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鹹濕手·回春酒（上）

　　黑傀儡有毒，不過毒性並不算強烈，無論是教廷的聖水還是魔法師製造的修復之水，都有很明顯的療效。

　　不過兩種治療的液體都有一定的時效性，一般的修復之水能儲存10到15天，之後就慢慢的失去了魔力。聖水的有效時間略長，但也不會超過一個月。

　　城堡內的大魔法師走了一年了，留下的修復之水早就失去了作用。

　　「男爵大人，修復之水飲用的效果更好，只是……」

　　庫克男爵這時候也顧不得其他了，問：「需要魔核嗎？」

　　「是，我只是一級法師，如果有魔核幫助恢復魔弦，我就能大量製造修復之水了。」薩林心想，艾尼製造煉金箭頭就賺了一筆，我這次說什麼也要弄幾枚五級魔核才算對得起自己。

　　「好，給法師送十枚魔核來。」庫克男爵大聲道。

　　薩林愕然，隨即明白，庫克男爵恐怕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自己提出要求。薩林看著庫克男爵棱角分明的面孔，心中知道自己有些輕視這個小貴族了。

　　「薩林法師，除了修復之水，治療藥劑我也急需。實驗室隨便你用，一切損耗算在我的頭上。」

　　薩林點點頭，道：「送一些大水甕到實驗室來，不要打擾我，讓席卡一個人陪著我就可以了。」

　　很快東西就準備齊全，薩林關上魔法實驗室的大門，直接把十枚五級魔核收進恩賜指環，開始製造修復之水。

　　修復之水是一級魔法，一般的魔法師可以一次製造500克。薩林的魔弦變異，如今一次已經可以製造出四倍的份量。同時他的魔弦也比別的一級魔法師多出一倍，他就相當於是八個一級魔法師在同時製造修復之水。

　　快速製造出八倍的份量，收取一點報酬也是應該的。薩林心中暗暗得意，自己的魔弦雖然有缺陷，但是也有別人沒有的好處。

　　薩林恢復魔弦只需要三級魔核就能滿足要求，他連續施展魔法，一次就製造出了滿滿一水甕的修復之水。然後手握魔核，開始恢復魔弦。

　　他的三級魔核也不多了，除了自己購買的之外，古格子爵送給他的魔核早就用光了。他手頭還有五級魔核，卻是奈麗絲給他的。

　　一級魔法師使用五級魔核會產生浪費現象，所以薩林一直不肯用掉。即使他擁有了數量巨大的寶石，還是在精打細算的過日子。童年時期的陰影不是那麼好消除的，一個人如果餓了十幾年的肚子，有錢之後要麼拚命的浪費，要麼就吝嗇得讓人髮指。

　　薩林可以連續施展24個一級魔法，不過他只製造20份修復之水就停下來，留下一點魔弦，用來防身。

　　這是所有魔法師的習慣，不止薩林一個人這麼幹。除非在自己的魔法塔裡，否則魔法師很少會把魔弦消耗乾淨。

　　席卡把滿滿一水甕的修復之水抱到門口，打開門，讓等候在外面的士兵抬走。

　　守在門口的士兵為首的卻是斯佳手下的一個劍師，他本來有些不滿，薩林只是個一級魔法師，庫克男爵未免太過客氣了。而且魔法實驗室也被薩林和艾尼兩個傢伙搞得一團糟，如果大魔法師回來，自己這些人日子就難過了。

　　不過看到薩林用如此迅速的速度製造出來的修復之水，劍師感覺物有所值了。他立刻吩咐士兵把水甕放在金屬箱子裡抬去病房，給中毒的士兵治療。

　　城堡有專門治療士兵的房間，空間很大，已經有一百多士兵躺在裡面，還有十幾個健壯的奴僕，也都被黑傀儡的毒放倒了。

　　黑傀儡的毒一般毒不死人，但是會讓人產生劇痛的感覺，再老練的士兵也忍受不住，房間內到處是痛苦的呻吟聲。當年很多第四王朝的軍隊就是因為這個崩潰的，你身邊的戰友痛苦的叫聲會讓你失去鬥志。

　　很多士兵不畏死亡，卻害怕無盡的折磨。

　　城堡的城牆上，斯佳在指揮戰鬥，她已經打退了十多次敵人的進攻，身心疲憊。稻草人像潮水一樣湧上來，動作笨拙，可是只要衝到城堡下，就能一躍十幾米高，跳上城牆。

　　粗劣的煉金箭頭可以有效的殺死黑傀儡，只要被這種箭射中，稻草人就會在身體內部炸開，黑色的火焰轉眼就能把稻草人燒得只剩下草灰。

　　城堡內有足夠的箭支，可是卻沒有相應數量的弓箭手。普通士兵射上十幾箭就沒有力氣了，所以儘管稻草人接近的速度不快，士兵們也只能射出五輪。正面城牆上只有兩百士兵，五輪不過是一千支箭。

　　五輪射擊過後，稻草人就能衝到城牆下，跳上來，和士兵肉搏。數以萬計的稻草人後面，還有一百多無頭騎士，站在遠處，面向城堡，等待攻擊。

　　斯佳不擔心黑傀儡，這些黑傀儡的數量不到十萬，依託城堡，完全可以抵擋得住。她擔心的是那一百多無頭騎士。無頭騎士的戰鬥力至少相當於一個初級劍師，甚至有的無頭騎士能和高級劍師媲美。

　　一百多無頭騎士，就算是青銅劍聖都要落荒而逃。

　　現在唯一的依仗，可能只有城堡中的四具煉金弩了。城堡的最高處，塔樓的四周有巨大的平台，上面安放著四具煉金弩，巨大的煉金弩射程超過兩里，弩箭粗大，比槍劍士的劍刃槍還要長一些。就算是高級魔獸，也會被這樣的弩箭一下子貫穿。

　　又是上千的稻草人衝到了城牆下，直挺挺的跳了上來。一個士兵用盾牌用力的撞了上去，將最先撲上城牆的稻草人撞了出去，他的武技不錯，手中的斷劍同時切掉了另外一個稻草人的腦袋。

　　和他配合的兩個同伴用劍刃槍挑起兩側的稻草人，把他拉回隊伍。這個士兵面色猙獰，所有的恐懼都化作戰鬥力。他拋擲出已經折斷了的劍，扎中了一個稻草人，然後接過同伴遞給他的劍刃槍，再度衝了上去。

　　被砍掉腦袋的稻草人從脖子裡噴出污穢的黑血，那血液的氣味就像是放了幾十天的雞蛋，還帶有一絲硫磺的味道。士兵隊伍後面的健壯奴僕也分配了武器和鎧甲，他們用四米多長的竹槍把沒了腦袋的稻草人挑下城牆，生怕這個黑傀儡復活。

　　有幾個士兵就是被這樣失去頭顱的黑傀儡殺死的，黑傀儡的復活完全沒有規律可言，戰鬥到現在，無論是士兵還是奴僕，已經有些麻木了。最初的恐懼，變成了對這些稻草人的憎惡。

　　秦因帝國的正規軍戰鬥力非常強，可是敵人的數量太多了。斯佳憂慮的望著遠方的無頭騎士，一直沒有下命令用煉金弩去射殺。

　　這些無頭騎士的距離不到兩里，恰好在煉金弩的射程之內。可是特製的弩箭只有二十四支，斯佳害怕用掉之後，黑魔法師派出憎惡龍獸。

　　斯佳沒有見過憎惡龍獸，但也知道那是攻城利器。沒了煉金弩，憎惡龍獸會撞破城門，到時候無頭騎士就能殺進來。這幾百士兵可不是無頭騎士的對手。

　　太陽漸漸的向西沉下去，戰鬥進行了一整天，士兵們雖然是輪流上陣，也已經筋疲力盡。稻草人已經被消滅了一半，卻還有四五萬在城牆外站立著。

　　黑傀儡不知疲倦，人類卻是要休息。士兵已經損失了將近一百，防禦上開始出現漏洞，斯佳無奈的調整戰術，讓士兵分成兩輪戰鬥。這樣士兵休息的時間就更少了。

　　如果有亡靈法師就好了，召喚出骷髏兵，就可以抵擋數量龐大的黑傀儡了。斯佳和她的兩個手下站在城牆最開闊的地方，望著城外，心中說不出的煩躁。要是大魔法師在也好啊，低級的火球術恰好是克制稻草人的利器。那個該死的大魔法師，竟然跑去太陽城了。如果這次能活下來，一定要向皇帝陛下匯報。

　　當年秦因大帝就派了兩個亡靈法師在菲尼克斯地區參與剿滅黑魔法師，效果顯著。可惜亡靈魔法極難修煉，又受到普通人的歧視，很少有人願意選擇修煉這種魔法。

　　這一波的攻擊終於被阻止了，天色越來越暗，憎惡龍獸還是沒有出現，斯佳沉聲道：「白沙，讓第一騎兵隊準備吧，夜晚的防禦會更難。」

　　白沙是斯佳手下的第一劍師，他領命去了，沒多久，十個全身鐵甲的騎兵就順著馬道上了城牆。這是十個重騎兵的鎧甲有五十多斤，高大的戰馬也是全副披掛，就算是在箭雨中衝鋒也很難受傷。

　　城牆有五米多寬，重騎兵手持斧戟，分列城牆兩側。斧戟這種武器有很寬的刃，比劍刃槍沉重得多，即使只有一個重騎兵，衝擊之下，也能把幾十個黑傀儡撞下城牆。本來這些為數不多的重騎兵是用來對付無頭騎士的，現在斯佳也沒別的辦法，黑夜就要降臨，只靠這些步兵，根本守不住城牆。

　　城牆一破，不必無頭騎士出動，那些稻草人就能把城堡內的人殺個乾淨。

　　「男爵大人，您怎麼又上來了！」斯佳見庫克男爵全身鎧甲，手提重劍走上城牆，焦急的道。

　　「你去休息一會兒，斯佳。」

　　「男爵！」

　　「讓我和士兵在一起。」庫克男爵冷靜的說著。

　　這句話是當年建國的秦因大帝的名言，斯佳猶豫了一下，看到城頭士兵的臉上多了一絲振奮的神色，知道無法繼續阻攔庫克男爵，否則好不容易提起的士氣就散掉了。

第三十一章：鹹濕手·回春酒（下）

　　一個沒有勇氣的人，是不配當貴族的。秦因帝國雖然以魔法立國，但是貴族們大多會練習劍術，都能親自上陣殺敵。

　　庫克男爵雖然不是佼佼者，也是個中級劍師，從小就立下志向，要以武力報國。或者說他想通過戰爭獲得更高的爵位。無論是哪種想法，都說明男爵大人不是廢物。

　　如果這次活下去，庫克男爵至少能連升兩級，成為三等子爵。下議院的長老再討厭他，也無法抹殺他的功績。

　　「斯佳，去找薩林法師，讓他幫助你恢復精力。」庫克男爵說完，轉身對城頭的士兵大聲道：「帝國的士兵們，外面是邪惡的傀儡，我知道你們害怕，已經有很多同袍戰死，可是，秦因的戰士會失去勇氣嗎？」

　　「不會！」

　　所有的士兵大聲回答著，這是訓練時候留下來的本能。

　　「我們會退縮嗎？」

　　「戰鬥！戰鬥！戰鬥！」

　　「我們會投降嗎？」

　　「絕不！」

　　「好！我以秦因貴族的榮譽起誓，我會和你們在一起，戰鬥到最後，絕不放棄。」

　　斯佳眼中帶淚，走下城牆，卻看到弗朗明哥帶著四個傭兵迎面走來。她停下腳步，以手撫胸，低頭道：「弗朗明哥，男爵的安危，就拜託你了。」

　　庫克男爵的誓言並不蒼白，秦因帝國的法律明文規定，貴族的誓言如果自己違背了，就會失去所有。皇帝陛下很樂意接受貴族留下的一切——金幣，土地，莊園。

　　那麼貴族是否可以抵賴呢？別忘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偵測謊言這種魔法。庫克男爵發下誓言，說明他寧可戰死，也不會逃走。

　　弗朗明哥沒有回答，他只是還了一禮。

　　斯佳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魔法實驗室門前，敲了敲門。她對小魔法師還是很感激的，如果沒有薩林還有艾尼，六百士兵此刻已經全部戰死，那些稻草人早就奪取了城牆，打開城門。無頭騎士殺進城堡的話，最終大家都會成為黑魔法師的俘虜。

　　「進來吧。」

　　實驗室內，薩林還在繼續製造修復之水，調配治療藥劑需要更多的時間，他把這個任務交給了艾尼。艾尼顯然對魔法藥劑學也有研究，簡單的治療藥劑需要的材料很少，實驗室的架子上就有，是那個大魔法師留下來的。

　　席卡和奈麗絲也都在薩林的身邊，薩林也是無奈，奈麗絲自己跑來，說她很餓。薩林知道，如果自己再把她單獨留在房間，奈麗絲恐怕要抓兩個人來吃了。

　　她不是真餓，只是不喜歡薩林把她一個人留下。

　　「是斯佳啊，受傷的士兵怎麼樣了？」薩林見斯佳進門，很關切的問。

　　「多虧了您的幫助。」斯佳喜歡薩林說話的語氣，這個小魔法師一點都沒有盛氣凌人的架勢。她卻沒有發現，在不知不覺中，和薩林接觸的人，都開始習慣了薩林的語氣。無論是艾尼還是弗朗明哥，包括庫克男爵，已經把薩林當成了一個重要的人物對待。

　　從發現雙頭鷹到現在，薩林是最鎮定的一個，從容不迫。就連堅果傭兵團的傭兵都不得不承認，這個紈褲法師的膽子很大，勇氣也令人佩服。

　　「坐下吧，男爵有什麼交待嗎？」

　　斯佳坐在薩林指定的椅子上，看了看忙碌的艾尼，道：「沒有，大人只是讓我來休息一下。」她受過良好的教育，說話的時候反而沒有傭兵們直接。薩林卻聽懂了，他微微一笑，讓奈麗絲幫助斯佳卸去鎧甲，自己停下了手頭的工作。

　　斯佳有些尷尬，為了不影響戰鬥，她的鎧甲內只有一套襯衣，甚至都沒有穿戴女性的內衣。優質的棉布材料已經被汗水浸透，把她的身體毫無遮掩的顯露出來。

　　這個小魔法師好像很好色的，斯佳閉上眼睛，儘量讓自己放鬆，不知道薩林要怎麼做。她是中級劍師，相當於5級職業者，而薩林是一級魔法師，不過是2級職業者，她不明白，自己心情為何如此忐忑。

　　她感覺到薩林一步步的走向自己，距離越來越近。如果是別人，即使不睜眼，她也有把握一拳打掉對方的滿嘴牙。可是她現在連手指都僵直了，握不起拳頭。

　　小魔法師的呼吸聲就在眼前，斯佳忽然感覺雙乳被一雙手握住了，還輕輕的捏了一下。她立刻連腳都僵硬起來，渾身酥軟，提不起力氣。

　　然後她就聽到薩林憤怒的一聲呼喝：「奈麗絲！。」

　　奈麗絲縮回握住斯佳雙峰的手，很無辜的道：「主人，我就是好奇……」

　　「好奇？你自己沒有嗎？」薩林鼻子都要氣歪了，斯佳說不定誤會是自己讓奈麗絲這麼幹的。

　　「主人，我的是假的啊！」奈麗絲認真的回答。

　　斯佳聽不懂奈麗絲和薩林的對話，卻也知道方才摸自己的不是薩林，僵硬的手腳這才松弛下來，心中卻有一點說不出的失落。

　　「成功了！」艾尼大叫一聲，把大家都嚇了一跳。斯佳睜開眼，看到艾尼在桌子前興奮的手舞足蹈，桌子上是一份配置好的魔法藥劑。

　　「你配出什麼藥劑了？」薩林為了緩解尷尬，趕緊轉移話題。奈麗絲揉了揉自己的手指，笑嘻嘻的看著斯佳，眼睛不停的瞟著斯佳的胸口。汗水讓棉布變成了半透明的狀態，斯佳豐滿的胸部挺起，不知道是不是奈麗絲捏的那兩下，這時候更是突出了兩粒嫣紅。

　　斯佳沒有生氣，卻有些驚疑。奈麗絲的手碰到自己之前，自己竟然沒有察覺。如果她手上握了一把匕首的話……

　　這個女僕不簡單，斯佳感覺到了奈麗絲的視線，皮膚立刻緊繃，心底微微生出寒意。

　　「回春酒，薩林，我調配出了回春酒藥劑。」

　　斯佳的臉這時候才紅了起來，這個克萊德家族的少爺也不是什麼好人，竟然在這個時候還有閒心製造春藥！

　　「太好了！」薩林鼓掌。

　　斯佳這才想起，回春酒藥劑不僅是春藥，和著烈酒服下，還能起到恢復疲勞，增加戰鬥力的作用。這種東西對劍師沒什麼作用，可是普通劍士喝下去，就是戰鬥一個晚上也不會累。

　　唯一的麻煩的，這種魔法藥劑的藥效比較長，如果不找個女人發洩一下，士兵指不定要興奮多久。所以帝國沒有讓這種藥劑進入軍隊的採購計劃，一旦士兵喝下去，製造的麻煩就大了。

　　「艾尼，干的不錯。」薩林讚美起來。他和艾尼的級別太低，對於士兵的幫助有限。而艾尼另闢蹊徑，弄出了這種藥劑，雖然有副作用，可眼前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斯佳卻皺眉，如果戰鬥結束，回春酒的藥力還沒消除，城堡內的士兵可就不好控制了。可是不讓士兵們服用的話……

　　斯佳想起她離開城頭的時候，手下的士兵已經個個疲勞不堪了。這樣的狀態，即使庫克男爵親自督戰，也無法解決根本問題。

　　秦因帝國有句格言，如果一個人快渴死了，是不會在乎水裡是否有毒的。

　　薩林趁斯佳思考的時候，突然回身，毫無預兆的釋放了一個一級魔法——修復之水。

　　他釋放的是完整的魔法，而不是平時那種為了收集而改造的半魔法。空氣中形成的水霧還沒凝結起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向斯佳的身體滲透，並且從口鼻中吸入，進入她的肺部。斯佳感覺身體一暖，頓時有些昏沉，全身都放鬆下來，倦意襲來，不到十秒的時間，她就睡了過去。

　　任何魔法都有攻擊性，就算是治療魔法也是一樣。

　　薩林因為只能施展水系魔法，所以對魔法的研究比任何人都刻苦。這次順手實驗一番，果然如果敵人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修復之水比神術中的催眠還要強大。

　　因為催眠神術是需要對方配合的治療術，而修復之水是強制性的。斯佳一個5級職業者，還不是中招了。

　　艾尼看得目眩神馳，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修復之水可以這麼用。薩林的老師究竟是什麼人啊，竟然培養出了這麼一個怪胎。

　　艾尼如果知道薩林這個魔法用途只是根據一句格言自己研究出來的，恐怕會更加的慚愧了。事實上，傑森幾乎沒有給薩林在魔法上有直接的指導，他只是讓薩林開拓思路，不要受到任何的思維限制。

　　薩林自己也很滿意，這個魔法的作用比想像的強大，因為一般情況下，任何防禦魔法的手段都是針對負面狀態的，而修復之水卻是治療魔法。也就是說，大多數魔法鎧甲都無法防禦這個法術，劍師的劍氣也是如此。

　　有誰會專門製造一副拒絕治療的魔法鎧甲呢？那不是有病嗎。劍師的劍氣保護身體，原理是一樣的。任何破壞身體結構的力量都會被劍師的劍氣抵消，修復之水，恰好不在這個範圍之內。

　　「艾尼，你說，要是把回春酒和修復之水配合起來釋放，會不會有更強烈的效果？」薩林若有所思，心中在思考這個問題的可行性。

　　「這可不行！」艾尼被嚇著了。如果戰鬥的士兵吸入回春酒形成的霧氣，恐怕個個都會變成色情狂。就算敵人是稻草人，恐怕也會撲上去先爽一下。如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就算自己能活下來，以後也沒臉見人了。

第三十二章:法師的尊嚴（上）

　　「艾尼！」實驗室的大門嘭的一聲被踹開了，一個全副武裝的士兵衝了進來，用手中的劍刃槍指著還在興奮中的艾尼喝道：「你和黑魔法師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害我們！」

　　席卡順手就摘下背後的棍棒，擋在薩林面前，奈麗絲卻躲向了薩林的背後。

　　斯佳被驚醒了，她愕然的看著那個士兵，喝道：「肯，你瘋了，放下武器！」

　　那個名字叫肯的士兵悲憤的道：「大人，他是奸細，奎恩已經戰死了。那些箭頭……」

　　奎恩死了？！

　　斯佳有些發呆，奎恩是她手下唯一一個就要突破的劍師，最多三個月後，就能成為中級劍師，是九個屬下中武技最強的人，這樣的士兵怎麼可能最先戰死？

　　「箭頭怎麼了？」薩林冷靜的問著，心中隱隱覺得不妥。

　　「你自己看！」肯從身後撤下一個箭囊，丟了過來。席卡一把接住，從箭囊內抽出一支羽箭，卻看到金屬的箭頭已經裂開。她用手指輕輕一彈，咔嚓一聲，箭頭徹底碎掉了。

　　薩林頓時明白了，艾尼為了加快速度，全力催動煉陣，用五級魔核來加工箭頭上的魔法花紋，這哪裡是他一個沒有了魔弦的廢柴法師能控制得住的。

　　如果一個魔法學徒水準的人就能在一天內煉製11萬個箭頭的話，還要那些煉金術師幹什麼。

　　「肯，不要慌，報廢了多少箭頭？」薩林沒有去懷疑艾尼，艾尼也沒有必要去和黑魔法師勾結，如果他勾結黑魔法師，早就對自己下手了。

　　斯佳站起來，一邊穿戴鎧甲，一邊對肯道：「男爵大人呢？」

　　既然箭頭大量報廢，那城牆肯定守不住了。薩林不是奸細，這個斯佳可以判斷，否則方才薩林可以輕鬆的殺了自己。自己一死，他們四個人就能控制這個實驗室，加上魔法藥劑的幫助，城堡就會被裡外呼應，一擊而破。

　　肯很想現在就殺了艾尼，可斯佳沒有下命令，他只能狠狠的等著艾尼，回答道：「大人帶著人去塔樓了。」

　　斯佳戴上頭盔，回頭對薩林道：「薩林法師，塔樓是城堡最後的據點，您去不去？」

　　薩林聽說城牆被破，心中也是一片冰冷。塔樓是死地，只能固守，沒有任何退路。如果不去，就算斯佳信任自己，男爵也不會相信。

　　殺掉斯佳逃走？外面還有數萬黑傀儡呢。

　　「艾尼？」薩林輕輕的叫了一聲。

　　艾尼臉色血紅，病色更加嚴重了。他重重的咳嗽起來，把桌子上配置好的魔法藥劑裝入皮囊，冷冷的看了一眼肯，道：「我去塔樓，這事情只是意外，要死，我就和你們死在一起。」

　　「好，我也去。」薩林示意讓斯佳帶路，自己小心的跟在席卡身後，卻不和那個肯接近。對方剛剛死了一個兄弟，精神極度不穩定，薩林可不想冤死。

　　艾尼卻冷笑著走在最前面，也不在乎肯要吃人的目光。

　　這件事情是他的失誤，城堡一破，大家都死，他還在乎什麼。

　　奈麗絲察覺不對，在薩林身後輕輕的道：「主人，是不是敵人進來了？要不，我們逃吧。」對於奈麗絲來說，在惡魔位面，逃跑是家常便飯，能跑的時候，當然不必去戰鬥。

　　「如果實在不行，你就自己逃吧。」薩林沒有答應奈麗絲的要求。如果自己逃了，萬一城堡內的人沒有死絕，自己肯定會被認作是黑魔法師派來的奸細，到時候誰都不會聽自己的解釋。現在自己有什麼地方好逃的。

　　斯科琴亞不能回去，唐古拉斯帝國是教廷的老巢，難道去雲流帝國？雲流帝國的前身是第四王朝，對黑魔法師是最為痛恨的，自己去了，一樣沒有好下場。

　　肯突然拔出腰間的短劍，架在艾尼的脖子上。艾尼依然只是冷笑，昂首闊步，向塔樓走去。

　　奈麗絲苦著臉跟在薩林後面，如果能逃，她早就逃了。她和薩林是有靈魂契約的，薩林如果被殺，她的下場只會更慘。對惡魔來說，死亡還不是終結。

　　從魔法實驗室到塔樓之間有空中走廊，不必經過地面。從寬闊的石橋上望下去，稻草人已經蜂擁而入，向塔樓方向聚攏。

　　一共四條空中走廊能抵達塔樓，如果城堡內士兵充足的話，還不必這麼急著撤入塔樓內，塔樓四周還有四個高大建築，都可以用來抵抗入侵者。可是在士兵嚴重不足的情況下，大家只能集中力量，在塔樓做最後的抵抗。

　　塔樓的地面入口已經被金屬閘門封死了，現在稻草人想要進攻擊，反而要從這四座建築內爬上來，經過石橋，才能進入塔樓。

　　石橋的盡頭是平台，上面安放著煉金弩，四具煉金弩調轉方向，對準了石橋，任何人想要通過石橋，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進入塔樓，薩林就看到庫克男爵渾身是血，被一群士兵圍著，坐在地上，顯然受傷了。塔樓內的士兵剩下的不多，只有不到一百人，想必在城牆損失了大量的人手。弗朗明哥的堅果傭兵團少了兩個人，他和四個使用秦因八面劍的傭兵也保護著男爵，男爵要是死了，他們也活不成的。

　　實際上這些士兵也完全是因為訓練形成的習慣，才沒有潰散。只要庫克男爵不死，這些士兵就感覺還有希望。

　　進入塔樓，肯一腳踢在艾尼的後腰上，艾尼撲倒在地，薩林毫不猶豫的釋放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魔法——霜陣。

　　肯頓時被凍在地面，他連番苦戰，劍氣損耗殆盡，對於一級魔法的抵抗力都低得驚人。薩林這一出手，庫克男爵身邊的士兵炸窩了，紛紛舉起兵器，就要衝過來。

　　「住手！」薩林大喝一聲，冷冰冰的對庫克男爵道：「男爵，我們可不是犯人，你的士兵這樣做，難道是在藐視法師的尊嚴嗎？」

　　薩林往日的和氣一絲都看不到了，他知道，如果不鎮壓住場面，自己這些人恐怕立刻要成為階下囚。庫克男爵為了提高士氣，才不會管他是不是奸細。自己只有強硬，讓庫克男爵顧忌，這才能扭轉局面。

　　他說著話，手中已經亮起白色的光芒，同時激發了魔法袍上的三個魔法——無形之盾，巨力術，抗拒火環。腰帶上鑲嵌的魔核已經換成了五級的，足夠他揮霍。

　　席卡這時候也將手中的棍棒用力向地面一戳，轟的一聲，天花板上灰塵灑落，地面竟然龜裂開來。

　　斯佳皺了皺眉，庫克男爵不語，薩林突然一笑，對被霜陣控制住的肯道：「你知道你有多愚蠢嗎？沒有我，你們誰也活不下去。你還以為守住塔樓，就能等到救援的人吧？」

　　肯憤怒的看著薩林，薩林自顧自的說道：「一個成年人，不喝水，只能活七天。如果還要戰鬥，就會流汗，血液逐漸乾涸，死的更快。我要是奸細，根本不必跟來，困死你們只是時間的問題。」

　　躍躍欲試的士兵們聽到薩林的話，臉色大變，兵器也都垂了下來。薩林是魔法師，可以製造清水。甚至聽說魔法師還可以製造食物，要是真的殺了薩林，這塔樓裡可沒什麼可吃的東西。

　　「更蠢的是，你方才踢倒的是克萊德家族的人。如果你殺了他，只要消息洩露，你全家上下不會有一個活下來。我猜的沒錯的話，你加在帝都吧？」

　　肯倔強的看著薩林，他已經無法開口，苦苦的用最後一點殘存的劍氣對抗霜陣造成的冰凍效果。

　　「也許男爵會為你掩藏秘密，但我想堅果傭兵團沒有必要為了你一個小兵，得罪克萊德家族吧？難道你要把所有的人都殺了滅口？」

　　肯如果不是被凍住，現在已經流出汗了。薩林一句話終於說道了關鍵的地方，自己不可能殺死這裡所有的人，那就是說，自己也不能殺艾尼。殺了艾尼，不僅自己會死，還會連累親人。

　　「更蠢的是，你們竟然相信這裡是絕路。是不是絕望了？要自暴自棄了？以為得罪我一個小魔法師也無所謂了？」薩林咄咄逼人的說著，眼睛望向庫克男爵。

　　庫克男爵依然不語，薩林冷笑道：「我是魔法師，就算死在這裡，也有辦法讓你們得到報應。男爵大人，你要是不信任我，最好現在就動手，要是等我先動手，那你就是最愚蠢的人。」

　　席卡另外一隻手已經抽出了迴旋鏢，只要薩林下命令，她立刻就會砍下一個人頭，讓庫克男爵明白，薩林不是好欺負的。她才懶得理會薩林和男爵在聊什麼，反正雙發劍拔弩張，肯定不是好事情。

　　「你要怎樣？」庫克男爵不動聲色，淡淡的問了一句。他本想控制住薩林，幫助自己逃命，現在看來，這個小魔法師太精明了，直接挑戰他的權威。在這種情況下，翻臉顯然對自己是沒有好處的。

　　「我只是想問問男爵大人，您是否想殺我滅口？」

　　「滅口？薩林法師，你說笑了。」庫克男爵極力壓制自己內心的衝動，這個小魔法師，太不知道輕重，如果繼續逼自己，自己就沒法下台了。

　　薩林上前兩步，扶起艾尼，道：「艾尼是克萊德家族的嫡系，就算犯錯，也不容別人處置。男爵大人，你是不是以為，他只是個無足輕重的人？」

第三十二章:法師的尊嚴（下）

　　庫克男爵臉色頓時大變，望向弗朗明哥。弗朗明哥緩緩的點了點頭，他是隱約知道艾尼來歷的，薩林沒說謊，克萊德家族的嫡系，是不容外人欺侮的。

　　「我不管你怎麼處置你的士兵，我只是不允許一個人當著我的面，挑戰法師的尊嚴。艾尼是魔法師，在我的國家，侮辱魔法師只有一個結果。」薩林說著，心中想起傑森去地牢救他的情形，眼中已經閃出凌厲的殺機。

　　艾尼抬起頭，面帶譏諷的笑了笑，道：「薩林，我沒白交你這個朋友。弗朗明哥，我是你的僱主，現在有人要殺我，你打算怎麼做？」

　　弗朗明哥異常尷尬，他看了看庫克男爵，男爵的表情僵硬，也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事情了。殺了肯？那士兵會怎麼想？殺掉艾尼？薩林顯然不是好說話的，他身邊的那個高加索女戰士也很危險，動手的話，自己身邊的人會損失慘重。

　　「庫克男爵也是我的朋友。」弗朗明哥艱難的說道。

　　艾尼臉上的譏諷之色更加深了，他冷冰冰的道：「很好，原來我們之間的契約是沒有用處的。我希望你別後悔，魔法師的契約，不是那麼好違背的。」

　　薩林心中暗自惱恨，艾尼的話說得太重了，本來弗朗明哥這些人是可以爭取的，這樣說，豈不是把堅果傭兵團推向庫克男爵了嗎？

　　弗朗明哥果然曬然笑道：「好吧，那又怎樣？違反契約的懲罰我願意接受，我是絕對不會與男爵為敵的。」他現在已經暗中起了殺機，一不做二不休，把這幾個人全部殺死在這裡，難道士兵們敢洩露半個字？

　　可是他話才出口，堅果傭兵團每個人的身上都閃出一道紅光，然後在額頭處多了一個魔法花紋。這花紋很小，紅色，彷彿是細細的絲線滲入了肌膚。

　　艾尼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愉快的道：「弗朗明哥，是你自己願意接受契約的懲罰，可不是我逼你的。」

　　說著，他用手一指，弗朗明哥額頭上的紅色魔法花紋突然顏色變得無比鮮豔，弗朗明哥痛苦的大叫一聲，丟下手中的重劍，捂著腦袋摔倒在地，不停的翻滾起來。

　　堅果傭兵團的另外幾個劍士大驚，衝了上來，怒喝：「你對團長做了什麼！」

　　艾尼用手指輕輕的一個個點去，每個傭兵額頭處的魔法花紋都變得詭異起來，彷彿在往腦子裡鑽。頓時五個人都翻倒在地。

　　因為場景太過詭異，周圍的士兵竟然沒有一個敢動手的。艾尼一個魔法學徒水準的人，竟然控制了堅果傭兵團的五個劍師。

　　「契約魔法？」薩林輕輕的開口了，沒有太多的驚疑。契約魔法算是一種冷門的魔法，他和奈麗絲的靈魂契約也算是其中的一種，不過像艾尼這樣的，也的確是罕見。竟然可以讓一個普通的僱傭契約變成魔法契約，克萊德家族不能小覷啊。

　　自己前前後後一直盯著，竟然沒有看出艾尼在什麼時候做了手腳。怪不得艾尼敢把安危寄託在這些傭兵的身上。如果不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在途中，堅果傭兵團的人要是生出歹念，恐怕會被艾尼全部殺死吧。

　　艾尼向弗朗明哥招了招手，弗朗明哥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頭雖然不痛了，心中的恐懼卻更加的無法抑制。

　　艾尼咳嗽了幾聲，看著弗朗明哥，問：「現在你明白違反契約要付出的代價了嗎？」

　　弗朗明哥點點頭，艾尼微笑著道：「現在，我問你，男爵大人想殺我，你打算怎麼辦？」

　　弗朗明哥額頭上的魔法花紋蔓延開來，連他的雙眼中都出現了紅色的絲線。他聲音沙啞的回答：「殺了他。」

　　「那就去吧。」艾尼說著，從背後的皮囊內取出了一個金屬的立方體，雙手扭動，轉眼變出了一件武器。地面上翻到的四個傭兵也爬了起來，抄起秦因八面劍，衝向了庫克男爵。

　　薩林大驚，他雖然咄咄逼人，不過是為了控制局勢，只要達成協議，庫克男爵有個台階下就好，一旦動手，事情就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斯佳猶豫了一下，抽劍就要繞過薩林去攻擊艾尼。可她和薩林距離太近，席卡才不管斯佳是怎麼想的，只要接近薩林，就要先過她這一關。席卡的棍棒當頭砸下，帶起的風聲有如鬼哭狼嚎。

　　這幾天的休息加上薩林修復之水的調養，她的傷勢終於徹底的好了，除了失去魔獸戰魂無法彌補之外，戰鬥力已經完全恢復。斯佳提劍一擋，卻怎麼能擋住席卡的巨力，長劍頓時脫手，席卡左手的迴旋鏢順勢一抹，直奔斯佳的咽喉。

　　艾尼手中的武器十分古怪，像是一根棍棒，兩頭卻是四棱的，中空，遍佈魔法花紋。中部卻像是斬馬劍的劍桿，細長，圓潤，恰好一握。這武器在他的手中轉動著，兩頭中空的部位開始噴射出火焰。

　　他走到肯的面前，望著肯的眼睛，道：「如果我沒有死，就會放過你的家人。」

　　說著，艾尼的武器橫掃過去，砸中了肯的脖子。火焰從四棱金屬的中空部分噴出，肯頓時載到在地，整個腦袋都燃燒起來。

　　薩林心中微寒，艾尼好重的殺氣。

　　場面失去了控制，堅果傭兵團的人雙眼佈滿紅線，在艾尼的操縱下，向庫克伯爵殺了過去。庫克伯爵此時後悔萬分，他哪裡想得到，一個一級魔法師加上一個學徒，會造成這麼大的麻煩。

　　怪不得父親死前一再囑咐自己，千萬不要得罪任何一個魔法師。如果能活著離開，庫克男爵肯定會把這句話傳給他的兒子，可是堅果傭兵團的人已經殺到了，保護庫克男爵的士兵沒有劍師級別的人，劍氣縱橫，頓時十多個士兵倒在了血泊裡。

　　斯佳被席卡砸飛了長劍，縱身後躍，席卡的迴旋鏢脫手而出，鋒刃依然瞄著斯佳的脖子，似乎不砍下她的頭就絕不罷休。

　　薩林見已經殺了人，知道這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善了。艾尼有家族做後台，不怕庫克男爵，自己卻孤身一人，不殺光這些人，以後麻煩就大了。

　　這時，稻草人已經爬上了四周的建築，沿著石橋向塔樓衝來。平台上的士兵手足無措，不知道是該先管哪邊。

　　薩林狠了狠心，釋放出了迷惑之霧。迷惑之霧迅速的散佈開來，那些士兵失去了目標，再也無法鎮定，紛紛向塔樓外衝去。

　　雙眼無法視物的時候，恐懼是無法控制的。只是他們即使逃離迷惑之霧的範圍，也會被稻草人殺死。

　　「艾尼。」薩林低低的呼喚了一聲。

　　「我在。」艾尼手中的武器火焰熄滅，鎮定的回答。

　　「先別殺男爵，他肯定知道退路。」

　　「無非在下面。」艾尼冷靜的說著。兩個人都是有強大的精神力，在迷惑之霧內，感知敏銳。而薩林更是可以把霧氣當成身體的一部分，這個範圍內發生的一切他都瞭如指掌。

　　庫克男爵在士兵的保護下已經離開了塔樓，退到了平台上。塔樓內霧氣瀰漫，只剩下堅果傭兵團的人和薩林等人。

　　薩林嘆了口氣，一把拉住想要追殺出去的席卡，對艾尼道：「你既然這麼說，肯定能找到出路，趁著黑魔法師還沒出現，咱們趕緊逃命吧。」

　　薩林釋放出螢光術，照亮了周圍。塔樓內除了屍體，再也沒有一個士兵。空地中間是一塊鐵板，通往下面。艾尼用他的武器在鐵板上戳了幾下，火焰迸射。鐵板很厚，而且被從下面鎖死，薩林和艾尼對望一眼，知道下面恐有埋伏的士兵。

　　席卡見薩林施展魔法，製造出大量的酸液去腐蝕鐵板，機靈地撿起了一面圓鐵盾，把習慣用的棍棒背好，從地面又抄起了一桿劍刃槍，站在鐵板旁邊，只等著鐵板破開，便要第一個下去。

　　薩林示意席卡先等等，他伸手沖艾尼道：「毒丸拿來。」

　　艾尼不明白薩林怎麼會明白他有毒丸，不過也沒有廢話，直接取出一顆蠟丸，交給薩林。薩林仔細看了看蠟丸上的魔紋，卻是通用的引爆魔紋。想來這也是必然的，艾尼已經沒有了魔弦，自然要製造使用簡便的道具。

　　酸液迅速的把鐵板腐蝕出了一個大窟窿，薩林向毒丸內輸入了一點點的元素力，從窟窿內拋了進去。下面駐守的肯定是庫克男爵的親信，沒什麼好說的，直接毒倒了就可以。

　　下面傳來清脆的炸裂聲，毒丸爆破，劇毒的煙霧散開，下面的人除非是劍聖，否則在封閉的環境下，堅持不了幾十秒的時間。

　　不到十秒的時間，薩林就聽到了有腳步聲從下面傳來，迅速接近鐵板。他這才閃身，席卡來到鐵板上方，凝神細聽。突然之間，她手中的劍刃槍閃電般從鐵板上腐蝕出的窟窿投射進去。

　　只有一聲沉悶的呻吟，和金屬切入骨頭的聲音發出，席卡這一槍直接解決掉了敵人。

　　薩林沒有急著下去，雖然塔樓外的平台上戰鬥聲異常激烈，他也不慌不忙的道：「艾尼，我們是朋友嗎？」

　　「是。」艾尼肯定的回答。

　　「那你告訴我，這下面，到底是什麼？」

第三十三章：失控（上）

　　薩林雖然不懂得建築煉金，但是魔法原理卻是精通的。這塔樓四周的建築明顯和原來的城堡建築不搭調。儘管刻意的去做舊，甚至有用魔法去侵蝕的痕跡，薩林依然分辨得出，那些建築是後來修建的。

　　四座後來修建的高大建築讓塔樓成為易守難攻的堡壘，這塔樓中，肯定隱藏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艾尼敢對庫克男爵動手，不可能不知道這下面的一些事情。

　　「祭壇。」艾尼說完這個詞，劇烈的咳嗽起來。

　　「有危險嗎？」

　　「有。」艾尼止住咳嗽，道：「我讓弗朗明哥先下去。」

　　鐵板已經被酸液腐蝕得差不多了，一名士兵跌入迷霧，摔在薩林附近，一動不動，已經徹底的死透了。弗朗明哥揮舞重劍，在鐵板上生硬的砍出一個入口。薩林釋放了兩個螢光術，照亮下面的路。

　　碧綠的螢光中，一個高大的身影頭下腳上的躺在台階中間，一條劍刃槍從他的心臟部位貫入，把這個大漢釘死在地上。

　　堅果傭兵團的傭兵在前，艾尼走在中間，薩林走在最後。走下去十多米，快到下面一層的時候，艾尼停住了腳步。

　　「薩林，毒丸的藥力還在。」

　　薩林隨手釋放了一個清潔術，這是個0級魔法。平時薩林都是用來清潔身體用的，實際上，這個魔法創造之初可不是為了洗澡或者洗衣服，而是驅散毒霧。和火系的一級魔法火浣術一樣，清潔術如今也被當成了生活魔法。

　　下面一層的毒霧很快就被清潔術消除了，艾尼已經不再驚訝，薩林的魔法運用，超過了他的認知。

　　這一層可以通向地面，不過出入的路徑已經被金屬閘門徹底封死了，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房間內擺放著桌椅，艾尼指揮弗朗明哥推開桌子，露出下面的鐵板。這一次，鐵板上出現了複雜的魔法紋路。

　　魔法鎖？薩林皺起眉頭。

　　魔法鎖只是一個0級魔法，可是根據施法者的級別，效果大不相同。這同樣也是煉金術的範疇，薩林看著艾尼伏在地面，研究那個魔法花紋，心中有些後悔。早知道艾尼是這樣的性格，睚眥必報，他就不會讓肯出言侮辱艾尼半句了。

　　如今已經和艾尼站在了一條船上，說什麼都晚了。既然得罪了男爵，就別再得罪克萊德家族的好。

　　眼前無路想回頭啊！薩林又想起了一句魔法格言。

　　薩林喜歡控制局勢，這是一個優秀魔法師必備的素質，可是艾尼讓局勢失控了。只知道射火球的法師不是好法師，但也不會是最差的。最差的法師會把局勢搞得一團糟。艾尼如果能忍到薩林把局勢擺平，回頭再報復也好。

　　「需要多久？」薩林有些著急了，他不知道庫克男爵在上面還能堅持多久。

　　「還好，是博得之門。」艾尼露出笑容，直接取出一把鑰匙，插入魔法花紋正中的小孔裡。他的手輕輕擰動鑰匙，魔法花紋從中裂開，分成三部分，露出了入口。

　　「弗朗明哥，你留在這裡，無論是誰接近，都給我殺了。」艾尼吩咐著，讓堅果傭兵團的其他人先進入了洞穴內。弗朗明哥已經徹底的失去了反抗意志，木然回答了一聲，提著重劍，面向塔樓上方的台階。

　　進入地下，有冷風吹來，帶著腐朽的氣味。薩林立刻釋放了一個清潔術，儘量讓地下的空氣不那麼污濁。然後他又增加了兩個螢光術，擴大了照明範圍。

　　台階寬闊，漫長，薩林心中數著，一直走下了一千四百多級台階後，一行人才來到平坦的地面。

　　這是個天然的地穴，幽暗，寬闊。地穴的正中，是一個四方形的祭壇。

　　中央是高一米的石台，長方形的石台上刻滿了黑魔法符號。符號之間還有扭曲的紋路，深入石質，形成了連貫的凹槽。薩林嗅到了血腥氣，奈麗絲更加敏感，她嚥下一口口水，似乎看到了石台上還躺著往日的祭品。

　　黑魔法師喜歡把人的血管切開，放在祭台上，讓人的血液緩緩流乾。這些血液會順著魔法符號之間的凹槽流進收集器裡，作為祭獻的一部分。

　　「我們怎麼離開？」薩林四周望去，沒有看到另外的通道。

　　「提供祭品，自然會有出路。」艾尼鎮定的回答。對於秦因帝國的歷史，他可比薩林熟悉的多。黑魔法師的祭壇，他也瞭解得比較透徹。

　　祭品？

　　薩林的目光望向堅果傭兵團的四個傭兵，心中替他們感到悲哀。可是薩林是不會為這些人求情的。庫克男爵恐怕會凶多吉少了，等稻草人殺進來，自己也要跟著完蛋。

　　艾尼指揮著四個傭兵自動的躺上祭壇的石台，他取出一把小刀，忽然回頭，問薩林：「你是不是覺得我太殘忍了？」

　　薩林看著四個傭兵的眼睛，這些人還沒有徹底的失去神智，迷惘中帶著恐懼，那是對生命的眷戀。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無辜的。」薩林淡然回答。

「如果我的祭獻，會讓黑魔法師增加力量，喚醒魔神呢？」艾尼用手指輕按傭兵的脖子，尋找靜脈。在螢光術的照耀下，他略帶病容的臉孔顯得有些陰森。

　　「好過我們死在這裡。」薩林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戾氣，艾尼也太過謹慎了，還在試探自己的底線。

　　「魔神一出，生靈塗炭呢……」

　　艾尼的小刀閃著寒光，頂在了傭兵的脖子上，看著薩林。

　　「艾尼，你要是再磨蹭，我們就看不到生靈塗炭的那一天了。」薩林看著艾尼的眼睛，耳中聽到上面兵器的撞擊聲。弗朗明哥已經遇到了敵人，不知道是庫克男爵下來了還是無頭騎士。

　　薩林的雙目清澈，寒冷，心中並無掙扎。他不是殉道者，就算魔神真的因為這次的祭獻會復活，薩林也不打算放棄。

　　死，還是逃走，這不是一個問題。但他卻不敢直接回答艾尼的話，因為他不清楚契約魔法的所有秘密。堅果傭兵團的人前車之鑑，讓薩林警覺起來。

　　艾尼笑笑，手中的小刀刺破了傭兵的經脈，鮮血湧出，流入石槽，逐漸的彙集在石台上的一個魔法陣內。艾尼的雙手異常穩定，一個個的割開傭兵的脖子，厭惡的丟下小刀。對於黑魔法，他是從內心深處有種憎惡，可是為了活命，他不得不用鮮血來打開祭壇的大門。

　　鮮血越來越多地流入石槽，魔法陣發出暗淡的光輝，籠罩住整個石台，沉重的金屬機械聲響起，石台從中一分為二。露出了一個黑幽幽的洞穴。

　　黑魔法並不借助元素的力量，所以在黑魔法師肆虐的時代，很多煉金術師被捕捉，為黑魔法師服務，即使大部分煉金術師拒絕合作，可總會有怕死的人，為黑魔法師製造一些機關，裝備。

　　「好像沒什麼麻煩嘛。」艾尼故作輕鬆，提起他的武器，揮舞了兩下。火焰從他武器兩側鏤空的部分噴出，照亮了洞穴內的情形。

　　按照《禁忌之書》的描述，祭壇後的通道，是黑魔法師出入的地方。信仰黑魔法的人用鮮血獻祭，黑暗之門打開，黑魔法師才會現身，授予信徒魔神的力量。

　　所以魔法師們拒絕承認這是魔法，認為這是神術的一種。

　　洞穴內突然出現了強烈的震動，四周的石壁也跟著顫抖起來，光滑的石壁上出現裂紋，一塊塊的巨石分裂出來，摔在地上，隨即這些巨石又生出了手腳，緩慢的爬起，逐漸形成一個個人形石像。

　　「快走，是石像陣！」薩林大吼一聲，艾尼也不敢停留了，不管通道內有無危險，也比留在石像陣中安全。

　　艾尼快步走入通道，席卡貼著他跟了進去，特意將艾尼和薩林隔開。她感覺到艾尼是個危險人物，雖然艾尼和薩林一樣，都是級別很低的魔法師，甚至他連魔弦都沒有，席卡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短短的通道後是一個石室，很乾淨，沒有任何遺蹟。當年黑魔法師就在這裡等待信徒的祭獻。石室後有另外離開的通道，黑魔法師不懂得傳送陣的原理，反而讓薩林等人可以順利離開了。

　　隧道幽暗，腳下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薩林忍不住向地面望了一眼，卻見遍地白骨，都被砸得稀爛，鋪在通道內。這些白骨沒有發出磷光，顯然在此之前都被黑魔法煉製過了。

　　「艾尼，怎麼會有白骨之路！」薩林對黑魔法瞭解不多，但是白骨之路大名鼎鼎。這個祭壇恐怕還真是可以喚醒魔神的所在。薩林緊張起來，這種地方為什麼不徹底摧毀，留下來根本就是個禍害。

　　「我怎麼知道，書上沒寫！」艾尼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白骨之路的出現，讓他失去了自信。這裡的佈局，竟然是最高級的黑魔法祭壇。

　　白骨之路兩側還有不少岔路，不過那都是死胡同，傳說是用來藏兵的。四人一路疾行，足足走了十多分鐘，估計已經離開了古堡的範圍，這才來到一個巨大的洞穴內。

　　艾尼手中的武器火焰噴吐，照亮了整個洞穴。有風吹過，火焰發出獵獵之聲。洞穴內的景物一覽無餘，就連席卡的臉色都變了。

　　面前是數以百計的無頭騎士，無頭騎士的正中，一個體型龐大的怪獸靜靜的矗立著，一雙眼睛在火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第三十三章：失控（下）

　　薩林屏住呼吸，手腳有些冰冷。

　　艾尼聲音也有些發顫，低聲道：「沒事，都是死的。」

　　薩林這才注意到，怪獸的眼睛一動不動，沒有任何神采。無頭騎士也沒有戰馬，靜靜的站在那裡，看不到他們的頭顱放在何處。

　　「艾尼……」

　　「真的沒事，這些無頭騎士必須有大量的鮮血才能復活，我們順著風向找出口。」艾尼口中說著，心裡也沒有太多把握。魔法師相信事實，他的一切知識也都來自書本。

　　艾尼的話音才落，頭頂處傳來窸窣的聲音，隨即是巨大的水流聲。眾人抬頭望去，卻見洞穴頂端是一個煙囪般的開口，風就是從那裡貫入的。這個開口十分的長，有兩人多寬。因為是夜晚，沒有光線照下，顯得深邃，幽冷。

　　大量紅色的液體從這個開口傾瀉而下，灑入洞穴之中。薩林嗅到了血腥氣。

　　「是血池，快走！」薩林再次失去冷靜。祭獻的祭壇實際上引發了整個地下洞穴的連鎖反應，儲藏在血池內的血淋下，這裡的無頭騎士很快就會復活。至於中間的那個龐大怪獸，恐怕就是傳說中的憎惡龍獸了。

　　這是個簡單的佈局，有人祭獻，說明黑魔法師再次降臨，血池被激發，無頭騎士才會復活，如果這樣的佈局到處都是，菲尼克斯公國就完蛋了。

　　血雨淋下，從無頭騎士的鎧甲中滲入，無頭騎士的身體內發出淒厲的聲音，就像是有無數的人在裡面廝殺。艾尼焦急的看著奈麗絲。

　　他以為奈麗絲是六級魔法師，至少是五級的，如果可以飛上洞穴頂端的出口，只要一條繩子就能讓大家離開。

　　奈麗絲沒有理會艾尼，她一把抓住薩林，背在背後。

　　「主人，抓緊我。」奈麗絲一邊說著，一邊縱身躍起，雙手搭在了石壁上。她光著腳，手腳並用，一溜煙的向上爬去。艾尼目瞪口呆，心中隱約知道自己想錯了，一個大魔法師，就算受到了禁錮，也不會給人做奴僕。

　　席卡的動作也不慢，她從皮囊內取出手套，跟著奈麗絲向洞頂爬去。

　　奈麗絲是惡魔，雙手的手指輕易就能摳入石壁縫隙，光滑的地方，甚至可以用指甲插入。席卡更不用說了，高加索人可以在絕壁攀援，這是從小就學會的。她的手套也是特製的，有奈麗絲帶路，爬上洞穴頂端毫無困難。只有艾尼，面對石壁望洋興嘆。

　　奈麗絲的速度比岩石蜥蜴還快，身影迅速消失在了洞穴頂端的開口內。艾尼感到了真正的恐懼。他大聲喊了起來：「薩林！薩林！」

　　艾尼的喊叫聲在洞穴內迴蕩，憎惡龍獸的眼珠轉了轉，望向艾尼。艾尼立刻停止了呼喊。憎惡龍獸還沒有徹底復活，只是感覺到了聲波的震動。自己再叫，就會把所有的無頭騎士也都給吸引過來。

　　奈麗絲的速度越來越快，在石壁上如履平地，薩林感覺自己像是被馱在馬背上奔馳。爬上20多米的高度時，薩林接連看到了數十個魔法陣，這些魔法陣粗糙的刻在石壁上，魔法陣的中央卻是一個黑洞，血液就從這裡湧出。

　　轉眼間奈麗絲已經帶著薩林從出口鑽了出來，周圍卻是茂密的野草，薩林抬眼望去，發現自己處於一個山頭之上。

　　菲尼克斯公國沒有什麼高山，這裡的山頭更是只有三百多米左右。薩林極目望去，庫克男爵的古堡已經很遠了，讓他驚異的是，他還看到了平原上照耀如晝的火把，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

　　竟然有援軍從外面反攻，黑魔法師是不需要火把的，這些火把代表了人類的軍隊。而且薩林還聽到了爆炸聲，這爆炸聲能傳得這麼遠，絕對不是普通的火球術。

　　這支軍隊裡竟然還有高級魔法師！

　　薩林心中咒罵起來，庫克男爵是個誘餌，守護城堡不過是為了吸引黑魔法師的攻擊。否則公國的軍隊不可能這麼快就趕到。自己真是蠢，庫克男爵的勇氣來源他現在明白了，因為援軍很快就到，庫克男爵才如此的大義凜然。

　　自己可以說是得罪了他，不知道男爵是否已經被無頭騎士殺死，要是沒死，自己會不會惹上麻煩呢？

　　「薩林！」席卡也從洞穴內爬了出來。薩林這才想起，艾尼還沒上來。他看著腳下的隱秘洞穴，沉思起來。

　　救還是不救？

　　艾尼的心機讓人感到恐怖，可是萬一庫克男爵活下來，艾尼又死掉了，那自己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啊。

　　薩林咬咬牙，已經在艾尼身上投資不少了，要是放棄，未免謹慎的過頭。

　　「席卡，繩子。」薩林簡單的說著，席卡已經從皮囊裡取出繩子，解開，垂了下去。繩子很長，可是也沒有三百多米，薩林把自己的繩索也取出，和席卡的繩子系在一起。

　　這是冒險者專用的設備，艾尼給薩林等人準備的，普通繩索只有50米長，艾尼捨得花錢，直接把店裡最好的繩索給了薩林和席卡。這種蛛絲編織的繩索比小指還細，卻能承受超過十個人的重量。

　　冥冥中自有天意，如果艾尼給薩林的是普通繩索，就只能靠奈麗絲下去救他了。那樣的話，也許奈麗絲突發奇想，會咬死艾尼。

　　艾尼狼狽不堪的被拉了上來，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跡。他抬眼就望到了遠處的火把，愣住了。

　　魔法師很少有不聰明的，艾尼更是佼佼者，思維敏捷。他頓時明白了，庫克男爵是個誘餌。

　　薩林沒有說責怪的話，苦笑道：「你也明白了？」

　　艾尼握緊拳頭，臉色發青，他咬著牙說道：「我連累你了，這事情，我會承擔下來。」

　　「承擔什麼，咱們放出了憎惡龍獸，這些援軍未必能控制住局勢。對了，還有石像陣，那些石像如果獲得自由，好像和無頭騎士的戰鬥力差不多。」

　　艾尼心底閃過一絲悔意，隨後決然道：「已經做了，後悔也沒有用。」

　　「現在得盡快離開菲尼克斯了，如果黑魔法繼續失控，公國局勢就會糜爛不堪。黑傀儡的數目這麼多，黑魔法師指不定已經害死多少人了，這件事情，你和我都承擔不了。」

　　「薩林……」

　　「不必說了，交了你這個朋友，算我倒霉。男爵要致你於死地，我不能不管。後面的事情，我們也無法預知，現在只能期望男爵死的徹底點，我們就沒有麻煩了。」

　　薩林心中也是感慨不已。這事情發展到如此的地步，根本就是莫名其妙。自己也算是命途多舛了，走到哪裡都會倒霉。

　　也怪自己好勝，無緣無故的，幹嘛要和艾尼打賭呢。要是那些箭頭不出問題，城堡肯定能頂住一天的攻擊。只要熬過這段時間，援軍一到，沒有復活的憎惡龍獸和那些古老的無頭騎士，消滅這些黑傀儡不是問題。如果那樣，自己恐怕都能受到皇帝的嘉獎。

　　一個真正的魔法師，不會爭執毫無意義的勝負。薩林現在總算懂了這具格言，可惜付出的代價也很大。

　　「薩林，你放心，就算庫克這次不死，我也不會讓他活著回到秦因。」艾尼的眼中射出寒芒，宣判了庫克男爵的死刑。

　　「這麼簡單？」薩林不知道艾尼哪裡來的自信。

　　「克萊德家族忠於皇室，也走的是上議院的路線，庫克這個人，本身是和克萊德家族一個陣營的。不過他根基淺，皇帝不會因為他而治罪克萊德家族的。只要他不當著皇帝開口，死了就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艾尼說權謀，薩林不懂，但是他明白了，克萊德家族的後台比想像的硬。

　　「艾尼，我認識了你，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艾尼大笑起來，拍了拍薩林的手背，道：「要是我能順利成為亡靈法師，你肯定是幸運的，到時候我就能重新回到家族核心，掌握更多的資源。」

　　薩林也笑了，艾尼能這麼快調整好心態，果然是大家族出來的嫡系，素質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但願吧，不過現在逃命要緊，我們沒有馬。」薩林說了個很現實的問題。

　　艾尼皺著眉頭，從皮囊內取出了兩個捲軸，道：「我有兩個風速術捲軸，可是四個人……」他知道薩林是一級魔法師，最多施展一個二級魔法，還剩下一個人只能靠雙腿趕路了。

　　「最近的城鎮有多遠？」薩林喜出望外，有兩個捲軸就夠了，席卡用一個，艾尼用一個，至於自己，還得麻煩奈麗絲了。這個小惡魔似乎有成為坐騎的趨勢。

　　「一百多里。」艾尼不明白薩林喜從何來。

　　「那我們就可以走了。」薩林笑著，讓席卡把繩索捆在岩石上固定，四個人順著繩索溜下了山頭。

　　遠處的古堡震動起來，衝天而起的火焰幾乎照亮了天空，數千的火把也黯然失色。薩林心中凜然，這應該是大魔法師干的了。

　　沒有時間多想別的，薩林展開捲軸，用精神力觸發了風速術，施加到了艾尼身上。捲軸這種一次性魔法裝備是法師專用的，薩林最多能使用二級捲軸，幸虧風速術是個二級魔法，否則他也沒辦法使用。

　　第二個風速術被施加在了席卡身上，薩林做完這個，又爬上了奈麗絲的後背，在艾尼怪異的目光注視下，向南奔馳而去。

第三十四章：無頭騎士（上）

　　二級魔法風速術是個非常實用的技能，它讓魔法師在級別很低的時候就擁有了快速移動的能力，速度可以媲美奔馳的駿馬。

　　風速術的維持時間足有一個小時，在這一個小時之內，被施加了風速術的人可以跑出每小時60里（公里，節約一下，以後不再註釋）。

　　優秀的戰馬或者能跑得更快，卻不能堅持這麼久的時間。要是勻速奔跑，又沒有這麼快的速度。

　　讓艾尼無法接受的是，沒有加持風速術的奈麗絲背著薩林，一直跑在他和席卡的前面。

　　奈麗絲露出潔白修長的小腿，晶瑩的腳趾在土地上踏出淺淺的痕跡，肌肉爆發出強大的力量，恐怕已經可以媲美高級劍師了。

　　同樣的道理，高級劍師想要跑得這麼快，劍氣全速運轉，也堅持不了太長的時間。

　　風生硬的吹在奈麗絲的臉上，她感覺無比愜意，她感覺自己還可以加快速度，並不需要有別的惡魔在身後追逐。一般來說，惡魔施展高級變形術以後，力量會有所下降，奈麗絲沒有這種感覺，她甚至還能體會到變形後的肌肉在逐步調整，更加有效的輸出能量。

　　這是終極變形術才有的效果，而終極變形術和惡魔的血脈有關，難道自己要成年了？

　　田野空曠，一馬平川，四個人很快就脫離了戰場範圍。古堡被遠遠的甩在身後，戰場的廝殺聲和爆炸聲也聽不見了，只有風從耳邊吹過，月色如水，涼意沁人。

　　一路上並沒有受到襲擊，黑傀儡似乎都集中起來，去攻擊城堡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過去，奈麗絲放慢腳步，停了下來，艾尼和席卡兩個人身上的風速術也消失了。

　　薩林也不好意思繼續賴在奈麗絲的背上，雖然那很舒服、省力。他跳下來，問：「艾尼，城鎮大概還有多遠？」

　　艾尼喘著氣，抬頭看著星空，辨別方位。奈麗絲雖然一直跑在最前面，卻沒有任何方向上的偏移，他算計了一下，回答道：「大概30里，我們沒有走大路。」

　　薩林略微放下心來，這裡離城鎮很近，會有較大的村莊，甚至可能有小貴族莊園。薩林看了看還在喘氣的艾尼，問：「還能走裡不？」

　　「能。」艾尼咬牙回答。30里的路，沒有加持風速術的話，靠雙腿大概要走6個小時，他也知道現在並非完全的安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菲尼克斯公國的秋季乾燥，這讓艾尼少吃了不少苦頭。否則他帶病的身體，在泥地裡走不出幾里就會累趴下。走了一個多小時，薩林就看到了一處莊園。

　　月色下，莊園圍牆上是觸目驚心的血跡。

　　「保護艾尼。」薩林對席卡叮囑了一句，就帶著奈麗絲加快腳步，走向莊園的大門。

　　泥土被血液浸泡成了黑紫色，腥氣瀰漫，卻看不到一具屍體。最為詭異的是，這裡不僅沒有人，就連蒼蠅都看不到一隻。薩林蹲下來，挖起一捧泥土，嗅了嗅。

　　沒有任何生機，泥土中只有凝結的血液，沒有任何可以搜索的氣息，也沒有常見的昆蟲。

　　黑魔法師來過了，薩林站起來，慢慢後退，他不知道莊園內是否還有埋伏。

　　艾尼看著薩林從莊園的大門退出，向他搖了搖頭，知道情況不妙。如果連這裡都被黑魔法師血洗了，那不遠處的小鎮呢？

　　那個小鎮只有一萬多人，出現在城堡的黑傀儡就有十萬，也就是說，黑魔法師的活動範圍更大，殺了更多的人。這裡離菲尼克斯公國的邊境還有很遠的距離，如果找不到代步的馬匹，很難快速脫離黑魔法師活動的範圍。

　　可是黑魔法師活動的範圍內，很難再找到什麼生靈。

　　正在猶豫是否進入莊園休息，遠處傳來馬蹄聲。回頭望去，遠處的路上，五匹快馬狂奔而來，馬背上的人低低的伏著身體，看不清樣子。這五匹馬的後面，兩個無頭騎士正在策馬追逐，距離越來越近，前面逃命的人馬具疲，速度也越來越慢。

　　「進莊子。」薩林看在眼裡，沒有上去救援，無頭騎士的實力至少是劍師，在戰馬上的衝擊不是他的魔法盾可以抵擋的。而且薩林不知道後面是否還有黑魔法師的力量，要是有更多的無頭騎士出現，在空曠的田野上，十幾個無頭騎士可以輕鬆的殺死普通的魔法師。

　　逃命的人也看到了薩林等人，彷彿看到了希望，他們用力的狂踢馬腹，下了大路，向莊園衝來。

　　莊園的大門敞開，薩林也沒讓席卡關門，放這幾個騎士進入了莊園。後面的無頭騎士隨即就趕到了。

　　這莊園的圍牆是石頭的，卻不是軍事化建築，大門寬敞，門內並無隱身的堡壘。無頭騎士要是衝進來，大家只能向後面繼續逃竄。

　　薩林聚精會神，手上已經在準備魔法了。席卡站在門邊，看準時機，揮舞棍棒，橫著砸向衝擊大門的無頭騎士。

　　為首的無頭騎士手中提著一根巨大的狼牙棒，兜頭砸下，對準了席卡的腦袋。這根狼牙棒上佈滿了金屬尖刺，有如魔獸的牙齒。而且這根狼牙棒通體都是金屬鑄造，恐怕有數百斤的重量。相比之下，席卡的棍棒就渺小了許多。

　　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上，這樣的衝擊是無比恐怖的，就連重盾都能被這一擊砸飛。

　　可莊園的大門畢竟不夠寬闊，沒有另外一個騎士的夾擊，席卡錯身讓過狼牙棒的攻擊，棍棒砸在了無頭騎士戰馬的胸口。

　　無頭騎士的戰馬披著厚重的鐵甲，這一棍被戰馬的衝擊力彈開，席卡的身體原地轉了半圈，卸去戰馬的衝擊力，後背已經讓給了無頭騎士。

　　衝入莊園的五個逃命的人看上去是傭兵，他們紛紛跳下馬，抄起長劍，向門口堵了上來。他們不擅長馬戰，知道守住大門的重要性。這五個傭兵不得不戰，他們看到一個年紀還小的低級魔法師就站在那個女戰士的身後，要是這個小魔法師也死了，那自己這些人就更沒活下去的希望了。

　　沒等他們出手，薩林的魔法已經一連串的釋放了出去。幾個傭兵目瞪口呆。他們也是戰鬥經驗豐富的人，可從來沒有見過一個法師會連續釋放出這麼多的魔法。這些魔法之間幾乎沒有時間的間隔，卻節奏明快。

　　薩林先釋放了一個冰環術，在席卡的棍棒砸中無頭騎士戰馬的瞬間，這個冰環術就套在了戰馬的前腿上。

　　席卡的那一擊雖然沒有對無頭騎士的戰馬造成任何傷害，可是她的力量也相當的大，讓戰馬產生了瞬間的停頓。薩林的冰環術就是趁著這個機會，才準確的命中目標。

　　薩林的水系魔法都有些變異的屬性，最明顯的就是存在時間略長，可冰環術也不過是一秒多就要消失，敵人不動的話，是無法造成任何傷害的。

　　這顯然是個雞肋魔法，戰鬥中，有誰會停下來讓你套中，然後再自己往前衝，讓冰環切割自己呢？

　　薩林和別的魔法師不同，他在這個級別能學習到的魔法不多，只能盡力開發魔法效用，來彌補魔弦的缺陷。實際上這個時候釋放一個地系魔法效果是最好的，一個岩石突刺就能讓無頭騎士撞翻在地。哪怕是沼澤術都算是針對性更強的魔法。

　　薩林卻另闢蹊徑，抓住了這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完成了雞肋魔法。無頭騎士短暫的一頓之後，戰馬前衝，根本無法真正的停下來。

　　冰環術的攻擊力顯然屬於三級以上的魔法才有的，無頭騎士的戰馬前腿被瞬間切斷，一頭栽向了地面。隨即四根冰錐準確的射穿了無頭騎士的雙手，手心和手腕都被穿透。提著狼牙棒的右手冰晶凝結，變得異常脆弱，承受不住狼牙棒的重量，咔嚓一聲，斷了。

　　五個傭兵精明異常，這種小規模的戰鬥，傭兵的戰鬥力不必帝國精銳士兵差，他們立刻放棄了長劍，拔出三角劍，用力的捅入無頭騎士的四肢關節。

　　關節處的鋼甲本來就薄弱，三角劍本身又是為了破甲而設計的，這一下就切斷了無頭騎士的四肢筋腱，薩林的酸液濺射也及時的命中無頭騎士的身體。

　　另外一個無頭騎士想要繞開前面倒下的同伴，席卡縱身躍起，棍棒用力的砸向無頭騎士的脖頸。她還不知道無頭騎士的弱點所在，這一擊依然是在為薩林創造機會。

　　墜馬的無頭騎士掙紮著還要反擊，可是四肢的俱斷，五個傭兵死死抓著三角劍，讓他無法發力。他們也不敢拔出三角劍，生怕無頭騎士的關節能夠自動修復。酸液迅速腐蝕掉了無頭騎士厚重的鎧甲，艾尼提著他詭異的武器來到墜馬的無頭騎士面前，用力的戳了下去。

　　他那根詭異的棍子兩頭都是中空的，四四方方，還噴射著火焰。如果不是酸液在無頭騎士的身體上腐蝕出了一個窟窿，以艾尼的體力，肯定是無法給無頭騎士造成傷害的。現在不同，他的武器直接插進了無頭騎士的胸膛，嘭的一聲，火焰在傷口處猛烈的噴射，無頭騎士的身體內發出淒厲的聲音，扭動得更加劇烈了。

第三十四章：無頭騎士（下）

　　艾尼拔出他的武器，急速後退。無頭騎士胸口處多了一個直徑半尺多的焦糊傷口，傷口中噴出一個黑色的水球，猛烈的爆炸開來，五個傭兵被濺了一身。

　　無頭騎士的身體這才停止了掙扎，被黑色液體淋到的傭兵感覺眼前一黑，軟軟的癱倒在地。這黑色液體毒性猛烈，就算有解藥都來不及吃下去。

　　一個傭兵顯然已經到了劍師的級別，擁有劍氣，並沒有立刻昏倒，他怒視艾尼。如果艾尼提醒一聲，他和同伴絕對來得及躲避。

　　艾尼冷冷一笑，沒有理會這個傭兵的目光，他提著武器，向大門靠近，準備尋找機會幫助薩林。如果這五個傭兵不死，自己哪裡去找馬匹？現在就好辦多了，四個人，五匹馬，奈麗絲甚至不必騎馬。這五匹馬可以讓三個人換乘，能夠晝夜兼程的趕路。

　　艾尼知道薩林心夠狠，但是手不辣。對於已經發生的事情，薩林可以坦然接受，但是讓薩林殺人奪馬，恐怕薩林幹不出來。否則薩林丟下自己，逃得會更加容易。

　　無頭騎士不知道恐懼，同伴被殺，第二個騎士依然揮舞著他的武器前衝，毫不退縮。或者對於無頭騎士來說，死亡也是很好的解脫。

　　這個無頭騎士手中卻是一把寬刃戰斧，月牙形的鋒刃竟然有將近一米長，就算是巨大的魔獸，也能一劈兩半。戰斧和斧戟不同，斧頭處沒有槍刃，只能劈砍，席卡躍起的太高，無頭騎士反手向上撩起武器，打算把席卡切成兩半。

　　這個動作，讓他露出了胸膛。

　　薩林手中最後一個魔法完成了，利用不到一秒的時間，他準備好了冰箭。

　　這是他唯一一個可以快速釋放的二級魔法，白光一線，從他的手中射出，準確命中了無頭騎士的胸膛。

　　錚的一聲，冰箭穿透了厚重的金屬鎧甲，卻沒有沒入無頭騎士的身體，射進了不到半尺就停了下來。無頭騎士身體內迸發出猛烈的嚎叫聲，手上一緩，沒有劈中席卡的身體，巨大的戰斧和席卡的棍棒碰在了一起。

　　席卡這個時候卻無法卸力了，整個人都被砸飛了出去，一直飛出數十米遠，才摔在地上。她翻身坐起，口鼻中全是鮮血，左手卻還是拔出了她的迴旋鏢，投擲出去。

　　實際上席卡沒有修煉過什麼劍氣，全憑天生的神力戰鬥。如今沒有了魔獸戰魂的輔助，她的戰鬥力大為下降，否則也不至於被無頭騎士一擊重傷。

　　無頭騎士的戰斧內蘊含的力量傳遞到她的身體裡，傷害到了五臟六腑，席卡勉強的扔出迴旋鏢，卻再也無法提起棍棒了。

　　薩林見自己的冰箭沒有射死無頭騎士，大喝一聲：「奈麗絲！」

　　艾尼聽到薩林大叫，這才發現奈麗絲不見了蹤影。薩林話音才落，一個黑影出現了在無頭騎士的背後，奈麗絲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上了無頭騎士的戰馬。

　　奈麗絲修長的四肢抱住了無頭騎士，她張開口，用力的咬向了無頭騎士的肩膀。

　　無頭騎士繼續前衝，薩林後退，席卡的迴旋鏢直接切進了無頭騎士的胸膛。無頭騎士的胸口部位已經結冰，變得脆弱，這是冰箭造成的傷害。

　　艾尼震驚的看到恐怖的一幕，奈麗絲張開了她的嘴，那嫣紅性感的嘴唇不斷的擴大，最終變成了一個血盆大口，咬住了無頭騎士的整個肩膀。

　　金屬碎裂的聲音響起，無頭騎士的扣著鋼甲的肩膀被奈麗絲的大口咬住，連同臂膀，生生被咬斷了下來。

　　艾尼曾經羨慕過薩林的豔福，這一幕卻讓他的心徹底凍結了。奈麗絲是什麼東西變的？

　　無頭騎士被重創，卻依然向前衝，他的武器隨著手臂的斷掉飛了出去，戰馬卻橫衝直撞，直奔薩林。

　　薩林冷靜的後退，一邊後退，一邊釋放魔法。

　　艾尼因為被奈麗絲嚇到了，竟然沒有發現薩林釋放完了二級魔法後竟然還有餘力。

　　薩林釋放的是一級魔法——霜陣。這是個控制魔法，對無頭騎士作用不大，不可能把無頭騎士連同戰馬凍結在原地。

　　他釋放的速度太快，魔弦轉眼就消耗乾淨，卻依然無法阻止無頭騎士戰馬的前衝。薩林感覺頭痛欲裂，身體內的魔弦只剩下一點點，他拚命的聚集這最後一點魔弦，魔弦顫抖著，彷彿承受不起消耗，突然從核心處崩裂。

　　薩林自己都不知道，他剩餘的魔弦本來只能釋放7個一級魔法，這時候他卻已經連續使用了12個霜陣。

　　無頭騎士身後一地冰霜，院牆內的氣溫都急劇下降起來。

　　奈麗絲見咬不死無頭騎士，她的雙手迅速的向內彎曲，扣住了無頭騎士胸膛上的切口。無頭騎士的胸膛先是被冰箭凍結，然後又被席卡的迴旋鏢切開，現在正好有一個一尺多長的傷口，無法癒合。

　　奈麗絲的十指死死鉤住傷口兩側，用力一扯，無頭騎士的胸膛被她整個撕扯開來，胸骨紛紛斷裂，一顆黑色的心臟露出來，奈麗絲用手握住這枚心臟，用力的捏了下去。

　　無頭騎士向後猛靠，想把奈麗絲撞下戰馬，奈麗絲雙腿盤在他的腰上，卻讓他無法發力。奈麗絲手上捏著無頭騎士的心臟，拚命一扯，黑色的心臟被她連捏帶扯，終於不堪蹂躪，撲的一聲碎裂了。

　　這時候無頭騎士的戰馬也撞在了薩林的身上，薩林的魔法袍閃著紅光，抗拒火環發動起來。

　　薩林被撞飛了出去，卻沒有受傷。他身體內正發生著天翻地覆的變化。

　　破碎掉的魔弦核心重新聚集，開始快速生長。原本這魔弦有二十多個分支，並且已經消耗乾淨。現在魔弦不僅重新生長出了主幹，還生長出了四十多條更加長的分支。只是這些魔弦太細，有如髮絲，薩林根本無法利用起來釋放魔法。

　　薩林從來不相信魔法師有在戰鬥中晉級這種事情，可這個事情偏偏在他身上發生了。不僅魔弦的分支突然變多，而且主幹也變得更長了。只要經過冥想修復，這些魔弦就會比以前粗壯，那時就可以用來釋放二級魔法了。

　　薩林落地，魔法袍上的無形之盾和巨力術還在起作用，他只是翻滾了一圈就止住了身體的移動，單手扶地站了起來。

　　傑森的身體訓練和每天給他服用的藥丸起了作用，薩林的身體並不比劍士弱，只是不能修煉劍氣，力量和平衡性比普通人好的太多了。

　　一個身體孱弱的法師是活不長的，只有活的夠長，才有機會向更高的級別邁進。

　　無頭騎士心臟破碎，黑色的液體濺射出來，沾染了奈麗絲一手。奈麗絲毫不介意，隨手將無頭騎士的身體推下戰馬。戰馬不甘心的繼續前衝，想要用馬蹄去踩踏薩林。

　　奈麗絲抱住戰馬的脖子，用力一扭，沉悶的骨骼碎裂聲響起，戰馬粗壯的脖子被奈麗絲一下就扭斷了，馬頭向左側扭曲著，再也找不到方向。

　　席卡看在眼裡，心中說不出的不舒服。扭斷戰馬的脖子，她也能做到，可是這樣輕鬆，而且還連帶著扭曲了戰馬披掛的鐵甲，這就是她無能為力的了。這個惡魔的戰鬥技巧竟然和自己一樣，有了她，自己似乎對薩林就沒有什麼作用了。

　　奈麗絲凌空跳下戰馬，任憑戰馬向莊園內衝去。

　　轟然一聲，戰馬撞在了一堵牆上，終於不再前進，摔倒在地。無頭騎士的戰馬力量夠大，卻只是黑傀儡級別的生物，平時靠著重甲的保護橫衝直撞，現在脖子都被扭斷了，失去平衡後，再也無法控制身體。

　　莊園內重新陷入沉寂之中，最後一個傭兵也支撐不住，毒氣攻心，躺在了地上。一直到死，他也沒有鬆開手中的三角劍。臨死前他總算明白了，那個手持魔法武器的病態少年，根本就是想要他們死，為的就是他們五個人的馬匹。

　　奈麗絲顛顛的跑到薩林身邊，拉著薩林的袖子，眼光柔和中帶著焦急，問：「主人，你沒受傷吧？」

　　薩林甩開奈麗絲帶著黑血的手，心中說不出的鬱悶。如果奈麗絲早點動手，席卡也不至於被擊傷了。他摘下腰間的水囊，來到席卡身邊，拔出塞子，喂了席卡一口修復之水。席卡劇烈的咳嗽起來，吐出一塊黑色的血塊。

　　薩林這才放心，內傷去掉，以席卡的體質，很快就能復原。

　　奈麗絲可憐巴巴的站在原地，望向艾尼。艾尼打了個冷顫。奈麗絲感覺無趣，舔了舔嘴唇，吐出牙縫裡的腐肉，又瞄向了五具傭兵的屍體。

　　傭兵的屍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著，即使沒爛，估計主人也不會讓她吃下去。

　　「薩林……」

　　艾尼忍不住開口了，他間接的殺掉五個傭兵，這一次純粹是為了搶奪馬匹。雖然對他來說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可是他不確定薩林會不會對他產生芥蒂。

　　薩林扶著席卡站了起來，嘆氣道：「我知道，殺人要砍頭，斬草要除根。反正不遇到我們，這五個人也活不下去。」

　　薩林口中這麼說著，眼睛望向五個傭兵的屍體。五個人的姿勢十分相似，全部死死的抓著三角劍的劍柄，他心中不忍，道：「全都燒了吧，免得被黑魔法師發現。」

　　這五個傭兵雖然死了，屍體卻是可以被黑魔法師利用的。秦因帝國並不流行火葬，可是這也是傭兵最好的結局了。

　　死要死得乾淨，無牽無掛。

第三十五章：苦水郡（上）

　　艾尼耐心的焚燬了五個傭兵的屍體，拆卸掉他的魔法武器，收回背囊。

　　「薩林，這裡不能久留，前面的鎮子也不安全。」他怕薩林不瞭解秦因帝國及其附屬公國的情況，耐心解釋道：「即使鎮子沒被黑魔法師毀滅，我們遇到軍隊的話，也有可能被強行徵調。我們得儘量繞開一切人。」

　　薩林聽了，也不敢久留，拉過傭兵留下的五匹馬，四個人匆忙上路。

　　艾尼的身體不好，幸虧騎術精湛，是從小練出來的，否則都支撐不住。一行人不敢走大路，躲躲藏藏，用了五天的時間，這才接近了菲尼克斯公國的邊界。

　　從菲尼克斯到秦因只有兩條路，遠遠望見城市，艾尼停住了馬。

　　他從馬上跳下來，走到薩林馬前，從懷中取出了一枚徽章，遞給薩林。薩林接在手裡，仔細看去。這徽章是銀色的，入手有些沉重，比自己那枚神秘的徽章小了不少。

　　徽章的中心部位是個獅子圖騰，卻是克萊德家族的標誌。克萊德家族並無封地，卻是伯爵，世襲罔替。這銀色的徽章，只發給嫡系血脈。擁有銀色徽章的人，都有機會入主家族中樞，甚至有可能成為下一任族長。

　　艾尼雖然失去了魔弦，沒有了發展前途，可血脈卻無法抹殺，家族也沒有收回這枚徽章。薩林心中有些不滿，如果艾尼把這徽章拿出來，庫克男爵未必就要動手殺人。

　　艾尼笑了笑，對薩林道：「這徽章如今對我來說只是個紀念品了，只要我成為亡靈法師，家族會重新給我打造一枚金色徽章。徽章上有我留下的煉金印記，你帶著它，去克倫郡。我舅舅的名字當地無人不知，叫蘭斯。他看了徽章上的煉金印記，會給你魔藥的。」

　　薩林皺眉，跳下馬來，拉住艾尼，問：「你的身體這種狀況，為什麼不和我一起走呢？」

　　「無妨，家族在這個城市有人，我得留下來，不能讓庫克男爵回到秦因。你們三個，放棄馬匹，從山嶺翻越過去吧，免得引起麻煩。」

　　薩林沉默了，良久，他才笑了笑，揣起了艾尼的送給他的徽章，然後取出了一塊寶石。這寶石晶瑩剔透，在陽光的照射下，裡面有黑色的細絲如煙如霧，彷彿還在輕輕的飄動。

　　他把寶石塞在艾尼手中，拍了拍艾尼的肩膀，道：「保重。」

　　艾尼有些發呆，他看著薩林等人遠去的背影，手中握緊了那枚完美的黑髮水晶，突然大聲的向薩林離去的方向喊了起來：「薩林，成為大魔法師後，記得去找我……」

　　薩林聽見了艾尼的喊聲，他沒有回頭，只是背向艾尼揮了揮手。

　　如果艾尼年紀再長十歲，薩林說什麼也不敢和他交往親近。只是現在，艾尼那瘦弱的身體，病態的面容，讓他想起自己的童年。兩個人，如此相似。

　　連續翻過數十道山峰，薩林等人才算進入了秦因帝國。菲尼克斯的邊境城市很小，但是秦因帝國卻在邊境駐紮重兵，不是皇帝不信任菲尼克斯大公，這支兵團是建國之初就留下的，主要目的是防止黑魔法師死灰復燃。

　　城市規模龐大，薩林離開斯科琴亞以後，第一次看到如此雄偉的城樓。

　　遠遠望去，城樓本體發出紫銅色的光輝，城樓的頂部更是鋪滿了七色琉璃。薩林目眩神迷，這樣的大手筆，可不是暴發戶。七色琉璃是煉金術的產物，城樓上鋪了這東西，魔導士之下的法師甚至無法進行魔法鎖定。

　　那數十米高的城牆全部是巨大的青鋼磚壘成，夕陽的照射下，熠熠生輝，顯然是為了避免城牆被腐蝕，會經常的刷洗（類似歐洲古堡，規模更大而已）。

　　越是走近，薩林越能感覺城牆本身帶來的巨大壓力。這城牆內部肯定有固化的魔法陣，現在還沒有嵌入魔核，否則恐怕會立刻激發薩林魔法袍上的防禦魔法。

　　如此雄關，就是幾十萬黑傀儡也無可奈何。

　　薩林忽然理解了為什麼秦因帝國敢於對抗神聖教廷，不允許教廷在他的境內建設任何的教堂。就連牧師都不敢明目張膽的進入帝國區域。

　　魔法帝國的底蘊太深厚了，就連一座城池，都如此的驚心動魄。

　　菲尼克斯公國的災難顯然還沒影響到帝國，估計菲尼克斯大公還能控制局勢，這座邊城依然開放著，只是城頭多了許多士兵在巡邏。

　　如果菲尼克斯大公不請求皇帝的支援，秦因帝國是不會大兵入境的。

　　城門處有士兵檢查過往行商，不過現在有些冷清，估計也沒什麼商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冒險，傭兵倒是不少。

　　薩林魔法師的身份讓他順利入城，士兵一樣免去了他的入城稅，只是順便看了看他的傭兵徽章。薩林看到城門的士兵都身穿精鋼鎧甲，挎著秦因八面劍，心中感慨。錫蘭城的那些士兵和這裡比起來，就是一堆狗屎。

　　古德里安城，薩林記住了這個名字。這應該是某個人的名字，以人名命名城市，是大陸上很常見的事情。這個人，必然是一時豪傑，在歷史上有重重的一筆。

　　薩林沒有打算在古德里安停留，他直接找到了職業者工會，僱傭了十個傭兵。這次他還租賃了一架馬車，甚至沒有停下休息，就穿過城市，迅速的離開了邊關。

　　馬車寬大舒適，價格也不菲。

　　薩林躺在柔軟的寬大座椅上，對面是奈麗絲和席卡。

　　「奈麗絲，你通用語學的怎麼樣了？」

　　「主人，我都沒時間去學。」奈麗絲捧著薩林給她的書本，上面標滿了注音。席卡抱著她的棍棒，似乎快睡著了。馬車異常平穩，恐怕加裝了一些煉金術師製造的零件。

　　「三個月的時間，你給我學會它。否則以後不許你說話。」薩林毫不客氣。和無頭騎士決戰的時候，奈麗絲都敢消極怠工，差點害了席卡。

　　「是，主人。」奈麗絲苦著臉回答。薩林心中遺憾，如果小惡魔成年了，就可以傳授給她記憶魔法，根本不必這麼費事。可惜奈麗絲似乎距離成年還遙遙無期，誰知道關了幾萬年會對她造成什麼傷害呢。

　　帝國境內一片太平，馬車在大路上連續走了兩個多月，也沒遇到一夥兒盜匪。薩林僱傭的傭兵十分職業，也不和僱主搭訕，只是盡忠職守的保護著馬車，即使在大城市中休息也不放鬆警惕。

　　這兩個多月，薩林一直小心謹慎，不敢使用徽章訓練。那神秘的徽章可以增加他的精神力，但是使用後會造成身體失去控制，薩林一路被嚇怕了，不太相信傭兵。席卡的傷勢卻是完全好了，每天在馬車裡憋的有些煩躁。

　　好在這天一睡醒，傭兵就在外面敲了敲馬車的窗子，低聲道：「法師大人，苦水郡到了。」

　　薩林推開馬車的車窗，外面豔陽高照，卻還是有些寒意。已經入冬，這裡還算是帝國的中部，就要下雪了。

　　「提前了9天呢，就算是10天吧。」薩林笑了笑。

　　「謝謝法師大人。」傭兵非常客氣。

　　「怎麼？你們不跟著進城？」

　　「不了，這裡接不到任務，還要收稅。法師大人，這裡不會再有危險，我們……」

　　薩林知道，這是傭兵不想進苦水郡，他跳下馬車，抬頭望望，遠處已經可以看到一座古樸莊嚴的城市。

　　「這位兄弟，我想問一問，如果我想求見郡主，該怎麼做？」薩林見傭兵不肯進城，也不強求，不過是幾分鐘的路程。

　　「您是法師，直接登門就可以了。」

　　「嗯，這個你拿去吧。」薩林取出了一張斯科琴亞帝國銀行的存票，道：「身上可沒別的了，這個就都給你吧。」

　　這是一張100金幣面額的存票，在秦因帝國兌換的話，只能兌換90金幣。這中間的損耗相當大，不過雙方談好的價格也不過是50金幣，多餘是40金幣，卻是打賞了。薩林在僱傭這些傭兵之前就說過，如果能提前到達，每提前一天就可以增加四個金幣的酬勞。

　　10個傭兵辛苦不到三個月，每人就能拿到9個金幣，對於低級傭兵來說算是不小的收入。而且帝國境內太平，這樣的護送任務是最輕鬆的。即使有隱秘的盜賊團，也不會對這種目標下手。

　　傭兵歡天喜地的拿了金幣去了，薩林等人卻要步行入城。

　　這城市有些古怪，依山而建，是處絕地。如果遭受攻擊，只需要在正面就能把城裡的人困住。當然，防守城市的壓力也會變小，只需要普通城池四分之一的兵力就能抵擋住敵人的進攻。

　　更加詭異的是，城牆並非用磚建造起來，是垂直的，表面光滑如鏡，看不到任何的縫隙。城頭也沒有秦因式的垛口，一溜平。

　　城門倒是修建的很漂亮，木質的大門向內側打開，門上的花紋都是用魔法腐蝕出來的。只是這樣的大門，恐怕攻城鎚一撞就碎。

　　薩林三人昂首闊步往城裡內走去，一條粗壯的胳膊攔在面前，炸雷般的聲音響起。

　　「那個小法師，交稅！」

第三十五章：苦水郡（下）

　　「交稅？」薩林有些發愣，自從披上法師的袍子以後，他慢慢的習慣了在城門出入不交稅金的日子。

　　「廢話，你們三個加在一起，都比我塊頭大了，當然要交稅。」

　　薩林這才細看攔住他的士兵。這士兵未見得多高，卻非常的健壯，沒有穿金屬鎧甲，一身皮甲被他撐得像是渡水用的皮囊。士兵的臉上留著鬍子，鬍子長，眉毛也長，一張臉倒像是某種猿類生物。

　　「多少錢？」薩林沒有糾纏，到了別人的地頭兒要守規矩。只要別人都交，就算是三五十個金幣他都不在乎。

　　「你是法師，入城稅加倍，1個銀幣，另外兩個也是1個銀幣。」

　　薩林對錢上的數字很敏感，1個銀幣在他看來已經很高了，一般城市只會對車馬徵收這樣的稅，行人最多是一兩個銅幣。

　　這個郡主智力有問題吧？竟然加收這麼高的入城稅。怪不得傭兵遠遠的就離開了，不肯進城。這樣還怎麼做生意？

　　薩林身上沒有銀幣，只有金幣，他摸出一枚，交給士兵。

　　士兵把金幣扔進旁邊的箱子，揮揮手，道：「去吧去吧。」

　　薩林看了看箱子，沒說什麼。一個金幣相當於十個銀幣，自己被剋扣了八個銀幣，有時間與這士兵爭吵，還不如趕緊去見那個白痴郡主。

　　綠龍的魔核自己都沒有打算貪墨，也不差這幾個銀幣了。

　　「請問，去郡主府怎麼走？」薩林笑了笑，表示善意。

　　這士兵收錢後，也和善起來，用手指著路道：「從這裡往前走十條街，向右轉，再走兩條街向左，你就你就能看到了。」

　　「謝了。」薩林點點頭，拉著席卡和奈麗絲離開了城門。

　　席卡和奈麗絲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裡，被薩林逼迫著學習秦因語。奈麗絲還要學習通用語。現在席卡和奈麗絲都大有長進，席卡能說，奈麗絲會寫。

　　「薩林，我們好像被騙了八個銀幣呢。」席卡很不滿的說著。她當初從村莊出來後，身上總共也沒幾個銀幣，現在進一次城就被人扣去這麼多，讓她心疼。

　　奈麗絲也結結巴巴的說道：「主、主人，不、不、不如我，去去去咬死他啊吧。」

　　「閉嘴！」薩林怒斥，現在街上雖然行人稀少，來往的人卻可以聽見奈麗絲的話。禍從口出，萬一這話惹起什麼麻煩，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苦水郡邪門的很，街道纖塵不染，來往行人看上去很是悠閒，穿著華麗。街道兩側的房屋古樸中也帶著說不出的韻味。仔細留心，就會發現這些房屋幾乎都有魔法裝飾。

　　這裡安靜得像是鄉村，奢華得超過了貴族城堡。

　　越往前走，薩林就越是驚異，因為沿途他遇到了好多魔法師。雖然都是白袍法師，這也讓他無法接受。

　　在斯科琴亞，只有繁華的大城市才有魔法師，像薩林家鄉那種地方，有學徒就算是不錯了。這裡的法師多得像蒼蠅。

　　這裡不僅法師多，劍士也多。而且這些劍士明顯不是傭兵，都身穿長袍，腰間挎著秦因八面劍，神態昂然，遇到法師也不會流露謙卑之色。

　　薩林喜歡城市，因為城市喧囂，繁華，讓人心裡滿滿的。在人群中，即使孤獨也會被沖散不少。可在苦水郡，他卻感受不到城市的氣息。

　　這裡井井有條，每個人都不會發出嘈雜的聲音，安靜的可怕。

　　街道很長，薩林等人走出了數里，這才走過十條街，向右轉。這條街道更加安靜，行人幾乎不見蹤影。道路兩旁種了雙排的樹。樹木高大，挺拔，枝葉繁茂。陽光幾乎被徹底遮蔽了，腳下的青石路在樹蔭中散發著微寒。

　　迎面駛來一輛馬車，馬蹄聲急促，速度很快。接近薩林等人的時候，馬車車廂外的金鈴搖動，發出清脆的聲音。

　　薩林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麼不舒服了。這城市非常的美，每個細節都是那麼迷人，可是這城市又無比的高傲。這高傲不是針對任何人的，甚至它不會在乎你是誰。

　　這高傲就像那馬車的金鈴聲，沒有任何盛氣凌人的意思，卻刺痛了薩林隱藏在內心深處的自卑。

　　街道很寬，馬車根本不會撞到薩林，薩林還是下意識的做出了避讓的動作。

　　駕車的人身穿古錦袍，下巴輕輕顫了一下，似乎向薩林點頭致謝。薩林扭頭不去看他，心中鬱悶，你一個趕車的，有必要穿得這麼燒包嗎？這種古錦就連古格子爵都不捨得穿。媽的，秦因人有錢沒地方花了。

　　不過老子有錢。薩林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恩賜指環，指環內還裝著極為稀有的一堆寶石，心中平衡多了。

　　走過兩條街，向左看，果然遠遠的就看到了郡主府。因為附近再沒別的建築了。

　　奈麗絲本來神態輕鬆，遠遠看到高大的府邸，神色立刻凝重起來。這座府邸給她的感覺像是困住她數萬年的那個牢籠，只要進去，恐怕一切就由不得自己了。

　　這座府邸模仿第四王朝的風格，多用磚瓦，琉璃，院牆高大，卻有透風的菱形花磚在牆的上部。正門緊閉，向右近百米才有一個側門開著。台階前落葉不掃，拴馬的石樁被歲月侵蝕，原來的花紋早就磨去了。

　　偏偏這種古舊，是你花錢也買不到的。

　　門口沒有衛兵，這和斯科琴亞不同。斯科琴亞的貴族府邸，門前恨不能擺上千軍萬馬，來展示自己的威風。

　　拾階而入，門內的左側是門房，薩林等人才過門檻，就有人在裡面發出聲音：「是誰？」

　　薩林有些迷惑，堂堂郡主的府邸，防衛就這樣鬆懈麼？

　　各國貴族的階位薩林還是清楚的，秦因帝國的郡主只能是皇帝的女兒，封郡之後，相當於一等候爵。苦水郡方圓百里內的稅收都歸郡主一人所有，統領的城鎮可能超過十個。這可不是克萊德家族賞賜來的那種爵位，而是實打實的真正權力。

　　若有戰事，郡主可以統領上萬士兵，和公爵也沒什麼分別了。

　　心中忐忑，薩林推開般掩著的門，進入門房。房間不大，花窗半支著，有張桌子，桌子後作者個年輕人，正捧著本書閱讀。見薩林進來，他放下書本，抬頭問道：「有什麼事？」

　　「求見郡主。」薩林看著整個青年，發現這個青年身體內隱約有元素波動。

　　竟然是個魔法學徒？而且已經產生了元素波動的人，至少是高級魔法學徒。一個高級魔法學徒，很可能在幾年之內就成為一級魔法師，用來當門房，太奢侈了吧？

　　「帶名帖了嗎？」

　　「沒有。」

　　「可有邀約？」

　　「也沒有。」

　　「那你來幹嘛？出去出去。」這個年輕人一點也不在乎薩林魔法師的身份，略微提高了聲音，開始趕人了。

　　「我是受人之託。」薩林說著，取出了秦因劍士遺留下來的徽章，放在桌子上。

　　年輕的魔法學徒看到徽章，這才認真起來，把徽章拿起，道：「在這兒等著。」

　　說罷，他離開門房，向外走去。

　　薩林也不敢亂走，只能忍在這小房子裡。他瞥了一眼魔法學徒在桌子上留下的書，沒有書名。他把書翻過來，卻是用秦因語寫的一本魔法常識。

　　「你們別亂跑。」薩林叮囑奈麗絲和席卡，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翻看這本魔法書籍。

　　書籍陳舊，材質只是普通的紙張。每一頁都寫了密密麻麻的字，字裡行間還有用紅色墨跡標註的符號。

　　果然是最普通的常識類書籍，裡面介紹的經驗，最高的就是一級魔法。薩林快速翻閱，最後幾頁寫的是冥想術。

　　在薩林看來，這冥想術粗陋不堪，卻標註了更多的註解。很多註解都是錯誤的，只有少數涉及了真正的冥想法則。

　　那個學徒很快就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魔法師。見薩林翻看他的書，學徒並沒生氣，只是對薩林道：「跟著他走就可以了。」

　　薩林放下書，那個魔法師向薩林點了點頭，道：「跟我來吧，郡主在等著呢。」

　　薩林看了一眼這個魔法師白袍上的魔法標記，和自己一樣，也是個一級法師。法師帶著薩林等人離開門房，向府邸深處走去。

　　穿過不知道多少重院落，薩林被帶到一處臨水的房子裡。這房間異常的寬闊，臨水的一面沒有牆壁，全部是打開的窗子。

　　窗外水波蕩漾，風吹進來，不勝輕寒。

　　房間的中央，是一張只有半米高的桌子。桌子後面，席地坐著一個女子，這女子身邊有幾個女僕伺候著，桌子上擺著青瓷的餐具，只有簡單的四樣。

　　女子背對薩林，一頭長發垂在腰間，黑漆漆的，像綢緞一樣。薩林心中一緊，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忐忑不安。這女子看不到面容，卻讓他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女子上身是件羅衫，長裙只是棉布的，並無任何修飾。只看背影，顯得有些單薄。薩林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了憐惜的念頭。不是因為風吹進房間的寒意，而是那女子的背影，說不出的孤寂。

　　「郡主，人帶來了。」魔法師儘量放低聲音，似乎怕打擾了這裡的清淨。

　　「嗯，你下去吧。」女子開口，聲音卻是圓潤的，富有質感。薩林屏住呼吸，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第三十六章：雷克斯郡主（上）

　　「閣下。」薩林等待了片刻，還是忍不住這房間裡的寂靜，試探著叫了一聲。

　　女子似乎在出神，聽到薩林召喚，輕輕一笑。「閣下？呵，好久沒聽到這種稱呼了。你不是秦因人吧？到前面來。」

　　薩林轉到了桌子前面，他不敢有什麼唐突的舉動，規規矩矩的席地坐下。

　　瞄了女子一眼，薩林就把目光落在桌子上。這就是郡主了，皇帝陛下的女兒。薩林匆忙的一眼，竟然沒看清郡主的容貌，只是依稀感覺，這郡主比奈麗絲變化的自然女神還要美上幾分。

　　郡主的手中擺弄著薩林帶來的徽章，依然不開口。薩林只好等待著。奈麗絲和席卡也在門口站著，有些手足無措。

　　從進入郡主府起，薩林就依稀感覺到無處不在的危險。這間房子裡只有四個人，薩林卻感到有更多雙眼睛在盯著。他的感知卻搜索不到隱藏著的人在什麼位置，他只知道，如果自己想要對郡主不利，就算是用瞬發魔法，也無法給郡主造成什麼傷害。

　　「洛奇死了吧。」郡主終於開口了。薩林抬頭，郡主的臉頰略顯消瘦，肌膚晶瑩剔透，眼中有些遺憾。

　　「如果閣下說的是徽章的主人，他的確死了，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薩林心中暗想，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樣，這些貴族，是不會在乎死掉一個手下的。這郡主並沒有一點點的悲傷。想起那個秦因劍士臨死時候的叮囑，薩林心中隱約有些難受。

　　「他臨死前說什麼了？」郡主淡淡的問著。

　　薩林幾乎有留下綠龍魔核的打算，不過考慮到這苦水郡可以讓自己躲避危險，只好道：「他讓我把這個交給閣下。」

　　薩林說著，把放置綠龍魔核的箱子從皮囊內取出，他可不敢當著郡主的面使用恩賜指環。薩林早就想好了，秦因帝國藏龍臥虎，苦水郡恐怕高手眾多，還是低調行事的好。

　　「這是什麼？」郡主終於還是有些好奇。

　　薩林把小箱子放在桌子上，面向自己打開。強烈的魔力波動立刻充斥著這個房間，卻沒有一絲溢出窗子。箱子打開的同時，薩林就感覺到房間四周出現了細微的變化。在每個角落，甚至房頂都有隱藏著的人。

　　尤其是房頂那人，瞬間爆發出了強烈的殺機。薩林相信，如果自己的箱子是向郡主打開的，這個人會不管任何原因，先殺掉自己再說。這種鎖定無法擺脫，而且不是魔法鎖定，薩林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強烈的危機。

　　劍氣鎖定！難道房頂那個人竟然是劍聖不成？

　　薩林面對劍師，還能憑藉席卡的配合和魔法的變異偷襲一下，若是遇到劍聖，恐怕一個照面就會被殺，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奈麗絲和席卡都是對危險異常敏銳的，奈麗絲一瞬間頭髮都炸了起來，後退半步，靠在了牆壁上。席卡的手握住了迴旋鏢，肌肉硬得和鋼鐵一樣，卻無法拔出武器。

　　這殺機同時鎖定了三個人，只是一瞬間就消失了。

　　薩林恍若未覺，轉過箱子。綠龍魔核的光輝照在郡主那完美的臉上，有些妖異。

　　郡主忽然嘆了口氣，道：「龍核？他死得真是不值。」

　　薩林沉默不語，他也覺得洛奇死得不值得。一生的忠誠，只換來一聲嘆息。

　　「你叫什麼名字？」郡主對龍核似乎並不在意，望向薩林。

　　「薩林·梅塔特林。」

　　「梅塔特林？好像是個古老的家族呢。」郡主思索著，似乎記得在皇家書院看到過這個家族的記載。「嗯，你是打算留下來，還是回斯科琴亞去？」

　　「留下來？」薩林裝作不明白的樣子。

　　郡主伸手，合上箱子的蓋子，道：「留下來做我的私人法師，會學到不少的東西，算是我的謝意吧。」

　　他媽的，連賞賜都說的這麼動人。薩林看著郡主晶瑩圓潤的指甲，心中略動，很想伸手去摸一摸。不過他要是真的伸手，房頂上的那位恐怕會立刻把他的手砍下來。

　　薩林現在心中十分怪異，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有些喜歡郡主的美貌，還是因為身份的懸殊而產生了想去褻瀆的渴望。好在他因為受過徽章的訓練，在任何刺激下都能保證肌肉沒有一絲的顫抖，臉上表情也和冰山一樣，不曾改變。

　　「閣下，我還有兩個同伴。」

　　「你是幾級法師了？」郡主忽然問。

　　「已經二級了。」薩林這段日子以來開始學習二級魔法，只是在旅途中無法頻繁練習，戰鬥力雖然高過了一級法師，卻還不能算二級巔峰。

　　「二級法師，有兩個隨從也可以。我身邊有三個法師團，你的級別太低，戰鬥法師團是進不了的，當隨從估計你也不願意，做生活法師吧。」

　　薩林不知道生活法師是干什麼的，他有些疑惑。

　　「閣下……」

　　「以後稱我為郡主就可以。薩林，你年紀不大，就是二級法師了，可有老師？」

　　「有。」

　　「那我就不能教導你了，府內的低級魔法書籍，你都可以借閱。」

　　薩林聽了郡主的話，心中驚訝，她竟然要教導自己，難道郡主也是魔法師？想要教導一個二級魔法師，至少要有大魔法師的水準。這郡主的年紀，比自己大點有限。秦因帝國的人難道都是魔法天才嗎？

　　「我叫雷克斯，你在外人前提起我的時候……算了，帝國也只有我一個郡主。林奇！」

　　門外一直等候的那個一級魔法師走了進來，垂手答應著：「郡主。」

　　「帶他們三個去後院，和費倫說一聲，安排他們一個職位。」

　　「是。」林奇低著頭答應著，生怕郡主看到他眼中露出嫉妒的神色。這個薩林，才進府，就能直接在費倫大人手下做事，這讓他心中無比的鬱悶。

　　雷克斯郡主端起湯來，啜了一口，等林奇帶著薩林等人走了，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桌子，看著眼前那裝著綠龍魔核的小箱子，沉思起來。

　　「拜恩。」雷克斯郡主輕輕叫了一聲，窗下的陰影內，一個人緩慢的顯出身形。

　　他一直在那陰影中藏著，就連綠龍魔核釋放出魔力波動的時候，他都沒有任何的反應，薩林發現了屋頂的人，卻沒發現他。

　　「你說，這個小法師，是不是奸細？」

　　「不是。」

　　「為什麼？」雷克斯郡主蹙起眉，顯得更加的柔弱了。

　　「郡主都知道，何必問我。」拜恩的臉色蒼白，渾身黑色的衣服，緊緊的貼在身上，沒有一絲的累贅，這是標準刺客的打扮。只是他的手中沒有匕首，卻像魔法師一樣，戴著兩個戒指。

　　「你就說說嘛。」雷克斯郡主笑了起來，一時之間，滿室生光。

　　拜恩恍若未見，回答道：「斯科琴亞人做不了奸細，因為他們隨時會為了金錢改變信仰。」

　　「可父皇說，金錢也是一種信仰呢。」

　　「如果郡主覺得可疑，我這就去殺了他們。」拜恩不去反駁，認真的回答道。

　　雷克斯郡主嗤的笑出聲來，道：「用不著，先留下看看，一個小法師，翻不起什麼風浪的。不過……你記得梅塔特林這個姓氏嗎？」

　　拜恩認真的想了一下，回道：「應該是第四王朝時期的一個家族，早就沒落了。」

　　「回頭派人去查查，他的老師，應該是個厲害人物。」

　　拜恩心中一凜，能被雷克斯郡主形容成厲害人物的，都是了不起的天才。還是郡主聰明，薩林即使真的有問題，也該調查清楚再動手。小小年紀就是二級魔法師了，這個薩林來路的確古怪。

　　「拜恩，你女兒多大了？」雷克斯郡主沒有繼續深入這個話題，反而問起了拜恩的家事。

　　「回郡主，8歲了。」

　　「打算讓她走你的路嗎？」

　　拜恩沉默片刻，道：「不。」

　　「嗯，那就給她請個老師吧，做魔法師也不錯，這東西，賞給她了。」雷克斯郡主把小箱子推了推，示意拜恩收起。她神態悠然，彷彿送出的只是一塊石頭。

　　拜恩收起箱子，遲疑著道：「郡主，我聽說，菲尼克斯有黑魔法師出現。」

　　「我知道，怎麼了？」

　　「不如讓劍士營的人全回來吧。」

　　「不必，黑魔法師早就不成氣候了，想打到苦水郡？笑話。」雷克斯郡主聲音平淡，卻有種說不出的驕傲。

　　「要是親王……」

　　「放肆！」雷克斯郡主臉上閃現出一絲冰冷，淡然的氣質立刻消失了，拜恩感覺渾身上下都被郡主的威壓鎖定，一身的冷汗被憋在身體裡發不出來。十年前他就是七級刺客了，可雷克斯郡主的一聲斥責，就徹底擊散了他身體內的劍氣。

　　這不是魔法，也不是武技，而是皇家秘傳。

　　雷克斯郡主的臉色漸漸緩和下來，對拜恩道：「我知道你們擔心我的安危，不過他要是敢動手，早就動手了，也不會讓我來苦水郡。老師在，一切都不必擔憂。拜恩，你有了家室，以後說話小心些。」

　　拜恩身上冷汗透體而出，卻恢復了自由。雷克斯郡主擺擺手，道：「我倦了，今天不去學堂，你下去吧。」

第三十六章：雷克斯郡主（下）

　　儘管薩林身懷重寶，腦子裡記了無數魔法知識，可本質上依然是個土包子。林奇領著他穿過重重院落，三轉五轉，就有些發暈了。

　　這郡主府也太大了，比錫蘭城整個碼頭區還大。

　　走了一會兒，建築開始不再整齊劃一，開始錯落有致起來。林奇帶著薩林進入了一個比較大的院落，揚聲道：「費倫大人，郡主讓我帶個人給您。」

　　「是林奇嗎？」房間內傳出一個年輕的聲音。

　　林奇大喜，費倫大人竟然記得自己的名字！他恭謹萬分，聲音都忍不住有些顫抖，迫不及待的答應著：「是我，大人。」

　　「讓他們進來吧，下次，你不要進入這個院子。」年輕的聲音毫不客氣的說著。林奇如同當頭被涼水潑下，表情有些發呆，卻不敢表現出任何不滿，只是把頭深深的低了下去，退出了院子。

　　「你們幾個，到這邊來。」年輕的聲音再度響起，薩林循著聲音，帶著席卡和奈麗絲進入了一個房間，房間內空無一人，穿過這個房間，薩林來到了一個巨大的魔法實驗室內。

　　這個實驗室中只有一張桌子，足有十幾米長。桌面閃著金屬光澤，質地卻是木頭的。木質的試驗台紋理細密，蝕刻了無數的魔法花紋。試驗台上井井有條的擺放著魔法道具，煉金器材。

　　在一個純金屬的煉金道具旁，坐著一個中年人。這個中年人穿著灰色的魔法袍，上面有三道魔法標記。

　　六級魔法師！

　　薩林心中說不出的激動，他第一次看到六級魔法師，六級，是所有魔法師的夢想。只有成為六級魔法師，才可以修建魔法塔，擁有了魔法塔，才有可能進化魔弦，成為魔導士。

　　魔導士的壽命會明顯增加，即使只是七級魔導士，最少也能活300年。

　　對於魔法師來說，時間太珍貴了，而魔法知識浩如煙海，幾乎沒有窮盡的可能。一代又一代的魔法師用有限的生命去追求無限的知識，這才鑄就了魔法師的輝煌。

　　正在薩林心情激動，有些崇拜的看著這個大魔法師的時候，大魔法師突然向薩林點了點手指，一個幽藍色的火球飛向薩林。

　　這個火球只有肉丸大小，薩林甚至感覺不到火球的溫度，可他知道，這火球如果射中身體，絕對不是燒出一個洞那麼簡單。恐怕身體會被瞬間焚燒成渣。

　　薩林沒有躲避，魔法是具有追蹤性的攻擊，他的速度不可能閃開。而且這是大魔法師發射的火球，精神鎖定的距離超乎想像。就算薩林騎上快馬也跑不過魔法。他毫不猶豫的釋放了水紋之盾。

　　一連串巨大的氣泡擋在了火球前，噗、噗、噗……

　　藍色的火球輕而易舉的擊破了變異魔法水紋之盾，而且每擊破一個氣泡，這個藍色的火球就大了一圈，而且火球表面還隱現著一張人臉。

　　薩林根本沒有時間思考，他的水紋之盾全部是瞬發，如果沒有晉級為二級法師，他也做不到這點。

　　可即使是二級魔法師又怎樣？在六級法師面前，他的魔法盾無比脆弱。

　　一秒鐘的時間，薩林釋放了30個水紋之盾，而大魔法師的藍色火球也接連擊碎了30個水紋之盾。薩林釋放魔法盾的速度可以說是駭人的，可那藍色的火球不僅沒有被阻擋住，反而膨脹起來。

　　薩林左手中突然冒出了兩個巴掌大小的氣泡，這是被他施加了生命賜予半魔法的變異魔法盾。這兩個魔法盾一直沒有消失，神奇無比。

　　滋滋兩聲，兩個氣泡穿過了藍色火球，立刻縮水一半，哀鳴著飛起。

　　藍色火球雖然沒有被阻擋住，速度卻慢了下來，薩林心中恐懼，手上已經多了一面徽章。

　　沉重的徽章中心有一道閃電形的傷痕，這家族徽章堅硬無比，薩林無計可施，只能將希望寄託在這枚徽章上。

　　薩林正要釋放魔法，引發徽章的功能，那藍色的火球在他面前嘶的一聲，消失了。

　　薩林已經猜到大魔法師在檢驗他的能力，可死亡降臨的感覺異常真實，火球消失的時候，薩林一口氣洩掉，感覺精神力幾乎都被抽空了。兩個縮小了的變異水紋之盾這才嗖嗖兩聲鑽回他的左手。

　　從大魔法師釋放火球到火球消失，不過是一秒多點的時間，薩林感覺自己已經死了一回。身後的席卡和奈麗絲一動不動，竟然沒有反應。薩林甚至沒有看出大魔法師用了什麼手段去壓制，即使席卡實力下降，可奈麗絲與自己有靈魂契約，說什麼都不會沒反應的。

　　「基礎很紮實，你很不錯。」大魔法師笑了起來，誇獎薩林。

　　「請大師指點。」薩林恭敬的行了個法師禮，不敢造次。

　　「你用的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實力懸殊，和技巧無關。這水紋之盾竟然可以瞬發，你的老師是誰？」大魔法師對薩林有了一些好奇。

　　水紋之盾本質上是無法瞬發的，也就是說，即使這個魔法練到了極致，也不可能在2楨的時間內釋放出來。只是薩林重新改造過的這個魔法不僅防禦力提高了，釋放速度也達到了瞬發的要求。

　　「老師不許我提他的名字，這魔法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薩林老老實實的回答。

　　「真是好天賦，你的老師運氣不錯。」

　　聽到大魔法師的誇獎，薩林心中卻有些黯然。自己天賦哪裡好了，老師最開始還說自己一輩子都不太可能晉級呢。即使如此，老師還是給了自己機會。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蘇方索伯爵會不會想辦法為難他。

　　「你叫什麼名字？」

　　「薩林·梅塔特林。」

　　「郡主讓你來找我，可你知道什麼是生活法師嗎？」

　　薩林搖頭。

　　「就是伺候郡主飲食起居的魔法師，現在你懂了沒有？」大魔法師看著薩林，微笑著問。

　　薩林不由自主的露出怒色。

伺候飲食起居？雷克斯郡主竟然如此役使法師，這和奴僕有什麼區別！

　　「你很生氣？」大魔法問。

　　薩林點了點頭，他沒有隱瞞，實際上你面對一個六級法師的時候，也沒辦法隱瞞什麼。

　　「薩林，過來，看看這是什麼。」大魔法師招呼薩林，薩林來到那個全金屬的煉金道具旁，仔細觀察。

　　這個金屬煉金道具由一個個的金屬方塊疊加而成，看上去就像是一種積木遊戲。方塊錯落，排列成費加羅魔法公式的基礎形態。

　　中空的煉金道具內懸浮著一塊寶石，這寶石呈藍色，質地清純，無比透徹。煉金道具的內部射出黑色的魔法射線，有序列的透入寶石之中，一點點的腐蝕出魔法花紋。

　　「這是！黝簾石！」

　　「眼光不錯，一般人會以為這是藍寶石。你知道這個是做什麼用的嗎？」大魔法師問。

　　「不知道。」薩林如實回答。寶石可以鑲嵌，製造各種魔法道具，可他也不明白在寶石內部蝕刻魔法陣是什麼意思。畢竟這會影響到寶石的使用壽命。

　　「這是一個魔法吊墜，可以安裝在項鏈上。作用麼，因為郡主喜歡涼爽的天氣，這個吊墜，能夠隨時讓身體附近的氣溫下降一些。」

　　「就這樣？」

　　「是，就這樣。」

　　薩林無語了，這個煉金道具至少用了超過3000個金屬塊，每個價值都很大，然後讓一個大魔法師分毫不差的堆積成費加羅魔法公式序列，為的就是能放射出暗系的腐蝕射線，並且控制好距離，在寶石內部蝕刻魔法陣。

　　難道大魔法師就甘心幹這個？

　　「我跟隨郡主的時候，只是個三級魔法師，那是十年前。」大魔法師語出驚人。

　　魔法的晉級是很艱難的，開始還好，普通人大概一年左右的時間就能成為高級魔法學徒，兩三年就能成為一級魔法師。只要有足夠的金錢，這不是問題。

　　但是一級魔法師想要晉級，一般人就要花費五年以上的時間。越是往上，耗費的時間越長。等成為大魔法師之後，金錢的作用就小多了。

　　但是沒有錢，一樣會降低修煉的速度，所以高級法師都是很富有的。

　　魔法師捨得花錢，那是因為他們終其一生都在和時間賽跑，只要在臨死前晉級魔導士，魔法師才可能轉換體質，延長壽命，向更高的階段邁進。

　　魔導士之後，金錢已經對晉級毫無意義，只是用來購買材料，製造屬於自己的魔法裝備。

　　這個大魔法師從三級晉級到六級，竟然只用了十年的時間，這樣的速度也太可怕了。而且這個魔法師不過是中年，肯定會在壽命耗盡之前進階魔導士。

　　「費加羅魔法公式有多少種排列方式？」大魔法突然提問。

　　「八千一百九十二種。」薩林不假思索的回答。

　　「為了製造這個吊墜，我試驗了每一種排列，現在掌握了所有的公式變化。而且，腐蝕射線這個魔法，對我來說已經再沒有可研究的內容了。」大魔法師意味深長的說著。

　　薩林心中湧起滔天巨浪，掌握費加羅公式的每種變化！

　　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大魔法師已經為晉級魔導士做好了基礎準備。

　　「薩林，你應該知道魔法師最著名的格言吧？」

　　「魔法師的存在，是為了洞悉這個世界的真實。」薩林一字一字的說著，心中豁然開朗起來。

第三十七章：三級魔法（上）

　　大魔法師突然伸手，推倒了那個由三千多金屬塊組成的煉金道具。他的手上明顯帶了一層魔法護盾，而且是最簡單的無形之盾。

　　這樣的護盾，抵擋二級以下的魔法都勉強，更別說正在煉金道具中不斷發射的腐蝕射線了。可大魔法師的手推的位置十分巧妙，整個煉金道具就像是被抽去絲線的項鏈一樣，瞬間脫節，彷彿多米諾骨牌一樣，以十分平穩的姿態崩塌了。

　　腐蝕射線頓時消失，而懸浮在煉金道具中的那塊黝簾石噗的一聲，碎成了粉末。

　　薩林的眼皮跳了跳，這塊黝簾石雖然不大，但也比自己戒指上的白水晶值錢，就算被腐蝕射線亂改造，也值幾萬金幣呢。大魔法師隨手毀去，似乎不僅不心痛，還根本不在乎這個吊墜是否製造成功。難道郡主就任由他這麼敗家不成？

　　「費加羅公式我已經掌握了，這個實驗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

　　薩林心中疑問萬千，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大魔法師自然之道薩林的疑慮，笑了笑，道：「郡主府有三個法師團，其中戰鬥法師128個人，生活法師64個人，隨從法師32個人。」

　　薩林徹底震驚了，他來秦因帝國之前，雖然聽說過秦因帝國魔法師數量龐大，每個大城市都有一座魔法塔，可在這一個郡主府裡就有兩百多法師，依然讓他感覺那麼的不真實。法師不是白菜，種在地裡，秋天就能收穫。

　　尤其是128個戰鬥法師，似乎級別都比自己高上一點。不管是幾級的，聚攏在一起，秒殺一個劍聖都不是問題。

　　郡主府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法師？難道皇帝陛下就不猜忌嗎？

　　要知道郡主雖然比公主低上一級，但是卻可以擁有大片的封地，有兵權，稅權，相當於一個小號的公爵。最要命的是，即使在唐古拉斯帝國這種神權國家，女性都有機會繼承皇位。

　　「郡主七歲的時候就被趕出聖岩城，當時的苦水郡荒涼無比，是帝國最窮的地方之一。十年治理，才有今天的規模。如今想投靠郡主的人太多了，薩林，你覺得這些人有錯嗎？」

　　薩林搖搖頭，這有什麼錯。劍士修行，本來就是為了給國家出力，建立功勛的。而法師呢，像自己這樣運氣好的沒幾個，大多數人會為了幾十幾百的金幣去做傭兵任務。看樣子這郡主對法師倒是不吝惜錢財，一個看門的人都可以借閱魔法書籍，這個大魔法師甚至隨意的毀壞了一塊黝簾石。

　　「那你還覺得委屈嗎？」

　　薩林沉思片刻，謹慎的回答道：「我並不缺錢，也有自己的魔法傳承。」

　　「在這個院子的後面，有一座八層的魔法塔。」大魔法師語出驚人。薩林喉嚨有些發乾，他沒看到什麼魔法塔，但他知道，魔導士有很多辦法將魔法塔隱藏起來，讓他這種級別的法師根本發現不了。

　　八層的魔法塔，就意味著在郡主府內有一個八級魔導士。就算自己不缺錢，不缺材料，可要是能得到八級魔導士的指點，哪怕是寥寥數語，也會讓他在魔法修行少走幾年的彎路。

　　可是這個魔導士會指點自己嗎？

　　薩林還在思考中，大魔法師已經回答了他這個疑問。

　　「老師會每週都在學堂出現，教授一個小時的魔法知識。」不等薩林開口，大魔法師繼續道：「只有法師團的人，才有資格去聽。你現在明白，郡主為什麼能吸引這麼多法師來投靠了吧？」

　　「我懂了。」薩林艱難的說著。就是他也無法拒絕這種誘惑，一個八級魔導士的指點，而且還是長期的，每週都有一小時的時間。而且自己惹下的麻煩不少，可任何一個人都不會來這裡找自己的麻煩。

　　在郡主府動手，就等於直接挑戰一個八級魔導士。更要命的是，這個八級魔導士的魔法塔沒有修建在城外，直接在郡主府內安家了。

　　恐怕世界上只有秦因帝國的皇宮才比這裡安全吧，皇宮內據說有三座九層魔法塔。

　　「我要做什麼？」薩林語氣鬆動，他本來就想留在郡主府修行，有了這個誘惑以後，想趕他走都有些難了。

　　「衣食住行，這些都有專門的人負責了，不差你一個，你就做我的助手吧。」

　　薩林大喜，就是傑森，也不過是每週讓他跟著做一天的實驗。能在一個六級魔法師身邊學習，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多謝大人。」薩林立刻行禮。他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一個大魔法師允許你做助手，那是看好你，願意提攜。如果傑森在錫蘭城招收助手，幾百里內的貴族都會想方設法的讓自己家族裡的青年去報名。花多少錢都願意。

　　「我叫費倫，雖然不能做你的老師了，不過也別叫我大人，叫我先生就可以了。」

　　薩林心中激動，在秦因帝國，先生是半師的稱呼。他沒想到自己的運氣轉變的這麼快，從一路逃亡，到突然多了一個六級魔法師做自己半個老師。

　　費倫看著薩林，心中有說不出的喜愛，卻不表露在臉上。他沒有學生，如果不是薩林說他已經有了傳承，他甚至不介意讓薩林做自己的真正弟子。薩林的身份並不難查，郡主很快就會派人去薩林的家鄉，就是他小時候的事情都不會放過調查。

　　費倫是經驗豐富的大魔法師，他看到薩林手上的白水晶戒指，就知道薩林的老師不是什麼廢物，絕對是可以和自己媲美的人物。

　　這樣的人，若不是奸細就好。

　　費倫想到這裡，溫和地對薩林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讓林奇進這個院子嗎？」

　　薩林再次搖頭，這個他當然不可能知道，才進郡主府不到一個小時，誰知道府裡有什麼勾當。

　　「因為他不配。」費倫聲音平和，卻有說不出的傲氣。「這人進府兩年了，一直想著如何鑽營，而不是耐心修煉。再有一年，郡主就會趕走他。你很好，不是他。」

　　薩林汗顏，如果不是自己遇到傑森，如果不是自己獲得了女神遺留的寶石，恐怕也會有林奇那樣的心思吧？

　　人的慾望越少，品質越純淨。薩林想起這句名言，體會的更加深刻了。

　　「那兩個是什麼人？」費倫問。

　　「這是席卡，我的夥伴。這個是奈麗絲，我的僕人。」薩林簡單的回答，雖然沒有撒謊，卻隱瞞了奈麗絲是小惡魔的秘密。費倫沒有深究，薩林的魔法道具都很高檔，出身想必不錯，有個僕人也很正常。

　　他的眼光就比堅果傭兵團的人高多了，他沒看出奈麗絲的身份，卻看出了奈麗絲是個很強的戰士。薩林這樣的魔法師，配上兩個戰士，的確是最好的組合。

　　「郡主怎麼說？」

　　「郡主讓她們繼續跟著我。」薩林說到這裡，心中的不平也徹底消失了。如果郡主是個以奴役法師為樂的人，怎麼會讓自己有兩個手下伺候著。

　　「這院子裡還有兩間房，你們住下吧。每天上午不要打擾我，我都是午餐後做實驗，你可以來幫忙。」

　　薩林總算有了落腳之處，他和席卡與奈麗絲住在了大魔法師費倫的院子裡，院子很大，卻只剩下兩個房間，席卡不肯和奈麗絲住在一起，薩林無奈，只能繼續讓奈麗絲睡自己床下。實際上他看到了奈麗絲張開血盆大口咬嚼無頭騎士的樣子，心裡也有些不安，不過他知道只要有靈魂契約在，奈麗絲是不會攻擊自己的。

　　院子兩側還有跨院，面積沒那麼大，薩林住了兩天才知道，跨院裡住的是伺候法師的僕人。費倫的院子裡有十六個房間，都住著法師。兩側的跨院裡那些奴僕是專門給法師服務的。

　　這些奴僕是從小就跟著郡主，從聖岩城過來的人，舉止修養，比許多貴族還要規矩。薩林因為有了席卡和奈麗絲，並沒有分配到奴僕，他也不介意。

　　院子裡其餘的十四個房間內有8個法師，五女三男，都很年輕，也沒有一個是大魔法師。剩下的六個房間一直空著，不知道是什麼人住的。薩林也沒問，他每天吃完午飯，就去費倫的房間跟著費倫做實驗。

　　這些實驗讓他眼界大開，費倫也沒有教給他別的內容，只是讓他不斷的熟悉費加羅魔法公式。

　　這個公式主要是用來計算魔法元素之間的平衡性，對於薩林這樣的法師來說是最重要的。因為他的練習全部是高難度內容，組合魔法的危險性非常大，如果不在理論上熟悉魔法元素之間的關係，組合魔法爆炸起來會要人命的。

　　薩林雖然只能調動水系的魔法元素，可這個對他依然無比重要。

　　強大的法師，可以在敵人的組合魔法之間尋找到那怕1楨的漏洞。一般來說，元素失衡並不會造成魔法紊亂，魔法元素爆炸是需要時間積累的，在這個階段內，魔法師只要釋放出魔法，別留在手中，就不會有危險。

　　可要是被敵人抓住了元素失衡的關鍵點，那怕是一個一級魔法，也可能殺死大魔法師。

　　魔導士的組合魔法之間毫無漏洞，就是因為徹底的理解了元素平衡理論。

　　幾天的時間，薩林雖然沒有學到什麼實用魔法，卻在魔法理論上受益無窮。他本來底子就厚，傑森的經驗可以說完全是精華，現在他逐漸消化了這些精華，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厚積薄發，薩林在傑森身邊的時候，每一秒鐘都不肯浪費，現在終於獲得了回報。

第三十七章：三級魔法（下）

　　梅爾斯大陸一個星期有六天，薩林在來到郡主府的第七天，正好是學堂開講的日子。

　　席卡和奈麗絲不是魔法師，是沒有權力去聽課的，聽了她們也不懂。費倫親自帶著薩林來到學堂，讓其他的低級法師無比的羨慕。

　　學堂的建築和貴族學校毫無相似之處，這裡是個全開放的建築，像是神殿的祭壇一樣，寬大，乾淨。四周是數十根立柱，中間只有一個石台。

　　費倫的位置最靠近中間，薩林就坐在他旁邊，身後有法師在竊竊私語。

　　「那人是誰？」

　　「不知道，沒見過。」

　　「不會是費倫大人的學生吧？」

　　「胡說，大人的眼光你還不知道，如果肯收學生，早就收了。」

　　薩林感知敏銳，聽在耳中，也不介意。他理解這些法師，雖然每週可以在這裡聽八級魔導士的指導，但是卻比不上自己每天都有一個大魔法師在身邊教誨。

　　石台上是細密的魔法花紋，上面端坐著一個老者。薩林知道，這個沒有留鬍鬚的老者就是八級魔導士了。這個老者閉目養神，費倫坐下的時候，他突然睜開了雙眼。這雙眼睛是藍色的，無比純淨，沒有任何的雜質，甚至沒有強者給人的威壓。

　　薩林坐在費倫身邊，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等候。魔導士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閉上了眼睛，也不開口。

　　學堂內忽然肅靜下來，薩林聽到了輕柔的腳步聲。

　　一個身影走上台階，所有的法師都安靜的等待著。薩林看到，雷克斯郡主身穿法師袍，腳步輕盈，來到費倫身邊，在費倫的右側坐了下來。

　　她開口道：「時間到了，請老師開始吧。」

　　薩林儘管早已習慣了郡主府內誇張的實力，看到雷克斯郡主的法師袍，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雷克斯郡主穿著灰色的法師袍，胸口處有兩道魔法標記。

　　五級魔法師？

　　按照費倫的說法，雷克斯郡主七歲就離開了聖岩城，在苦水郡生活十年，也不過是十七歲。十七歲的大魔法師？

　　這讓薩林無法理解。他能明白，皇室有大陸上最大的資源，可以不吝消耗的培養魔法師。可雷克斯郡主既然是被趕出聖岩城的，為什麼還會有這種待遇。

　　皇帝要是不喜歡她，乾脆不管就是了，為什麼還要給她一個八級魔導士做老師？

　　不過魔導士就要開講了，薩林也不敢這時候詢問費倫。石台上的老者張開雙眼，微笑了一下，緩緩開口道：「今天，我會傳授一個水系魔法給你們。三級的冰刃術。」

　　沒有人敢喧譁，但是薩林卻聽到上百的魔法師呼吸的頻率。這感覺很奇妙，大多數人無法掩飾心中的失望。只有少數幾個人呼吸變得快了起來，顯然心中激動。只有一個人，呼吸依舊平緩，毫無變化，那就是雷克斯郡主。而費倫，儘管薩林就坐在他身邊，卻感覺不到費倫的呼吸和心跳。

　　冰刃術只是個普通的三級魔法，毫無出奇的地方。這個魔法可以製造出大小不等的彎月形水元素攻擊，從攻擊力上來說，還是不如火系的火鳥術。

　　薩林自己就能自學，他記得這個魔法的咒語和手勢，也記得一些關鍵的施法因素。但是他明白，魔導士教給他的絕對不是這些內容，那些心情激動的魔法師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大家都知道，火球術是最為常見的攻擊魔法，威力也在同級魔法中最大，如果深入研究，火球術還可以隨著魔法師升級，成為高級魔法。可是有句著名的格言說過，只會對射火球的法師不是好法師。」

　　魔導士的聲音平和，緩慢，薩林認真的聽著，生怕錯漏了任何他一個詞彙。

　　「已知的魔法中，大部分都經過上萬年的錘煉，具有不可替代性。火球術就是其中的典型，而今天我要告訴你們，火球術不是唯一。費倫，你來示範。」

　　費倫點點頭，手指輕彈，一個藍色的火球騰空而起，自上而下，向石台上的魔導士攻去。

　　學堂內一片驚呼聲，藍色的火球術，已經脫離了低級魔法的範疇。而且這個火球是劃著曲線攻擊的，在空中彷彿是一團失控的焰火。

　　魔導士的身前瞬間凝聚起了一個彎月形的兵刃，破空而去，正中費倫的藍色火球。彷彿那劃著曲線的火球自己撞上來一樣。

　　這冰刃並沒有升級，也沒有因為是魔導士發射出來的而增加什麼強度，但是薩林驚訝的看到，費倫的藍色火球被這冰刃擊中後，無聲的散開了。那冰刃卻沒有消失，而是在空中自上而下，斬向費倫的頭部。

　　費倫恍若未覺，冰刃在他的額頭處消失了，魔法元素散去，卻沒有引起任何的強烈波動。

　　驚嘆的聲音消失了，費倫的火球術固然讓人驚訝，可魔導士平凡無奇的冰刃術卻已經超出了大多法師的理解能力。魔導士對冰刃的控制出神入化，用一個低級魔法破壞了高級魔法的攻擊，同時還能準確的命中目標。如果費倫是敵人，那個冰刃已經切開了他的腦袋，而不是憑空消散。

　　大多數人立刻又熱切起來，如果能學會這個魔法，就可以在級別較低的時候擁有強大的攻擊力。

　　「誰能說說，我是怎麼做到的？」魔導士沒有繼續演示什麼技巧，而是開始提問。

　　薩林沒有舉手，他隱約的明白了魔導士的技巧，卻還不能詳細的解釋清楚。

　　「大師，費倫大人的火球術是內斂型魔法，會不斷積聚威力，距離越遠，攻擊力越強。甚至還有可能吞噬一些低級魔法盾的能量。這樣的魔法結構本質是鬆散的，積聚起來的元素之間有太多漏洞。只需要在漏洞中切入，就能將火球徹底擊潰。」

　　一個三級魔法師大膽的回答道。魔導士點點頭，道：「安德烈，很好。還有誰說一說。」

　　「大師，水系魔法具有不穩定性，但是比地系魔法還要堅韌。冰刃術的低溫屬性會讓火元素的活力瞬間降低，更加容易露出破綻。」

　　「斯科特，你也說對了一點點。」魔導士說了一句勉勵的話，這個叫斯科特的魔法師也欣喜的行禮，十分自豪。

　　「薩林，你說說，在這個魔法中，你看到了什麼？」魔導士突然點名，薩林嚇了一跳。他不清楚魔導士怎麼認識自己的。

　　費倫輕輕的哼了一聲，薩林恍然，是費倫和魔導士說了什麼吧。他謹慎的道：「大師，這應該涉及一些元素排列的計算，我無法回答。」

　　學堂內鴉雀無聲，這個薩林是什麼來頭，大師會親自提問。這小子好不識趣，隨便說點見解也好，竟然說什麼無法回答，簡直是蠢貨。

　　魔導士看著薩林，突然抬起手，緩緩的釋放了一個火球術。火球以極慢的速度向薩林飛來，橘紅色的火球顯然被控制在二級魔法的威力。而且這個火球速度慢得可憐，甚至沒有進行魔法鎖定。

　　就是一個普通劍士都能躲避開這樣的攻擊。

　　薩林抬手就釋放出了一連串的冰錐，他冰錐術已經熟練到幾乎不需要思考，本能的就可以發射出去。

　　第一個冰錐碰到火球，刺啦一聲，消散了。第二個冰錐也沒有擺脫被擊散的命運，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

　　薩林如今的魔弦完全進化，可以連續釋放將近50個一級魔法。他腦中快速的計算著，冰錐幾乎沒有停頓過，在一秒鐘的時間內，已經釋放出去30個。

　　場中再度爆發出驚嘆聲，薩林釋放魔法的速度已經達到了理論上的極致，這還是人嗎？他的精神控制力也太強大了吧？

　　瞬發魔法理論上可以在2楨內完成，但是連續釋放的時候，就涉及到如何準備下一個魔法，同時還要控制前一個魔法的攻擊。當連續釋放第三個魔法的時候，大多數人的魔法釋放速度就會慢下來。因為這太危險了，控制不好，魔法就會在手中爆炸。

　　理論上的極致，很少有人能做得到，一般這樣的魔法師至少已經達到了六級，像費倫那樣才可以。現在這種現象出現在了一個二級魔法師的身上，這個人毫無疑問，肯定是費倫的學生，而且提前知道了這個考題，做了充分的準備。

　　即使如此，薩林的實力也讓這些魔法師刮目相看。因為就算提前知道考試題目，他們也做不到這點。這需要長時間的練習，心無旁騖，還要有強大的精神力做後盾。

　　火球緩緩逼近薩林，終於在撞上第四十一個冰錐的時候，被薩林的冰錐擊破，消散在空氣中。薩林的冰錐也同時消失了，他長出了一口氣，在方才的一秒多時間裡，他的大腦幾乎達到了運算的極致，終於找到了火球的弱點。

　　魔導士露出笑容，對學堂內的法師們道：「你們看，只要掌握了計算，就是一級魔法，也能阻擋住二級魔法的攻擊。級別不是衡量魔法的唯一標準，如果給我足夠的時間計算，就是黃金劍聖也可以一切兩半。」

　　薩林幾乎沒有聽到魔導士在說什麼，他還沉浸在方才的計算之中。現在就是魔導士不告訴他，他也明白了，魔導士是如何擊潰費倫那個火球的。

　　費加羅魔法公式！任何魔法的弱點，都可以用這個公式推導出來。可戰場瞬息萬變，任何一個魔法師釋放的魔法都會有所不同，在一瞬間計算出來魔法的弱點，這是多麼強大的能力啊！

三十八章：費加羅公式（上）

　　如果沒有魔導士的演示，薩林一定認為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以攻擊魔法破掉攻擊魔法，而且是低級魔法破掉高級魔法。

　　但事實擺在眼前，魔導士就是做到了。

　　大多數人依舊感到惋惜，魔導士能做到的，自己可不行。強大的計算能力是需要精神力配合的，魔法師的精神力寶貴，需要用來控制魔法的整個完成釋放過程。精神力在每次冥想之後都會成長，可成長的速度幾乎難以察覺。

　　雷克斯郡主隔著費倫看了一眼薩林，沒有說話。薩林卻感覺到了這目光，彷彿有火在臉上燙了一下。這一眼打斷了他的思路，卻聽見魔導士繼續在石台上道——

　　「今天就到這裡吧，薩林，你留下。」

　　這一次卻沒有人敢發出驚嘆聲，那是對魔導士不敬。眾人紛紛起身，默默行禮，離開了學堂。薩林原地不動，不明白魔導士把他一個人留下幹什麼。

　　雷克斯郡主和費倫並肩而行，良久，她才問：「費倫，你將費加羅魔法公式傳授給薩林了？」

　　「還沒有，只說了一些基礎，他底子好，自己感悟的。」

　　「先不要傳授給他。」

　　「郡主，您說過，我有傳承魔法的權力。」費倫在雷克斯郡主面前並沒有放低姿態，他和郡主都是一個老師傳授的，不論出身的話，算是同門。

　　「你很喜歡他？」雷克斯郡主有些好奇的問。

　　「是。」

　　「呵，費倫，這十年，想來投靠我的法師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也沒見你動心過。怎麼，打算收他做學生？」

　　「是兩萬六千零二十四人。留下來的，不過百分之一。這些人的天資都不錯，可沒有任何一個人比薩林努力。他的冰錐術你也看到了，當年你能做到嗎？」

　　雷克斯郡主眯起了眼睛，眉毛彎彎的，她呵了一口氣，天氣越發的冷，已經能吐出白色的水汽了。

　　「當年不能，不過他想在我這個年紀達到五級，也不能吧？」

　　費倫笑了，郡主還是年輕啊，有些好勝。費倫想了一下，道：「薩林應該有個強大的老師，我不能把他搶來。這樣的人，我只是想幫一下而已。」

　　「所以我讓你先別傳授他費加羅魔法公式，拜恩的人已經上路了，薩林的口音，應該是斯科琴亞的北方人。最多三個月，我就能得到確切的消息。如果他沒有問題，你願意傳授什麼我都不攔著你。」

　　「郡主認為薩林有問題？」費倫並不參與郡主府的事務，對薩林如何到來的卻不清楚。

　　「他來的時候，帶來了洛奇的死訊，你記得那個小夥子嗎？」

　　「我記得，他死了？」費倫有些遺憾的問。

　　「是，如果他不死，最多兩年的時間，就可以晉級劍聖了。」雷克斯郡主唏噓一聲，繼續道：「薩林帶來了洛奇的徽章，這是我親手交給他的，如果洛奇活著，這徽章就不會落入別人手裡。本來這也沒什麼值得懷疑的，不過薩林同時還帶來了洛奇的一件遺物，一枚綠龍的魔核。」

　　見費倫沉思，雷克斯郡主道：「雖然綠龍是最弱的龍族，可龍族的魔核太稀罕了，價值可不是六級魔獸能比的。他一個二級魔法師，為什麼會不動心？」

　　「也許他不是來投靠您的。」費倫一語中的。

　　「嗯，有可能是避禍來的，所有要查清楚。你知道，我明年就要成年了，在這之前，可不想惹什麼麻煩。他要是避禍，我還不怕，我唯一擔心的，是怕他和教廷有關聯。

　　「教廷……」費倫皺起了眉頭，雖然他不相信薩林會是教廷的人，可這關係到郡主的安危，不能不小心。

　　「我知道了，拜恩的人沒有傳回消息之前，我不會把費加羅魔法公式傳授給他。」

　　「走吧，今天我想活動下身體，叫上你的人，陪我打獵去。」雷克斯郡主舒展了一下身體，身後一直跟隨著的年輕法師們眼中閃著熱切的光芒。這些人固然是被魔法吸引而來，可誰會對郡主的美貌和財富視若無睹呢？

　　薩林回到院子的時候，發現院子裡的人都不在。只有席卡無聊的揮舞著她的武器，在練習武技。魔導士留下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給他演示了一遍冰刃術的咒語和手勢。薩林莫名其妙，這個魔法自己是有記憶的，而且很全面，老師也曾經演示過一回。實際上三級以下的魔法都可以用錢買到學習方法，對於薩林來說，短期內錢不是問題。

　　「奈麗絲呢？」

　　「在睡覺。」席卡撅著嘴回答。她不明白奈麗絲為什麼不覺得悶，每天都能睡上十幾個小時。除了吃飯，就再也看不到奈麗絲出現。她自己是在山裡跑慣了的，這院子再大也覺得憋屈。

　　席卡記得村長對她說過，再兇猛的魔獸，圈起來養上兩年，都會變成一頭豬，她現在感覺自己就要變成一頭豬了，成天混吃等死。

　　「想家了？」薩林看席卡神色，也知道她心情不好。

　　「不知道。」席卡聽薩林一問，心裡更亂了。已經冬天了，村子裡的食物存儲夠了沒有呢？要是不夠，教廷的人又會來騷擾，騙走一些年輕人。自己現在算是有錢了，卻找諸多藉口不回去，村長會不會失望呢？

　　「席卡，本來我和你回高加索是最好的。可是我們和教廷的執事碰過面，殺人的事情肯定會敗露。高加索地區教廷的人活動頻繁，碰到了不好辦。我是怕連累你的村子。而且我不放心艾尼，萬一那個男爵沒死，我們一離開苦水郡就可能有麻煩。」

　　「啊？」席卡最近才學會說秦因語，還半生不熟的，當然不知道當初具體發生了什麼。她只知道那個男爵不是什麼好人，提放她是懂的。薩林這麼一說，她的心反而平靜下來。

　　「不過那郡主聰明的很，她……會替我去查清楚問題的。等有了消息，咱們再決定是否離開。

　　薩林雖然留戀有魔導士指導的生活，卻不想讓席卡委屈。在自己最弱小的時候，是席卡用她的武器和信念保護自己。至於學習，等自己進階到四級之後，就回去找老師繼續修煉，蘇方索伯爵再恨自己，也不敢動手了。

　　儘管傑森只是個五級魔法師，在薩林心中，卻一直是最強大的。他的任何問題，傑森都能給出回答，從來不用思考。隨著薩林眼光越來越高，他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傳承。

　　只有最強大的魔導士，才能有這樣的傳承，才會培養出老師那樣的大魔法師。

　　費加羅魔法公式，未必要在這裡學習。

　　「薩林，其實也不用。明年咱們託人把錢送去村子就可以了。我只是沒有了魔獸戰魂，獨自難以修煉武技。我想買一隻魔獸，你說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多少錢咱們都買。」薩林一聽席卡為這個事情煩惱，反而放心了許多。僱傭傭兵購買魔獸並不費多少錢，魔獸的價值在魔核，只要自己不要魔核，就算是六級魔獸，也不過是幾千金幣就能買下來。

　　對於別的低級法師來說，這是個大數目，薩林卻在艾尼那裡直接弄到了六萬金幣，還沒花掉呢。

　　席卡聽到薩林支持自己，開心了許多，對薩林道：「你去忙吧，我要去洗澡了。」

　　「啊？」薩林詫異，他已經習慣了席卡亂糟糟的，把新的皮甲弄得髒兮兮。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席卡的皮甲已經擦乾淨了，她的頭髮也梳理得非常順滑，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薩林搖搖頭，直奔費倫的房間走去。已經是下午，他還得給費倫做助手，不能偷懶。這樣的機會，不是誰都能有的。

　　費倫不在房間，薩林感覺無聊，四下打量，發現這個房間和老師的實驗室有個明顯的區別，這裡沒有魔法書籍。這個實驗室過於乾淨整齊，桌子上的工具也井井有條，除了桌子上那堆金屬塊。

　　這些金屬塊和那天被推倒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位置的變化。薩林心中一動，走到跟前，仔細觀察起來。

　　三千多個金屬塊在薩林眼中多了一種說不出的神秘，費倫毀掉煉陣，這些金屬塊不僅沒有報廢，還保持著奇妙的排列規律。

　　薩林施展了一個記憶魔法，竟然沒有成功。金屬塊上的魔法花紋讓他無法完成記憶，魔法失敗，薩林更加感興趣了。

　　費加羅魔法公式是個奇妙的魔法難題，因為一共有八千多條，每條之間都是相通的，找不到起始點。如果魔法師能夠完全掌握這個公式，就可以推導出最原始的那個排列。而這個最原始的排列順序，據說包含了魔法的基礎規律。

　　可是這個公式最奇妙的地方卻是，每個能掌握它的魔法師，推導出的原始排列都不一樣。這導致了費加羅魔法公式無法通過書本學習。就算一個魔法師把經驗告訴你，你還是需要從頭開始，一點點的學習。

　　別人的指點只能慢慢消化，根本無法一蹴而就。所有薩林對這個公式不是很熱心，自己有老師，根本就不怕無人指點。

　　不過眼前這堆金屬塊顯然是費倫留給自己的難題，一個奇妙的魔法排列。

第三十八章：費加羅公式（下）

　　薩林索性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靠自己的雙眼去觀察，一點點的記憶。三千多個金屬塊上，每個都有不同的魔法花紋，薩林不僅要記憶金屬塊的位置，甚至還要記憶這些花紋和花紋之間的結合。

　　這是一個公式的完美終結點，只要可以逆推，就能恢復原貌。即使薩林無法理解原始排列的意義，也能在逆推過程中學到很多關於費加羅公式的內容。

　　沒有記憶魔法的幫助，想要記下三千多個魔法花紋完全不同的金屬塊是相當艱難的。時間不知不覺中過去了，夜色降臨，薩林感覺精神力急劇消耗，漸漸有些支撐不住了。費倫還沒有回來，薩林咬了咬牙，這個時候費倫不來實驗室，應該是去睡覺了。

　　他從恩賜指環內取出家族徽章，握在手中，釋放了一個偵測魔法。

　　徽章一如既往的抽空了他的渾身精力，還有已經晉級的魔弦。薩林癱軟在椅子上，雙眼還在盯著桌子上的金屬塊。

　　晉級到二級魔法師之後，薩林還是第一次使用這個徽章。從菲尼克斯到苦水郡，一路上他都異常謹慎，不敢用徽章鍛鍊精神力。

　　即使現在徽章只能造成不到1個小時的失控狀態，對於薩琳來說也太危險了。使用徽章後的這段時間內，他可以說是任人宰割。

　　疼痛，燒灼，酸麻，眩暈，各種負面狀態全部出現，薩林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放慢了記憶速度，等待精神力恢復。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已經習慣了這種折磨，薩林只用了半個小時就恢復了精神力，而且這一次精神力的增長比以往還多了一些。他直起身子，繼續拚命記憶著。

　　隨著記憶的內容增多，一條無比冗長的魔法公式逐漸形成了。這個公式顯然是混亂的，但是依然有內在的規律。薩林欣喜，一個個金屬塊上的魔法花紋變成了魔法符號，記憶在了他的腦中。

　　這條混亂的公式不能提供任何東西，薩林只是要不斷的推演，來熟悉關於元素平衡問題的計算。修煉魔法是個不斷熟悉的過程，只要他持之以恆，計算的速度就會越來越快，最終達到魔導士釋放冰刃的那種程度。

　　薩林需要的是提高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妄想直接進階成魔導士。即使最後他什麼都推演不出來，也一樣的可以掌握計算的能力。

　　終於，薩林把所有的記憶都轉化成了費加羅公式，這才悄悄的離開了費倫的房間。夜已經深了，明月高懸，照在庭院中，彷彿下了一地的霜。

　　第二天下午，薩林來到費倫實驗室的時候，桌子上的金屬塊都不見了。費倫似乎不知道這事情，他安排薩林幫助處理一塊金屬。這金屬只有指甲大小，薩林的任務就是不斷的釋放霜陣，給這塊金屬降溫。

　　「先生，這是什麼金屬，我從來沒見到過。」薩林釋放霜陣都是瞬發，也不需要全神貫注，向費倫請教起來。

　　「這是天然合金，在地層深處才挖得到，屬性麼……需要很深的煉金知識才能明白。」費倫一邊說著，一邊握著一把雕刻刀，在指甲大小的金屬上雕刻花紋。

　　「為什麼我感覺這金屬會破壞魔法的穩定性？」薩林雖然剛剛開始費加羅公式的自學，卻已經隱約的對元素排列有所瞭解了。

　　「不是破壞穩定，是讓元素偏移。」

　　費倫沒有說下去，薩林已經明白了。元素偏移，也是高級施法技巧之一。可那是大魔法師才能使用的技巧，他一個二級法師，要是敢隨便的學習，魔法反噬就能要了他的命。

　　元素偏移並不會破壞魔法的各個階段，但是會對最終釋放的魔法產生影響。經過這種技巧加工後釋放的魔法，敵人更加難以計算弱點。

　　如果用這塊特殊的合金製造一件魔法道具，魔法師使用元素偏移這個技巧的時候就會安全得多，甚至不需要控制，只要不斷的練習，習慣元素偏移坐標就可以了。

　　這塊金屬製造出的魔法道具價值會極高，因為控制元素偏移，會消耗大量的精神力。如果借助道具，魔法師就能更加精準的控制魔法，不必把精神力浪費在這種技巧上。

　　薩林耐心的看著費倫一刀一刀的雕刻，被霜陣冷卻的金屬會略微發脆，減少韌性。這樣雕刻出來的魔法花紋就不會變形。如果用純正的煉金術去熔煉，卻會破壞金屬內部結構，改變屬性。

　　這種冷煉的技術對魔法師的感知要求極高，而且錸金的刀頭鋒利無比，雕刻的時候甚至要讓血液流得極為緩慢，才不會讓握著刻刀的手發生震顫。

　　這些薩林都懂，書上寫的很清楚，可是書本上的東西，畢竟沒有一個六級大魔法師在你眼前親自示範來的精確。

　　從這一天起，費倫不再針對性的讓薩林做事，只是讓他在一旁幫忙。薩林已經很滿意了，他的魔法基礎紮實，費倫不說，他也能學到很多東西。而且他幫忙的時候，費倫會給他三級魔核，補充魔弦的消耗。

　　這就等於免費讓薩林不斷的練習各種低級魔法，薩林不在乎魔核的錢，可每天節省一百多金幣，怎麼想都不吃虧。

　　費倫也漸漸的發現了，薩林只會使用水系魔法，他沒有問原因，日復一日的讓薩林做各種枯燥的工作。每當薩林完全掌握了一個低級魔法之後，這個工作就會改變，讓薩林熟悉下一個魔法。

　　練習之餘，薩林向費倫提了個要求，問能否購買一隻活著的高級魔獸。

　　費倫想了想，道：「你是給那個高加索女戰士買的吧？」

　　「是。」薩林沒有隱瞞什麼。魔獸戰魂雖然算是極為特殊的劍士技能，但對於魔法師來說並不神秘。甚至這種技能和亡靈魔法還有些關係。

　　「你等一段時間吧，到了年底，苦水郡也有冬狩。到時候有可能遇到非常不錯的魔獸，現在去買，很難買到合適的。高級魔獸被捕捉後難以飼養，大多數人會直接殺掉，只要魔核。」費倫耐心的給薩林解釋著。

　　薩林無奈，費倫說的也是實情。他只好按照原話轉述給了席卡，席卡安慰薩林道：「其實也不用著急，這段時間我正要多讀點書呢。」

　　「讀書？你？」薩林的表情讓席卡鬱悶。也不怪薩林驚訝，他從來沒聽說過高加索人喜歡讀書學習的。戰鬥才是他們的天性，就算是女性高加索人，也沒有什麼讀書的耐心。

　　見席卡的懊喪的表情，薩林趕緊反過來安慰：「那就讀吧，反正郡主府裡免費提供。至少能讓你多認幾個字。」

　　「認、認字？」奈麗絲不知道啥時候進入了席卡的房間，用秦因語結結巴巴的說著。

　　她和席卡正好相反，席卡是說的流暢，卻怎麼也寫不好。奈麗絲寫的非常好，說起來就口吃。

　　「認、認、認……」席卡惱怒，索性學奈麗絲說話。

　　奈麗絲向她呲牙，做了個鬼臉。她的犬齒閃著寒光，席卡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迴旋鏢。薩林在一旁嘆氣。言語不通的時候，大家還好相處，等都會說相同的話了，反而經常不得安寧。早知道就讓席卡繼續做文盲，奈麗絲繼續做土著，自己還輕鬆點。

　　日子顯得枯燥，薩林除了每週一天去學堂聽講，其餘的時間幾乎都在這個院子裡度過。雷克斯郡主有時候會缺席，而魔導士自從第一次單獨教導自己一個冰刃術後，就再也沒有做這樣的事情。

　　薩林每天晚上都要用徽章進行幾次修煉，精神力增長的速度飛快。

　　魔弦進階是比較艱難的，那需要時間的積累。薩林現在非常注重精神力的增長，因為想要熟悉費加羅公式的全部，就要不斷對公式進行推演，這比練習魔法還要消耗精神力。而他學習魔法的方式，是將每個可以學習的魔法都鍛鍊到極致，這也會造成精神力大幅度消耗。

　　如果沒有那枚神秘的徽章，薩林也只能和別的低級魔法師一樣，按部就班。有了徽章的幫助，他隨時可以在半個小時內將精神力恢復到最高狀態，已經可以開始嘗試控制三級魔法了。

　　變異的魔弦讓薩林即失落又慶幸。失落的是他空守寶山，放著其他五系的魔法無法學習。慶幸的是，他的魔弦數量依然是同級法師的兩倍。也就是說，他可以比同級法師多釋放一個三級魔法。

　　現在的薩林可以連續釋放2個三級魔法，或者24個二級魔法和48個一級魔法。能釋放多少個0級魔法他沒有試驗過，他會的0級魔法不多，除了酸液濺射，其餘的都是輔助性的。

　　這天下午，突然下起了大雪。薩林一身單衣，來到費倫的實驗室。費倫沒有像以往那樣安排薩林工作，他面色不太好，對薩林道：「郡主要見你，讓加西亞帶你去吧。」

　　加西亞是跟隨費倫的生活法師，也住在這個院子裡，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她如今已經是二級魔法師了，從天賦上來說，並不比薩林差。

　　薩林見費倫臉色奇怪，心中忐忑的跟著加西亞離開，不知道郡主要見自己做什麼。

　　還是初見薩林的那個房間，雷克斯郡主披著短裘，潔白的皮毛襯得她臉色紅潤，嬌嫩。薩林進來的時候，她正憑窗看雪。

　　「郡主，你找我？」

第三十九章：冬雪·驚雷（上）

　　窗外的水面並沒有結冰，窗子全開著，風吹不入，只見一片片雪花落入水中，轉眼消融。雷克斯郡主出神的望著窗外的雪，輕聲問：「薩林，你家鄉也有這種雪嗎？」

　　薩林聽到雷克斯郡主談他的家鄉，心知郡主恐怕去派人調查過了。只是時間這麼短，郡主府的人是怎麼找去錫蘭城的？

　　「比這大。小時候我的房子沒有窗，我就用草簾擋著。潑上水，凍得緊了，風吹不進房子，才好睡覺。早上醒來，門窗全都封死了，還要費力鑿出去。」

　　「我派人去錫蘭城了，不過，還是和你先說說菲尼克斯的事情吧。」

　　薩林站在雷克斯郡主的背後，也望著窗外。這房間和窗外是兩個世界，外面大雪漫天，屋子裡潔淨，溫暖，牆角擺著花，插在花瓶裡，隨意的一抹春色。

　　薩林沒有接話，他甚至連手指都沒有動一下。這個房間的上下左右都埋伏著人，任何想對郡主不利的傢伙都會被這些暗藏的殺手幹掉。薩林不想引起什麼誤會，儘管他遠遠不是雷克斯郡主的對手。

　　「薩林，你認識艾尼·奧·克萊德嗎？」

　　「認識。」薩林雖然第一次聽到艾尼的全名，卻知道雷克斯郡主說的不可能是別人。他心中有些忐忑，郡主府的勢力竟然如此強大，直接找到了艾尼的身上，不用說，自己和艾尼做過的事情，雷克斯郡主已經知道了。

　　「小艾尼做了件蠢事，他在四方城布下陷阱，庫克卻從另外一條路回秦因了。他的同伴沒有攔住。」

　　薩林靜靜的聽著，雷克斯郡主當然不是為了和自己說這個事情的。用這個嚇唬自己根本沒有意義。實際上對於一個低級房法師來說，在郡主府這種地方是沒什麼反抗能力的。雷克斯郡主真的想抓自己治罪，根本不需要說這麼多廢話。

　　那個叫洛奇的劍士到死還唸唸不忘的人，肯定是護短的緊。

　　「不過你放心，庫克再也回不了聖岩城了。」

　　薩林這才心中略寒，他本來以為，看在洛奇和魔核的份上，雷克斯郡主就算出於面子，也會保下自己，不會讓帝國的人來抓人。可他沒有想到，雷克斯郡主幹淨利落的把男爵宰了，斬草除根。

　　這簡直是膽大妄為之極，自己殺人，一向都是逼不得已，除了第一次的衝動之外，薩林一向都不肯主動招惹別人。和雷克斯郡主比起來，艾尼只是個小孩子。郡主絲毫不為這種事情煩惱，一個男爵又如何，殺了就殺了。

　　薩林甚至不知道郡主為什麼這麼做，為了自己一個小法師？

　　「讓他回去，也是在父皇面前撥弄是非。」雷克斯郡主淡淡的說著。薩林默默的記了下來，原來上位者殺人，全是一念之間。以後遇到大人物可要小心，即使你沒得罪他，都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薩林，現在你在秦因生活不會有問題了，不過你的家鄉那邊，出了點事情。」

　　薩林突然不安起來，他遲疑道：「郡主……」

　　「我的人沒有看到你的老師，只打聽到，他去了耀陽城，與耀陽城的魔法師大戰一場後就不知所蹤了。」

　　薩林的心突然如同繃緊的弓弦一樣，渾身的肌肉都僵硬起來。老師為什麼去耀陽城找蘇方索伯爵的麻煩？耀陽城的魔法師可以六級的，還有魔法塔，老師不可能是對手。他隱約感覺事情不妙，卻不敢相信，只希望雷克斯郡主下面的話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雷克斯郡主嘆息一聲，轉過身來，看著薩林，道：「蘇方索伯爵趁著你的老師不在，毀了你的家族墓地洩憤。但是……」

　　薩林聽了這句話，氣血上湧，一向很強的自制力毫無意義了。他感覺耳中轟鳴，一陣眩暈，心痛得和刀絞一般。

　　蘇方索，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本來薩林殺掉了蘇方索伯爵的兒子，心中也是發虛。這事情是他做錯了，不佔什麼道理。可他沒有想到，蘇方索伯爵做的這麼狠，連死去的人都不放過。

　　薩林的臉色白得可怕，他感覺魔弦強烈震動起來，竟然有崩潰的跡象。這時，他脖子上那串黑色的項鏈發出柔和的涼意，滲入身體之中。無形的涼意在身體的每個角落沖刷著，安撫著，瘋狂顫抖的魔弦漸漸平息，薩林的眼中這才勉強恢復了一絲清明。

　　家族墓地實際上早就破敗不堪，根本沒修繕過。甚至還有些被盜墓的人破壞過。可薩林的父母埋骨於此，沒有這墳墓，那裡根本就不再是家了。

　　雷克斯郡主也是一驚，她感覺到了薩林的不妥，可薩林很快就平復下來，只是雙手緊握，咬著牙，嘴角帶著一絲血跡。

　　魔弦要是崩潰，薩林不死也會變成白痴。

　　雷克斯郡主揮了揮手，臨水的一排窗子上那層無形的屏障消失了，風立刻夾著雪吹了進來，打在薩林的臉上，胸膛上。

　　屋子裡的氣溫立刻下降，薩林垂下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有些憤怒，是無法靠理智平息的。再冷的風，也無法熄滅他胸中的火。

　　雷克斯郡主緩緩道：「你要是想報仇，有的是時間。我的人查到的消息，蘇方索已經修煉成了劍聖，會活很久的。」

　　薩林這才抬頭，慘笑一聲，道：「我就怕他死的太早，等不到我回去。」

　　雷克斯郡主看著薩林的臉，這張臉一絲的稚氣也沒有，完全不像是一個少年。薩林藍色的雙眼就像是寒潭，目光中一切都凍結了，無比冰冷。

　　轟隆一聲，窗外突然響了聲雷。

　　冬雪，驚雷。

　　「郡主，還有別的事情嗎？」薩林無法克制憤怒，只能開口詢問，分散自己心中的壓力。他深知，以自己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對付蘇方索伯爵。而這仇恨，必須自己親自去完結，絕對不借助任何他人的力量。

　　就連老師都沒有把蘇方索伯爵幹掉，鎩羽而去。自己想要親手報仇，至少要成為魔導士才行。可自己心情如此焦躁，哪裡還能修煉下去？如果這憤怒不平息下去，就連成為大魔法師都無比艱難，何況進階魔導士。

　　「是還有些糟糕的消息，你願意聽嗎？」

　　薩林點點頭，還能有什麼比這更糟糕的事情呢？

　　「這件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薩林，你的老師是秦因人，他去耀陽城殺蘇方索，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說，你的老師是要為你報私仇，往大了說，是秦因帝國的魔法師要去刺殺斯科琴亞的大貴族。蘇方索現在已經向斯科琴亞的皇帝進言，要興兵征討秦因帝國。」

　　「這不可能。」薩林雖然憤怒，心中卻已經恢復了理智。為了一個伯爵，和另外一個國家開戰？

　　「是不可能，所以麻煩。你說，蘇方索為什麼去做這麼蠢的事呢？」

　　薩林在雷克斯郡主的引導下，想到了一個糟糕的答案。

　　「有人背後慫恿？」

　　「是操縱，這不稀奇。」雷克斯郡主面色凝重，道：「操縱這件事情的人，肯定不是斯科琴亞人。耀陽城是港口城市，貿易興旺，蘇方索有錢有兵，是個很好的拉攏對象。雖然沒有確切的消息，可只有一個勢力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神聖教廷！

　　這答案呼之慾出了，薩林再蠢也想得到。斯科琴亞和唐古拉斯之間的貿易，有三分之一要走海路。耀陽城本身就和唐古拉斯帝國之間有大量的交易，蘇方索伯爵勾結教廷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如果有教廷的人攪和在裡面，自己報仇就越發艱難了。薩林想起在混亂沼澤遇到的白執事，那彷彿是不可踰越的高山。每次想到畢加索，薩林就有種莫名的煩躁，可這一次，他心中卻湧起強大的力量。

　　魔法，只有魔法，才是自己唯一的憑仗。薩林想起魔導士的那句話——只要給我足夠的時間計算，就是黃金劍聖，我也能一切兩半。

　　雷克斯郡主驚訝的發現，薩林眼中的寒意消失了，這是徹底的消失，而不是掩藏。雖然薩林不再像往日那樣顯得溫和，卻多了一種說不出的堅定。

　　「薩林，你是打算留下，還是離開？」雷克斯郡主謹慎的問，她不想借這個機會強求薩林，雖然薩林是個非常有天分的魔法師，但是雷克斯郡主也有自己的驕傲。

　　「要是留下，我需要做什麼。」薩林很清楚，雷克斯郡主之前一直沒有信任他，現在才是打算真正的讓他加入法師團。自己想要快速提升實力，沒有人指導是不行的。老師不知所蹤，眼下能指導自己的人，只剩下費倫和那個魔導士了。

　　「其實我也不需要你做什麼，這麼多年來，苦水郡從來都是對每個法師敞開大門的。」

　　薩林勉強笑了笑，道：「總不會讓我在這裡白吃飯吧？」

　　「那枚魔核，足夠你白吃上幾年的。」雷克斯郡主聲音溫和，讓薩林無法產生反感。這才是一個大貴族的風格吧，不對，雷克斯不是大貴族，她是皇族。

　　「其實，我只有一個要求，或者說是希望吧。如果你肯留下，那麼將來如果有一天，苦水郡遇到麻煩，我希望你能和我們站在一起。」

　　「你們？」

　　「是的，我們，苦水郡所有的魔法師，都會立下誓言，保護這個城市。」

第三十九章：冬雪·驚雷（下）

　　保護苦水郡？

　　薩林不太明白，誰會有這麼大的膽子，來苦水郡找麻煩。不過這個要求倒是很符合薩林的心意，要是讓他去保護什麼人，或者說追隨什麼人，都是他不喜歡做的。

　　魔法的修行，和心境是否純粹有很大的關係。

　　「我願意留下來，做費倫先生的助手。如果有一天，苦水郡遭到攻擊，我會和這個城市中所有的法師一起，保護它，」薩林斟字酌句的回答，毫無漏洞。

　　人要是想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

　　薩林想起這句格言，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顧慮。自己希望得到別人的幫助，不可能不去付出。這個誓言，他是心甘情願說出來的。

　　「嗯，薩林，過來。」雷克斯郡主微笑著，取出一枚銀色的徽章。

　　薩林上前兩步，把徽章接在手中。徽章冰冷、沉重，雷克斯郡主的手指溫暖、輕柔。

　　「這徽章也沒太多的用處，以後你進階到四級的時候，要離開苦水郡，在旅途中領會更多魔法的真諦。帶著它，加上你大魔法師的身份，就算犯了什麼罪，也會獲得赦免。」

　　雷克斯郡主呵了呵手指，笑容純真，就像是個不諳世事的貴族少女。

　　「郡主……」

　　「薩林，還有什麼疑問，去問費倫吧，我收集到的消息也都交給他了。現在你需要好好的休息，不要因為這個，擾亂了魔法的修行。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可以來找我。不過法師團的人是不能幫你報仇的，我不會讓他們做這個。」

　　「多謝郡主。」薩林行了個法師禮，把想要說的話嚥了回去。

　　他的確是想讓法師團的人幫忙，雖然蘇方索伯爵一定要自己動手，不過那個耀陽城的魔法師，薩林卻想僱人直接幹掉。自己身上的財富，僱傭一些法師還是足夠的。不過雷克斯郡主既然沒有強迫自己做什麼，別的法師自然也有相同的待遇。

　　如果郡主不發話，這些法師是不捨得離開的，即使自己出足夠的錢。

　　「薩林，我很佩服你的老師，竟然去挑戰一個在魔法塔中的大魔法師。你要努力，別讓你的老師失望。」雷克斯郡主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沒有高高在上的意味。她的眼中甚至流露出了一絲的嚮往。

　　她也是魔法師，聽到拜恩的人傳回來的這個消息，心中震動。如果換做自己，有勇氣去挑戰一個擁有魔法塔的六級法師嗎？

　　薩林的心中流過一絲溫暖，傑森為了自己的事情，竟然做出這麼驚人的舉動。可惜卻落入了蘇方索伯爵的圈套，被利用了。

　　薩林離開房間，窗下的陰影中，拜恩緩緩的現出身形。

　　窗外的雪繼續灌入房間，還沒等接近拜恩的身體，就無聲的汽化，消失了。

　　「拜恩，天下要大亂了，你把劍士營的人都召回來吧，修行結束。」雷克斯郡主的語氣有些沉重，她知道的消息，遠比說給薩林的多。

　　蘇方索伯爵這次一副魚死網破的架勢，恐怕鐵了心要投靠神聖教廷。斯科琴亞會出現動亂，而菲尼克斯公國的黑魔法師還沒有被剿滅。從菲尼克斯到秦因帝國只有兩條路，好守，就算菲尼克斯的局勢糜爛，也不至於直接影響秦因。

　　但是從菲尼克斯到迦樓蘭公國卻有很多小路，很難阻止黑魔法師的滲透。迦樓蘭公國是秦因帝國的屏障，那裡要是亂了，會影響到周圍所有的公國。這些公國，是四大帝國的緩衝地帶，一旦發生衝突，就會把所有的國家都絞進去。

　　而雲流帝國傳來的消息也不太好，雲流皇帝勵精圖治，聽說一直在想辦法擴大魔法師的規模，現在已經有了更多的舉動，甚至開始學著秦因帝國驅趕神聖教廷的牧師了。

　　這些事情絕對不是偶然發生的，彷彿有只無形的手在推動這一切。

　　「那法師團呢？」

　　「還不著急，如果苦水郡有危險，他們會回來的。」雷克斯郡主自信的說著。

　　「可是，明年您就滿18歲了……」

　　「拜恩，我要是下命令，他們會立刻回來的，可是這會影響到一些人的修行。有你們在，我就很放心了。再說，我也是大魔法師呢。」雷克斯郡主阻止了拜恩的話。

　　薩林回到了費倫的院中，看了一眼實驗室，卻沒有去敲門。他走回自己的房間，叫醒正在睡覺的奈麗絲，道：「去準備一下，我要洗澡。」

　　「主人，你好像很不開心啊。」奈麗絲單獨和薩林在一起的時候，還是說古梅爾斯語。不知道為什麼，只要她一說別的語言，就會結巴。

　　「沒事，過幾天就好了。」薩林自己也感覺有些奇怪，自從那項鏈的涼意滲入身體之中，自己的思維逐漸清晰起來，怒火也容易壓制了。

　　恩賜指環中的三樣東西，都很神秘。不知道那個葫蘆是做什麼的，如果能搞清楚，也許自己的實力會增長的更快吧。

　　薩林摘去左手上的手套，露出左手。

　　這隻手比雷克斯郡主的手還要潔白，細膩，如果不是血脈相連的感覺如此清晰，薩林甚至會誤以為這是別人的手。

　　這隻手有什麼用處薩林還不是很清楚，目前可以儲存兩個奇怪的魔法護盾。這兩個魔法護盾只需要精神力就能調動出來，已經幾個月的時間了，還沒有消散。上次面對費倫的火球術，這兩個水紋之盾縮小了不少，不過這幾天又恢復成了原來的體積。

　　蘇方索伯爵是劍聖，自己這兩個水紋之盾畢竟是低級魔法，肯定阻擋不住劍聖劍氣的攻擊。難道真要等到熬成魔導士才去報仇？

　　如果水紋之盾可以像火球術一樣進階就好了，薩林想起費倫那藍色的火球，羨慕之餘，隱約的有了一種想法。如果用費加羅魔法公式去演算的話，水紋之盾的咒語是可以修正的，能否通過這種修正來讓水紋之盾進階呢？

　　水紋之盾本身就有些怪異，一級魔法具有二級魔法的防禦力。

　　薩林在心中思索著，已經有僕役在奈麗絲的指揮下給薩林換上了熱水。薩林脫去衣物，把自己全身沉入水中。

　　「都……出去。」奈麗絲趕走了僕役，自己也沒有騷擾薩林，而是坐在了門口，看著院子裡的雪出神。

　　主人今天心情惡劣，好像是想家了。家……

　　自己沒有家，從記得事情的那天起，自己就一直在追逐和殺戮中生活。捕捉弱小的魔蟲，使魔，躲避惡魔和大惡魔的捕獵，這就是生活的全部。

　　奈麗絲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雪花在她的手心迅速融化，成為涼涼的一滴水。

　　這個位面真好，可自己為什麼會思念那火山遍佈的惡魔位面呢？惡魔位面的空氣中總是帶著煙塵，腐蝕性的氣體濃縮成團，到處飄蕩。頑強的植物通常帶著劇毒，就連惡魔也要小心。

　　最美好的回憶，只有撕開魔蟲甲殼時嗅到肉香的一瞬吧。奈麗絲從手鐲中取出一塊鮮肉，用力的咀嚼著，卻怎麼也無法吃出味道。

　　洗澡的木桶很大，如果不是郡主府這種地方，在這個季節準備熱水就要花去不少時間。薩林把自己完全浸泡在水中，沒有按部就班的進行魔法訓練。

　　水溫略高，身體內的清涼持續不去，薩林集中感知，將精神力滲透進那黑色的項鏈內。黑色的項鏈是由二十四顆黑色的晶石組成，薩林曾多次嘗試著研究，也沒有發現這項鏈的秘密。這一次，項鏈主動的釋放出氣息，和他的身體連接在一起，這讓精神力的滲透有了可能。

　　這是無比純淨的晶石，薩林幾乎不需要費什麼力氣，就將二十四顆黑色的晶石探查了一遍。晶石內什麼也沒有，沒有空間，沒有魔法符號，也沒有任何加工過的痕跡。

　　可為什麼這項鏈卻能主動的平衡自己的身體狀態呢？薩林清楚的記得，當時自己的魔弦幾乎失控，而精神力紊亂，根本釋放不了任何一個魔法，只能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他現在才知道，自己魔弦的缺陷不僅僅是只能施展水系魔法，還不太穩定。一旦精神力紊亂，這魔弦就開始作怪。這可是要命的缺陷，如果沒有這項鏈，自己隨時會處於危險之中。

　　高級魔法中有精神衝擊，一般會造成敵人的昏迷，可自己要是萬一中了這招，就死定了。

　　查看良久，薩林也沒發現項鏈中隱藏著什麼東西。難道是自己級別太低？

　　薩林仔細回憶著自己失控的那一瞬，當時項鏈中的涼意立刻就滲透到了身體的每個角落。似乎不是神術，也不是魔法。一切都無跡可尋，就連元素也是異常的平衡，找不到一個起始點，根本無法用費加羅公式去推演。

　　薩林索性將感知完全沉浸在項鏈中，精神力也不再去搜索什麼，只是靜靜的休息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突然又響起了沉悶的雷聲。

　　這雷聲直接擊中薩林的心底，轟然一聲，項鏈內的空間完全打開了。

第四十章：裝備的意義（上）

　　薩林感覺自己來到了一個巨大的空間內，定睛看去，卻是一個四四方方的黑色空間。黑色的空間內沒有光亮照入，薩林卻可以輕易的看透空間內的每一絲變化。

　　他彷彿是回到了魔弦初成的那一天，只不過他看到了更多的元素在空間內有規律的排列著，並且還在不斷的變化。

　　薩林對水元素最為敏感，實際上他如果不是身處這個空間，其他的元素都感應不到。

　　有過觀察費加羅公式的經驗，薩林已經瞭然，這個空間內的元素排列，也是一個公式，只不過這個公式更加複雜，自己現在根本無法掌握。

　　心神安定下來，薩林已經發現，自己並非身體進入了這個空間，或者說，在這個空間內的自己並非肉體。空間內的元素穿過自己，將自己變成一個人形的虛影。而自己這個虛影也是立體的，由無數元素組成。

　　黑色空間的左側有一扇門，薩林意念略動，已經來到這扇門前。

　　門的另外一側，是一個相同的黑色空間。第二個黑色空間似乎和第一個沒有什麼不同，不過薩林既然已經能夠看到元素排列，很快就發現了，這個房間的元素在表現另外一個複雜的公式。

　　薩林若有所思，向前望去，第二個黑色空間的盡頭，也是一扇門。

　　這可怎麼出去呢？

　　薩林沒有去研究這個魔法公式，而是向第二扇門走去。穿過第二道門，依然是黑色的空間，空間內的元素排列出了第三個魔法公式。

　　一路走去，一直穿過了二十三道門，薩林來到了一個熟悉的空間內。

　　是的，薩林感覺這個空間十分熟悉，因為這個空間內的木筏公式似曾相識。這個……這個不是費加羅魔法公式嗎？

　　只不過這個公式比自己在費倫那裡看到的更加完整，完善。六大元素的排列也更加清晰。

　　原來是這樣。

　　薩林總算在腦中找到了一條消息，那是一本書裡提到的。

　　靈魂投影！

　　那是第一王朝時代的魔法道具，當時的人類戰鬥基本靠雙手，無需道具的輔助，就能撕裂空間，縱橫位面。而靈魂投影，是那個時代人人都有的能力。

　　才想到這裡，薩林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得稀薄起來，元素逐漸由散去的跡象。他並沒有去控制這個變化，而是放鬆心情，仔細觀察著。

　　空間內的元素配合這種變化，產生了一個元素漩渦。薩林的「身體」漂浮起來，被吸收進這個漩渦，在飛速的旋轉之中，薩林感覺自己被重重的拋了出來。

　　咳、咳……

　　薩林劇烈的咳嗽起來，將頭露出水面，發現自己依然是在洗澡的木桶裡，房間內什麼變化都沒有，連水溫都沒有降低一點。

　　獲得變異的魔弦之後，薩林還是第一次被水嗆到。

　　咳……

　　薩林將吸入肺裡的水咳了出去，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可以產生靈魂投影，但是他不需要明白，只需要知道自己這串項鏈的作用就可以了。

　　這個項鏈內，是二十四個魔法公式。只要自己精神力足夠，靈魂投影就可以進入項鏈的空間內，去觀察和學習。現在自己的精神力極度匱乏，也就無法將投影維持在項鏈的空間內，被踢了出來。

　　組成黑色項鏈的二十四顆晶石，每顆的裡面都有一個魔法公式，其中的一個，是費加羅魔法公式。

　　對於一個魔法師來說，這個項鏈是無價的。

　　在這個時代，魔法師自學成才的可能很小，沒有老師的指導，魔法師很難觸摸到魔法的真實規律。而這項鏈，就是一個最好的老師。

　　「奈麗絲。」薩林開口叫了一聲，奈麗絲有氣無力的在門口答應了一下，並沒有進來。

　　「過了多久了？」

　　「73774楨，主人。」

　　奈麗絲的回答讓薩林哭笑不得。楨是魔法師的時間單位，1楨不過是六十分之一秒。七萬三千多楨聽上去很多，其實不過是二十分鐘。可是就在這二十多分鐘內，自己記憶下來的元素排列變化，比那天在費倫房間裡消耗十個小時還多。

　　這些變化深深的印在了薩林的記憶裡，已經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根本不會遺忘。

　　薩林的目光熱切起來，這樣的鍛鍊，可以讓自己迅速的掌握費加羅魔法公式。自己與蘇方索伯爵的差距被拉近了許多。

　　如果自己掌握了全部的二十四個魔法公式，那會是什麼結果呢？

　　魔法師的存在，是為了洞悉這個世界的真實……

　　不知不覺中，薩林的仇恨之意也淡去了很多，身體內的涼意散去，魔弦再也不折騰了，完全恢復了正常。兩個一直圍繞著薩林旋轉的水紋之盾停了下來，薩林的精神力消耗太過，無法繼續控制它們的運轉。

　　而這兩個水紋之盾，也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原來只是巴掌大小的魔法盾，現在體積增加了兩倍多，看上去也不再像是一個氣泡，元素力在裡面自然流轉著，生生不息。本來呈淡青色的水紋之盾現在已經近乎透明。

　　薩林略微恢復了一些精神力，看到這種變化，知道這個魔法再度變異，自己只要用費加羅公式去推導，就能獲得一個全新的咒語。

　　不，如果能完全掌握費加羅公式，自己以後不需要什麼咒語了，跳過繁瑣的學習過程，自己可以直接打到魔法默發的狀態。

　　以後只要有足夠的時間，自己就可以通過觀察別人施展魔法來學習。無需咒語，無需手勢，自己只要將魔法鍛鍊成本能就可以。

　　難道第一王朝時代的人類，就是這樣成長起來的嗎？

　　算了，幾萬年前的事情，想它做什麼。現在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是盡快提高實力。心智恢復清明，薩林現在重新分析雷克斯郡主的話，隱約感覺到了，似乎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這個事情比自己的仇恨重要，只是消息有限，自己還無法推測。

　　薩林沒有使用冥想術，習慣性的取出了他的家族徽章，握在手中，釋放了一個0級魔法，開始修煉起來。

　　這一次，徽章抽取他身體內的魔弦和精力的時候，薩林再也不是一無所知了，他隱約的感覺到，徽章帶走的不僅是力量，還有一些身體的雜質。

　　魔法師認為，世界上一切的物質都是由元素構成的，人的身體也是。而人類通過進食，吸收其他生命的元素，來維持自身的平衡。這些被吸收的元素中，大多數是無用的，會被排泄掉，吸收進身體的，也會有一些無法轉化成自身能量的元素。這些元素，就是人體的雜質。

　　而這些元素形成的雜質，會影響人體的生長發育，造成疾病。

　　魔導士的生命比普通人類長，就是因為魔導士已經可以細緻入微的觀察和控制元素，有計劃的將這些雜質排出身體。

　　院子內，雪已經停了下來，天依舊陰沉。席卡在鍛鍊武技，奈麗絲坐在台階上，無聊的看著席卡揮舞棍棒，捲起一地的雪花。

　　費倫在實驗室內，遲遲不見薩林前來，心中疑惑。難道他不想知道錫蘭城發生了什麼事情嗎？這孩子，不會衝動得直接離開吧。費倫有些擔心，以薩林的實力，現在回斯科琴亞，別說報仇，就連接近蘇方索伯爵的機會都沒有。

　　這樣一個天才，如果夭折了，會讓人無比痛惜的。

　　想到這裡，費倫忍不住站了起來，走出大門，來到院子中。

　　「大人。」席卡停止了鍛鍊，垂手向費倫問候。

　　費倫笑了笑，這女孩的資質，如果學習劍術，恐怕成就比拜恩那些人要大許多啊。可惜她已經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劍氣已經不重要了。

　　有些失態了啊，每個人的道路，都該是他獨自選擇的。薩林要怎麼處理他的事情，自己不該去插手。就好像席卡的人生，也沒必要去刻意改變。

　　想到這裡，費倫有些遺憾，為什麼薩林不是自己的學生呢？

　　「席卡，你的武技是在哪裡學的？」費倫罕見的和一個不是魔法師的人搭訕起來。院子兩側的房間內，幾個魔法師也都聽到了費倫的話，萬分詫異。只是平時養成的習慣讓他們沒有跑出來圍觀，那個薩林，運氣真好啊，不僅費倫先生經常給予指導，就連他的朋友，費倫先生都開始關注起來了呢。

　　席卡不好意思的踢了踢腳下的雪，回答道：「是和村長學的。」

　　「可以把你的武器給我看看嗎？」

　　「當然。」席卡伸出手，把她的棍棒遞出去。費倫招了招手，一股柔和的風捲住沉重的棍棒，輕巧的將這武器托起，帶到了費倫的眼前，懸浮在空中。

　　四級的風系魔法束縛術，這個魔法已經被費倫演繹得面目全非，但是威力絲毫不減。要知道，普通的束縛術只能在原地困住敵人，根本不可能用來去移動目標物體。

　　「似乎損壞的比較嚴重呢。席卡，你願意讓我幫你修理一下嗎？」

　　「這個……大人，需要多少錢啊？」席卡天真的望著費倫，在傾聽對話的魔法師們和費倫一樣，表情變得無比的古怪。

　　這個高加索戰士，竟然把費倫先生當成魔法工匠了。天啊，這個沒腦子的！

第四十章：裝備的意義（下）

　　「席卡！」薩林推門而出，聽到席卡的話，他也忍不住了。

　　費倫突然大笑起來，道：「放心吧，我不收錢。」

　　「真的？」席卡瞪大雙眼，費倫看到那雙眼睛中自己的影像，無比純淨，清晰。

　　「真的。」費倫轉身向自己的實驗室走去，邊走邊道：「你們也都來吧。」

　　費倫的聲音傳送到每個房間內，魔法師們大喜。能親眼觀察大魔法師的武器修補過程，比參與實驗重要得多。費倫的話音一落，魔法師們已經不顧形象的跑出了房間，有的連魔法袍都沒有穿。

　　院子裡很快就變得空落落的，只剩下奈麗絲一個人。她依然赤足，雙腳在雪中，沒有一絲的溫度。雪又下了起來，落在她的臉上，手臂上，不再融化。

　　這些人類，真的很無聊。

　　席卡的棍棒被放在實驗台上，這棍棒黑黝黝的，長度接近了席卡的身高。最近席卡開始講究起衛生來，棍棒上也沒有了以往暗紫色的血跡，被擦得光可鑑人。

　　費倫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停留在席卡的武器上。這棍棒是遠古魔獸的骨頭打磨而成的，比精煉的鋼鐵還要堅硬。費倫卻可以看到，這棍棒表面自然的花紋之間已經產生了裂縫，即使不用費加羅公式去推演，也能大致的看出，棍棒內部的結構已經開始崩潰。

　　這種結構上的崩散也許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體現出來，也許在下一場戰鬥中就會發生。再堅固的武器，如果長時間不去修補，遲早都會是這個結果。

　　費倫很快就檢查完了棍棒的內部結構，大致對這個武器已經有了瞭解，這才重新施展束縛術，讓棍棒懸浮在半空。然後他取出一個金屬塊，放在了棍棒的下面。這個金屬塊正是費倫用來練習費加羅公式的那三千多金屬塊之一。

　　第一個金屬塊擺放好後，費倫取出第二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另外一個位置上。

　　所有的法師都知道，費倫這麼慢的去做，是為了讓大家看的更加清楚。法師們死死盯著費倫的動作，生怕漏掉每個細節。

　　在薩林的眼中，卻看到了費倫每個動作的含義。這些金屬塊被一個個的堆積起來，組成了一個費加羅公式的分支變化。隨著這個公式的逐漸完善，棍棒周圍的元素排列也逐漸的變了。這不是魔法陣，也不是煉金術。這是最純粹意義上的修補，就好像一個人渴了喝水，餓了吃飯。

　　這樣的修補也許沒有魔法陣來的迅速，卻不會改變武器的屬性和結構。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

　　費倫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將三千多個金屬塊擺放完畢。圍觀的法師們若有所思，每個人都無法看懂整個過程，卻能夠從某個片段瞭解一些從來沒有想到過的答案。

　　薩林沒有浪費精力去推演這個公式的原始排列，他想要學習，完全可以用靈魂投影在項鏈內去學，效果比在這裡好得多。他注意的是席卡棍棒的變化。

　　費倫將金屬塊的位置確定以後，這才開始取出一件件材料，加入到了這個詭異的模塊中。

　　魔法師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們看到費倫投入的材料，心中滴血。

　　那個……好像是龍龜角吧？還有那塊方解石，好像從來沒聽說過。怎麼會是彩色的。這粉末？是什麼魔獸的骨頭？不對，是骨髓粉，還是金色的。

　　薩林也有些吃驚，費倫投入的材料太珍貴了，為了一件戰士的武器，根本不值得啊。這些材料完全可以製造更多的高級魔法道具，甚至有的可以作為聖器的材料。

　　這些材料無需操縱，紛紛在模塊空間內化為最基本的元素，從棍棒的表面裂縫進入內部，一點點的修補這武器的傷痕。

　　原來，武器也是有生命的。薩林突然之間明白了，為什麼席卡可以操縱如此沉重的武器，就像是在揮舞一根稻草。這武器已經和席卡融為一體，彷彿就是身體的一部分。

　　如果用其他方式修補，棍棒可能變得更加堅硬，但是卻和席卡之間不再是一體的。

　　再強大的裝備，也不如自己的雙手。如果不能瞭解裝備的全部，使用者就會逐漸的依賴裝備的力量，最後被這種力量同化，失去自我。

　　如果魔法師依賴某個道具，最終的結果就是被矇蔽雙眼。因為即使是神器也不是完美無缺的，當你認為裝備的力量是正確的，就會失去探索之心。這對於魔法師來說，是最為致命的傷害。

　　所有材料分解出的元素被迅速的吸收進去，接著，費倫做了一件讓薩林都無法接受的事情。他的手指在一個金屬塊上輕輕點了點，整個模塊立刻發生了連鎖式的反應。三千多個金屬塊竟然也開始自我分解，依附在棍棒上，彷彿為棍棒添加了一層鎧甲。

　　魔法實驗室內寂靜無聲，每個法師的心中卻感受到了那猛烈的撞擊，彷彿隕石落在了地面，帶起無形的衝擊力，震撼著每個人的靈魂。

　　黃金色的金屬塊形成濃厚的元素層，劇烈向棍棒內收縮，棍棒內部吸收的元素還沒消化，就被這壓力震盪得散開，向外噴射而出。

　　內外夾擊，脆弱的棍棒卻沒有崩潰，反而奇蹟般的將兩種力量融合在一起，把龐大的元素之力吞噬了進去。

　　嘭！

　　修復完畢的棍棒重重的砸在桌子上，費倫疲憊的坐了下去，那狀態就像薩林使用完了家族徽章一般，再也沒有半分的力氣。他的眼中卻是露出驚喜之色。

　　「先生！」

　　房間內的人驚呼起來，只有薩林沒有擔心。費倫竟然因為幫助席卡修復武器，瞭解了元素轉換的秘密，看啦，郡主府很快就要多了一個魔導士了。

　　想起自己方才也在心疼那些金屬塊，薩林心生羞愧。對於魔法師來說，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費倫恐怕早就想到這點了吧，才能心無旁騖的做這個事情。

　　毀掉一套珍貴的道具，換來對真理的領悟，這種事情換做自己也會去做的。可惜自己無法領悟這些技巧，但是費倫的行為，卻為自己將來進階指引出了一條道路。

　　薩林環顧魔法實驗室內的低級法師們，八個法師都緊張的看著費倫，沒有人去關心落在桌子上的武器。薩林心中感慨，怪不得這些人會被費倫留在身邊，讓他們住在這個院子裡。這些法師的級別雖然只有三級，甚至還有一個兩級的，可心靈卻非常純淨。

　　像是林奇那種法師，卻連走入這個院子的資格都沒有。

　　「費倫大人！」席卡擔心的看著坐在椅子上的費倫，有些歉疚。

　　費倫喘了口氣，欣慰的笑了笑，道：「我沒事，你們都看懂了多少？」

　　八個法師有些尷尬，費倫做的雖然很慢，可表現的東西太過複雜，大家雖然都有不小的收穫，卻知道連費倫表現的百分之一都沒有吸收。

　　費倫看在眼裡，安慰道：「真理雖然遙遠，你們卻已經掌握了方向。只要不迷失本心，就會越來越近……席卡，看看你的武器吧。」

　　「嗯。」席卡歡天喜地的拿起了她的棍棒。這根棍棒並沒有任何體積上的變化，只是顏色變成了古銅色，表面的花紋也沒有改變。

　　武器入手，席卡頓時放心了。這棍棒依然是無比熟悉的感覺，在手中輕若無物。

　　「席卡，這武器雖然質地有所改變，屬性卻沒什麼不同。不過以後即使沒有魔獸戰魂的幫助，你也能發揮出它的力量。」

　　「啊？」席卡聽了費倫的話，當場就揮舞著棍棒比劃起來。魔法師紛紛閃避，這武器他們都曉得厲害，低級的魔法護盾未必擋得住。

　　「真的咧！」席卡興奮的叫了起來，棍棒內的力量她還不熟悉，可是卻能勉強使用，感覺比原來的魔獸戰魂還要強大。

　　費倫笑著看著席卡，他喜歡心靈純淨的人，在這點上，薩林比席卡都略有不如。

　　「先生，席卡她……」薩林有些不好意思了，雖然說費倫幫助席卡而獲得了巨大的進益，可付出的材料也太珍貴了。費倫可以不在意這些，他卻不能視而不見。是不是該補償費倫點什麼呢？

　　可費倫的那一套金屬塊，根本無法用金錢衡量。

　　「薩林，就當這是我對你的老師表達的一點敬意吧。」費倫微笑著，看著薩林。

　　聽到費倫提起傑森，薩林心中一陣溫暖。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在意自己，維護自己。比如老師，比如席卡，還有費倫。

　　這些是用金錢無法買到的，也不能用任何利益去衡量。

　　「薩林，你也不必擔心，你的老師不會有事。魔法塔固然危險，也困不住他那樣的強者。蘇方索雖然只受了輕傷，可得罪了你的老師，以後必然寢食難安，想要繼續進階恐怕難了。不要為這件事情煩惱，否則你和他是一樣的下場。」

　　「我懂了，先生……」

　　「懂了就好，你們都留下吧，別浪費了這次機會，我去休息。」費倫說著，從椅子上站起來，疲憊的向後面走去。

　　八個魔法師聽了費倫的提醒，猛然醒悟。所有的金屬模塊雖然消失了，但是試驗台上的元素波動還沒有消失。趁著這個機會可以繼續體會一下，無論能體會多少，都是異常寶貴的經驗。

　　「主人，主人！」院子裡，奈麗絲大叫起來，薩林惱怒，人家正在領會魔法的奧秘，奈麗絲這麼一吵，卻是十分無禮。他快步走出實驗室，看到奈麗斯蜷縮在台階上，可憐巴巴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