呂靖吧,你崆峒派的那三招不傳之秘,你問過他沒有?”
    潘玉奎如逢大赦,想想一百板子雖然痛,但忍一忍也就過去了,而且施刑的都是自己的親信,自然也不會下狠手。當即忙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面使眼色給那大個子少年,示意他去扶徐玉。
    那少年會意,扶起徐玉,一行三人同往牢房走去。還未到門口,就聽到呂靖在大喊大罵——自然是罵徐玉是魔鬼,吸取了他的內力,而潘、任兩人背叛了他,將來不得好死等語。
    徐玉也不介意,逕自走了進去,心中卻不禁感慨萬千,想兩天前的這個時候,正好是高群英等人對他施用什麼夾棍、拶指的時候,痛得他死去活來,而如今風水輪流轉,自己反客為主,殺了高群英等人,而把他的師傅關進了牢房,想到以前常聽人說世事變化無常,現在想來,果真如此啊。
    呂靖一見了徐玉,眼都紅了,忍不住怒駡道:“徐玉,你他媽的還沒死啊?你這個魔鬼!”
    徐玉見他雖然被自己廢了武功,又被關了兩日,卻依然精神抖抖,罵人的時候中氣十足,知道潘、任兩人並沒有為難他,聽他又罵自己是魔鬼,也不動怒,道:“呂掌門好!你難道沒聽人說起過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你既然稱我為魔鬼,我又豈會那麼容易就死?”
    呂靖氣得悶哼了一聲,卻也不再做聲,潘玉奎冷笑著吩咐道:“讓他跪下,徐爺要問話。”
    兩個負責看守的弟子,皆是他的親信,聽了他的吩咐,忙上前來,強行把呂靖按倒,跪在地上,呂靖自然又忍不住破口大駡。
    徐玉冷笑道:“呂掌門,你還是省著點力氣吧,保持點風度好不好,你畢竟還是一派掌門呢!我問你,你崆峒派有三招劍法,據說是只傳掌門,不傳別人的,對不對?”
    “是又怎樣?”呂靖冷哼了一聲,怒道。
    “我對這三招劍法很有興趣,當然是希望呂掌門把他寫出來,好讓徐玉好好的研究研究。”
    “你做夢了你!”呂靖恨恨地道,“你若是給我磕八個響頭,我或許會考慮傳你衣缽。”
    徐玉聞言冷笑,目光冷酷無情的掃過堆在牆角的刑具,道:“呂掌門,這些刑具,都是你徒弟找來整治我的,沒得說,我是幾乎全都挨了一遍,個中滋味,實在不好受啊!你貴為一派掌門,尊貴無比,平日裡想必養尊處優慣了的,比不得徐玉這把賤骨頭,可未必挨得過這些刑具的折磨啊!”
    “你敢對我用刑?”呂靖怒道。
    “對不起!呂掌門,我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不敢的理由。”徐玉冷冷的道,說著,又轉首向潘玉奎道,“你親自動手,先對他杖責一百。”
    潘玉奎忙點頭道:“是!”
    吩咐兩個弟子將呂靖摁倒在地,從牆角取過一根紅黑各半,手臂般粗細的水火棍來,因徐玉在場,也不敢手下留情,舉著棍子,重重的向呂靖的臀部打去。
    正如徐玉所說,呂靖平日裡養尊處優已慣,何時受過這等折磨,如今又內力盡失,更是不支,數十棍子下去,臀部已是一片血跡,但他卻也是強悍,硬是咬牙強忍,一聲不吭。
    徐玉看了一眼潘玉奎,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明天正午以前,要是你還拿不到那三招劍法,我就讓你嘗嘗這刑具的滋味。”說著也不理他們,倒負著雙手,走了出來。
    潘玉奎嚇了一大跳,手中的棍子下去的更加重了!
    傍晚時分,天卻下起了雨來,春天本就多雨水嗎!徐玉百無聊賴,靠在門口走廊的柱子上,伸手接住廊簷上流下來的水珠,看著水珠落在他手中,再從他手中墜入到地上,和地面上的水混在一起。
    阿大站在他身邊,靜靜的看了他好一會兒,看著他清秀俊美的容顏,清瘦的身子看起來透著一份嬴弱,修長的手指晶瑩如玉,在雨水中呈半透明色澤,而他的眼神中卻始終透著一份落寞,一份孤寂,以及無法形容的傷感。他不明白,這般俊美的人兒,為什麼師傅和師伯在背地裡都偷偷的稱他為魔鬼?他是用什麼方法控制師傅等人的呢?
    “徐爺,天快黑了,晚飯也準備好了,你還是回房吃飯,早點休息吧!”阿大大著膽子道。
    出乎意料的,徐玉什麼話也沒說就跟他回房了。
    半夜,徐玉猛得被一片吵嚷之聲驚醒,不覺嚇了一跳,看著急急進來掌燈的阿大一眼,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師傅已經去看了,好象是呂師伯以前的仇家找上門來了。”阿大回道。
    徐玉聽了聽,外面一片打鬥之聲,夾著風雨之聲,猛聽得一人高聲叫道:“呂靖,你他媽的是縮頭烏龜啊!難道躲在王八殼裡不出來就行了,盡讓別人出來送死!老子殺光你的徒子徒孫,看你出不出來?”聲音十分耳熟,竟然是曾大牛。
    徐玉吃了一驚,心想若是曾大牛,恐怕沒人能夠擋得住他,忙向阿大道:“快去叫你師傅住手,他不是這個人的對手,快去!”
    阿大嚇了一跳,忙要出去,但房門卻被人一腳踢開了,這見潘玉奎和任政剛兩人踉蹌的舞劍護住面門,退了進來。
    曾大牛手提閃電斧,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緊追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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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潘玉奎驚叫道:“阿大!快帶徐爺走!”
    “徐玉?”曾大牛忽然大叫道,“怎麼是你?”同時也不禁住了手,潘、任兩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這時慌忙退下。
    徐玉皺了皺眉頭,道:“你以為是誰?”
    曾大牛大笑道:“你沒事就好!那個崆峒派的小弟子把我嚇得不輕,說什麼他們的大師兄天天對你酷刑拷打,已經把你折磨的不成人樣子了,害得我們嚇得半死,冒雨前來救你!”
    徐玉聞言苦笑,問道:“除了你,還有誰來了?”
    “還有你師弟季俊南,還有兩人我不認識,反正都是你昆侖派的人,我們兵分兩路,由我明著向呂靖挑戰,引開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們三人去了牢房,準備救你!”曾大牛道。
    徐玉怎麼也想不出還有哪個昆侖派的弟子會來救自己,何家兄弟和他本就有仇,南宮天翔和他的關係好象也不怎麼樣,當即吩咐任政剛道:“你去牢房,把那三個人請來,記著,別發生衝突!”任政剛忙點頭而去。
    徐玉說著,又對潘玉奎道:“把屋裡收拾一下,準備酒菜,我要和這幾個朋友喝幾杯!”
    “是!”潘玉奎答應著,向他躬身行了一禮,退出去準備酒菜,雖說這深更半夜的,爐火早熄,準備酒菜自然是一件麻煩之事,但徐玉吩咐,縱使是比這更難千百倍的事,也只好去做。
    “請坐!”徐玉眼見他們都出去了,方指著椅子向曾大牛道。阿大忙倒了茶過來。
    曾大牛也不跟他客氣,大馬金刀的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來,大大的喝了一口,道:“徐玉,你真是個怪胎,什麼奇事都可以在你身上發生,你殺了呂靖的兒子,他居然把你敬若上賓!他是不是腦袋壞掉了?說實話,我聽到你師弟說你出事的事情,真是心急若焚啊,惟恐呂靖折磨與你。如今見到你沒事,我也放心了!”
    徐玉搖了搖頭,想到這個僅有數面之緣的朋友,聽到自己出事,竟然深夜相救,而自己最最尊敬,形同父子的師傅,竟然會設計陷害自己,想到自己這幾日這牢房裡所受的酷刑,以及高群英等人對自己的淩辱折磨,不禁悲從心起,淒然笑道:“你以為呂靖真的會腦袋壞掉了,我殺你他兒子他還會把我敬若上賓?”
    “那你怎麼會在這裡?”曾大牛問道,“據我所知,這裡乃是呂靖的房間啊?”
    徐玉冷笑道:“我只不過是反客為主而已,前幾天是我在牢房裡受刑,現在換成是他。”
    曾大牛不由自主的敲了敲腦袋,搖頭苦笑,對於徐玉,他總覺得很是琢磨不透。
    就在兩人閒話的時候,只見任政剛已帶著季俊南等人走了進來,另外兩個曾大牛說不認識的,竟然是莫聞瑋和羅平,季俊南手中握著葉上秋露,挾持著呂靖。
    徐玉也是滿腹不解,不明白他們四人如何會走在一起,眼見呂靖已被潘玉奎打得遍體鱗傷,被羅平和莫聞瑋兩人半拉半拖著,而季俊南手中的劍卻抵著他背心。
    呂靖看了徐玉一眼,忍不住怒道:“徐玉,你想怎樣?告訴你,你就算打死我,也休想得到我崆峒派的不傳之秘。”
    徐玉皺了皺眉頭,道:“說不說是你的事,不過我奉勸你一句,還是痛痛快快的說出來好,免得受這等零碎之苦。而且,你說不說出那三招不傳之秘,對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我武功被廢,任何絕世劍法對我都沒有用處。重要的是,從此以後,你崆峒派的絕學失傳而已。只怕就憑著他們那些三腳貓的功夫,崆峒派想要在武林中掙一席之地,不太容易吧?”
    “師兄!”季俊南驚問道,“你真的被廢去了武功?”
    “那天在土地廟裡,你親眼所見,難道丹田穴被破,還有什麼辦法恢復不成?對了,你們是怎麼碰到一起的,葉上秋露怎會在你手中?”徐玉問道。
    “葉上秋露是我從師傅那裡偷來的。”季俊南苦笑道。
    原來,那天在土地廟裡,徐玉自廢武功,被呂靖帶走以後,季俊南和聶珠兩人就跪在聶霆面前苦苦哀求他前去搭救,但聶霆卻以不想和崆峒派為敵為由,拒絕了他們。
    而南宮天翔說什麼徐玉犯了姦淫之罪,是他親眼所見,如今被廢去武功、受些活罪也是活該,何家兩兄弟更是冷嘲熱諷,幸災樂禍。徐思穎一來傷心徐玉被廢去武功,二來對於聶霆感情上的背叛,更是心痛,竟然一病不起,每每想到徐玉落在呂靖手中,必定飽受折磨,更是心痛如絞,有心想去救他,偏偏心有餘而力不足。
    聶霆一來因為徐思穎病著,二來因和平聖使也在揚州之故,所以也一直沒走。季俊南見苦求師傅無用,只得自己想法子營救徐玉,但他也知道自己武功不高,萬萬不是呂靖的對手,所以不敢輕舉妄動。趁著聶霆不注意,偷走了他的葉上秋露,想仗著寶劍之利,冒險一試。不料卻碰上了羅平和莫聞瑋兩人,他兩人也跟隨徐玉多日,知道葉上秋露是徐玉的佩劍,煉劍之人,劍決不會輕易離身,更何況是這等武林神兵,因此心生懷疑。
    還好兩人均知道季俊南和徐玉平時交好,倒沒有發生什麼誤會,打聽之下方才明白,徐玉出了這等之事,於是三人商議,設法營救徐玉。
    他三人一邊商議,卻全被跟蹤在後的曾大牛原原本本的聽了去,曾大牛見到季俊南手中的葉上秋露,只當徐玉就在附近,跟蹤了過去,本意只想和徐玉見見面。以他的武功,有心要跟蹤季俊南等人,自然是輕而易舉之事。聽他們商議中,才知道徐玉竟然被迫自廢武功,落在了呂靖手中,心中大是著急。
    當即也顧不得什麼,出面相詢,並聲言他是徐玉的朋友,想幫他們搭救徐玉。季俊南將信將疑,但見識過他的武功,知道他武藝高強,尤在聶霆之上,有他相助,自然成功的機率大增。
    結果曾大牛出的主意,抓了個崆峒派的弟子打聽情況:那小弟子並不知道這幾天發生的變化,受他們威脅,說出徐玉遭高群英等人酷刑折磨得死去活來,現在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四人聽得又是心驚又是著急,商議定了,由曾大牛出面,挑戰呂靖,引去所有人的注意力。而他們三人則偷偷的進入牢房,乘機救走徐玉。沒料到牢裡關的人不是徐玉,竟然是崆峒派掌門呂靖。接著任政剛正好受徐玉吩咐,前去請他們過來。
    莫聞瑋惟恐有詐,所以就帶著呂靖一起帶過來,心想他門下弟子背叛都沒有殺他,必定留者他還有用處。若是發生什麼意外變故,也好用他做人質。
    “師兄!”季俊南還劍歸鞘,遞給徐玉,忍不住問道,“你沒事吧?”
    徐玉接過劍來,輕輕的撫摩著葉上秋露,心中百感交集,就是為了這柄劍,把他害得如此之慘。
    “師兄……”季俊南又叫道。
    “不——我沒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現在有事的,應該是呂大掌門。”徐玉看著呂靖道。
    呂靖正欲說話,卻見潘玉奎走了進來,向徐玉稟告道:“徐爺,酒菜都已備好了,可以入席了!”
    徐玉點了點頭,道:“好!”隨即又吩咐道,“先把呂靖關起來,我今天中午說的話,你好象沒放在心上啊!”
    潘玉奎吃了一驚,想起徐玉曾經說過,若是明天正午以前,呂靖還不說出那三招劍訣來,那要讓他嘗嘗那些刑具的滋味,頓時臉色蒼白,走到呂靖跟前,重重的一掌打在他臉上,道:“給我把他帶到牢裡去,好好的用刑伺候著,他若不說出那三招劍法,就給我活剝了他的皮。”任政剛則眉頭緊鎖,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事實上,徐玉倒不是殘忍,只是若是得不到那三招劍訣,他想要讓潘、任兩人做崆峒派掌門的計畫就實行不了。而崆峒派除這兩人外,任何人做了掌門,都必定會為呂靖報仇,殺他徐玉,以便用此來籠絡人心。
    看著任、潘等人都已經出去,外間房裡酒菜均已齊備,當即請曾大牛坐了首位,自己在主位相陪,季俊南也在他身邊坐下,看著莫聞瑋和羅平依然站在那裡,笑道:“來啊!一起坐啊!”
    莫聞瑋、羅平兩人看了徐玉一眼,搖了搖頭沒有作聲。他兩人自見到徐玉到現在為止,一句話也沒說過,雖然也滿腹疑團,想要詢問,但礙于有曾大牛等人在場,許多話都不方便問,故一直忍著。
    徐玉看了他們一眼,道:“坐吧!這裡沒有外人,不必拘禮。”
    莫聞瑋看著他搖了搖頭,道:“師傅在上,弟子不敢坐。”
    曾大牛剛剛喝在嘴裡的一口酒全噴了出來,嗆得連連咳嗽,笑問道:“他……咳咳……是你徒弟?”
   


第十二章
           曾大牛尚且不知道他兩的身份,只不過覺得奇怪罷了,但季俊南的嘴巴張得老大,合都合不攏,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結結巴巴的問道:“師兄,這……這不是……真的吧?你們不是在開玩笑吧?”
    “名義上算是真的吧,至少他們給我磕過頭,行過拜師禮,但好象他們從來都沒有把我當作過師傅,我也從來沒把他們當過徒弟。”徐玉苦笑道,想當初自己可是被他們像趕鴨子上架一樣,硬逼著收下的徒弟。表面上他們兩人對自己是恭恭敬敬,但一旦不如意,還不是拿著他的把柄要脅他!然而如今他已經被逐出昆侖派,所以他也不怕被他們威脅了。
    “師傅!你不能夠這樣說的,你嫌我兩資質愚蠢,不願承認我們是你的徒弟,但我們心裡可一直都很尊重您,所謂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莫聞瑋的話還沒說完,徐玉猛得把手中的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只把杯中的酒濺出了大半,莫聞瑋不覺吃了一驚,不明白有什麼地方又得罪了他,只聽得徐玉冷笑道:“好一個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啊!”想到聶霆對自己的陷害,心中難受之極。
    說著,逕自取過酒壺來,滿滿的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也不理曾大牛等人,自顧自的又連飲了數杯,曾大牛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而季俊南卻道:“師兄,你這又何必呢?就算他們兩人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也不用這樣啊?”
    徐玉不答,取過酒壺對著口中灌了下去。
    “徐玉!”曾大牛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來,怒道:“他們兩人好心來救你,就算平時有什麼言語上的得罪,也犯不著這般作踐自己。我瞧著他兩人倒還算有情有義,比起你那些同門來,當然,除了這位師弟,那可是強多了。”
    “師兄——”季俊南叫道。
    “不要叫我師兄!”徐玉大叫道,他已有了幾成醉意,一把又從曾大牛手中奪過酒壺來,大口大口的望肚子裡灌去。
    “師兄——你這是怎麼拉?哎……”季俊南拉住他的手,不明白剛才好還好好的,為什麼就因為莫聞瑋的一句話,讓他生這麼大的氣?
    徐玉推開他的手,斜乜著道:“我不是說過嗎?不要——不要叫我師兄,我不配,我已經被逐出師門了。”
    “師兄,你怎麼能這樣說呢?當時師傅也是迫不得已,才將你逐出師門,他心中一定也捨不得,這些日子,他可一直都想著你呢!”季俊南忙安慰道,“這次你回去了,他一定很高興。”
    徐玉搖了搖頭,站了起來,腳步踉蹌,道:“他高興?他是迫不得已?不會的,他稱我是魔鬼,巴不得我死了他才開心。你知不知道,是他親自和呂靖設計,要將我廢去武功,逐出師門,交給呂靖處置的。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是怎麼過的?呂靖是怎麼對付我的嗎?他讓他的徒弟們日日毒打我不算,那個高群英的王八蛋,竟然——竟然——要……”徐玉此時已是大醉,平日裡就是打死他也不說的話,這時竟然全都說了出來。
    曾大牛猛得出手,在他的肋下點了一指,看著徐玉倒在他的懷裡,對季俊南等人道:“他喝醉了!”
    季俊南臉色蒼白,身形搖搖欲墜,大叫道:“不會的,師傅怎麼會害他呢?師傅怎麼做出這種事來,師傅平時最寵他了,我不相信,一定是有人惡意中傷的!”
    “這事等一下我們去問問呂靖就知道了。”曾大牛道,“我也想不通,聶霆為什麼要害他?”說著,將徐玉扶到里間房裡,讓他在床上躺下,忽然聽到門外有衣袂破空之聲,聽聲音來人武功極高,呂靖被擒,內力盡失,這裡絕對沒有這般高手,不禁問道:“是誰?”
    同時吩咐其他人等:“看好了徐玉,千萬別讓他出事!”說就就急從窗口追了出去。
    黑夜中,雨還在不停的下,曾大牛依稀這見一條黑影,在房頂上一閃而過,當即也不遲疑,跟著就追了過去。
    季俊南等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知道他武功極高,料來也不會有事,倒是徐玉喝醉了酒,已是不省人事,當即照他的吩咐,守在徐玉身邊。
    卻說曾大牛一路追了出去,只見那黑影竟然出了揚州城,來到了郊外,強壓住心中的驚訝——這人武功之高,竟是他生平罕見,當初他和徐玉相鬥,徐玉也不過仗著劍法精妙,而他也不想傷了他,才讓他險勝了一籌,若論內力高強,江湖經驗,那徐玉是萬萬不及的。但如今他和這黑影追趕了這麼久,竟然始終追趕不上,豈不是暗自心驚。要知道,他出道江湖以來,一直罕逢敵手,就算是七大劍派的掌門,他也沒怎麼放在眼裡過,否則,他又怎會為了討師妹開心,去昆侖派強索葉上秋露呢?
    前面的黑影雖然始終不能追上,但也一樣擺脫不了他,只得站住!曾大牛追了上來,看時——見那人竟然是一個年齡和他相仿,錦衣玉袍,手搖摺扇,相貌英俊的青年。
    那青年笑道:“兄台深夜緊追在下,不知所謂何事?”
    曾大牛見如此雨天,他兩在雨中相追了這麼久,那青年全身竟無半點水珠,頭頂上有淡淡的水氣升起,想來他必定是運功護住全身,不讓雨水淋到。這份內力,絕對不容小睽,心下暗驚,當即冷笑道:“瞧你一表人才,為何盡幹些雞鳴狗盜之事,偷偷摸摸的,不懷好意?”
    那青年聞言大笑,道:“那你呢,你從大全寺一直跟著他至此,卻又是為了什麼?平安鎮上的店小二又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你為何把他殺了?”
    曾大牛吃了一驚,臉色一變,從背上取下閃電斧,冷冷的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那青年也冷笑道:“閣下想殺我滅口嗎?那不防試試?”說著手中的摺扇猛得“唰”的一聲打開,扇面竟然在黑暗的雨中閃出一片金光,上面隱約繪著萬里河山的圖像。
    曾大牛見了,臉色沉重,驚問道:“乾坤扇?”
    那青年大笑,道:“不錯,閣下有閃電斧,今日我就以乾坤扇相會,也免得神器寂寞。”
    “好!”曾大牛聽了這句話,忍不住豪氣頓升,也大笑道:“好!七大神器中的葉上秋露,我算是見識過了,今日若能見識一下閣下的乾坤扇,真是三生有興啊!只不過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別讓神器蒙塵了。”
    說著也不打話,閃電斧一揮,向他當頭劈下。那青年一邊閃開他的攻勢,一邊冷笑道:“放心吧!誰讓神器蒙塵還不知道呢?”手中的乾坤扇揮出萬道金光,迎上了他的閃電斧。
    只見閃電斧帶著雷電之勢,不時夾著雷鳴之聲,而乾坤扇則金光閃動,扇面上的畫跡仿佛都活了過來,乾坤日月,盡在掌握中,當真是風雲暗動,山河變色啊!
    神器對上了神器,這一戰,當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只可惜無人觀戰,自然也無人知道,七大神器的陸續出現,江湖已不再平靜,波瀾早已暗湧。
    ……
    徐玉到第二日早晨,方才醒了過來,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來,說什麼別人喝醉了酒都記不得當時發生的事情,可他卻都明明白白的記得清清楚楚,當即搖頭苦笑,頭卻痛得厲害,口中也乾渴的難受,爬起來準備找水喝。
    正在這時,卻見莫聞瑋端了一碗茶進來,見他醒了,甚是高興,道:“師傅,你醒了,請用茶!”
    徐玉正口渴得緊,忙接過來,一口氣喝光,覺得茶入口甚是苦澀,但回味卻極是甘甜,隨口問道:“這是什麼茶?”
    “這是醒酒湯,是我特地為師傅熬制的,昨天我惹師傅生氣了。”莫聞瑋低聲道。
    “不是!昨天是我心情不好!”徐玉道,“對了,他們人呢?”
    莫聞瑋看了他一眼,道:“昨天你喝醉了,後來又出了點事,我們不放心,就一直守著你,到天亮了,我讓羅師兄和季少俠先在外面睡了。我想著你醒來一定會口渴,就去熬了點湯!”
    徐玉想他們昨天守了自己一夜,心中不禁感動,道:“難為你們了!對了,曾大牛呢?”
    莫聞瑋聞言,道:“昨天晚上,他發現有夜行人,行蹤詭異,就追了出去,倒現在還沒有回來,也不知會不會出什麼事?”
   


第十三章
           徐玉眼見日上三竿,曾大牛依然不見蹤影,雖然明白他武功高強,罕逢敵手,但心中不禁開始暗暗著急,又過了片刻,他終於按捺不住,取過擱在桌子上的葉上秋露,道:“我出去找他,你在這裡守著。”
    莫聞瑋忙道:“師傅,還是讓我出去找他吧,你身子不好……”
    徐玉猛得出劍,綠芒一閃即沒,莫聞瑋只覺得臉上一涼,心中吃了一驚,眼見他已經歸劍入鞘,方才放心,松了一口氣,道:“師傅,你嚇我……”
    話未說完,一縷頭髮忽然飄落,莫聞瑋頓時僵住,看著徐玉,原來,徐玉剛才出手,揮劍削斷了他一縷頭髮,但因為他出手速度太快,莫聞瑋根本就沒有發現,只到此時說話,音波震動之下,頭髮飄落,才發現了——心中不禁機靈靈的打了個冷顫,暗想要是剛才徐玉的那一劍不是削向他的頭髮,而是刺向他的咽喉,那麼自己這會子豈不是已經身首異處了,對他更是又敬又懼。
    徐玉看著他,道:“現在你該放心我出去了吧?”
    莫聞瑋想要阻止,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眼睜睜的看著他走了出去。
    哪知道徐玉前腳剛走,曾大牛後腳就已回來。莫聞瑋忙迎了上去,卻見他臉色蒼白,腳步踉蹌,忽然“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
    莫聞瑋大吃了一驚,問道:“曾少俠,你怎麼啦?”心想此人武功極高,不知什麼人有本事傷了他?
    “我沒事!”曾大牛道,“我遇上了魔帝傳人,打了一場,被那小子的乾坤扇所傷,不過他也沒有討得了好,挨了我一斧子,這會子大概也躲到哪裡養傷去了。嘿嘿——”曾大牛說到此,忍不住得意而笑,想到昨天夜裡,自己險中求勝,雖然也受了傷,但是比那人可輕得多了,衡量下來,還是自己占了便宜。
    接著又道:“這兩天揚州城裡很亂,因為和平聖使的出現,各路武林中人都齊聚揚州,除了魔帝傳人外,合歡門弟子也已經出現,你們沒事還是不要出去的好,這幾天我要閉關療傷。對了,徐玉呢?昨天那人可是明顯的沖著他來的。”
    莫聞瑋聞言苦笑,不知道徐玉剛離開昆侖不久,到底惹了多少麻煩,怎麼盡是些厲害人物找上了他——魔帝傳人,光聽一下他就心驚膽戰。
    “他人呢?”曾大牛又問道。
    “他剛出去找你了!我這就去找他。”莫聞瑋道。
    “他出去找我?”曾大牛一把把他抓了過來,怒道,“我不是讓你們看好了他的嗎?為什麼讓他出去?你知不知道,他武功被廢,這樣出去有多危險,別說碰上那些魔門中人了,就算是碰上昆侖派弟子,都會惹下大麻煩,哎——”
    莫聞瑋聽他這麼一說,也不禁心驚不已,忙道:“我去找他!”說著就急急的走了出去。
    曾大牛這時哪還有心思療傷,不停的在房裡走來走去,一邊又吩咐潘玉奎等人也出去尋找。
    江南的春天,雨細得如同牛毛一般,慢慢的下著,徐玉走在揚州城的大街上,放眼望去,只見一切都籠罩在如煙似霧的細雨中,朦朧中透著一份特殊的美麗。
    瘦西湖的湖水上漣漪不斷,湖水清澈明亮,揚州城並沒有因雨而顯得冷清,反而更是熱鬧了。湖畔的酒肆茶樓裡不斷的傳出劃拳猜枚的笑聲,更夾有湖上畫舫中青樓女子的嬌鶯燕語、絲竹管弦,處處顯示著一片繁榮盛世,歌舞昇平。
    徐玉早就沒有了初到揚州的那份欣喜,信步行來,他也沒有刻意的去尋找曾大牛。要知道,在偌大的一個揚州城裡,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他出外尋找,也不過是碰碰運氣罷了。
    不知不覺間,竟出了城門,來到了那個城北的土地廟前。徐玉暗自長歎了一聲,心中苦澀無比,忽然,土地廟裡傳來低低的吟哦——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十年……二十年,哎……轉眼就過去了,你就算是見著了我,也不認識了……也不認識了……”
    低低的歎息一聲聲的傳來,徐玉原本就低落的情緒更是受到了感染,心想這人必定是風塵困頓,想起了他的妻兒,親人吧!他的親人也必定在哪裡想念著他吧?然而,他還有親人可以想念,而我呢,還我誰可以想念啊!又有誰會想念我呢?
    當即慢慢的走了進去,那土地廟裡的人似乎也沒料到在這雨天裡還有人會來這等荒蕪的地方,兩人一見面之下,都不禁愣住了——
    徐玉原本以為那人必定是風塵困頓中人,那知道一見之下,卻全不是那會事:一時之間,他無法分辨那人的年齡,咋看起來,仿佛只有三十歲的中年人,但再一接觸到他那深不可測的眼睛,以及那雙眼睛裡濃濃的滄桑,徐玉又覺得他有著六十歲的蒼老。但這些都不是令他震驚的原因,最主要的是,那人身上透出來的一種凜然霸氣,讓人不敢忽視,無法漠然,以及一份奪人的神采,他膽敢保證,這中年人無論站在任何地方,任何場合,他都是讓人注目的焦點。身上華貴的服飾更顯示著他非同尋常的身份。
    那中年人咋見徐玉,也不禁為他清秀俊美的風采所奪,忍不住輕輕的“咦”了一聲。
    徐玉只看了他一眼,心中雖然微微感慨,但卻沒有說什麼,逕自走進了廟裡,土地廟裡景物依然如故,想到聶霆,想到自己就是在這裡上了他的當,為了他贖回人質,自廢武功,而他,利用的竟然是自己的善良以及對他的尊重和愛戴,他是用他的善良來設計害他啊!想到這裡,心中大痛——猛得長劍出鞘,揮向土地公和土地婆的神像。
    綠芒閃過,土地公和土地婆的神像被攔腰斬斷,轟然倒地。看著滿地狼藉,徐玉有著一中發洩的痛快,似乎覺得心中好受了一些,當即正準備歸劍入鞘,原本在一旁的中年人竟如同鬼魅一般,欺到了他身邊,出手猛向他的手腕扣來。
    徐玉吃了一驚,寶劍一揮,刺向他手掌。哪知道那人竟不閃避,徐玉想要收劍,業已來不及,但長劍刺出,明明已經刺中,可是竟然刺空,刺中的只是一個幻影。心中大吃了一驚,而那人已經轉到了他的左側,手掌向他肋下印來,徐玉慌忙閃避,同時揮劍急砍了過去。
    幾招過去,徐玉的頭上已經是一片汗水,心中震驚無比,那中年人的武功之高,遠在他想像之外,身法更是如同鬼魅,使得自己每次攻擊的,都是一個幻影。而那中年人竟似只是逗著他玩玩罷了,徐玉心中明白,只要他想,也許自己連他的一招都接不下。
    “好劍法!好劍法!”那中年人笑著稱讚,同時出手拍向他的臉頰,徐玉心中忽然一動,長劍一抖,竟不刺向他的人,而是刺向的身體的左側,那中年人忍不住笑道:“好個聰明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猛的“啪”的一聲,徐玉還是沒有能逼開他,臉上一痛,竟被他打了一巴掌。那中年人忽然飄退三尺,笑呵呵的看著他,道:“我的幻影虛渡豈是這麼容易就被人破去的?”
    “幻影虛渡!”徐玉在心中暗自琢磨,見他收手不打,也住了手,看著他道:“可惜什麼?”
    “可惜你如此聰明絕頂,竟然是個廢人,否則的話,我倒可以破例,收你為徒。”那中年人和他交手數招,見他雖然劍法精妙,但卻毫無內力,而且體力不支,顯然是被人廢去了武功,不禁大叫可惜。
    “多謝了!”徐玉心中一痛,慘然笑道。同時舉起衣袖來,拭了拭頭上的汗水,剛才雖然只動手片刻,但他的體力卻已經快要支持不了了。
    就在這時,那中年人竟然再次出手,快愈閃電的出手點向他的軟麻穴,徐玉眼見他武功高強,衣飾華貴,必定也是武林中成名的前輩高人,再也料不到他會出手偷襲自己一個被人廢去武功的後生晚輩,毫無防範之下,被他點中了穴道,頓時全身動彈不得。
    那中年人得意無比,猛得將他一把抱起,放聲大笑道:“老天終於開眼了,二十年前的今天,讓我在這裡遇上了她,二十年後的今天,又讓我遇上了一個容貌與她如此相象的人。”說著,又看著徐玉道,“你雖然是男兒身,但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說著又忍不住大笑。
    徐玉低聲道:“前輩,你想幹什麼?”
    “不要叫我前輩。”那中年人怒道,“我很老嗎?”
    徐玉全身動彈不得,被他抱著,眼見他扯下了身上的外衣,將他裹住,連頭臉都全部蒙在了裡面,只見他身形一躍,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以奇快無比的速度離開了土地廟,心中不禁大是著急,問道:“你要帶我去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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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徐玉急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只聽得那中年人答道:“我要帶你回去,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絕對不會!”那中年人說著,抱著他電馳而去,速度極快,普通人幾乎只能看到一縷淡淡的幻影。
    中年人一直把他帶到了瘦西湖的一座畫舫上,畫舫上早有一個俊秀的少年等在那裡,見他回來,甚是高興,叫道:“主人,您回來了!”說著滿臉好奇的看著他手中抱著的徐玉。
    中年人沒有理他,逕自抱著徐玉走了進去,把他放在一張軟榻上,徐玉忍不住怒道:“你想幹什麼?”雖然他眼見那中年人武功高強,似乎對他也沒有什麼敵意,但被他像抱孩子一般的抱在手中,實在是不怎麼舒服。
    那中年人沒有答話,只的不停的看著他,半晌方道:“沒想到天底下有這麼相象的人。”說著竟然又用手去撫摸他的臉。
    徐玉怒道:“你幹什麼?你武功好也用不著這等羞辱人!”
    “你生氣了?”中年人笑道,“不要生氣!”話音剛落,忽然“哧——”的一聲,毫無預兆的撕開了他的外衣。
    徐玉不禁大驚失色,不知道這中年人想要幹什麼,當即怒道:“快放開我!否則我立刻咬舌自盡!”
    中年人吃了一驚,倒真怕他會咬舌自盡,忙伸手在他身上連點了數指,徐玉只覺得眼前一暗,頓時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徐玉方才悠悠醒來,發現自己還在那艘畫舫上,但那中年人和那清俊的少年,都已不知去向。窗外的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想起自己是早上出來的,到現在為止,已經整整一天了。忙從床上下來,一動之下,不覺又大吃了一驚——見自己全身的衣服盡數換過,連內衣也不例外。
    而所換的衣服,竟然是那中年人自己的衣服,布料柔軟,隱隱之間透著一種閃亮的光澤,當真是華貴無比!
    但徐玉心中卻不禁大怒,不知道自己在昏迷的這段時間內,那中年人對他做了什麼?聽他言下之意,自己的外貌似乎極像他的一個已故情人,若是他——
    想到這裡,他已經不敢想下去,癡癡的坐著,出了好一會兒神,只聽到有人的腳步聲,以為是那中年人,轉過身來看時,只見一個帶著斗笠、披著蓑衣的船夫,走了進來。
    那船夫見他醒了,甚是高興,笑道:“公子,你醒了!”
    徐玉想起那中年人給他的羞辱,不禁大怒,一把將他抓住,怒問道:“他們人呢?”
    “公子,你放手啊!”船夫連連搖手,道,“他們給了我十兩銀子,讓我照顧你,然後就走了!”
    徐玉抓過旁邊的葉上秋露,“錚”的一聲,拔劍出鞘,碧綠的劍芒映亮了昏暗的船艙,長劍一抖,已經貼著了船夫的咽喉,只要寶劍輕輕一送,就可以立刻結束他的生命。徐玉冷笑道:“說實話,告訴我他們去了哪裡?”
    船夫嚇得兩腿直打哆嗦,“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哀求道:“公子爺,饒命啊……小的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我……我委實不知道那兩人去了哪裡?恩——他們有一封信要我轉交給你!”
    說著,忙從懷裡掏出一份信來,遞了給他。
    徐玉伸手接過,看時,這見上面寫著——
    “公子見諒!在下因見公子相貌委實像在下已故的情人,所以冒昧將公子帶到這畫舫上。因在下對她思念已久,色欲蒙心之下,竟欲褻瀆公子,幸而及時懸崖勒馬,未曾鑄成大錯,還望公子見諒!得罪之處,無以補償,特留下幻影虛渡心法,算是在下的一點歉意,還望公子莫棄。公子劍法高強,但可惜丹田穴被人破去,若是在破去的三個時辰之內,我還有辦法,但如今拖得太久,在下也無能為力,實是抱歉!
    另注:請毋把幻影虛渡轉教他人,以免為邪魔所用!
    下面沒有落款,只畫了個蓮花般的標誌,徐玉毫無江湖經驗,也認不出這標誌代表的是什麼人,什麼意思?當即也沒在意,見另外一張紙上,寫的就是那幻影虛渡的心法。只見墨蹟未乾,顯然是剛寫不久。
    他曾見過那中年人使用這幻影虛渡,委實是精妙無比的上層輕功心法,但他心中對那中年人卻沒有一點感激之情,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
    那船夫見徐玉已經不再注意他了,忙點起了船艙裡是蠟燭,畫舫之中頓時大放光明,然後又小心的對他道:“公子,那位大爺吩咐了,等公子醒了,就把這信交給你,他還說……”
    “還說什麼?”徐玉抬起頭來,問道。
    “他還說,公子若是記清楚了信上的內容,就請把他燒了!”徐玉點了點頭,心想這信和幻影虛渡的心法,確實不宜讓其他人看見,但轉念一想,如此重要的東西,他怎麼放心交給這個船夫,難道他就不怕船夫偷學這幻影虛渡?除非這船夫也是他的人?
    想到這裡,冷笑道:“你還是老實告訴我他去了哪裡吧,不用再裝了。”
    “公子的這話小的不明白,我真的不知道那位大爺去了哪裡,他給了我銀子,吩咐我把信交給你,還說你要去哪裡,就讓我把船劃到哪裡,不可違背,否則他知道了會殺了我!”船夫說到此,忍不住左右看了看,船艙裡本就只有他們兩人,但他還是謹慎之極,半晌方才壓低了聲音道,“公子,你不知道,那位大爺可能是神仙,他站在我面前,我眼睛一眨,他人就不見了!”
    “好了!不用再裝了!你若不是他的人,他怎麼放心把這幻影虛渡的心法交到你手中,難道他就不怕你不給我?”徐玉冷笑道。
    “哎喲——我的媽呀!”船夫拍手大叫道,“公子,冤枉啊,你也不想想,我不認識字,根本就不知道那信上寫的什麼?我要它有什麼用?更何況那位大爺曾經說過,我留著這信不但沒有用處,說不定還會惹來殺身之禍呢!小的是本本份份的老實人,只想賺幾兩銀子,養家糊口,別的就不敢嗜求了。”
    徐玉想了想,他的話也有道理,但要他相信他只是普通的船夫,卻也做不到,懷疑歸懷疑,在沒有憑據之前,他是不會隨便出手傷人的。更何況,若他真是那中年人的手下,必定武功也不低,真動起手來,誰傷誰還不知道呢?而且,就算自己找到了那中年人,又能怎麼?別說他武功被廢,就算是在以前,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那中年人的武功太可怕了!
    徐玉也不再追究,只得裝糊塗,當即吩咐道:“他說我要去哪裡,你都會送我去?”
    那船夫忙點了點頭,道:“是的!只要在這瘦西湖範圍之內。”
    徐玉道:“那好吧!你送我上岸吧,我要進城。”
    “好!”船夫答應了一聲,就轉身出去,搖動船槳,向岸邊駛去。
    徐玉也趁著這段時間,把那幻影虛渡牢記背熟,然後在蠟燭上燒去,至於修煉,他現在也沒那個心思。
    船夫看著他的背影,嘴角浮起了一絲詭異的笑意,忽然身邊有人說話道:“你的易容術和演技是越來越高明了!”
    船夫回頭看時,卻見那中年人不知從什麼時候,又像鬼魅一般,悄無聲息的站在了他的身後,不覺嚇了一跳,忙道:“主人,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還果真被徐玉猜中了,他當真就是那中年人的人。
    中年人笑了笑,道:“騙過他了?”
    “他像鬼一樣精靈,差點就讓他識破了!”船夫一邊說著,一邊在臉上摸了一摸,取下來一張人皮面具,露出了本來面目,赫然正是那個清俊的少年。只是不明白,他們主僕二人,為什麼要合計騙徐玉。清俊少年當即將徐玉醒來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中年人說了一遍。
    中年人聽完,沉思了一會兒,方道:“他已經起疑了,這地方我們不能呆了,把船燒了,我們走吧!”
    清俊少年聽說,忙道:“那這事——就這麼算了?”
    “我已經吩咐別人了。”中年人笑道,“怎麼會就這麼算了!走吧!”說著當先輕輕躍上岸來,那清俊少年見狀,也跟著躍了上去,同時從懷裡摸出一樣東西來,對著船上扔了過去。
    只聽得“轟”的一聲大響,船被炸了個大窟窿,同時烈火也熊熊燒起,那少年扔出的,竟然是一顆改良過的炸藥。
    卻說徐玉上得岸來,想起今天的事來,心裡真有說不出的窩囊,當即慢慢的向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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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合歡情魔
第一章

           他不知道,因為他一天未歸,曾大牛等人早就忙開了頭,四處打聽尋找,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如今一見了他,當真是如獲至寶,潘玉奎、季俊南以及莫聞瑋等人都對他頗有顧忌,還不敢詢問他去了那裡,幹什麼了?
    曾大牛卻不管,一把將他抓了過來,問道:“你今天去了哪裡,為什麼到現在才回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
    徐玉看著他抓著自己的右臂,也不說話。曾大牛盯著他看了半晌,終於鬆開了他的手,道:“你出去,很危險,你知不知道?”
    徐玉點了點頭,道:“有勞關心!我出去找你的,但是沒找到,後來又遇到了一些麻煩,所以耽擱了!”
    說著也不理他們,逕自回房而去。曾大牛見他一臉落寞,無精打采的樣子,想要問的話也只好又咽回肚子裡。
    徐玉坐在躺椅上,想著自己的心事——想那個中年人,他說自己和他的一位已故的情人長得極是相似,難道自己和她有什麼關係?對了,他說的是情人,而不是妻子,顯然他們並沒有成親。看那中年人的穿著打扮,以及那份不經意之間流露出的高貴氣質,可見他顯然是極有身份地位的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自己的身世有什麼關係?
    又想起楊先之來,他說他一直在尋找他們的少教主,而他所說的少教主身上的胎記,又和自己身上的一摸一樣,天底下絕對不會有這種巧合之事?想來自己得去一趟京城,查查身世。隨即又想起,今天碰到的那中年人,會不會就是羅天聖教的教主,他武功極高,霸氣天成,倒是極有可能。
    他給自己換過衣服,不可能沒見到自己身上的胎記啊,照楊先之的說法,他應該極想著要找到這位少教主,斷然不會在見了自己身上的胎記而不認的理由,至少就算是懷疑,也絕不會就這麼放他走人。
    不自覺的,他從脖子上取下了那塊自幼一直佩帶在身的玉佩,這個唯一關係著自己身世的信物。在以前,他從來都沒有在意過自己的身世,在他的心目中,聶霆和徐思穎就如同他的父母一般,但如今遭聶霆陷害,卻激起了他心裡的最深處,對親情的渴望!就算他的親生父親,是武林正道中人畏懼的羅天聖教的教主魔帝,他也不會在意。
    徐玉慢慢的撫摩著手中的玉佩,淡淡的暖意從玉佩上傳來,玉佩的正面雕有九龍圖案,龍爪龍鱗,皆清晰可見,雕工相當精細,而背面篆刻著兩句話:“情深不壽,強極則辱”,用金絲縷著。想起師娘曾經說過:這玉佩乃是難得一見的溫玉,無論是雕工還是玉質,都是極好的,絕對不是普通人所能擁有的,他的父母,一定是非福即貴。而龍形圖案,更是皇族的象徵。
    當時師妹開玩笑的說過:也許他是個王子呢!
    忘事歷歷在目,但人呢?還能夠保持著原本的和睦嗎?他始終都想不明白,師傅為什麼要害他?
    “情深不壽,強極則辱。”徐玉忍不住低低的念道,心中不明白,別人的玉佩上,都是篆刻著一些吉利話,像什麼“吉祥如意”、“歲歲平安”、“長命百歲”等,為什麼他的這塊玉佩上,竟然篆著兩句如此不祥之語?
    情深果真不能夠長久嗎?
    “師傅!”莫聞瑋站在他身後,低聲道。
    “什麼事?”徐玉問道。
    “我有些事想向師傅稟告,不知道師傅這時有沒有空?”莫聞瑋道。
    “說罷!”徐玉道,同時挪了挪身子,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是!”莫聞瑋看了看他,說道,“師傅,以前你是昆侖派弟子的時候,我有好些事不方便說,所以一直瞞著你,還望你毋要見怪!不知道師傅知不知道寶慶銀樓?”
    徐玉愣了愣,不明白他這時為什麼提起寶慶銀樓?當即道:“我雖然孤陋寡聞,卻還聽說過這寶慶銀樓——它是中原最大的珠寶商行,財力之大並不在兩大世家之下啊,聽說寶慶的老闆好象也是武林中人……”徐玉說到此,忽然頓住,心中猛的一動,道,“寶慶的老闆好象姓莫,不會和你有什麼關係吧?”
    莫聞瑋聞言,笑道:“師傅果然聰明,不錯,我就是寶慶的老闆!”
    徐玉強壓住心中的震驚,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心想寶慶可不是一般的珠寶商行,名氣之大,財力之厚,那是無法想像的,自己身處邊陲深山,都曾聽過他的大名。本以為他只不過和莫家有什麼關係,但如今聽說他竟然是寶慶的老闆,徐玉不禁心驚不已,同時也升起了滿腹懷疑。
    因為聽說過,寶慶每隔五年召開一次珠寶拍賣大會,而每一次都轟動一時,拍出的一些奇珍異品,都是些價值連城之物,首飾那就不用說了。而那些達官顯貴,富賈商人,更是趨之若騖,讓莫家賺進了大把大把的銀子。
    “你真的是寶慶的老闆?那你為什麼還要到昆侖派去鬧事?”徐玉滿腹不解的問道,按理說他擁有如此財富,還有什麼做不到的事呢?為什麼還要如此的持重於昆侖派?
    “是!”莫聞瑋苦笑道,“這種事,又怎麼能開玩笑?有很多東西,很多事情,並不是花錢就能夠解決的,昆侖派有我在意的一些東西。我本是莫家的獨子,因一直體弱多病,蒙師傅不棄,收錄門牆,帶到了昆侖山上。後來師傅無辜失蹤,徐師叔又不喜歡我們,我們也沒有學到什麼高深的武功,後來為了一件事,就將我和羅師兄逐出了師門,我沒什麼地方可去,就選擇了回家。我們家世代都是做珠寶生意的,我回家過後,因本來就是獨子,自然就接掌了整個寶慶的生意。這兩年,國富民安,珠寶生意大興,寶慶又採取了一些措施,沒想到倒是名聲鵲起啊!”
    徐玉明白,他口中的師傅,指的是風清子,並不是自己,只是他不明白,他既然是寶慶銀樓的老闆,那種腰纏十萬貫,不——應該是腰纏百萬——千萬貫的大富賈,昆侖派到底還有什麼是他放不下的呢?
    “那你現在為什麼要告訴我?”徐玉問道。
    “因為我準備,將今年的珠寶拍賣大會定在杭州召開,到時候還請師傅參加!還有,你的六師弟偷走了聶掌門的葉上秋露,我想昆侖派是回不了的了,所以我想請你對他說,請他過來,幫我做事,你看如何?”莫聞瑋道。
    徐玉想了一想,以他對師傅脾氣的瞭解,要是他知道了季俊南偷了葉上秋露來救自己,必定會大發雷霆,他若回去,後果堪憂!而季俊南武功平平,在江湖中混跡,也未必能出人頭地,但若去幫莫聞瑋打理寶慶銀樓,看在自己的份上,莫聞瑋決不會虧待了他,於是笑道:“好!這事我會跟他說,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動身前往杭州?”
    “明天!我準備也在今年五月召開珠寶拍賣大會,所以得趕緊過去準備!而且,這兩天揚州城裡江湖中人雲集,聶掌門也在揚州,我們還是趕緊離開為好!”莫聞瑋道。
    徐玉點了點頭,道:“原本我不準備前往杭州的,但既然你的珠寶拍賣大會要在那裡開,我也只好去捧捧場了!我等崆峒派的事情安排好了,就動身前往杭州,你們明天先去就是。”
    莫聞瑋想了想,又道:“我曾問過曾少俠,他也要去杭州。昨天晚上,他遇上了魔帝傳人,兩人大戰了一場,結果是兩敗俱傷,他說過,要在這裡住幾天,等傷好了再動身,我剛才已經跟他說過了,請他幫忙,護送師傅前往杭州。”
    “哦?”徐玉心中暗歎,天底下做人家的師傅做到像他這種窩囊地步的,也算的絕無僅有了,竟然要徒弟為他打點行程,委託他人保鏢。
    “他怎麼說?同意嗎?”徐玉問道。
    “他說你們本是朋友,順路前往,那是再好不過了!”莫聞瑋道。事實上,他瞞著徐玉,他的本意是想用黃金一萬兩,雇請曾大牛護送徐玉前往杭州的,但曾大牛堅決不受,並答應無論如何,一定將徐玉平安送達,莫聞瑋方才不再堅持。
    而且,揚州到杭州,也不過是幾天的路程了,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事。
    徐玉點了點頭,道:“那你回去準備準備,明天動身罷!”
    “是!”莫聞瑋應了一聲,轉身就要退出,徐玉的目光忽然落到手上的那枚鐵戒指上,想起歐陽明珠曾說過,這戒指叫什麼釋魂戒,好象大有來頭,當即叫道:“等等!”
    莫聞瑋忙站住,躬身道:“師傅還有什麼吩咐?”
    “你既然是寶慶銀樓的老闆,拜師禮就送我一枚鐵戒指,也太小氣了吧?”徐玉故意笑道。
    “師傅,那枚戒指乃是我莫家的傳家之寶,據說其中藏著一個大秘密,只可惜我們家世世代代,都沒人能夠領悟,所以就代代傳了下來。而且,那枚戒指也代表著寶慶銀樓主人的身份,你可以去任何一家銀樓直接提取銀子。”莫聞瑋苦笑道,他幾乎把整個寶慶銀樓都送了給他了,他居然還歉少。
    “有這中好事?”徐玉忍不住問道。
    “當然!師傅若是不信,揚州也有我們寶慶的分店,你可以去試試。”莫聞瑋忙道,眼見徐玉沒有再說什麼,方才退了出來。
    第二日,莫聞瑋和羅平以及季俊南一起動手,前往杭州。而呂靖終究受不了潘玉奎的酷刑折磨,說出了那三招不傳之秘。眾人又在揚州住了幾日,曾大牛傷勢大好,也決定即日起身前往杭州。
    潘玉奎和任政剛兩人這幾日苦煉劍法,大有長進。徐玉吩咐他們留下兩個弟子來照顧呂靖,不可再折磨於他,而讓他們兩人返回崆峒,設法接掌崆峒門派。
    但潘玉奎和任政剛兩人卻始終不放心他,惟恐他那天不高興,又要念動蠱咒,因此就讓阿大跟著他,沿途伺候,徐玉也沒有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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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徐玉帶著阿大,隨同曾大牛一同起身前往杭州,一路之上,所有的行程都由曾大牛安排,徐玉也毫無意見。
    這日,離杭州已經只剩下半日的路程了,晚上在曾大牛的安排下,在一家客棧住了下來,徐玉一路上皆鬱鬱寡歡,曾大牛明白,他武功被廢,又是遭自己最親近,最信任的人所陷害,心情不好,因此也不理他。
    晚飯過後,曾大牛來到了徐玉的房間,見徐玉正坐在椅子上發呆,阿大見他進來,忙去倒茶。
    曾大牛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問道:“在想什麼?”
    徐玉淡淡一笑,道:“沒什麼,你找我,有事嗎?”
    曾大牛點了點頭,苦笑道:“本來我是要和你一起前往杭州的,但是,我剛剛收到了我那師妹的來信,說她在姑蘇惹下了大麻煩,我必須得馬上趕過去看看。”
    徐玉笑道:“你儘管去好了,這一路上多蒙你照顧,我還沒謝呢!這裡到杭州就剩下半天的路程了,我和阿大自己去就是了。等你解決好了蘇州的事,帶你師妹一起過來,我們好好聚聚!”
    “不是!”曾大牛搖頭道,“我是想告訴你,我已經通知了我派門中駐江南管事水先生連夜前來接你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到了。”
    徐玉大奇,曾大牛本身就是一個迷,武功高強,正邪兩道全不買帳,對於他的師承來歷,他雖然也曾問過一次,但他沒有說,徐玉也不便追問,畢竟江湖中早就有不成文的規定——打探他人的師承來歷,那是犯了江湖大忌。應該說,每一個人都有權保護自己的私隱。
    原本徐玉猜測,曾大牛的師傅必定是哪個武林中的隱世高人,所以才調教出這一對武功絕高,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師兄妹,但現在聽說他竟然也有門派,而且聽他口氣,這個門派好象還不小,卻不知他到底出於何門何派?自己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江湖中什麼時候多出了這麼一個門派。
    他不可能是七大劍派中的人,更不可能是少林武當的弟子,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在大全寺的時候,要殺了緣了。剩下的就只有魔門中人,但他曾和魔帝傳人大打出手,又斷然不可能是羅天聖教中人,他到底是什麼人呢?
    “你是哪個門派的?”徐玉極是好奇,又是困惑,雖然明知道問了,他也不一定會說。
    “這很重要嗎?”曾大牛反問道。
    “不是!你如果不說,我也不會勉強。”他的反應早在徐玉的意料之中,倒不覺得意外,接著淡淡的道,“只是這些日子來,我已經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了,實在是過意不去,如今你又有事,所以也不敢再有勞了,我明天自己會前往杭州的,等你到了杭州,我們再聯絡吧!”
    曾大牛一急就習慣的繞頭,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停的在房裡走來走去,雖然早知道徐玉沒有這麼好說話,但還得奈著性子,向他解說。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徐玉,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搞的,盡惹麻煩,你難道就不能夠合作一點?”
    “是你自己藏頭露尾的,你要我聽你的安排,那你告訴我,你是哪個門派的,怎麼我從來就不知道,江湖中還有這麼個大門派?”徐玉冷笑道,“你我非親非故,你又故作神秘,我又怎能相信你?”
    曾大牛神色古怪,停住腳步,盯著他看了片刻,嘟囔道:“你不知道是事多著呢,你雖然聰明,但毫無江湖經驗,偏偏又會惹是生非,讓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前往杭州,而且,這次寶慶銀樓的珠寶拍賣大會要在杭州舉行,到時候,杭州城必定魚龍混雜,你若是再有閃失,我可擔當不起。”
    徐玉覺得好笑,道:“我的命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我們最多也只能算是個朋友罷了。”
    “徐玉!”曾大牛走到他身邊,正色道,“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害你,所以,請你接受我的安排,等我這次從蘇州回來,我一定告訴你我所有的事,怎樣?”
    “包括你為什麼從大全寺一路跟蹤我?”徐玉笑問道。
    曾大牛臉色一變,顯得極是尷尬,搓搓手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徐玉冷笑道:“你跟蹤了我足足有二十來天,我要是都不知道,豈不成了地道的傻瓜?後來卻不知道怎麼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在我想找你幫忙的時候。”
    “好!我向你保證!等我從蘇州回來,我一定把這事情的始末,全都給你講明白,但是,你得接受我的安排,還有,你得注意一點你的那兩個徒弟,他們的身份恐怕不單單是寶慶銀樓的老闆那麼簡單。”曾大牛道。
    “好!明天我等你的人來接我就是。”徐玉聽他提到莫聞瑋和羅平,忍不住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人?”說實話,徐玉也確實在心裡懷疑這兩個徒弟,從他們強迫自己收徒,到告訴他許雪馨的事情,再到寶慶銀樓的事,沒有哪一樣不讓自己大出意外,大敢震驚的,他們真的就是昆侖派逐出師門的弟子那麼簡單嗎?
    就像眼前的曾大牛一樣,他們對自己來說,都是一個迷。
    “目前為止,我還不知道,但我已經派人調查了,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你自己注意一點就是了。”曾大牛道。
    “我會注意!”徐玉點頭,心想事到如今,多想也是無益,還是等曾大牛從蘇州回來,再作打算吧!反正自己也沒什麼好騙的,除了賤命一條外,再也一無所有。想到這裡,不禁心中一片坦然。
    “那好!我這就告辭了,水先生會幫你打理好一切的。”曾大牛道。
    說著,就打開房門,走了出去,自去收拾東西,前往蘇州,暫切不提。
    卻說第二天早上,徐玉剛剛起身,阿大就來告訴他道:“公子,門外有人找,已經等了大半個時辰了,因為你一直沒醒,所以沒敢打擾。”
    徐玉聽了,知道必定是曾大牛說的他們門派中駐江南管事的水先生,忙道:“還不快把人家請進來。”
    “是!”阿大答應了一聲,忙走了出去。這阿大跟了他數日,對他的脾氣已略為瞭解,感覺似乎這俊美無比的少年,並沒有他師傅形容的那麼可怕,所以也就不再向原先那樣對他畏懼了。徐玉也知道他本是一個棄兒,是人家生下來後養不起,扔在路邊上的。
    徐玉曾聽說過,有些人家,生下了孩子,但因為家境貧窮,養不起,心狠一點的,就直接扔在馬桶裡溺死,一些不忍心親手溺死孩子的父母,就把孩子扔在路邊上,企望能有好心的人收養,當然,若無人收養,最終這孩子要麼就是餓死路邊,要麼就是被野獸吃了,下場也一樣淒慘。這阿大就屬於後一種,但是他的運氣還算不錯,正好潘玉奎路過,就把他抱了回去。
    在徐玉知道了他的身世之後,也對他頗為同情,他人本性子隨和,並不是冷酷無情之人,只要人不招惹他,他也決不會招惹別人,所以對阿大倒也甚好,並沒有因為他是潘玉奎的弟子就有所偏見。
    不一會兒,阿大就領著一個年齡六旬左右的老者走了進來,徐玉仔細打量那人,見他相貌仁慈,和藹可親,瞧他雖然年近花甲,但步伐輕盈,武功修為也必定不差。
    徐玉忙迎了上去,正欲說話,哪知道那老者卻搶先一步,拜倒在地,道:“江南管事阿水參見少主!”
    徐玉忙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大驚失色,腦子裡一片空白,一時之間還反映不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驚問道:“你叫我什麼?”
    水先生道:“少主啊!”
    “少主?”徐玉覺得自己的一個頭快要漲得有兩個大了,自己什麼時候成了他們的少主了,當即忙道,“水先生,你沒有搞錯吧?我可不是你們的什麼少主?”
    水先生愣了愣,隨即笑道:“公子是不是姓徐,單名一個玉字?”
    徐玉點了點頭,道:“不錯啊!”
    “這就是了,曾爺在信中將少主的名字、相貌、年齡描述的清清楚楚,老夫雖然年邁,還不至於會認錯人。”
    這個曾大牛在搞什麼鬼啊?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了什麼少主了,真是莫名其妙,轉眼之見,只見阿大也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那水先生見他不語,忙又行禮道:“外面車馬都已齊備,還請少主起程吧!”
   


第三章
           徐玉滿腹疑團,想要詢問,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但想來蘇州和杭州相距不遠,曾大牛想必用不了幾天,就會趕到,到時候非得好好的找他問個清楚不可,但這樣一來,自己這個假冒少主,就非做不可了。
    想到此,徐玉點了點頭道:“好!我收拾一下東西,馬上就走。”
    徐玉跟著水先生到了客棧門外,就見一輛華貴的馬車,早停在了門口等著,拉車的兩匹馬全身雪白,沒有一根雜毛,神俊非凡,一眼就能看出,是那種千里良駒,用來拉車,倒真的是浪費了。
    只聽得水先生叫道:“天羽,過來見過少主!”
    徐玉看時,見一個三十左右的中年人,衣飾華貴,氣宇軒昂,相貌頗為英俊,這時忙走到他身邊,跪下行禮道:“天羽給少主請安了,少主一路辛苦了!”
    水先生忙介紹道:“這是小兒天羽。”
    徐玉忙將他扶了起來,心想曾大牛的這個玩笑可開大了,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要是哪一天這個水先生知道了他是冒牌貨,不知道會有何感想?當然,這事情都是曾大牛惹出來的,到時候也得由他出面擺平,應該是與自己無關的吧?
    徐玉也不想想,在江湖中冒名頂替是何等罪名,而且還是冒充人家門派中的少主,到時候追究起來,又如何能夠善了?
    但現在,他也沒想這麼多,當即點了點頭,也不說話,想起自己曾答應過曾大牛,一切聽從他的安排,這個莫名其妙的少主也只好莫名其妙的冒充下去了。
    天羽忙搬了張小板凳過來,給他踮腳,扶著他坐上馬車。這是一個可供三人乘坐的大馬車,馬車的椅子上鋪著厚厚的椅墊,坐上去像坐在棉花中一樣,極是舒服。
    水先生父子及阿大,都騎上了馬,那寬大的馬車卻只有他一個人乘坐,眼見一切都準備好了,水先生隔著車簾道:“少主,您坐好了,要起程了!”
    徐玉答應了一聲,就聽得車夫一聲吆喝,馬車開始行動起來。徐玉坐在車中,覺得車行雖然迅速,但卻並無顛簸之感,倒是甚是舒服。
    大約過了兩個多時辰,徐玉已經在馬車裡昏昏欲睡,忽然聽到“籲”的一聲,馬車停了下來,倒把他嚇了一大跳,由於慣性使然,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傾,只差點沒有當場摔了出去。一驚之下,睡意早已全無。只見水先生卷起車簾,在車外稟告道:“少主,到了!請下車吧!”
    徐玉忙點了點頭,起身下車,阿大和天羽忙搶著前來扶他。
    下得車來,才發現已經到了杭州城內,車子正停在一座庭院的門前,徐玉抬頭看時,見院門上寫著水雲軒三個大字,兩邊各有一副對聯,分別寫著:
    水氣蒸騰接嵐島,雲煙初散連流霞。
    徐玉心想,這也許就是水雲軒的名稱來由了。
    “少主,請!”水先生忙過來,向他作了個請的手勢。
    徐玉點頭,跟隨著他走進了水雲軒。進入水雲軒,頓時眼前一亮,景致開闊起來,只見好大一片的湖水連接,也不知天然形成還是人工造成的,湖岸兩邊種著碧桃和垂柳,如今正直清明時期,柳絮飄飛,碧葉如眉,桃吐新紅,色若胭脂,正是那江南最柔媚的風光,湖面上有曲折的小竹橋,九曲相連,四通八達,連著中間一個小小的島嶼,遠遠看去,只見島上綠樹紅花環繞中有精舍數間。
    眼見水先生已經踏上了竹橋,向那小島走去,徐玉也顧不得欣賞,忙急急跟了上去。
    水先生邊走邊向他介紹道:“這水雲軒是一座獨立的庭院,平日裡都空著,是專為接待貴客用的。屬下父子就住在東邊,從那裡有門可通,少主若有什麼吩咐,只需要遣人過去通報一聲就是了!”
    徐玉點頭應了一聲,說話間,眾人已到了小島上。徐玉眼見小島四周皆有白玉欄杆圍繞,更有奇花燦爛,佳木蔥蘢,美不勝收,期間種種景致,一時也說不清楚,那水先生逕自把他帶入到精舍之內,徐玉舉目打量,見房內四周牆壁上皆是雕空玲瓏木板,地面是清一色的彩釉鋪地,四周擺設精緻典雅,華貴異常,更早有數十個嬌童豔婢伺候其中。
    “少主,委屈你了,你看這房間可還滿意嗎?”水先生問道。
    徐玉心想這地方大概是連神仙也可住得了,哪裡還談得上什麼委屈,但眼見水先生一臉的小心謹慎,倒惟恐他不滿意似的,當即忙點頭道:“好!好極了!”
    “那就好!”水先生似乎松了一大口氣,忙又道,“少主一路上車馬勞頓,我已經叫人預備好了熱水浴盆,請少主沐浴更衣,稍作休息,晚上我再擺宴為少主接風洗塵,如何?”
    徐玉點了點頭,看著水先生父子為他安排好了一切,方才向他告退,辭了出去。
    於是,徐玉便在這水雲軒住了下來,等待曾大牛的到來,然而一連數日,曾大牛卻依然毫無消息,徐玉心中悶悶不樂,水先生父子儘管小心殷勤伺候,卻也無法讓他開心。
    這日早晨,徐玉心情鬱悶,沿著竹橋順步走著,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出了水雲軒,來到了杭州城內,他到了杭州數日,卻從未遊覽過西湖風光,心想既然出來了,不防四處走走,於是順著西湖湖畔,一路走來,只覺得景致如畫,美不勝收,想起舊時看書時,古人稱讚西湖之美——
    “若把西湖比西子,濃裝淡抹總相宜。”
    心想這西湖果真如同一個嫵媚動人的美人,當真是令人心曠神怡啊!
    不知不覺間,日已正午,徐玉猛然聞到一股酒菜的香味,方才覺得肚子竟然有些餓了——抬頭一看,見自己正好站在一家酒樓的門前,那酒樓上寫著“樓外樓”三個字,想必是出自“山外青山樓外樓”的典故。
    當即舉步走了進去,店小二見他相貌俊美、衣飾華貴,忙陪著笑上來招呼道:“公子爺,你來了,樓上有雅座,您請!”
    徐玉跟著店小二上了樓,找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了下來,點了幾個江南特色的小菜,要了一壺好酒,自斟自飲,他本心情鬱悶,不知不覺間喝得有了六七成醉意,方才踉蹌著回去。
    在水雲軒一個偏僻的角落裡,水先生憑欄而立,臉色慎重,看著天羽問道:“他今天都去了哪裡?”
    天羽看了看父親的臉色,道:“他只在西湖周圍走了走,然後去了樓外樓喝酒。”
    水先生聞言點了點頭,道:“你要注意了,多加派人手,保護他的安全,可千萬不能讓他在杭州再出一點兒差錯,否則的話,後果你是知道的。”
    天羽點了點頭,道:“爹,你放心,我會安排好的!”
    水先生想了想又道:“你還得注意了,千萬別讓他發現了你派人跟蹤他,否則的話,得罪了他,後果一樣勘憂。”
    天羽沉思了一會兒,道:“爹!他武功被廢,不可能會發現我派的人的,更何況,我所派的都是一流的高手。”
    “他武功被廢,誰知道?”水先生忍不住冷笑道,“他整治崆峒派的手段你也知道,那是一個武功被廢的人能做得出來的?曾爺說過,他問過崆峒派的一些小弟子,說他本來被關在牢房裡,被打得遍體鱗傷,但只不過兩天時間,他不但全身傷癒,而且還扭轉乾坤,殺了呂靖的弟子,抓了呂靖,廢了他的武功,至於他用什麼手段唆使潘玉奎等人叛變,就更加無人知道了。”
    “這麼說,爹爹是懷疑他根本就沒有被廢去武功?”天羽道。
    “我也搞不清楚,按理說他自破丹田穴,絕對不可能作得了假,否則又怎麼瞞得過呂靖和聶霆兩人呢?”水先生沉思,接著又道,“這都不是我們該關心的事,我們的任務只是保護好他,只要他在杭州不出差錯就行。”
    “我明白了!爹,你放心,我會安排好的。”天羽道。
    徐玉根本就不知道水先生父子派人暗中跟蹤他的事,他就更不知道這水先生父子真實的身份了。反正這一切都是曾大牛安排的,想他曾答應過他,這次從蘇州回來,就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是以自那天在樓外樓喝酒過後,他倒也喝出興致來了,每日午時,必定前往樓外樓喝酒。
    樓外樓的掌櫃早得到水先生父子的暗中囑咐,自然是每天好酒好菜的招呼伺候著,卻說這日,徐玉剛到了樓外樓坐下,還位來得及點菜,猛然瞧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那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什麼人?竟然是他的六師弟季俊南。
    徐玉見了他,不禁大為高興,忙向他打招呼道:“六師弟,你也來這喝酒?”
    季俊南見到他,大喜過往,道:“二師兄,我哪有這閒工夫來這酒樓喝酒,我是特地來找你的?”
   


第四章
           “找我!”徐玉好奇的問道,“你找我有事?”
    “師兄啊,你是怎麼進城的,我們到了杭州以後,就每天派人守在城門口,等你的到了,我們算算時間,你應該早到了,這一連數日,你都毫無消息,可讓我們都急壞了。”季俊南顧不得回答他,反問道。
    “你們天天都派了人在城門口等我?”徐玉問道,心想自己是坐馬車進來的,他們總不好把人家的每一輛馬車都攔下來檢查吧?找不到自己也算是正常的事,接著又問道,“你們找我有事?”
    季俊南點了點頭道:“我們遇到了一點麻煩事,恐怕得你出面才行了。”
    “什麼麻煩事,有人要打劫寶慶?”徐玉好奇的問道,心想就算有人要打劫寶慶銀樓,找他只怕也幫不上什麼忙吧?接著又問道,“對了,你是怎麼知道來這裡找我的?”
    季俊南道:“我們吩咐了幾個人,告訴了你的年齡長相,衣著打扮,輪流守在城門口等著,這幾天都沒有消息,莫老闆擔心你會出事,急得很,心中只後悔當初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揚州。昨天我們有一個人在樓外樓無意中看到你,覺得你的外貌和打扮就很像,回去對莫老闆說了,所以他就讓我來這邊等著,看看到底是不是。”
    徐玉不禁苦笑,道:“我這個做師傅的,做到這種地步,也夠窩囊的了,盡讓徒弟操心。”
    季俊南一直想問他是怎麼收莫聞瑋和羅平為徒的,這時候再也忍不住,問道:“師兄,你為什麼要收他們兩人做弟子,這事要是讓師傅知道了,可了不得!”
    “你以為我願意?”徐玉再次苦笑,想到莫聞瑋和羅平,就覺得莫名其妙,道,“我是被他們兩人強迫的,反正現在我也是昆侖派逐出師門的弟子了,倒也不懼了,只是連累了你。”
    季俊南搖頭道:“二師兄,你別這麼說,我是自願的,談不上什麼連累不連累的。更何況,如今我在寶慶做事,也沒什麼不好!”
    徐玉點了點頭,道:“你好就行了,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長久在寶慶做下去嗎?”說實話,對於季俊南,他有著一種深深的歉疚,若不是為了他,他現在一定還和師傅師娘們在一起,過著他快樂的日子。
    “在寶慶做事也沒什麼不好啊?莫老闆給我的待遇很不錯啊,我的武功並不好,在昆侖派也混不出什麼名堂,大師兄他們又都不喜歡我,如今你又走了,回去也沒什麼意思,倒不如留在寶慶,也好混口飯吃。”季俊南故作輕鬆的道。
    徐玉沒有說話,但心中卻明白,他表面上說得輕鬆,事實上,他和自己一樣,都是孤兒,昆侖派就是他們的家,有著他們的童年和歡笑,有著他們濃濃的,化不開的感情,而如今有家歸不得,那種失落是滋味,當真是苦澀得很。
    “師兄!”季俊南道,“你別多想了,我們先去見莫老闆他們吧!”
    徐玉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隨他出了酒樓,卻見季俊南站在酒樓的門口,左右看了看,猛得拍了兩下手。迅速的,在酒樓的牆角裡,轉出一乘軟轎來,由四個青衣小童抬著,走到他們跟前,為首的那人向季俊南行禮道:“季爺,您好!”
    徐玉看想著季俊南,笑道:“不錯啊!才幾天時間,出門都開始坐起轎子來了。”
    季俊南一愣,隨即明白他誤會了,苦笑道:“二師兄,你就別挖苦我了,我只不過是寶慶一個小小的夥計,哪裡就出門都坐轎子了?這轎子是為你準備的。”
    “為我?”徐玉滿心好奇,道,“你就有把握今天一定能夠找到我?連轎子都備好了,不會是哄我的吧?”
    “沒有!”季俊南搖頭道,“我們一點把握都沒有,但除了這裡,城門口可每天都準備著轎子在那邊等著呢!”說著,季俊南掀起轎簾來,道,“師兄,您請吧,我們先回去再說,別盡站在大街上說話。”
    徐玉長這麼大了還是第一次坐轎子,平時走路都靠兩條腿,心中既覺得新鮮又是好奇,看著那四個青衣小童,又有點擔心他們是否抬得動?在季俊南目光的催促下,小心翼翼的坐了進去。
    那四個小童想必平日訓練有素,走得極是平穩,也不過莫約一柱香的時間,穿過一條街,轎子抬進了一朱漆大門裡,徐玉從裡望外看,見這宅子極是氣派,大門兩側各停著一隻大石頭獅子,心想這必定是寶慶的產業了,門口守著五六個衣冠整齊的大漢,季俊南對其中一個人不知說了些什麼,就見那人飛也似的轉身跑了進去。
    轎子抬見正門不久,就見莫聞瑋和羅平兩人,急急的從裡面跑了出來,在轎子前跪下行禮道:“弟子給師傅請安了!”
    轎子停了下來,莫聞瑋忙親自上來,打起轎簾,扶他下來,徐玉何時見過這等排場,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師傅,請裡邊用茶!”莫聞瑋道。
    徐玉點了點頭,隨同他們進入大廳裡坐下,莫聞瑋親自奉上茶來,季俊南因如今在寶慶做事,莫聞瑋又是老闆,見他站著,故也只得陪著伺立在一側。徐玉平時並不注意這些,在昆侖派的時候,師兄弟平日裡打鬧玩耍,更從不在意這些禮節上的小事,如今見他們都站著,忙道:“大家都坐下來說話吧!”
    “是!”莫聞瑋答應著,方才在他的下首坐了下來,問道,“不知道師傅是什麼時候進城的,我們日日派了人在城門口守著,也沒見到師傅。”
    徐玉道:“我是坐車進來的,除非你們每一輛車都攔下來檢查,否則的話,你們又怎麼能找著我?”
    莫聞瑋聞言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那幫小子們撒謊呢,倒是錯怪了他們了!對了,師傅如今在哪家客棧下榻?我們這裡特地為師傅準備了房間,何不搬過來住,也好讓弟子晨昏伺候?”
    徐玉搖了搖頭道:“我和曾兄有約,現在住在他朋友家中,他去蘇州辦點事,想必用不了幾天就可以到達杭州了,倒時候我們也好聚聚。”
    莫聞瑋並不知道他與曾大牛的交情到底如何,聽他如此說法,也只得作罷。徐玉想了想,道:“我聽說你遇到了麻煩事,想找我幫忙,不知道是什麼事?”
    莫聞瑋笑了笑道:“師傅不說,弟子還不好意思開口呢!事實上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只是想請師傅出馬,去幫我們請一個人罷了。”
    徐玉大覺好奇,原本聽季俊南說他們遇到了麻煩,必定是什麼大事,沒料到只不過要請一個人,當即問道:“請什麼人?”
    “我說了你可千萬別生氣!”莫聞瑋苦笑道。
    徐玉已經有過多次這種經驗了,大凡他說了這句話,接下來的事都會大出他的預料,因此小心的道:“你先說說看!”
    “是杭州城裡柔情司的媚兒姑娘。”莫聞瑋道。
    “媚兒姑娘?我認識嗎?為什麼非得我去?這柔情司又是什麼地方?”徐玉問道,心裡卻在想,這柔情司的名字咋就覺得怪怪的。
    莫聞瑋和季俊南對看了一眼,均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最後還是季俊南大著膽子道:“師兄,是這樣的,每一次寶慶舉辦珠寶拍賣大會,都必定會請當時紅極一時的名牌姑娘作形象宣傳,這次我們想請這位媚兒姑娘,沒料到她的架子還真大,我們可都吃了閉門羹。”
    徐玉聽得模模糊糊,還是不怎麼明白,問道:“什麼叫形象宣傳?”
    莫聞瑋忙解釋道:“師傅,你也明白,珠寶最主要是賣給女人的,這美女和珠寶那是天生的絕配,美人因珠寶而增色,珠寶因美人而生輝,只有請漂亮的女人作宣傳,珠寶拍賣才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徐玉雖然還有些迷糊,但多少已經有些聽明白了,問道:“就是說,你們想請一個漂亮的姑娘給你們的珠寶拍賣大會作宣傳?”
    莫聞瑋和季俊南連連點頭。
    徐玉想了想,那個曾大牛的師妹,可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絕色,若是請她,倒是不錯,而且她這幾天也要來杭州,因此道:“那為媚兒姑娘不同意就算了,難道就不能請別人?我認識一位元姑娘,過幾天她就要來杭州了,到時候我幫你們問問看,看她有沒有興趣,幫你們作宣傳。”
    莫聞瑋想了想,方才小心的問道:“師傅認識的這位元姑娘,必定是哪家名門閨秀吧?”
    徐玉想了想,他雖然不知道曾大牛師兄妹的真實身份來歷,但瞧那水先生不過是一個江南管事,就有著如此大的庭院家舍,他們的來頭必定不小,當即點了點頭,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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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莫聞瑋搖了搖頭,心想他是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這形象宣傳的具體意思,當即只得硬著頭皮道:“那不行。”
    “為什麼?難道你不相信我的眼光?還是你一定要那為媚兒姑娘不可?”徐玉問道。
    “都不是!”莫聞瑋解釋道,“師傅,你也知道,這所謂的形象宣傳,就必須得讓這位姑娘抛頭露面,甚至還得讓這位姑娘上臺獻歌載舞,一些輕薄子弟,難免指首評足,你讓那大家閨秀的臉面往那擱呀?而且,這關係到一個姑娘一輩子清譽呢,可不是幾兩銀子就能夠打發的。”
    徐玉一愣,這個問題他倒沒有考慮到,想想也確實有道理,那些大家閨秀,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常居深閨之中;江湖女子雖然不拘小節,但也不便外出做宣傳,讓人指首評足的議論啊!
    “那你前幾次都是請的什麼人?”徐玉問道。
    “都是些當紅名妓罷了!”莫聞瑋道,“我們出的價格也高,而且,這形象宣傳,對提高她們的知名度也大有影響,所以上幾次被我們選中的姑娘,都是一說必妥的,惟有這次,遇上了點麻煩。”
    徐玉到現在為止,總算搞明白了,原來他們說的那位架子蠻大的姑娘,竟然是位青樓女子,但心想既然是青樓女子,那就好辦了,只要多給幾兩銀子,還愁事情擺不平?莫聞瑋是寶慶銀樓的大老闆,別的沒有,銀子肯定是多多的,哪還用得著請他出面?當即滿心好奇,問道:“你是寶慶銀樓的大老闆,難道連一個青樓女子都擺不平?”
    莫聞瑋苦笑道:“這位媚兒姑娘,與別的女人不同,她並不是單單要銀子那麼簡單。”
    “怎麼個不同法?”徐玉問。
    “她是個遊妓,今年過年之前剛到杭州,據說才貌雙全,不久就豔冠群芳,成為西湖之冠,如今在柔情司暫住,每天晚上為了見她一面的客人,幾乎擠破了柔情司的大門。但她每晚就只彈奏一首曲子,或者唱一首小令。然後由她的侍女在場中挑選出十人,再由這十人競選,其中出價最高者才有資格一親芳澤。”莫聞瑋道。
    “還有這中事?”徐玉大感好奇,心想這大千世界,倒還真是無奇不有,一個青樓女子也有這麼大的架子。雖然他從來沒有逛過妓院,但也知道大凡情況下,都是恩客挑姑娘,這姑娘挑恩客的事,倒還是頭一回聽見。
    “我們都去過了,但人家姑娘根本就看不上我們,而且,上次俊南急了,跟柔情司的老鴇大吵了一場,如今我們可都是不受歡迎的物件。”莫聞瑋苦笑道,心想自己可是一大把年紀了,不受歡迎那是理所當然的事,也沒什麼丟臉的,但季俊南在妓院裡跟老鴇吵架,那可是丟臉丟到哇爪國了。
    徐玉看了季俊南一眼,見他滿臉通紅,尷尬之極,忍不住笑道:“既然你們都不行,我去大概也不成,我看你們還是想別的法子吧!”
    莫聞瑋搖頭道:“我們不成是因為我們不是老了就是太醜了。”說著還有意無意的看了季俊南一眼,道,“但師傅你就不同了,你相貌俊美,世所罕有,只要你肯去,我敢保證,那位媚兒姑娘,一定會選中你的,只要你能夠跟她接近,你再提出我們的要求,我想,她應該沒有拒絕的理由。”
    徐玉想來想去,他們說了這麼多,最後的意思無非就是要自己去誑妓院罷了,當即搖頭道:“我不去!”
    “師傅!”莫聞瑋站起身來,在他面前跪下道,“算我為了寶慶銀樓,求你如何?”跟著羅平和季俊南也走到他面前跪下。
    徐玉大感尷尬,心想哪有徒弟跪在師傅面前,不為別的,就為了求師傅去逛妓院的,這天底下的荒唐事,還都讓他給碰上了。但想到他們三人曾不惜開罪崆峒派去救自己,而季俊南更為了他偷了師傅的葉上秋露,如今落得了在寶慶做個夥計,思來想去,自己欠他們太多,當即點頭道:“你們快起來吧!我去一趟不就得了,不過,若是不成的話,我看你們還是想別的法子吧。還有,你們中可得有一個人陪我去,我什麼都不懂。”
    莫聞瑋聞言大喜,站起來道:“只要師傅肯去就行,今晚我陪師傅去就是了。”
    徐玉點了點頭,道:“我要回去了,出來這大半天了。”
    莫聞瑋一邊送他,一邊問道:“師傅現在住在哪裡?晚上我好去接你。”
    “水雲軒。”徐玉道。
    莫聞瑋吃了一驚,暗想難怪自己找不著他,原來他一直在水雲軒。徐玉見他臉色有異,問道:“怎麼啦?”
    “沒什麼!”莫聞瑋搖了搖頭道,送他到門口,吩咐人依然用轎子送他回去,看他坐上轎子,又道,“師傅,我晚上去水雲軒接你就是。”
    季俊南也忙笑道:“二師兄,那我們晚上再見。”
    徐玉笑了笑,也沒說什麼,只是微微含首。
    莫聞瑋眼看著徐玉已經去遠,才轉個身來,若有所思的看了季俊南一眼,羅平卻直接冷笑道:“俊南,以後你別叫他師兄了,知道嗎?他已經不是昆侖派弟子了。”
    季俊南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著他,道:“他本來就是我師兄,我不叫他師兄,我叫他什麼?”
    “你可以叫他徐公子,徐少爺,但就是不能叫他師兄,知道嗎?”羅平道。
    “為什麼?”季俊南不解。
    莫聞瑋原本已經背負著手走了過去,這時候聽得他兩人說話,又轉過身來道:“你是不是要我們也叫你一聲師叔,你才滿意?”
    季俊南頓時呆住了,這一點他倒是沒有想到,想了想道:“好!我以後注意就是。”
    莫聞瑋點了點頭,道:“你注意就好!”說著逕自轉身離去,不再理他,季俊南只覺得無精打采,出了一回神,才呆呆的離去。
    華燈初上,西子湖畔,早已笙歌一片,再加上湖中畫舫,處處傳出絲竹管樂之聲,湖光水色,相映生輝,當真把個西子湖點綴的如同畫中一般。
    徐玉坐在轎中,看著窗外的景致,不禁點頭讚歎,暗想這江南勝景,果真是不同凡響。剛傍晚時分,莫聞瑋就帶著人過去,水雲軒中早得到了徐玉的吩咐,不敢阻攔,放他進來。在莫聞瑋半央求半強迫的情況下,徐玉換上了他特地為他準備的華貴無比的衣服,坐轎出來。
    “到了!”轎子在一座院落前停了下來,徐玉抬頭看時,只見粉紅色的燈籠上,高高的挑起著柔情司三個大字,兩邊各有一副對聯,分別寫著:
    紅塵三千,惟有古今情難盡;
    柔情萬丈,望君憐取眼前人。
    徐玉看了看,覺得這副對聯寫得有點兒不倫不類,但細讀之下,又覺得這對聯掛在青樓門口,那是再合適不過了,“望君憐取眼前人”,心中暗歎:好一個憐取眼前人啊!
    當即細細的看向落款的小字,竟然是“情魔”兩字。
    “師傅!我們進去吧!”莫聞瑋道,說著又在他耳邊低聲的道,“進去以後,我就放肆,叫你一聲公子了,你別見怪。”
    徐玉點了點頭,心想要他叫“師傅”,確實也不妥當。
    “哎呀!莫老闆來了啊,快裡邊請啊。”一個聲音突兀的在耳邊響起,倒把徐玉嚇了一跳,忙向聲音的主人看去,只見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婦女,臉上白粉塗得怪嚇人的,如同剛刷好的石灰牆,偏偏還在兩腮上,畫上了豔紅的胭脂,如同猴子的屁股,橫七豎八帶了滿頭的花,正扭著肥胖的腰肢,向他們走了過來。
    “她是誰?”徐玉忍不住低聲的問道。
    “她就是這座妓院的老闆娘。”莫聞瑋低聲回道。
    “哎呀!好俊的小夥子啊!”老鴇看到了徐玉,如獲致寶,口裡說著,一隻手已經快摸到徐玉的臉上了。徐玉嚇了一跳,本能的向莫聞瑋身後躲去。
    莫聞瑋忙道:“媽媽!這位是徐公子,他是從京城來的,見過的美女可多著呢,如今慕名媚兒姑娘的芳名,所以今天特地前來求見。”
    老鴇上上下下的把徐玉打量了個遍,只看得徐玉覺得心裡發毛,全身的寒毛幾乎都要豎起來了,才聽得她道:“要見媚兒姑娘啊,那裡邊請吧!”
   


第六章
           徐玉在莫聞瑋的帶領下,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自有人殷勤的送上茶水,更有著鶯鶯燕燕的女子,不停上來挑逗搭訕,周圍更是一片猜拳劃枚,調笑無忌之聲,完全是一副紙醉金迷墮落的景象。
    莫聞瑋眼見著徐玉不停的皺眉,一付坐立不安的樣子,忍不住安慰道:“再過一會兒媚兒姑娘就要出來了!”
    徐玉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恨恨的道:“下不為例!”
    那知道莫聞瑋卻毫不介意的笑道:“今天不行,明天再來!”
    “你說什麼?”徐玉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他沒有聽錯吧?還來?
    “我是一定要請到這位媚兒姑娘的!”莫聞瑋笑著解釋道。
    “那是你的事!”徐玉怒道,“我討厭這種地方。”
    “別生氣嗎!多來幾次你就不會討厭了。”莫聞瑋一付老神在在的樣子。
    還多來幾次呢?徐玉皺著眉頭,厭惡的推開了又一個姿色平庸的女子主動勾上來的手臂,心想要是再多來幾次,他大概連骨頭都要讓人給吞了,那些青樓女子根本就不懂什麼叫矜持,對他上下其手,大吃豆腐,而他卻毫無辦法。徐玉看著莫聞瑋一付似笑非笑的樣子,就覺得自己仿佛又上了他的當了,就向當初他強迫自己收他為徒時的感覺一樣。
    莫聞瑋看著他的窘樣,低聲笑道:“公子啊!這可是你的福氣,你看看我,想要找個姑娘,人家還不願意呢!”
    徐玉只好恨恨的盯著他,心想等離開了這裡,我再慢慢的找你算帳。
    忽然整個柔情司都變得鴉雀無聲了,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將所有的聲音一下子都取走了。徐玉的耳朵一時之間適應不過來,忙看了看周圍,見所有的人都正襟危坐,目光集中的看著正中的花樓之上,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怎麼啦?”徐玉向樓上看了看,並沒有見有什麼異樣,忍不住低聲的問莫聞瑋。
    莫聞瑋看著他,道:“媚兒姑娘要出來了。”
    徐玉點了點頭,心中竟然隱隱之間,對這位豔冠西湖的大美人,也有著了一種期待。
    又過了片刻,只聽得一陣悠揚的琴聲隔著簾幔傳來,也不知是誰低聲說道:“來了!”
    接著,就見樓上暗處轉出兩個穿著水綠色衣裙,年約十五六歲的小丫頭來,在那兩個丫頭的背後,是一個雲鬢高綰,身著鵝黃色長裙的豔麗女子。徐玉忍不住仔細打量那女子,見她也不過雙十年華,削肩細腰,長挑身材,腮凝桃紅,鼻膩鵝脂,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居高臨下這麼一看,眸子轉動之間,所有的人心中仿佛都覺得,她所看的,正是自己。
    徐玉心想這姑娘當真算是美極了,難怪會有這麼多的人為她瘋狂呢。只見媚兒輕移蓮步,從樓上慢慢的走了下來,走到正中的早就為她準備好的座位前,盈盈施了個萬福,嫣然笑道:“各位辛苦了,媚兒今天為大家彈奏一曲《鳳求凰》,還望大家不要見笑。”說著就坐了下來,小丫頭忙給她抱過琴來。
    徐玉聽她的聲音嬌柔嫵媚,而那笑容更是媚態天生,仿佛從骨子裡透露出一股無法形容的甜意來,讓人心神動盪。不禁暗自吃了一驚,心想莫非這姑娘竟然練有什麼柔媚之法,自己只聽了她一句話就把持不住?忙向左右看去,見除了極個別的幾個人以為,幾乎人人目光都癡癡呆呆盯在媚兒的臉上,移都移不開。
    而這時,那位媚兒姑娘已經調整琴弦,開始彈奏起來。這《鳳求凰》本是古曲,會彈奏之人極多,並不希奇,但不知怎的,徐玉聽著,總覺得這琴音扣人心弦,勾魂攝魄,讓人無法抗拒,心志幾乎失守。猛得一咬舌尖,疼痛感迅速傳遍全身,但他並不覺得難受,倒是那琴音,如同一個又一個的螞蟻,爬進了他的身體,癢得難受。當即只得強自忍著,忽然一股清涼的氣息,透體而過,經過丹田穴,散向四周經脈,徐玉心神一寧,忙抱元歸一,靈台頓時一片清明。
    心中卻不禁暗叫厲害,知道又是清源心經幫了他一回,否則的話,只怕他得當場出醜,同時又暗覺奇怪,為什麼別人沒有這種感覺呢?難道當真是自己定力不夠,見著美女就心猿意馬起來了,但想到自己見著玲瓏和綠蘿時,好象並沒有這種感覺呀?而玲瓏和綠蘿,那可都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比起眼前的這位媚兒姑娘,那是毫不遜色的。
    琴音已停了好一會兒,眾人好象才回過神來,也不知是誰先帶的頭,開始鼓掌喝彩,頓時震天般的掌聲響了起來。徐玉趁著這個時候,低聲的問莫聞瑋道:“你知不知道這位姑娘的出身來歷?”
    莫聞瑋搖了搖頭,心想一個名妓罷了,誰還打聽她什麼出身來歷啊?就算她原本是名門之後,如今也淪落風塵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那你知不知道,她會不會武功?”徐玉尤自不死心的問道。
    “武功?”莫聞瑋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只知道她會跳舞,舞功倒是一絕。”
    “你真的決定非她不可?”徐玉問道,雖然現在看不出這姑娘到底是天生媚態,還是另有什麼怪異之處,但他心裡卻總覺得怪怪的。
    “多謝各位!”只見媚兒站了起來,又盈盈的向眾人施了一禮,接著就見那兩個穿綠衣服的小丫頭,在她目光的示意下,手中拿著粉紅色的帕子,向眾人走了過來。
    “重頭戲來了。”莫聞瑋低聲對徐玉道,“只要拿到了那兩個丫頭手中的帕子,就有資格競爭了。”
    徐玉點了點頭,道:“就是誰出的銀子高誰就可以成為這位媚兒姑娘今晚的入幕之賓?”
    莫聞瑋笑道:“不錯!銀子不是問題,只要拿到那粉紅色的帕子就行了。”
    眼見那兩個綠衣小婢在人群中穿梭,拿到帕子的人難免得意洋洋,向同伴吹噓,更夾雜著淫穢的調笑,徐玉再次皺起了眉頭。眼見一個綠衣小婢向他這邊走了過來,看著他抿嘴一笑,將手中的一塊帕子塞在了他的手中。
    莫聞瑋見狀大喜,道:“我沒有說錯吧?只要你肯來,就一定會成的。公子,等一下你可以一親芳澤了。”
    徐玉瞪了他一眼,道:“不要胡說八道,我並沒有這個意思。等一下我見著了她,我就把你請她作形象宣傳的事告訴她,至於成不成,她願不願意,可都不管我的事了。”
    莫聞瑋點了點頭,道:“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她可是難得一見的絕色,杭州城裡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她瘋狂呢!”
    徐玉這次連理都沒理他,只聽得一個綠衣小婢說道:“好了,就請拿到帕子的人開始競價吧!”
    “黃金十兩!”開始有人開價了。
    徐玉不禁又嚇了一跳,心想普通人家辛辛苦苦一年忙到頭,只怕也掙不到黃金五兩,而這人不知道是誰,為了一個青樓女子,竟然花黃金十兩。當即向那人看了過去,見也是一個二十左右的青年,身材偏矮,微胖,一雙小眼睛正色迷迷的盯著媚兒的臉上,懷裡還摟著一個女子。
    “十五兩!”
    “二十兩!”……
    斷斷續續的又有幾個人加了價,那矮胖的青年急了,猛然叫道:“五十兩!黃金五十兩!”
    底下頓時安靜下來,五十兩黃金畢竟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
    “五十兩!”那青年得意洋洋的高聲道,“怎麼?沒有人加了,那今晚對不住得很,媚兒姑娘可是我的了。”
    “一百兩!”一直沒有說話的莫聞瑋道,“黃金一百兩。”
    那青年轉身過來,看著徐玉,忍不住怒道:“他媽的,你是什麼東西,也敢跟老子掙女人?”
    徐玉沒有說話,莫聞瑋卻冷笑道:“不是說誰出價高就可以得到媚兒姑娘的嗎?如今還沒結束,你儘管出價就是了,何必出口傷人?辱及美人清聽!”說著還故意看了媚兒一眼。
    “你……”那青年原本以為是勢在必得了,哪知道平白無辜的冒出來了一個競爭對手,他一張胖臉已是通紅,怒道,“好!一百五十兩!”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第七章
           莫聞瑋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從口中淡淡的吐出幾個字來——
    “二百兩!”
    胖青年的臉色已經由通紅變得鐵青了,嘴唇動了動,半晌終於恨恨的道:“好!算你狠!你給我記著!”
    說著就帶著跟隨的人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莫聞瑋還不忘了奚落道:“明天請早吧!”
    “還有沒有人出價?”那綠衣小婢高聲問道。
    二百兩黃金已經是天價了,只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的一夜風流,縱使有錢,也未必有人就捨得如此花法,頓時,整個柔情司裡一片寂靜,那綠衣小婢等了一會兒,見無人再加價,當即向徐玉笑道:“公子,恭喜你了!”
    說著,就取了一個小託盤,走到他面前,徐玉滿心不解的看著她,莫聞瑋卻明白,忙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放在她手中的小託盤裡。那小婢看了看,微微一笑,向徐玉道:“請公子跟我上樓吧!”
    徐玉看向莫聞瑋,卻見他向自己點了點頭,微笑著示意,徐玉心想都花了黃金二百兩了,也只得硬著頭皮跟著那綠衣小婢走了過去。身後還不時傳來一片羡慕、咒駡以及妒忌之聲。
    卻說綠衣小婢領著徐玉上了樓,推開了一間房間的門,請他進去。徐玉還未進門,就聞到一股細細的甜香,沁人心扉,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脫口贊道:“好香!”
    及至走入房中,只見房內擺設倒並沒有什麼出奇,只是全都是粉紅色,相當旖旎,而一張大床上,媚兒正斜依在床榻上,見他進來,當即笑道:“請坐!”
    徐玉點了點頭,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如今細看這位媚兒姑娘,越覺得柔媚入骨,心想莫聞瑋的眼光倒還是不錯,當即道:“媚兒姑娘,在下此來,並非有意……咳咳……”徐玉不禁大覺尷尬,俊臉微紅,只得含糊其詞的道,“在下乃是受了寶慶銀樓的莫老闆所托,想請姑娘幫他們這次的珠寶拍賣大會做宣傳,不知道姑娘是否願意?”
    媚兒好奇的看著他,好奇怪的人,哪一個男人進了她的房間,不是表示得一副急色鬼的樣子?醜態百出,摟著她求歡的,像他這種人,倒還是第一次碰上,恩!剛才在外面,他是唯一一個能夠不被自己琴音誘惑的。
    “莫老闆曾經來找過我,我知道。”媚兒輕笑道,“剛才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就猜到了!”
    徐玉心中一喜,暗想你知道就好辦了,也省得我多作解釋,當即笑道:“那姑娘是否考慮一下?莫老闆給出的價格很高的!”
    媚兒想了想道:“反正我最近也沒什麼事,這樣吧,具體事宜,你明天讓莫老闆自己來跟我談,我看公子好象也不懂生意之道吧?”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徐玉大喜,原本她還以為她至少要拿拿僑,故意推託一翻的,倒沒料到她這麼爽快,三言兩語,輕易就答應下了。
    媚兒點了點頭,道:“公子貴姓?”
    “免貴,在下姓徐。”徐玉道,心想她既然已經答應下了,自己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當即站起身來,說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辭了!”
    “走?”媚兒忍不住笑道,“徐公子記掛著家中的美嬌娘嗎?”
    徐玉一愣,忙搖頭道:“姑娘誤會了!在下還未娶妻,哪有什麼美嬌娘。”
    “既然如此,那公子就是嫌媚兒殘花之容,敗柳之軀,不堪侍侯公子了?”媚兒從床上坐了起來,走到徐玉身邊,嬌笑著問道。
    “姑娘說笑了!”徐玉尷尬的笑道,“只是在下並不想留連風月。”
    媚兒忍不住吃吃而笑,看著他因尷尬或者是害羞而微紅的俊臉,心想這個人真的是太好玩了,當即又道:“說到底公子還是一句話,就是嫌媚兒乃是風塵女子,不配了?”
    “不不不!”徐玉連忙搖頭,“姑娘麗資天生,人間罕見,只是……只是……”徐玉不知道該如何說好,心中卻不停的咒駡莫聞瑋。
    媚兒看著他笑道:“好吧!我也有自知之明,不讓公子為難了,我素練有天魔霓裳舞一曲,如今舞來,就請公子欣賞一番,也算是你我今日有緣,如何?”
    徐玉想想,莫聞瑋曾說過,她舞藝一絕,必定有著過人之處,當即點頭道:“好!”
    媚兒笑了笑,道:“那請公子稍坐。”說著就吩咐她的兩個侍女調琴奏樂,而自己卻隨著樂曲,翩翩起舞。
    徐玉見她身態輕盈,舞資優雅,果真稱得上一絕,不知不覺間竟沉迷其中,目光隨著她美麗的身影旋轉,猛得,琴音一變,由原先清幽雅致轉而變得低沉,同時節奏變快,媚兒的身子也隨著琴音越轉越快。
    徐玉一時之間,只覺得眼花繚亂,心浮氣燥,小腹之中猛得一股熱氣升了上來,頓時只覺得全身火熱、欲念橫生。而這時,媚兒身形轉動之間,竟然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脫了下來,同時沖著他媚笑道:“我美嗎?”
    徐玉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眼前盡是她妙曼的胴體,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媚兒跟著琴音,不知道何時,腳上的繡花鞋早已脫去,一雙纖纖玉足跟著節奏踩在地板上,渾圓的小腿,雪白光滑引人遐想聯翩,接著,只見她在自己胸前抹了一下,頓時連最後的一抹褻衣,也脫了下來,同時向徐玉招手笑道:“來呀!”
    徐玉此時腦中一片渾濁,眼前盡是她嬌媚的笑容,當即癡癡的向她走去。媚兒主動摟住了他,同時伸手開始解他的衣服,猛地,徐玉心中一動,腦子裡竟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歐陽明珠,神智忽然一醒,一股清涼的氣息,透體而過,將體內蓬勃的欲望強行壓了下去。
    看著正緊緊摟著自己的媚兒,此時早已一絲不掛,那豐滿的酥胸,正壓在他身上,嚇得他忙將她推開,驚叫道:“姑娘!”
    “不要!”媚兒的手臂再次環繞上來,纏住他道,“抱緊我!”
    徐玉眼見她兩腮通紅,眉眼之間,更有著說不出的春意,想起歐陽明珠當初服下淫藥後,也有過類似的反應,可是,她怎麼也有這種反應?她並沒有服用淫藥啊?
    徐玉心中震驚莫名,也顧不得唐突,忙又將她推開,只聽得媚兒痛苦的呻吟,牙齒緊緊的咬住嘴唇,似乎在強烈的忍受著某種痛苦的折磨。
    “你……你是不是人啊?”媚兒痛苦的叫道。
    “我……”徐玉一時不知所措。
    “姑娘,你怎麼啦?”她的兩個侍女忙上來扶她,驚問道。
    “姹女媚心大法反噬,我……我快忍不住了……”媚兒痛苦的叫道,“徐公子,求你了!”
    說著,又踉蹌著拉住了徐玉的手,徐玉卻如同見著鬼魅一般,忙甩開了她的手,心中已經隱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媚兒抱著他的腳,跪在他腳邊,蜷縮在地上,哀求道:“徐公子,求你了……”
    “不——”徐玉斷然拒絕,心想她必定修煉了什麼邪門功夫,可能還是什麼采補之術,可千萬不能因一時心軟,枉送了性命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一個侍女忽然從桌子上取過雞毛撣子來,塞在徐玉手中,叫道:“徐公子,求您了!快,打我們姑娘。”
    徐玉不解的看著她,不明所以,他雖然明白,眼前的媚兒,必定修煉了什麼邪門武功,如今勾引自己不成,反而遭受邪功反噬,欲火焚身,痛苦不堪,但卻不明白為什麼要讓他打她?
    “肉體的痛苦可以消除欲念,公子,快點,否則,在過片刻,我們姑娘就會元陰盡泄,就算不死,也會變成花癡。”一個侍女焦急的叫道。
    徐玉眼見媚兒緊緊的抱住自己的腿,全身顫抖,不停的痛苦呻吟,而原本雪白的肌膚,如今竟然變成了一種詭異的粉紅色,知道她所說不假,當即舉起手中的雞毛撣子,向她的背上抽了下去。
    “恩!”媚兒被他抽打了一下,似乎不覺得疼痛,還曾是舒服,叫道,“公子……用……用力點!”
    徐玉無法,只得又用力往她身上重重的打去,只足足抽打了大約有五六十下,見她的背上原本雪白光滑的肌膚,早已紅腫青紫,一片血跡,但媚兒似乎毫不覺得痛苦,不停的催促他用力打。
    又過了片刻,那兩個侍女見媚兒身上的肌膚已經由粉紅色轉變回正常色澤,忙止住了徐玉,將媚兒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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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徐玉不禁跌坐在椅子上,大大的喘了口氣。媚兒早就失去了剛才的嬌豔媚態,長髮散亂,向徐玉道:“徐公子請稍坐,媚兒去去就來。”說著,就轉過那張大床,徐玉這時才發現,在那床後,竟然有一道暗門,眼看著她們三人進入了暗門中,隨後門又關了起來。
    片刻之後,只見媚兒已經從新梳洗過,在兩個侍女的扶持下,走了過來,向他盈盈行了一禮,道:“媚兒多謝公子了!”
    徐玉一愣,心想你謝我什麼呀?我把你鞭打了一頓,你居然還謝我?
    “姑娘,剛才……”徐玉也不知道這話該從何說起。
    “公子不必在意,是媚兒癡心妄想,自不量力,縱使身死,也是活該。”媚兒苦笑道,說著,又親自倒過茶來,道,“公子,請用茶吧。”
    徐玉此時對她已有戒心,可不敢輕易飲用這柔情司的茶水,當即接過茶來,放在桌上,媚兒也不在意,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問道:“我不明白,公子好象並沒有內功,為何能夠抵抗得了我這姹女媚心大法的誘惑?”
    “姹女媚心大法?”徐玉反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是一種媚惑人心的武功心法罷了!”媚兒苦笑道,“公子沒聽說過嗎?”
    徐玉點了點頭,心想還有媚惑人心的武功,倒還真是頭一回聽說。媚兒想了想,向他解釋道:“公子相貌俊美無比,媚兒雖是風塵女子,閱人無數,也從未見過第二個可以和公子比肩的人。剛才在大廳裡,初見公子之時,就心生愛慕,雖不敢枉求,只想一夜歡好,故而在大廳裡以琴音加上姹女媚心大法挑逗,沒料到公子定力太深,竟不為所動。”
    徐玉到現在為止,總算明白,剛才在大廳裡她彈琴的時候,確實使了手腳,難怪自己會覺得把持不住呢!心中卻不禁暗叫了一聲慚愧,心想若不是修煉了清源心經,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了,還談什麼定力?
    媚兒見他沒有說話,接著又道:“我把公子帶到我房裡來後,特地點起了長春百合香,它雖然不是什麼淫藥,卻也有催情的作用,而後又以姹女媚心之舞誘惑,但公子都不以為動,我不明白,難道媚兒在公子的眼中,當真就如此不堪嗎?我師傅曾經說過,天底下絕對不會有哪個正常的男人,能夠抵抗得了姹女媚心大法,為什麼你——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徐玉眼見她原本還保持著平靜的心情,哪知道到後來竟然越說越激動起來,幾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忙安慰道:“姑娘,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媚兒看著他,呼吸紛亂而急促,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漸漸的平靜下來,低聲問道:“我是不是長得很醜?”
    徐玉一愣,心想你相貌絕美,冠絕西湖,顛倒眾生,那是與醜字根本就沾不上邊的,當即笑道:“姑娘麗質天生,是人間絕色,怎會有此一問?”
    “那你為什麼對我……對我不屑一顧?”媚兒抬起頭來,楚楚可憐的看著他。
    徐玉頓時愣住了,這個問題叫他如何回答?媚兒似乎也並不是真的想要他的什麼答案,過了一會兒,又接著道:“公子,我們做一宗交易如何?”
    “什麼交易?”徐玉大大的松了一口氣,真怕她一直在這個問題上鑽牛角尖,使得他尷尬無比,如今聽她主動轉變話題,忙接著問道。
    “我答應你幫莫老闆的珠寶拍賣大會作宣傳,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如何?”媚兒道。
    “什麼事?”徐玉問道。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請公子有空的時候,常來坐坐,我們交個朋友,怎麼樣?只是不知道媚兒是否高攀得起?”媚兒黯然道。
    徐玉想了想,知道若是請不到她,莫聞瑋必定會纏住自己,再來這柔情司,倒還不如先答應了她,反正她也只是要求自己“有空的時候”來坐坐,有美女相伴,想來還是不錯的,當即點頭道:“好!只不過——”
    “不過什麼?”媚兒急問道,心想他可千萬不要找什麼刁鑽古怪的理由來拒絕。
    “媚兒姑娘這裡的消費太高,徐玉只怕是承受不起啊?”徐玉笑著打趣道。
    “公子取笑了!”媚兒玉臉微紅,笑道,“不知道公子現在下榻何處?是莫府嗎?”
    徐玉搖了搖頭,道:“我現在住在水雲軒。”
    “水雲軒?”媚兒臉色微微動容,但徐玉卻沒有在意,眼見天色已經不早,當即起身告辭。
    這次媚兒沒有挽留,叫小丫頭送了他出去。
    徐玉下得樓來,見莫聞瑋尤自坐在那裡喝茶,見他下來,忙笑著迎了上去,問道:“怎麼樣?”
    徐玉只當他問珠寶大會的宣傳事宜,當即笑道:“媚兒姑娘同意了,你滿意了吧?”
    哪知道莫聞瑋卻笑著搖了搖頭,道:“公子出馬,媚兒姑娘同意作宣傳本就在意料之中,我是問這位媚兒姑娘,是不是——咳咳——是不是——”
    徐玉看著他一臉賊笑,明白他想說什麼,當即也不顧有人沒人的,對著他臉上就一巴掌打了過去,罵道:“滿腦子的齷齪,還不快走?”
    莫聞瑋一笑,心中卻還在猜測,自己這個年輕俊美的師傅,有沒有和那杭州名妓……眼見他已經向外走去,忙跟了上去。
    徐玉原本也不過是隨口敷衍媚兒,哪知道至那天以後,媚兒根本就不死心,每天入夜時分,就派遣轎子,前往水雲軒接他到柔情司小坐。那媚兒本是天生尤物,不用姹女媚心大法男人也一樣無法抗拒其魅力,徐玉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每日被她癡纏,偏偏他又沒有采花押蜜之意,當真是苦不堪言。
    思來想去,實在無法,竟然在床裝病,躲在水雲軒裡不敢出去。
    媚兒看著桌子上精心準備的酒菜,如今早已涼了,粉紅色的蠟燭也燃去了大半,而她等的人卻還沒有來,他為什麼不來?
    這個問題,她今天晚上,反反復複不知道問了自己多少遍了,但是,徐玉沒有來,派去接他的小婢回來稟告,說他生病了。明知道他只是躲著不想見她,可是,她也沒有辦法。
    “姑娘,早點休息吧,徐公子今天不會來了。”她的貼身侍女小翠小聲的說道。
    “你說——他是不是嫌我是青樓女子,所以不願和我交往?”媚兒看著小翠,問道。
    “這個,奴婢不好說,他出身名門正派,難免會對我們的出身有偏見。”小翠想了想,口中說不好說,但還是說了出來。
    “這麼說,我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媚兒長歎了一聲,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一臉的哀愁。
    “這個——”小翠看著她,道,“姑娘,請恕奴婢多嘴,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姑娘如願以償,而且,還是徐公子心甘情願的。”
    媚兒聞言大喜,問道:“什麼辦法?你快說。”
    小翠看著她神秘的笑了笑,道:“姑娘,事成之後,可別忘了小翠。”
    “你放心,我絕不會虧待你就是。”媚兒滿口答應。
    只見小翠俯在她耳邊,低聲的說了幾句,媚兒先是一愣,隨即又轉為欣喜,過後又猶豫起來,想了想道:“師傅那邊倒不成問題,反正他老人家也一直在尋找一個合適的傳人,但是,他會同意這種大勃常理的築基法子嗎?”
    “只要他想恢復武功,就是比這更荒唐的法子,他也會接受,除非他願意一輩子就這樣做個廢人。”小翠笑道,那稚氣未脫的臉上竟然有著一種怪異的陰沉。
    “我已經收到主人傳來的消息,他明天中午就到杭州了。”小翠接著說道。
    媚兒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築基的過程痛苦異常,他會承受得起嗎?”
    小翠笑道:“過後姑娘好好的照顧他,彌補一下就是了!”
    “你敢取笑我?”媚兒輕啐了一口,粉臉微紅。
   


第九章
           春天,午後的陽光很溫和的照耀著,徐玉今天的心情不錯,泡了壺西湖最出名的龍井茶,悠閒的坐在院子裡指點著阿大煉劍,他曾見過崆峒派那三招不傳之秘,對崆峒派的劍法也頗為瞭解,這時候正耐心的指點著阿大,覺得這個阿大倒還好,比起他的兩個笨徒弟來聰明得多了。
    但是,這種好心情並沒有能夠維持多久,一個下人急衝衝的來稟告:“公子,季爺帶著一個姑娘來了!”
    徐玉知道他口中的季爺就是季俊南,不禁皺了皺眉頭,心想季俊南怎麼帶一個姑娘來找他呢?自己在杭州並不認識什麼姑娘,除了——是了!必定是媚兒,這兩天自己沒去柔情司,她找上門來了。
    “徐公子好雅興啊!”人未到,嬌媚的笑聲已先到了。
    徐玉抬頭看時,那一襲粉紅色長裙,媚態天生、風情萬種的女人,不是媚兒,卻又是誰呢?
    說話之間,人已到了跟前,徐玉笑著站了起來,道:“媚兒姑娘今天怎麼有空光臨我這水雲軒,當真令我這水雲軒失色不少啊!”
    媚兒臉色一變,問道:“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徐玉微笑道:“美人莫憑欄,憑欄山水寒,姑娘豔光四射,豈不令我這水雲軒湖光水色,都黯淡無光?”
    媚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道:“哪有像你這般贊人的?我剛到杭州的時候,就聽得人說這水雲軒乃是杭州一絕,人間仙境啊,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我這點薄柳之質,又豈敢與這自然風景,湖光水色相比?”
    “姑娘過謙了!”徐玉笑道,“請坐!恩,我剛泡的茶,姑娘嘗嘗。”說著就拿過茶壺來,另取了一隻茶杯,給她倒了一杯。
    媚兒端起杯子來,輕輕的飲了一小口,茶剛一入口,就覺得芳香撲鼻,滿口生津,脫口贊道:“好茶,西湖龍井,果真是茶中極品!”
    徐玉笑了笑,這茶是昨天水先生剛送來的,說是剛采下的新茶,水先生父子對他這個假冒少主極是巴結,這孝敬他的茶當然也是極品中的極品了。
    “六師弟,過來坐!”徐玉見季俊南一直站在一邊,忙招呼道。
    “不了!”季俊南搖了搖頭,道,“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了,媚兒姑娘說有急事要找你,莫老闆讓我帶她過來。”
    “寶慶很忙嗎?”徐玉忍不住問道。
    季俊南點了點頭,道:“寶慶這幾天正在籌辦開珠寶大會,有好多事要準備,我得趕回去,就不打擾你們了。”說著也不等徐玉回答,就急衝衝的告辭離去。
    媚兒眼見他已離開,看著徐玉,嫣然笑道:“公子,能不能借一步,到你房裡說話?”
    徐玉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媚兒微微一笑,道:“有些話在這裡不方便說。”
    徐玉暗想你又想搞什麼鬼,千萬別再弄個什麼姹女媚心大法了,但想歸想,還是點了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走到房裡坐下,徐玉支開了所有的人後,問道:“媚兒姑娘,現在可以說了吧?”
    媚兒點了點頭,看著他道:“徐公子,請你鄭重的告訴我,你想不想恢復武功?”
    徐玉愣然,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媚兒看著他一臉的疑惑,當即又道:“我也算是個煉武之人,公子丹田穴被人點破,內力盡廢,我早就看出來了,我只是想問公子,想不想恢復武功?”
    “丹田穴被點破,難道還有什麼恢復之法?”徐玉苦笑道,“姑娘既然早就看出來,我也沒必要隱瞞。不錯,我內力被廢,早就是廢人一個了。”
    媚兒看著他笑道:“公子又何必傷感,也許我有辦法可以幫公子恢復武功啊!”
    “真的?”徐玉驚喜交集。
    “不錯!”媚兒點頭道,“只要公子願意,我有辦法幫公子恢復武功。”
    “當真?”徐玉大喜,道,“只要能恢復武功,在下一定重謝姑娘。”
    媚兒搖了搖頭,道:“重謝倒不必了,只要公子不棄,能讓媚兒常侍侯你左右,媚兒也就滿足了。”媚兒頓了頓,又道,“而且,這丹田穴被破,原本是對付一個練武之人最殘酷的法子,所以,要想恢復,就得行非常之法,經非常之痛苦,只怕公子未必願意?”
    徐玉想了想,恢復武功乃是他夢寐以求的,縱使承受再大的痛苦,他也願意,當即道:“你說就是了,不管承受怎樣的痛苦,我都願意。”
    媚兒看著他片刻,問道:“當真?”
    徐玉堅定的點了點頭。
    “好!”媚兒說道,“你原本乃是昆侖門下,不知道知不知道合歡門?”
    “合歡門?”徐玉愣了愣,他曾聽說過一些,合歡門乃是專修采補之術的一個神秘門派,為武林正道不齒,視為邪魔,和羅天聖教、鬼府並稱為三大邪派。對了,徐玉想起媚兒所練的武功,叫什麼姹女媚心大法,有著專門惑人心神的功效,而且,媚兒混跡風塵,想必就是為了修煉采補之術吧?
    媚兒看他臉上的神情,知道他已猜到,當即笑道:“不錯!我出身合歡門,我派的武功修煉之法,與別派大不相同,講究陰陽調劑,以男子蓄精穴、女子子宮為氣海,與普通人以丹田穴為氣海修煉內功大不相同,所以,你雖然丹田穴被破,修煉我派武功,卻沒有問題。”
    “你的意思是,要我加入合歡門,修煉貴派內功心法。”徐玉好奇的問道,這種練功之法,倒還是頭一次聽說。
    “是!”媚兒點頭道,“反正你也被昆侖派逐出師門了,修煉別派武功,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家師已到杭州,我曾問過他老人家的意思,他只想找一個傳人,不讓合歡門武功失傳罷了。至於拜不拜師,入不入合歡門,他都不在意。我們這些邪魔歪道,並不像你們一樣注重師門。”
    徐玉不解的看著她,半晌方道:“你不是令師的傳人嗎?為什麼他還要再找傳人?還有,令師這般助我,又有什麼條件?”
    “我是女子,並不能修煉合歡門真正高深的武功心法,最多也不過練練姹女媚心大法,玉女心經之類的采補之術。我本只不過是師傅身邊的一個侍女罷了,就因為天資還算不錯,才蒙師傅青睞,破例收入門徒。至於家師的條件,那等你決定了,再說不遲。”媚兒道。
    徐玉沉思了片刻,道:“只要能恢復武功,別的我也都不計較了。”
    媚兒看著他,道:“有一件事我必須事先向你說明白,我派內力,並不能向別的內功心法一樣,只要知道修煉之法,就可以修煉。”
    徐玉大奇,心想知道了內功心法,若是還不能修煉,那還要怎樣?難道其中還有什麼竅訣不成?只聽得媚兒繼續說道:“我派內功,在知道了修煉之法之後,必須要有師門長輩,以本身內力輸入體內,運行周轉之後,體內有了真氣,才能按著心法,自行修煉,我派稱之為築基。若是無人築基,就算拿著本門的內功心法,照著練上十年,也毫無用處。”
    徐玉心想難怪這合歡門被稱為邪門歪道了,果真邪得很,連練個內功,也與眾不同,當即問道:“不知道這築基,是怎麼個築法?”
    媚兒笑了笑,道:“我派既然稱之為合歡門,這築基當然是雙修之法了。”
    徐玉臉色一變,心中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想要修煉這合歡門的內功心法,就必須得先和這位名義上的師傅歡好,這——簡直就有違倫常,難怪他們門派也不怎麼注重師徒名義了,根本就沒法在意嗎?
    徐玉想了又想,還是硬著頭皮問道:“若是我想修煉貴派的內功心法,是不是——是不是——就得和——你,咳咳——是不是由你給我築基?”
    出乎意料的,媚兒搖了搖頭,道:“我根本就不懂築基大法,我不是說過嗎?我資質有限,根本就不能修煉本門高深心法嗎?又怎能幫你築基呢?”
    “那由誰來幫我築基?”徐玉想到要自己和一個陌生人歡好,心中不禁大感尷尬。
    “當然是由家師了。”媚兒笑道,“怎麼樣?你決定要不要修煉我派武功?”媚兒問道。
    “讓我想想!”徐玉道。
   
   


第十章
           “我會給時間讓你考慮,另外告訴你,家師是男人,你若不願意,我絕不會勉強。”媚兒笑道,趁著他失神的瞬間,飛快的在他臉上吻了一下,而後又風情萬種的笑道:“家師在杭州只留兩天,如果今天晚上,你不去柔情司,那麼,就當媚兒什麼也沒說就是了。”
    說著,媚兒斂裾為禮,轉身走了出去。
    徐玉呆坐在原地,沒有起身送她,只看著她遠去後,才雙手抱頭,痛苦的呻吟,天啊!他該怎麼辦?難道想要恢復武功,就非得如此嗎?
    不知不覺間,天黑了下來,阿大已經過來瞧過他好幾次了,見他就這般呆呆的坐著不動,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如同中了邪一般,叫他也不應,心中免不了著急,但也沒辦法,眼見天色已晚,忙進來掌燈,叫道:“公子,該吃晚飯了。”
    徐玉吃了一驚,仿佛突然被人從夢中驚醒了一般,看著阿大,問道:“天黑了嗎?”
    阿大點了點頭,道:“公子,你怎麼啊?病了嗎?要是不舒服,還是請個大夫瞧瞧吧!”
    徐玉搖了搖頭,擠出一絲苦笑,道:“我沒事,我要出去了,晚飯就不吃了。”
    “你要去哪裡?”阿大忙問道。
    “柔情司。”徐玉說著,就走了出去,去總是要去的,至於最後要不要恢復武功,取決權還在他身上,畢竟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柔情司裡,依然是燈紅酒綠,熱鬧非凡,老鴇想必早就得到了吩咐,一見著他就立刻吩咐人送她上樓。
    徐玉進入媚兒的房間,媚兒早就在等著他了,見著他忍不住笑道:“我就知道你會來的,家師已經等你好一會兒了。”
    徐玉看著她,半晌方才問道:“令師呢?”
    媚兒笑了笑,拉著他道:“你跟我來。”說著就領著他走向那道暗門,徐玉看時,原來那門後竟然別有洞天,裡面佈置精緻華美,遠勝外間,一個年約二十五六的青年,坐在桌前,正在飲酒,旁邊有四個美豔無比的侍女,侍侯其中。
    媚兒走到那青年身邊,施禮笑道:“師傅,徐公子來了。”
    那青年回過頭了,沖徐玉微微一笑,徐玉不覺吃了一驚,那青年相貌俊美異常,而笑容之間,更有著說不出的媚惑之力,皮膚光滑柔嫩,竟如同妙齡處子。
    “過來!”那青年見了徐玉,也似乎愣了一愣,向他招手道:“你過來。”
    徐玉慢慢的走到他身邊,那青年拉住他的一隻手,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片刻,方道:“果真是天生情種啊,老夫枉活了八旬,還是第一次見著像你這般俊美的孩子。”
    徐玉不禁呆住了,什麼呀?這人無論從哪裡看,都只有二十五六,可他竟然自稱老夫,還說什麼活了八旬,是他耳朵有問題,還是這人有問題?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老夫情魔,今年已經八十有二,媚兒沒對你說起過嗎?”
    “八十二?”徐玉忍不住驚呼道,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眼前的情魔會有八十多歲。
    情魔笑道:“你不用覺得驚訝,我合歡門的武功最注重采補之術,駐顏不老並不是什麼難事。”
    徐玉也知道,內力深厚的人可以駐顏不老,但——這情魔,也太誇張了吧,八十歲的人看起來居然像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太不可思議了。
    “前輩!”徐玉看著他,問道,“媚兒姑娘說您可以幫我恢復武功?”
    情魔笑了笑道:“不錯,我可以幫你築基,讓你重修內功,但是,築基的過程,媚兒對你說過嗎?”
    徐玉點了點頭,道:“我知道!真的非如此不可嗎?”
    情魔又仔細打量了他片刻,道:“有別的方法,你若能答應我三個條件,老夫就破例成全你。”
    徐玉聞言大喜,心想只要不是合籍雙修,別的條件都可以考慮,一想到要被一個男人……他就覺得噁心,若果真如此,他寧願一輩子也不恢復武功,就這般做個廢人,當即忙道:“前輩請說。”
    “第一,老夫已經是八十歲的人了,朝不保夕啊,你既然是我的傳人,就得幫我料理合歡門,怎樣?”情魔問道。
    “前輩不是有媚兒姑娘嗎?”徐玉問道,心想難道你這麼多年都沒有收一個弟子來繼承衣缽,要不是我正好武功被廢,有求與你,你合歡門難道還絕後不成?
    “媚兒可以料理一些俗事,但這門主之位,卻非你做不可?事實上,你只需要做一個掛名的門主就可以了,我合歡門早就凋零,哪還能和羅天聖教、鬼府相提並論啊!”情魔深深的歎息,又接著歎道,“二十年前,老夫也曾收過一個徒弟,資質相貌都是一流的,原本我還指望他能把合歡門發揚光大,但是,當年他什麼人不好惹,偏偏去招惹那謫仙子水柔,惹惱了和平島主,將他殺了……”
    情魔搖了搖頭,又繼續道:“我派收徒,極是嚴謹,要求極高,這些年我也在四處尋找一個合適的傳人,縱使有一些資質上佳之人,相貌卻未必俊美,兩者齊全者,幾乎是鳳毛麟角,就算偶然碰上了,人家大多也不願意修煉我派武功。”
    徐玉點了點頭,心想若非我武功被廢,否則的話,殺了我有也決不會去學你合歡門的武功。
    “第二點,你練了我派武功,將來去一趟劍穀,幫我取回一樣東西?”情魔又道。
    “什麼東西?”徐玉問道,心想這劍谷乃是武林聖地,怎麼會和合歡門扯上了關係。
    “是本門的武功心法,既然我要傳你武功,也不防實言相告,合歡門的武功心法早就不再齊全,前一半武功是由師傅傳授給弟子,門下弟子只要願意,資質跟得上,都可以修煉,而後一半,卻一直封鎖在一隻千年寒冰匣子裡,那千年寒冰堅硬無比,縱有神兵利器,也傷它不得。匣子的開啟方法,代代都是由上任門主,傳給下一任的,只到我的太師傅,他莫名其妙的中毒而死,根本就沒有來得及說出那匣子的開啟辦法,就過世了。師傅和我想盡辦法,也沒法打開那匣子,我年輕的時候,愛上了劍穀的一位女子,她向我索要這匣子,說是要開開眼界,於是,我就把這匣子給了她。”情魔一氣說到這裡,頓了頓,取起桌子上的酒來,一飲而盡。
    “師傅,那你後來就沒有跟她取回來嗎?”媚兒也是第一次聽情魔說起往事,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道。
    情魔的臉色微微的變了變,接著說道:“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根本就不是她想看看這匣子,而是她的情郎聽說合歡門有這宗東西,心生好奇,想要看看,所以她就從我這裡騙了去,討好她的心上人。我知道實情之後,就去找她取回匣子,心想縱使打不開,是件廢物,那也是合歡門的事,與他人無關。但是,她武功高強,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也許她還顧念一點前情吧,當時她並沒有殺我,卻逼我立下了毒誓,有生之年,絕對不可再去找她討要匣子。”
    媚兒忍不住憤憤的道:“太過分了!”
    連徐玉也心生同感,這位劍穀的女子,太過分了。
    “所以,我只能委託你去幫我取回這合歡門的至寶了!”情魔接著道,“當然,劍谷被稱為武林聖地,必定人人武功高強,所以我也不強求,到時候你去了,她若肯歸還也就罷了,若不肯,你也不要勉強,反正那匣子也打不開,他們要了去,也沒用處。”
    徐玉點了點頭,覺得這情魔倒是性情中人,這等師門重寶,他也說得輕描淡寫,好象全不在意。
    “第三點卻是必須要你答應的,那就是你在有生之年內,絕不可以娶劍谷女子為妻,當然,你將來若是愛上了劍穀女子,可以將她們變成你的女奴,或者始亂終棄,我都不管,要求就是,你不能娶她,我合歡門的門主,絕對不娶劍穀女子。”情魔看著他,神色堅定的道。
    徐玉覺得有些好笑,劍谷是武林聖地,想必劍谷弟子也必定眼高於頂,又豈會看上他?他和劍谷,根本就是八竿子也打不著一塊的,情魔的這個要求,說了等於沒說,當即也點頭答應。心中卻還在想,情魔的這三個要求,根本就不能算是要求,除了讓他弄了個便宜的合歡門門主做做外,其他的兩個,第二個成不成都無所謂,第三個要求幾乎有點兒荒唐,不能算是要求。
    但是——世事難料,徐玉又怎會知道他今後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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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徐玉看了看情魔,說道:“前輩的三個條件,我都可以接受,只是不知道前輩用什麼方法助我恢復武功?”
    情魔笑了笑,道:“媚兒想必只對你說了一半,還有一半,她沒有對你說,那就是築基並不一定需要合籍雙修,只需要有一個功力超過一甲子的人,以其畢身功力為基礎,輸入你的體內,也一樣可以築基成功,但條件是,你所受的痛苦,比之普通的築基還要厲害十倍,你可承受得了嗎?”
    徐玉點了點頭,道:“只要能夠恢復武功,縱使身受再大的痛苦,我也願意,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若是你願意,就現在吧!”情魔笑道,“我明白內功被廢的痛苦和無奈,所以也知道你必定很心急。”事實上情魔有一件事沒有告訴徐玉,那就是不用合籍雙修之法築基,而單憑深厚的內力做基礎,後果就是施法之人必定會賠上一甲子的功力,稍有不遜,連命都可能會搭上,所以,合歡門雖然有這種法子,卻從不使用。
    “那好吧!”徐玉道,“就在這裡嗎?”
    情魔點了點頭,道:“媚兒和我的這四個侍女武功都還不錯,讓她們在外面守著,相信不會有問題。築基雖然痛苦,但不會太久,最多一個時辰,你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情魔說著,又吩咐媚兒道:“你們幾個都出去吧,在外守著,千萬別讓人進來打擾。”
    “是!”媚兒和那四個侍女齊聲答應,一起退了出去。房裡就只剩下了情魔和徐玉兩人。
    情魔看著他片刻,方道:“媚兒告訴我,你破了她的姹女媚心大法,害得她遭媚心大法反噬,差點兒走火入魔,可有此事?”
    徐玉點了點頭,應了一個“是”字。
    情魔在屋裡來回的走了兩步,終於道:“這不可能的!沒有人能夠憑著自身的定力,抵禦得了姹女媚心大法的誘惑,難道和你丹田穴被破有關嗎?”
    “我也不知道。”徐玉說道,心中很想告訴他清源心經的事,但一來清源心經過於荒誕,二來更關係到風清子以及昆侖派的私隱,所以終究忍住了沒說。
    “這個問題我也不想追究,只是我覺得奇怪,我派的姹女媚心大法,就算是同為女人,也一樣具有不可抵禦的媚惑之力,為何偏偏對你毫無用處?”情魔百思不得其解,“若是你身懷上乘內功心法,內力深厚,那倒也還罷了,偏偏你丹田穴被破,內力盡失,怎麼會這樣呢?”
    徐玉自然是無法回答他這個問題,所以只好不做聲,只聽得情魔又道:“過了今夜,你就是合歡門的門主了,為了門下女弟子考慮,你應該好好的研究一下,畢竟媚心大法反噬,相當危險,媚兒算是幸運的了。”
    徐玉只好聽著,心想聽他言下之意,好象今天過後就要把合歡門交給自己了,而且,在合歡門修煉這姹女媚心大法的女弟子,好象還不少呢!
    “你覺得我的那四個侍女怎麼樣?”情魔又問道。
    “不錯啊!都是人間絕色。”徐玉答道,不明白他這個時候好好的問這等不相干的問題幹什麼。
    “讓她們以後侍侯你如何?”情魔又道。
    “前輩,別開玩笑了。”徐玉俊臉微微一紅,心想難怪他被稱為情魔了,連這種情況下,這種事也開玩笑,自己的侍女豈能隨便送人?他看得出來,那幾個女子,必定都是他的專寵,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帶在身邊了。
    情魔臉色一正,說道:“我不是在開玩笑,我已經是八十歲的人了,若我有什麼不測,你得幫我照顧她們。”
    徐玉點了點頭,心想若只是照顧她們,倒也罷了,當即說道:“別說您助我恢復武功,對我有大恩,就算你我毫無瓜葛,今日萍水相逢,您託付我,我也會幫你照顧那四位姑娘的。”心想反正莫聞瑋是寶慶銀樓的老闆,想必養幾個閒人,還養得起吧。
    “如此甚好!我們開始吧!”情魔聽他答應,滿意的點了點頭,指著鋪著錦毯的床上道,“把外衣脫了,盤膝坐下。”
    徐玉依言而行,脫去外衣,在床上坐好。情魔從懷裡掏出一隻小匣子來,打開匣子,取出七枚銀針,對他說道:“我要用銀針封住你全身七處大穴,到時候你目不能視,耳不能聞,口不能言,你思想上要先作好準備。”
    徐玉笑了笑,道:“前輩開始吧,反正徐玉已經把這條命交給你了。”
    情魔也忍不住一笑,道:“這倒也是,如果我想害你,也用不著如此大費周折,一掌就夠了!”說著,取過一枚銀針來,刺入了他頭頂百匯穴,接著是玉枕、命門,中膻等七處重穴,徐玉頓時覺得眼前一片黑暗,所有的感官全部都失去了作用,只剩下了腦袋還能夠思考。
    接著,他就覺得有一股真氣,順著已經被廢去的丹田穴進入體內,真氣順著經脈逆向而走,所到之處,如同刀割針刺,痛苦不堪。但是,這還是剛剛開始,隨著真氣每推進一點,這種痛苦也在不斷的增大,徐玉清楚的感覺到,仿佛經脈已經被這股強大的真氣沖得破裂,血管爆裂,全身仿佛至於刀山之中,痛得他尖叫,但是,他卻發不出絲毫聲音,他想要掙扎,然而,全身卻都動彈不得。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非得要有一甲子的功力,才能夠使用這種築基之法了,因為功力略為淺薄一點,也根本不可能衝開原本正常運行的經脈,另辟蹊經了。
    不到一柱香時間,徐玉身上的內衣已因痛苦而全被汗水濕透,這是他才明白,為什麼情魔要一再強調築基的痛苦了,這種痛苦,根本就不是人所能忍受的,相比之下,當時高群英對他施用的種種酷刑,簡直就是小兒科了,根本算不了什麼,然而,在那七根銀針的控制下,他連人體本能的最基本反應也失去了,想要以昏死過去來逃避都做不到,這根本就是對人最殘酷的折磨。
    也不知過了多久,徐玉感覺仿佛有一年般漫長了,猛覺得遍體一松,真氣暢行無阻,順著經脈以一種特有的方式開始運轉,所有的痛苦全部在一瞬間消失了,體內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甘暢淋漓,舒服無比,耳邊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好了!功行七十二周天就行了。”
    徐玉依言而行,漸漸的進入到物我兩忘之境。
    情魔的全身衣服也一樣濕透,這時拭了拭頭上的汗水,慢慢的走了出去。
    “師傅!”咋見他出來的媚兒和他的四名侍女同時驚呼出聲,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情魔歎了口氣,道:“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為什麼會這樣?”媚兒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叫道,眼見原本還如同青年的情魔,竟在轉眼之間,頭髮全白了,原本光滑如同妙齡處子的肌膚,如今也已枯萎,皮膚上面重重疊疊盡是皺紋,他竟然在這短短的一個時辰之內,由原本還保留的青年模樣變成了一個垂暮老者,怎不叫人吃驚呢?
    “師傅,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是我害了你!”媚兒再也忍不住,扶著情魔在床上躺下,失聲痛哭道。
    情魔搖了搖頭,道:“傻孩子,那徐玉跟我非親非故,我又怎會因你一句話就用畢身功力幫他築基呢?為師縱然寵你,也自私得很,不會用自己的老命開玩笑的。但是,我年青的時候,欠下了別人的債,今日人家來索取了,哎——轉眼之間,就這麼多年過去了。”
    “師傅!你說什麼呀?媚兒不懂?”媚兒爬在他身邊,早就淚眼迷離,而他的那四個侍女,此時更是放聲大哭。
    “為師來杭州的目的,就是受人所托,幫徐玉築基,讓他恢復武功,這樣說,你明白了嗎?還好,徐玉答應接任我合歡門門主之位,能找到這樣一個傳人,我也算死得其所了。”情魔長長的歎息,說道。
    “是誰?我合歡門的武功心法,別人如何會知道?又怎會知道可以幫他恢復武功?”媚兒驚問道,事實上,連她都不知道,不用合籍雙修之法,也可以憑深厚的內力築基,這個人卻是誰,竟然對合歡門的一切,如此瞭解。
    “你別問了,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我只能告訴你們,當年我欠下了這個人的人情債,而如今,他又以我合歡門上千弟子的性命做要脅,我不得不從啊!對了,這事別告訴徐玉,就讓他以為我是心甘情願的,讓他領我的情,這樣,他才會甘願為合歡門效力,以他的聰明才智,將來一定可以把合歡門發揚光大的。”情魔說到這裡,忍不住低低的喘息,竟似十分疲憊。
   


第十二章
           “不!只怕我的時間不多了,現在不說,恐怕就沒時間說了。”情魔苦笑道,“媚兒,以後合歡門你得多操一點心了。”
    “師傅!你放心就是!”媚兒哽咽道。
    徐玉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體內真氣澎湃,心中大喜,忙從床上跳了起來,叫道:“前輩!”但是,房裡空空的,沒有人答應他。
    徐玉心想必定是情魔幫他築基完成後,就先出去了,他此時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歡喜,極想找情魔道謝,當即忙打開門走了出去。
    “怎麼啦?”看著哭得如同淚人一樣的五個女人,徐玉大驚,忙問道。
    “師傅!”媚兒此時早就哭得雙眼紅腫,哽咽著指了指床上的情魔。
    徐玉順著她的手向床上一看,若非媚兒稱他師傅,而這人又穿著情魔的衣服,他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頹靡的老者,還是剛才給他築基,風流倜儻的情魔。
    “孩子,你過來!”情魔向他招了招手,無力的說道。
    徐玉快步走到他跟前,握住了他因肌肉萎縮而枯竭的手,叫道:“前輩——師傅——怎麼會這樣?你這是怎麼啦?”雖然情魔沒有說,但他也已經猜到,情魔的突然衰老,必定和跟自己的築基有關。
    “我用了畢生的功力,才幫你築基完成,而我的容顏,原本早就該變成這個樣子了,只是一直有深厚的內力支持著,如今就算變成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的,你看見過哪個八十歲的老人,不是我現在這副德性。”情魔故作輕鬆的說道。
    “不不不!”徐玉叫道,淚水也忍不住奪眶而下,道,“不是的,你為什麼早不說,如果我早自己這樣,我寧願不要恢復武功。”他並不是自私的人,如果他真的知道築基的後果是要情魔付出畢生的功力以及生命作代價,他真的會考慮放棄,畢竟這是別人最寶貴的生命啊!這個恢復武功的代價太大了,大到了他幾乎承受不起,也擔當不起。
    情魔搖了搖頭,笑道:“好孩子,不要太傷心了,我已經是八十歲的人了,就算今天不給你築基,也活不了幾年了,人總是要死的嗎?沒什麼要悲傷的,從生命開始誕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意味著死亡是最終,也是唯一的一個結局。以後合歡門就交給你了,有什麼事,你可以問媚兒,還有,你們四個,過來——”
    情魔指著他的四個侍女,示意她們過來。徐玉終於明白,為什麼剛才在房裡的時候,情魔要他答應照顧他的四個侍女等語了,他根本就知道築基後他會功力盡失,迅速老去的後果,可是,自己跟他萍水相逢,他竟然會為了自己,甘願做如此犧牲,想起聶霆來,反觀之下,不禁升起了濃濃的恨意。
    四個侍女忙走到他身邊,齊聲問道:“主人有什麼吩咐?”
    情魔笑了笑,道:“你們跟隨我多年,我臨去之時給你們找了個好歸宿,也算了卻了我一樁心事,剛才徐公子已經答應了,以後你們就好好的侍侯他吧,他可比我年輕英俊得多,看在我的份上,想必也不會虧待你們。”
    “主人,我們……”四個侍女正準備說什麼,情魔搖了搖手,道:“什麼都別說了,這是我臨死之前最後一個決定了,以後你們就是徐公子的人了,記著,待他就如待我一般,可別耍脾氣。”
    說著,又向徐玉道:“孩子,這四個丫頭平時脾氣被我寵壞了,難免嬌懶了點,你看在我面子了,以後就遷就著點她們吧。”
    徐玉點了點頭,有心不想要他的這四個丫頭,但他瞧情魔的樣子,知道他已命不久矣,這是他臨終所托,若是不答應,必定傷了他的心。心中暗想,我暫時先答應他就是了,等將來我大不了找個好人家,分別把她們都嫁出去,給她們找一個真正的好歸宿,也就得了。
    情魔哪知道他的心事,見他點頭,似乎甚是高興,又道:“你是不是以為合歡門乃是邪魔歪道,心中很是不以為然。”說著,也不等他回答,又接著道,“世人皆以為,雙修之術,骯髒且下流,涉及淫穢,事實上根本就是錯誤的理論。
    天地所生陰陽二氣,乃是自然調和,所謂獨陰不生,孤陽不長,就是這個道理,是以天地萬物,皆分陰陽牡蠣,陰滋陽長,互相調劑,才是自然之道,陰陽調和,生命才得以延續,生生不息……你想,無論是佛宗還是道教,都以正統自居,講什麼修生養性之道,道什麼清心寡欲之說。但是,如果普天之下,所有的人都信任佛宗道教,那麼,生命還如何延續,人類豈不等於是在自殺嗎?”
    徐玉咋聞此理論,不禁目瞪口呆,一時之間哪還說得出話來,但隱隱之間,又覺得他的話極有道理。只聽得情魔又接著道——
    “人非草木,更非禽獸,草木禽獸,交媾只是為了生命的延續,乃是循自然之道,但人不同,因為人有感情,為了這個情字,不知造就了多少傳說,成就了多少不朽的傳奇。而我合歡門雖講究采補之術,但從不勉強,更和江湖中那下三濫的淫穢不可相比,我派講究的以情為本,陰陽互調之術,你將來就會漸漸的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這人啊!感情上的事有時候就是說不明白。”情魔說到此,聲音漸漸低沉,忍不住深深的歎息。
    徐玉勸道:“師傅,您休息一會兒吧!”
    情魔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我枉活了八十多年啊,枉稱情魔兩字,對這個情字,可一直看不透,當年,愛我的人被我親手殺死,我愛的人卻棄我而去。在這三千紅塵之中,每一個人其實就像是一個圓,在生命的軌跡裡不停的滾動,不小心和別的圓碰上了,也許就會出現火花,出現交集,但是,就算這兩個圓完全的重合,也還是獨立的圓,不可能說會融合的,一旦有外在的因素加入,還是一樣會分離。當愛情浪漫的粉紅色慢慢的褪去,剩下的只是平靜的灰色,隨著時間的流逝,愛情也一樣會變質,發黴甚至腐爛,所以,若是一味的追究天長地久,生死與共,反而會自取其辱,倒不如順其自然,平庸的人,平淡的生活,也許那才的真的。若是當愛情的繁華與浪漫全部散去,一切都歸於平庸,還能不離不棄,白頭偕老的,那才是真正的至死不渝。哎——有些東西,尤其是感情,那根本就強求……不得,一切都只能聽從老天的安排,若是……一意孤行,反而會恰得……其反……”
    情魔似乎已不再是對他說話,只的喃喃自語,仿佛只是對自己的感慨,對“情”一字的無奈,眼神已經漸漸渙散,語音也越來越低了,幫徐玉築基,已經耗去了他所有的功力,八十多歲的生命,突然失去了內力的支持,已經油盡燈枯了。
    但是,徐玉心中卻震驚莫名,暗中咀嚼著他的話,覺得人生至理,也不過如此,不禁又想起了自己隨身佩帶的那塊玉佩上的兩句話——
    “情深不壽,強極則辱”
    真的是嗎?
    “師傅!”
    “主人……”
    五個女人的同時尖叫,猛得將他驚醒,見情魔已到了彌留之間,不禁大驚,忙握住他的手,輸入一道真氣,情魔灰白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異樣的酡紅,微微睜開眼來,徐玉知道他已經是迴光返照了,忙問道:“師傅,你還有什麼吩咐?”
    情魔微微一笑,道:“我一生愛潔,我死了以後,別把我埋進黑暗潮濕的土地裡,我無法容許我的屍體慢慢的腐爛發臭,把我的身體燒了,骨灰也不要埋葬,就讓它隨風化了吧,散在……這青山綠水之間,我也算……也算……真的解脫……了。”情魔斷斷續續的說道——
    “孩子們,不要哭啊……如果你們的眼淚,能夠讓我不死,那我寧願……你們哭,但是,就算你們哭腫了眼睛,還是留不住我,倒還不如不哭……我寧願看到你們開開心心的活著,那樣……那樣……我走也走得……放心了……特別是……特別是……你們女人,哭壞了……眼睛不好看……”
    “師傅!”徐玉再也忍不住,俯在他身上,失聲痛哭,情魔原本握住他的手此時已無力的垂下,但嘴角還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原本他只是被迫給徐玉築基的,但在他臨死之前,卻是如此的平靜,如此的心甘情願,仿佛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包括他如此的死亡。也許那原本要脅他的人也始料不及吧?他到底是要脅了他還是成全了他?
    徐玉從見到他開始直到他死亡,也不過一夜時間,但他此時的悲傷,卻勝過了任何時候,這個僅僅剛認識他的情魔,卻為了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份恩情,是他付出任何代價都償還不起的,又怎麼能叫他不傷悲呢?
    房裡早已是一片哭聲,也不知過了多久,媚兒站起來身來,低聲說道:“不要哭了!師傅不喜歡我們哭的,我們幫師傅整好衣服,準備他老人家的後事吧!”
    房外,天剛朦朦亮,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一個生命卻從此永遠消失了,但是,活著的人始終還是要活著,繼續著他們未完的人生旅程。
   


第十三章
           按照徐玉的意思,至少也得停靈七天,他和媚兒理應按弟子之理守靈,但媚兒卻不同意,說師傅最不喜歡這些俗禮,最多停靈三天,三天之後,那按情魔的意思,火化遺體。徐玉拗不過她,只得一切聽她按排,畢竟他與情魔只是初識,而媚兒卻跟隨了他多年。
    徐玉打發人回水雲軒,說自己在柔情司有些事情,這幾天都不會回去,讓水先生不用找他。至於水先生會不會誤會他沉迷于柔情司裡的溫柔美人,那就不是他關心的事了,二來他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靈堂就設在了柔情司後面的一座獨立的小院裡,因為一切從簡,也沒有通知任何武林中人,所以,除了徐玉、媚兒和情魔的那四個侍女,就只有柔情司的老鴇和幾個屬於合歡門的弟子過來拜祭,而柔情司卻正常營業。是以整個靈堂裡顯得冷冷清清,徐玉又不禁黯然傷感,想情魔好歹也是一門之主,死後的喪事竟然辦理的如此簡單。想當年昆侖派林祖師過世的時候,停靈七七四十九天,還請了和尚道士念經超度,通宵達旦的燈火通明,所有弟子均在靈前守靈,江湖朋友紛紛來吊,可比這不知要熱鬧了多少倍。
    媚兒知道他心裡不好受,當即把合歡門的一些營業收入帳冊和門主令符取過來給他——那個合歡門的門主令符也與別的門派不同,竟然是一個小小的繡花香囊,也不知是什麼布料所制,多年的傳承,色澤依然豔麗如新,入手光滑柔軟,裡面也不知裝的是什麼香料,如蘭似麝,香氣撲鼻。
    情魔的一個叫如蘭的侍女過來,幫他帶在身上,笑道:“我們合歡門和別的門派不同,沒有什麼寶物做門主令符,就只有這個香囊,不過你也別小看了這個香囊,它可是純玉芝雪蠶絲織成的,刀劍難傷,水火不侵,裡面的香料更是我們合歡門特製的奇香夢思蘿,有提神醒腦的作用,更是迷藥的剋星。”
    徐玉忙點了點頭,不知道這玉芝雪蠶絲是什麼東西,更不知道那夢思蘿又是什麼東西,但聽說是迷藥的剋星,心中卻是甚是欣喜,暗想帶著這香囊,以後倒不怕別人用迷藥了。
    如今他已經知道,情魔的這四個侍女的名字——分別是以四季之花為名,前面添了一個虛字,是以最大的叫如蘭,依次是即蓮、似菊,若梅,人如其名,如蘭清雅,即蓮純潔、似菊孤高、若梅英姿勃勃,各有特色,徐玉不得不佩服情魔的眼光,這四個女子,無一不是絕色,比之這豔冠群芳的媚兒,也不多讓。
    翻了幾本帳冊,徐玉就發現,合歡門的大部分弟子都隱身在妓院之內,門下大部分產業也都是妓院,幾乎中原各地,都有著合歡門的青樓,心中不禁暗想:我豈不成了天下最大的妓院老闆了?因此忍不住問道:“合歡門共有多少座青樓?”
    即蓮笑道:“大概七十多處吧?主人,你問這個幹什麼?”自從情魔臨終所托之後,她們四個就改口叫他主人了。
    “七十多處?”徐玉忍不住驚呼出聲。
    “具體是七十二處!”媚兒在旁邊介面道。
    “每一處的生意都像柔情司這般好嗎?”徐玉問道,想必這個合歡門還很有錢,如果每一處青樓都像柔情司這樣日進鬥金的話。這幾天他在柔情司,可清楚的明白著這青樓幾乎就是銷金穴,自有著那些自命風流的公子哥兒,尋歡作樂財大氣粗的大老爺們以及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江湖豪客,都毫不吝嗇的拿著大把大把的銀子往裡散。
    媚兒想了想,回答道:“也不竟然,像京城和揚州、蘇州就有幾處比這邊的生意更好,而別的地方,有好有差,主要得看各地的經濟情況,富裕的地方相對來說生意就好一點,貧窮的地方就差一點,無法統一統計的。其實,青樓的生意好壞根本就影響不到我們合歡門具體的收入。”
    “為什麼?”徐玉不解的問道,心想七十多座青樓難道還不是合歡門的主要產業不成,難道還有什麼比之更賺錢的行業?一邊說著,一邊接過若梅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
    只聽得媚兒道:“當然,青樓只是修煉合歡門武功必須具備的條件罷了,一般情況下來說,青樓的收入只供門主個人使用,豈能當作主營業收入?而青樓的另一個作用是收集情報,我們有著最靈通的情報,也許連稱消息最靈通的丐幫,也未必及得上我們。我們最主要的收入是卻是香料和春藥。”
    “噗——”徐玉喝在口裡的一大口茶全部噴了出來,還有一些茶水嗆進了肺裡,當即不停的咳嗽,即蓮和如蘭忙幫他捶著,問道:“怎麼啦?”
    徐玉一邊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一邊問道:“春藥也能賣錢?”
    媚兒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道:“為什麼不能?春藥不但能賣錢,而且價格還不錯,我們的春藥並不是普通的春藥,並的是像你想像中的一些江湖中下三濫的淫藥,主要是起一些……”說到這裡,媚兒畢竟是女子,縱使多年混跡風塵,提及這男女之事,也不覺臉紅,道,“反正你以後就會明白的。”事實上合歡門所賣的春藥,就是一些性藥,自然是大有銷路,財源滾滾了。
    徐玉搖了搖頭,百思不得其解,眼見媚兒不好意思說,他比媚兒再這方面更加面皮薄,哪敢再問,忙岔開話題道:“那香料呢?”
    媚兒見他不再追問,不禁松了口氣,對於這個愣頭青,她還真不知該怎麼向他解釋呢?忙道:“香料我們主要是從一些植物裡提取香精,比如玫瑰、荼蘼,金銀花,蘭、梅、菊等以及一些香草,然後以一些特殊的方法兌入酒精,再進行一些處理,製成香水,主要是供應一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太太們使用,熏衣服或者直接塗抹在身上,那是香氣四溢,極受歡迎的,而且,這香水是師傅發明的,當時他在一本古書上看到了關於對一些香料的描寫,於是就試著采鮮花照著提取香精,大概花了兩年時間,才算試驗成功,本來只是供本門的一些女弟子使用,後來竟然有人尋上門來買,師傅靈機一動,就專門買了一些土地,種植花卉香草,製成香水出售,因為成本較低,而售價又高,利潤極好,所以很快就成了我們合歡門另一宗主要收入了。”
    “江湖門派也要經商牟利嗎?”徐玉不解的問。
    媚兒不禁“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道:“我的大少爺,難道你師傅——不,聶掌門從來就沒有對你說過這些嗎?”
    徐玉搖了搖頭,道:“沒有,我昆侖派好象什麼生意也不做。”
    “是!我倒忘了,你昆侖派算是最窮的門派了,就靠著附近的一些薄地渡日,也難怪你不懂這些經濟之道了,你也不想想,江湖中人難道就不是人嗎?沒有錢,他們吃什麼,如果一個人連飯都吃不上,還談什麼開宗立派,廣收門徒,把本門發揚光大什麼的?”媚兒笑道。
    徐玉連連點頭,心想這話極有道理,當即又問道:“那別的門派都做些什麼生意?你知不知道?”
    媚兒點了點頭,道:“也知道一些的,像兩大世家就的什麼生意都做,也因為他們世代經商,所以有著別人無法比似的優勢,是普通門派沒法比的。一些黑道中人,主要是靠收取保護費用、或強佔碼頭,收取一定的銀兩,比如說江運,就由大江門控制著,還有就是打家劫舍、巧取豪奪之類,比如說空空派,就是以偷來養家糊口的,但這都還不算是荒唐,畢竟是偷是搶,人家過是也都是刀頭舔血,劍底偷生的日子,沒什麼好說的,惟有一個邪門門派,竟然靠挖取墳墓,大發死人之財,當真是令人噁心。”
    徐玉聽到此,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心想這大千世界,還真是無奇不有,連這種事居然也有人做,還當作了一種行業?事實上,他也是大驚小怪,孤陋寡聞了,盜墓自古以來,便一直存在,沒什麼好奇怪的。
    “那七大劍派、少林武當呢?”徐玉這時好奇心已被她勾了起來,忙問道。
    “七大劍派多多少少都有著一些地盤,或著偶有經商,倒沒什麼特別的,其中最富有的就是被你控制的崆峒派,他們每一代都有專門負責經商理財之人,所以算是最富有的了,這一代就是潘玉奎,你不會不知道吧?”媚兒笑問道。
    徐玉想了想,崆峒派門下,就連一般的小弟子也個個衣紗光鮮,決非昆侖派能夠相比,而在揚州臨走的時候,潘玉奎更送了好些奇珍異寶給他,原本他還沒在意,如今聽媚兒說起,才想起來,崆峒派若是沒錢,姓潘的又怎孝敬得起自己?
    “至於少林、武當,他們都算是大財主了,歷代帝王都有封地,而少林又受十方香火,不是別的門派能夠比得上的。”媚兒接著說道。
    徐玉忽然心中一動,問道:“你怎知道崆峒派被我控制的?這事江湖中應該沒幾個人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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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沒幾個人知道?”媚兒忍不住反問道,“大概除了養不起眼線的昆侖派,知道的人不會太少,崆峒派有那麼多的弟子,如今呂靖莫名其妙的失蹤,別人都是傻瓜?不會懷疑?隨便抓個崆峒派弟子一問,還不什麼都明白了?”
    徐玉點了點頭,道:“是我忽視了。”
    “你不是忽視,你雖然聰明,卻根本就沒有江湖經驗,不懂得江湖中的一套規律。”媚兒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大概是第一次外出吧?”
    徐玉沒有說話,忍不住長長的歎了口氣,問道:“別說我了,還是談談經濟之道吧,除了合歡門,和你們並名的鬼府和羅天聖教呢?他們都做些什麼買賣?”
    “鬼府既然稱為鬼府,賺得也是死人錢,他們主要是賣壽材,幾乎所有的壽材生意,全讓他們壟斷了,而羅天聖教也和兩大世家一樣,有著多年的經濟基礎,什麼生意都做,若論財力,只怕我們合歡門和鬼府合起來,也及不上羅天聖教。”媚兒不無感慨的道。
    接著想了想,看著徐玉又問道:“我看你和莫府走得很近,你知道寶慶銀樓的幕後老闆是誰嗎?”
    “寶慶銀樓還有什麼幕後老闆?”徐玉好奇的問道,“莫聞瑋說那的他的祖傳產業啊?”
    “我真搞不懂你這個人!”媚兒苦笑著道,“你也不想想,江湖中不管是黑白兩道,哪個不愛錢,莫老闆背後若是沒有強大的武林勢力支撐,寶慶就如同一快肥肉,別說別人,連我都忍不住要把他吞了。”
    徐玉想了想——對啊!寶慶財大氣粗,若就憑著莫聞瑋那三腳貓的劍法,根本就守不住這麼大的產業,當即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他幕後的老闆是誰?”
    媚兒搖了搖頭,道:“這次莫老闆請我去幫他做珠寶宣傳,我是故意不答應的,原本就是想引出他幕後的那個人,說實話,在沒認識你之前,我對寶慶很感興趣。那天你和莫老闆一起來,媽媽(解釋一下,對妓院的老鴇,青樓姑娘們都稱她媽媽)過來告訴我,我心中還暗自欣喜,暗想他終於按捺不住了,可以接著一打聽,我就把你的身份弄得明明白白了。”
    徐玉好奇不已,問道:“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是昆侖派暗中支持寶慶?”
    “昆侖派?”媚兒嗤之以鼻,冷笑道,“不是我看不起昆侖派,這幾年昆侖是越來越沒落了,若果真是昆侖派的話,別人我不知道,我合歡門就會毫不猶豫的把他給吞了,我想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或許還不會太明目張膽了,但羅天聖教和鬼府以及那些黑道大佬們,沒有一個是吃素的,寶慶的老闆恐怕早就換人了。”
    徐玉心想昆侖派也不至於就像你說是那麼不濟吧?但轉念一想,同為七大劍派的崆峒派的掌門人呂靖,武功可比自己的師傅聶霆要好,而當初曾大牛更是毫無顧忌的上昆侖派強索葉上秋露,顯然就沒把個昆侖當個回事。
    “那你想寶慶的幕後老闆會是誰?”徐玉問道。
    媚兒想了想,道:“正因為查不出來,所以才顯得神秘,這些年連到寶慶想打打秋風的江湖朋友,都沒人能全身而退的,幾乎都讓寶慶留下了記號,所以,我們懷疑,寶慶的背後可能是江湖三大聖地中人在支持。”
    “三大聖地,就是隱湖、劍谷、和平島?”徐玉不可思議的叫道,“他們也摻和這擋子事?”
    媚兒冷笑道:“你把三大聖地也看得太崇高了,他們也不過是普通的人罷了,只要是人,就必須要吃飯穿衣花銀子,錢乃是必須之物,又有什麼不可能了?”
    徐玉除了點頭贊同她的話以外,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但想想莫聞瑋和武林中神聖之極的三大聖地,怎麼都覺得聯繫不上來。
    想了想,徐玉搖了搖頭,沒有再問下去,心中卻是感慨萬千啊!若非他今日聽媚兒所說,他還真不知道這經濟之道呢?原本他在昆侖山上的時候,聽師傅師娘們說起一些江湖豪俠之事,以為只要練好了武功,一劍在手,行俠仗義,快意恩仇,那就行了,至於其他的,他可從來也沒有想過,這個錢的問題,更是從未花心思去考慮過。
    轉眼之間,三天已過,按照情魔的遺願,火化了他的遺體,骨灰就散在了西湖之中,徐玉跟媚兒別過,自回水雲軒而去。
    剛走到半路,猛得從路邊竄出幾個身著公服,官府衙役打扮的人來,上來不由分說,就將他拿住,口裡說道:“奉知府大人之令,捉拿江洋大大盜。”
    徐玉吃了一驚,忙叫道:“幾位官差大哥搞錯了吧,我可不是什麼江洋大盜。”
    “沒錯,抓的就是你!”說著不由分說,就拿鐵鍊將他鎖住,徐玉有心想要反抗,但也知道江湖中有一句老話,民不跟官鬥,自己雖然不怕他們,但水先生和莫聞瑋都在杭州有家有業的,一旦官府追究起來,難免要連累他們,縱使不懼,恐怕也要找麻煩。而自己從來就沒有得罪過官府中人,想必這是一場誤會,倒不如跟他們去官府走上一趟,到時候哪怕見情況不妙,再走也不遲,想必這群衙役,也沒人能攔得住自己。於是就任由他們用鐵鍊將他鎖了,推推拉拉的將他帶走。
    那幾個官差逕自把他帶到杭州知府府上,也不過堂審問,就把他關入一座骯髒之極的大牢裡,徐玉忍不住叫道:“把我的刑具解開呀!”眼見牢裡還關著四五個別的人,除他以為,別人都沒鐵鍊束縛。
    一個官差冷笑道:“對於你在種江湖中人,沒有穿了你的琵琶骨,廢了你的一身武功就蠻不錯的了,還敢跟我討價還價,是不是想挨頓鞭子,才肯老實?”
    徐玉不僅苦笑,心想自己是倒了什麼黴了?竟招惹些無妄之災,好好的,又被抓來了大牢,當即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至少他帶著手銬腳鏈總比挨鞭子要好。
    那官差見他不再說話,冷哼了一聲,道:“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到了這裡,憑你是誰,都得給我老實點。”說著,把牢門鎖上,帶著那幾個人走了出去。
    徐玉除了苦笑以外,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眼見這牢房只有兩丈見方,除他以外,還關著五個人,那五個人皆是衣不蔽體,赤足散發,瘦得皮包骨頭,牢房陰暗潮濕,牆角裡放著一隻便桶,散發著臭味。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見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想必快要天黑了,只見牢門忽然打開,那原本坐在牆角的五人忙都站了起來,只見一個官差提著一隻木桶走了進來,叫道:“吃飯了!”說著,就拿了六隻盆子,從桶裡盛了飯,放在地上,隨即又走了出去,把門鎖上,自向隔壁的牢裡送飯,徐玉冷眼旁觀,見這知府牢房裡,還真關了不少人。
    那五個人此時已經從地上端起盆子來,就用手抓著,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好象都餓了很久的樣子。徐玉還是早上吃過早飯,到現在為止,也有一整天了,肚子也早就餓了,但眼見那牢飯粗糙,還散發著微微的酸味,想必已經餿了。這些日子他住在水雲軒,水先生父子對他又極是巴結討好,飲食起居自然是不敢有一點怠慢,平時不是山珍海味,就是風味的地方精緻小吃,而樓外樓的廚藝更是一絕,他的口味已被慣壞,哪會對這變質的粗糙牢飯有興趣。
    而此時那五人早已吃完了自己的一份,十隻眼睛全都盯在了他的那份上,其中一個年齡略大的老者從地上拿起了盆子,走到他身邊,說道:“小哥兒,你吃一點吧,我知道你是有錢人家的公子,但就算你家人想要救你,花銀子打點也得好幾天的工夫,所謂人是鐵,飯是鋼啊,一天不吃餓得慌,這裡一天只有這一頓,你要是不吃啊,這得餓到明天的這個時候了。”
    徐玉不禁吃了一驚,問道:“你說?他們每天就給你們吃一頓?”心想難怪他們一個個都一付皮包骨頭的樣子,這簡直就是虐待嗎!想來自己再忍上一天也不成問題,當即笑道,“老伯,你們幾個人把我這份分了吃了吧,我不餓。”
    “你當真不吃?”老者又問道。
    徐玉肯定的點了點頭,那老者忙招呼其餘的四個人,不到片刻,徐玉的那份也讓他們吃了個底朝天,徐玉眼見那老者莫約五十開外,頭髮卻已經花白,忍不住問道:“老伯,你犯了何罪,被抓了進來?”
    老者想了想,道:“這事說來話長啊,也怪我一時糊塗啊,六年前,我那結髮的老太婆死了,我因為有著幾畝薄田,日子還過得去,隔壁的一個大嫂的給我做媒,說得是鄰村的一個寡婦,我也就同意了,哪知那寡婦極不守婦道,過門不到半年,就跟別人勾搭上了,我氣不過啊,跟她吵了兩句,那天晚上,偏巧我又喝了點酒,一怒之下,就失手把她給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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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杭州風雲
第一章

           徐玉聽到這裡,忍不住“啊”了一聲,原本對這老者極是同情,還以為他有什麼冤情,如今聽來,才知道他倒並不是冤枉的。只聽得老者繼續說道:“她娘家告到了官府,本來是死罪的,知府老爺開恩,念我年事已高,又情有可原,就判了個二十年監禁。”
    接著那四個人也陸續說了自己的罪狀,徐玉聽了,這五人倒沒有一個是冤枉的,想來這個知府倒還不是太混蛋了,只是不知道他為何抓了自己?
    幾人正在說話,只見又有幾個人舉著火把,走了進來,隔著牢門的欄柵,徐玉忍不住輕輕的“咦”了一聲,那幾個人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天在柔情司跟自己爭奪媚兒的胖青年,那胖青年見著徐玉,得意的笑道:“怎麼?沒想到吧?”
    徐玉點了點頭,心中已經明白,必定那天莫聞瑋得罪了他,為自己搶了媚兒,他心懷怨恨,所以將自己抓來,報復一番,如今知道了前因後果,他倒也不在意了,心想我又沒有作奸犯科,也倒不用怕他,因此冷笑道:“你身為朝廷命官,無辜抓人,濫用職權,難道就不知道王法嗎?”
    那胖青年搖了搖頭,冷笑道:“你錯了,我並的是朝廷命官,我爹才是杭州知府,所以就不存在什麼濫用職權的說法,至於王法嗎?在這裡,還不是我說了算。而且,我也知道你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所以我也並不準備為難你,只是打你一頓出出氣罷了,這個啞巴虧你是吃定了,就算你出去了,你也沒法子來找我算帳,畢竟為了爭奪一個粉頭,讓人抓進大牢,絕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像你這等有身份地位的人,斷然不會自己說出去的。”
    徐玉不禁愣然,心想這胖青年雖然胡來,倒還不笨,幾句話就把自己吃得死死的,為了爭奪一個青樓女子,讓人給抓進知府大牢,確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他哪裡知道,這胖青年雖然不是杭州知府,而人也長得其貌不揚,但卻足智多謀,這地方上大部分的案子幾乎都是他破的,而其父也還清廉,平時對他管教也極嚴,這胖青年沒有什麼別的毛病,就是幸好漁色,平日裡無事就走馬章台,尋花問柳,對於那個豔冠群芳的媚兒,早就垂涎三尺,那天好不容易拿到了她的粉紅色手帕,滿以為必定得以競爭勝出,從而一償宿願,一親芳澤,哪知道卻硬是從半路上殺出了這個徐玉,讓他願望落空,因此上心裡越想越恨,終於忍不住讓人把他抓了來。
    但他也知道,畢竟寶慶銀樓財大氣粗,得罪不起,因此上倒也不敢做得太絕了。
    “那你準備怎麼辦?”徐玉問道。
    “也不怎麼辦,打你一百鞭子,然後把你送給莫老闆,他若是還想在杭州繼續混下去,想必也不敢為了這事,替你出頭。我打聽過你的來歷,知道你是他掛名的師傅,並不是什麼出生官宦世家的公子,所以我也不怕你會挾私報復。”胖青年得意的笑道,他至所以到今天才動手,就是派人打聽徐玉的身世來歷,是否是他惹得起的。
    “來人,把他帶出來,吊在這梁上,重重的給我打上一百鞭子。”胖青年又吩咐道。
    眼見兩個官差將他從牢裡提了出來,拿著繩子就要將他吊起來,徐玉忙叫道:“等等!”
    “等什麼?”胖青年問道,“你別指望會有人來救你?”
    徐玉依然笑道:“我沒指望有人來救我,你能不能讓我想一想?”
    “想什麼?”胖青年好奇的問道,心中卻大感奇怪,一般人碰上了這種事,要麼就是哭爹喊娘的大聲求饒,要麼就是氣憤填膺的破口大駡,而能向徐玉這般笑著不動聲色的人,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讓我想想到底要不要挨你這一百鞭子啊,好象我並沒有錯,所以,沒必要挨這鞭子吧?”徐玉笑問道。
    “你——是不是腦袋壞掉了?”胖青年忍不住冷笑道,“要不要挨這鞭子如今可是我說了算,你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住口,你這個畜生,盡給我惹事!”徐玉還未來得及說話,只見一個四十左右的胖子像一陣風一樣滾了進來,走到那胖青年面前,揚手對著他臉上就是一個耳光,同時怒聲罵道。
    徐玉眼見那胖子身材偏矮,四肢偏又生得極短,挺著一個老大的肚子,看起來像個大圓球,有點兒滑稽可笑。
    “爹!你怎麼來了!”胖青年捂著半邊紅腫的臉頰,卻依然恭敬的說道,臉上卻帶著一抹不可避免的尷尬。
    徐玉心想原來這大胖子就是杭州城的知府大老爺啊,想這杭州風景極美,怎麼就找了一個如此醜的人做知府,也不知道是誰委派的,實在是沒眼光,簡直就是褻瀆杭州美景。隨即又想到——這人生得醜美好象和杭州風景沒什麼關係啊!而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擔心一下自己的處境比較實際,胡思亂想這種事幹什麼?然而心裡想歸想,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胖青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若非他令尊大人在場,恐怕是非得把徐玉重打上一頓不可的了。
    徐玉也明白在這種情況下,嘲笑知府大人,無疑是跟自己過不去,但笑都笑了,想後悔也來不及了。哪知道那知府大胖子卻滿臉惶恐,“撲通”一聲,跪在了他面前,說道:“下官實在不知公子什麼時候駕臨杭州,這個……實在……實在……”
    徐玉心中驚異無比,眼見那知府身子竟然微微顫抖,頭上冷汗瀝瀝而下,似是極為懼怕自己,但自己和他只是初識,他身為四品知府,而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武林中人,實在不明白有什麼理由他要懼怕自己,當即問道:“大人,我們認識嗎?”
    “爹,你怎麼啦!”那胖青年也滿腹不解,看著跪在地上的老父,問道。
    “住口!你這孽障,還不給我跪下,給徐公子磕頭賠罪。”這杭州知府厲聲說道,說著,又小心的對徐玉道,“公子自然是不認識下官的了,下官職位低下,公子又怎會認識下官呢?”
    那胖青年無奈,只得也在地上跪下。
    兩旁的差役此時早就傻了眼,愣在了當場,連徐玉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會事,原本還以為這知府大人是認錯了人了,可能把自己當成了別人,但如今聽他稱自己“徐公子”,自然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絕沒有認錯的可能了。
    “大人,你先起來說話吧,還有——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這手銬腳鏈摘了。”徐玉道。
    “是是!是下官糊塗了!”知府忙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吩咐人幫徐玉去掉了刑具,但他本人卻依然跪在地上,沒敢起來。
    徐玉身上的刑具一被除去,忙將他扶了起來,口裡說道:“大人請起吧,徐玉只不過是一江湖草莽,可當不起大人如此大禮。”
    “不不不!公子身份尊貴,下官今日能一睹公子丰采,那是三生有幸。”杭州知府忙說道,“公子,小兒無知,得罪了公子,實是死罪,但……但……”杭州知府偷偷的看向徐玉的臉色,見他似乎並無怒意,方敢接著道,“下官就這麼一個孩子,還望徐公子開恩,饒他這一次,下官一定嚴加懲罰。”
    徐玉忍不住笑道:“只要令郎免了我那一百鞭子,放了我也就是了。”心想是你兒子抓了我,如今又不是我抓了他,還談什麼懲罰呀?
    “是是是!”杭州知府忙點頭道,“公子請到下官書房喝杯茶如何?”
    “不了!我要回去了。”徐玉想自己被抓來這一整天了,也不知道水先生他們知不知道,再不回去,惟恐又生出什麼別的事來。
    杭州知府也不敢挽留,忙道:“那好,下官立即叫人備轎。”
    徐玉看著這個杭州知府為他準備的官轎,並親自為他揭起轎簾,讓他坐了進去,心中不禁覺得滑稽之極,想自己早上來的時候,可是被人又鐵鍊鎖著進來的,而如今離去,卻是知府大人親自讓人備轎,送他離開。
    “爹!你今天是怎麼啦,為什麼對一個普通的江湖中人,這般懼怕?”胖青年只到徐玉的轎子遠去,才問道。
    杭州知府揚手又給了他一個大耳光,怒道:“畜生,你闖下了大禍了,來人,給我把他拉下去,重打一百板子。”
    “爹,你為什麼打我?”胖青年急問道。
    “住口!我打你是為了救你。”杭州知府說著,又對身邊的差役叫道,“還愣著幹什麼,給我拖下去,重重的打。”
    兩邊的差役無法,只得將胖青年按倒在地上,結結實實重打了一百板子,那胖青年從小嬌身慣養,何時受過這等苦楚,被打得皮開肉綻,痛得慘叫不已。
    杭州知府看了,又吩咐道:“趕快給我準備厚禮,把少爺抬著,我們得去一趟水雲軒。”
    胖青年雖然不解,但知道父親平時對自己管教雖嚴,卻從不責打自己,如今這般,必定有所原因,忍不住忍痛問道:“爹,這是為什麼呀?”
    “不用多問,你將來自會明白。”杭州知府道。
   


第二章
           徐玉回到水雲軒,就見阿大一個人坐在門外的石階上,一臉的憤憤然,忍不住問道:“怎麼啊?”
    “公子,你總算回來了。”阿大見著他就像見到了救星一樣,忙指了指屋裡,道,“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徐玉好奇,心想總不會是水先生知道了自己是冒牌貨,要把他趕走吧?嘿嘿,趕走就趕走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可時時刻刻都記著自己是個冒牌貨,隨時準備好了被人家拆出身份的危險,當即忙走進房裡一看,哪是什麼水先生,卻原本是情魔的那四個侍女,當然,如今好象已經是他的人了。
    眼見著如蘭、即蓮等人正指揮著眾丫頭小子忙這忙那,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問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如蘭眼尖,一見了他,立刻巧笑倩兮的迎了上來,道:“主人,你可回來了,這一整天你去了哪裡,可把我們給急壞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們正準備出去尋找呢!”
    其餘三女一見,也忙圍了上來,問長問短。
    徐玉皺了皺眉頭,叫道:“我問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們是你的女奴啊,你住在這裡,我們當然也得在裡侍侯你,你不會忘了你答應過老主人的吧?”即蓮嬌笑道。
    徐玉心中暗自叫苦不已,當時他答應情魔,只是照顧她們,根本就沒想到要她們過來侍侯自己,而聽她們的言下之意,好象是從此以後,就非得賴上他的不可。
    “你不會真的準備賴帳吧?”若梅笑問道。
    “沒有!沒有!”徐玉忙連連搖頭。眼見桌子上晚飯已經擺好,精美的菜肴和各種可口的江南小點心看得他食指大動,道:“先吃飯吧!”他餓了一整天,現在見了這等美味佳餚,只差點沒連口水都流下來,忙走到桌子跟前,拿起筷子就準備動手。
    似菊一把從他手中奪下筷子,問道:“你今天去哪裡了,弄了一身的臭味,先洗澡,再吃飯。”
    “有臭味嗎?”徐玉對著自己身上嗅了嗅,問道。
    “當然!”四個女人異口同聲的答道。
    “先吃飯好不好?”徐玉道,他已經快要餓暈了,在沒有看到食物之前倒不怎麼覺得餓,如今一旦見著了,才覺得肚子裡的那股饑火幾乎要衝出喉嚨了。
    “先洗澡!”似菊回答,語氣堅定,毫無轉圜的餘地。
    “先吃飯!”徐玉叫道。
    “先洗澡!”
    “先吃飯!”
    “先洗澡!”
    “先洗澡!”
    天底下大概任何一個男人,都未必能夠吵得過四個女人聯手,尤其是四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徐玉在和她們僵持了不倒片刻,就棄械投降了,妥協的叫道:“好好好!先洗澡,先洗澡還不行嗎?”
    看著他們四個吩咐人擺好了浴盆,放好了熱水,徐玉道:“好了!我洗澡就是了,你們可以出去了。”
    “出去?”若梅不解的問道,“我們出去幹什麼?”
    徐玉閉上眼睛,搖頭歎息,告戒自己千萬要忍耐——忍耐——
    “四位姑娘,我要洗澡了,你們——你們該不會準備站在旁邊欣賞吧?”
    四人忍不住同時輕笑出聲,如蘭道:“我們沒準備要欣賞,但是,我們得侍侯你沐浴更衣啊?”
    “什麼?”徐玉尖叫道,“侍侯我沐浴更衣?”他沒有聽錯吧?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如蘭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他身邊,趁著他不注意,解開了他的外衣,徐玉嚇了一跳,叫道:“不!”
    “不什麼?不要吃飯?還是不要洗澡?”即蓮問道。
    “我要吃飯,也要洗澡,但是——但是——”徐玉覺得自己自輩子沒這麼尷尬過,他寧願跳到西湖裡去洗澡,也絕對不原讓這四人站在他旁邊看著的。
    “那就是不要我們姐妹侍侯了?”即蓮又問道。
    徐玉點了點頭,只聽得即蓮叫道:“姐妹們,你們也看見了吧,徐公子嫌我們姐妹姿色平庸,粗手笨腳的,不配侍侯他,我們姐妹走就是了,別呆在這裡自討沒趣了。”說著,又掩面而泣道,“老主人啊,你看到了吧,你老人家還剛剛過世,人家就欺負我們姐妹了,你幹麼要走啊,要走,也把我們姐妹一齊帶走啊,讓我們孤零零的活在這世上,受人欺負啊!”
    另外三個女人眼見她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肚子裡早就笑翻了天,知道徐玉只要答應了讓她們侍侯沐浴更衣,只怕從此是再也拿她們沒辦法了,但聽即蓮提及情魔,也不禁悲戚的低下了頭,情魔對她們平時極好,又自幼將她們養育長大,她們對情魔的感情,不是別人所能瞭解的。
    徐玉平時看即蓮一副清清純純的樣子,在四人中顯得最是乖巧,卻沒料到如此難纏,竟會來這一套,但聽她提及情魔,不覺也暗自傷感,想到情魔如不是為了自己,斷然不會就此死去,自己欠他的實在是太多了,想了想暗道:“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不過就是讓這四個女人侍侯著洗個澡,又有什麼大不了的。”當即抱著一種仿佛慷慨就義般的心情,叫道:“好了!好了!別哭了,洗澡就洗澡嘛!來吧。”
    “你同意了?”即蓮一抹眼淚,展顏笑道。
    徐玉不禁愣然,剛才還哭得要死要活的,轉眼之間就又笑顏逐開了,這變臉變得也太快了吧?
    事實上他哪裡知道,就情魔這縱橫情場幾十年的老手,也一樣懼怕著即蓮的哭鬧工夫,常常遷就,又何況是徐玉這毛頭小子?
    如蘭等人見他同意,忙過來幫著他寬衣解帶,徐玉忽然想起一事來,叫道:“我警告你們四人,在我面前,誰也別用姹女媚心大法,否則的話,有什麼後果你們自己負責。”
    若梅苦笑道:“主人,你放心吧,我們的功力還不及媚兒姑娘,連她都失敗了,我們哪敢再試,弄不好出人命倒還罷了,若是不死不活的變成花癡,豈不糟糕透頂?”
    “你們知道就好!”徐玉點頭道。
    在四個女人的侍侯下,徐玉總算是洗好了澡,幸好如蘭她們倒也沒有怎麼為難他,只是規規矩矩的侍侯他沐浴更衣,繞是如此,他還是鬧得滿臉通紅,只差點沒有找個地洞鑽進去。別人以為豔福無邊的好事,他卻叫苦不堪。
    即蓮忍不住吃吃而笑,好奇的問道:“主人,蓮兒早看出主人已經不是童子之身了,為什麼這麼害羞?”
    徐玉心想那次我可也是被逼的,而且是在亂性的控制下,根本就什麼感覺也沒有,怎麼作的了數?但這事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告訴眼前的這四個人的。
    如蘭即蓮四人看著他狼吞虎嚥的樣子,迅速就把桌子上的菜肴掃去一半,即蓮忍不住勸道:“你吃慢點,小心噎著。”
    徐玉一邊猛吃,一邊說道:“我餓一整天了。”
    “你今天到底去哪裡了,怎麼會餓一整天呢?”似菊好奇的問道,這個問題她們幾個已經問了好幾遍了,徐玉都是含糊其詞,沒有說出個明確的答案來。
    徐玉看了他們一眼,當即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是我倒楣罷了。”
    幾人正準備追問下去,忽然有人進來回道:“柔情司媚兒姑娘來了。”
    徐玉不禁暗自尋思:媚兒現在到他這裡來幹什麼呀,他這裡已經有四個女人了,再多上一個,豈不是要把水雲軒鬧翻過來?想歸想,口中卻依然吩咐道:“快請!”一邊又忙叫人把飯桌撤了下去。
    不到片刻,就見阿大領著風情萬種的媚兒走了進來——
    “這兒好熱鬧啊!”媚兒依然展示著她迷死人不償命的嬌豔笑容,嬌聲說道。
    “請坐!”徐玉一邊讓坐,一邊吩咐人倒了茶過來,笑道,“媚兒姑娘這時候光臨我這水雲軒,不知有何指教啊?”
    媚兒左右看了看,見這裡除了徐玉,就只有蘭蓮菊梅四女,當即臉色一正,道:“門主,你可還記得我那個婢女小翠?”
    徐玉點了點頭,想起那小翠就是當時遞粉紅手帕給他,喜歡抿著嘴笑的小姑娘,問道:“怎麼啦?”
    “她被人殺了!”
    徐玉大吃一驚,忽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驚問道:“你是說真的?她一個小姑娘家,跟人無怨無仇,什麼人這麼殘忍?”
    媚兒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今天中午過後,我就一直沒有見著她,於是就讓人四處尋找,最後在柔情司後面的一個枯井裡發現了她的屍體,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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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而且什麼?”徐玉問道。
    媚兒偏著頭沉思了一會兒,臉色沉重的道:“而且屍體已經腐爛,至少已經死了五六天了。”
    徐玉道:“不可能啊?我今天早晨還看到她的。”
    “不錯!”若梅也道,“今天早晨我們收拾東西的時候,她還幫我們收拾呢!”
    如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那就只有一個解釋,如果在枯井裡發現的屍體真的是小翠,那麼這幾天在我們身邊的小翠就是假的。”
    “對!”媚兒道,“我想想就覺得害怕,小翠雖然名義上是我的丫頭,但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我的脾氣、生活習慣她都極是清楚,飲食起居也一直由她照顧,若是這個假冒的人想要害我,我只怕是已經死了好幾次了。”
    “那——你想,這個人假冒小翠,目的是什麼呢?”徐玉沉思著問道。
    “我想來想去,她只有一個目的。”媚兒道。
    “什麼目的?”大家齊聲問道。
    “為了你!”媚兒道。
    “我?”徐玉不解,“我和你認識也不過就這麼幾天啊!”
    “對!”媚兒道,“我細細想來,這人正是在你我認識之後,才假扮小翠,混在我身邊的。”
    徐玉愣了愣,道:“那也不能就肯定她是為了我啊?”
    媚兒點了點頭,道:“不錯,但是,以合籍雙修之法幫你恢復武功的提議,最初就是她提出的。現在我想來才開始懷疑,連我也並不怎麼清楚合歡門的武功可以幫你恢復內力,為什麼她會知道?”
    “不錯啊!”如蘭介面說道,“我們跟隨主人多年,也不太明白這築基之法,她一個小丫頭又怎麼知道的?難道當時她提出這法子來的時候,你就沒有懷疑過?”
    媚兒長長的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她平時雖然聰明,但畢竟是個年輕的女子,又怎懂得這些江湖中防不勝防的伎倆?更何況,她閱人無數,好不容易碰上了一個看得上眼的人,而偏偏徐玉又對她若即若離,弄得她失魂落魄,她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他身上,根本就無法冷靜的思考任何問題。所謂是事不關已,關心則亂。當小翠提出用雙修之法助徐玉恢復武功時,她心裡充滿歡喜,想的只是如何幫助徐玉,遊說師傅,哪還會去考慮其它問題,更甭說懷疑小翠了。
    即蓮接著說道:“可是,主人恢復武功,對她又有什麼好處呢,她沒必要這麼做啊?”
    “不錯!”媚兒道,“這才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所以我才來問他。”
    “問我?”徐玉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哪知道?我初出江湖,以前只聽得人提起過合歡門,根本就不知道合歡門有這種功夫,而且,如果當真必須雙修的話,我會考慮放棄,那她的提議,根本就不起作用。”
    “我沒有懷疑你有問題。”媚兒怕他心存芥蒂,反而壞事,想到師傅臨死前的殷殷囑咐,似乎暗示著什麼,當即忙解釋道,“我雖糊塗,也查過你的身世,知道你出身昆侖,並沒什麼複雜的來歷,所以我只是想問問你,這一路上,你有沒有認識什麼厲害的朋友,或許是他們想要幫你恢復武功,所以派人到我身邊臥底?”
    徐玉聽她說得有理,想了想道:“好象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人,哦!對了,我曾在揚州的土地廟裡碰上過羅天聖教的教主。”
    “羅天魔帝?”媚兒不可思議的叫道,“這怎麼可能?”
    徐玉好奇的問道:“為什麼不可能?難道他不是人啊?碰上他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媚兒想了又想,問道:“你敢確定他就是羅天魔帝?”
    徐玉不禁一愣,想起那中年人確實沒有告訴過他自己的身份來歷,認為他是羅天魔帝全是自己暗自揣測,根本作不得准。可是,他不是羅天魔帝,又怎會說自己的相貌像極了他的一個情人呢?楊先之曾對他說起過,他們少教主身上的胎記——所生部位、顏色、摸樣可都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樣,在潛意識中,他幾乎已經認定了這個羅天魔帝就是他的親生父親。
    “沒有?”媚兒又追問道。
    徐玉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只是懷疑罷了!”
    媚兒道:“你從什麼地方懷疑他就是羅天魔帝?據我所知,魔帝很少離開京城的。他手下人才眾多,有什麼事他只要吩咐一聲,自會有人幫他辦得妥妥當當,幾乎還沒有什麼事需要他親自出馬,而且,他每次外出,都帶有大批高手,普通人根本就接近不了他。”
    徐玉聽她如此說法,心中也曾是懷疑,但暗想若非是羅天魔帝,誰又有那麼高強的武功呢?
    “門主,我今夜急急趕來找你,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最好注意一點。”媚兒道。
    “注意什麼?”徐玉不解的問道。
    媚兒看著他,正色道:“天下沒有白吃的晚飯,這人處心積慮的想著幫你恢復武功,為此不惜殺害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必定有所圖謀,所以,你還是小心一點為好,凡是多注意一點,江湖中有一句老話,叫作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徐玉點頭應是,心中卻暗自奇怪,他自從武功被廢後,早就心生絕望,根本就沒想到還有恢復的法子,如今武功恢復,甚至更勝從前,那都是意外之喜,對情魔和媚兒,在他心中無疑等於是再造恩人。但如今聽媚兒所說,竟然有人為了幫他恢復武功,殘殺了一個無辜少女,豈不令他悲痛之餘又自責不已。心中想到那喜歡抿著嘴笑的小姑娘,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她的生命還是如此的年輕,如此美好。
    “小翠的遺體安葬了嗎?”徐玉問道,“我去她靈前上柱香,畢竟她是因我而死的。”
    “我已經吩咐人把她的遺體安葬了,因為已經死了好幾天了,再不安葬,也放不住了,你也不用前去上香了,我今天已經特地幫你上過了,你是本門的門主,有你上柱香,那是她極大的榮幸了!而且,你也不用自責,畢竟懷疑她被殺和你有關也只是我的揣測,作不了准的。”媚兒黯然道,想到小翠服侍她一場,竟然落到了這等下場,不禁又生感傷,幾乎就要落下淚來,忙用手帕擦了擦眼睛。
    徐玉搖了搖頭,心想生命哪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難道因為自己因情魔錯愛,做了合歡門門主,身份就高貴了嗎?在他眼中,生命對每一個人來說,那都是最重要的,人生畢竟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再也不會擁有了,而他如今,卻欠下了兩條人命,一個是情魔,一個是小翠。
    “公子,杭州知府來訪。”眾人正說著話,阿大進來回道,說著就遞上了大紅拜帖。
    “杭州知府,他來幹什麼?”媚兒好奇的問道,“你什麼時候又認識官府中人的?”
    徐玉搖了搖頭,對這個杭州知府他有一樣覺得滿腹疑團,不解何意:心想我剛從杭州知府的大牢裡回來,他又跟著來幹什麼?但眼見拜帖上寫的極是客氣,心想人家以禮求見,總不能不見吧?而且,這杭州知府好歹也是一方的父母官。當即忙道:“快請進來!”
    媚兒皺了皺眉頭,道:“這地方認識我的人極多,我在場恐怕不便,我從後門出去,先回柔情司了,你自己萬事小心一點。”
    徐玉忙點了點頭,心裡忽然升起了一種怪怪的感覺,覺得這媚兒像極師娘,總是囑咐著他要小心,眼見媚兒已經轉過屏風,向後走去,忙又叫道:“你自己也小心,我有事就不送你了。”
    媚兒聽了,轉過身來,沖他嫣然一笑,媚態橫生,當真是美到了極點,徐玉只覺得心中一蕩,頓時呆了一呆。
    如蘭即蓮等見有客來,也忙轉身藏的屏風後回避。
    這時,阿大已經領著杭州知府父子及幾個差役走了進來,杭州知府一見了他。忙跪下行禮道:“下官柳成傑見過公子。”
    徐玉到現在為此,才知道這杭州知府名叫柳成傑,當即忙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笑道:“柳大人太客氣了,徐玉不過是一江湖草莽,哪敢當大人如此大禮啊!”
    口中說著,卻見兩個差役正抬著一副擔架,那個胖青年正爬在擔架上,臀部一片血跡,痛得不停的呻吟。
    柳成傑見他看著胖青年,忙道:“小兒柳平,都怪下官平時疏於管教,以至得罪了公子,下官已經重重的打了他一百板子了,如今特帶著他,前來向公子賠罪,還望公子大人大諒,能夠原諒了他。”
    說著,又忙陪著笑,吩咐道:“快拿過來!”
    一個差役忙捧著一軸畫卷來,柳成傑接了過來,笑道:“這是下官祖傳的一幅畫,不值幾個錢的,聊表下官的一點心意,還望公子笑納。”
    徐玉見那畫卷保存的雖然極好,但卻也看得出相當古舊了,必定是幅古畫,又聽他說是祖傳之物,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收的了,當即從他手中接過畫來,在桌子上展開看時,見竟然是一幅仕女圖。他雖然不懂畫,但眼見那美人畫得極是傳神,一雙名眸顧盼生姿,竟如同活的一樣,也忍不住脫口贊道:“好啊,真是畫得妙極了!”
   


第四章
           柳成傑見他喜歡,似乎暗中松了一大口氣,他原本是想送些金銀之物,但想徐玉和寶慶銀樓的老闆關係非同尋常,又居住在水雲軒,必定也身懷巨富,黃白之物大概是不能打動他的心的了,所以想到了這幅祖傳的古畫,便命人取來,如今見徐玉喜歡,心中暗喜,忖道:自己的這步棋算是走對了,當即忙笑道:“公子喜歡,留著欣賞就是了!”
    徐玉笑了笑,當即將畫卷了起來,又遞了給他,笑道:“多謝大人美意,在下心領了,這幅畫既然已經欣賞過來,還是還給大人吧!”
    “這……公子……”柳成傑不禁愣然,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徐玉笑了笑,道:“柳大人不必在意,令郎和我之間不過有一點小誤會,並沒什麼。如今大人也已經重責他了,徐玉也不會再計較,這事就到此為止吧,誰也不許再提了!”徐玉心想這個叫柳平的胖青年,也不過將他抓進了大牢,關了他一天而已,一百板子的懲罰,確實夠重的了,眼看著他爬在擔架上,痛得不停的低聲呻吟,他自己曾經領教過這板子的滋味,明白那坐臥不得的苦楚,實在不明白這柳成傑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此的巴結討好自己?
    而且,為了一個青樓姑娘,被人抓去大牢,畢竟不是什麼好事,儘管他如今早就知道,這媚兒並不是普通的青樓女子,但宣揚出去,只怕連媚兒也要讓人說閒話,確實是非常的不妥。
    “公子……”柳成傑依然在遲疑,似乎尤自不相信徐玉。
    “柳大人,你看我像那小肚雞腸的人嗎?”徐玉笑道。
    柳成傑嚇了一跳,忙道:“當然不是!”
    “這就是了,那你還擔心什麼?”徐玉問道。
    “這……”柳成傑頓時無話可說,他平時為官還算清廉,並不太懂得奉承拍迎這一套,是以被徐玉兩句話一說,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徐玉微微一笑,叫道:“夜很深了,柳大人,你請回吧,在下也要休息了!”說著,又叫道,“阿大,送客!”
    阿大忙走了進來,對柳成傑道:“大人,請吧!”
    眼見柳成傑還是猶豫不決,徐玉當即走到他面前,附在他耳邊輕聲笑道:“柳大人,我這後面還有四個厲害婆娘呢,你說,若是讓她們知道了我去嫖妓,還和令郎因爭風吃醋被抓進了大牢,她們會饒我嗎?拜託了,帶著令郎和那美人兒畫先離開好不好?我說過了不再追究就是不追究,那畫兒你就幫我先好好的保存著,在下雖然不想據為己有,但若是能常常到大人那裡去欣賞一翻,也是好的,大人想來不會吝嗇吧?”
    柳成傑一愣,隨即露出會意的笑容,道:“下官知道,公子想什麼時候來欣賞就什麼時候來好了,下官歡迎之極。”說著,就帶了畫,領著柳平,便欲告辭而去。
    徐玉忍不住好笑,忽然聽到窗櫺上輕輕一響,不禁驚問道:“誰?什麼人在外面?”
    窗外一人大笑道:“徐賢弟,多日不見,還記得愚兄嗎?”
    人隨話到,只見門外身影一閃,房裡就又多了一個人,正是在平安鎮和徐玉有一面之緣的楊先之。
    柳成傑見著了楊先之,不覺膝蓋又是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叫道:“楊大人,下官……下官……”
    楊先之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起來吧,既然徐公子已經說了不追究了,這次我就饒了你們父子,以後若是再犯,一並重罰。”
    柳成傑聽了這句話,如蒙大赦,忙爬在地上磕了一個頭,站了起來,隨即帶著柳平和幾個差役,告辭離去,阿大送了出去。
    徐玉到現在才知道,原來這杭州知府對他如此客氣,全是瞧在楊先之的份上,只是不明白,他不是羅天聖教中人嗎?什麼時候又成了楊大人了?
    “楊兄,原來你還是官府中人。”徐玉忍不住笑道,“我說呢,為什麼這位柳大人會對我這麼客氣,原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楊先之也笑了笑,道:“愚兄乃是大內一品侍衛,這次奉旨外出,除了勘察民情外,就是考察各地方官的政績,對了,上次愚兄因俗事牽絆,誤了賢弟之約,心裡可一直牽掛著呢!聽說你一路來了杭州,所以也就跟了過來。沒想到,剛到杭州,就看到了那幾個差役抓你,當時我還不知道原因,所以就偷偷的跟了過去,準備打聽一下,哪知道竟然是為了這擋子的風流佳事。恩,今夜月朗風清,清景難逢,我已經在西湖畫舫上備了薄酒數杯,特地來請賢弟過去共飲一杯,不知意下如何?”
    徐玉忙點頭道:“好啊!在下到了西湖數日,還從未遊過湖呢,既然楊兄邀請,正好趁機一游,小弟還求之不得呢!”
    “如此甚好,那就請吧!”楊先之笑道。
    徐玉忙取了葉上秋露,隨他走了出去。
    西子湖上,一艘畫舫之中,徐玉和楊先之兩人對飲,兩人心中各懷心事,卻誰也不願先說,只是談些漫不著邊際的風月之事。不知不覺間,月已中天,兩人都不覺有了幾份醉意,猛聽得一人冷笑道:“你果然在這裡。”聲音清脆嬌嫩,竟然是一個年輕的女子的聲音。
    徐玉和楊先之都不禁吃了一驚,他兩人皆是這年輕一代中的高手,如今這畫舫四面臨水,視野空曠,再加上月朗星明,居然讓人不知不覺間潛上了畫舫都沒有發覺,這人的輕功必定非同尋常,一驚之下,酒不禁都醒了大半,楊先之看清了來人,忍不住冷笑道:“又是你這個臭丫頭,我三翻兩次讓著你,別以為我就怕了你了。”
    徐玉一見了來人,也不禁吃了一驚,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原來這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在大全寺和他有一面之緣的玲瓏姑娘,眼見玲瓏依然是一身布裙荊釵,不但沒有掩去她絲毫的美麗,反而更顯得清麗脫俗。
    玲瓏見了他,也大出意外,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還和這個魔門中人在一起?”
    三個人同時愣住了,過了半晌,又忽然同時問道:“你們認識?”問了之後三人又相互看了看,似乎都大出意外。
    還是楊先之先說道:“姑娘一路上追蹤在下,到底所為何事?”
    玲瓏冷笑道:“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明白。”
    楊先之歎了口氣,問道:“姑娘好象和少林沒什麼淵源吧?我承認,沒錯,少林寺的那五個和尚是我殺的,了緣那賊禿一直有我糾纏不清,害我誤了和這位朋友的約期,我若不殺他幾個人,實在難解我心頭之恨。”
    徐玉總算明白了,為什麼楊先之會誤了自己的約期,原來是被了緣絆住了,倒不是因為丐幫的事。但聽他所說,竟然因為了緣的牽絆,誤了自己的約期就殺少林僧人洩憤,也不禁心驚,暗想這羅天聖教中人果真是心狠手辣得緊啊!
    只聽得玲瓏冷笑道:“你殺了少林僧人,自有少林寺的人找你算帳,與我無關,但是,你無辜殺害大全寺全寺上下上百口人命,你總要給一個交代吧?”
    徐玉心中又大吃了一驚,不由自主的看向楊先之,只聽楊先之冷笑道:“姑娘說這話要有根據,憑什麼就指定我是兇手?”
    玲瓏冷笑道:“你若不為了秦皇寶藏圖,你去大全寺幹什麼?”
    “什麼秦皇寶藏圖?”徐玉聽到此,再也忍不住問了出來,想到自己曾在彌勒佛肚子裡得到一個紫檀木盒子,後來他曾打開看過,不過是一幅素絹上畫著一些山水之物,素絹的質地非常特別,竟隱隱閃著金屬般的光芒,但畫卻極是平常,不——甚至可以說是粗糙,毫無可取之處,所以徐玉看了,也沒留意,一直以來他都不明白老和尚為什麼臨終什麼也不說,單單提起了這麼一幅普通的畫。
    此時聽玲瓏和楊先之說起什麼秦皇寶藏圖,難道這什麼寶藏圖就藏在大全寺?那可真應了一句老話了——匹夫無罪,懷璧自罪。老和尚臨終所托的,難道就是這秦皇寶藏圖?難道那紫檀木盒子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幅水墨畫,竟然就是他們說的秦皇寶藏圖?
    楊先之看了他一眼,道:“等一下再向你解釋。”說著又向玲瓏道,“你錯了,當時我去大全寺,並不是為了秦皇寶藏圖,我們羅天聖教已夠富裕,不會在乎這子虛烏有的秦皇寶藏圖,哼!這份寶藏圖流傳了千年,也不知死了多少人,但誰也沒見過那寶藏的影子,我才不會那麼蠢的為了這圖,去殺大全寺的那些和尚呢!”
   
   


第五章
           “你可能不在乎那些黃白之物,但是,你也一樣不希望別人得到它,所以你殺人滅口?”玲瓏冷笑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姑娘既然這樣說,在下也無話可說。”楊先之冷笑道,“像姑娘這般說法,當日前往大全寺的人,豈不都有嫌疑?眼前的這位徐公子以及少林寺的那幫禿驢、來歷不明但武功奇高的曾大牛,包括姑娘自己在內,一樣都有可能是殺人兇手,姑娘為何獨獨懷疑在下一人?”
    徐玉心想:“對啊!為什麼玲瓏單單只懷疑他一個人呢?按理說自己才是最有嫌疑的,為此還曾和少林寺的僧人發生誤會,大打出手,當時玲瓏就斷定自己不是殺人兇手,她憑什麼這麼肯定?如今反而找上了楊先之?”同時又想到楊先之怎會對他的事這麼瞭解,自己當時好象並沒有告訴他曾去過大全寺啊?還有他怎麼會認識曾大牛?並且也知道他去過大全寺?
    玲瓏看著徐玉也一臉狐疑的看著自己,忍不住也冷笑道:“這位徐公子根本就不知道秦皇寶藏圖的事,他和大全寺的和尚無冤無仇,自然不可能殺人,少林寺的和尚連智聖大師隱居大全寺的事都不知道,又怎會殺人?說實話,起先我確實是很懷疑那個身份來歷神秘無比的曾大牛,以為他就是殺人兇手,但是,後來我在大全寺的兇殺現場找到了這個——”說著,玲瓏的玉手一揚。
    徐玉和楊先之同時看時,卻見她手中握著一塊小小的權杖,上面刻著一個“令”字,徐玉不知那是何物,楊先之卻臉色變了變。
    只聽得玲瓏又道:“楊大人,你該不會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吧?”
    楊先之看著她手中的權杖,點了點頭,道:“不錯!我知道,這是皇室大內侍衛的腰牌。”
    “你承認就好!”玲瓏道,“我想請問一聲,你還有何解釋?”
    楊先之搖了搖頭,道:“楊某無話可說,既然姑娘認定了我是兇手,多說也是無益,但我可以鄭重的聲明,大全寺的和尚,絕對不是我殺的!能夠調動皇室大內侍衛的,也並不只有楊某一個人。”
    玲瓏冷哼了一聲,道:“沒有哪個殺人兇手會承認自己的罪狀的,今天,我就要為大全寺上百口人命討回個公道!”
    楊先之猛得將手中的摺扇的打開,冷笑道:“我一再容忍姑娘,別以為我就怕了你了,只是念在姑娘師門和我頗有淵源,不忍傷你,以免造成誤會,既然姑娘一再咄咄相逼,今夜月朗風清,佳景難逢,正好見識一下隱湖的禦風弄影。”
    徐玉吃了一驚,心想原來這玲瓏姑娘竟然是武林三大聖地之一的隱湖中人,難怪她有那麼好的武功,隨即又想到這楊先之是號稱天下第一大派的羅天聖教中人,可能就是羅天魔帝的傳人,強將手下無弱兵,兩人若是果真打起來,勝負之分,只怕是誰也說不準。
    但是,他兩人動手,自己幫誰呢,按理說,他曾和玲瓏姑娘擊掌為誓,共同追查殺害大全寺的兇手,理應幫助玲瓏才對;但想到楊先之曾助他對付呂靖,為此還大開殺戒,殺了崆峒派十八名弟子,若是幫助了玲瓏,豈不等於是恩將仇報?一時之間,頓覺好生為難。
    玲瓏看著他手中的摺扇閃動著金芒,扇面上繪的,正是萬里河山的圖形,忍不住微微驚呼:“乾坤扇?”
    “不錯!”楊先之微笑的,“對隱湖高手,楊某可不敢輕怠。”
    玲瓏看了看站在旁邊正自左右為難的徐玉,當即叫道:“徐公子,請借你的寶劍一用,如何?”
    徐玉眼見玲瓏取出了大內侍衛的腰牌後,心中也覺得楊先之可能真的就是兇手,但偏偏楊先之又矢口否認,他和楊先之雖交往不多,心中對他極有好感,是以也頗為信任他,但玲瓏有證物在手,而楊先之又沒有合理的解釋,眼見兩人就要動手,真不知該如何勸解?聽玲瓏向他借劍,不禁大感為難。
    “徐賢弟,你把劍借給她就是,也免得等一下我若是勝了,她要說我是仗著神兵在手,勝之不武。”楊先之看出了他的猶豫,笑道。
    “這個——兩位,我看這其中也許有誤會吧?不如把事情查清楚了,再戰不遲……”徐玉不得不勸道。
    “住口!”玲瓏冷笑道:“徐玉,虧你還是名門正派的弟子,不知自重,結交魔教匪徒,已是大大的不該,如今事實擺在眼前,想想大全寺上百口人命,其中還有十來歲的孩童,你難道不覺得痛心嗎?對於這等窮凶極惡這人,絕對不能姑息了之。”說著又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聲。
    徐玉被她觸動心事,暗想師傅就是以我勾結邪魔等罪名,將我逐出師門的。而這楊先之,可不就是邪魔中人嗎?隨即又想到,自己如今已是三大魔門之一合歡門門主,早就淪落為邪魔之列了,還談了什麼結交邪魔?
    當即將手中的葉上秋露遞了過去,玲瓏接過劍來,冷哼了一聲,道:“徐玉,在大全寺的時候,我見你英氣勃勃,乃是人中龍鳳,為何如今自甘墮落,與邪魔為伍?”
    徐玉忍不住慘笑,道:“姑娘錯了,徐玉本就是邪魔,又何來為伍之說,姑娘原本也許是本我的外表迷惑了。就如同狼一樣,披上了羊皮,也不可能就變成羊,骨子裡始終是狼!”
    玲瓏接過劍來,冷笑道:“繆論,等我先解決了這個殺人兇手,再來好好的教訓教訓你這個披著羊皮的狼。”
    徐玉點了點頭,道:“徐玉恭候就是!”心中卻不禁暗歎:罷了!罷了!這個誤會大概是沒法解開的了。
    “錚——”葉上秋露宛如一灣碧水,綠芒在玲瓏手中吞吐不定,只聽得一聲嬌喝:“看劍!”
    長劍急刺向楊先之,綠芒暴漲了數倍有餘。
    “來得好!”楊先之笑道,“不愧是隱湖中人,果然不同凡響啊!”乾坤扇一揚,頓時急迎了上去。
    徐玉往後退了兩步,眼見玲瓏身法妙曼無比,如同是月宮仙子,翩翩起舞,配合著妙到顛毫的劍法,看似慢,實則快,劍走輕靈,招招搶攻。
    而楊先之也一樣以輕靈小巧的招式應敵,乾坤扇開合之間,金光閃爍,風雲暗動,兩人也算是棋逢對手了,一時之間,鬥得難捨難分。猛得只見玲瓏淩空飛起,當空挽了個劍花,劍光四射,宛如萬點寒星,向楊先之當頭散下。
    徐玉忍不住叫道:“好!”
    只見楊先之乾坤扇打開,金光閃動,狂風驟起,迎上了那萬點寒星,在綠芒金光中,只聽得“箏”的一聲大響,綠芒金光頓時分開,楊先之向後退了一步,而玲瓏卻借著這相碰的一股大力,淩空一個後翻,向後飄退了一丈有餘,心中暗自吃驚不已,剛才那一下硬碰,高低已分,自己淩空下擊,已是占了莫大的便宜,而楊先之僅僅後退了一步,自己卻被他的內力撞得退出了一丈又餘,還幾乎站立不住,當即哪敢再和他硬拼,長劍一抖,揉身又上。
    劍法卻已變,只見劍鋒斜削,劍光忽聚忽散,忽東忽西,當真是偏若驚虹,宛若游龍,只把人看得眼花繚亂。
    楊先之也心驚不己,他自幼得名師教導,年紀輕輕就做了一品大內侍衛統領,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剛才那一招,原本想把玲瓏逼開,讓她知難而退,哪知道她只是飄退了一丈,立刻搶攻,當即也打點起十二份精神,一把乾坤扇舞得水泄不通,如同長河缺堤,河水滾滾而下,風聲更是震耳駭心,兩人再次纏鬥不息。心中暗想:素聞隱湖乃是武林三大聖地之一,果真是名不虛傳,這姑娘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禦風弄影當真是天下輕攻之最,大概只有傳說中的幻影虛渡能更她一掙高下了。
    事實上,他哪裡知道,徐玉就曾碰上過幻影虛渡,並也學了這門輕功身法。
    而徐玉此時卻看得心急無比,不管兩人誰勝誰負,後果都不是他想看到的,但眼見兩人旗鼓相當,恐怕最後的下場必定是兩敗具傷。
    眼見兩人已打了大半個時辰,尤自難分難舍,猛地楊先之身形一緩,手中乾坤扇金光暴漲,扇面上的山河圖形仿佛都活了過來,風雲頓起,乾坤日月,盡在掌握之中。
    “小心了!接我這一招!”楊先之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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