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魔法書·寶石（上）

　　小惡魔見薩林問它的名字，遲疑著看了一眼其他的人，對薩林道：「大人，惡魔的名字，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這幾個都是你的老婆嗎？」

　　薩林忍不住笑，道：「你放心，他們聽不懂你說的語言。」

　　「我叫阿加雷斯·塞賓斯·迪卡布里亞·艾尼·安度西斯·撒共。」小惡魔說了一個不算長的名字，至少對於惡魔來說不怎麼長。

　　「嗯，以後你跟著我，得另外取個名字了。你是男是女？」

　　「還不知道……」

　　「你還沒成年嗎？」薩林驚訝，這個小惡魔被關在這裡已經幾萬年了，竟然還沒成年。有些惡魔是需要成年以後才會確定性別的，這個薩林倒是很清楚。

　　小惡魔有些羞愧，一般的惡魔級別再低，一兩千年內也會成熟。可是關著它的這個空間很古怪，它就是無法繼續長大。

　　「那你隨意變化成人類的樣子吧。」薩林命令道。

　　小惡魔吃過了幾條魚，力量恢復了一些，開始施展變形術。惡魔的變形術不是幻術，即使用手摸上去也分辨不出來。十幾分鐘的功夫，小惡魔氣喘吁吁的倒在地上，已經完成了它的變形術。

　　小惡魔變成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黑色的長發，眉毛，眼窩略深，脖頸修長。她（它）的上身穿著簡陋的裌襖，薄得可以透過布料看到肌膚。下身裹著長裙，卻多圍了一塊獸皮。兩截衣服和席卡原來的穿著有些相似，露出細膩豐潤的腰肢。

　　這打扮，的確和幾萬年前壁畫上的人類比較相似。薩林也懶得去糾正了，像人就好。不過小惡魔的品位不錯啊，變成的這個女人神態高潔，凜然不了侵犯，偏偏眉目豔麗，形成了另類的誘惑。

　　「這樣子不錯。」薩林也不希望自己身邊的人醜陋不堪，他本來就擔心惡魔的審美能力，現在放心了。

　　「當然了，我是按照梅爾斯女神的模樣變化的。」

　　咳、咳咳……

　　薩林拚命的咳嗽起來。這個小惡魔還真的是膽大包天，竟然連女神的相貌都敢褻瀆！

　　「大人，您不喜歡？」小惡魔察覺到了薩林的情緒波動，薩林平靜下來，心想，梅爾斯女神都隕落那麼久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自然神殿的神術師，恐怕也不會有誰記得梅爾斯女神的相貌。算了，小惡魔的力量不足，施展一次變形術就消耗很大。

　　看著趴在地上的小惡魔，薩林怎麼也無法把這個形象和梅爾斯女神聯繫起來。他搖了搖頭，對小惡魔道：「這樣很好，你以後就叫奈麗絲吧。」

　　「主人，您的姓氏是？」改名為奈麗絲的小惡魔很開心的樣子。她開始叫薩林主人，這是個好現象，說明她能很快適應自己的身份。

　　「我叫薩林·梅塔特林。」薩林年輕的臉上閃過一絲黯然的神色。這個姓氏，什麼時候才能重見天日呢？

　　「那以後我就叫奈麗絲·梅塔特林。主人，可以嗎？」小惡魔看薩林情緒不好，小心的問。

　　「嗯，可以，你說說這個空間……不，這個神殿內的情形。」薩林四下打量著，他的魔法火炬還沒熄滅，被席卡插在台階上。

　　「這裡是祭壇，神殿的中心，周圍有三層，一共二十四個大殿。」

　　「哦？這裡是自然神殿！」薩林既詫異又失望，他本來以為這個神殿是什麼不知名的神靈秘密讓信徒修建的，準備爭奪梅爾斯女神的信徒。如果是自然神殿，這個遺蹟裡就不會有什麼油水了。自然女神崇尚簡樸，這個剛修好就被放棄的地方，不可能有什麼魔法道具，也不能有神器。讓薩林詫異的是，當年梅爾斯女神是整個大陸共同的信仰，為什麼要秘密修建神殿呢？

　　只要女神頒佈神諭，即使是第一王朝的帝王也不會拒絕。女神可以在大陸任何一個地方選擇神殿的地址，按照當年人類的力量，最多一個星期，就能建起一座規模更大的神殿。

　　歷史總會不知不覺中淹沒一些真相。

　　薩林想起一本魔法筆記中的話，不再考慮這個奇怪的問題，他對奈麗絲道：「這裡是祭壇，那主神殿就在後面了？」

　　「是的。」小惡魔乖巧的回答，只是她趴在地面，有些不雅。

　　「你還要休息多久！」

　　「主人，只要十二分之一日就可以，我實在是太累了。」小惡魔趕緊解釋。她還沒成年，施展一次變形術就要虛弱兩個小時，她生怕薩林覺得她很沒有用，可憐巴巴的看著薩林的眼睛。

　　「這裡不會有什麼危險吧？」薩林問道。

　　「不會，所有的危險，都被我吃了，只是這個神殿四周有恆定的魔法陣，我無法離開。主人……」

　　「以後叫我團長，對了，你該學點新的語言了，這種語言，現在大陸上沒有幾個人會說。既然沒危險，你在這裡等著，我去主神殿看看。」薩林簡單的交代了一下，這才對蒼紅等人道：「這個遺蹟恐怕不會有什麼收穫，不過也難說。這是自然女神的神殿遺址，還沒有啟用過。我們去主神殿看看，也許會有些收穫。」

　　蒼紅也接著魔法火炬的光明看清楚了周圍的格局，他是常年在外行走的傭兵，自然之道這個格局的意義。聽薩林一說，蒼紅更是滿臉的失望。這次探險，他不僅花費了大量的積蓄，還折損了大半的手下。

　　「別灰心，這個神殿十分古老，也許主神殿會有典籍留下來，隨便拿一本出去賣，也值十幾萬的金幣。」薩林安慰蒼紅，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能。按照小惡魔的描述，這個神殿根本是被人類放棄的。

　　蒼紅勉強提起精神，跟隨薩林繞過祭壇，來到祭壇的後面。祭壇中間的石壁，實際上是一根柱子，因為是正方形的柱體，才被誤會成是牆壁。正方形的柱子上雕刻著壁畫，薩林注意到，正面的壁畫中，的確有個女人的形象和小惡魔變化出現的形象神似。

　　梅爾斯女神隕落後，大陸上的神殿大多隨著時間的流逝消失了。不過在每個帝國，都還保存著一些遺蹟，魔法師對於神殿的格局做過研究，薩林找起目標來算是輕鬆異常。

　　祭壇之後是六個通道，每個通道都有可能是通往主神殿的。薩林取出第二個魔法火炬，點燃，對比著祭壇中間的柱子，光影中，一道淺淺的痕跡出現在地面，指向第第三個通道。

　　通道悠長，因為還算寬闊，倒不覺的氣悶。兩側的壁畫栩栩如生，薩林知道，如果把這些壁畫鑿下來賣掉也值不少錢，可惜自己沒那麼大的力氣，再說自己得到自然女神的恩賜指環，卻破壞她的神殿，也有些說不過去。

　　穿過甬道，是另外一個巨大的空間。薩林高舉魔法火炬，向正中央望去，心中慶幸。大殿的正中，是一間房子。這房子整體由黑色的鋼岩雕刻而成，窗子細長，廊柱也修飾成樹木的樣子。

　　這裡就是女神的居所了，當年的女性牧師住在裡面，隨時等候接受神諭，或者是女神的降臨。看來這神殿並不是半途而廢的，最重要的部分都修建完畢，怎麼說裡面都能有一些收穫。

　　自然女神不立雕像，主神殿四周的房間都是信徒居住的地方，整個空間顯得很空蕩，沒有神聖教廷的那種神秘感。

　　「大家四處看看吧。」薩林說完，從背囊中取出兩個魔法火炬，將自己的火炬遞給席卡，然後釋放出螢光術，獨自走向神殿正中的那個房間。蒼紅猶豫了一下，和莎拉分開，去神殿四周的房間內尋找，希望能有點收穫。他也知道，即使想和薩林爭，也爭不到什麼。薩林到現在還沒有滅口的意思，已經算是很仁慈了。或者說他的心太軟。如果自己不識時務，惹得魔法師生氣，那個高加索女戰士會立刻抓自己去喂惡魔。

　　女神的居所內一般有六個房間，臥室，祈禱室，傳道室，典籍室，魔法室，下室。薩林先進入的就是傳道室，這裡有唯一一個寬大的窗子，女牧師每個週日會在這裡為信徒傳道，面對神殿廣場上數以千計的信徒。

　　房間空曠，中央是一張木質的坐床。傳道要進行一天，女牧師每四個小時，就會在坐床上休息一會兒。薩林研究了一下木質，發現只是普通的梨花木。沒有在歲月的長河中腐朽，完全是因為這個空間與世隔絕，似乎時間都不流動了。

　　傳道室後面是祈禱室，女牧師在這裡進行每日的功課，這裡也是和梅爾斯女神溝通的地方。除了房間多了一些裝飾外，這裡也是空無一物。沒有薩林想要的東西。

　　祈禱室後面是典籍室，像是貴族的書房一樣，這裡有寬大的書架。

　　薩林的目光落在書架的中央，那裡擺放著三本書籍。這個房間內能放幾千本書，可是書架上只有三本，薩林有些激動的走上前去，釋放了一個偵測魔法。

　　沒有機關陷阱，也沒有魔法陣。三本書在書架上靜靜的躺著，彷彿已經等待了數萬年的光陰，就是為了薩林的到來。

第二十一章：魔法書·寶石（下）

　　讓薩林激動的是這三本書的封面。一本青銅色，一本銀白色，一本金黃色。

　　魔法書，這裡竟然有成套的女神魔法書！

　　魔法書和魔法書籍只差一個單詞的尾音，意義卻是天差地別。魔法書籍是傳承魔法知識的普通物品，魔法書是高級的魔法道具。

　　魔法書只有三個級別——供一到三級魔法師使用的青銅魔法書，供四到六級大魔法師使用的白銀魔法書，給七級以上魔導士使用的黃金魔法書。

　　魔法書中用恆定魔法描述了適合各個級別魔法師學習的技能，就算是一個沒有傳承的魔法師也能學習。魔法書同時也能儲存魔法，和捲軸不同，魔法書可以反覆儲存魔法，不是一次性物品。這還不算什麼，魔法書最為珍貴的是，在結尾處，會有關於魔法師進階的幫助。

　　從魔法師到大魔法師，從大魔法師到魔導士，再從魔導士到法神，一共有三個巨大的關卡。這三個關卡分別在三級，六級和九級。無論一個魔法師如何努力，都不能靠勤奮突破這三個關卡，必須對魔法的真諦有所領悟，才能在魔法的道路上繼續前行。

　　而魔法書上的提示，是通往下一個級別的鑰匙。

　　魔法書的珍貴程度甚至超過了龍的魔核，級別再高的魔核都是有價的，而魔法書是無價的。一本魔法書，往往匯聚了幾代魔法師的心血，上面有他們留下的最強魔法，還有晉級心得。

　　薩林神色莊重的從書架上取下青銅魔法書，用手在青銅色的封面上撫摸了片刻，讓心情平靜下來，這才緩緩打開書頁。

　　魔法書內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薩林氣得差點把書從門扔出去。自然女神在和自己開玩笑嗎？這是空白的魔法書，還沒有經過任何魔法師的手，其價值完全在製造魔法書的材料上。

　　沒有可以直接學習的魔法，沒有可以傳承的進階感悟，這東西只是相當於可以無限使用的空白捲軸。

　　薩林冷靜下來，奇怪的感覺再次從心中浮起。魔法書的出現時間大概在兩萬年以內，這個神殿恐怕在三萬多年前就開始修建了。那個時代的人類，並不需要魔法書這種東西。大多數人天生就擁有恐怖的力量，魔法只是力量的一種，並不算是最重要的東西。既然如此，自然女神的神殿裡為什麼會有空白的魔法書呢？

　　可惜奈麗絲只是一個小惡魔，不會知道這其中的秘辛。薩林把三本空白魔法書收進恩賜指環，這東西還是很珍貴的，至少從材質上看，現在的人類已經很難製造出這麼高級的魔法書了。

　　薩林拿到這三本空白的魔法書，這次探險就算是勝利完成了任務。這三本書隨便拍賣一本，都能讓薩林以後衣食無憂，專心致志的研究魔法。只可惜他不敢賣，這東西來路說不清，被有心人惦記上的話，自己怕是小命不保。

　　薩林眼前急需的是能換成金幣而又不引起麻煩的東西。

　　在空蕩蕩的書架間轉了轉，薩林離開了典籍室，來到魔法室。自然女神的時代，人類既學習魔法，也學習神術。牧師和魔法師沒有區別。魔法室是牧師修煉魔法的地方，這間房子空空蕩蕩，薩林也知道，一個沒有啟用過的神殿，不可能有誰在這裡修煉過，也不能找到什麼前人遺落的物品。

　　魔法室的後面是臥室，這間臥室同樣寬敞，中間擺放著一張床。除了牆上的壁畫，再無它物。薩林不信邪的將床板掀起，果然，床下還有暗格。看來人類無論進化了多久，有些習慣是不變的。

　　暗格內裝滿了物品，大多卻是衣物，薩林用偵測魔法檢查了一番，都是普通的服裝。期望中的魔核和晶石都沒有出現，這些生活用品都是嶄新的，還沒有使用過，對薩林毫無意義。

　　薩林無奈，繞著床轉了三圈，離開了臥室，來到下室。

　　下室是類似傭人房的地方，不過神殿的下室一半住著神殿騎士，在自然女神時代，叫神殿武士。這類的武士不屬於教宗管理，只負責保護神殿牧師的安全。

　　讓薩林意外的是，下室內倒是堆滿了東西。

和前面幾個房間比起來，下室有些凌亂。幾張床，幾個櫃子，還有沿著牆擺放的箱子。房間內除了這些，還有一張書桌，桌子上鋪著一張地圖，薩林瞄了一眼，就認出是神殿地圖。薩林對於神殿格局很瞭解，不過他拿起地圖，反過來看，巨大的地圖背面繪製著25個魔法陣。

　　以祭壇為中心，這25個魔法陣恰好每個大殿有一個。

　　薩林小心的捲起這張用魔獸皮鞣製的地圖，收進恩賜指環。這上面繪製的魔法陣是立體的，像是傳說中製造魔法書的方式。

　　無比珍貴的25個魔法陣，薩林雖然沒有系統的學過，卻明白建造魔法塔的時候，魔法陣對魔法師的意義。

　　擁有高級的魔法陣，魔法塔就會更加安全，而這些魔法陣，恐怕是早已經失傳了的珍品。略微遺憾的是，這東西也不能賣，賣了就等於告訴別人，我發現了一個隱秘的神殿。

　　牆邊的櫃子和箱子成了薩林搜索的重點，櫃子裡有成套的鎧甲。這些鎧甲和現在大陸上任何一個國家的風格都不同，僅僅保護住了身體上比較重要的部位，而且沒有任何的金屬結構。

　　薩林放棄了帶走鎧甲的打算，這些鎧甲根本無法全部裝入恩賜指環。回頭看看席卡和蒼紅他們能不能有力氣背走吧。如果他們沒有發現什麼值錢的東西，這鎧甲也是能賣上好價錢的裝備。

　　薩林心中好受了一些，他畢竟還是個少年，自從蒼紅的人死掉大半以後，他一直害怕這次的探險毫無收穫。或者在蒼紅眼中，薩林未免有些軟弱。可這樣的善良，誰知道會在一個少年身上還能保持多久？

　　薩林笑了笑，打開箱子。剎那間，薩林感覺自己的善良都消失了。

　　箱子裡是各種寶石，晃得人眼睛生疼。

　　冰洲石，綠泥石，綠凍石，黝簾石，藍寶石，藍錐石，堇青石，藍晶石，紅寶石，螢石，金紅石，角閃石，陽起石，霞石，赤石脂，透閃石，透輝石，各種煙晶，純晶石，虎眼石，黑曜石……

　　薩林能夠辨認出的寶石幾乎這幾個箱子裡都有，薩林直接坐在地上，被突然起來的幸福驚呆了。

　　薩林抓起一塊冰洲石，在螢光下仔細觀察，確定這不是無色水晶。冰洲石特有的涼意直接滲透進了骨子裡，卻不寒冷。

　　竟然還有碧璽，罕見的白幽靈，綠發水晶！

　　薩林發了一會兒呆，開始拚命的往恩賜指環內裝。恩賜指環有幾十立方尺的空間，裝到最後，薩林只能選擇一些比較便宜的寶石單獨拿出來，準備裝在皮囊裡。

　　這些要分給蒼紅嗎？當然不！他又不是魔法師。

　　薩林覺得有些羞愧，不過這很正常，任何一個魔法師看到這麼多的寶石都會瘋狂的。箱子裡還有精金，瑟銀，秘銀，赤銅，但那些都不重要了，薩林的眼睛發出比寶石還要璀璨的光芒，興奮的忙碌著。

　　將最珍貴的寶石裝滿了恩賜指環後，薩林又把背後的皮囊清空，全部裝滿寶石。甚至連袖子裡和腰帶夾層內都被他裝滿了。看著剩下的半箱寶石，薩林大聲喊了起來。

　　「席卡！」

　　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席卡提著棍棒趕來，緊張的叫道：「團長，有狀況？」

　　「沒有，我們發財了！」薩林指著打開的箱子，哈哈大笑起來。

　　席卡撲在了箱子上，一把抓起拳頭大小的精金，就往皮囊裡塞。

　　「先裝寶石，精金太重了！」

　　「我背得動！」席卡不顧薩林的阻攔，也開始了搜刮行動。她的主要目標是金屬，把貴重金屬選的差不多了，席卡才開始裝寶石。

　　蒼紅也被驚動了，和莎拉趕來，看到滿地的寶石和昂貴的金屬，蒼紅看了薩林一眼，薩林衝他大叫：「看什麼，快裝啊！」

　　蒼紅和莎拉立刻動手，取出準備好的大皮囊，一股腦的往裡裝。

　　薩林也知道，自己下次未必有機會來這個遺蹟了。也許神聖教廷的目標就是這裡，自己裝不完，也不能給別人留著，還不如便宜蒼紅和莎拉。斯科琴亞，再見了，我要去秦因帝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其實這些寶石在第二王朝之前並不貴重，人類可以任意穿越位面，有些位面盛產寶石，根本沒有哪個強者會專門收集這些東西。所以這些寶石才出現在下室。

　　四個人把行囊塞滿，圍坐在地上。席卡突然問：「團長，我們怎麼出去呢？」

　　一句話把薩林問住了，是啊，自己怎麼出去？這個神殿曾經關押著數量眾多的大惡魔，說明這裡是異常堅固的。那二十五個魔法陣……

　　見蒼紅也用目光來詢問自己，薩林鎮定的道：「去問問那個惡魔，它肯定知道出口。」

　　薩林心中也不能確定，祭壇中間的那個魔法陣應該是傳送陣，不過自己真的能從那裡離開嗎？就算可以啟動魔法陣，外面的開山怪還在不在？

第二十二章：白執事（上）

　　從甬道回到祭壇前，小惡魔奈麗絲已經站了起來，神情不再那麼萎靡。她乖乖巧巧的貼了上來，在薩林的耳邊道：「主人，你是要找出口？」

　　薩林的眉頭輕輕皺起，奈麗絲知道薩林為什麼不高興，道：「等我學會了你們現在的語言，就叫你團長好了。」

　　「哼。」薩林從鼻子裡出氣，他是怕自己心性不堅定，反而被這個小惡魔誘惑了。雖然有靈魂契約在，也難說不會有危險。

　　「這個祭壇就是出入之地了，當年建造神殿的人，可以直接從這裡離開。所以我等在這兒幾千年了。」奈麗絲的聲音裡有無限的悲涼，薩林知道自己也無法阻止她，估計這是小惡魔的天性，無時無刻的都要誘惑人。

　　「好像主人沒有那麼強大的力量呢。」奈麗絲舒展了一下腰，變形之後，尾巴消失了，讓她有些不習慣。

　　「沒有別的辦法嗎？」

　　「如果有，我早就逃出去了。」

　　薩林沉默了，他撫摸著手上的恩賜指環，半晌才道：「蒼紅，當初你發現遺蹟入口，是什麼樣子的？」

　　蒼紅的臉色略微一紅，道：「好像不是這裡，那是一座魔法塔，埋在地下，只露出一個尖頂。」

　　竟然走錯了路？這也行？

　　「大家散開，仔細查看下，祭壇上有沒有可以鑲嵌寶石的地方。」薩林現在只希望這個古老的魔法陣還有簡易功能，可以讓實力低微的人出入。傳送陣非常罕見，四大帝國所有的傳送魔法陣加在一起也不足20個。這些魔法陣可以供普通人使用，每次都要消耗大量的寶石，代價昂貴。

　　不過只要能夠離開這裡，薩林現在還支付得起。他可不是惡魔，真的被困在這裡的話，不用幾萬年，一個月就餓死了。

　　蒼紅不知不覺中開始聽從薩林的命令，若論實力，近身戰鬥薩林不如他，被拉開距離，他不是薩林的對手，本來他還有些自持，幾番變故，薩林無形之中已經成為了隊伍的領導者。

　　「團長，這裡有個洞洞！」席卡的聲音很大，在祭壇上空迴蕩。

　　薩林來到席卡身邊，彎下腰，用手撫摸著地面，感受魔法紋路。席卡找到的洞在魔法紋路交匯的地方，果然有可疑鑲嵌寶石的所在。

　　薩林將手指探了進去，感受洞內的結構，發現這是一個鑲嵌24面寶石的基座。

　　啟動傳送陣的寶石有兩種，一種是被稱為白幽靈的水晶，另外一種是玉髓。薩林這次的收穫中，兩種寶石都有。白幽靈價值恆定，玉髓卻很難捉摸。

　　薩林正在思考用什麼寶石啟動魔法陣的時候，蒼紅和莎拉兩個人也發現了鑲嵌寶石的孔洞。啟動傳送陣，一般有三個定位寶石就可以了，薩林有些肉痛，這三個孔洞不小，寶石鑲嵌進去之後，自己也無法取回了。

　　還是用白幽靈吧，手中的玉髓只有兩塊，切割不出三份來。

　　薩林鬱悶的摸出了一塊藤球大小的白幽靈水晶，有些發愁。白幽靈很堅硬，自己怎麼才能把它切割成規則的24面體呢？

　　魔法師四級以後有一個水系魔法——水流切割，這個魔法可以用來切割各種寶石，可惜薩林只是一級魔法師。用溫度超高的錸金絲也能切割寶石，薩林的恩賜指環了就有一塊錸金，可他不是煉金術士，無法把比鋼鐵還堅硬百倍的錸金抽成細絲加熱。

　　席卡，蒼紅，莎拉這三個人顯然也做不了這麼精細的活兒。奈麗絲見薩林發愁，心思靈巧，道：「主人，有什麼麻煩，我能幫忙嗎？」

　　「你？你有辦法處理這塊白幽靈嗎？切割成三份，我要橫截面一樣大小的二十四面晶體，下邊長4分，和魔獸的魔核一樣形狀。」薩林心想，這個小惡魔活了幾萬年，應該有點本事吧，至少應該會幾個級別高些的魔法。

　　奈麗絲接過薩林手裡的白幽靈，這是一塊比較原始的水晶礦石，外層還帶著一點雜質，沒有經過任何處理。她觀察了一會兒，突然把白幽靈湊近嘴邊，張口就咬。堅硬的水晶嘎嘣一聲，就被奈麗絲咬掉一塊兒。

　　「奈麗絲！」薩林急了，這東西可是逃命用的，小惡魔竟然想吃掉？

　　奈麗絲用她（它？以後還是她吧，既然變形了）修長的手指在嘴裡摳了幾下，找出被咬掉的水晶碎片，遞在薩林手中，道：「主人，每個平面是這麼大的嗎？」

　　薩林有些發呆，小惡魔好本事啊，這一口咬下去，白幽靈上就多了一個邊長四分的平整切面，她那是牙齒還是銼刀啊！這樣鋒利的牙齒，就是魔法鎧甲也阻擋不住吧。

　　「好樣的，奈麗絲，繼續幹！」薩林誇獎起小惡魔來。奈麗絲捧著白幽靈，開始大口大口的咬嚼起來，那形象慘不忍睹。因為要把白幽靈分成三份，奈麗絲的嘴張得最大的時候，已經像鱷魚一樣，下頜骨和上頜骨之間打開了一個鈍角。

　　切割寶石必然會產生碎片，小惡魔咬下的碎片很規則，截面也平整，薩林一一收集起來，這些白幽靈的碎片還能鑲嵌戒指，有的甚至還可以用來製作體積更大的魔法道具。薩林是窮怕了的人，一點東西都不捨得浪費。

　　半個小時的時間，三塊完美的24面體寶石被小惡魔的牙齒切割出來，鑲嵌在魔法陣中。接下來有個難題，怎麼啟動這個魔法陣。

　　啟動魔法陣需要咒語，薩林得到的那張地圖背面有這個魔法陣的咒語，不過薩林才一級，空間魔法是魔導士才能掌握的玩意。

　　薩林心中早就有了個主意，自己能被這個魔法陣吸進來，肯定是有原因的。最大的可能，是自己使用女神的守護，觸發了這個魔法陣。這個魔法陣可能還有殘餘的神力，才把自己這四個人吸入。

　　除此之外，薩林想不到別的理由。他整理了一下魔法袍，走到魔法陣的正中央，向大家招手。奈麗絲第一個跑到薩林身邊，然後是席卡，莎拉，最後是蒼紅。薩林開始唸誦咒語，恩賜指環上再度冒起一絲綠色的光輝。

　　神術沒有完成，卻引發了這個魔法陣的感應，鑲嵌在魔法陣上的三塊寶石發射出璀璨耀眼的白色光芒，整個龐大的魔法陣也亮了起來。

　　薩林心中暗喜，果然是自動的魔法陣，出入者需要是女神的信徒。自己能引發恩賜指環上殘存的神力，就可以被這個傳送陣認可。如果是這樣，以後還可以再來啊！

　　從本意上說，薩林是不願意立刻離開神殿遺址的。如果有可能，他希望在這個遺址內修煉一段時間，至少先恢復受傷的左手再說。他左手的傷屬於需要長期調養的類型，雖然不影響行動，可是卻無法施展二級魔法了。

　　可是混亂沼澤裡還有神聖教廷的人在，那些人的目標不知道是什麼，可無論是什麼，自己遇到都沒好結果。這個神殿的位置算是隱蔽了，自己一路行來，留下了不少痕跡，難保不會被發現入口。

　　白色的光線從魔法陣中激射而出，在空中折射，交織，形成了一個龐大的罩子，把薩林等人全部籠罩在內。

　　這一次的傳送倒是很輕鬆，沒有被萬刃凌遲的感覺。薩林只覺得身體一輕，略微失去平衡後，就來到了進入神殿之前的水潭中。隨即席卡，奈麗絲，蒼紅，莎拉都被傳送出來，一個不少。

　　薩林大為緊張，這水潭內有迪亞斯卡拉，自己不是對手。現在魔弦全滿，也不過能釋放24個水紋之盾。誰知道這水潭裡有多少迪亞斯卡拉。他奮力向上游去，小惡魔感受到他的緊張，扭動身軀，閃電般跟上，水性比薩林還好。

　　潭水中的血腥氣還未散盡，黑暗中，數十隻生長著堅硬外殼的迪亞斯卡拉突然出現，撲向薩林。薩林暗道晦氣，正要出手，小惡魔已經興奮的迎了上去，雙手鬼魅般的探出，一手一個，抓住迪亞斯卡拉後，放在嘴裡就是一口咬下。

　　迪亞斯卡拉有堅硬的外殼，低級魔法都無法傷害。不過奈麗絲的牙齒太過鋒利，連寶石都能任意切割，餓了百餘年，小惡魔終於看到了活生生的獵物，大為興奮，一口咬死一個，甚至都來不及咀嚼，只是生生的抽乾了迪亞斯卡拉的精血。

　　她這種級別的小惡魔魔法能力太過普通，可是若論近身搏鬥，肉體的強橫，席卡這種受過祭司祝福的高加索戰士都比不了。迪亞斯卡拉雖然是五級魔獸，智慧卻異常的低，竟然沒有一個釋放魔法攻擊小惡魔的，紛紛張著大嘴，想在奈麗絲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它們太過於相信自己的外殼了，轉眼間，幾十條迪亞斯卡拉就被奈麗絲吞食乾淨，一個個空殼向水下沉去。看到小惡魔的進食方式，薩林也有些心驚。奈麗絲要不是餓得一點力氣都沒有，自己根本沒有機會收服。

　　這些魚類魔獸的外殼也是不錯的煉金材料，可惜薩林的皮囊裝得滿滿的，他也沒有心情到水下去撿，只是加快速度，向頭頂光明處游去。

　　呼……

　　薩林在水面露出半個頭，又迅速下潛。岸邊的開山怪還在，讓他感到擔心的是，開山怪已經死了，巨大的頭顱滾落水邊，周圍並沒有一個人影。

第二十二章：白執事（下）

　　這潭水邊有人來過了！而且這個人能殺死開山怪，難道是神聖教廷的神使親自出手了？

　　薩林可以在水下思考，蒼紅等人卻不行。大家紛紛浮出水面，薩林也只好跟了上去。看到開山怪的屍體，蒼紅也是精明的人，知道危險並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

　　爬上岸，蒼紅來到開山怪的頭顱旁，被利刃斬斷的頭顱比他的身體還高，這得什麼樣的武器才能造成如此恐怖的傷害呢？

　　劍聖！

　　蒼紅的心哆嗦了一下，對於他來說，劍聖比大魔法師還要恐怖。因為大魔法師少見，劍聖的數量卻多了不少。一般情況下，傭兵不去魔法塔附近騷擾的話，很難和大魔法師有什麼糾葛，更別提魔導士了。可是七級以上的傭兵團裡就會有劍聖。

　　劍聖的劍氣可以抵禦魔法的威力，也能像魔法一樣離體攻擊。最為恐怖的是，成為青銅劍聖之後，劍聖是可以短暫飛行的。

　　開山怪的頭顱，是劍聖斬下的，絕對不是神術師！

　　薩林也走了過來，繞到頭顱後，看到開山怪的後腦上有個大洞，顯然魔核被人取走了。奈麗絲偷偷的吐出二十幾枚指頭大小的魔核，塞進腰間。反正主人的口袋已經裝滿了，不會在乎這點東西吧。

　　「蒼紅，我們在這裡分手吧，你也不要去你的遺蹟了。」薩林開口道。

　　薩林不想和蒼紅糾纏下去了，此行的收穫頗豐，現在分開，誰被神聖教廷的人發現算誰倒霉，各安天命。

　　蒼紅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點點頭，沒有說什麼。薩林解下腰間的金屬水壺，遞給蒼紅。水壺內是滿滿的一壺修復之水，薩林其餘的魔法藥劑和在迪迪普斯購買的材料都扔掉了，這個金屬水壺，是他唯一能幫助蒼紅的東西。

　　神殿內的時間似乎和外面的進度不同，現在正是傍晚，夕陽在地平線的邊緣，把平原照成橘紅色，散發著熱氣，一點都不像是混亂沼澤的深秋。

　　席卡笑嘻嘻的向蒼紅和莎拉揮揮手，沖淡了許多分別的情緒。

　　「梅林法師，多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莎拉向薩林深施一禮，拉著蒼紅率先離開了。薩林望著兩個人在夕陽中的背影，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雙方接觸的時間並不長，甚至算不上是朋友。只是共同經歷過幾場生死搏殺，到最後，自己的真實名字都沒有告訴人家。這種感覺，讓薩林的情緒莫名其妙的低沉下去。

　　自己難道要永遠躲躲藏藏嗎？蘇方索伯爵的威脅也許沒有神聖教廷大，可是只要這個伯爵的仇恨一天不消除，自己就一天無法回到故鄉。不知道老師怎麼樣了，會不會讓自己帶來的麻煩纏住。

　　「主人……」

　　「好了，走吧，奈麗絲，你該學點大陸通用語了。」薩林打斷奈麗絲的話，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蒼紅等人選擇的是正南，薩林走的方向是東南。東南方是秦因帝國，從混亂沼澤穿出去，先會到達菲尼克斯公國。

　　菲尼克斯公國附屬於秦因帝國，面積很小，和混亂沼澤全面接壤。只要到達菲尼克斯公國，基本就等於進入了秦因帝國的保護範圍之內，神聖教廷的人不敢隨意出入。

　　薩林等人也遠去了，水潭的另外一側，五個人的身影浮現出來。為首的白袍青年，正是叫畢加索的教廷執事。

　　「有趣啊，我們竟然救了這些異端。」

　　畢加索的話讓手下四個武士面容失色，如果這話傳回去，就算神使大人包庇，自己這隊人的好日子也到頭了。或者丟去雲流帝國當間諜，或者被送去裁判所看牢房。

　　「你們也知道害怕啊，要是害怕，今天的事情，就一個字也別說出去。你們去追那兩個傭兵，我去對付魔法師。」畢加索說著，也不管手下的意見，一步踏向空中，凌空步行，迅速消失在四個教廷武士的視野裡。

　　畢加索周身被神光籠罩，人在空中越走越高，速度也驚人的快。他白色的神袍在風的吹拂下獵獵作響，並沒有用神光刻意去保護衣服。

　　薩林在前進中忽然心生警惕，猛然停頓，轉身。身後的平原空無一物，就連魔獸的影子都看不到。

　　「有趣的魔法師，竟然能感覺到我的存在！」畢加索已經來到了薩林等人的上方，突然不再控制神光，天空頓時大亮，彷彿太陽重新升起。

　　薩林立刻激發了魔法袍上的無形之盾，抗拒火環。現在他的家底豐厚了，不在乎魔核的消耗。

　　「是誰，出來！」薩林的手指間白光閃動，已經準備好了一個一級魔法。

　　畢加索從空中緩緩走下，散去神光，認真的看著薩林，一言不發。這個少年魔法師比自己想像的年輕，謹慎，強大。可是那也只是針對他這個年齡段而言的。這種水準，怎麼可能殺死柯西恩神官？

　　小惡魔奈麗絲對於神的信徒有種本能的厭惡，不過她很精明，知道自己也不是這個年輕男子的對手，於是作出一副惶恐的樣子，躲在薩林身後。席卡面色冷冽，從背後摘下她的武器，持在手中，於薩林並肩站立，只等薩林的命令。

　　「為什麼追我？」薩林並沒有衝動，對方能在空中行動，至少是七級職業者的水準。如果會魔法，也是六級以上的魔法師。他和席卡捆在一起也不是對手，用一級魔法做做樣子，實際上是提醒這個教廷的傢伙，自己對他沒威脅。

　　「不是我在追，是你在逃。」畢加索平靜地說著，彷彿在陳述一個天經地義的事情。他年輕的臉上除了溫和，謙遜，還有種動人的魅力。在他說話的時候，彷彿他就是你的朋友，和你吐露肺腑。

　　薩林語塞，如果不是自己殺了教廷的人，實在是沒有必要避開這個人的。教廷的人又不是食人魔，大多還是很好說話的。這個白袍男子一語道出了事情的本質，他可以不追，薩林卻不能不逃。

　　「年輕的法師，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畢加索對外人說話的時候，永遠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可同樣也讓人無法抗拒。

　　「薩林。」

　　薩林說出自己的名字，心中別提有多彆扭了。

　　「那麼，薩林法師，我想請你幫個忙。我有個叫柯西恩的同伴，不知道被什麼人殺掉了，你能告訴我，是什麼人做的嗎？」

　　薩林很想說不知道三個字，可對方估計就是教廷的白執事，七級職業者，肯定會預言術。這是比偵測謊言還要強大的能力，自己撒謊，對方會清晰的分辨出來。

　　這就是教廷執事的力量嗎？面對他，竟然連撒謊都做不到！

　　「看來是和你有關了。」畢加索惋惜的嘆了口氣。

　　「我可以賄賂你嗎？」薩林說出了一句讓畢加索愕然的話。薩林把賄賂兩個字說得理直氣壯，而且雙目湛然，沒有一絲羞愧的意思。

　　「那個神官不是我殺的，我只是恰好經過了相同的路。」薩林斟酌著字句，儘量沒有任何漏洞。他思維飛快的運轉著，繼續說道：「我被僱傭，要去探尋一個遺蹟，在山洞中，我親眼看到柯西恩神官被狩魔蜘蛛殺死。我只是拿了他身上的東西，如果你不追究我的責任，我願意告訴你那個遺蹟的地址。」

　　「在教典中，賄賂執事是重罪。」畢加索神色淡然的說著。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殺機，薩林的心裡卻比遇到開山怪還要緊張。

　　「那可是第二王朝的遺蹟，你們所說的瀆神王朝。」

　　「哦？瀆神王朝的遺蹟，倒是可以用來贖罪，薩林法師，你知道那個遺蹟的具體地址？」畢加索掩飾住心中的歡喜，他這次前來混亂沼澤，實際上就是為了尋找這個遺址。

　　法卡大人已經派出了很多的人手，務必要在其他神使知道這個事情前找到遺址。可是混亂沼澤地形複雜，就是他也不能保證在入冬前搜索所有的地方。這個小魔法師殺不殺無所謂，只要能第一個找到遺址，法卡大人就會賜下箴言，自己很快就可以晉陞了。

　　「這麼說成交了？」薩林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自己和席卡加上小惡魔，在這個白執事面前毫無抵抗力量。

　　「算是成交了吧，可我怎麼相信你？」畢加索微笑著對薩林道。

　　「你有地圖嗎？我指給你。對你來說，遺蹟的位置並不遠，如果我說的是假的，你有足夠的時間追上來殺掉我。如果遺蹟是真的，你也就懶得來理會我這個小法師了，是不是？」薩林本想裝傻，可畢加索明察秋毫，他只能直來直去。

　　「說的不錯，不過如果離開混亂沼澤之後，我是不會承認這個事情的，假如不小心遇到你，還是會把你抓回去審判。你要是反抗，也許我會就地格殺。」

　　畢加索說著，從他的袖子裡取出一張地圖，這張輕薄的地圖在風中平整的展開，連一絲的波動都沒有。薩林一笑，對方實在是沒有必要炫耀實力，自己只求立刻脫離危險，不會指出一個錯誤的地點。

　　從記憶中尋找出蒼紅給他看的地圖，薩林用指尖在畢加索的地圖上開始劃線。他的指尖上冒出一滴滴的酸液，在比較所的地圖上腐蝕出一條清晰的線路。

　　「就是這條路了。」薩林縮回手指，問：「我們可以走了嗎？」

　　畢加索捲起地圖，微笑著道：「當然可以，不過我提醒你一下，不止是法卡大人派人進入了混亂沼澤，你還有可能碰到其他神使的手下，到時候你就自求多福吧。」

第二十三章：逃亡菲尼克斯（上）

　　薩林沒有多話，他帶著奈麗絲和席卡轉身離開，片刻都不流連。

　　畢加索望著薩林的背影，對這個少年魔法師有了一絲的好奇。不過這個少年魔法師的確沒有說謊，柯西恩不是他親手殺的。

　　就算是他幹的又怎樣，柯西恩並非法卡大人的嫡系，私自改變前進路線，死有餘辜。畢加索輕輕冷笑一下，向蒼紅離開的方向趕去，那兩個傭兵殺不殺都不重要了，既然得到了地圖，還是立刻找到遺蹟入口才是關鍵。

　　薩林等人疾行十餘裡，這才稍微放緩了速度。

　　「團長，那個傢伙不會反悔吧？」席卡一直提著她巨大的棍棒，隨時準備戰鬥。她是不信教廷的神官的，在高加索地區，教廷年年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滲透，很多村莊都被腐蝕了，放棄了對自然的信仰。

　　傳道者多了，難免良莠不齊，什麼手段都會用出來。所以正統的高加索人，和神術師簡直是水火不容。

　　「不知道，按道理說不會，我們太渺小了。」薩林的手一直攏在袖子裡，手中緊緊握著他的家族徽章。這是他唯一有可能對白執事造成傷害的武器，可惜必須貼上去使用，薩林一分的把握都沒有，手中全是汗水。

　　「可惜魔獸戰魂被殺了，否則我還能控制幾頭低級魔獸用來趕路。」席卡有些黯然，自己太弱了，幫不上薩林什麼忙。她清晰如刀的兩條眉毛壓下，神情沮喪。

　　「不要難過，席卡，我會幫你重新找一個魔獸戰魂的。我記下了那個白執事的地圖，從這裡到菲尼克斯公國，還有五百多里的距離，是整個混亂沼澤最狹窄的地帶。」

　　席卡茫然搖頭，她是真正的路痴，薩林說這些是沒有用的。

　　「主人……」

　　「什麼事！」薩林聲音有些嚴厲，小惡魔賊心不死，他很難有什麼好臉色。

　　「你是不是想快點趕路？」

　　「是，怎麼樣？」

　　「我可以背著你跑，只要你的那個女人能跟上，就會比現在快四倍左右呢。」奈麗絲楚楚可憐的樣子，薩林忽然覺得不忍心起來。

　　自己乘人之危收服了小惡魔，換成是誰也不會心甘情願。誘惑人類犯錯，是惡魔的天性使然，自己似乎應該對奈麗絲好一些才對。

　　薩林這麼想，不是因為奈麗絲漂亮，他是見過奈麗絲本體的，那形象……會讓很多人做噩夢。而且奈麗絲現在雌雄未分，就算薩林胃口驚人，也不會對她有什麼幻想。更何況薩林在逃亡之中，很難爆發什麼少年情懷。

　　他純粹是以一個魔法師的態度來看待自己的寵物，這種態度是受傑森·斯坦森的影響。儘管師徒二人交流不多，傑森的每句話薩林都記在心中。

　　不要和寵物發生感情，那會害死它。

　　奈麗絲最終還是背起了薩林，她比薩林高出不少，背上一個大活人，一點都不吃力。三個人（？以後會經常這樣稱呼，不一一解釋了，影響閱讀快感）頓時又加快了速度，向菲尼克斯公國方向逃去。

　　混亂沼澤的夜色降臨了，奈麗絲對危險的預感比席卡還要強，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躲避著危險的夜間獵食者。奈麗絲的黑色長發被風吹起，拂在薩林的臉上。

　　黑髮如絲，心亂如麻。

　　自己終究還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薩林和席卡這麼說的時候，還沒覺得有什麼。可是奈麗絲背起他飛奔逃命，卻觸動了薩林敏感的內心。

　　一定要變成強者，像老師那樣的強者。薩林這樣想著，把頭靠在奈麗絲的肩膀上，縮緊了身體，感覺自己還是當初那個在雨中瑟縮的乞兒，一時間眼淚流了下來。

　　主人哭了？奈麗絲心中有些興奮。和人類意淫的不同，惡魔從來不希望主人是強大的。人類最好全部弱得和螻蟻一樣，這就是諸多位面生物的怨念，也包括惡魔。

　　「主人，我會保護你的。」奈麗絲輕輕的說著，腳步更加輕快了。

　　奈麗絲的聲音有種魔力，薩林心情平靜下來，竟然在奈麗絲的背後睡去。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努力控制著整個局面，控制蒼紅的隊伍。別人休息的時候，他要負責安全，別人戰鬥的時候，他也要對付最危險的敵人。

　　再強大的人都會疲憊，何況薩林這個小小的一級魔法師。如果不是靠徽章的神奇鍛鍊方式讓薩林的耐力超過了正常人，薩林早就崩潰了。

　　席卡咬牙跟在奈麗絲的身後，小惡魔似乎知道席卡的身體極限，總是比席卡快上一分，讓她不得不努力追趕。透氣性極好的皮甲內也積起了汗水，席卡第一次覺得不洗澡是非常難受的事情。

　　奔跑持續了一天一夜，在席卡就要癱倒在地的時候，奈麗絲停了下來。因為薩林已經醒來。

　　「奈麗絲，休息吧，席卡撐不住了。」

　　席卡跪坐在地上，拚命的喘氣。在家鄉的時候，她從來沒有覺得奔跑是這麼辛苦的事情，為了追捕獵物，高加索人也會幾十個小時不休息，一直把獵物追趕得筋疲力盡。用這樣的方式，可以讓比人類更加強大的野獸崩潰。

　　可小惡魔跑得太快了，席卡估計，這樣的速度，除了天上飛的魔獸，地面上還沒有什麼生物能堅持這麼久。席卡一句話都不說，脫掉靴子，枕在頭下，幾秒鐘的時間就進入了夢鄉。

　　「奈麗絲，我們跑出多遠了？」薩林的古梅爾斯語越來越熟練，也懶得敦促小惡魔學習什麼通用語了。反正日子還長著呢，似乎自己已經遠離了危險。

　　「快500里了，明天天亮，我們就能離開沼澤。」

　　「這麼快？」薩林有些詫異了。

　　「嗯。」奈麗絲沒有繼續接薩林的話，她想起在家鄉的時候，自己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作為獵物，經常被強大的惡魔追逐。那時候似乎跑得更快吧？

　　薩林見奈麗絲不想說話，只好來到席卡身邊，坐下。他睡夠了，索性利用這點時間清點一下物品。

　　一個綠龍的魔核，是要送去苦水郡的。一套空白魔法師，這個留著將來自己用。其餘的全部是寶石和礦石了，薩林重新審視自己的收穫。所有的寶石都很原始，沒有經過切割處理。很多寶石的外層還裹著原礦。

　　「奈麗絲，你累不累？」薩林關心的問道。

　　「不累，主人。」

　　「那好，你把這些寶石外面的礦物層處理掉，我要裡面最純粹的部分。」薩林看著奈麗絲雪白的牙齒，笑了。以後自己至少能省下處理寶石的錢。據說切割原礦是很昂貴的服務，還必須在大城市才有。

　　奈麗絲這才明白，薩林不是在關心她的身體。她嘆氣，坐在薩林身邊，開始用她的牙齒處理寶石。作為惡魔，不應該奢求什麼。人類就是自私貪婪的。

　　這些寶石的塊頭很大，最小的都有席卡的拳頭那麼大，處理過之後，體積略微減少。薩林把處理過的寶石放進恩賜指環，被奈麗絲咬下的碎塊掃進皮囊。這些寶石碎塊質地不純，不過對於普通魔法師來說，一樣是夢寐以求的東西。

　　「主人，我餓了。」奈麗絲見薩裡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寶石，一顆顆的收起，心中有些怨氣，想要消極怠工。

　　「我都沒有吃，你吵什麼。等到了菲尼克斯公國再說。」薩林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來，他把隨身的乾糧都扔在神殿了，能裝物品的空間全部塞滿了寶石。

　　奈麗絲眼淚汪汪，繼續咔嚓咔嚓的替薩林處理寶石，也不管薩林心中的煩惱。

　　薩林的確有些發愁，席卡雖然漂亮，卻是一個大大咧咧的高加索戰士，很少有人會動什麼心思。這個小惡魔變成了梅爾斯女神的樣子，天生就有種魅惑力。這樣的形象，以後會惹不少麻煩。偏偏她自己又樂於惹麻煩。

　　「奈麗絲……」

　　「主人？」

　　「繼續幹活兒，聽我說就行。」

　　咔嚓、咔嚓！

　　「算了，以後再說。」薩林有些洩氣，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教導一隻惡魔。

　　咔嚓、咔嚓……

　　席卡做了個美夢，她夢見自己的魔獸戰魂復活了，在夢中，她揮舞棍棒，將追趕自己的教廷走狗打得落花流水。睡夢中，席卡傻笑起來。

　　咯咯，哈……我讓你跑，去死吧！

　　薩林的神色越發愁苦，他露出袖子中藏著的左手，乾癟的左手像極了亡靈生物的肢體。小心的施展了一個一級魔法——修復之水。薩林耐心的用來滋潤著受傷的筋肉。

　　發財的目的達到了，可是自己的實力暫時下降了許多。在左手沒有恢復以前，自己無法繼續學習二級魔法了。也就是說，就算自己進階，也沒辦法進行日常練習。

　　一個新的魔法，最開始要經過雙手持咒，口誦咒語這個階段，才能逐漸掌握。薩林輕輕勾動左手的食指，食指緩慢的彎曲起來，雖然沒有徹底壞死，想要恢復，需要的時間可能不止半年。

　　看來去苦水郡投靠那個郡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藏身貴族家中，至少不會經常面對各種沒必要的麻煩。薩林現在有錢，不需要到處冒險了。

　　只是可惜了一枚綠龍的魔核。

第二十三章：逃亡菲尼克斯（下）

　　席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四周景色清晰，這裡已經少有魔獸，前面出現了一片森林。薩林回憶著白執事的地圖，道：「這片森林有五十多里寬，傳過去，就是菲尼克斯公國的地界了。席卡，你還行嗎？」

　　「團長，我沒事了。」席卡神采奕奕的揮舞了一下拳腳，渾身充滿了力量。

　　「主人，她也是惡魔變的？」奈麗絲驚訝的看著狀態恢復的席卡，有些不敢相信。昨天她可是故意折騰這個女人，才跑得那麼快的。

　　「什麼？」薩林沒懂奈麗絲的問題。

　　奈麗絲機敏的閉嘴了，如果問下去，自己的小心眼就暴露了。

　　薩林的隊伍繼續上路，有了小惡魔以後，薩林即使沒有地圖，也不會迷失方向。這次小惡魔放慢了速度，用了半天的時間，才離開這片森林。

　　實際上這片森林也充滿了危險，森林中有種罕見的魔獸，叫樹蜂。樹蜂的性情凶暴，會無緣無故的攻擊人類。小惡魔卻輕鬆的繞過樹蜂的領地，在森林裡走出了一條曲曲折折的路線，一路無事。

　　這個森林再危險，也沒有惡魔位面恐怖，那裡每種生物都是致命的。至少這片森林裡的大樹不吃人，魔獸也相對友善。

　　穿過森林就是一個很小的小鎮，這裡的建築風格和斯科琴亞已經有了極大的區別。斯科琴亞人喜歡用石頭搭建房屋，喜歡華麗，壯大。這個小鎮的建築大多是磚木結構，很細緻，典雅。

　　雖然來往的人大多是衣著簡樸，可神態上就能與錫蘭城的人明顯區分出來。這裡的人，乾淨，純樸，即使衣裳陳舊，也洗得很乾淨。臉上還有薩林無法理解的幸福感。

　　小鎮的城牆很高，這裡雖然是邊境，卻從來沒發生過戰爭，城牆的格局簡單，是為了防禦森林裡的大型魔獸的。

　　異國的風情沖淡了薩林去國的憂傷，早就看書上說秦因帝國衣冠如雲，賢者彙集。現在看來，就連一個依附於秦因帝國的公國小鎮都比錫蘭城要強許多。守城的衛兵沒有收薩林的錢，對他佩戴的傭兵徽章視若無睹。這說明魔法師在這裡一樣是有特權的。

　　薩林喜歡這樣的氣氛，他穿著魔法師的袍子從街頭走過，沒有誰對他表示出敬畏。雖然有些奇怪，薩林只能理解為秦因帝國的魔法師太多，大家習慣了。

　　薩林猜的沒錯，小鎮只有錫蘭城的十分之一大小，十幾條街，店舖稀少。即使這樣，他在走進一家酒館的時候還是和一個魔法師擦肩而過。

　　那是個二級法師，穿著白色的魔法袍，胸口部位有兩道魔法印記。看到薩林出現在面前的時候，那個二級法師還向他友善的點了點頭。

　　小鎮的酒館和錫蘭城的也差別極大，喝酒的人中明顯有不少是傭兵。這裡靠近混亂沼澤，獵取魔獸的任務不少，可這些傭兵也沒有斯科琴亞的粗俗，談吐溫文。薩林甚至有些不適應這裡的氣氛。

　　酒館的牆壁上掛了不少畫，大多是畫師的寫生作品，這種小地方，不會有什麼名家。這些畫也不是酒館買來的，而是畫師放在這裡出售。

　　叫來侍者，薩林手頭沒有銀幣，只有金幣，他塞給侍者一枚。侍者連忙推卻，這麼大額度的小費他是不敢收的。

「我要些燻肉，打包帶走，要十個大面包，酒菜隨意，剩下的歸你。」薩林客氣的說著，侍者才扭捏的收下。

　　他低聲對薩林道：「法師大人，您還需要什麼幫助嗎？」

　　「你這裡有職業者工會嗎？」

　　「有的，就在前面兩條街。」侍者對答如流，顯然習慣了和職業者打交道。

　　薩林放心了，這裡有職業者工會，自己的傭兵身份可疑登記，在秦因帝國行走就沒有什麼麻煩了。奈麗絲的打扮也有些惹眼，一身幾萬前風格的衣服，還赤著腳。薩林決定給她買身裝備。更重要的是，薩林得賣掉一些寶石換些金幣。他的金幣快沒了，在神殿內，薩林幾乎騰出了所有的空間裝寶石，身上除了幾個零散的金幣，就只有斯科琴亞的銀行存票。

　　奈麗絲似乎知道薩林的心思，低頭吃飯，也不張揚。三人匆忙吃飽之後，按照侍者的指點，來到職業者工會。

　　斯科琴亞帝國的職業者工會和秦因帝國的職業者工會並非是一體的，不過雙方的往來頻繁，兩邊註冊的傭兵在另外的國家也可以領取任務。

　　小鎮的工會面積不大，從外觀上看，像是一個藝術館。工會正門的牆壁上繪著一隻火紅的鳳凰，這是菲尼克斯大公的標誌。

　　進入工會正門，沒有人頭攢動的景象。正面是櫃檯，工會的服務人員坐在後面，有些無聊的低聲交談。兩側都有樓梯，通往上層。薩林來到櫃檯前，用手指敲了敲櫃檯。

　　櫃檯後是個年輕的男子，有張憨厚的臉。這個工會的服務人員沒有像斯科琴亞帝國那樣做劍士的打扮，見薩林來到他的櫃檯，年輕男子堆起微笑，道：「法師大人，請問，需要我提供什麼幫助？」

　　「我從斯科琴亞來，想在秦因帝國做一個傭兵登記，這裡可以嗎？」

　　「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訴我，還有你的傭兵徽章。」

　　薩林說了自己的假名，然後遞上徽章，年輕男子很麻利的幫薩林填寫了表格，一分鐘就搞定，薩林只需要在上面簽字。

　　「費用三個金幣。」年輕男子甚至沒有問薩林的傭兵團其他成員的姓名和職業。效率驚人！

　　「嗯，請問，這裡有護送任務嗎？」薩林繳納金幣，身上已經沒有什麼錢了。他生怕這裡查看任務要另外付費，還好，年輕男子很痛快的給了薩林答案。

　　「如果您是為了順路做任務，去那邊的公告板上找。如果有針對性，我們收取5%的佣金。可以提供全面的契約合同，保證不會出差錯。」

　　「不用了，給我拿張大陸地圖吧。」

　　「一個金幣，法師大人。」

　　薩林突然覺得年輕男子的笑容很可惡，這裡服務態度再好，也是為了賺錢而存在的。無奈之下，薩林取出一個金幣，放在櫃檯上。

　　薩林尋找任務，不是因為缺錢，他想混在某個商隊裡，這樣就不會太惹人注意。教廷的瘋子很難說會不會進入菲尼克斯。

　　拿回徽章，徽章上多了一個金屬印記，有了這個，在秦因帝國控制的範圍內都可以以傭兵的身份行走。收起傭兵登記表格的副本，薩林離開櫃檯，來到公告板前，上面貼著不少的紙條，都是臨時發佈的小任務。大多是求購魔核，皮毛，藥材和礦石的。

　　幾百張紙條上沒有一個護送任務的信息，薩林身上沒有多餘的金幣了，只好離開公會。

　　和路人打聽了一下道路，薩林帶著席卡和奈麗絲來到一家裝備店。和所有的邊境城市一樣，再小的鎮子，都會有不錯的裝備店。

　　這家裝備店的建築很古老了，匾額也刻滿了歲月的痕跡，老闆似乎懶得塗漆，就讓那木質的匾額露著裂紋，任憑風吹雨打。沿街的牆壁上爬著藤蔓類植物，已經是秋季，視線中黃得蕭索。

　　匾額上寫的字卻是秦因語——深林武器行。

　　薩林邁步走進，店內無人，正面是玻璃櫃檯，兩側有貨架。貨架都是上好的木料製成的，雕刻了精細的花紋。讓人一看就覺得架子上擺著的也是精品。

　　「老闆，老闆！」

　　薩林叫了一聲，無人答應，只好提高調門。

　　咳、咳咳……

　　店內靠東的一扇門後傳出咳嗽聲，一個柔弱的聲音道：「客人不要吵，稍等。」

　　這樣做生意的，還真少見，薩林記得在斯科琴亞的時候，客人進門，必然有人上來服務。他無聊的在櫃檯前坐下，供客人休息的椅子倒是很舒服，不像是斯科琴亞的店舖，很多都是長條板凳。

　　玻璃櫃檯內擺放的貨物的確都很精緻，薩林甚至看到一把鑲嵌著霞石的匕首。這就是魔法武器了，霞石可以儲存魔法，而且不需要魔法師就能激發。這種寶石價格不高，往往用作金紅石的替代品。

　　咳……

　　隨著一聲輕輕的咳嗽，東側的門被推開了，一個面帶病容的少年走了出來，看了一眼薩林等人，道：「法師大人，讓您久等了，您需要點什麼？」

　　「你是老闆？」薩林驚訝，這個少年的年紀和自己彷彿，就擁有了一間店舖，還真了不起。

　　「不算吧，家族生意。」少年謙遜的笑了笑。略帶病容的臉上也有了幾分神采。

　　「我想出售點東西。」薩林直接回答。他手頭已經沒有金幣了。

　　「抱歉，法師大人，我們不收裝備。這店裡的武器，都是我們家族自己造的。」少年婉言拒絕。

　　「是寶石。」

　　「哦？給我看看！」少年的臉上又多了幾分生氣，彷彿奄奄一息的人瞬間接受了大回覆術的治療。

　　薩林從皮囊內取出手指大小的一塊寶石碎片，這是塊螢石的碎片，雖然是邊角料，依然晶瑩剔透，不識貨的人甚至會誤以為是冰洲石。

　　「螢石！」少年臉色更加的好看了。這塊碎片的質量甚至比大城市裡一些交易所的貨還好，從品質上看，這塊螢石碎片是直接從純淨的螢石上切割下來的，儘管不純，依然可以製作高級的魔法道具。

第二十四章:艾尼的家族（上）

　　寶石的種類眾多，很多寶石外觀極其相似，這個面帶病容的少年一眼就看出這手指大小的碎片是螢石，眼光可以稱得上毒辣了。

　　「你有多少？」少年抬頭看著薩林，瞬間恢復了平靜。

　　「你想要多少？」

　　少年聽了薩林的話，微微皺眉。隨即走出櫃檯，去關上了店舖的門，在門口掛了個歇業的牌子，然後才回到薩林面前，道：「法師先生，如果你有很多螢石，就有些麻煩了。我這裡是個很小的分店，吃不下，你要是賣給別人，又不能保證安全。」

　　「安全？」薩林也皺起了眉頭，淡定的看著少年。

　　「您是斯科琴亞人吧？」

　　「嗯。」

　　「聽口音就聽得出來。您可能不太瞭解，秦因帝國的武器行都是由大家族把持的，最有名的三大武器行佔了總交易量的80%。實力大了，巧取豪奪這樣的事情難免會有的，小武器行為了生存，手段一點都不差。你是外鄉人，這螢石處理後大概能賣2000金幣，武器行要四成的毛利，按理說該給你1200金幣。但是你拿到手裡的能有500金幣就不錯了。」

　　薩林笑了，問：「要是你收呢？」

　　「就算我打算交你這個朋友，也只能給你1000金幣。」少年坦然回答。

　　「為什麼呢？」

　　「法師先生，您是想交我這個朋友？」少年笑了，笑得親切，又有幾分狡猾。

　　薩林用手指敲著櫃檯的玻璃，也不著急回答，出神的看著櫃檯內的魔法匕首。這個少年雖然一臉的病容，可那氣質絕對不是普通人家的出身。要是能交上朋友，薩林當然不介意在少年這裡出貨。

　　「法師先生！」

　　「嗯？」

　　「你想好了嗎？」

　　薩林做出認真思考的模樣，半晌才道：「你可以叫我薩林。薩林·梅塔特林。」

　　少年露出燦爛的笑容，道：「我叫艾尼。艾尼·克萊德。」他說完自己的名字，見薩林沒有任何驚訝的反應，確定了薩林的確是對秦因帝國一無所知。在秦因帝國，沒有人不知道克萊德家族的。

　　真是單純的少年啊！兩個人心中不約而同的想著。

　　「這兩位是？」艾尼客氣的詢問，他從薩林的裝備上看得出，薩林儘管是個低級魔法師，不過身份未必低微，至少他有個不錯的老師，也許還有強大的傳承。套在薩林手指上的那個值幾萬金幣的白水晶戒指不是所有魔法師都用得起的，薩林的魔法袍也一樣，恆定了三個魔法，超過了他這個級別的魔法師能夠擁有的。

　　坐在薩林身邊的席卡並不開口，薩林和艾尼一直在使用秦因語交談，她聽不懂。奈麗絲在貨架前流連，也沒有回頭。

　　「這是席卡，那是奈麗絲。」薩林化解了艾尼的尷尬。「她們不會秦因語。」

　　「到後面來說吧，咳……」艾尼摀住嘴，咳嗽起來。他咳嗽得太猛，臉上的肌膚都變得嫣紅一片，讓薩林想起了蒼紅。不知道那個傢伙離開混亂沼澤沒有。

　　後面的房間比店面還大，讓薩林驚訝的是，這個房間中間的巨大桌子，和傑森的那張有些相似，上面擺滿了魔法器具。艾尼難道是煉金師？

　　房間內有硫磺的氣味，還中和了一種罕見的香料——迷迭。

　　艾尼走進房間，咳嗽得更厲害了，他的腰深深的彎了下去，肩膀痛苦的縮了起來。薩林在桌子上取了個空的金屬杯，製造了一份修復之水，一半放入金屬杯裡，一半讓左手吸收。

　　「謝謝。」艾尼直起腰，看到薩林的舉動。他接過金屬杯，一飲而盡。

　　「奈麗絲，不要亂動！」薩林見奈麗絲在桌子上拿起一個金屬機械，似乎想咬一口，嘗嘗味道。這個金屬機械是數百個微小的零件組裝在一起的，一尺多高，像是一個克拉克魔法積木。

　　「席卡！」

　　薩林才制止奈麗絲的舉動，席卡又捧起一個水晶燒杯，水晶燒杯裡盛滿了可疑的綠色液體。綠色的液體很粘稠，裡面有顆粒狀的膠質，像是魚卵。

　　「團長，是伽羅獸呢！」席卡戀戀不捨的放下水晶燒杯。

　　「呃……」薩林也撐不住了，尷尬的對艾尼道：「抱歉，她們沒出過門。」

　　艾尼擺擺手，道：「沒事，都是我解悶用的，不值什麼錢。薩林，過來坐。」

　　艾尼把薩林領到牆角，牆角有張矮幾，兩個人席地而坐，地上只有兩個軟墊，卻是雲錦勾出來的。

　　「你的傷有多久了？」薩林這時候看出來，艾尼不是得病，而是受過嚴重的傷。

　　「五六年了吧。」艾尼勉強的笑著，岔開話題，道：「薩林，你有多少寶石？太多我是買不起的，也不想讓你賣給別的家族。幫我個忙，等我籌夠了錢……」

　　薩林把自己的左手從袖子裡伸出來，放在矮幾上。

　　艾尼苦笑起來，道：「原來你也急需錢。」

　　薩林的手如果只是使用修復之水治療，也能慢慢的恢復，不過需要大量的時間。要是能買到高級的魔法藥劑，這個時間就會縮短，甚至不影響他的晉級。

　　「你能出多少？」薩林和艾尼同病相憐，心中也有結交之意。他在秦因帝國舉目無親，這個艾尼，看樣子是大家族的人，又在這個偏遠的小地方，正是結交的良機。薩林有商人的直覺，也沒有喪失赤子之心，他沒有理由去拒絕艾尼的友誼。

　　艾尼也有些感動，低頭算計了一下，回答道：「我能私自動的錢，只有6萬金幣。」

　　薩林也在心中算計著，6萬金幣不是小錢，不過他的手需要天天用藥，高級魔法藥劑都是成千上萬的金幣，治好這隻手後，恐怕自己又是一無所有了。自己還要購買魔核，魔法材料，每天的消耗也不下一百金幣，

　　「你們家族，有好的藥劑師嗎？」薩林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艾尼心中一寬，也頓悟，展顏笑道：「我舅舅就是高級藥劑師，不過他不在菲尼克斯。你的傷……」

　　「我有事要去苦水郡，如果順路，倒是無所謂。」薩林已經決定和克萊德家族打長期的交道，正說得投機，那邊奈麗絲捧起了席卡放下的水晶燒杯，把舌頭探進燒杯裡，舔了起來。

　　「奈麗絲！」

　　「沒事，真的沒事，伽羅獸卵沒有毒的。」艾尼也覺得有趣，薩林這個年紀和他相仿的魔法師，一個人帶著兩個絕色美女行走，還只是個一級魔法師，他的老師竟然放心。幸好薩林這次遇到的是自己，要是和盜賊團有勾結的武器行，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薩林有些頭痛，他不是怕奈麗絲中毒，是怕弄壞了什麼東西要賠錢。席卡還好些，放下水晶燒杯之後就沒亂動，乖乖的坐在一邊。

　　「艾尼，我有價值6萬金幣的寶石，可以給你。不過我看你的傷，不是魔法藥劑能解決的，你要是想交我這個朋友，就說一說，也許我有可以幫忙的地方。」

　　「你幫不了，這是詛咒術。」

　　「詛咒術？」薩林詫異，這是神術的一種，雖然名字很邪惡，實際上卻是神聖教廷的一種罕見技能。

　　「薩林，實話和你說了吧，我在克萊德家族中也算是嫡系，原本在迦樓蘭公國，前途大好。我8歲的時候就是高級魔法學徒了，12歲的時候是三級魔法師。所有人都認為我在15歲的時候就能成為大魔法師，必然調回秦因帝國，進入家族核心。可是在那年的冬天，我救了一個傭兵，我怎麼知道這個傭兵是裁判所追殺的人，結果就得罪了教廷，被暗中下了詛咒術。」

　　艾尼的神色有些黯然，他繼續道：「你大概也知道，能詛咒三級魔法師而不被察覺的，在教廷裡至少是執事以上級別的人。我父母為了這個，大動干戈，雖然沒有抓住詛咒我的人，也把那個城市裡所有隱藏著的傳教士殺了個乾淨。因為濫用家族力量，損失巨大，我父母被召回秦因帝國，從此不許離開家族半步。我雖然沒有錯處，可也沒有了前途，魔弦一天天的消失，早晚會成為一個廢人，就被派到這個邊遠地帶管一間鋪子。」

　　薩林聽得大受刺激，克萊德家族很強啊，竟然敢對神聖教廷的人動手。儘管迦樓蘭公國附屬於秦因帝國，神聖教廷不能直接插手。可是宗教裁判所也不是誰都敢惹的，那些瘋子，辦起事情來毫無顧忌。

　　「如果我的詛咒能夠解決，家族也不會放棄我，讓我到這裡養老。」艾尼說到養老這個詞，年輕的面容上多了幾分怨氣。

　　「你找到解決的辦法了？」薩林不解，如果說克萊德家族都無法解除艾尼的詛咒術，他就是賺再多的錢又有什麼意義。

　　「有兩個辦法，第一個就是殺死給我下詛咒術的人，可是人海茫茫，這個人又是七級以上的職業者，希望幾乎等於零。第二個辦法……」

　　艾尼看著薩林的眼睛，道：「既然魔弦消失，我還不如去學習亡靈魔法。」

　　他仔細的觀察著薩林的反應，亡靈魔法的名聲不好，即使在秦因帝國，也很少有人願意去學習。

　　「這條路，很艱難啊……」薩林長長的嘆了口氣，他想起自己為魔弦苦惱的那段時光，有些理解艾尼的想法。當時自己為了能夠獲得魔法的力量，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

第二十四章:艾尼的家族（下）

　　艾尼笑了起來，道：「你果然是一個純粹的魔法師，其實，亡靈魔法沒有那麼可怕。我唯一需要解決的就是身體狀況和金錢上的問題。」

　　「你能買到死靈火焰？」

　　「這東西雖然有價無市，用心點還是能找到的。以後你要是需要什麼特殊的東西，也可以和我說，我會幫你想辦法。」艾尼開始有些喜歡薩林這個低級法師了。薩林對魔法沒有任何的偏見，學識看上去也很豐富，年紀又相仿，就算沒有生意關係，兩人也會很談得來。

　　「你先幫我給這些寶石估價吧。」薩林從皮囊內開始往外掏，艾尼就算是大家族出來的人，也看的眼花繚亂。薩林掏出一百多塊寶石，就住手了。這些寶石大多數品質還不錯，塊頭也全部是一截手指大小。

　　艾尼把寶石分成四類，道：「透閃石你拿回去，我不好估價，你一定要賣的話，估計會吃不少虧，你也是魔法師，以後留著自己用。」

　　薩林又推了回去，道：「當是我買藥的錢，提前付了。」

　　「好。」艾尼痛快的收下，道：「我會陪你去秦因帝國，魔法藥劑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那鋪子呢？」

　　「關門唄，反正家族也沒指望在這個小地方發財。

　　薩林又取出十幾塊寶石，放在矮幾上，道：「我選些裝備，這些夠嗎？」

　　「當然夠，這鋪子我說了算，可以給你八折的。」艾尼先用特製的皮袋裝起寶石，然後給薩林數出6萬金幣的帝國銀行存票。薩林略微安心了，他如果修煉勤奮，每天至少需要一枚三級魔核，這還是他現在只有一級魔法師水平的情況。

　　一枚三級魔核的價格在150金幣左右，一天150金幣，一年下來，就是54000金幣。如果不使用魔核恢復魔弦，修煉速度就要慢上數倍。

　　大陸上號稱天才的魔法師不少，可沒有一個是窮人，僅僅靠著冥想術來恢復的話，這些天才修煉的速度也不會快上太多。這6萬金幣，足以維持他一年的修行。不過自己似乎應該給席卡的村子送去一些錢才對。這些寶石，如果沒有席卡，自己一塊都拿不到。

　　見薩林仔細的收起錢，艾尼問：「你打算拿些什麼裝備？」

　　薩林也不知道奈麗絲需要什麼裝備，因為一路逃得匆忙，他甚至還沒問奈麗絲有什麼技能。薩林把正在擺弄一個魔法布偶的奈麗絲叫到身邊，問：「我打算給你換一身裝備，你需要什麼鎧甲或者武器？」

　　「主人，惡魔是不需要這些的，不過……」

　　「不過什麼？」

　　「主人，我可以使用空間裝備，你能不能……」

　　「空間裝備？」薩林喜出望外，自己的恩賜指環不受級別限制，可是裡面的空間太小，自己眼前幾乎沒有什麼空閒的地方。

　　艾尼不知道薩林和奈麗絲說些什麼，他在旁邊乾瞪眼。薩林顯然說的是一種古老的語言，艾尼出身大家族，不等於有強大的傳承，也不會有傑森那麼多的魔法書籍，對於古梅爾斯語，他幾乎一無所知。

　　「艾尼，你這裡有好一點的空間裝備嗎？」

　　薩林的話把艾尼嚇了一跳，高級的空間裝備是用百萬金幣來計算的，而且是六級以上的魔法師才能使用，這個說莫名其妙語言的美女，難道是大魔法師？或者是魔導士！

　　「倒是有一件，本來是準備我自己將來用的……」

　　薩林乾脆的從背後解下皮囊，扯開開口，嘩啦啦倒出一堆寶石。

　　艾尼驚呆了，半晌才道：「薩林，你搶劫了一條巨龍？」

　　薩林雖然沒有搶劫巨龍，卻清洗了一個神殿。這些寶石儘管是奈麗絲處理出來的碎塊，可本身的珍貴程度不低。薩林這一下子倒出了將近一千塊，換做是誰都要頭暈。艾尼吸著冷氣，甚至忍住了咳嗽。

　　沉默了片刻，艾尼對薩林道：「薩林，真的不夠。我的裝備本身大概就值百萬金幣，上面還有我父母請人恆定的一個八級魔法。這件裝備，我本來是打算換成金幣，購買死靈火焰的。你也知道，開啟亡靈位面的召喚陣有多難……」

　　恆定的八級魔法？雖然不是捲軸類道具，但是也需要六級以上的魔法師才能激發。不管是什麼八級魔法，都需要九級魔法師才能恆定在裝備上。這樣的代價，的確值百萬金幣。事實上，九級魔法師已經不是金幣可以打動的了，就算你有更多的金幣，人家也未必願意為你恆定一個魔法。

　　薩林提著皮囊的角一抖手，又是數百枚寶石流淌而出。

　　艾尼咬咬牙，眼圈有些發紅，道：「成交。」

　　說著，他從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來一個手鐲，遞給薩林。薩林有些佩服起艾尼來，面對如此多的寶石，竟然沒有起殺機。他就算是大家族的嫡系，也未必見過這麼多值錢的寶石。而且艾尼對魔法的嚮往之心如此堅定，願意花掉數以百萬計的金幣換取一個機會。這和自己是多麼的相像。

　　手鐲是金屬質地的，暗銀的底色中帶一點淡藍，大概是加入了一點傳說中的七度金。薩林想起自己收取的礦石中也有一大塊七度金礦石，提煉出來能夠使用的，大概也只能製造一枚戒指。

　　金屬的手鐲上是煉製時自然形成的花紋，內側有六個凹陷進去的寶石底座。這個應該就是激發恆定魔法用的，只要鑲嵌上去級別相當的魔核或者寶石，六級以上的魔法師都能激發這個恆定魔法。

　　施展恆定魔法的代價不小，和普通施法不同，魔法師為一件道具施加恆定魔法之後，自己消耗掉的魔弦可能要一年到三年才能恢復。而這個魔弦的消耗又是跨級別消耗，也就是說，恆定一個一級魔法，實際上會消耗掉等於施展一個二級魔法的魔弦。

　　所以很少有魔法師願意給別人施展恆定魔法，魔弦長期減少並不是戰鬥力下降那麼簡單，也影響繼續修煉的速度。

　　比如薩林為別人施展一個一級恆定魔法，那他的魔弦立刻會減少一半，在恢復魔弦之前，他的修煉速度也會降低一半。本來需要兩年的時間能夠晉級二級法師的話，那麼施展恆定魔法以後，至少會將這個時間延長一年。

　　這還是薩林的魔弦比同等級魔法師多出一倍的情況下，如果是普通的一級魔法師，連施展一級恆定魔法的能力都沒有。

　　「這上面恆定了什麼魔法？」薩林捧著手鐲，小心翼翼。彷彿在面對一個施法的九級魔法師一樣，帶著幾分敬意。

　　「八級水鏡術。」艾尼看著薩林手中的手鐲，有幾分不捨。

　　薩林毫不猶豫的再抓出一把寶石，塞在艾尼手裡。八級的水鏡術，已經可以反射魔法之外的傷害了。

　　水鏡術是個可以進階的魔法，五級到九級都能學習。八級的水鏡術除了可以反射八級以下的魔法外，還能反射白銀劍聖級別以下的劍氣。這種技能就算只可以使用一次，都是異常珍貴的。而這個手鐲只要鑲嵌上八級魔核，就能反覆使用。

　　薩林拉起奈麗絲的手，給奈麗絲戴上這枚手鐲，道：「試試看。」

　　奈麗絲將她的手放在矮幾上，握住一塊寶石。淡藍色的光芒閃過，寶石消失了。看著艾尼驚訝的表情，薩林這才明白，艾尼不起搶奪寶石之心，是有些怕奈麗絲。

　　「主人，可以用呢，不如把席卡包裹裡的寶石全交給我吧。」奈麗絲拉著薩林的手，做出撒嬌的神態。

　　「然後你打算逃走嗎？」薩林斥責道。

　　「主人，我們是有靈魂契約的……」奈麗絲頓時眼淚汪汪，艾尼看在眼中，也覺得心中不忍。這個薩林，不懂得憐香惜玉啊！

　　「哼，你就死了心吧。我告訴你，這一萬多年以來，再也沒有人能夠打開惡魔位面！你想逃回去，切斷靈魂契約，有再多的寶石也做不到！」薩林想起老師的教誨，對奈麗絲不假辭色。

　　「主人、主人……」奈麗絲放聲大哭起來，艾尼愕然，不知道薩林對她說了什麼。

　　養個惡魔真是麻煩！薩林看奈麗絲哭個不停，也不好在艾尼面前懲罰她。事實上他也不知道如何懲罰一個惡魔，只好溫言道：「好了，奈麗絲，別哭了。那寶石是席卡的，我不能強要。」

　　奈麗絲抽抽噎噎的道：「我就是想幫忙照看著，她跑起來沒有我快，帶這麼多寶石好像很危險……」

　　「那也得等艾尼不在的時候啊，奈麗絲，等沒外人的時候，我再把寶石給你。」

　　「真的嗎？」奈麗絲破涕為笑，抓著薩林的手搖晃起來，越來越像是一個魔法寵物。

　　薩林的頭感覺有些大，他預感奈麗絲的麻煩才剛剛開始。靈魂契約只能保證奈麗絲對自己的忠誠，卻無法左右她的習慣和思維方式。可眼前他很需要一個惡魔做幫手，奈麗絲的戰鬥力應該比席卡還高，又能使用空間裝備，自己說什麼也不捨得放棄。

　　算了，老師曾經對自己說過，人擁有任何東西，都必須付出相等的代價。似乎這也是每個魔法師都該明白的至理名言。

　　擁有奈麗絲的代價是什麼呢？薩林想不出來，至少不會比得到魔弦的代價更大吧。

第二十五章：不眠夜（上）

　　薩林等人在艾尼的店中住了下來，這個店舖只有兩層，一層出售武器，二層住人，地下室是倉庫。

　　這裡平時不會招待客人，二樓只有三個臥室，本來是給僕人預備的，甚至沒有客房。艾尼有些古怪，他不需要僕人，自己經營著這間店。

　　薩林本來打算讓奈麗絲和席卡住在一起，可席卡說什麼也不干。她是見過奈麗絲原形的人，怕這個小惡魔半夜起來咬斷自己的喉嚨。

　　無奈之下，薩林只好讓奈麗絲和自己住在一個房間。

　　艾尼用古怪的眼神看著薩林和兩個女人爭執，然後和那個穿著暴露的女人走進一間房間，搞不懂這三個人是什麼關係。

　　奈麗絲進了臥室，直接爬上柔軟的大床。薩林踢掉鞋子，把奈麗絲推了下去。

　　「你睡地板。」

　　「主人。」

　　「坐下！」

　　奈麗絲乖乖的坐在地板上，薩林雙腳垂在床沿，低頭看著自己收服的這個小惡魔。

　　奈麗絲疏攏著黑色的長發，修長的手指在長發間穿過，胸膛挺起，雙腿蜷著，彎在身體的右側。略高的眉骨讓她的眉毛顯得上挑，幾乎斜飛入鬢。眼皮帶些粉紅，像是惺忪未醒的樣子。

　　明明是高貴豔麗的外貌，被奈麗絲慵懶的神態改變成了小巧可人。

　　可惜對於薩林來說，契約生物養眼第二，武力值第一。他開口便問：「奈麗絲，你有什麼能力？」

　　「都要說出來嗎？」奈麗絲往前挪了挪，腳趾彎曲起來，瑩潤得動人。

　　「嗯，都說出來。」

　　「我最擅長的是捕捉魔蟲。魔蟲是惡魔位面最常見的生物，一般位階都很低。可這些小東西很狡猾，捕捉並不容易。其中最難捕捉的是一種亮蚜蟲，未成年的亮蚜蟲有成群的魔蟻保護，成年了以後又會飛。魔蟻的種類也很多，最難對付的是火魔蟻……」

　　「奈麗絲！」

　　薩林可不想聽奈麗絲講解惡魔位面的昆蟲學，他想知道的是奈麗絲在梅爾斯大陸上能做什麼。火魔蟻？遇到火魔蟻還不如自殺的好。火魔蟻會把獵物養在巢穴裡，一邊養，一邊吃，很節儉。

　　「主人？」奈麗絲不解的看著薩林，是他讓自己什麼都說的，自己只好從最擅長的說起。小惡魔在惡魔位面沒什麼戰鬥力，靠吃魔蟲過活，偶爾也能獵殺一些同類。自己雖然血統不錯，也只是在小惡魔之間對比。

　　「你覺得席卡戰鬥力怎麼樣？」薩林也知道自己有些急躁，小惡魔來到梅爾斯大陸就一直被關著，不可能瞭解現在大陸上人類的力量劃分。他只能靠對比身邊的人來計算奈麗絲的實力了。

　　「她好像沒什麼戰鬥力啊！」奈麗絲不懂薩林的意思。好像主人也沒有什麼戰鬥力，想到這裡，奈麗絲有些開心。惡魔位面有個傳說，如果吃掉主人，惡魔會產生血統突變，能夠獲得意想不到的能力。

　　可惜自從人類降臨惡魔位面以來，還沒有一個惡魔能夠吃掉自己的主人。這個傳說有多少可信度呢？奈麗絲舔了舔嘴唇，望向薩林的脖頸。

　　「那你呢？你能打過幾個席卡？」

　　「主人，這很難說。席卡身上有種討厭的能量，她的血液也有股怪味兒。動起手來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要不我現在偷偷去咬她一口？」

　　薩林氣結。奈麗絲對大陸的力量體系一無所知，她只知道靠戰鬥來對比，自己總不能讓她真的和席卡打上一架。

　　「那天在混亂沼澤遇到的白執事呢？你比他如何？」薩林只好鍥而不捨的問下去，期望能對奈麗絲的能力有所認知。

　　「不怎麼樣，很弱，還不如一些普通惡魔。」

　　「這麼說你打不過他了？」薩林不是好糊弄的，雖然奈麗絲一副不屑的語氣，不過薩林注意到了，她是在用白執事和惡魔對比。惡魔比小惡魔高級，也就是說，奈麗絲心裡覺得打不過那個白執事。

　　奈麗絲撅了撅嘴，聳聳肩，很人性化的回答了薩林的疑問。

　　和惡魔溝通很辛苦，即使有靈魂契約也一樣。人類不是惡魔，永遠不會知道惡魔在想什麼。

　　「手鐲裡的空間有多大？」薩林決定問點實際的東西。現在他大致知道，奈麗絲比席卡的戰鬥力強一些，比白執事又弱。如果按照職業者的位階劃分，大概在4級到6級之間。

　　無論是哪一級，都打不過劍聖。

　　奈麗絲眼珠轉了一轉，四下打量著房間，快速的回答道：「是這個房間的一百二十四分之一大小。」

　　薩林的數學知識再好，也不能一下子計算出這到底是多大的空間。他用手比劃了一下，道：「這樣大概是一立方尺，你算算手鐲內的空間是多少立方尺？」

　　「大概是775立方尺。」小惡魔的大腦計算能力讓薩林汗顏，奈麗絲的答案像瞬發魔法一樣快。

　　這個數字薩林能夠很直觀的理解，775立方尺，大概是恩賜指環空間的20多倍，艾尼的這個手鐲的確是高級貨，沒有騙人。

　　「主人，你為什麼看上去很信任那個小孩？」奈麗絲把艾尼叫做小孩沒有什麼不妥，她活了幾萬年。

　　「睡覺吧。」薩林打了個哈欠。他也看出來了，奈麗絲不想對自己說她的能力。最大的可能是這個小惡魔因為沒有成年，很多能力根本就沒有甦醒。

　　可惜自己以前看過的惡魔學書籍太少了，否則至少能知道奈麗絲屬於哪個譜系，成長後會有什麼能力。

　　「是。」見薩林翻身躺在了床上，奈麗絲也不說話了，她順勢趴在地板上，眼睛望著前方的牆壁，呆呆的出神。

　　「奈麗絲……」

　　「主人？」

　　「接著。」薩林從自己的恩賜指環內取出一塊寶石，拋下床。奈麗絲眉開眼笑，接過寶石，藏進了手鐲裡。

　　薩林也睡不著，他從恩賜指環內選出不太罕見的寶石，一顆顆的丟下去，奈麗絲出手如電，一顆顆的接住，放入手鐲。

　　薩林一邊清理恩賜指環內的空間，一邊心中考慮著奈麗絲的問題。自己信任艾尼嗎？兩個人才剛剛認識，當然談不上多深的信任。可是信任這種東西，是靠時間培養起來的。如果自己一開始就不信任一個人，那就永遠無法和這個人深入交往。

　　可這次有些冒險啊，自己和艾尼的交易，超過了兩百萬金幣的價值。

　　當初因為一個金幣，自己差點送命，如今是200萬金幣。這樣的對比，讓薩林惴惴不安。艾尼雖然忌憚奈麗絲，可一旦進入秦因帝國，到了克萊德家族的地盤上，這種忌憚就不復存在了。

　　薩林睡不著，席卡也一樣睡不著。她把皮囊內的寶石，礦石，還有不認識的東西全部倒出來，碼在床上。

　　發財了！席卡把冰冷的礦石握在手中，心裡熱乎乎的。

　　有了錢，自己似乎該回家了，不必繼續去冒險。外面的世界太混亂、骯髒。可是沒有了自己，薩林能行嗎？他身邊又多了個不安分的小惡魔。

　　席卡心情頓時又沉重了起來。想起和薩林結識的經過，她回憶起的不是薩林偷窺她洗澡時尷尬的樣子，好像記憶裡，最清晰的是自己受傷後，薩林認真的對她說：「席卡，我不是什麼祭司，以後別這麼拚命……」

　　是啊，他只是個魔法師，不是祭司，不需要自己的保護。

　　艾尼也一樣睡不著，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身邊是整整一個皮口袋的寶石。這些寶石在他的手裡，能賣出更高的價格，足夠他購買成為死靈法師所必須的材料了。

　　可是自己父母送給自己的手鐲卻賣了出去，想到這個，艾尼就心痛。

　　殺掉薩林？

　　不行，那很不道德，而且那個奈麗絲很強大，竟然能使用如此高級的空間道具，至少是一個大魔法師了。怪不得薩林的老師敢讓這個一級魔法師出門歷練，有大魔法師在一旁保護，就算是在秦因帝國，也很少有人願意去觸這個霉頭吧。

　　艾尼年紀還小，儘管歷經了一些人生苦難，心中還算純淨。他想起薩林乾淨的笑臉，還有那不經意間的問題。

　　「你能買到死靈火焰？」

　　艾尼的心暖了起來，父母被變相囚禁之後，他再也沒有看到過如此真誠的表情。薩林是有強大傳承的魔法師，並沒有歧視他這個失去魔弦的人。自己怎麼可以辜負朋友的信任呢？

　　幾百萬金幣算什麼，只要自己重新成為魔法師，即使是亡靈法師，也能重新獲得家族的重視。只要掌管一個大城市，每年都有幾百萬的金幣在手中流動。金幣再多，能換取一魔法師的友誼嗎？

　　艾尼的心中正有一股豪氣要迸發的時候，薩林的房間內卻先傳出一聲尖叫。

　　是奈麗絲！

　　「主人，好疼！啊……癢！」

　　「別叫，你忍一忍。」

　　「我忍不住啊！主人，我知道錯了，嗚嗚……」

　　艾尼和席卡在各自的房間內屏住呼吸，仔細的聽著，奈麗絲呻吟起來，似乎在忍受著什麼折磨。艾尼的臉紅了起來，跳上床，用被子矇住了頭。

　　席卡臉色卻很陰沉，那個小惡魔，竟然想勾引薩林？

　　「呼……主人，還是很難受啊！」奈麗絲的叫聲小了許多，卻還是穿透牆壁，在店舖的二層蔓延。席卡憤怒的用她的棍棒敲打著牆壁，大聲道：「你們安靜些，別人還要睡覺呢！」

第二十五章：不眠夜（下）

　　薩林的房間安靜下來，席卡生氣的放下武器，牆上多了一個窟窿，幾乎把牆壁擊穿。

　　不行，自己不能回家，薩林身邊這個小惡魔肯定是不懷好意。而且自己現在獨自回家好像也不安全，那個教廷的混蛋看過自己相貌，萬一連累了村子裡的人就不好了。

　　席卡為自己找了一個很強大的理由，決定繼續和薩林去冒險，說什麼也不能讓這個小惡魔得逞。等自己的力量恢復了，分給薩林一些祭司的祝福，他就不會被惡魔誘惑了。

　　奈麗絲這次的眼淚是真的，薩林睡不著，決定進行日常訓練，就拿出了他的家族徽章。一個簡單的0級魔法之後，神秘的徽章和以前一樣，吸收乾淨了薩林身體內的魔弦，還有他的大部分精力。

　　只是這次略微有些變化，各種負面狀態侵入薩林身體的時候，同樣的感受奈麗絲也感覺到了。她可是第一次，頓時慘叫起來。

　　奈麗絲還以為這是薩林在懲罰她，頓時害怕了起來，身上的痛苦也是從來沒有經歷過的，眼淚忍不住的往下流。

　　「主人要不要自己了嗎？這是好事啊，為什麼要哭？是痛？心好痛！」

　　薩林奇妙的感覺到了奈麗絲心中的絕望，他躺在床上，也無法行動，不過長時間的訓練，他至少可以開口說話了。

　　「奈麗絲，我在進行魔法修煉。可能是靈魂契約的緣故，你才感受到了我的痛苦。」

　　「主人，你也在經受這樣的……」

　　「嗯，別擔心，很快就沒事的。」薩林安慰著奈麗絲，因為他感覺到靈魂深處的悸動，突然不忍心讓奈麗絲承受這樣的痛苦。

　　奈麗絲畢竟是惡魔血脈，很快就適應了這些痛苦。她低聲問：「主人，魔法的修煉都是這樣嗎？人類為什麼要自我折磨？」

　　「不，只有我是這樣。」薩林不知道怎麼解釋。

　　「主人，你是想變得更加強大嗎？我有辦法……」

　　「奈麗絲，這種訓練只要有時間就要進行。」薩林打斷了奈麗絲的話。這樣的誘惑也太直接了，變得強大的辦法？

　　成為強者，沒有任何捷徑。

　　「主人……」

　　「別囉嗦，有空多看書，學著說通用語。」

　　「我沒有書可看。」

　　「閉嘴！」

　　「嗯，啊、呃……」

　　奈麗絲繼續呻吟，席卡暴躁的敲打牆壁，艾尼淚流滿面，我的房子！

　　奈麗絲終於安靜下來，薩林發現，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奈麗絲分擔了痛苦的緣故，自己這次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恢復了正常狀態。

　　如果這個狀態時間縮短為0的話，家族徽章就是個不錯的秘密武器了。他把徽章捧在手心，藉著窗外灑進來的月光，想仔細看清上面的魔法紋路，想發現點什麼。

　　可是徽章中心的那個閃電形深痕徹底的破壞掉了魔法紋路的完整性，薩林看了許久，也無法從中找到任何線索。

　　「主人，席卡是不是誤會我們了？」奈麗絲睡不著，繼續挑逗薩林。薩林不知道，惡魔是很少需要睡眠的，除非是受到了重大的創傷。或者像奈麗絲那樣，被關在一個沒有辦法獲取食物的地方，惡魔也會陷入沉睡，減少能量的消耗。

　　「誤會什麼？」薩林情竇未開，對男女之事雖然知道，也沒有向深處去想。對於魔法師來說，男女之間的活動沒有神秘感可言，自然也不會特別的進行關注。沒有神秘感，就缺乏吸引力，除非薩林再長大一些，才會變得特別敏感。

　　普通人覺得魔法師不近人情，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們的學時遠遠超過其他人，對待事物的看法也更加單純，直接。而世俗的人類，是需要虛偽來保護自己的。沒有強大的力量，純潔的思維只能讓自己變成羔羊。

　　「主人，當然是誤會你和我……」

　　「你說交配？你都不分男女，有什麼可誤會的，明天我和席卡說一聲就可以了。」薩林不耐煩的翻身，感覺身體某處蠢蠢欲動。

　　奈麗絲無奈的垂下頭，把下巴放在地板上，繼續發呆。

　　或者明天應該把席卡的寶石也騙來？主人會不會用修煉為藉口懲罰自己呢？自己是怎麼了？想和主人一起承擔痛苦，這可不是一個惡魔該有的想法。

　　吃掉主人！

　　奈麗絲心中響起了一個聲音。

　　吃掉他，你就自由了！

　　「主人？」奈麗絲輕輕的叫了一聲，薩林卻已經陷入了深度冥想，不再回答她的話。

　　奈麗絲抬起頭，向床上仰望，繼續輕聲道：「要是有一天我吃掉你，你會原諒我嗎？我是惡魔呀，不能一直跟著你的。」

　　月光從窗口處移開，房間內更加的暗了，薩林的眼瞼輕輕合在一起，沒有聽到奈麗絲的話。

　　這一夜，除了薩林，其餘的人都沒有休息好。艾尼本來就面帶病容，這時又多了幾分疲倦，顯得萎靡不振。

　　奈麗絲乖巧多了，一言不發，跟著薩林從房間內走出來，甚至沒有去向席卡挑釁。她本來是準備好這麼做的，不知道為什麼，當陽光灑進房間的時候，她又放棄了。

　　薩林伸了個懶腰，看到席卡從她的房間裡走出來，忽然不知道怎麼和她解釋昨晚的事情，薩林撓了撓頭，索性放在一邊。他不提，席卡眼下也不會提。

　　「團長，去哪裡吃飯？」席卡昨晚打定主意，暫時不回村子了。想通了之後，她的心情好多了，對食物重新熱心起來。

　　「艾尼？」

　　薩林望向艾尼，艾尼揉著眼睛，道：「到月底，家族的車隊才會過來收貨物。這之前我還不能離開。這幾天你們先住下，我單獨僱傭些人，咱們月初就上路。」

　　薩林聽了，心中明白，艾尼已經決定和自己交往下去了。否則艾尼可以讓自己和克萊德家族的車隊一起回秦因帝國，他甩開手之後，薩林出什麼事情就和他無關了。單獨僱傭一個傭兵團保護自己，這就是說，自己和艾尼的約定還是有效。

　　薩林也不是一定要去好艾尼的舅舅去買魔法藥劑，不過他對秦因帝國不熟悉，獨自上路還有些忐忑。去苦水郡暫時棲身，等艾尼有了錢，再把多餘的寶石轉給他，自己成為大魔法師之前就不必奔波了。

　　恩賜指環內的寶石薩林不能賣掉，那些寶石太純淨，個頭太大，賣了肯定要出人命的。而且薩林自己就是魔法師，將來達到六級的時候，還要修建魔法塔。這些寶石自己還有用，賣掉的話，以後想買回來卻是不可能了。

　　薩林想起恩賜指環內還有一張神殿地圖，地圖的背面有25個魔法陣。等以後研究明白這25個魔法陣的用途，修建魔法塔也就不需要別人的幫助了，薩林想到這裡，頓時覺得前途一片光明。

　　什麼教廷，什麼蘇方索伯爵，都被他拋在了腦後。

　　只要修建起魔法塔，除非教廷把神聖騎士團全派來，否則就是來幾個執事，他也不放在眼裡。

　　一座魔法塔，就是魔法師的戰鬥堡壘。想要殺死擁有魔法塔的法師，必須付出上百倍的代價。

　　吃過早飯，艾尼去了職業者工會，發佈了一條僱傭消息，準備和薩林等人回秦因帝國。這間鋪子一半是他私人的，另外一半，是作為家族在菲尼克斯公國的一個小據點。這樣的據點在菲尼克斯公國還有許多，艾尼不必天天盯著。

　　等家族的車隊到來，讓家族留下一個照看據點的人就可以走了。

　　這個小鎮太小，如果不是靠近混亂沼澤，克萊德家族甚至懶得在這裡設立據點。

　　接下來的幾天裡，薩林在艾尼那裡瞭解了許多秦因帝國的現狀。艾尼雖然被家族扔到了邊遠地帶，每個月還是能夠獲取消息，也並非是流放，只是不受重用罷了。

　　這種情況也就是在秦因帝國才可能發生，如果是在別的帝國，因為顧忌教廷的力量，艾尼這樣的人，恐怕早就人間蒸發了。

　　艾尼的父母被囚禁在秦因帝國，同樣，教廷的人想找艾尼的父母報仇也就成為了泡影。雙方都有損傷，只好不了了之。教廷如果想要對付克萊德家族，就必須派遣大量的人手進入秦因帝國，那樣肯定會觸怒皇帝陛下，結局不會太好。

　　克萊德家族不只經營武器，和帝國其他的大家族一樣，克萊德家族的生意涉及到了幾乎每個角落。甚至武器裝備都不算是家族最大的生意。

　　糧食，香料，絲綢，茶葉，畜牧，建築……

　　克萊德家族就像是個龐大的商業帝國一樣，在皇權下生存得很愜意。這樣的龐大家族，在秦因帝國有四個，每任族長都會被皇帝陛下賜予伯爵的封號。

　　這個賞賜不具備政治意義，秦因帝國的皇權遠比其他三大帝國集中，貴族的權利本身就被削弱的嚴重，伯爵又是中等貴族，所以這種賞賜除了可以替四大家族減免稅收，再沒有其他的用途。

　　艾尼提醒薩林，在秦因帝國，真正的權力把持在皇族手中，作為魔法師，你可以不買貴族的帳，但是要避免和皇族起衝突。

　　因為秦因帝國的皇族本來就是靠魔法起家的，皇家魔法師的數量甚至超過了其他三個帝國軍隊中魔法師的總和。

　　在秦因帝國的皇宮內，就有三座巨大的九級魔法塔。所以秦因帝國還有另外一個稱號——魔法帝國。

第二十六章：堅果傭兵團（上）

　　艾尼是自由的，可他想要離開，必須得家族的人到來，他在小鎮還有收集情報的任務。這可能是家族最低級的一種任務，但也需要一個人放在這裡。

　　還有四天就是月末，薩林等人也順便做些準備。從菲尼克斯公國到秦因帝國的路並不算太平，荒原之中有盜賊團出沒。

　　首先要採購馬匹，有錢的冒險者會準備三匹馬，兩匹換乘，一匹馱物。一般的傭兵有一匹馬就不錯了，還不會捨得丟棄。艾尼買了八匹馬，寄養在外。

　　冒險者選擇馬匹是很有學問的，首先不能選擇帝國的標準軍馬，那幾種馬對草料的要求很高，吃野草會拉肚子。要選出自大陸中部烏蘇河附近出產的矮馬，雖然跑起來不快，可是不畏寒暑，吃什麼都能活。耐力也比善於衝鋒的軍馬高出許多，需要的時候，還能用來拉車。

然後要準備隨身行李，薩林等人的帳篷早就丟在混亂沼澤了，薩林的金屬水壺送給了蒼紅，席卡的水囊漏掉了，都要重新購置。

　　武器和鎧甲方面，薩林是魔法師，不需要，他的魔法袍一個窟窿都沒有。席卡的皮甲質量相當不錯，幾場戰鬥下來，甚至沒有磨損。這可是價值上千金幣的東西。

　　只不過艾尼看到席卡的皮甲商標，做了個很明顯的撇嘴的表情。席卡的皮甲是叢林武器行出品，背景是秦因帝國的威廉姆斯家族。威廉姆斯家族和克萊德家族是競爭對手，尤其在武器經營方面，兩家爭奪了上百年。

　　艾尼為薩林選了一隻手套，套在薩林的左手上，讓他的手別看起來那麼嚇人。這手套也是魔法道具，雪白雪白的，完全靠煉金術手工製造。材料不過是普通的雪蠶絲，雪蠶是一級魔獸，可以大量人工飼養，蠶絲不貴，貴在手工上了。

　　戴上這種手套，一點都不影響魔法師的施法，還對水系魔法有增幅作用。雪蠶絲也是製造軟甲的材料，極其堅韌。魔法師戴上這種手套，可以有效的保護珍貴的雙手。有些擅長使用匕首的盜賊甚至把這種手套染黑，代替皮護手。

　　艾尼還為席卡更換了皮囊，叢林武器行贈送的皮囊裡面沒有分割空間，什麼東西都塞進去的話，就會一團糟。

　　準備了兩天左右的時間，就有合適的傭兵團上門了。這是一個八人傭兵團，直接在公會接了任務後找到了艾尼的店舖。

　　見艾尼一句話沒說，先皺起了眉頭，為首的傭兵爽朗的笑了起來，用手指了指他的徽章，對艾尼道：「我們是五級傭兵團，只是懶得招人。」

　　這個傭兵身材高大，相貌堂堂，黑髮，剪的很短，一副標準的秦因面孔。他身上披著重甲，也不顯得臃腫，深青色的披風上有不少窟窿，一副鎧甲倒是打磨得乾淨。

　　「我是弗朗明哥，堅果傭兵團團長。」

　　弗朗明哥摘掉手套，伸出手來，和艾尼用力的握了握。

　　「堅果傭兵團？是干掉松鼠盜賊團的那個？」艾尼臉色好看了許多。他本來打算僱傭多點的人，護送自己和薩拉回秦因。他們身上的財富太多了，必須僱傭信譽良好的傭兵團才行。堅果傭兵團的名聲比修復之水還乾淨，實力也算中上。

　　松鼠盜賊團是一個排名靠後，名氣卻很大的盜賊團。這個盜賊團人數不多，卻在通緝榜單上一直存在了一百二十多年。這個盜賊團從建立起之後，就一直做不大不小的案子，狡猾之極，從未失手。

　　傳說松鼠傭兵團中有高級魔法師，甚至還有褻瀆者的存在。

　　兩年前，一個新註冊的傭兵團接下了剿滅松鼠盜賊團的任務。這個傭兵團就是堅果。當時傭兵界以為這是一個笑話，不僅是從名字上來看，堅果本來就是給松鼠吃的，這個傭兵團人數也太少了，只有八個人。

　　當時堅果傭兵團為了接下這個任務，付出了一萬金幣的押金，任務在規定期限內不完成，一萬金幣就泡湯了。

　　半年後，松鼠全滅，堅果傭兵團一躍成為五級傭兵團，成為激勵無數低級傭兵團的一個傳說。而堅果這個稱號，從此被固定下來，不再是一個無名傭兵團的臨時代號。

　　薩林註冊的就是一級傭兵團，只有一個編號，就算他取個名字，也不會被傭兵界承認。如果有四級以上的傭兵團想用這個名字，薩林的傭兵團就必須放棄。

　　只有擁有了名字的傭兵團，才是真正的傭兵。

　　這是傭兵界不成文的規定。所以真正賺錢的，永遠是高級傭兵團，級別越低的傭兵團，就越是窮，甚至有些淪為盜匪。

　　艾尼的店舖不能招待這麼多人，先和堅果傭兵團的人回到他們住宿的旅店，雙方這才談具體的僱傭事宜。堅果傭兵團雖然接了任務，可沒有艾尼的確認，別人還是可以繼續接這個任務的。

　　「就是我們四個人，送去克倫郡，五級任務，包食宿，佣金500金幣。」

　　「克倫郡太遠了，只有500金幣的佣金，高級傭兵團肯接的不多吧？」弗朗明哥有些不滿意，克倫郡的路途遙遠，就是都有馬，也要走三個多月，算下來，每個月才100多金幣，還不如去混亂沼澤打魔獸出手魔核賺錢。

　　而且五級任務失敗的懲罰是很重的，弗朗明哥還要在公會繳納大量的押金。如果是低級傭兵團，500金幣的任務足以讓大家搶破腦袋，可堅果並不在乎這點錢。

　　「到達克倫郡，我另外送你一塊金雲母。」艾尼胸有成竹的說著。

　　弗朗明哥果然動心了，他謹慎的問：「體積有多大？」

　　金雲母對於魔法師的意義並不大，但是對於劍士來說，卻是製造武器的絕佳材料，這東西本來就少，如果被魔法師得到，隨手用掉的幾率也很大，一般很難有劍士得到。

　　「這麼大。」艾尼比量了一下，道：「能為重劍添加全部的魔紋。」

　　弗朗明哥思考了一下，看看身後的同伴，謹慎的問：「我可以要兩塊嗎？500金幣我不要了，我們還可以再付500金幣給你。」

　　艾尼看了一眼薩林，薩林輕輕點頭。金雲母的意見是他提出來的，為了這東西，傭兵會非常用心，就算有人出更高的價錢，也不會背叛僱主。不過艾尼手頭沒有金雲母，還得徵求薩林的意見。

　　「好，我們月初出發，這兩天你們的開銷我來出。」

　　弗朗明哥大笑起來，道：「不必，你們自己都準備好行裝了沒有？需不需要我們幫忙？」

　　艾尼見他豪爽，也笑道：「已經準備好了，還有八匹馬，都是河套矮馬。」

　　薩林一直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落在堅果傭兵團的一個人身上，這個人穿著白色的魔法袍，正是在酒館前和自己擦肩而過的那個魔法師。

　　一個五級傭兵團擁有魔法師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只是個二級魔法師。而且薩林在想，這也太巧了……

　　魔法師也在看著薩林，他也很奇怪，因為團長在詢問金雲母的事情的時候，艾尼在徵求薩林的意見，難道這個一級魔法師才是主要被護送的對象？

　　對視久了，氣氛有些尷尬。好在這個魔法師的脾氣並不古怪，他主動對薩林道：「我們又見面了，您好，我是核桃。」

　　「薩林。」薩林回答著，心中有了大致的判斷。這是個平民法師，出身低微。因為法師是沒有綽號的，核桃就是他的本名。這個法師甚至可能連姓氏都沒有，這樣低微的出身，竟然在這麼年輕就達到了二級魔法師的水準，也算得上是天才了。

　　弗朗明哥道：「等隊伍出發的時候，大家再相互介紹吧。艾尼先生，我們可以離開一天嗎？臨走前，我要去趟森林。」

　　艾尼點頭答應：「沒問題，我們月初見。」

　　薩林也收起了心中的疑惑，那個魔法師不可能是針對自己來的。自己從混亂沼澤裡逃出來，根本不可能被這裡的人提前知道，混亂沼澤內發生的事情，也不可能傳出來。是自己疑慮太過了。如果是艾尼想找外人算計自己，也不會找一個與自己碰過面的。

　　克萊德家族的車隊準時到達，艾尼和家族的人交接了一下，就和薩林等人搬去了堅果傭兵團的旅館，順便把寄養的馬匹也帶了過來。

　　旅館旁邊就是飯館，兩個買賣本是一家。明天就要出發，大家聚在一起吃頓飯，先熟悉一下各自情況。

　　要了一個單間，12個人圍著大桌子坐下，這樣的佈局也只有針對傭兵的店裡才有。

　　不過秦因帝國的傭兵似乎比斯科琴亞人安靜許多，堅果傭兵團的人雖然還是穿了軟甲，兵器沒有離身，一副隨時戰鬥的樣子，卻並不大呼小叫，雙方用比較低的音調交談著。

　　薩林正好坐在那個魔法師身邊，兩個人相視一笑。薩林現在也知道自己神經過敏了，秦因帝國的魔法師數量很多，自己遇到幾個都不奇怪。

　　「我叫薩林。」

　　「我記得。你是秦因帝國的人？」

　　「不，我是斯科琴亞人。」

　　「哈，你口音挺純的。」核桃笑了起來，薩林也笑了，這幾天他都在跟著艾尼調整口音，對於魔法師來說，學習語言是非常重要的能力。你的咒語發音不對，學習新魔法就事倍功半。

第二十六章：堅果傭兵團（下）

　　一頓飯的功夫，大家也熟悉起來，堅果傭兵團的配置有些奇怪，沒有刺客，甚至沒有使用秦因細劍的特殊劍士，除了魔法師，每個人都身披金屬鎧甲。

　　八個人中，有兩個使用重劍，四個使用八面劍，一個使用鐵槍，還有一個是魔法師。這樣的配置，對於低級傭兵團來說是很糟糕的。即使對於堅果傭兵團這樣實力強大的團隊來說，也有所不足，因為沒有人適合做斥候。

　　所有人的鎧甲重量都不輕巧，總不能讓魔法師在前面探路吧？

　　薩林並不算健談的人，至少和艾尼比不了。艾尼與弗朗明哥等人聊得熱鬧，他只能和核桃這個魔法師說點專業的問題，打發時間。席卡不會秦因語，奈麗絲甚至連通用語都不會，傭兵們和她兩個搭訕了幾句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很無奈的放棄了。

　　「薩林法師，我冒昧的問一下，您的老師是？」

　　「叫我薩林就好了。」薩林停頓了一下，嘆氣道：「老師不讓我說他的名詞，除非我成為了大魔法師才行。」

　　「哦。」核桃沒有感覺奇怪，很出魔法師接受傳承的時候都有這樣的規矩，如果不能達到一定水準，老師是不會承認有這麼個正式學生的。這是激勵學生進步的一種常見手段，核桃不以為意的道：「薩林，我怎麼沒見你用魔法杖？」

　　薩林有些尷尬，魔法杖他本來是有的，不過被他丟掉了。離開混亂沼澤後，他的手廢掉一隻，就更不需要魔法杖了。

　　魔法杖的作用是對魔法進行增幅，還可以節約一點點的精神力。薩林會的魔法不多，每個都能使用到極致，對於魔法杖的要求也就不高了，而且他的精神力也超出同級法師太多，就沒有想在艾尼那裡重新購買一根。

　　「我還沒有找到趁手的魔法杖，對了，核桃，你的老師是？」

　　薩林對於魔法師譜系並不熟悉，傑森的書籍很多，偏偏沒有介紹關於這個內容的。

　　「我沒有老師。」核桃有些黯然。

　　「你很了不起，如果我沒有老師，我到現在還什麼都不是呢。」薩林安慰核桃。對於魔法師來說，沒有人指點的話，想成為大魔法師幾乎是沒有可能的。這個核桃天賦非常好，如果有個老師，也許能和傑森一樣，在三十歲前就成為大魔法師。

　　「我太窮了，請不起老師。」核桃瞄了一眼薩林手上的白水晶戒指，心情複雜。他誤以為薩林是富貴人家的孩子，所以才能請得起魔法老師，看他的戒指，估計值幾萬金幣吧。

　　「請一個老師要多少錢呢？」薩林疑惑，傑森從來沒和他提過收錢的事情，還要花錢補貼他。

　　「只是記名的學生，一年就要十萬金幣。」

　　「這麼多！」薩林嚇了一跳，他對金幣十分敏感。十萬金幣，恐怕就是錫蘭城的古格子爵也拿不出來吧？這可只是一年的費用！而且這還是記名的學生，薩林不知道請老師的價格，但是明白記名學生是什麼意思。

　　在傑森沒有正式認可他之前，他的待遇就和記名學生一樣，傑森不給任何指導，只是讓他自學。直到傑森認可了他以後，才有機會一週參與一次魔法試驗，平時也會傳授一些獨特的心得，書上看不懂的還能詢問。

　　這之間的差別可太大了。

　　見薩林驚訝，核桃也有些疑惑，難道他的老師是免費教授他魔法知識的？一想到這裡，核桃露出嫉妒的表情。

　　這表情並不明顯，如果不是薩林從小內心敏感，根本發現不了。

　　艾尼就從來不會有這樣的表情，薩林頓時對核桃產生了幾分疏遠的意思。嫉妒對於魔法師來說是毒藥，這個核桃雖然有天分，但是心性卻不夠堅定。估計是因為這個，才一直沒有被大魔法師看中吧。對於很多魔法師來說，錢還是小事情。

　　我的成功於你無關。

　　這是一個非常強大的魔法師留下來的格言。這個魔法師平民出身，在沒有老師指導的情況下，在40歲之前進階到了九級。

　　薩林有幸拜讀了這個魔法師少年時候的魔法筆記，對這個魔法師的人格無比崇拜。出身貧寒，鍥而不捨，從不盲目，向著魔法的道路前進，一步一個腳印。這就是那位法神的人生軌跡。

　　薩林在筆記裡沒有看到任何可以炫耀的東西，也沒有任何一句抱怨。

　　儘管薩林對核桃產生了反感，可以後的三個月裡還要相處，薩林一點都沒有表露出什麼，反而熱情的道：「如果將來有機會，我介紹老師給你認識。」

　　「真的？」核桃大喜，他和薩林套近乎，還不是為了這個。

　　「當然。」薩林真誠的回答。心中卻想，將來恐怕是沒有什麼機會了。等我去了苦水郡，在那裡安心修煉，等成為大魔法師以後，估計老師已經突破到了六級，回秦因帝國修建魔法塔了。

　　對魔法師來說，從六級晉陞為七級法師是人生最重要的一個關卡，過去了，就是魔導士，過不去，這一生也就再沒什麼能追求的了。

　　因為魔導士的壽命會大大延長，而即使是六級法師，也不過比普通人多活幾十年的歲月。幾十年，對於浩瀚的魔法世界來說，太短暫了。

　　老師到時候肯定會任何人都不見的，包括自己。你就慢慢等吧。

　　「薩林，你有多餘的寶石嗎？賣給我吧。」

　　薩林心中鄙視，這就是貪得無厭的典型了，核桃一點都不像是個魔法師，反而像是斯科琴亞的商人。薩林如果說有，核桃必然死皮賴臉的砍價，甚至賒賬，這種嘴臉薩林見的太多了，錫蘭城有一半這樣的人。

　　「我還有些黑雲母，這東西很難定價的。」薩林故意做出為難的表情，核桃果然不繼續糾纏寶石的事情了。

　　黑雲母性能很差，可是這種寶石有種奇怪的屬性，經過強大的煉金術師提煉後，能造出一種屬性和綠泥石相仿的寶石。如果花錢去請煉金術師提煉，最大的可能卻是黑雲母徹底變成灰燼，什麼都得不到。

　　要是不提煉的話，黑雲母的屬性又比較平凡，沒有多少價值。

　　很多魔法師為了黑雲母傾家蕩產，最終一塊綠泥石都沒有提煉出來。這種法師也被譏笑為財迷法師。

　　核桃雖然貪婪，卻不敢賭。他的父親就是個賭徒，很小就被人砍死了。

　　「你的戒指，是白水晶的吧。」核桃轉移了目標，他眼光還挺毒辣，沒看錯東西。

　　「嗯，是老師送的。」

　　核桃感覺心底有團火在燒，薩林的老師，竟然送給學生一個價值幾萬金幣的魔法戒指，這樣的老師，自己為什麼就遇不到呢？

　　人生就是這麼不公平，有錢的人，要什麼有什麼，自己這樣的平民出身，只能苦苦煎熬。核桃想到這裡，攥緊了拳頭，一時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的牙齒緊緊的咬在一起，忍得無比辛苦。

　　薩林端起水杯，遮擋住自己的視線，喝下了一杯修復之水。他實在看不下去了，薩林甚至懷疑，艾尼僱傭堅果傭兵團是不是一個錯誤。

　　「主人。」奈麗絲和薩林之間還隔著席卡，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所有人都能聽到，只是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什麼事？」薩林放下水杯。

　　「那個魔法師對你不懷好意呢。」奈麗絲輕輕笑著，從表情上，誰也看不出她在說什麼，只覺得她的聲音是那麼的好聽，直接送進人的心理，柔柔的。

　　「別胡說，閉嘴吧。」薩林擔心核桃聽得懂古梅爾斯語，畢竟核桃也是一個魔法師。

　　「我是在擔心主人的安全呢。」奈麗絲掩著嘴笑，好像在和離楚說悄悄話一樣。

　　核桃這才感覺心蕩神搖起來，他不是沒有看到奈麗絲的豔麗，只是對於魔法的渴望，讓他把精神全部集中在了薩林身上。

　　「薩林，這位小姐是？」核桃暫時在薩林身上得不到好處，就轉移了目標。

　　弗朗明哥不滿的咳嗽了一聲，如果不是魔法師實在難找，他早就把核桃踢出去了。這個人太貪婪。可是秦因帝國的魔法師雖然數量龐大，願意參加一個小傭兵團的卻不多。核桃的能力還不錯，因為級別低，也不必付出太大的代價就能留住，所以弗朗明哥一直忍耐著。

　　現在核桃突然失去了魔法師的冷靜，望著那個女人的眼神都不對了，弗朗明哥自然生氣。一個傭兵團，最重要的是信譽。即使你是一個魔法師，也不該和僱主的人眉來眼去。

　　核桃突然心中生出邪火，竟然沒有聽出弗朗明哥的惱怒之意，雙眼不住的打量奈麗絲。

　　薩林心想，要是你看過她的本體，不知道還會不會這樣呢？心中想著，薩林口中卻道：「這是奈麗絲，幾代都跟著我家族的奴僕。」

　　艾尼詫異的望了過來，他一直以為奈麗絲是薩林的保護者，沒想到竟然是女僕。他知道薩林不可能開玩笑，因為奈麗絲可是能使用空間裝備的強者啊！

　　原來薩林也是大家族出身，身後必然有不弱的勢力。幸虧自己沒有動邪念，否則麻煩就大了。有的時候，你得罪一個家族，比得罪教廷還要嚴重。

　　至少教廷的手不能伸進秦因帝國，而一個家族為了復仇，很可能去結交皇室，獲得復仇的權力。

第二十七章：紙傀儡·稻草人（上）

　　薩林不知道別人在怎麼想他，他又施展了一個一級魔法，把修復之水注入水杯，自己端著喝了起來。

　　敗家子！

　　不僅是核桃在這麼想，施展魔法是要消耗魔弦的，無緣無故的施展一個一級魔法，只為瞭解渴。就連弗朗明哥也把薩林列為紈褲法師一流，心中惋惜起來。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大家的注意力被集中在了奈麗絲的身上，核桃這才發覺自己有些失態了，尷尬的笑了笑，舉起酒杯，掩飾心中的不安，一飲而盡。

　　吃晚飯，薩林等人各自回了房間，堅果傭兵團的人卻全部聚集在弗朗明哥的房間裡，聽弗朗明哥安排這次的任務。

　　「這次任務，大家賺的不是金幣，而是兩塊金雲母。核桃，你是魔法師，這個對你的意義不大，你需要什麼補償？」

　　核桃知道團長的脾氣，很痛快的回答：「照常折價就行，我還是要八分之一。」

　　「好，那兩塊金雲母，我估計在2000金幣的價值，如果你沒意見，可以分160金幣。」見核桃沒有反對，弗朗明哥滿意的點點頭，對其他的人道：「這次的任務不算艱難，我們的護送目標本身都有戰鬥力，除了艾尼。不過艾尼畢竟是克萊德家族的人，會有一定的保命手段。我們要著重保護的是那個叫薩林的魔法師。」

　　「為什麼？」核桃忍不住發問。

　　「因為我們的任務報酬，很可能就在他的身上。一級魔法師沒有什麼近身戰鬥力，沃卓斯基兄弟，你們負責貼身保護他，注意照顧一下那個叫席卡的高加索女戰士，必要的時候協助她防禦。高加索人的戰鬥力都不錯，我看到她的腰上掛著迴旋鏢，有一定的遠程攻擊能力，真的發生戰鬥，我們的壓力還要靠她減輕一部分。」

　　「是，團長。」

　　沃卓斯基兄弟兩人是團裡的重劍士，鎧甲也最厚，平時都是協助核桃進行戰鬥的。

　　「標槍，你做斥候。」

　　「那我呢？」核桃見弗朗明哥把斥候的任務分配給了團裡唯一的槍戰士，有些疑惑。以往都是靠自己的傀儡去充當斥候，這次團長為什麼改變了習慣？

　　「你和我在一起，負責支援。」

　　核桃想了想，明白了團長的意思。自己負責輔助戰鬥，就會避免消耗大量的魔核或者捲軸。這次的任務收入並不算豐厚，如果消耗過大，就得不償失了。自己操縱偵測傀儡的話，要持續消耗二級魔核，三個月的時間，這可不是小錢。

　　「勞爾，你們四個，保護好艾尼就行。我們這次沒有車，全部騎馬，小心盜賊團的弓箭，別的問題都不大。」

　　「是，團長。」

　　「如果僱主身體允許的話，我們每天多走一個小時的路，大家回去檢查自己的裝備吧，明白了嗎？」

　　「明白！」

　　「核桃，你留下，其他的人，散了吧。」弗朗明哥揮揮手，把手下打發走了，只留下魔法師一個人。

　　這一夜，薩林的房間內又傳出奈麗絲的呻吟聲，讓所有人肯定了心中的猜想。薩林絕對是一個大家族出來的，靠著金幣的威力成為了一個魔法師。真正的魔法師怎麼可能還縱情聲色，更何況是和自己的女僕。

　　這樣的魔法師，不可能有什麼前途。

　　斯科琴亞人，到底是暴發戶啊，真是給魔法師這個職業丟人。

　　薩林可沒有想這些問題，一旦上路，他就不能用徽章進行鍛鍊了，他要抓緊時間，利用每一秒。每次使用徽章之後，他的精神力就能略微增強，效果比冥想要強得多。作為魔法師，誰會嫌精神力多呢？

　　房間內的呼吸聲逐漸平緩，薩林躺在床上，突然心生警惕。窗外，一個手掌大小的陰影順著窗子的縫隙鑽了進來，卻是一個紙人。

　　這紙人的臉上用紅筆畫了五官，顏色鮮豔，顯得有些猙獰。它進入窗子之後，就想順著牆壁溜下地面，薩林猛然坐起，手中的白光幾乎瞬間就發射了出去。

　　薩林的冰錐術是他最為熟悉的魔法，也是他第一個學會的一級魔法。這個魔法的缺點就是射程太近，薩林在紅樹林中，就曾經不得不靠水紋之盾護身，拚命拉近和弓箭手之間的距離，才能發揮這個魔法的威力。

　　旅館的房間不大，不存在魔法射程的問題。冰錐準確的貫穿了紙人的身體，將紙人釘在牆上。紙人掙紮著，發出低微的吱吱聲，試圖用手撕扯開傷口逃走。

　　奈麗絲從地板上躍起，豹子一樣撲了過去，把紙人從牆上扯下來，捏在手心。紙人眉目兇殘，盯著奈麗絲的臉，紅筆畫出的雙眼還在轉動。奈麗絲把紙人貼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突然張口把紙人吞下了肚子。

　　「奈麗絲！」薩林一驚，他怕奈麗絲中了什麼巫術。

　　奈麗絲回到床邊，坐在地板上，輕聲道：「是紙傀儡，很古老的法術了。」

　　「你怎麼會懂？」薩林心生疑惑。奈麗絲來到梅爾斯大陸之後，一直就被困在自然女神的神殿，怎麼能懂得人類的魔法？

　　奈麗絲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這裡有，我也說不清楚。」

　　「那你會使用嗎？」

　　「我只是有印象。」

　　薩林沒有感覺到奈麗絲在撒謊，相信了她的話。惡魔的很多能力是靠血統傳承的，並不需要老師的指導。這是惡魔比人類強的地方。不過似乎很早以前，人類也有這個能力。不知道為什麼，隨著第二王朝的覆滅，這個能力越來越淡，在幾千年前徹底消失了。

　　不遠的一間客房內，核桃悶哼一聲，口鼻中滲出了鮮血，軟軟的倒在床上。

　　他沒有想到薩林如此敏感，而且能破掉他傀儡術中的精神烙印。還沒等他看清楚薩林房間的情形，自己的傀儡已經被消滅了。

　　核桃的臉上五官都扭曲起來，比紙人的表情還要猙獰。弗朗明哥方才把他單獨留下，是特地叮囑他，不要招惹薩林。

　　核桃表面唯唯諾諾，心中卻是憤怒不已。

　　你不過是比我有錢而已，如果我也生來就在有錢人家，早就是大魔法師了。在弗朗明哥面前掩藏住怒火，核桃回到房間，被薩林房間裡傳出的聲音刺激得無法入睡。心中的惡念一起，就再也壓制不住。

　　於是他悄悄的放出了一個紙傀儡，想趁薩林疲憊的時候下手。就算不能殺死薩林，也許還有機會偷取薩林身上的一點什麼東西。

　　如果能偷到那枚白水晶戒指，就算是退出堅果傭兵團也值得了。拿了東西，自己立刻遠走高飛，弗朗明哥就算生氣又能怎樣，老子不干了!

　　他已經足夠小心，悄悄的偵測過了薩林的房間，並沒有使用魔法警報，這才讓紙傀儡鑽進窗子，誰知道隨即傀儡就被發現了。

　　核桃用力擦去臉上的血跡，顧不得身上的傷勢，一把抓起自己的隨身皮囊，背在身後，推開門，偷偷溜了出去。

　　薩林既然發現了他的紙傀儡，他就再也不可能在堅果傭兵團待下去了。事情暴露，弗朗明哥會殺了他的。

　　職業者工會最忌諱的就是傭兵背叛僱主，一旦發生這樣的事情，作為團長不處理的話，你的傭兵團就會被除名，同時也會上通緝榜單。

　　弗朗明哥不會為了自己一個人就搭上整個傭兵團的，核桃心裡清楚，如果不是自己有這種特殊的技能，一個五級傭兵團怎麼會看上自己這個二級魔法師。現在的情況也容不得他後悔了，只能盡快離開這裡，從此不在秦因帝國出現。

　　趁著夜色，核桃離開了這家旅館，匆忙的向鎮外逃去。離旅館越遠，他的心中就越是委屈。為什麼，自己就沒有薩林好命。而且為了這個該死的紈褲法師，自己竟然要離開生活了多年的國家，從此漂泊異鄉。

　　他沒有想過，薩林從頭到尾都沒有去招惹他，造成這個結局的，全是他的嫉妒之心作怪。

　　「什麼人！」

　　核桃來到城門前，負責巡夜的士兵發現了他。這種規模的小鎮如果不是在邊境，根本不會如此戒備。這裡靠混亂沼澤太近了，經常在城郊就出現魔獸。

　　「是我。」核桃順口回答，雙手卻開始持咒。兩個巡夜的士兵正疑惑著，核桃的魔法已經完成了。

　　「去死吧！」

　　兩根岩石形成的尖刺從地面隆起，在兩個士兵的胯下刺進去，直入腹腔。這一刻，核桃把兩個阻攔他的士兵當成薩林，根本無法忍住殺機。

　　兩個士兵本來就是普通人，在二級魔法的攻擊下，毫無反抗的能力，瞬間斃命。殺完人，核桃還是覺得胸中鬱結的怨氣無法消除，又丟了兩個火球在屍體上，徹底將這兩個士兵焚燒成了灰燼，然後才施展巨力術，推開城門，揚長而去。

　　殺了士兵之後，核桃也有些後怕，不敢走大路，沿著小路向東前進。他也不敢往西走，西面的森林不是他一個二級魔法師可以出入的，想要離開菲尼克斯公國，只能繞行，從萊茵公國穿過後，在迦樓蘭公國出境。

　　核桃越走越快，心中突然激發出一種快意，想想殺死兩個士兵的情形，他竟然低聲笑了起來，徹底入魔了。他並沒有注意到，在經過一片麥地的時候，麥田內的一個稻草人突然轉過身子，在他的身後一跳一跳的跟了上來。

第二十七章：紙傀儡·稻草人（下）

　　「你對核桃做了什麼？」薩林沒有因為紙傀儡的事情聲張，他在房間內先盤問起奈麗絲來。整個旅館只有兩個魔法師，那個紙傀儡哪裡來的薩林根本不用分析就知道。

　　核桃雖然對自己妒忌，可自己答應他引薦老師的事情，本該能讓核桃安心的做完任務，不該突然對自己下毒手。

　　「我什麼也沒有做。」奈麗絲無辜的樣子，很誘人。薩林看到她把手藏在身後，莫名其妙的想起她的尾巴。惡魔，最喜歡誘惑人類！

　　「奈麗絲，核桃只是我潛在的敵人，可以後未必就會碰面。我不知道你怎麼做的，可是你把矛盾激發出來，就等於給我添麻煩。」薩林的語氣溫和下來，為了核桃而去責罰奈麗絲，他還沒這毛病。

　　「主人，我就是想這麼做，沒原因……」奈麗絲見薩林改變態度，不知怎麼的，就把心裡話說了出來。她暗中驚訝，難道是靈魂契約的緣故？糟糕，這個契約對自己的影響越來越深了……

　　本能？

　　薩林皺眉，想起了一本魔法筆記上關於生物學的名詞。

　　「主人，這個魔法師很危險，他身上有惡魔的氣息。」

　　「他是惡魔！」薩林一驚，梅爾斯大陸上，早就不該存在惡魔了。

　　「不，不是，我是說，他很像惡魔。」奈麗絲仔細回憶著，不知道怎麼形容核桃這個人。

　　「算了，以後你不許自作主張，這是最後一次。明白嗎？」

　　「知道。」奈麗絲垂下頭，心中竊喜。主人果然沒有責罰自己，嗯，下次嘛，做什麼也別讓主人知道就可以了。

　　沒等薩林入睡，旅館外面就喧鬧起來，一隊士兵包圍了旅館。

　　核桃殺人的時候雖然沒有目擊者，可是在邊境的士兵很熟悉冒險者的技能，很快就能分辨出同伴是被魔法師殺掉的。現在鎮裡的魔法師很少，這些士兵輕鬆的就搜查到了這個旅館。

　　弗朗明哥發現核桃失蹤，心中說不出的憤怒。這個魔法師，自己在他最窮困的時候幫助了他，沒想到，卻給自己惹了這麼大的麻煩。

　　他鎮定的和士兵交涉起來，士兵看到他的五級傭兵徽章，也不敢動手抓人。五級傭兵，鎮上的男爵大人也要小心應對。因為很多高級傭兵團實際上是有大貴族在支持的，帝國不允許貴族蓄養太多私兵，數目控制得極為嚴格，傭兵就成了貴族的拉攏對象。

　　這個小鎮是一個男爵所有，雖然在邊境，還靠近混亂沼澤，卻很少發生這樣的兇殺案。來這裡的傭兵或者冒險者不會惹事，盜賊團也不會盯上這種小地方。男爵靠冒險者的稅收發財，雙方一直相處愉快。

　　弗朗明哥很無奈的親自去見了男爵大人，男爵大人十分不快，卻也沒有立刻爆發。他死了兩個士兵，撫卹金至少要20個金幣。不過對方是五級傭兵，真的翻臉，是要吃眼前虧的。

　　弗朗明哥也怕男爵向職業者工會投訴，那樣的話，他的傭兵團至少多了一個重大的惡劣記錄，直接掉到四級不說，還要賠償很多金幣。

　　雙方最後達成協議，撫卹金由堅果傭兵團支付，同時，堅果傭兵團出錢通緝魔法師核桃。魔法師一天不死，堅果傭兵團就要支付一天的懸賞費用。

　　弗朗明哥到現在還沒明白，為什麼核桃要這麼沒做。薩林看在眼中，等弗朗明哥回到旅館的時候，他把弗朗明哥叫到自己的房間，給弗朗明哥看了牆上的洞。

　　冰錐在薩林的控制下，只射入牆壁一半，留下了一個手指深的小孔。薩林用窗簾塞入小孔，抹了一把，拽出。窗簾上多了一絲深紅的顏色。

　　「這是什麼？」弗朗明哥看不懂。

　　「赤砂與龍血墨水的混合物，製造傀儡的基礎材料。核桃他應該會簡單的傀儡魔法吧，方才一個紙傀儡想進入我的房間……」

　　薩林沒有繼續說下去，弗朗明哥已經聽懂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制住心中的憤怒，問道：「薩林法師，發生了這麼惡劣的事情，您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呢？」

　　如果薩林告訴弗朗明哥這件事情，弗朗明哥恐怕會立刻召集其他的人，把核桃抓住，就地正法。現在倒好，核桃跑掉了，順便還給堅果傭兵團留下了一個污跡。

　　「我本來想這件事情就算了，沒想要把他怎麼樣，誰都會犯錯誤，作為魔法師，我應該理解他人的脆弱。」薩林說得無比真誠，看上去不像是個魔法師，更像是教廷的傳道者。

　　見弗朗明哥咬牙切齒，薩林安慰他道：「你也不必介意，我是信任你的。這件事情，我不會和工會提及。」

　　弗朗明哥鬆了口氣，如果薩林要是把這事情說給工會，自己的牌子就徹底的砸了。混傭兵這行的，一旦沒有了信譽，以後也很難再有發展。

　　這個行業，是不能犯錯的。很多傭兵因為一時的衝動，就徹底毀掉了前途，只能去當盜賊。

　　「薩林法師，多謝，關於賠償問題……」

　　「您說笑了，我又沒損失什麼。我們的契約依舊有效，您送我們四個人去克倫郡，我支付兩塊金雲母，您別忘記找給我500金幣就好。」薩林善意的開起了玩笑，弗朗明哥心中好受了許多。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堅果傭兵團先去職業者工會發佈了通緝任務，把核桃踢出傭兵團，然後才和薩林等人一起上路。

　　堅果傭兵團每人也有兩匹馬，比艾尼購買的河套矮馬好的多，那個叫標槍的傭兵一馬當先，充當了斥候的角色。剩下的傭兵把艾尼和薩林等人保護在中間，逐漸放開馬匹的速度，離開了這個小鎮。

　　－

　　薩林離開之際，才匆匆回頭，看了一眼小鎮城門上的秦因文字——深林鎮。

　　堅果傭兵團經驗豐富，一直讓馬匹保持著一個穩定的速度，消耗的體力也最少。負責保護艾尼的四個傭兵不時的觀察艾尼的反應，這個少年的病態全部擺在臉上，堅果傭兵團不可能為了趕時間就累死僱主。

　　薩林的馬術一般，席卡最好，她安撫了幾下，胯下的馬匹立刻變得順從無比，指揮如意。這是高加索人的優勢，他們甚至不需要什麼契約，就能騎乘普通的魔獸，更別提普通的馬了。

　　奈麗絲的情況最為糟糕，她騎著的馬異常煩躁，彷彿看穿了她的身份。好在她的力量很大，甚至比馬大得多，用力踢了幾腳馬腹，那匹馬總算老實了下來。

　　因為速度不快，薩林還有閒暇觀賞路邊的風景。

　　菲尼克斯公國的景色和斯科琴亞已經有了很大的差別，這裡的土地肥沃，有大量適合種植的平原。雖然在邊境，可沿途卻有大量的村莊。官道修繕的很好，路邊往往就是農田，已經是深秋，小麥都割的差不多了，很多田地內晾曬著收割好的作物。

　　相比之下，斯科琴亞的土地就略顯貧瘠了。怪不得斯科琴亞人最擅長做生意，薩林記得，錫蘭城附近的村莊就很少，趕上天災，貴族甚至沒有什麼收成。

　　讓薩林感覺到有趣的是，在稻田裡，插著很多稻草人。有風吹過，稻草人身上的粗劣麻布隨風飄搖，驚起不少偷吃莊稼的鳥兒。

　　不過有一種鳥是嚇不走的，那就是銀嘴渡鴉。這種鳥非常聰明，輕易的識破了人類的詭計。成群的銀嘴渡鴉落在一個個的稻草人上，似乎在嘲笑人類的愚蠢。

　　不過銀嘴渡鴉在這個季節喜歡肉食，農民的損失不會太大。

　　嘎！

　　一隻銀嘴渡鴉站在稻草人的帽子上，好奇的打量著從遠處縱馬而來的隊伍。經過田邊的時候，奈麗絲側過頭來，向渡鴉露出牙齒。

　　銀嘴渡鴉漆黑的眸子閃過一絲恐懼，張開翅膀，想要飛起，卻怎麼也撲動不了。

　　堅果傭兵團的隊伍遠去了，這只渡鴉還在恐懼中掙扎，它腳下的稻草人突然抬起手，一把捏住了這只倒霉的渡鴉，用力的塞進嘴裡。

　　鮮血從稻草人的臉上流下來，渡鴉垂死的叫聲傳出數里，驚起了更多的銀嘴渡鴉。

　　血一滴滴的流下，稻草人的五官變得更加清晰，它轉了個身，望向遠去的傭兵隊伍。附近的農田內，更多的稻草人活了過來，也都向東望去。

　　風從田埂上吹過，稻草人的衣衫獵獵作響。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先吃掉渡鴉的稻草人用力的跳了起來，一蹦一蹦的離開了農田。

　　「主人，我感覺很不舒服呢。」奈麗絲縱馬跑到薩林的身邊，並肩前進。她的馬已經被暴力馴服了，再也不敢亂來。

　　「你又要做什麼……」

　　薩林有氣無力的說著，奈麗絲的脾氣他大致也知道了，這是個很有活力的小惡魔，閒不住。如果自己不讓她做點事情，她會主動找點麻煩出來。

　　「不知道啊，我就是覺得不舒服。」奈麗絲皺著眉，儘量貼近薩林，心中也是異常的疑惑。離開神殿之後，她就發現，現在這個位面的人類很脆弱，一點都不像傳說中那麼危險。可是她心中的不安總會隨時冒出來，難道自己生病了？

　　「奈麗絲，不要胡鬧。」薩林催馬拉開和奈麗絲之間的距離，奈麗絲神色黯然，悄悄的從手鐲中取出一塊鮮肉，扔進嘴裡咀嚼著。

　　可能是餓了吧，心情才會這麼糟糕。奈麗絲安慰著自己。

第二十八章：邪惡之鷹（上）

　　菲尼克斯公國的大城市不多，隊伍走了一天的時間，也只看到幾個規模較大的莊園，連深林鎮那種格局的小城都沒有看到。

　　途中休息了四次，吃過一點乾糧。艾尼比想像的狀況要好，並沒有耽誤趕路。

　　天色將晚，堅果傭兵團加快了速度。

　　「艾尼先生，前面二十里，有座城堡，今天我們在那裡過夜，可以嗎？」弗朗明哥徵求艾尼的意見。

　　「您是走熟了的，我不會幹涉您的計劃。」艾尼很有風度的對弗朗明哥回答著。

　　薩林不置可否，只當沒聽見弗朗明哥的話。他和艾尼的身上都有大量寶石，要說完全相信堅果傭兵團也做不到。不過兩個人都有辦法掩藏寶石的氣息，又沒有露出過任何破綻，還不至於讓堅果傭兵團生出什麼歹意。

　　如果薩林緊張兮兮的，恐怕不用這些老油條一樣的傭兵就能看出他們的不妥。

　　隊伍立刻向北轉向，一路疾馳，踏入了一條小路。這小路兩側已經不是農田，而是茂密的樹林。兩側的參天大樹向路中間壓出枝椏，天彷彿都提前黑了下來。

　　二十里路，加快速度之後，不到半個小時，一行人就來到了一座城堡前。

　　這是一座古老的城堡，有第四王朝的風格，高高的尖頂，華麗的石雕，城堡上不修垛口，而是開了V字型的鋸齒缺口，甚至還保留了魔法炮的砲臺。

　　這樣的城堡，在第四王朝時代，至少是侯爵一級才可能擁有。

　　天空有蒼鷹盤旋，薩林抬頭，看不清那鷹的細節。城堡門前，標槍正和兩個全身甲冑的士兵談笑，看來雙方很熟悉。

　　薩林心想，堅果傭兵團早就選定了這個地點休息，和艾尼商量，也不過是客氣一下。

　　「庫克男爵是我朋友。」弗朗明哥解釋道。他帶艾尼等人到這裡休息，是為了保證安全起見。這裡雖然已經遠離邊境，但還是有些荒涼，野外露營，遇到盜賊是很麻煩的。

　　進入城堡，城堡內的格局不像是斯科琴亞那種粗糲，也沒有唐古拉斯帝國那麼幽暗逼仄。寬敞的馬道，側面有不少可以容納四個士兵的石頭房子，寬敞得不像是戰鬥工事。

　　古堡大廳，庫克男爵滿面春風，親自接待了弗朗明哥一行人。

　　「老朋友，你多久沒有來看我了！」庫克男爵身材高大，渾身的絲綢包裹不住他的肌肉，年紀也就是三十多歲，正當壯年。他一邊說著，一邊和弗朗明哥用力的擁抱了一下，也不怕弗朗明哥的鎧甲劃破他昂貴的絲綢長袍。

　　薩林不禁想起了古格子爵，也是一樣的年紀，一樣的還擁有活力。

　　庫克男爵和弗朗明哥寒暄完畢，這才向薩林致意：「法師大人，我忙著和老朋友敘舊，失禮了。」

　　「男爵閣下，您的財富還真是驚人啊！」薩林沒有轉彎抹角，這城堡對於一個男爵來說也未免太過奢華了。

　　庫克男爵毫無尷尬的意思，他爽朗的笑道：「法師大人，您是斯科琴亞人吧。」

　　「你怎麼知道？」薩林有些奇怪，庫克男爵的確失禮，自己這些人進入大廳以後，他還沒有要求弗朗明哥引見，一直在和弗朗明哥寒暄。

　　「所以您不會知道我們這裡的一些小秘密。這城堡我買下來並沒有花多少錢，其實算是半賣半送。」庫克男爵得意的說著。

　　「竟然有這種事情！」薩林看這大廳內的擺設，和城堡的風格渾然一體，顯然不是後來搭配上去的。對貴族知識他掌握的並不少，至少還分得清好壞。

　　「不過是上議院的把戲，這些對於魔法師來說，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庫克男爵適可而止，沒有譏笑薩林的淺薄。

　　艾尼在角落裡微笑不語，這一切他都很清楚，雖然有巧取豪奪在內，不過也是兩廂情願的事情，在大家族裡，他見得多了。

　　庫克男爵性格開朗，看樣子身手也不錯，如果是戰亂年代，帶上一支軍隊跟隨皇帝作戰，陞遷是很快的。可惜大陸承平太久，他和古格子爵這樣的低級貴族只能想辦法鑽營，或者混日子。

　　古堡內十分寬敞，別說招待十幾個人，就是裝入上千的士兵都不是問題。先安置好了臥房，每個人盥洗之後，這才開始晚宴。

　　晚宴也讓薩林大開眼界，這裡雖然還是菲尼克斯公國，很多貴族的習慣卻也和秦因帝國沒有了什麼區別。餐桌上很少有金屬的餐具，就連盛湯的碗都是比玉還要細膩的瓷器。

　　餐廳上方懸吊著巨大的水晶燈，這種用來裝飾的水晶都是沒有了任何開發價值，或者是已經報廢的魔法水晶製造的。即使如此，三盞水晶燈也要上千的金幣才能買下。偏偏這樣昂貴的燈具吊在上面，配著屋頂淡雅的手工繪畫，只見精雅，沒有半分誇張的奢華。

　　想想骨骼子爵的餐廳，薩林現在感覺那就像是豬窩。

　　上菜前就有點心，傭兵都餓的狠了，為了在一天的時間內趕到這裡，大家都沒有習慣性的在下午吃點東西補充體力。點心被風捲殘雲的吃掉了，薩林卻沒有動。

　　然後是淡酒，淺淺的一盅，只當是漱口，去掉嘴裡的甜味。傭兵們口渴，想要牛飲，卻已經沒了。

　　薩林卻打起精神注意著細節，他要在秦因帝國生活下去，將來免不得和貴族打交道。他發現秦因貴族很講究細節，就算是庫克男爵這種豪爽型的人物也是如此。

　　女僕很規矩，笑得淺淺的，手腳伶俐，安靜的服侍著客人。最讓薩林鬱悶的是，那些高級女僕身上穿的竟然也是絲綢。

　　等自己以後修建魔法塔的時候，也要修建成一個全大陸最有品位的魔法塔。

　　薩林暗下決心，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忘記是哪個大魔法師說過了，法師的修行不是為了受罪的，而是為了更好的活著。儘管薩林不怎麼認可這種說法，可他小時候窮怕了，真的能成為大魔法師或者大魔導士的時候，未必不會變得像個暴發戶。

　　庫克男爵笑眯眯的和弗朗明哥等人說著話，現在他知道艾尼是克萊德家族的人，也沒去特意的奉承。一是艾尼既然被派到菲尼克斯公國，就不太可能是什麼家族重要成員，二是庫克男爵既然主動要求離開秦因，到這裡給皇帝陛下當探子，本身就是斷絕了和下議院之間的苟且。

　　一個鐵了心要靠向皇帝的人，是不會去抱別人大腿的。

　　每道菜被分到面前盤子裡的時候，只有少量的幾口，薩林雖然是魔法師，可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得很愉快。換了有十八道菜，最後才上來湯和甜酒。傭兵們還在任務期間，沒有敢要烈酒。

　　薩林吃完東西，沒有再喝酒，而是給自己製造了一份修復之水。堅果的傭兵雖然覺得薩林是個紈褲，心中卻也羨慕。魔法師製造的修復之水沒有副作用，比教廷的聖水好的多。可惜魔法師是不會浪費魔弦給別人製造這種東西的。

　　薩林心中卻是不足，如果自己成為魔導士，以後就可以天天飲用魔液了。

　　那是七級魔法製造出來的，儲存時間更短，效果卻更加的驚人，甚至能治療頑疾，徹底改善一個人的身體狀況。一些療效奇特的魔法藥劑中往往會調和一些魔液。

　　讓薩林欣慰的是，奈麗絲因為身份是女僕，沒有被帶上桌子，而是放在他的房間內，單獨進餐去了。這是個好辦法，以後能減少不少的麻煩。

　　「男爵閣下。」

　　「法師大人，叫我庫克就好，這裡是菲尼克斯，不是秦因，沒有那麼多規矩的。」

　　庫克的話讓薩林大生好感，相比之下，古格子爵就有些做作了。

　　「我來的時候，看到城堡上有鷹，聽說秦因帝國善於馴養這種動物，這種鷹是魔獸嗎？」薩林的感知雖然敏銳，但也希望擁有一隻這樣的魔法寵物，至少在沒有劍士保護的時候，可以提前發現危險。

　　「沒有啊，那是皇室才能馴養的。」庫克男爵疑惑的回答，隨即和身後的一個僕人低聲說了幾句，這個僕人離開餐廳，在門口叫來了一個全副武裝的劍士。

　　秦因帝國的規矩，男爵身邊，至少有十人要帶甲護衛。而且這種帶甲的護衛需要隨叫隨到。

　　「大人。」護衛按劍行禮，英姿颯爽，卻是個容貌俊秀的女子。她的鎧甲是金屬上鏤空處繁複花紋的式樣，和秦因帝國的制式鎧甲大為不同。薩林認得出來，這是魔法鎧甲，價格可比水晶吊燈貴多了。

　　「斯佳，去塔樓，看看有什麼狀況。」

　　「是，大人。」女劍士斯佳昂首而出，驕傲得像是一隻孔雀。她可不是平民出身，雖然繼承不了家族中的什麼，但是參軍之後，卻可以獲得功勛，將來成為女貴族也未可知。

　　斯佳快步離開餐廳，穿過空中庭園，直奔塔樓。守護塔樓的士兵看到斯佳，討好的招呼著：「斯佳隊長……」

　　「打開最上面的門。」斯佳冷冽的說著。塔樓的最上層，有一件煉金裝備——望遠鏡

第二十八章：邪惡之鷹（下）

　　望遠鏡被煉金術師發明之後，立刻風靡起來。不過普通的望遠鏡只能觀察一個很小的區域，多數貴族買來本是為了好奇。

　　可是在軍隊中，煉金望遠鏡卻是斥候必備的東西，高級的魔法弩上也能安裝昂貴的小型煉金望遠鏡，讓魔法弩手可以在一里之外射殺目標。

　　這種功能一研製出來，立刻被所有國家的皇帝和貴族禁止了。一個弓箭手，至少要成為八級職業者才能做到這個地步，可是一個魔法學徒轉職的刺客，卻可以在一級的時候就能使用這種恐怖的東西。

　　魔法師能感應到煉金望遠鏡的元素波動，可是普通的貴族，皇族，卻沒有這個能力。這讓刺殺變得容易起來。

　　就連教廷都不讚成這種裝備的出現，在這之後，煉金望遠鏡就再也無法小型化了，轉而向大型化發展，安裝在城樓上，可以觀測幾里之外的詳細敵情。

　　打開塔樓最上面一層的門，這裡的通道已經很狹窄了，斯佳來到頂層。塔樓頂層四面都是寬敞的窗子，不過窗沿很高，從下面即使有弓箭射上來，也很容易防禦。

　　只有幾平米的地面中間，有一個一尺多高的平台。平台上刻著繁複的魔法陣，卻不需要激發。斯佳玩下腰，把眼睛湊在平台上的一對深孔前，向裡面望去。

　　城堡上方的天空盡收眼底，雖然是夜晚，在煉金望遠鏡中，一切都依然纖毫畢現。

　　斯佳仔細的搜索著，在煉金望遠鏡中，天空的圓月變得更加巨大，幾乎可以分辨出上面的山脈紋路。梅爾斯大陸上的魔法師相信，月亮上是另外一塊大陸，只是距離梅爾斯大陸太過遙遠。

　　正當斯佳打算放棄搜索的時候，一個黑影闖進了她的視線。斯佳打了個冷顫，她看到一對巨大的翅膀，黑色的翎羽，兩個頭，四隻眼睛。

　　雙頭鷹！斯佳呻吟一聲，腳下有些發軟。她咬緊了牙，用手扶住著地面，慢慢站起來。塔樓外，月色灑在城堡的石牆上，為冰冷的石牆鍍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輝。這光輝中，又隱藏了一絲絲黑色的細線，彷彿是城牆上多了無數的裂紋。

　　斯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下塔樓的，她思維有些混亂，本能的朝著餐廳走去。這事情要盡快報告男爵大人。

　　餐廳內的餐具都撤了下去，換上了水果，還有葡萄酒。庫克男爵正說了一個笑話，逗得艾尼哈哈大笑的時候，斯佳失魂落魄的走進了餐廳。

　　「斯佳？」庫克男爵立刻發現了斯佳的異常，她在十六歲成為劍師之後，就再也沒有過這樣的神情。天才劍術少女，帝都的人都認為她會在三十歲前成為劍聖，比男人還要堅毅的性格，怎麼會這樣！

　　「大人，我看到了雙頭鷹。」斯佳感覺胸膛中有股火焰被憋在裡面，吐不出來，嗓子一時都沙啞了。

　　餐廳中一時鴉雀無聲，只有席卡還沒心沒肺的捧著一個梨子咔嚓咔嚓的啃著，那聲音顯得無比的刺耳。她聽不懂秦因語，就算斯佳說出更加驚人的消息，恐怕席卡也不會有什麼反應。

　　「男爵大人，我得和艾尼先生商量一下。」弗朗明哥第一個說話了。

　　「去吧，我在書房等你們。」庫克男爵站起身來，風度全失的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逕自去了。

　　餐廳旁邊有個房間，本來是客人臨時到來，等候主人用餐完畢的地方。堅果傭兵團的人和艾尼等人進入這個房間，關上門。

　　「艾尼先生，薩林法師，這次的任務，我肯定是無法完成了。」弗朗明哥冷靜的說著，「不過，我們還是會繼續保護你們的安全。」

　　艾尼有些煩躁，沒有開口，薩林道：「弗朗明哥，你們說的，是黑魔法嗎？」

　　「是。」

　　「很嚴重？」

　　「我都不知道是否能活下去。」弗朗明哥坦然回答。如果關於這裡的傳說是真的，那自己可以說是自投羅網了。要不是來這裡過夜……

　　薩林還是那副不急不忙的樣子，沉穩無比，一點都看不出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艾尼，你打算怎麼辦？」薩林把目光望向艾尼。

　　艾尼苦笑道：「怎麼辦？反正不能坐著等死。」

　　「我們要是現在離開呢？」薩林和庫克男爵毫無關係，首先想到的是一走了之。儘管庫克男爵很討人喜歡，可薩林還沒有為了他去送命的打算。

　　「你們可以走，我不能。不是因為我和庫克男爵是朋友，按照帝國法律，發生了這個事情，我現在已經被徵召了，必須輔助男爵戰鬥。」弗朗明哥很無奈的說著，他認真的對薩林道：「薩林法師，雙頭鷹出現，證明黑天魔神已經復活了。你們還是在城堡裡更加安全，如果離開城堡，隨時都會受到襲擊。」

　　薩林撫摸著自己的恩賜指環，心中反覆的推理著。自己對庫克男爵如今的境況並不熟悉，如果自己離開，庫克男爵未必會如實相告，也許還會讓自己當成試探敵人實力的棄子。艾尼肯定不會選擇離開，自己，席卡，奈麗絲，三個人還不知道會面對什麼樣的敵人。

　　「好，我留下。」薩林想來想去，心知庫克男爵肯定歡迎自己留下。雖然只是個一級魔法師，但是依託城堡戰鬥的話，魔法師會發揮出更大的威力。可惜自己不會煉製魔法陣，否則就可以讓這個城堡變成銅牆鐵壁。

　　留下，地位會立刻提升，會被所有的劍士保護。離開，就會成為炮灰。薩林有的選擇嗎？

　　商議妥當，眾人這才打開房門，弗朗明哥對門口的衛兵道：「帶我們去見男爵大人。」

　　庫克男爵在書房內踱步，見所有人都來到他的書房，鬆了口氣。弗朗明哥如果一定要走的話，他也沒有辦法留住。雖然帝國法律規定，傭兵在這種情況下要聽從貴族的調遣，問題是，如果是必死的任務，還有幾個傭兵願意遵守法律呢？

　　那個魔法師也留下來，庫克男爵笑了起來，讓僕人搬進來幾張椅子，等大家坐下，這才開口道：「既然大家留下來作戰，那我就把前後因果都告訴你們。」

　　薩林心中慶幸，這次是事情果然不僅僅是出現了一個黑魔法師那麼簡單，自己要是貿然離開，面對的絕對是不可預知的危險。

　　「大家都知道黑魔法吧？」庫克男爵環視書房內的人，斯佳已經恢復了正常，堅果傭兵團的人面色冰冷如鐵，艾尼若有所思，不知道在考慮什麼。薩林正襟危坐，耐心的等待他下面的話。那個高加索女戰士……

　　席卡在嗑瓜子，她方才離開餐廳的時候，還沒忘記抓了一把瓜子放進口袋。

　　席卡的戰士本能是最強的，她知道別人談論的肯定是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不過自己只是一個戰士，保護好薩林，其他別的事情都不需要去思考。

　　對於高加索人來說，死亡只是回歸自然，不算太可怕的事情。所以高加索人總是最勇猛的戰士，從來不會出現逃兵。

　　薩林知道什麼是黑魔法，如果說亡靈魔法只是略受歧視的話，那黑魔法絕對是讓人憎惡到了極點。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允許黑魔法的存在。這可能是秦因帝國的皇帝和神聖教廷的教宗唯一相同的觀點了。

　　教廷聖典中排斥亡靈魔法，但是宗教裁判所裡一樣有亡靈法師。秦因帝國的皇帝不允許亡靈法師修建魔法塔，不過一樣給予了亡靈法師豁免權。

　　可是如果任何一個人敢修煉黑魔法，無論是教廷還是皇帝，都會派出強大的力量進行剿滅。

　　黑魔法據說起源於神術，教廷當然極力排斥這種說法，魔法師們甚至拒絕承認這是魔法。

　　魔法師認為，黑魔法的本質不是利用元素的力量，而是通過獻祭，折磨生命的靈魂來塑造一個虛無的神，從而獲得神秘的力量。既然這樣，黑魔法就該屬於神術的範疇。

　　但是教廷認為，無論是已經隕落的自然女神，還是現在的光輝之主，都不曾如此虐待生靈，也不需要這樣的獻祭，所以黑魔法該是巫術。

　　巫師這個職業差不多已經消失了，髒水潑到他們身上，也不會引起什麼激烈的反應。

　　薩林卻知道，黑魔法僅僅是黑魔法，什麼都不屬於。這只是一種殘忍的技能，殘忍到了讓任何人都無法接受的地步。

　　但這一切，都無法否認黑魔法的強大。

　　一個魔法師，天賦普通的話，恐怕要用一生的時間才能進階到四級，成為最底層的大魔法師。而一個黑魔法師，只要獲得足夠的材料，就能迅速的跨越級別障礙，獲得非人的力量。

　　雙頭鷹就是黑魔法製造出來的，把幾種魔獸的肉體和靈魂強行塞進一個容器，然後用黑色火焰不斷的灼燒，這些靈魂就會在痛苦中自相殘殺。而黑魔法師則用類似煉金術的方式來重組魔獸的肉體，形成一個本來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生命。

　　能煉製出雙頭鷹的黑魔法師，力量已經絕對的恐怖了。這證明他已經可以製造無頭騎士，憎惡龍獸，更別提鋪天蓋地的黑傀儡了。

　　雙頭鷹是黑魔法師的追隨者，被它窺視的地點，就是黑魔法師想要血洗的地方。所以雙頭鷹才被稱為邪惡之鷹。

第二十九章：煉金術VS魔法藥劑（上）

　　「大家都應該知道，第四王朝建立的時間很短，就崩潰了，數百年的戰亂，才形成了大陸現在的格局。菲尼克斯公國所在的位置，原來是第四王朝流放犯人的所在，這裡土地雖然肥沃，可是太過偏僻，只有兩條路連接外面的世界。」

　　薩林一邊聽庫克男爵複述歷史，一邊和自己記憶中的知識對照，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起因。

　　第四王朝的崩潰，說起來還和菲尼克斯公國有關。這裡本是流放犯人的地方，犯人在這裡自生自滅。時間一久，這片肥沃的土地上，人口開始膨脹，逐漸形成了一個無法管束的區域。

　　第四王朝擁有整個大陸，對這一點點地方並不在意，一直到黑魔法師的出現，才讓第四王朝警覺起來。

　　黑魔法師到處設立祭壇，以維護正義之名處決敢於反抗的人，並且頻頻發動襲擊，向其他地區滲透。當時神聖教廷還沒有組建，但是已經有不少的人在信仰光輝之主，並且獲得了神術。

　　其中有一個預言師發出警告，大陸將因為黑魔法師的存在而崩潰。

　　第四王朝的皇室並不信仰什麼光輝之主，但是皇室擁有大量的魔法師，煉金術師，還有占星師。

　　占星師也發出了類似的預言，皇室頓時無比緊張，決定派兵剿滅叛亂。

　　這次清剿，就是第四王朝覆滅的開始。連續幾次清剿失敗之後，黑魔法已經蔓延開來，控制了如今大部分秦因帝國的領土。第四王朝的皇權因此衰弱，地方貴族崛起，然後就是諸侯反叛。

　　第四王朝苟延殘喘，又維持了一百多年，已經無法控制整個大陸，於是承認了十多個公國的獨立。這並沒有阻止大陸繼續動盪，割據的諸侯也沒有停止對黑魔法的圍剿。

　　在這期間，一個家族崛起，並且迅速的消滅了大量的黑魔法師，吞併大陸東部領土，這就是秦因帝國的前身。這個家族擁有數量龐大的魔法師，野心勃勃的想要建立第五個統一大陸的王朝。

　　而這個時候，神聖教廷也因為連年的戰亂而壯大起來。人類在絕望的時候，往往會尋求心靈上的寄託，避免精神崩潰。神聖教廷的牧師迅速的擴張隊伍，並且扶持起了唐古拉斯帝國。

　　最終，靠傭兵起家的斯科琴亞帝國，靠教廷扶持的唐古拉斯帝國，靠魔法起家的秦因帝國，還有第四王朝殘餘力量組建起的雲流帝國分割了梅爾斯大陸。在這四個帝國之間，是依附於帝國的十幾個公國，形成了緩衝地帶。

　　唯一不同的就是菲尼克斯公國，這裡是黑魔法起源的地方，秦因帝國的貴族沒有誰願意來統治這裡。最後，秦因帝國決定在這裡分封出一個公國，這就是菲尼克斯公國的起源。

　　菲尼克斯大公是當年秦因帝國皇帝的愛將，戰無不勝，被稱為不死鳳凰。在他的鎮壓下，黑魔法在數十年內銷聲匿跡。

　　「我被陛下派到這裡，實際上就是監視黑魔法師的。這個城堡，原來也屬於一個黑魔法師。這裡連續多年出現了莫名其妙的死亡事件，並且有形跡可疑的人出沒。大公上報帝國，帝國十分重視，派出了大量的人手，駐守在幾十個古老的城堡內。」

　　「為什麼這裡沒有魔法師？」薩林很奇怪的問。如果要對付黑魔法師，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魔法師來剿滅。秦因帝國最不缺的就是魔法師，而這個城堡內，薩林到現在也沒發現有半個魔法師存在的跡象。

　　庫克男爵苦笑道：「本來有一個大魔法師，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帶著學生跑去太陽城了，說有事情可以去叫他。你知道，我只是個男爵……」

　　「那我們怎麼辦，只能死守？」艾尼不滿的問。

　　「還是先聽聽男爵大人的意見吧。」薩林打斷了艾尼的話，這個時候抱怨是沒有意義的，他理解艾尼的心情，自己何嘗不是跟著倒霉的人。

　　「這個城堡有600名士兵，120名強壯的僕人，還有大概300多婦女，兒童，手工藝人等等，能夠戰鬥的，湊起來不足1000。我們沒有力量出擊，只能固守。120里外還有一個城堡，那裡人手比較多，也有魔法師坐鎮，會發出求救的信號的。我們只能等太陽城的救援了。」庫克男爵無奈的說著。

　　他的士兵數量已經超過了帝國標準，是皇帝陛下特許的。如果不是人在菲尼克斯公國，早被下議院的人彈劾了。即使如此，他也沒有任何把握對付黑魔法師，尤其是已經擁有雙頭鷹的黑魔法師。

　　「男爵大人，這些士兵武力如何？」薩林見庫克男爵有些絕望的意思，生怕他放棄了抵抗。男爵被抓未必死掉，還有利用價值。自己要是被黑魔法抓住，就徹底完了。一個魔法師的靈魂，對於黑魔法師來說，比普通人值錢一萬倍。

　　「斯佳是中級劍師，她手下還有9個初級劍師。600士兵中大部分都是初級劍士，只有軍官才能強一些。」

　　「男爵大人，還有我們在。」弗朗明哥沉聲道。

　　庫克男爵眼睛一亮，是啊，薩林雖然只是個一級魔法師，但是這可不是野戰，在城堡裡，薩林的力量會被最大限度的開發出來。弗朗明哥他們也都是劍師級別的，城堡的高級力量等於長了幾倍。

　　黑魔法師雖然強大，可並非像正常魔法師那樣操縱元素力量，普通士兵也能殺死黑傀儡，自己這麼多劍師，對付無頭騎士也能做到。至於黑魔法師是否會親自出手，就要聽天由命了。

　　庫克男爵不是廢物，他自己也是個修煉勤奮的劍師，只要敵人不是主力攻打城堡，未必就沒有勝利的希望。

　　「男爵大人，城堡內有沒有專門的魔法實驗室呢？艾尼先生是一個煉金術師，我也會煉製一些普通的魔法藥劑。」薩林想，既然原來的魔法師跑去太陽城了，那麼自己就別客氣了，他要是留下什麼，全部給他用掉。

　　庫克男爵只猶豫了一秒鐘，就答應了薩林的要求。

　　生死關頭，他也不在於得罪什麼大魔法師了。這件事情要是鬧到皇帝陛下那裡，自己也佔著道理。如果死了，就連官司都沒的打。

　　「斯佳，帶艾尼和薩林去實驗室。」

　　「是，大人。」

　　薩林站起身來，跟著斯佳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頭，對庫克男爵道：「男爵大人，希望您不要和士兵說發現了雙頭鷹的事情，只說有黑傀儡出沒就可以了。」

　　庫克男爵點頭答應，心中對薩林有了幾分期待。這是個非常正統的魔法師，臨危不亂。自己如果是不是被薩林提醒，恐怕消息就洩露了。他立刻醒悟，如果被士兵知道有雙頭鷹出現，恐怕士氣立刻會崩潰掉。

　　「斯佳，除了你的人，誰也不許上塔樓，明白嗎？」

　　斯佳點頭，一言不發的帶著薩林和艾尼離開了書房。席卡左右看看，也跟著薩林離開了。別人說的話她也不懂，留下來一點意思都沒有。

　　魔法實驗室並沒有上鎖，在大魔法師看來，整個城堡也不會有人敢進入這個房間半步。無論魔法在秦因帝國多麼繁榮，對於普通人來說，魔法師還是太過神秘了。對於神秘的事物，人類總是敬而遠之。從某種意義上說，魔法師已經超脫了人類的範疇。

　　魔法師對一切都抱著好奇的心態，去研究，去分析，去還原。自然女神隕落之後，信仰神靈的魔法師就逐漸的減少，到了今天，已經沒有一個魔法師再去信仰什麼。

　　魔法師的存在，是為了洞悉這個世界的真實。

　　這句名言，被銘刻在每個魔法師的心中。

　　斯佳把三個人送到了魔法實驗室的門口，薩林一腳在門內，一腳在門外，回頭對斯佳道：「其實，黑魔法也沒什麼可怕的。」

　　「你是魔法師，當然這麼說。」斯佳雖然恢復了戰鬥意志，卻無法改變對黑魔法的恐懼。如果是黑傀儡的級別，她當然不怕，可是敵人是擁有雙頭鷹的黑魔法師。

　　無頭騎士和憎惡龍獸曾經是整個大陸的噩夢，上億的人因此死去。

　　「你害怕，是因為你不瞭解。如果你有機會接近黑魔法師，即使你只是個初級劍士，也有可能殺掉他。」薩林說完，也不等斯佳回答，退後一步，關上了實驗室的大門。

　　斯佳呆立在走廊內半晌，眼中終於出現了堅毅之色。自己是天才劍師，無論有什麼困難，都應該用手中的劍去解決。一味的退縮，是停滯不前的徵兆。

　　她心中感激薩林的指引，對著門行了一個劍士禮，轉身離去。

　　實驗室很大，有三張桌子，後面的套間是個小書房，不過裡面沒有什麼珍貴的魔法書籍，只有一些在秦因帝國隨處可見的書。

　　桌子上的實驗器具都在，顯然，那個大魔法師並沒有足夠大的空間裝備。四周牆壁上全是一個個的空格，木架上擺放著大量的魔法材料。薩林隨意看看，都是很便宜的東西。貴重材料想必比魔法師帶走了。

　　艾尼有些失望，薩林拍拍他的肩膀，道：「艾尼，即使這裡有什麼珍貴材料，我們也無法利用。」

第二十九章：煉金術VS魔法藥劑（下）

　　艾尼失笑，是啊，自己連魔弦都沒有了，只能使用0級魔法，勉強能釋放一個一級魔法，即使自己的知識再豐富，也只能製造一些簡單的煉金道具。

　　「薩林，很抱歉讓你陷入危險。」艾尼在沒有人的時候，才對薩林說出了這句話。

　　「艾尼，已經這樣了，咱們先想著怎麼活下去吧。不如我們比試一下，是你的煉金術強，還是我的魔法藥劑厲害。」薩林善意的挑釁，果然，艾尼還是少年心性，立刻被調動起了情緒，對黑魔法師的擔憂淡了下去。

　　「好啊，不過，要有綵頭。」艾尼的眼睛瞄著薩林的隨身皮囊。

　　「席卡，別亂動東西，這裡很危險的。」薩林見席卡拿起了一個金屬球，似乎想拋擲出去，趕緊阻止。他心中慶幸，沒有帶奈麗絲來實驗室，否則自己根本沒有精力去製造魔法藥劑了。

　　「那我做什麼啊？」席卡很是無聊，她清澈的眼中有些疲憊，似乎自己跟著薩林，並沒有幫到他什麼。

　　「我要和艾尼比賽，你幫我打下手，一會兒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好！」席卡眯起眼睛笑了。

　　「艾尼，雖然說魔法師是不該賭博的，不過你也是魔法師，我們之間，只算是切磋了。綵頭麼，你打算要什麼呢？」

　　艾尼很想要回那個手鐲，可惜自己手頭沒有等價的東西，他眨了眨眼，道：「你有黑髮晶嗎？」

　　黑髮晶是水晶的一種，可以提高魔法師的控制力。同時，這也是亡靈法師必備之物。黑髮晶可以儲存亡靈魔法，艾尼獲得的寶石之中，並沒有這種水晶。

　　薩林笑了起來，艾尼是個不錯的朋友，不會提什麼離譜的建議。他點頭道：「不論輸贏，我都送你一塊黑髮晶。我想知道，輸贏的標準。」

　　「數量。我們都無法製造高級道具或者藥品，射殺黑傀儡，最好的辦法是用煉金術製造的箭頭。如果為這種箭頭配上魔法藥劑，基本可以瞬間殺死黑傀儡。我煉製一個箭頭，你就要配置出5克魔焰藥劑，我要是輸了，就答應你一個要求。」

　　薩林失笑，道：「這你可輸定了。」

　　「未必呢。」艾尼挑了挑眉毛，略帶病容的臉上有種說不出的驕傲。

　　薩林也不認為他自己會輸，因為在錫蘭城的時候，他煉製了太多的低級魔法藥劑，幾乎佔用了他一切的空閒時間。魔焰藥劑又是他生財的根本，幾乎是他成功率最高的一種魔法藥劑。雖然達不到100%，但達到80%還是沒有問題的。

　　「來人、來人了！」艾尼突然大叫起來。很快就有士兵在門外答應，艾尼推開門，對士兵道：「去和男爵大人說，我要煉製大量的箭頭，他想要多少，就送來多少。」

　　庫克男爵聽到消息，竟然興奮的親自趕來，指揮士兵在倉庫內搬運箭頭，送來魔法實驗室。薩林卻感覺有些不妙，自己的魔焰藥劑想要煉製的話，一次至少能出 500克。本來可以抵100個箭頭。可艾尼的煉金術顯然不太一樣，竟然是用現成的箭頭進行改造，這樣的話，如果有固定的煉陣，艾尼只需要投入材料即可。只要煉陣夠大，這種低級裝備，他一次就能製造上百個。

　　問題是煉陣製造出來的道具，速度非常快，而自己的魔法藥劑，卻需要一點點的調配，略微失誤，材料就徹底報廢了。

　　這時候，艾尼從背後的背囊取出一個金屬箱子，拆解開來，來到一張金屬桌子前，開始向上拼裝。彷彿他帶來的煉金工具本身就是從桌子上拆卸下來的。

　　上當了……

　　薩林對於煉金術並不熟悉，可是他知道，沒有兩個煉陣可以拼湊在一起形成新的煉陣，除非這兩個煉陣本來就是一體的。這張桌子，恐怕本來就是為了製造煉金箭頭使用的，只是沒有核心部件。最意外的是，艾尼竟然隨身攜帶了製造煉金箭頭的固化煉陣。

　　艾尼在桌子四周的凹槽內鑲嵌上了六個魔核，開始向煉陣內投入材料。薩林只能在眾多的魔法材料中收集製造魔焰藥劑的材料，分類，秤重量。

　　他把選出的材料交給席卡，只說了一句——弄成粉末。

　　兩個人的比賽開始了，艾尼手握魔核，一邊催動煉陣，一邊恢復自己身體內的元素力。他的魔弦被詛咒術破壞了，可還是能吸取元素力。只不過學徒級別的吸取速度太慢，存在身體中的也太少，他直接用魔核補充，無疑是巨大的浪費。

　　上百個箭頭漂浮在煉陣中，無數金色的光線在煉陣控制的範圍內激射，在箭頭上雕刻出粗糙的魔法陣。

　　這些箭頭都是秦因帝國軍隊用的制式武器，質量肯定不會有問題。一個個箭頭被鏤出孔洞，外表也形成了簡單的火焰花紋。半個小時的時間，一百多個箭頭已經煉製完畢，艾尼休息了不到一分鐘，就繼續煉製第二批箭頭。

　　艾尼得意的看著薩林，在秦因帝國，煉金術師被軍隊徵召的話，經常會做這種批量生產的活兒。這種粗糙的煉金產品本身就是臨時製造使用的，長期不用，那些魔法花紋就會消失。薩林畢竟不是秦因帝國的人，不瞭解這些內幕。他的魔法藥劑水平再高，也不可能超過自己的速度。

　　「你輸了。」薩林開始調製藥劑，在坩堝內投入各種粉末材料。

　　「不可能，你一次最多製造出500克，我能在相等的時間內煉製300個箭頭，速度是你的三倍。」艾尼自信滿滿的說著。他有魔核補充元素力的消耗，幾乎可以不用休息。

　　薩林淡然一笑，嘴角翹起，道：「這個城堡儲存的箭頭數量是有限的，我們沒有規定比賽結束時間，等你沒有現成的箭頭了，我就會超過你。」

　　「啊？」艾尼心神受擾，幾乎控制不住煉陣運行，差點讓金光射出來，頓時手忙腳亂，道：「薩林，你耍賴！」

　　「規矩是你定的，怎麼會是我耍賴？」薩林繼續笑著投入更多的材料，耐心的調製藥劑。

　　艾尼哭笑不得，手上卻不停下。這不止是一場比賽，還關係到城堡內所有人的生死。只要有足夠的箭頭，黑魔法師的威脅就小了許多，至少能讓不少士兵避免直接和黑傀儡肉搏。黑傀儡的形態誰也不知道是什麼，如果數量太過龐大，肉搏又兇狠的話，城堡失守只是幾個小時的事情。

　　畢竟城堡內的士兵數量太少了，而黑傀儡的數目動輒以萬來計算。

　　薩林也有些佩服艾尼，雖然用固化煉陣煉製粗糙的煉金裝備相對輕鬆，可長時間的煉製，也是需要強大的精神力去控制的。仔細計算的話，艾尼的精神力可能比自己還要龐大，果然是天才魔法師，如果不是被詛咒了，他現在離大魔法師恐怕只差一步了。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艾尼和薩林都沒有休息，城堡內的工匠也在忙碌著，一部分工匠把煉製好的箭頭安裝在箭桿上，這個他們都是做熟了的，很容易。另外一批工匠把已經製造好的箭支拆解，這個難度就很大了，不能損失任何材料。

　　拆解下來的箭頭送去魔法實驗室，給艾尼煉製成煉金箭頭，然後重新安裝。

　　每個人都在默默的忙碌著，黑魔法師出現的消息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每個人的心上。如果大家知道了這次出現的是一個擁有雙頭鷹的黑魔法師，恐怕連反抗的勇氣都會消失。

　　城堡的遠方，晨曦中出現了大量詭異的身影。這些身影動作僵直，一跳一跳的向城堡接近，正是菲尼克斯公國田野裡常見的稻草人。

　　很多稻草人已經長出了五官和手腳，行動卻依然不太便利。

　　數以萬計的稻草人向城堡聚攏，場景無比詭異。很多稻草人的臉上沾滿了鮮血，看樣子殺戮已經開始發生了。

　　稻草人大軍的後面，是一百多匹高大的戰馬，戰馬緩慢的跟隨在稻草人的後面，馬背上的騎士沒有一個發出聲音。

　　這些騎士也無法發出聲音，他們的脖子上沒有頭顱，被斬斷的脖頸上黑氣瀰漫。高大的黑色戰馬披著鏽蝕的鐵甲，馬鞍旁懸掛著一個個的頭顱。

　　懸掛在馬鞍旁的頭顱個個面色猙獰，一副無比痛苦的表情。有的頭顱眼珠甚至還在轉動，觀察著周圍的景物。

　　這就是傳說中的無頭騎士，擁有巨大的破壞力。無頭騎士被黑魔法控制，頭顱與身體變成了兩個相對的存在，除非黑魔法師放過他們，否則無頭騎士就永遠生活在痛苦和殺戮之中。

　　只有毀滅敵人，頭顱承受的痛苦才會減輕。對於無頭騎士來說，他們並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

　　馬鞍的另一側，懸掛的是無頭騎士的武器。鐵鎚，鏈伽，半月戰斧，重劍……

　　所有的武器都被黑魔法侵蝕得污跡斑斑，上面有黑紫色的血塊凝結。這些武器和戰馬的鐵甲磕碰的時候，武器內隱約的發出淒厲的嚎叫聲。那是被黑魔法禁錮的靈魂。只有不斷的吸收鮮血，才會讓這些靈魂獲得短暫的平靜。

第三十章：神之左手（上）

　　「大人，發現了敵人。」一個身穿秦因制式鎧甲的士兵面帶憂色，和庫克男爵匯報。他是男爵的貼身護衛，和斯佳一樣，是皇帝陛下為男爵選的。

　　「有多少？」庫克男爵的眼睛有些血絲，他只睡了兩個小時。

　　「不少於五萬。」士兵的聲音有些發抖。他在塔樓上看到稻草人的時候，比現在還要驚恐。

　　「黑傀儡……是什麼樣的？」庫克男爵強作鎮定，黑傀儡並不算強大，可是數量一多，除非是帝國的重甲步兵，否則沒的打。

　　「是稻草人。」

　　呼……

　　男爵和士兵同時喘了口氣。心中暗想，幸虧不是傳說中的石像。稻草人製作的黑傀儡，普通士兵也能殺死，可是這數量也太多了，城堡內只有600士兵，敵人卻是5萬以上的黑傀儡。

　　「法師們製造多少煉金箭頭了？」

　　「11萬枚……」士兵回答，他自己都不太相信這個數字，只是一個晚上，兩個級別可憐的法師就製造了11萬枚煉金箭頭。

　　「這麼多！」庫克男爵面帶喜色，如果有足夠的煉金箭頭，黑傀儡的數量就不是問題了。

　　「大人……」

　　「什麼？」

　　「他們還消耗了6枚五級魔核，需要您報銷。」

　　庫克男爵一愣，隨即釋然，低級法師是無論如何不可能製造這麼多的煉金箭頭的，消耗高級魔核驅動煉陣是必然的事情，6枚五級魔核，最多不過是3萬金幣。11萬枚箭頭，每個平均一下，不過是幾個銀幣。

　　「大人……」士兵忐忑不安的叫了一聲。

　　「還有什麼？」

　　「還有……好像他們損壞了實驗室裡的設備。」

　　庫克男爵握緊了拳頭，把大魔法師的設備弄壞了？隨即，男爵不動聲色地道：「這個事情你們誰也不要說，我來處理。魔法師呢？」

　　「兩位法師大人都累的不行了，在休息。」

　　「武器都分發下去了吧？」

　　「都辦好了。」

　　「讓斯佳指揮戰鬥，你們配合她。我和弗朗明哥在一起，不用管我的安全問題。」

　　士兵猶豫了一下，領命去了。斯佳帶領的九個士兵全部是劍師，平時是負責庫克男爵安全的。不過他對弗朗明哥也比較熟悉，那是大劍師，至少是5級職業者，比自己這些人強不少，男爵和那些傭兵在一起，還算是比較安全的。

　　薩林一點都不累，製造低級魔法藥劑並不消耗魔弦，只是損耗精神力。他的精神力充沛，自然的恢復速度就很快，一夜下來，反而是艾尼頂不住了。如果不是魔焰藥劑的材料用完，薩林還想繼續幹下去。

　　他現在渾身赤裸，泡在沐浴用的大木桶裡，看上去在閉目養神。奈麗絲無聊地趴在桶沿上，用手指撥弄著水中的花瓣。

　　薩林不需要洗澡，他有0級魔法——清潔術。不過他喜歡在水中修煉，是水中的時候，無論是魔法完成的速度，還是魔弦恢復的速度，都會比平常快上許多。

　　比如變異了的水紋之盾，在水中他已經可以達到瞬發的程度，也就是六十分之二秒內，他可以完成魔法的準備，完成和釋放三個階段。離開水的話，這個魔法的釋放速度就減緩了上百倍。

　　現在薩林的身邊就貼著二十個水紋之盾，這些水紋之盾被他壓縮得極小，比手掌還要小上一圈。這樣並不能降低魔弦的消耗比例，實際上薩林此刻的魔弦僅剩下一點，最多能施展3個一級魔法。

　　薩林在練習水紋之盾的移動。他發現，水紋之盾的核心部位防禦力最強，四周最弱。但是變異了的水紋之盾並不存在這種情況，包裹著氣泡的水紋之盾任何一個點的防禦力都是相同的。

　　水紋之盾唯一的缺陷是，這並非是全身防護的魔法，即使是變異了的水紋之盾，正常大小也僅僅是半米的直徑。

　　薩林還發現，如果將水紋之盾壓縮，防禦力就會成倍的提升。他現在把水紋之盾壓縮到比巴掌還小，防禦力提升了十倍。

　　但是越小的魔法盾，漏洞就越大。薩林想要把這個變異魔法完善，就必須能百分之百的控制水紋之盾，就像現在他做的，讓精神力操縱水紋之盾不斷移動。

　　薩林的精神力很強大，可是控制魔法盾的移動卻很吃力。任何魔法盾形成之後，都是有固定坐標的，哪怕移動一寸，都不容易。這個坐標，一般是魔法師身體的某一點，也可以是其他物體的某點。

　　元素能量以這個點為中心，形成完整的魔法，想要移動的話，同時還需要不斷的移動魔法坐標。這是個異常吃力的事情。

　　薩林並非在憑空創造，他知道這種事情是可行的，因為大魔法師就能這樣處理低級魔法，魔導士已經可以自由控制中級魔法，自己做的雖然有些超前，也並非不可能。

　　呼……

　　薩林的頭露出水面，正好看到奈麗絲的臉。

　　「奈麗絲，你幹什麼呢？」

　　「看你洗澡。」奈麗絲用手指在水中畫圈，波紋蕩漾開來，水面的花瓣也跟著載浮載沉。

　　「我是在修煉。」薩林瞪著奈麗絲。

　　「我知道，可魔法不是這樣子的……」奈麗絲欠身，探出手臂，用手指戳了戳薩林身邊的水紋之盾。她的黑色長發垂下一綹，在水中散開，像是煙霧般輕柔。

　　薩林撇撇嘴，他現在已經知道了，奈麗絲還不能釋放任何一個惡魔屬性的魔法。外行的意見，他是不屑聽的。魔法師的驕傲，也可以說是自大。

　　「我記得……」

　　薩林聽到奈麗絲的這一句，突然醒悟，奈麗絲雖然是個沒有成年的小惡魔，可畢竟是見過幾萬年前強大的人類，肯定會知道一些秘密。

　　「你記得什麼？」薩林激動得幾乎站起來。要知道，幾萬年前的人類，是可以任意跨越位面的，那種強大，甚至超越了九級以上的魔法師。

　　「我記得，人類施展的魔法充滿了活力，就像是有生命一樣。我當時親眼看見，一雙手，在空中一扯，就撕開了一個空間，把十幾個大惡魔塞了進去。所有的元素，都聽從那雙手的調遣，是信任，是臣服。」奈麗絲就像是詩人一般詠歎著，眼中有迷醉的光輝。

　　薩林耐心的聽著，用心去感悟。這樣的記憶，是在任何地方都無法獲得的寶貴經驗。

　　「那個惡魔獵人，就算是皺一皺眉，眨一眨眼，都會讓周圍的元素跟著一起波動。」奈麗絲的聲音越來越輕，沉浸在被捕捉前的回憶裡。

　　元素共振？

　　不對，元素共振是不可逆的。而奈麗絲的描述，元素的波動隨時可以轉變，這樣的控制力，就是魔導士也做不到。

　　難道是奈麗絲在誘惑自己犯錯？

　　也不對，奈麗絲沒有說謊，她自己都無法擺脫當年的夢魘。

　　有生命力的魔法元素嗎？薩林想起了恩賜指環中的神秘樹葉。那片樹葉中，就隱藏著一種生命的活力。他心念一動，就再也無法壓制實驗的想法，恩賜指環中的第二個咒語緩緩流淌在心底，薩林張口就念了出來。

　　生命賜予，這是自然女神創造的半魔法。恩賜指環上綠色的光輝再度亮起，依然是一閃而過。薩林感覺到了元素的波動，卻不能完成這個半魔法。

　　必須要有神靈的幫助嗎？薩林心中懷疑這個魔法中還摻雜了神術，如果是這樣，自己是絕對不可能完成的。因為自然女神隕落了，也許自己該向光輝之主祈禱？

　　就算祈禱，也不會有回應吧，自己可是殺了教廷的神官、苦修士還有狂信徒的。

　　薩林對教廷的人本來沒有什麼惡感，畢竟是他動手在先，那個神術師並沒有主動攻擊自己。可是聽過艾尼的故事，他就明白了，自己把教廷想得過於簡單了。所以他並不妄想得到救贖，只能拚命逃得更遠，讓教廷的人再也沒有機會抓住自己。

　　薩林並沒有死心，他從恩賜指環內取出那片隱藏著生命力的葉子。這片葉子顏色枯黃，看上去毫不起眼。薩林把葉子握在掌心，重新唸誦起了生命賜予這個咒語。

　　這一次，綠色的光輝在薩林的手中亮起，一股神秘的力量從葉子內散發出來，形成了一個綠色光球，滲入了薩林指定的一個水紋之盾內。

　　薩林立刻感覺到了，自己和這個水紋之盾產生了神秘的聯繫。他嘗試著用精神力調動這個水紋之盾。氣泡狀的魔法盾離開薩林的身體，飛了起來，在空中按照薩林的意志開始移動，路線越來越複雜。

　　薩林驚喜萬分，水紋之盾可以這樣控制的話，自己的安全性就大大提高了。他急不可待的施放第二個生命賜予，第二個水紋之盾離體飛起。

　　奈麗絲一把抓住第二個水紋之盾，放進嘴裡就咬。薩林大怒，還沒等他說話，奈麗絲把水紋之盾吐了出來，依然是個完整的氣泡。

　　「主人，咬不破，你成功了。」奈麗絲乖巧的說著，似乎方才她並非為了吃掉這個有了生命的魔法盾。

　　薩林洩氣，這個小惡魔，越來越狡猾了。

　　搖搖頭，薩林想繼續施展生命賜予，剩餘的十八個水紋之盾紛紛破裂，他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在水中一個小時了。水紋之盾在水中維持的時間更長，可一個小時也是極限。讓他有些奇怪的是，兩個擁有了生命力的水紋之盾卻沒有消失，在他面前活潑的飛舞著。

第三十章：神之左手（下）

　　奈麗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薩林手中的葉子，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那真是好東西啊，如果吃下去，就會進化吧？

　　薩林也盯著手中的葉子，這是什麼東西？難道是傳說中生命之樹的葉子？

　　自然女神擁有四棵神樹，生命之樹，元素之樹，知識之術，禁忌之樹。這些內容見諸於很多魔法筆記內，魔法師對這四棵神樹豔慕之心毫不掩飾。可惜，據說自然女神隕落之後，這四棵神樹也枯萎了。

　　擁有生命之樹，就可以有永恆的生命，擁有元素之樹，就能掌握強大的魔法，擁有知識之樹，就能瞭解這個世界的過去和未來，擁有禁忌之樹，就可以變成神靈。

　　「主人。」奈麗絲下意識的舔著嘴唇，因為舌頭伸出的太長，舌尖已經碰到了鼻子。

　　「你要幹什麼？」薩林警惕的抓緊了手中的葉子，怕被奈麗絲吞下肚子。真的被奈麗絲吃掉的話，就算把她開膛破肚也沒用用了。惡魔的消化能力，比魔法師製造出來的酸液還要可怕。

　　據說有些大惡魔的唾液就能腐蝕秘銀。

　　「主人，你可以嘗試治療你的手啊！」奈麗絲忍住了心底的慾望，說出了言不由衷的話。

　　薩林恍然，是啊，這葉子如此珍貴，可早晚會把裡面的生命力消耗乾淨的。用來改善魔法不是長久之計，還不如用來治療自己的手。

　　他伸出自己的左手，左手乾枯得像是深冬的枯樹枝，手指想要彎曲都做不到。

　　這手要是不早點治療好，自己就算晉級也沒有意義。新學的魔法，需要兩手持咒，否則就無法順利掌握，更別提練習了。

　　想到這裡，薩林把枯黃的樹葉放在了自己左手的手心，再度施展生命賜予這個半魔法。柔和的綠色光芒從樹葉中瀰漫出來，籠罩住了薩林的左手。

　　薩林感覺手心一痛，心中大喜。能疼，就是已經開始恢復知覺了。他仔細觀察，卻下了一跳。枯黃的葉片無聲無息的碎了，只剩下網狀的葉脈。碎掉的葉子化為濃郁的綠色光芒，全部滲透進了手中，而殘留的葉脈，也扭動起來，向自己的手心鑽去。

　　薩林急忙用右手去抓，細如蠶絲的葉脈帶著葉柄扎眼間已經鑽進了左手的手心。

　　薩林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左手，左手已經不再是亡靈生物的模樣，變成了綠色，透明的結構。肌肉也重新飽滿起來，不再是噁心的乾癟樣子。葉脈鑽進手掌之後，繼續向手掌的骨頭裡鑽去，這一次不是疼，而是癢。

　　葉脈鑽進骨頭之後，繼續向手臂延伸，一直延伸到小臂的中部，才停止下來。左手肌肉上的綠色物質開始向骨頭內吸收，滲透，漸漸淡了，也不再透明，變成了潔白的顏色。

　　薩林看著自己嫩得和嬰兒一般的手掌，心中驚疑不定。雖然手掌已經不再透明，可薩林依然能夠感覺到，那片葉子的葉脈還在繼續改造著自己的手骨。

　　是陷阱？

　　自己這枚指環是從明輝男爵那裡贏來的，根本沒有什麼必然性。自己發現指環的秘密，是因為被那個苦修士射中，這才讓恩賜指環顯出了本來面目。

　　前後思量，薩林實在想不出自己和這枚恩賜指環有什麼必然聯繫。一切都是偶然發生的，可這葉子，怎麼會鑽進自己的身體？

　　如果這是生命之樹的葉子，和自己的身體融合在一起，會不會有什麼糟糕的後遺症？

　　奈麗絲見樹葉進入了薩林的身體，心中那個聲音再度響起——吃了主人，你不僅會獲得自由，還會獲得強大的力量……

　　時間悄悄流逝，葉脈終於停止了改造骨骼。麻癢的感覺消失了，薩林輕輕蜷起左手，體會著那片葉子帶來的變化。

　　感覺還不錯，左手和手臂依然是血脈相連的感覺，並沒有因為葉脈的改造變成了另外一件東西。薩林的手指和手腕靈活的轉動、彎曲著，沒有任何的不適。只是在骨髓深處，薩林感受到了那熟悉的生命力。

　　這生命力和元素力量沒有絲毫相同之處，更加複雜，難以模擬。

　　如果說元素力量是單一的，那生命之力就複雜到了極致，彷彿是把所有的元素力融合在一起，並且徹底消除了元素力之間的排斥。

　　薩林呆呆的想，這手還是我的嗎？

　　他心中苦苦的搜索著閱讀過的書籍和筆記，想找出一個答案。

　　薩林用記憶魔法閱讀過的書籍太多，他不可能完全消化，只能在用神秘的徽章修煉的時間來複習記憶下來的內容。就像現在，他要尋找有關的知識，只能一本本書去回憶，無法一下子就回憶起需要的答案。

　　這是閱讀魔法的侷限性，你只能死記硬背，不能立刻把知識變成自己的。

　　想了許久，薩林也沒想到答案，他只發現了類似的內容。在女神時代，信仰女神的劍士可以通過祈禱，用神術來改變自己的身體。讓身體具有神性。如果是魔法師這麼做，就可以施展神術。

　　當年的魔法師和牧師之間區別不大，人類可以使用的力量也非常的多，例如役使惡魔，亡靈，甚至是一些神聖魔獸。所以這種方式並非普遍存在，只是一些天賦不好的人取巧的辦法。

　　這些人被稱為神戰士，神法師。不過他們的改造是緩慢的，全身都要改造。而薩林的改造，僅僅只有一隻左手，他也不信仰什麼神靈。

　　薩林平靜下來，在木桶邊沿上取下手套，戴好。就算這是神的左手，如今女神已經隕落了，還不是要被自己使用。煩惱太多也沒有用處，不如想想眼前的困境吧。

　　「主人？你看！」

　　奈麗絲用她修長的手指撥動面前的兩個水紋之盾，薩林這才注意到，兩個被施展了生命賜予的水紋之盾並沒有消失，過了這麼久，還漂浮在空中。

　　薩林釋放感知，查看這兩個魔法盾的結構，他愕然發現，這兩個魔法盾就像新釋放出來的一樣，一點沒有崩潰的意思。

　　如果這兩個水紋之盾一直存在，對薩林來說是個好事情，那就等於他節約了兩個施展一級魔法的魔弦。就算他的魔弦消耗乾淨，還是有兩個水紋之盾存在，可以保護自己的安全。

　　儘管這兩個水紋之盾很小，可強度卻超過了正常大小的十倍。在精神力的控制之下，這兩個水紋之盾操縱自如，彷彿是薩林身體的一部分。薩林深處左手，讓水紋之盾落在手中，水紋之盾滲入手套，直接進入了薩林的左手，消失了。

　　薩林也不驚訝，水紋之盾還存在，他的精神力還能感應到。現在只需要他的念頭一動，這兩個水紋之盾就會從手中飛出。

　　「奈麗絲，這件事情，保密！」薩林加重了語氣。

　　「主人，對席卡也不能說嗎？」奈麗絲一副吃驚的樣子。

　　薩林突然想起，奈麗絲還只會古梅爾斯語，自己的囑咐有些多餘了。不過奈麗絲的提問卻明顯的在挑撥。他哼了一聲，道：「席卡是戰士，不懂這些，你說來做什麼？」

　　對於席卡，薩林是信任的。這信任並非因為席卡曾經捨生忘死的救過他，這感覺說不清楚，反正薩林知道，就算奈麗絲會害他，席卡也不會。

　　奈麗絲得意的偷笑，站起來，去給薩林取衣服。又被主人看穿了，不過無所謂，只要自己在主人身邊的時間足夠長，早晚會趕走所有人，讓主人只有自己一個。到那個時候自己再想辦法離開，主人一定會很心痛吧。

　　薩林還沒有換好衣服，外面的人已經等不及了，輕聲召喚著：「薩林法師？」。

　　薩林洗澡的時間太長了，艾尼已經睡醒起來，薩林還沒洗完。難道小法師在和他的女僕……

　　門外的士兵想像著房間內香豔的場景，卻說什麼也不敢把眼睛湊到門縫上偷窺。如果真的是這樣，小法師的體力令人欽佩啊！如果不是男爵大人催促多次，他也不敢開口呼喚。打斷了法師大人的興致，那可是要死人的。

　　「什麼事？」

　　薩林披上法師袍，奈麗絲給他繫腰帶，溫順無比，彷彿真是他的女僕一般。

　　「男爵大人請您去一下。」

　　門外的士兵鬆了口氣，薩林沒有發怒，估計是做完了。

　　「這就來。」

　　薩林整理了一下衣服，奈麗絲道：「主人，頭髮有些亂，我給你梳一下吧。」

　　「不用，你在房間等著就行了。」薩林用手指胡亂梳理了一下他的頭髮，推門走了出去。奈麗絲無奈的坐下，誰讓她不會說那麼多語言呢。

　　庫克男爵焦躁不安的在書房內打轉，他現在也披著鎧甲，鎧甲上還沾染著污濁的血跡。黑魔法師的攻擊早就開始了，那些稻草人比想像的難對付，危急的時刻，就連庫克男爵都上了城牆，親自戰鬥。

　　讓男爵擔心的是，這些稻草人比想像的強大，長劍扎進去，感覺就像扎進了活生生的肉體，而且還會流血。這些稻草人動作僵硬，力量卻比普通士兵大了不少，如果不是有艾尼製造的煉金箭頭，城堡早就被攻破了。

　　可是敵人的無頭騎士還沒出手，只憑著這些黑傀儡，就已經讓城堡的守軍損失慘重。

　　「薩林法師！」

　　見薩林來到書房，庫克男爵急切的走了過來，焦急的道：「很多士兵中毒了，您能製造一些修復之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