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徐玉點頭表示理解,若是換成了他,他也會選擇離開,要他動手殺了自己的母親,那是萬萬也做不到的。
秦無炎頓了頓又說道:“我偷偷的躲在了京城,就在我離開的第二天,宮中就傳出皇太子逝世的消息,你可以想像一下,一個人在聽到自己的死訊後,會有什麼反應?那幾天,我天天醉生夢死,我不知道我還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好幾次我都幾乎忍不住要跑回那個我從小長大、有著我的尊嚴與體統的皇宮——而後就是新皇胤熙登基,我心中一直不解,母親那麼寵愛趙胤煦,卻為什麼反而扶持胤熙登基為帝?後來我才多少瞭解到,母親是想讓令尊接掌羅天聖教,所以讓胤熙做了皇帝。就這樣,我又在京城徘徊了數日,也不知道是在什麼情況下離開的京城,鬼使神差的向人打聽著和平島具體的方位,然後搭了一艘采珠的船,一路前往和平島。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和平島盛產珍珠,每年都有好些采珠人前往島上購買珍珠,要搭船去和平島,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到了和平島上,我當時的武功也不算弱,偷偷的潛了進去,也許是我的運氣比較好,竟然避開了所有的哨卡,如我所願,我見著了上官寰。然後我告訴了他我的來意,並且出示了我母親的親筆書信——他看了我良久後才道,我可以留在和平島上,但不能說出我母親的身份。第二天,他就對外宣佈了我的身份。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說——說我是一個青樓妓女的孩子。他侮辱我也就罷了,但他這樣的對待我的母親,我心中就一直不快,因此也就有了矛盾。但我還是忍下了,而最最讓我忍受不了的,卻是上官轅文。實不相瞞,我對和平島島主之位毫無興趣,我之所以前往和平島,主要是聽說島上有著無數武功秘笈,無非是想去開開眼界。”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徐玉看了他片刻,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殺他母親的兇手,卻總是讓他提不起恨意,連他自己都弄不明白。在他的骨子裡,總覺得這人有著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在初相見的時候,就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如今面對著他平淡如水般的敘述,他卻能夠體會到他去無奈的痛苦、以及他心中那份像海水一樣深沉的憂鬱。但他卻故意沉著臉道:“你說這些幹什麼?我對你的身世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殺了我的母親?”秦無炎點了點頭,突然輕輕的笑了起來,道:“我這就說到你的母親了,如果沒有她,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我存在的意義!”海風透過水晶窗戶,吹了進來,拂起他披散著的長長頭髮。
徐玉看著他英俊的臉,心中不禁拿他和上官轅文以及趙胤煦做了比較。不容否定,就算是出色如和平島主與羅天魔帝,也要比他遜色一籌,無論是才智還是外貌,他都是優秀的——也許,他繼承了羅天聖教與和平島數百年來的精髓,天地靈氣,集於一身。這麼一個出色的人物,一生卻是說不出的坎坷。
“你看我幹什麼?”一直在回憶著往事的秦無炎感覺到徐玉的目光死死的盯在自己的臉上,不禁問道,同時忍不住就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徐玉被他這個如同孩子般的動作逗得笑了起來,沉悶的心情也略有好轉。他素來性子溫和,隨遇而安,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夠適應。他在江湖中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卻經歷了如此大的波折,從一個普通的昆侖派弟子,變成了羅天聖教的少教主,以及合歡門的門主,在他的心中,也都不過如此,就算是在趙胤熙告訴他,傳他皇位的時候,九五之尊,天下都快要掌握在手中的時候,他的心也毫不為所動。也許正是他這份和他母親一樣的性格,守得了富貴,也耐得了貧寒,才讓他在這個詭異的江湖中沒被沾染多少。至今為止,他依然不怎麼在意權勢與金錢,他依然和那個初下昆侖的無知少年沒什麼兩樣,始終相信著人性本善。
“原來你在笑我!”秦無炎也笑了起來,心情開朗不少,天知道是什麼原因,每次和這個少年相處的時候,他就覺得特別高興,他曾不止一次的想過,他也許就是把他當成水柔的替代了。
“繼續說下去吧!”徐玉被他這麼一說,頓時又沉下了臉來,想著這人怎麼說也是自已的殺母仇人,更在處心積慮的想要殺他的父親,而如今,他只不過是他的階下囚,也許在聽完了他的“故事”後,就得宣判他的死刑。
“你等一下,我馬上就來!”秦無炎看著他在瞬間變了臉色,也不在意,只是心中沒來由的刺痛了一下,當即站了起來,走了出去,不到片刻,又轉身回來,背後卻跟隨著一個人,手裡托著一隻大大的棠木託盤。徐玉一見,頓時大吃一驚,原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真的歐陽明珠的愛子錢宏安,也是羅天聖教中人,也是皇宮中大內侍衛之一——“原來你竟然是奸細。。。。。。”徐玉吃驚的叫道,暗想著難怪皇宮中的一舉一動,秦無炎都瞭若指掌。雖然早就知道他在宮中有臥底,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是他。
秦無炎看著徐玉目瞪口呆的樣子,冷笑著道:“我也不用瞞你什麼,我在令尊與上官轅文的身邊都安排了人手,大內侍衛中更有好多都是我的人,令尊算是聰明,沒有趁我在京城的時候,發動軍隊或者是大內侍衛來圍殺我,否則,他會被活活氣死。”
徐玉震驚的看了他片刻,艱難的咽了一下口水,聽他話中的意思,好象在大內侍衛以及羅天聖教的內部,甚至連軍隊中,都已經被他滲透,忍不住就驚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有一句老話,叫做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已經一無所有,但卻在我瀕臨絕望的邊緣,發現了秦皇寶藏。雖然我只打開了其中的第一層,但其間的黃金,也夠我揮霍的了。而且,這二十多年的時間,我也在中原各地做生意,不得不說一句啊,令尊倒是個人才,這二十年的時間,國泰民安,委實讓我賺了不少錢,嘿嘿——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擋得住金錢的誘惑?”秦無炎不無得意的大笑道,他玩的就是人性的遊戲,他喜歡把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人性尊嚴,完全的踐踏在他的腳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信誓旦旦的表示著對“某某”忠誠的同時,卻跪倒在了這些閃耀著光澤的黃金白銀裡,然後俯伏在地上親吻他這個財主的腳指頭。
“見過少主!”錢宏安向他躬身施禮,同時將手中的託盤放到了小幾上。
他剛一開口說話,徐玉幾乎差點沒有呻吟出聲,秦無炎——他到底還要給他多少震驚,看著錢宏安臉上那條血紅的傷痕,他的心中頓時覺得諷刺無比,從他剛才說話的聲音中,他可以清楚的知道這人是誰了——“金先生?”徐玉低聲問道。
錢宏安點了點頭,含笑道:“不錯,少主真是聰明,果然讓你猜到了,屬下曾多次說過,我相貌極醜,是見不得人的。”他一邊說著,一邊習慣性的摸了一下臉上的傷疤。
“少主想來餓了,請先吃點東西吧,船上沒什麼好吃的,先將就著用一點,還有兩天,就可以到琉璃島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又把託盤裡的幾樣精緻的小菜端了出來擺好,另有一大碗燕窩粥,然後欠了欠身,正欲退出去。
“你等等。。。。。。”徐玉看著他要離開,忙叫道,他心中一直有一個不解的謎團,如今逮到了機會,焉能不問。
“少主還有什麼吩咐?”錢宏安心垂手站住,問道。
“這個少主你就不要叫了,如今的我不過是一個階下之囚——我問你一件事,那天我聽曾大牛說,安排行刺皇貴妃乃是你的主意,卻不知道原因何在?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天應該就是你讓我去一鳴軒的吧?”徐玉問道,這個巧合讓他一直都比較懷疑,後來在知道了是他派人行刺皇貴妃,就更加證實了他那天碰到逍遙,絕非偶然。
錢宏安看了一眼秦無炎,秦無炎淡淡的笑了一下道:“你就就是了,少主問什麼,你就回答什麼,不用隱瞞。”
“是!”錢宏安忙答應了一聲,這才對徐玉笑道,“原來少主也懷疑這個問題了,沒錯——少主當初一念之慈,留下了崆峒派的幾個混帳,我派人追問了一下,自然多少瞭解到了少主與貴妃娘娘之間的關係,嘿嘿。。。。。。所以,我就故意引了少主前往貴妃娘娘那天的必經之路,然後再在路上安排下人手,表面上是行刺皇貴妃娘娘,其實就是讓少主知道你心中念念不忘的人是誰而已。少主手上帶著的那只烏金鐲子可本是歐陽家之物,既然你手上的鐲子不是出自于家母之手,那麼普天之下,有著另一隻這鐲子的就只有皇貴妃娘娘,這乃是她當初出嫁的陪嫁之物,戴在了少主手上,難道還不能夠證明你們之間一定有著不尋常的關係嗎?”
第八章
徐玉聞言,不由自主的低頭看向手腕上那只鑲嵌著各色寶石的烏金鐲子一眼,點頭道,“這樣做,對你們有什麼好處?”他的回答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們的目的何在,卻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
錢宏安笑了一下,牽動著臉上那條血紅色的傷疤,如同是一隻猩紅的蜈蚣,爬在臉上。他的相貌,確實是極醜。然後他才淡淡的道:“少主是明白人,怎麼不知道離間之計?如果少主與皇貴妃有染,皇上能咽得下這口氣嗎?他不殺了你才叫怪。而令尊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孩子,無論站在什麼立場上,他都絕對不會容許任何人傷了你,如果令尊和皇上反目,對誰最有利?”
“好計!”徐玉苦笑著搖頭,離間之計——他們果然用得好極了,幾乎他們算是成功的了,畢竟就他所知,在他沒有去皇宮之前,皇上與漢王的關係是極好的。而卻因為他的參入,破壞了皇上與父親之間的手足之情。但是他不明白,若是沒有他與逍遙之間的這段風流孽緣,他們不知道還能想出什麼計策實行這個離間之計?他現在毫無顧忌,是想到什麼就問什麼,當即就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錢宏安還沒有開口,秦無炎卻忍不住笑道:“孩子,你難道忘了,還有綠蘿,我的琉璃公主?”
“不可能的——綠蘿和皇上曾在杭州見過面,如果你們真的把她送進宮,豈不是羊入虎口?”徐玉吃驚的問道。
“那倒還不至於,你並不怎麼瞭解那個風流皇上,他若不是碰上了逍遙,還不知道怎麼樣呢?隱湖女子——可真是我們趙家的剋星!”說到這裡,秦無炎歎息了一聲,想著自己已經算不得趙家的人了,儘管他曾經有過二十來年姓“趙”的歷史。
徐玉並沒有再多追問下去。若是送綠蘿進宮,以著秦無炎安排在宮中的人手,以及綠蘿的花容月貌,在皇宮中混個妃子並非難事,而如果自己和她之間有著什麼不請不白,在加上一些刻意的挑撥,只怕也一樣能夠達到他們預計的效果。
“少主可還有什麼吩咐?”錢宏安問道。
徐玉搖頭。秦無炎揮手示意錢宏安出去,一邊招呼徐玉坐下,一邊笑道:“吃點東西吧,你已經好多天不吃食物了。”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裡,每天他只是讓人灌他吃一點參湯維持著人體必須的養分。
被他這麼一說,徐玉也覺得饑餓難當。當即也不多說什麼,坐下來一邊解決食物,一邊忍不住又問秦無炎道:“你剛才的話還沒有說完?”
秦無炎點了點頭,道:“後來也沒有什麼,很老套的話題,上官轅文容不下我這個卑賤的‘妓女’之子,自然是多有刁難,我起先還忍受一二,到了後來,畢竟年輕氣盛,就開始和他對著幹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前世的孽緣,本來我已經決定離開和平島了,但就在這個時候,若即卻帶著水柔和逍遙倆前來和平島探望她的妹妹若離。那時候我才知道,那個不會武功的美貌島主夫人,竟然是隱湖湖主的親妹妹。我初見水柔的時候,幾乎驚為天人,天大的事,我都忍下了,留在了和平島,只為了能和她相處——我和水柔還算是投緣,我常常帶著她去島上四處玩耍,她那時還年輕天真的很,性子卻溫柔如水,她的綽號謫仙子,就是我取的。後來逍遙知道了不依,也要取個外號,我才信口給她取了個玉仙子的外號。”
“你上次說逍遙和上官島主有婚約,是怎麼一回事?”徐玉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口問道,聽他現在的敘述,他多少能夠瞭解到一些。他的母親美貌無比,而秦無炎那時候正值年少英俊,他們倆在一起,產生感情也是人之常情。
秦無炎見問,低頭沉思了片刻後才慢慢地道:“那個時候,我終究天真,竟然不知道人心險惡,因為我和水柔很是投緣,於是我就找若即,向她提婚,若即對我一直都有好感,我原本不怎麼清楚原因,過後想想,大概是因為我喜歡使劍的緣故,她和風清子的尋段風流佳話,想來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說了。”
徐玉點頭,想著若即和風清子的那段風流孽緣,哪裡能夠稱得上佳話了?
秦無炎沒有等他問什麼,便又說道:“若即對我的提婚,竟然是一口答應下,並且蒙她老人家另眼相看,把隱湖的禦風弄影也略加指點了我一二,當時她說阿柔還小,希望等她大一點,再完婚不遲;沒想到第二天,上官轅文就纏著他的母親,逼著若即退婚,說我一個卑賤的妓女之子,沒的辱沒了隱湖的名聲,而最最主要的原因則是他也喜歡水柔,若即和若離雖然是親姐妹,但兩人的性子去是南轅北轍,若即不同意退婚,並且說上官轅文和逍遙小時候一齊長大,堪稱良配,只要他不嫌棄,就把逍遙許配給他,而上官寰卻了贊成。”
徐玉聽到了這裡,忍不住搖頭道:“這樣有什麼不好?豈不是兩全齊美?”
秦無炎搖頭,沉吟了片刻後才道:“至今為止,我都不知道上官轅文是真的喜歡水柔,還是在和我賭這口氣。但不管是什麼原因,他都是夠厲害的了。若離極是護短,又只有上官轅文這麼一個孩子,他又那麼出色,自然難免溺愛,所以,在上官轅文的一再要求下,她不斷的和上官寰吵鬧,逼著他給上官轅文做主,讓若即退了水柔和我的婚約。。。。。。上官寰曾私下找我商議過,讓我放棄水柔,另覓良配,並且做主把大長老的一個女兒許配給我,我當時只說了一句話——”他說到這裡,猛得停住。
徐玉聽他在關鍵的時候賣起了關子,追問道:“怎麼?你說什麼了?”
“玉兒!”秦無炎的嘴角浮著一絲淡淡的苦笑,想了想才道,“你也知道的,我本是皇太子,平時在皇宮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父皇母后,還從來沒有人敢逆了我的意,等人到了和平島上,卻是處處看別人的白眼,我從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淪落到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原本的心中就一直憋著一股怨氣,而上官寰找我商量的同時,也就表明了他的立場,在兩個兒子中,他是明顯的偏袒上官轅文的,我一怒之下,只說了一句話——如果我今生娶不了水柔,我一定會踏平和平島。。。。。。”
徐玉“啊”了一聲,秦無炎年輕的時候,就夠狂妄的了,踏平和平島,當時的他憑什麼?
“上官寰當場給了我一個耳光,告誡我說,只要他活著一天,就絕對不會容許我放肆。”秦無炎說到這裡,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玉兒,如今我就要毀了和平島了,如果沒有意外,過了今年的九月初九,和平島就會在茫茫南海中消失,我要他親眼看著我是如何毀了和平島的。”
“你太狂妄了!”徐玉聽著他得意的笑聲在船艙中回蕩,忍不住冷冷的道。
“狂妄?玉兒,你錯了,如果我狂妄,我不會等這麼多年,我還是不夠心狠。如果我夠狠,我不會被一個誓言約束了這麼多年——你絕對不會知道的,就因為這個原因,我把若離給殺了,哈——上官寰自以為聰明,卻也沒有查出若離是我殺的,一個膽敢處處藐視我母親的女人,就一定該死。”秦無炎的語氣中,已經有了噬血的冷酷。
“她不是自殺的嗎?”徐玉驚問道,到現在為止,上官轅文都一直以為他的母親是自殺的,他可還真有本事,殺了一個人,竟然可以隱瞞了二十多年。
“不是——她是我殺的!我不但殺了她,更親手殺了我自己的母親,殺了我自己最最心愛的女人。現在,我要殺的就是那個我親生的父親,以及兩個和我有著一半相同血統的弟弟。”秦無炎冷笑,原本清澈的眸子裡閃過無窮的殺機,讓他的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扭曲的變形,也許他的心,早就冷得沒有了一點溫度。
徐玉很是好奇,雖然他早就懷疑當初太后的死與他有關,但聽他毫無隱瞞的說出他竟然殺了自己親生母親這等獸性,心中不禁勃然大怒道:“我倒還真的看錯了你了!沒想到你竟然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殺,你殺了若離,還可以理解,但你殺了你的母親,卻是罪無可恕,老天怎麼就不開眼,還讓你這等惡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繼續為惡!”
秦無炎面對他的指責,毫不為動,冷笑著道:“你剛開始的時候不也對羅天魔帝偏見得很?若非他把你捧在手心裡當寶,你會對他有絲毫感?哼——如果沒有當初上官寰給我那一掌,我會如此的滅絕人性?如果沒有令尊和上官轅文的聯手,會讓我徹底的失望?他們不讓我活在這個世上,我憑什麼要讓他們好受?”
第九章
徐玉聽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因為確實如他所說,他本也對羅天魔帝有著太多的偏見,但趙胤煦決策天下的雷厲風行,卻一點也沒有落到他的身上,在他的面前,他只不過是一個慈祥的父親,寵著他的任何任性,而可惜的是秦無炎卻沒有他這麼好運。想到這裡,他壓下心中的怒氣。畢竟,在這個的情況下,他還是不要刺激他的好,識時務者乃為俊傑,他如今只不過是一個階下囚,激怒他的後果吃虧的還是自己。於是說道:“你說得沒錯,他確實很是寵著我,還是說你後來的故事吧,我不打岔了。”
“後來,我殺了若離,完全在我的預料之中,上官寰讓我離開和平島,而我卻告訴我,我一定會再回來,我要光明正大的成為和平島主——離開和平島後,我就找了個地方,開始苦修武功,我身兼數家之長,當時的武功底子也不弱。等到了和平島比武大會的那一天,我又回了和平島。我沒有奪取任何一人的和平貼子,而是直接闖關,那些設下的關卡根本就擋我不住,沒有意外,我輕易的取得了比武的第一名,然後,我挑戰了和平島主。當然在我闖關到進入比武場所的同時,上官寰就早就知道我的出現,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阻止,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想我會當著眾人的面挑戰於他。”秦無炎一口氣說到這裡,從小幾上端起茶來,大大的喝了一口。
“我在江湖中曾聽到過一些傳聞。”徐玉說道,他曾聽說過關于這個挑戰和平島主的狂人。在他的心中,那本是一個傳奇般的人物,但每一個傳奇的背後,常常都有著普通人想像不到的辛酸。
“你知道就好!”秦無炎點頭,繼續說道,“上官寰老奸巨滑,竟然沒有當場接受我的挑戰,而是約在了十天之後。我當時連戰數場,也早就疲憊不堪,十天對我來說,正是求之不得,於是我爽快的答應下了。我曾在島上住過一段時間,對於島上的環境都算是熟悉,我沒有住在他給我準備的房間裡,而是一個人住在了玄冰火窟附近的一個小山洞裡,島上眾人,也沒有誰理論。直到第九天的晚上,上官寰找到了我,他告誡我說——明日一戰,他絕對不會讓我再活著離開和平島。”
“玉兒!”秦無炎越說越是激動,忍不住重重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你不知道,那個時候,他已經動了殺念,他要殺了我——你知道嗎?他要殺了我!”
徐玉只覺得他的手如同是鐵鉗一樣緊緊地將他的手腕抓住,幾乎要抓斷他的骨頭。他能夠從他手上的力道,清楚的感覺到他心中的恨意,當即皺著眉頭道:“你想要抓斷我的手不成?”
秦無炎聞言陡然一驚,忙鬆開了他的手,低聲道:“對不起,我失態了。”
徐玉苦笑了一下,片刻才道:“你的存在,對他來說是一個威脅,你的身世,對於和平島在中原武林的地位幾乎是一顆炸藥,隨時都有可能會爆炸,他要殺你,也在情理之中,而你如今不也一樣要殺他嗎?而且,你已經殺了他的妻子,這個仇——你們早就結定了,恐怕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
秦無炎如今激動的心情漸漸的恢復了平靜,片刻後才慢慢地接著說了下去道:“如果說他的殺機對我來說是一種打擊,那麼第二天的比武,幾乎就是我的末日。第二天,你恐怕是做夢也想像不到,當我看著令尊與上官轅文連袂出現的時候,我幾乎當場暈倒。上官轅文容我不下,那是天經地義,但我和令尊,卻有著二十來年的兄弟感情,而他——竟然幫著羅天聖教的死對頭上官轅文來對付我?我至今還清楚的記得他對我說的話。他說——對不起,為了皇室的血統與尊嚴,為了母親的名節與榮耀,為了胤熙能夠安穩的坐穩了皇位,我這個不倫不類的存在必須死。他希望我能原諒他。玉兒,換成是你,你能夠原諒他嗎?我和上官轅文還有殺母之仇,和他,我自信沒有絲毫的衝突。我既然已經選擇了離開皇宮,又怎麼會再回去?那一戰,不用打,我已經輸了,輸得徹徹底底,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卻不得不佩服上官轅文的才智,他原來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世,卻一直都隱忍著不說,在最最關鍵的時候,給了我致命的一擊。”
徐玉聽到這裡,忍不住搖頭,父親的所作所為,他沒有理由說什麼,各人都有各人的立場,父親為了他母親的名節與榮耀、為了維護皇室的尊嚴,自然不會允許他這樣一個人的存在;而上官轅文為了和平島的地位,自然也不會容許他的存在。換句話說,他的存在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如芒在背。而他——只不過是為了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或者還有著那麼一點年輕的夢想。做為一個人最最基本的要求,難道都是一各奢侈不成?
“後來呢?你怎麼又成了琉璃島主?”徐玉問道,到了現在,他原本心中的滿腔怒火已經漸漸平息,他夠狠夠絕,但卻也不是生來如此,若是換成了他自己,恐怕也會在偏激之中,走一條沒有希望的不歸路。
秦無炎抬起頭來,直直的看著徐玉,然後道:“後來發生生的事情,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了。現在,我就要在上官轅文和趙胤煦身上加倍的討回——你自己可以想像一下,上官轅文和趙胤煦聯手,天底下又有幾個人有勝算,儘管那時候我們大家都還年輕,但不是我說上一句狂妄的話,就算是上官寰,我也不放在眼中,但他們倆聯手,我卻沒有一層勝算——我敗了,被上官轅文和趙胤煦合力一掌,幾乎沒有把我的內臟都震碎,我茫然的倒在了地上,等待著死神的來臨,但不知道為什麼,令尊和上官轅文都意圖將我置之死地而後快,卻在這個時候,誰也不願意動手。。。。。。”
“對不起。。。。。。”徐玉看著他滿臉的傷感憂鬱,忍不住低聲說道。
“你道歉什麼?”秦無炎搖頭笑了一下,然後又道,“成王敗寇,這是千古不變的話題,不存在誰對得起誰的問題。如果我當初能死在他們倆人中任何一人的手中,倒也罷了——但出乎意料的卻是,就在這個時候,上官寰出現了,他淡淡的說,讓他來打發我走。他說,我本就是不該存在的,既然是他的錯誤造就了我,如今,也就由他親手結束我的生命吧。他給了我一掌,將我打進了玄冰火窟——那一刻,我才真正的憤怒,如果說以前的種種都只不過是意氣之爭,那麼在那一刻開始,所有的一切變成了仇恨,我在墜下玄冰火窟的時候,整個人卻是異常的清醒,我發誓,只要我活著,我一定要把和平島踐踏到腳底下狠狠的蹂躪,我一定要讓他親眼看著和平島怎麼毀滅,我要要回原本屬於我的一切,包括羅天聖教以及原本屬於我的江山社稷。。。。。。”
徐玉曾經被聶霆陷害過,自然清楚的知道被自己的親人所背叛的滋味,他沒有說什麼。當他的父親親自動手殺他的時候,他能夠感覺到絕望中的憤怒,而在絕望中升起的仇恨,足夠燒毀一切。
沒有等他問下去,秦無炎又平靜的說了下去:“也許真的是我命不該絕,我身上帶著父皇所贈的冰魄雪珠,就憑著這顆珠子,我竟然在這連鋼鐵也會融化的地下火窟中活了下來。但我也離不開那悶熱乾燥的玄冰火窟,那火窟,上面是冰冷的千年寒冰,鎮壓住了下麵的地下熔岩。其實,和平島就是一座活火山而已,只是我到現在都不明白,在兩處截然不同的物理環境,怎麼會在同一個地方出現——但不管怎麼說,我沒有死,在那個火窟中奇跡般的活了下來。我呆在下面足足有半年之久,幸好在玄冰與熔岩交界的地方,生長著一些黑色的蘑菇,我就靠著那苦澀無比的蘑菇維持了半年的生命。半年中我也沒有閑著,我天天忍著傷痛,用太阿劍在岩洞的壁牆上一路向上挖掘了一個又一個的坑洞做墊腳,因為我要活著出去,我要報仇。我不明白我到底錯在了什麼地方,為什麼連我的父母都容我不下?終於被我用了半年的時間,挖出了一條通到外面的道路。我雖然當時受傷很重,但經過了半年時間,也已經好了大半,離開了玄冰火窟後,我有著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但我也不敢在和平島上多呆著,一旦讓人發現了,恐怕還是只有死路一條。所以,我偷偷的在海邊上偷了一艘小船,偷了些清水食物,就這樣離開了那個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