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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雲夢譚(卷八)第四章─不打不識•無孔不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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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武記得香菱曾經說過,任徜徉是現今江湖上的頭號淫賊,換句話說,他應該非
常重視自己在女性面前的形象,現在當眾出醜,不用猜也能想像他會何等憤怒。
「啊,這個男生……他長得和畫像上的人好像。」
「真的耶!我記得這個人是目前朝廷緝拿的頭號欽犯,好像叫什麼……孫什麼的
……」
「孫武啊!我還聽說他雖然姓孫,但其實是當今天子之後!」
麻煩一個又一個,少掉了遮臉的帽子,孫武的臉立刻被在場群眾認出,頓時掀起
一陣騷動。孫武才要拉著香菱速速離開,一些垂涎於緝拿賞金的江湖人已經圍上來,
虎視眈眈的目光,眼看就是一場戰鬥,半空中突然響起一聲怒喝。
「所有王八蛋通通滾開,不要擋著礙事!」
怒喝聲中,任徜徉從天而降,落地之前兩道掌風分左右橫掃出去,將兩名準備攻
向孫武的江湖人打得滾飛出去,自己則順勢傲落在孫武身前。
孫武本以為任徜徉一落地就會動手,不過,情形與預期中似乎有所不同,任徜徉
站定後不發一語,只是與少年雙目對視,眼神中一絲戰意都沒有,反而像是一副心癢
難耐、熱切期盼的樣子,還有那個站的姿勢也很古怪,好像是本來想要跪下,覺得不
妥,才緊急變動成站姿。
「小兄弟,不,小英雄……你……你使的這是無孔不入掌?」
「是、是啊,你想怎麼樣?」
「我想和你變成好兄弟。」
一句話說得沒頭沒腦,任徜徉還是一個超級行動派,一句話才說完,馬上勾住孫
武的肩膀,用一副多年好友的親暱模樣,朗聲向四周發話。
「我任徜徉在這裡宣佈,這個小矮子……不對,小英雄……唔,你貴姓啊?我記
不得了。」
「孫。」
「這位孫少俠從今天起,就是我任徜徉的好兄弟,任何人膽敢對他不敬,搶他的
妞泡,或是要他吃飯付錢的,我任徜徉就與他誓不兩立!聽到了沒有!」
孫武記得任徜徉好像很討厭男人,這種人會突然對自己親熱,聽起來還真是不可
思議,但是要和這種怪人變成兄弟,自己可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所以便不假思索地
推開他放在肩頭的手。
「我吃飯從來都沒有不付錢的,還有,你這麼怪,我也不想當你兄弟。」
以任徜徉的狂傲個性,孫武這句話說出口,本以為他會勃然大怒,卻沒想到任徜
徉一臉詫異,很吃驚地凝視過來,顫聲道:「以我這麼優秀的人品與人才,你居然捨
得拒絕我?你不當我兄弟,難……難道真要我拜你為師,才肯教我無孔不入掌?」
匪夷所思的狀況,反而把孫武給嚇到了。「你……你神經病啊,就為了學一套脫
人衣服的掌法,隨隨便便拜人為師,你把你師父當成什麼了?這樣很欺師滅祖耶!」
「當師父啊!師者,傳道授業,我交了學費,他就教我東西,不就是這樣的關係
?說起來大家都是出來混飯吃的,他給我方便,我也給他面子,不用搞得那麼嚴肅嘛
!」
雙方的觀念南轅北轍,孫武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想法,好像在任徜徉的眼中,教
他一身武功,更把鎮派絕學「如來神掌」相授的苦茶大師,和普通的棋藝老師、茶藝
老師似乎毫無分別。
(好奇怪的人,唔,香菱這麼討厭他,一定有什麼理由,無孔不入掌可不能傳給
他……唉,我也不會無孔不入掌,教什麼教?)
在兩人糾纏不清的當口,圍過來的人群越來越多,任徜徉止住了口,目光往周圍
看去,只見有不少江湖人摩拳擦掌,雖然望向任徜徉的目光充滿忌憚,卻沒有止住步
伐,似乎是打著群毆的主意。
「嘖,這裡好像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我們換個地方吧!」
任徜徉勾著孫武的肩膀想要離開,孫武雖然很在意他半裸的健壯軀體,卻更在乎
那些想要一擁而上的江湖人。
「任、任先生……」
「安啦!只要是在這裡,你就隨便橫行吧!」
任徜徉話聲方了,兩人身前出現一個高壯大漢,頂上光光,是個禿頭,但卻生了
一臉的紅鬍子,看來滿身煞氣,不怒自威。這個人孫武見過,路飛揚來此地便是投奔
於他,說他是本鎮的鎮長、地下頭目,連那把很俗氣的九環刀都是他所贈。
紅鬍子大漢比任徜徉高了一個頭,低頭望向兩人,那眼神確實充滿威嚴,而且不
是尋常的江湖味,反倒像是一名戰場上的剽悍武將,讓孫武有幾分失神,更料想不到
這麼威武的一個人,會突然露出親切如老農的微笑。
「很久沒回來了,這次會住上幾天嗎?」
「大概沒這麼好的福氣,赤魃叔,那些傢伙就拜託了,有夠吵。」
「會讓他們消失得無影無蹤的。」
這句話彷彿是個暗號,話聲方落,那群江湖人的背後突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另一群
人,看衣服都是普通的鎮上居民,商販、樵夫、扛藥箱的大夫……外表極為平常,但
出手如風,迅捷無倫,一人料理一個,瞬間就把那群江湖人全都放倒,一一拖走,在
場的其餘人就像司空見慣,一點驚訝的反應也沒有,只有孫武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詭異
事,險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任徜徉笑了笑,拍拍孫武的肩膀:「孫兄弟,聽說你初入江湖,這種事情以前沒
遇過嗎?久了就習慣了。」
「這種事……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習慣。」
任徜徉將孫武等人帶到一間旅社,那恰好也是路飛揚安置孫武等人的所在,並非
碰巧,只是因為鎮上僅有這一間旅社而已。
進入房間坐下後,任徜徉清了清喉嚨,表明來意,原來是苦茶方丈密令他找到孫
武,帶回慈航靜殿一見。
「方丈大師要見我家少爺?此話當真?剛才方丈大師還配合官府拿人,如果我家
少爺上慈航靜殿,豈不是自投羅網?」
代表孫武說話,香菱首先質疑對方的誠意,但任徜徉卻表示,在大雄寶殿之上苦
茶方丈已經暗助一把,阻住眾高僧出手,讓他們只是在旁作勢,實則僅有御前侍衛在
圍捕,若非如此,單憑香菱一個人,如何能夠在眾高僧包圍下殺進殺出,還護著兩個
人突圍。
「孫兄弟幫本派抵禦外敵,又救了我們幾位師兄弟,敝派上下甚是感激,不過,
你那一掌把大家都嚇到了,所以……嘿嘿,師父派我來找你,確認一下。」
任徜徉朗聲道:「但現在已經確認完畢了,孫兄弟會西門大俠的獨門絕技,就是
他的隔世傳人,西門大俠是我的偶像,我偶像的傳人怎麼會是壞人呢?如果是壞人,
那豈不是說我眼光太差,拜錯偶像?這種事絕無可能,所以孫兄弟肯定是好人,大大
的好人。」
這一串言語,以邏輯上看來聽似有理,事實上是全無道理,孫武心想哪有這種類
比理論,但能夠這樣子暫時解決糾紛,那也是好事,省得再與任徜徉動手衝突。
接著,任徜徉就表示,希望能接孫武往慈航靜殿走一趟,面見苦茶方丈,雙方就
他的武藝師承一談。
「其實我已經找了你們幾天,想不到你們這麼識貨,居然躲到這裡來,這邊龍蛇
混雜,普通的慈航靜殿子弟是禁止過來的,你們有赤魃叔照料,官府也找不到你們,
躲在這邊不怕有人騷擾,嘿嘿,不是我剛好過來光顧,還真找你不到!」
簡短交代,任徜徉好像想到什麼,問起孫武上慈航靜殿的目的。
「拜師學藝的話就省了,我師父已經不再收徒,剩下的人嘛……與其拜他們,不
如拜我算了;想去偷秘笈的話更省事,不用偷,你看看想學什麼,拿『無孔不入掌』
來換,我教你吧!如果是想要遁入空門……兄弟,這人生何等綺麗,你還年輕,不用
急著挖墳給自己跳吧?」
洋洋灑灑說了一大串,直到發現孫武表情錯愕,任徜徉這才改為猜測其他理由。
孫武最初想要直接明言求寶,但到底要求什麼寶物,卻連自己也不清楚,所以就
含糊說是求醫,橫豎自己的身體有問題,而求取寶物的用意也是替老爹治病,講說是
求醫並不為過。
「求醫啊……這個……」
聽到是求醫,任徜徉的臉上明顯出現難色,不過他並沒有拒絕,僅是讓孫武做一
下準備,等到機會來臨,便隨他上山面見苦茶方丈。
「其實,我家的和尚師父很想早點見到你,不過現在沒有辦法,山上全部都是官
兵,到處在搜查找人,方圓五百里內,再沒有比這個三不管地帶更安全的地方,你們
就先在這裡等幾天吧……不過,如果孫兄弟你改變主意,要留我下來教我『無孔不入
掌』,我是不介意也在這裡待幾天,保護你們……嗯?真的不留我?你們真沒人情味
。」
自討沒趣的任徜徉揮揮手,很瀟灑地離去,臨走時卻不忘加問一句:「袁晨鋒剛
剛對和尚師父說,你是被什麼和平老人養育成人的,是真的嗎?」
這個謊話如今已經沒得更改,孫武點了點頭,任徜徉離去,路飛揚卻在這時走了
進來,旁邊還跟了一個人。
「小殤!」
孫武又驚又喜,一下就衝到小殤面前,將小女孩抱住。
「小殤,妳到哪裡去了?」
「吵死了,我在後頭屋子睡覺啦!你也不先找一下屋裡,就衝出去找人,腦袋裡
頭裝的都是奶油嗎?」
或許是因為起床氣的影響,小殤的口氣很差,表情看來異常凶狠,孫武仔細端詳
,卻怎麼看都不覺得小殤面有病容。
「小殤,妳……妳沒事吧?」
「當然沒事了,會有什麼事?你很想看到我有事嗎?」
這項罪名真是好大,孫武為之語塞,覺得自己碰到了一個蠻不講理的小暴君,而
她面色紅潤,說話中氣十足,看起來哪裡像是個病人?就算有病,相信也是精神疾病
,倘若自己再被她玩鬧下去,連自己都要變神經病了。
不過,想是這麼想,基於自己的責任,少年還是確認了一下,問同伴是否有什麼
地方不舒服,千萬不要強撐。
「不舒服?強撐?你怎麼會覺得我……哦,你是說這些動作嗎?」
小殤突然開始動起來,手足搖擺,還像個陀螺一樣的轉圈,不時這邊碰一下、那
邊碰一下,古怪動作像是一具喝醉的傀儡娃娃。
「這些是我新編出來的舞步啦!鄉巴佬少見多怪,看到新舞步都以為是生病,有
夠土的。」
小殤說著,臉上浮現了不懷好意的笑容,低呼一聲,踉蹌著往後跌去,倒在後頭
的路飛揚身上。
「怎麼了?小殤,妳沒有怎麼樣吧?」
「少、少爺……我中掌了……」
路飛揚眼中的錯愕一閃而過,跟著就像想到了什麼,開始做出反應,呼天搶地。
「啊,為什麼妳會中掌?一定是那該死的淫賊……嗚嗚嗚……都是我不好,是我
沒有保護好妳……」
對話說得莫名其妙,但孫武和香菱都心裡有數,眼前所上演的,正是剛才與任徜
徉戰鬥,香菱險遭誤傷的誇示版本。雖然不曉得小殤是怎樣知道此事,但她裝得還真
是像,一下子就臉色蒼白,奄奄一息,看來彷彿隨時都會斷氣,而路飛揚的應變也真
是高水準,儘管眼中無淚,但悲傷的表情和語調,好像真的有那麼一回事。
「少爺……香菱以後不能再伺候你了……你自己要好好保重……」
小小的手,悄悄摸上了男子漢的臉頰,無力地做著看似最後的撫摸。
「香菱,沒有了妳,我的人生變成黑白,從此再也沒有意義。」
在稱呼改變的同時,男子漢的臉上滑過第一滴淚水。
「少爺……可不可以……聽聽香菱最後的請求……」
「妳說……妳說吧,無論是什麼事,我一定都會答應妳的。」
情深款款的誓言,著實令人感動,現場僅有的兩名觀眾同受影響,尤其是那名少
年,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彷彿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其實……香菱一直偷偷喜歡著少爺,只是我們的身分相差太多,香菱沒法把這
份感情說出口……」
「啊?為什麼妳不早說?其、其實我也一直……一直對妳……」
這次輪到香菱的臉色陣青陣白,之前從沒發現小殤有這樣維妙維肖的發聲技巧,
她現在說話的聲音,和自己口中發出的幾無分別,聽在耳裡,除了尷尬窘迫,更有一
種難言的不祥預感,好像這一幕臨終情景日後真的會發生。
「少爺,香菱……好累,眼睛快睜不開了,你能不能……給香菱……一個吻?」
在生死訣別的臨終之際索吻,這應該是很動人的狗血劇情,無奈現場的觀眾承受
不住,怒喝以對。
「你們兩個太過分了啦!我不理你們了!」
孫武怒叫一聲,掉頭就跑,一下子衝到旅店後堂去。追之不及的香菱頗有感慨,
這個小少爺平日總表現得老成穩重,很少見到他有像同齡少年一樣的言行,本以為是
心性成熟的緣故,現在看來,是因為他只願把那一面暴露在少數人眼中吧!小殤與路
飛揚無疑都在名單之內,而自己……
「啪!」
清脆的巴掌聲,讓香菱清醒過來,回頭一看,只見兩名演員之間正發生小小的騷
動。
「你變態啊!真的給我親下去!」
「是妳自己要我親的啊!照妳說的做,妳也生氣,還真是難伺候,難怪不討人喜
歡,叔叔又不是沒親過,妳小時候叔叔常常這樣親妳的啊!」
「你……你戀肥也就算了,看到我這樣也親得下去,你是戀童的變態大色魔嗎?
」
「啊!小殤妳這麼說,實在是太傷叔叔的心了,好,叔叔要多吻幾下,舔到妳臉
上都是口水為止。」
「嗚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世上的生物鏈就是如此奇妙,一物剋一物,香菱很訝異小殤被路飛揚這麼壓得死
死的,不過,回想到從慈航靜殿殺出時的種種,香菱又覺得有些困惑,那時候的小殤
……不像是在裝啊!
為了等待任徜徉,孫武一行人暫且在這個連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鎮住下,主要目
的固然是為了拜見苦茶方丈,但另一方面,孫武也想勸說路飛揚,讓他放棄在這邊盜
取經書。
相形之下,妃憐袖被牽扯進這件事就純屬意外了,本來她僅是陪孫武上山求醫,
莫名其妙涉入戰鬥,事情也被耽擱,最初她好像不是很願意在此逗留,只是話到嘴邊
,好像又想起了什麼,改變了態度,用力點了點頭。
為了表示尊重,孫武特別拜託赤魃鎮長,為妃憐袖找一個鎮上最乾淨、最不受打
擾的地方棲身,但妃憐袖卻客氣地婉拒了,於是便與孫武、香菱一樣,隨便選了間旅
店客房入住。
「不用對我特別,大家能適應的東西,我也可以。」
任誰也看得出來,妃憐袖正是那種自小在好環境下生長,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
她肌膚的白皙幼嫩,在夜色中彷彿被一層晶瑩剔透的光華所籠罩,態擬神仙,如果不
是長時間被呵護、細心保養,單單天生麗質絕對養不出這樣的冰肌雪膚。
可是,妃憐袖對不良環境的適應性卻很高,帶著霉味的陳舊被褥、微刺的茅草床
,她照樣能臥榻酣睡,讓眾人嘖嘖稱奇,孫武更是佩服不已。
「好奇怪啊!讓妃小姐改變主意的理由是什麼呢?」
香菱私下與孫武討論過這個問題,兩個人都覺得好奇。事實上,妃憐袖會與他們
幾個人同行求醫,共闖慈航靜殿,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如果從背景來看,妃憐袖是兩大聖宗聯手調教出的秘密武器,其存在應該是秘中
之秘,所以才會被刻意掩藏了十幾年,始終不為人知。但這麼一個應是絕對機密的高
手,現在卻破例降臨塵世,甚至好像無所事事地跟著他們三人到處跑,這種事哪裡合
理了?
「我想……妃小姐應該不是很想與我們同行,只是有某種理由,讓她必須與我們
在一起。」
「唔,妳說得對。或許是當初妃小姐承諾,要平安帶我們上慈航靜殿求醫,可能
她覺得責任未了,想帶我們再去找苦茶方丈澄清一次吧!」
孫武做出了這樣的推論,香菱覺得頗有道理,但又感覺應該不只如此,畢竟,妃
憐袖這樣跟著跑,是要冒著相當風險的,如果秘密武器的機密性被破壞,多年來刻意
栽培的意義就少了一半,而且,隨著幾次出手,妃憐袖已經暴露很多要命的訊息出來
了。
妃憐袖所用的瑤琴,明顯是一種奇異法寶,吸攝使用者的元氣,隨著指法化為無
形音劍,迅捷凌厲,極為犀利。
除了瑤琴之外,「五蘊龍珠」更是一件不能忽視的強大法寶。與孫武體內的佛血
舍利、拓拔斬月手中的祭刀一樣,都屬於最高等級的特異法寶,倘若「五蘊龍珠」盡
數取得,歸併體內,那威力簡直無法估計。
(不曉得五顆之中她得手幾顆了,有兩大聖宗在為她蒐集,若是她已取得水、火
、地、風四蘊珠,恐怕一動手就能將我射殺,唔……)
香菱暗自估計,「五蘊龍珠」的威脅性遠比瑤琴來得大,幸好自己已經事先得知
,否則猝不及防下,甫與妃憐袖交手就碰上「五蘊龍珠」,自己肯定要吃大虧!
想著這些問題,香菱拿著掃把,打掃旅店後方的院落,想把環境整理得好一些,
讓必須在這住上幾天的同伴感覺清爽。不過,院落裡傳來的聲響,讓香菱生出好奇心
,放輕腳步走去,循聲查看,卻見到孫武站在滿是落葉的地上,雙拳緊握,眼睛卻閉
上,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香菱不敢出聲打擾,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孫武始終不動,香菱正覺得奇怪,一陣
涼涼的夜風吹起,少年終於動了。
一腳踩地掃出,把地上的大片落葉全給掃起,飄揚空中,少年睜開的眼睛無比專
注,彷彿正看著前頭某個隱形的敵人,一拳揮出,接著就蹲低下來,如離弦之箭般撲
衝出去,但衝到一半,又狼狽地滾倒在地上,側翻滾避,躲著那些肉眼看不見的攻擊
。
跟隨孫武多時,香菱大致明白他的動作,曉得他是在模擬與假想敵的對戰,所有
進攻、閃躲的動作,都是針對那個假想敵而做。
(敵人的攻擊範圍似乎很廣,超出普通兵器的範圍,可能是使用無形劍氣的高手
。嗯,無形劍氣……是同盟會的『五絕神劍』?啊!是妃憐袖的『無形音劍』!)
一認出這點,孫武的每個動作就可以清楚解析出來,香菱彷彿看到一頭動作敏捷
的小白虎,在「無形音劍」的攻擊下,左撲右閃,不住嘗試朝中央逼近。
香菱見過妃憐袖的音劍後,深具戒心,也在構思破解之法,一見到孫武的動作便
振奮起來,大有同仇敵愾的感覺,看著看著,忍不住握緊了自己的手。在模擬過程中
,孫武甚至運起金鐘罩,一面閃躲,一面硬接「無形音劍」的射擊,有些時候閃得極
險,香菱的心情同受牽動,不自覺地掌心出汗,差一點就叫出聲來。
金鐘罩的護身效果絕佳,但卻相對阻礙了動作的靈活與速度,面對「無形音劍」
的迅捷攻擊,孫武漸漸顯得左支右絀,應付維艱。看到這一幕的香菱,曉得少年所處
的困境,卻也暗暗估計,若是換做自己下場,憑著萬紫樓的飄忽身法,不曉得能否與
妃憐袖的音劍一競速度?
這個想法才剛冒出,孫武左腳一踏出,身形閃動不定,正是萬紫樓的幻影身法,
但一步甫纔邁出,分影殘像還不及完全變化,連續數發音劍卻破空而來,將少年的身
影貫穿過去。
「啊!」
一聲驚呼,卻是出自兩個人的口中,儘管孫武沒受到任何實質傷害,但是在假想
戰的世界裡,孫武已經被妃憐袖的音劍貫體重創,假如妃憐袖還搭配「五蘊龍珠」發
音,這連環三音劍甚至已將孫武砍成四截,當場斃命。
「……失敗了啊。」
深深吸一口氣,孫武站在原地,表情有幾分遺憾,懊悔著自己剛才的表現不佳,
但眼中卻仍閃著躍躍欲試的神情。
「少爺,時間已經相當晚了,您的身體需要休息,而且晚上的夜風很涼,並不適
合在這種時候練功的。」
內傷未癒,孫武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可是這一天以來發生的事,讓他只能藉
著練功來排遣,況且,他也有一件想要儘快了解的事。
「香菱,妳覺得我的武功怎麼樣?」
「很好啊!少爺近日來連敗江湖高手,名聲鵲起,已經是新一代高手中的頭等人
物了。」
「那如果我真刀真槍和寶姑娘較量呢?和袁兄、妃小姐決鬥呢?」
「當然是少爺你勝一籌了。御前侍衛的兩大統領,在以一敵二的狀況下,袁少主
與妃小姐都未必能勝,更別說是一招之間就將他們挫敗,如果以這戰績來衡量實力,
你勝過他們還不只一籌呢!」
「但香菱妳也知道,那次並不是我的真實力量,全都是佛血舍利的功效,我沒辦
法再做第二次。所以,現在的我,如果和袁兄他們決鬥,會怎麼樣?」
「這個……」
稍微一想就知道,結果肯定是「穩死的」三個字,香菱一時間不曉得該不該這樣
說,但已經從她眼神中讀出答案的孫武,卻看不出任何失意的樣子,反而精神奕奕地
說話。
「他們都比我強很多,但我希望以後能夠追上他們。和他們相比,我少練了幾年
功,又沒有比他們更聰明,就只有靠更多的修練來追了……」
只說到這裡,孫武接過香菱遞來的手絹,擦了擦臉,把手絹放回去,馬上又開始
新一輪的練習。
香菱看著那敏捷竄動的身影,儘管在地上打滾的模樣很狼狽,可是那一次次撲倒
又躍起,不棄不捨的堅持,卻讓她有一種很想大聲加油的衝動,為這個初生之犢的少
年打氣喝采。
(真奇怪,什麼時候有這種感覺的?平時,我很討厭看男人臭汗淋漓的樣子,為
什麼現在會這樣呢?)
難解的問題,就連香菱也不清楚理由,側頭想了想,沒有解答,而另一個被暫時
擱置的念頭,則在這時浮上心頭,那是早上與屬下對談時,沒能說完的一句話。
……我想,照原定計劃,迷惑住他,讓他的眼光只追著我而動,變成屬於我的人
。
這個計劃已經存在十多年,之前因為連串意外接踵而來,自己沒有機會付諸實現
,現在好不容易靜了下來,又有時間,看來該是認真實行的時候了。
(不過就是一個毛頭孩子,要取得他的心,不用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