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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奇幻】勇者之師 作者:盤古混沌 (已完結)


003,瘋狂

  廢鐵碎了。

  似乎代表著牙的最後一絲希望也已經宣告粉碎。

  就像他手心中那些不斷飛散的靈魂之塵一般,再也沒有恢復的可能了。

  牙躺倒在地,雙眼望著那黑暗的天空。

  光亮的靈魂之塵被這片什麼都沒有的黑色所吞噬,這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螞蟥,吸允著自己的鮮血,然後,慢慢等待自己的生命終結……

  ………………………………………………

  安靜……

  世界,再一次的變得安靜……

  第一次沒有了書頁的聲音,這讓牙有些受不了。

  也不知道究竟躺了多久,也不知道那個魔帝究竟睡了多久。沒有時間的概念,就只有那種無助的空虛感,充盈著胸膛。

  牙爬了起來。

  雙眼紅腫,腳步虛浮的他,再一次慢慢地走向魔帝。

  他掠過腳邊那已經粉碎的廢鐵,雙手無力地晃動著。

  很快,他再一次地走到了那個少女的背後,看著她那因為睡相不好而露出來的整個背脊。同時,也看著她之前已經看完,現在放在旁邊的那本書。

  牙沉默著……

  沉默了很久。

  他那雙紅腫的眼睛在少女的背上略微瞄了一眼。隨後,他彎下腰,坐在了魔帝的身後,撿起了那本書,從第一頁翻開。

  這是一本,非常∼非常∼古老的書籍了。

  書頁已經全部泛黃,許多地方都出現了殘破。

  但是。書冊的接縫處卻是被人小心翼翼地用細線重新裝訂過。

  不只一遍,而是好多遍。

  裝訂這本書籍的人一定非常愛護這本書,可以看得出來,每一次都是十分小心翼翼地將以前腐爛的舊細線拆下,然後重新拉上新的介面。

  而一本書的接縫如果要爛掉,那最起碼也要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時間。

  在這樣的時間單位中不斷地修補這本書的人。毫無疑問,就只能是……

  牙回過頭,再次看了一眼那邊的魔帝。也就是在此時。這個女孩翻了個身,裹著那層斗篷面向牙。那張清純可愛的臉龐在睡夢中繼續保持著毫無煩惱,毫無憂慮的表情。呼吸著。

  看著這張臉,牙不由得想到了可伶。

  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曾經看著她的睡臉,讓她在一個夏日的午後,能夠安安心心地睡在自己家的閣樓上。

  那個時候,可伶就是這樣的一副表情。

  安然……舒心……

  雖然閣樓上沒有什麼軟床鋪,但是當時她靠著自己在地板上睡著時,就是這樣一幅表情吧……

  「………………………………」

  牙搖了搖頭,可伶的身影從他的視線中消失。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開始仔仔細細地查看著手中的這卷書冊。

  的確,上面依舊是自己看不懂的文字。就牙的知識來說。悲傷世界中的人類所使用的文字雖然各個國家多少都有些變化,但大體都沒有什麼區別。換句話說,這些文字的記錄者並非人類嘍?這樣的話……上面,都寫了些什麼呢?

  牙一頁一頁地翻了過去。在翻到第五頁的時候,上面出現了一副插畫。

  那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屹立在和平年代中的國家首都。街道上平安繁榮。到處都是人類的歡聲笑語。在這插畫的遠方背景處,則是一座宏偉的人類城堡屹立在那裡。可由於實在是太遠,所以,牙看不清那飄揚在城堡上方的旗幟紋章。

  繼續一頁一頁地往下翻,少女用鉛筆勾出來的地方也就開始多了起來。

  在書頁的邊上還有一些娟秀的筆跡,用和書上的文字同樣的語言記錄著什麼。

  看著這些小巧而玲瓏的文字。牙哪裡能夠想到寫出這些字跡的人竟然會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每隔個五六頁,就會出現一副插畫。

  圖畫的內容也是不盡相同,所描繪的景色也是各有各的差別。

  有一些畫出了許許多多長著白色羽翼的人坐在雲端上,看著下方人類城市的圖畫。這些就是傳說中的神族嗎?

  還有一些似乎則是深海之中,數以萬計的深海怪物軍隊在漆黑的海洋裡進行著壯烈的戰鬥。

  書中還有一些魔法陣,這可以說是牙唯一能夠算得上看得懂的東西。當時這些魔法陣也只是一些簡單的物品合成陣。任何一本稍微高級一點的魔法書中都有相應的內容,並不稀奇。

  不一會兒,牙就將這本書從頭到尾翻了個遍。亂七八糟的插畫,看不懂的文字,少女詳細的記載。這些東西就構成了這本書的全貌。

  裡面寫了什麼?

  這是一本有趣的故事書,還是一本王國傳記?又或是某個瘋子因為自己家的聯想而隨便構造出來的許許多多的故事的組合?

  看著書籍最後的一頁,牙思考著。

  如果字跡能夠看懂這些字跡的話,那是不是代表自己多多少少,也能夠理解這個魔帝心中究竟在想什麼呢?

  她想要得到什麼?想要做什麼?為什麼要成為魔帝?她是否也擁有人類的感情?在第一次殺人時是否有感覺?她以前到底經歷了什麼?

  對著這滿篇幅的未知文字,牙搖了搖頭。隨後,伴隨著「啪」的一聲,他將這本書,鄭重地合上了。

  「…………………………………………」

  回過頭,那名少女,正在看著牙。

  她坐了起來,單手拉著那件斗篷遮擋著自己全裸的身體,側坐著,宛如黑珍珠般明亮的瞳孔直勾勾地看著牙。

  對此,牙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這本書。再看看她的眼神。少女的眼神開始轉移到了那本書上,似乎對於這本書,她十分的緊張。

  牙抬起手,鬆開五指。

  書本啪地一聲落在地上。

  他站了起來,向著旁邊走了兩步。走到自己那些碎裂的廢鐵旁邊之後,他也是原地躺下,一動不動。

  而那個少女現在則是顧不得身上的羞澀。她從斗篷中鑽了出來,直接跑過來撿起那本書,抱在懷裡。隨後。她轉過頭瞄了一眼那邊背對著自己躺下的牙,連忙跑回自己斗篷之下,拉起。將自己全身都包裹了起來。

  ……

  …………

  ………………

  被封印的時間是無聊的。

  這裡沒有任何的消遣,只有這種和禁閉沒有任何區別的無邊黑暗牢籠。

  這樣的禁閉足以讓人發狂,讓任何心靈弱小的人在靈魂耗盡之前就因為孤獨與黑暗而變得偏執,變得憤怒,變得精神不正常。

  已經過了多久了呢?

  牙不知道。

  只是在這無邊的黑暗之中,他覺得自己已經瘋了……或是已經快要瘋了。

  是自己的壽命已經快要被吸幹的緣故嗎?他的眼前不斷出現各種各樣熟悉或陌生的景象。有他的六個學生,有以前和他們相伴時,自己或嚴厲教學,或歡笑和他們一起玩樂的畫面。

  還有家人……可伶。

  碧湖城,這座曾經被譽為整個悲慘大陸南方最美麗的城市。

  他似乎現在還能看到在陽光之下。環繞著整個城市的湖水上泛起彩虹。總是能夠看到那些水鳥互相拍打翅膀,發出「咕嚕嚕」的叫聲。

  「咕嚕嚕……咕嚕嚕……」

  那邊的少女回過頭來,看著那個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封印了她的男人。

  現在,這個男人正在發出一些十分奇怪的聲音。他的表情看起來也有些不太自然。

  「嘿∼∼!牙,又和你的未婚妻出來游湖啊?你這個鐵匠還真的空閒得很啊∼∼∼」

  碼頭邊。菲力浦向著牙和可伶吹了聲口哨,扔過來一條魚幹。

  牙笑了笑,抬起手直接接過,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說道:「這是什麼?味道好香啊。」

  菲力浦笑笑道:「我家新醃制的醋魚幹,味道不錯吧?這種味道可是我老爸用了獨特的秘方才能夠熬制出來的呢!再配上這種香魚本身散發出來的熏香味。保證你吃了一條還想吃!」

  牙將魚幹一分為二,大的那部分給可伶,自己將小的那一部分扔進嘴裡。嗯!別說,味道還真不錯!酥中帶脆,一口咬下去,滿嘴都是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十分的香。就連旁邊的可伶吃完之後都用力點頭,朝著牙不斷豎起大拇指。

  牙哈哈一笑,說道:「真不錯。能夠再給我一點嗎?」

  對面的菲力浦卻是搖搖頭,說道:「不——行。這可是用來賣的。不過,味道不錯吧?如果想要吃的話,維爾魚店歡迎你的光臨!事先說好,看在兄弟的份上,我便宜點多賣你啦∼∼∼!」

  「哈哈哈哈哈。」

  黑暗之中,魔帝站在那裡,雙眼直視著那邊的牙。

  這個男人不斷地做出各種許許多多奇怪的動作,他好像接過了什麼東西,然後又塞進了嘴裡。之後,又開始自言自語說著話,到了現在,他開始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很乾澀。

  就像是某種力量硬逼著他笑出來一樣,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不過,這還沒完。在這樣一番笑聲過後,那個男人卻是突然間站直身體,昂首挺胸,顯示出一份十分激動的表情。

  「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

  他開始哼歌了。

  而且這個曲調……少女想起來了。她曾經路過一尊教堂。那裡,在舉辦一場婚禮。當時現場演奏的,就是這個曲調。

  眼前這個男人不斷哼著歌,同時單手放在背後,單手握成拳放在胸前。過了一會兒之後,他似乎渾身觸電一般望著那邊的黑暗。表情顯得更為緊張。但是在緊張的同時,他的嘴角則是揚起一陣激動的笑容。

  「可伶……我等這一天……真的等了很久了……」

  男人激動地放下手,似乎在黑暗中挽起了某個人的手臂。他就那樣輕輕地挽著,似乎生怕自己一鬆手,自己手掌上的東西就會應聲而碎。

  他將自己的手掌挪到自己的嘴巴前,輕輕親吻了一下。隨後,轉過身。背對著魔帝,十分拘束,也十分緊張地站直。

  「是的。我不論貧窮還是富貴,不論健康還是疾病,我都願意讓她成為我的妻子。甚至連死亡。都不能讓我們分開。磅∼磅∼磅磅∼∼∼我願意。」

  「磅∼磅∼磅磅∼∼∼,我也願意。不管是貧窮還是富貴,也不論健康疾病,我都願意讓他成為我的丈夫,生生世世,永遠都在一起。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

  「好的,我現在宣佈你們成為合法夫妻。請交換戒指,然後,新郎,你可以親吻新娘了。」

  這個男人用三種語調說著話。等到說完這句話之後,他轉過身。那張空洞無神的眼睛裡此刻卻是充斥著喜悅。他伸出雙臂抱著自己面前的空氣,然後溫柔地吻了下去。他吻的很用心,也吻的很用情。他閉著雙眼,似乎就像是想要將這一刻永久地停留下來一般。不停地輕吻著。

  魔帝在後面看著……

  看著這個男人獨自一個人沉浸在幸福的美夢之中。

  她繼續這樣看著,看著他接下來繼續獨自一個人喃喃自語,臉上說著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話。

  他和他的妻子結婚了。然後,似乎有了孩子。

  他很擔心自己的孩子,慢慢地看著他們長大,卻又不得不花精力去管著他們。

  他臉上的笑容是如此的乾涸。但是這乾涸的笑容中卻又是洋溢著如此的幸福之感。伴隨著他的自言自語,魔帝知道了他的孩子們長大了。最年長的那個孩子成為了一名受人尊敬的將軍,一名儒雅,但卻不失威猛的騎士。

  三個女兒中的前兩個,一個成為了有名的歌手,到處巡迴演唱,另一個則是整天換著各種各樣的衣服讓人們拍照。這點倒是很讓他這個父親頭疼。

  老四是一個沉穩的孩子,他在一座圖書館工作。沉穩而帥氣的他有著許許多多的女孩子的青睞,但他卻始終如同一座冰山。

  老五戴著眼鏡,進了學校教書。一個好孩子,一個善良的人,深受學生們的愛戴。

  而最小的女兒則是一副始終離不開家人陪伴的感覺,一直粘著她的哥哥姐姐們,始終不肯獨立。

  「呵呵呵呵呵,達克,真的是辛苦你了啊,這麼多年了,每年都要麻煩你了。」

  充滿了溫暖的房間裡,牙坐在壁爐前的老人椅上。爐火旺盛,讓他那已經堆滿了皺紋的臉上沾滿了紅光。

  他的鄰居離開了,整個房間,再一次地顯得空空蕩蕩。就只剩下壁爐中的柴火,輕輕地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

  老人椅,搖著……

  搖著……

  牙顫巍巍地睜開雙眼,椅子也是就此停住。

  他伸出蒼老而乾枯的手指,將旁邊依靠著的一條藤木手杖拿了過來,撐著,慢慢地站起。這個佝僂的老人用拐杖支撐著自己衰老的身體,一點一點地走向壁爐,看著那上面擺放著的所有照片。

  這一張,是當年自己獲得心武時,在威爾遜團長的幫助下拍的。

  這一張,是自己去學院教書後,自己所在的班級第一次獲得全年級第一時的歡呼場景。

  看看這張,這個時候,我們的大兒子結婚了……可伶在他的婚禮上哭的十分傷心,抱著他,親吻了一遍又一遍。

  每一張照片,都代表著一份記憶。看著這些照片中那年輕的夫婦,不斷不斷地變老。變得白髮蒼蒼,變得滿臉皺紋。可是再看看自己的孩子們,他們長大……結婚,生子……然後,將自己的這一份幸福,一直,一直地延續下去……

  哆……哆……哆……

  牙支撐著拐杖,顫抖地來到了房間的另一邊。

  這裡,燃放著熏香。溫暖,而舒適……

  可伶的照片就擺放在那張供臺上。同樣滿頭白髮的她,所拍攝的最後一張照片也是充滿了笑容。

  蒼老的牙看著照片中的那個女孩,自己親眼目睹了她的一生,陪伴著她度過了這漫漫的人生路。

  看著照片中她最後的那一抹笑容,牙,不由得也是笑了起來。他笑著,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照片中他深愛的女子。隨後,這位老人重新走回自己的搖椅,坐下,將拐杖放在一旁,雙手交叉,放在胸前。

  老人椅,搖著……

  壁爐中的爐火溫暖,而舒適。

  牙閉著眼睛,嘴角含著微笑。他慢慢搖動著自己的椅子,隨後,漸漸,漸漸地睡去……

  在睡夢中,再次回憶從前那些美好的時光,回憶自己……

  這平淡,卻又無比精彩的人生。

  ————————————————————————

  在魔帝那漆黑的瞳孔之中,牙躺在地上,雙手抱在胸前,閉著眼,臉上帶著微笑。

  他的臉龐憔悴,之前戰鬥中所受的傷並沒有因為封印而痊癒,只是這場封印讓他的傷口不至於立刻發作而已。

  但他的雙頰已經開始明顯地凹了下去。他身上那些散發出去的靈魂之塵也是越來越多,絲毫都不停留。

  魔帝看著他……

  看著這個自作自受的人類。

  這個人已經瘋了,完完全全地瘋了。

  一個完全瘋狂的人類已經等同於廢人了,對不對?


004,棋如人生

  「啦∼∼啦啦啦∼∼∼啦啦∼∼」

  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哼著歌。

  他那雙張開的眼睛已經變得空洞而虛無。

  聲音乾涸,就像是臨死前的呻吟。身上的光亮粉塵如同煙霧般徐徐散去,看起來,真的有一種「美麗」的感覺。

  「………………………………」

  魔帝遠遠地看著這個男人的瘋狂,長久地,沉默不語。

  她心中在想什麼呢?

  是開心這個膽敢封印自己的人類終於得到了這種淒慘的下場而高興?還是依舊和她的表情一樣,對一切都熟視無睹嗎?

  不知道。

  她那雙如同黑珍珠一般的明亮眼睛依舊只是這樣呆呆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牙,一聲不吭。也不知道這種觀察究竟持續了多久之後……

  魔帝,終於站了起來。她伸出右手,手臂中的一根鎖鏈緩緩拉出,繞到這個女孩的背後,從後方……刺入了她的脊椎。

  少女的右眼化為了猩紅色。

  就和她左眼的明亮一樣,如同紅寶石一般,漂亮,不帶絲毫雜質的紅色。

  之後,她的右手指向地面,掌心中一些鎖鏈發射了出來,刺入這黑暗的地表。很快,地面就隨之隆起,組成了一張小小的小桌子。小桌子上開始出現黑色和白色的方格,黑色和白色的棋子也是在這些方格上浮現了出來。不消一會兒,一張棋盤。就已經構造完畢。

  鎖鏈縮回手臂,少女的右眼再一次地回歸黑色。

  她張開雙手,想要抱起這張稍稍有些大的棋盤。不過在試了一下之後,她發現抱起來似乎不太方便上面那些立體棋子的穩當。所以她繞到棋盤的另一面,用手拖著,將它一點一點地,拖到那邊的牙的身旁。

  「啊……哈哈哈。好漂亮啊∼∼∼真的好漂亮啊∼∼∼」

  牙看起來依舊是那副樣子,傻笑著。少女將這個棋盤拉到牙的身邊之後,就在棋盤的白色棋子那一邊坐下。等著。

  可等了一會兒,牙還是沒有任何反應之後,她站起來。走到牙的身旁,手一甩,黑色的長劍已經直接出鞘,一指,頂在了牙的眉心之前。

  一釐米的距離……或許,可以說是絕對安全的保障。

  但是牙的那雙眼睛卻是如此的空洞失神,似乎壓根就沒有看見自己眼前的魔帝之劍一樣,依舊表現的精神失常。

  見此,少女緩緩縮回右手,等到這個男人再次發出一陣傻笑之後。直接一劍,刺向他的眉心!

  這一劍,魔帝沒有留力。

  而這一劍倒映在牙那空洞的瞳孔之中時,那最後的一抹被稱之為「人性」的危機感,終於在這一刻被激發了出來!

  劍刃。停在了他的眉心前一釐米的距離。

  而看著這把劍的眼神,卻已經不再如剛才那般失神。

  瞳孔中充斥著一些慌亂,也充斥著一些恐懼。汗水從他的額頭滾滾落下,順著他的臉頰,滑落。

  劍,逐漸逐漸地收了回去。

  少女看著牙那已經重新彙聚起精神的雙眼。略微點了點頭。之後,她跑到那邊的棋盤旁,繼續在白子這邊坐下,伸出手,捏著一枚士兵往前走了兩步。接著,她抬起頭望著已經直起身的牙,等待著。

  啪——

  牙抬起手,用力拍向自己的臉。

  在回過神之前,自己到底經歷了一些什麼樣的場景?

  剛才……是自己瘋了嗎?

  自己瘋了多久?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自己是不是會在靈魂完全消亡之前,就一直保持著那種狀態,直到最後迎接死亡?

  牙的額頭上冷汗直冒,這種冰冷,讓他掙扎著站了起來,來到了那張棋盤之前。

  女魔帝看到牙走過來後,更加是正襟危坐地看著他,同時看看棋盤。

  …………………………瘋了,有什麼不好?

  牙捂著自己的臉,褐色的瞳孔直視著眼前這個看似完全無害的少女。

  瘋狂……有什麼不好的嗎?

  如果自己真的就那樣瘋下去,至少從今往後,自己都將活在一個幸福美好的幻想之中。在那個瘋狂的世界裡沒有魔帝,也沒有毀滅與殺戮。就只有自己那平淡而充滿了祥和的人生!

  在瘋狂的世界裡,可伶活著……父母活著……碧湖城沒有被毀滅,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最完美的故事進行。那裡……才是自己真正應該活著的地方,不是嗎?只要進入這個瘋狂的世界,自己就不需要再去想著怎麼復仇,怎麼憎恨!也不用看著眼前這個奪走自己所有一切的女人,然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越來越接近死亡,然後距離她重新離開封印的時間越來越近!

  牙的眼神,變了。

  從剛才的恐懼,慌亂,逐漸再一次地變成憎恨,不甘。

  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抓著棋盤。就在對面那個少女以為牙就要下棋的時候,他猛地將這張棋盤整個一掀!

  嘩啦啦啦啦啦————————

  黑色與白色的棋子,在地面上發出互相交錯的聲響。

  在掀翻這張棋盤之後,牙再一次地站直身體,繼續用冷漠而仇視的目光看著這個少女。凝視良久之後,轉過頭,坐下,希望自己能夠再一次地陷入那種瘋狂的精神狀態之中。

  嘩啦啦啦——————啦————

  棋子滾動的聲音,是不是響了很久……?

  牙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但是,過了些許時間之後,他的耳邊卻是再一次地傳來一些聲音……

  那是棋子,重新被放在棋盤上的聲音。

  牙睜開眼。回過頭。

  只見那個女孩跪在地上,一粒一粒地撿起那些棋子,然後重新擺放在那張棋盤之上。

  她撿的很用心,白色的棋子很快就被找齊了,但是黑色的棋子卻是和這四周的黑暗融為一體,找起來顯得實在是非常的困難。

  不過,她並沒有放棄。而是繼續尋找著。她就那樣趴在地上,用雙手摸索,一寸地方一寸地方的尋找。也不知道她究竟找了多久。最後的一枚黑色國王才算是再一次地回到了她的掌心之中,她恭恭敬敬地將這個棋子放在黑方陣營的最中間,之後。才是呼出一口氣,在棋盤的白方那裡坐下,繼續將士兵往前挪了兩步。

  她看著牙。

  那雙美的如同星辰般的瞳孔毫無芥蒂地看著她在這裡的唯一交流物件。

  她是不是能夠看明白牙瞳孔中的憤怒與仇恨呢?是不是能夠明白,這個人類究竟有多麼多麼的恨她呢?

  或許,她明白。

  或許,身為魔族的她,並不是很能夠理解人類的感情。

  所以,她現在只能繼續這樣用眼睛看著他,然後,期待著……

  「……………………………………」

  牙。沉默著。

  褐色的瞳孔中倒映著少女的身影。

  在這唯有靈魂之塵所散發出來的幽暗光亮之中,他只是繼續這樣沉默,直到最後……

  他,終於站了起來。晃悠著腳步,來到了棋盤之前。

  這一次。他坐了下來。可是隨後,他的手就再一次地按住了這張棋盤的桌角,看起來,他似乎又要再來一次!

  啪!

  少女的雙手,猛地壓在了棋盤之上。

  而她也是直起腰,腦袋無限近地靠近著牙的雙眼。

  這雙黑色的瞳孔中表達著認真與嚴肅。一釐米的距離,讓牙甚至能夠看到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

  良久,良久……

  牙抓著桌角的手,終於鬆了開來。

  他的視線望向棋盤,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抓住自己的黑色騎士,跳躍而出。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魔帝才是緩緩收回自己的眼神,坐回座位。她也開始低下頭,望著這張棋盤,抓住另外一名士兵,往前挪動了一步。

  牙的手指動著……

  捏著棋子,在這黑白交錯的棋盤上不斷來回。

  他走著,思考著。

  伴隨著這些思考,瘋狂與絕望,也是逐漸逐漸地從他的腦海中消退。

  魔帝的棋藝很高,牙幾乎無法與之招架。而且,這個女孩似乎也壓根就沒有任何放水的意思。

  可是,伴隨著棋局的進行,牙的心中卻是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了一抹淡淡的傷感。可這種感覺卻讓他有了一種莫名的安心感,而當魔帝的女皇直接將死了牙的國王之後……

  「嗚……嗚嗚……」

  淚水,再一次地從這個大男人的眼角滾落,落在了那棋盤之上。

  此時此刻,每一個被他捏過的黑色棋子上,都沾染上了那些閃爍的靈魂之塵。在這黑暗中,顯得是如此的漂亮……

  棋局,一局一局地進行著。

  啪——啪——啪——啪——的落子聲,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成為了這個被封印的世界裡的唯一聲響。

  伴隨著下棋,牙原本憔悴而無神的瞳孔開始變得稍稍有些色彩起來。他思考,他計畫,在這個安靜的幾乎讓人窒息的空間中,他有著充足的時間去思索自己的每一步。

  伴隨著棋局的次數之多,下棋的頻率也開始變得緩慢起來。

  因為牙的思考時間開始變得更加長,而他所下的每一步也都開始變得更加的刁鑽古怪。

  相對應的,原本可以將牙殺個片甲不留的魔帝,伴隨著棋局進行的越來越多,殺掉牙的國王的程度也開始變得越來越艱難。儘管,從開始到現在,所有的棋局都毫無例外地是魔帝的勝利。但是有幾次,牙甚至已經可以開始反過來將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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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人生如棋

  這樣的棋,一共下了多少回?

  牙不知道,也已經忘了去計算。

  他沉默著思索,輕輕敲打著自己的太陽穴,目光開始變得鋒利而深刻起來。

  這一次,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殘局。從局面上來看,自己的軍力明顯要比魔帝來的多。是自己難得的,能夠佔領一次上風的局面。可是魔帝已經開始將軍,自己有三種方法可以躲避。可不管哪種方法,都會損失一枚戰車或是一枚騎士。然後自己就會從上風處,瞬間變成逆境,然後繼續被魔帝的士兵不停宰割。

  所以,他需要好好地思考,即使花上一年的時間去思考,似乎都在所不惜。

  少女似乎也已經習慣了牙的長時間思考。尤其是在這種性命交關的時刻。

  當下,她緩緩地站了起來,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裙子。

  她背過身去,撿起地上的斗篷,將其拉起。斗篷懸浮在半空,成為了一道屏障。

  少女來到了斗篷之後,隨後,再一次地開始解開自己的衣扣。

  她的腦袋從斗篷的上方露出來,似乎是為了監視牙會不會過來偷看。可是,當她看到牙只是一隻捏著下巴,思索棋局之後,這才放下心地解開全部的衣扣。

  嘩啦啦啦……

  衣服落地的聲音,從那斗篷之後響起。

  從那斗篷上些微露出來的一點點肩膀,在這黑暗的色彩中顯得是如此的明亮。

  少女的手抬了起來。對著半空中輕輕一點。一個灑水器憑空浮現了出來,淅瀝瀝的水聲,在這斗篷之後愉悅地響起。

  少女閉著眼睛,享受著這沐浴的快感。

  她抬起雙手捏住自己的頭髮,粉嫩的手指輕輕梳了下來。

  黑暗的世界之中,那些散發著微光的靈魂之塵飄落到了各個角落。正在思索棋局的牙不經意地抬起頭,他看到的。卻是在那斗篷之後,一個被光線透射出來的窈窕身影,在那些水聲之下展現出最為美麗的畫面。

  淅瀝瀝瀝————

  水。漸漸停止。

  牙的目光,也是重新回到了棋盤之上。

  少女伸出手,拉住那當作屏風的斗篷。將其直接包裹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拉出自己那一頭被染濕的黑色長髮,輕輕一甩,封印的空間中,彌漫起了一層淡淡的水汽……其中,還混雜著一些十分清淡的芬芳。

  她走回棋盤旁,側過身,坐下。

  那裸露出來的肩膀上還搭著幾滴水珠,一條完全裸露的胳膊抱在胸前,保護自己身上的斗篷不會落下。另外一隻手則是撐著地面,讓她能夠用一種比較舒服的姿勢看著棋盤。

  在那斗篷的下方末端。兩隻小腳則是不經意地露了出來。粉紅色的指甲上沒有任何外來的色彩添加,兩隻完美的小腳,給人一種想要捏在手裡好好保護的感覺。

  牙再一次地瞄了一眼眼前的魔帝,抬起手,抓住自己那深入敵陣的教皇。擋在了國王的面前,免去了將軍。同時,教皇也在國王的保護之下,如果對方想要吃掉教皇,那麼自己的國王就能吃掉這個女孩的皇后。這對於本來就處在劣勢的魔帝來說,肯定是一個最大的劣勢。

  而看到牙這樣的一步的魔帝。卻是略微一愣,而她的這樣一楞,自然讓牙知道,自己在棋局上勝過這個女人的那一刻……

  現在,終於來了。

  「在我面前,你幾乎毫不設防。有三種可能。」

  牙收回自己那些被吃掉的棋子,重新擺放在棋盤上。魔帝也是一樣,只不過,她不得不單手捂著胸口,單手拿棋子。

  「第一種可能,那就是你身為魔族,壓根就沒有人類女子的羞恥心。所以,即使被我看到,你也根本就不在乎。不過,這一點在你始終用手壓著胸口的斗篷這一點來看,已經可以排除了。」

  牙繼續擺放著棋盤,繼續說道——

  「第二種可能,你認為我是一個正人君子,不會過來看你。不過,我並非一個正人君子,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你也應該知道我是多麼的虛偽,多麼的偽善,多麼的卑鄙。所以,這一點也可以排除。」

  「第三種可能,那就是你認為我已經是一個快死的人了。所以再怎麼樣也已經沒有關係了,對不對?」

  牙將最後一枚士兵放在應該放的位置上,抬起頭,望著這個女孩。

  「我們已經不知道被封印在這裡多久了。我也不知道,十年的期限是不是已經快到了。不得不承認,在這裡的這段時間裡我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

  少女也已經擺放好了所有的棋子。不過這一次,她卻沒有率先走。

  牙看著棋盤,看著這黑白交錯的棋局,不由得搖了搖頭,抬起自己那不斷散發著微光塵埃的手,苦笑。

  「很多時候,很多道理,恐怕都要在臨終之前人類才能明白。人們很多時候都認為自己做得對的事情,只有在即將死亡之前,才明白那究竟多麼的錯誤。」

  「這個道理很簡單,但是很多時候,很多人……包括我自己,都沒有辦法去真正地理解。我總是認為我做的是對的,是正確的,所有人都應該站在我這一邊,我是為了所有人著想,不管怎麼樣,我都應該是代表正義的那一個。」

  「可是,我錯了。」

  牙抬起頭,望著魔帝。魔帝也是抬起頭,看著他。

  「我傷害了很多人……也欺騙了很多人。」

  「在過去的六年裡,我打著正義的旗號追殺你,然後表現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但實際上,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我收徒,是因為我沒法攻擊你,而不得不利用我的學生來攻擊你。」

  「我對他們好,把任何的好處都給他們,也是因為我想要利用他們來消滅魔族,達成我的心願。」

  「我有真正地為我的學生們著想過嗎?…………沒有。」

  牙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理清自己腦海中的思緒。過了很久之後,他才再一次地開口說道——

  「亞克需要複國。他要奪回自己應該奪回的帝位。」

  「可是那麼多年來,我卻一直告訴他,要忍耐,要堅忍。是因為我真的認為他奪回帝位的時間沒到?還是因為我想要拖延住他呢?因為如果他成功了,他就會成為諾尼亞帝國的皇帝,當然不可能繼續代替我消滅魔族。可如果他失敗,那麼他的下場很可能就是死亡。我之前花在他身上的一切努力,都會宣告失敗。」

  「以摩爾斯,克羅蒂亞。這兩個女孩也是因為有很強的潛力,我才帶著她們的。其實讓任何一個人來想,都應該會認為,讓克羅蒂亞呆在她的祖母身邊,讓以摩爾斯回家都比待在我這個完全沒有魔力感知的老師身邊進步會更快。可我卻自以為是地以傳承之武為藉口,說服自己讓她們留在我的身旁。為的,還是想要擴充實力。」

  「夏,可以說是我的所有學生中基礎能力最強的孩子。打從第一眼看到他時,我就想要讓他成為我的屠魔軍的先鋒。我接近他,接近他的弟弟,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現在仔細想想,我似乎真的沒有想過要為我的學生們做些什麼。我所有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單純利用他們而已。我……其實就只是一個非常單純的復仇者。你說,對不對?」

  女魔帝沒有反應,她依舊只是看著牙,一言不發。棋盤上的棋子已經許久未動,或許就連他們自己,也都在等待一個可以讓這些棋子動起來的契機。

  牙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低下頭,看著自己面前這些閃爍著靈魂之塵的光亮的黑色棋子。想了許久之後,他才再次張開口,說道——

  「你殺了我的家人。毀滅了碧湖城。這件事,我恐怕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如果這樣的事情我都能原諒,我不敢相信我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正因為我無法原諒你,所以恐怕我還是會恨你。這份恨意或許會鐫刻在我的靈魂深處,一直到我完全的消亡為止。」

  「不過,正因為如此……魔帝,正因為你的所作所為造就了我,所以……我請求你。」

  牙看著魔帝,語氣誠懇地說道——

  「以我的生命為代價,我請求你……在你離開這裡之後,能不能不要再濫殺無辜?就算是為了避免出現第二個我。復仇的道路究竟有多麼的痛苦……我現在已經深刻地感受到了。我不希望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如同我一樣,再次踏入這種瘋狂的行動之中。」

  「人類是脆弱的,正因為脆弱,所以才不堪一擊。這種瘋狂的行動會毀了更多的人。就算是我懇求您……」

  牙離開棋盤,在稍後一點的位置,朝著少女單膝跪下,以覲見君王的禮儀,向著少女行禮——

  「懇求您……陛下。能否原諒這個世界?能否……不要再讓和我一樣的悲劇發生在另一個無辜的靈魂身上?就算是我……最誠懇的請求了。」


006,幻覺?

  面對自己面前誠懇跪著的牙,魔帝少女一時間似乎沒有了決定。

  相對於少女的呆板,牙卻是顯得十分誠懇,不管是臉上還是心靈上,這一次,都絕對沒有半分的虛假。

  人快死了,再耍計謀也已經沒有多少作用了。

  牙承認自己內心的憤怒與仇恨,但同時,牙也承認自己對這個少女身為「帝王」的絕對臣服。

  她很強。

  甚至強大到能夠讓自己都不得不對她低頭的地步。

  只是,他依舊還是希望這種強大不要創造更多的悲劇。

  「………………………………………………」

  和以前一樣,少女總是不說話。

  她就那樣呆呆地坐在那裡,似乎是在享受著牙的這種臣服。

  不過良久之後,她卻是站了起來,伸出手,往自己的背後一捏……

  黑暗的陰影中,她的掌心處卻是憑空多出了一把全身都是眼睛的巨劍!

  牙沒有動彈,依舊是這樣跪著。可是,這個少女現在卻並非想要殺掉牙,相反,她做了一個非常奇怪的決定。

  將眼睛巨劍,插進了牙面前的地面之中。

  很奇怪,是嗎?

  但是,還有更奇怪的。

  因為這並非唯一的一把,而是第一把。

  接下來,少女不斷地伸手探向身後,將一把通體半透明,有些扭曲失真的劍拔出,插入地面。隨後。是一把槍劍,一把波浪形的玫瑰劍。

  總計四把劍全都出現在牙的面前,分別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牙有些訝異地看著眼前這四把劍,似乎有些難以理解眼前的狀況。但是,他看到少女往後退了兩步,伸出手,一副示意他隨便拿取的樣子之後。牙才漸漸地伸出手,探向這四把劍。

  ………………………………

  手指,在即將觸碰到那些武器的刹那。停了下來。

  牙的腦海中出現了亞克當日曾經和自己說過的一些話。這個孩子告訴自己,小丑究竟是怎樣被一把魔劍附體,最後化為惡魔的過程。

  想到了這一點。牙那伸出的手漸漸地縮了回來。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抬起頭,望著站在遠處的少女,說道——

  「我……不是惡魔。」

  「即使我之前曾經做過那麼多可以被稱之為卑鄙無恥的事情,但我至少希望……至少希望我在死亡之前,我還是以一個人類的身份,而不是一個惡魔。」

  「我……不想成為惡魔。」

  「…………………………………………」

  少女沉默,目光中,似乎浮現出些許失落的表情。不過,她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重新坐回棋盤的一段,掌控著手中的白色軍團。

  牙笑了笑,他撇開了那些魔族的武器,走回去。將之前自己拋棄在地面上的斷裂的廢鐵重新拿了起來,好好地捧在手裡。

  看著這兩把陪伴了自己整個復仇之路的雙刀。牙的心中充滿了心酸,充滿了歉意。

  是自己的瘋狂造就了它不停斷裂,然後吞噬,再重鑄,再斷裂的往復。千錘百煉,或許這才是這把武器所能獲得的最好的嘉獎吧。

  他將這兩把廢鐵擺放在了和那些魔族武器互相面對的位置。讓其凸顯出一個絕對不向惡魔的力量臣服的人間凡鐵應有的自尊與榮耀。隨後。他才是坐回棋盤之旁,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睜開雙眼,看著棋盤。

  少女沒有動手拿棋。見此,牙以為對方想要讓自己先走。當下,他將沾有自己靈魂之塵的士兵往前挪動了兩步,說道:「我的噩夢……應該也快結束了。」

  「這些年來,我的所有所作所為,所有悲傷,憤怒,憎恨,都將在這裡做一個完結。我的人生歷程就是這麼的簡單,看起來波瀾壯闊,但實際上只是無盡大海中的一個小小的漣漪,用自以為是的壯舉書寫著他人的悲劇。」

  「那麼,你呢?女孩。你的故事從哪裡開始?又將在哪裡結束?」

  牙第一次用「女孩」這個稱呼,來呼叫眼前這個以往都被他用「惡魔」「魔族」「女人」這些名詞來稱呼的少女。

  而這個少女似乎也是為之一震,她那原本要伸手去捏白色士兵的手,也是在這一刻,頓了頓。

  牙有些奇怪,他只是隨口這麼一問,壓根就沒有想過眼前這個魔帝真的會對自己說出些什麼話。他原本以為魔帝會就此無視眼前的一切,然後繼續下棋。而自己也會什麼都不在乎,繼續說一些自己以前生活時的家常事情,聊一聊那個被毀掉的碧湖城,聊一聊自己的兒時玩伴,父母,家人,以及可伶。

  但是……

  少女的手指,卻是懸在了半空,沒有去拿那白色的士兵。

  這樣的停頓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甚至讓牙以為這樣的時間快要凝固成永恆。

  可之後,少女的手卻是緩緩地往後移。她捏住那待在重重的軍隊保護之中的皇后,隨後,就像是完全不知道棋盤的規則一樣,直接越過擋在皇后面前的士兵。啪的一聲,來到了牙的黑色大軍面前。

  這一步很奇怪。

  但,牙卻沒有多少時間去驚訝。

  因為在棋子落下的那一刹那,一些強烈的「空氣」之類的感覺,迅速地從少女的背後揚起,如同風暴一般朝著牙撲了過來!這風暴不僅狂烈,甚至還帶著色彩!當牙深刻感受著這股風暴的強烈之時,以少女的背後為中心,一個充滿了光的世界卻是赫然間在牙的面前打開!

  城堡……

  那是一個非常非常宏偉的城堡!

  而這座城堡,卻和少女手中的那本書中所描繪出來的幾乎一模一樣!

  現在,牙就處在書冊中的那座市集之中。川流不息的人群從他的身旁掠過,而天空中那將整個世界照亮的陽光,則讓許久不見光線的牙感受到了一陣刺眼。

  這裡……是哪裡?

  牙驚訝著,奇怪著。

  可就是在這個時候……

  「呀!救命!停下!停下!不要跑啊!」

  集市的另一邊傳來一個少女的驚呼聲。很快,一匹受驚的馬如同一輛戰車一般衝進這個人頭聳動的市集裡,開始橫衝直撞起來。而馬的背上似乎坐著一個十七八歲左右的少女。但由於她趴在馬背上,讓人看不清她張什麼模樣。

  「………………這是怎麼回事?」

  牙回過頭,可原本應該一直坐在這裡的少女和棋盤,卻是已經消失不見,不知道去了哪裡。而那四把魔族的武器現在卻是分別釋放出一道血紅色的光芒,落在了那已經折斷的廢鐵之上。很快,光線照射完畢,這四把劍也是隨之消失。

  「廢鐵?」

  牙有些困惑。但是很快,廢鐵也快要漸漸消失。他連忙跑過去一把抓起自己的這兩把武器,說來奇怪,原本應該完全折斷粉碎的廢鐵現在變得柔軟起來。損裂的斷口處也變得些許柔和,就仿佛已經在烈火中重新錘煉過了一般。

  不過,牙現在沒有功夫去管廢鐵怎麼樣了。他將這斷裂的雙刀往腰帶上一插,再次抬起頭,望著那邊衝過來的馬匹。

  「走開!所有人都走開啊!快點走開!」

  牙不知道現在究竟是在哪裡,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封印不可能解除,自己的命還在。換句話說……

  這裡,是幻覺嗎?

  可是迎面衝來的馬匹卻是如此的真實。在自己的身後,那些慌亂的人群也是高聲尖叫,紛紛躲避。如果這匹馬繼續衝下去的話,難保不會碰到什麼人,帶來受傷,或許……還會帶來死亡。

  「噅——!!!」

  馬嘶聲,震耳欲聾。

  頃刻之間,這匹暴走的烈馬已經衝到了牙的眼前。

  看著這衝過來的烈馬,牙直接挑起,伸手一把按住這匹馬的額頭,將其猛地往下一按!說來奇怪,手上就像是完全沒有感覺似的,這匹馬直接就低下了頭,甚至一下子站立不穩,直接朝著地面跪了下去。

  馬是無辜的。如果這樣一跪,它的膝蓋就完了。一匹膝蓋完蛋的馬匹,那就只有上餐桌這一條路。

  見此,牙連忙伸出另外一隻手托住這匹馬的身體,腳尖著地,將這匹幾乎有著兩個人高的烈馬整個地托舉了起來!

  很輕……真的很輕。輕的仿佛如同鴻毛。

  自己的力量……真的有那麼大嗎?還是說,在幻覺的世界裡,重量是完全沒有概念的?

  烈馬嘶鳴了幾聲。

  但是被托在半空,四肢不能著地的它,終究還是漸漸地冷靜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等到它的狀況好些之後,牙才是輕輕將這匹高頭大馬完全放了下來,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它的額頭。這匹馬劇烈地喘著氣,不過現在,它也是低下頭,疲倦不堪地踱步,不再撒野了。

  「呼……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馬匹背上的少女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來,看著牙。

  她有著一頭淡粉色的長髮,一雙同樣粉紅色的眼睛。再配合上她那一身白色的蓬鬆裙,給人一種棉花糖般的柔軟感覺。

  「謝……謝謝你……」

  少女瞥了牙一眼,臉上浮現出些許的腮紅,微笑而羞澀地道了聲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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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成為魔帝之前……

  對此,牙則是笑了笑,鬆開按著馬頭的手,說道:「這匹馬對你來說或許實在是太烈了。如果你是第一次學騎馬的話,你應該選擇一匹較為溫順的馬匹。而且……」

  牙指了指她身上穿的這套裙子,說道:「為了你的安全著想,這樣的裙子並不適合騎馬。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選擇……」

  話,說到這裡,一下子停頓了下來。

  因為牙想到了自己對這裡的陌生,對這個世界的陌生。因為這種陌生,他閉上了嘴,看著眼前這匹馬出神。

  馬匹上的粉發少女見牙一下子停頓,她歪著腦袋等了一會兒之後,直接一個翻身,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她走到牙的面前,十分大方地伸出手,說道——

  「天天。你呢?救了我的英雄。」

  四周看熱鬧的人群已經再次恢復原狀,面對少女那伸出的手,牙更是愣了一下,片刻之後,他才稍稍後退一步,沒有去握女孩的手,而是向著這個女孩施了一個騎士禮,說道:「我只是一個偽君子,我的名字不需要小姐您記住。」

  「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哪裡來那麼多悲觀的情緒?」

  天天直接伸出手,一把抓住牙的手掌,上下握了兩下,說道:「我叫天天。你看,我已經告訴你我的名字了,不管你是不是一個偽君子,即使是偽《君子》,那也是君子吧?女孩子都把名字告訴你了,你都不肯告訴我你的名字?」

  牙淡淡地笑了笑。說道:「牙。毒蛇的毒牙。嗯……小姐,既然你願意告訴我您的名字。那是否可以告訴我,這裡是哪?我……究竟在哪裡嗎?」

  天天的眉頭皺了起來,她用一種看著怪胎似的表情看著牙,隨後笑道:「幹嘛?裝失憶啊?現在這套搭女孩子的手法已經不稀奇了喲∼∼∼不過,我還是配合一下吧。嗯嗯,嗯。」

  她故意咳嗽了一下後。認認真真地說道:「這座城的名字叫做《鑽石星塵》。是藍寶石王國的首都。而你剛剛救了我的這條街道呢,就是著名的碎鑽大道。」

  藍寶石王國?

  牙更加疑惑了。對於歷史,他自認為知道的應該不少。禁魔圖書館中有著很大份量的歷史書籍。自己不能說全部看過一遍,至少也算是都稍稍瞄過一眼。

  至少,在距今五百年的歷史時間裡。整個悲傷世界上並沒有出現過什麼藍寶石王國。

  看到牙這樣一幅糾結的表情,天天再次偷笑了一下,說道:「怎麼?是不是還要告訴你今年的年份啊?」

  「……………………還請告知,小姐。」

  「好吧∼∼∼做戲做全套。今年是第四紀元曆128年。怎麼樣?覺得時間上有什麼問題嗎?」

  第四紀元128年……換句話說,是兩千多年前的歷史嗎?!

  牙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說不上是應該激動還是應該汗顏。看看眼前這個十分天真而又大方的女孩。再仔細思考一下自己在來到這裡之前向魔帝詢問的那個問題——

  「你的故事,從哪裡開始?」

  從哪裡開始?

  從……兩千多年前的這一年……在這藍寶石王國……開始嗎?

  這麼說的話,眼前這個女孩,難不成就是未來的……她?

  看著這個粉發女孩那毫無心機的笑容,牙不由得呼出一口氣。現在的線索有些混亂。如果說這是幻覺的話,那麼還真的是有些太過真實了。

  「尊敬的女士……」

  「叫我天天。」

  這個女孩拍著自己的胸口,十分自豪地說道——

  「你就叫我天天吧。至於你嘛……既然你說你自己是毒蛇的毒牙,又是說自己是偽君子,那麼我就乾脆叫你毒蛇。怎麼樣?」

  牙無語,唯有點頭,說道:「天天小姐。我想問一下,你們這裡有沒有什麼鐵匠鋪?我有些東西想要打造一下。」

  天天的臉上浮現出些許的困惑。從她身上這套豪華的衣服以及這匹高頭大馬來看,或許她是一個未經市面的大家閨秀吧。不知道鐵匠鋪,也是理所當然。

  「不知道嗎……那麼。告辭了,我去找找鐵匠鋪。」

  「啊……有!肯定有!」

  不過,當牙準備告別之時,這個女孩卻是回過頭瞥了一眼自己的身後,隨後大聲道:「有!絕對有!我們可以逛!很快就逛到了!」

  說完,也不等牙說話,她就直接一手拉馬的韁繩,另一隻手拉著牙的衣服,直接朝著街道另一邊走去了。

  一路上,這個粉發女孩東看西看,似乎對這條街道上的一切都顯得非常感興趣。看起來,她就像是一個不比牙多來這裡多久的外鄉人一樣,對這裡的繁華與熱鬧而感動不已。

  對了,之前由於天天的馬匹突然驚了出來,所以牙沒有留意。但是仔細看一下,這裡的店鋪上的字跡,倒是和魔帝手中的那本書中的字跡一樣,都屬於同樣的文字。

  兩千多年前……伴隨著大陸因為末世之戰而分裂,原本統一的文字也隨之分崩離析,各個大陸開始發展出自己的文字。文化,也變的多樣起來。

  不過在分裂之後的一百多年裡,文字還大致保留著和之前一樣的狀況。這也難怪了,牙即使再怎麼博學,也不可能用短短二十年的壽命,就學會兩千多年前的上古文字吧。

  也是在現在牙才察覺到,這個女孩對自己所說的話似乎並不是自己所知曉的現世界語言,而是一種古代文字。只不過,自己竟然能夠聽懂。這,也是因為魔帝的幻覺,而給予自己的便利嗎?

  一路上,天天歡笑著,閒逛著。她似乎比牙對這個城市的興趣更加濃厚。

  而且不同於普通的女孩,牙發現這個小姑娘對於首飾店和絲綢店的興趣不大,但只要是看到武器店或是鎧甲店,她就會兩眼放光。或許是因為身旁有牙這樣一個男性,讓她需要努力保持自己淑女的一面。

  可是,當牙看到前面的一家鐵匠鋪,隨之走進去之後,天天就像是一頭紮進蜜糖罐的老鼠一樣,開始興奮地在這家店鋪裡面東看西看,還嘗試性地伸手摸著那些武器。

  「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鐵匠鋪老闆看著這一男一女的奇怪組合,問道。

  而牙,則是向老闆租借鐵錘,火爐,鐵砧等等之類的東西。天天十分爽快地付了錢之後,那位鐵匠鋪老闆自然也是表現爽快,要借的東西一應俱全。

  牙抽出廢鐵,看著斷裂的介面處那柔軟的觸感。

  雖然已經斷裂,但是刀身中卻像是依舊蘊含著不死的力量。

  牙點了點頭,十分果斷地將廢鐵投入爐火中重鑄。隨後,他用鐵鉗將其迅速嵌出,直接抄起鐵錘,用力捶打下去。

  伴隨著乒乒乓乓的聲響,廢鐵表面綻放出劇烈的火星。

  這兩把武器再一次地經受著錘煉,再一次地在烈火中重新想要奪回鋒利的那一刻!

  天天在旁邊驚訝地看著,而牙的專注則是讓他心無旁騖。柔軟的廢鐵在鐵錘的錘煉之下再一次地變得堅硬起來。斷裂的傷口也是重新癒合,變得更加完美無缺!

  牙不管現在這一切是不是幻覺。不管怎麼樣,他還是希望能夠在自己的生命最後一刻到來的時候,陪伴自己的是完整的廢鐵,而不是支離破碎的殘渣。這把武器就像是自己的分身,一榮俱榮,一毀俱毀。

  火星四濺之下,廢鐵再一次面臨重生。

  或許,是因為這把武器在鍛造之前接受了四把魔劍的祝福。

  又或者,是牙真心希望能夠將這把武器鑄造的更強,更有殺傷力。用來達成一名鐵匠終生最大的成就!

  雙刀,還是雙刀。

  但是刀刃卻已經不是平滑的刀刃。

  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鯊齒。

  這些鋒利的鯊齒似乎可以撕碎人世間的任何物質。其渴望吞噬,渴望嗜血,渴望用獵物的肌肉與骨骼填充自己那饑餓的牙齒!

  不管怎麼說,這兩把閃爍著淡淡金色光芒的鯊齒雙刀,再次以廢鐵之名重生。看著這兩把重新獲得新生的武器,牙真的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看著它那光潔的刀面與銳利的牙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謝謝了。」

  反手一擦,雙刀重新插回腰帶之內。

  牙向著鐵匠鋪的老闆道謝之後,轉過頭看著天天,也是向其致謝。

  「不管你未來會變成什麼樣。但是現在這一刻,我還是要謝謝你。」

  天天略微有些奇怪,但她並沒有多想,而是十分讚嘆地對著牙大加讚賞。不僅僅是那種臂力,同時,還有他的鍛造技巧。

  走出鐵匠鋪前,天天也為自己買了一套簡單的連環甲,一把劍,一把小刀,一把弓,外加十五支箭矢。

  她真的很喜歡這些裝備,如果不是身上這件累贅的禮服的話,她恐怕真的會就這樣直接試穿上去。

  事實上,等到進了一家服裝店之後,這個女孩竟然真的進入更衣室,脫掉身上的蓬鬆裙,換上那套甲胄。等到她從更衣室裡面出來之後,這個背上別著弓與箭,左腰上佩戴著長劍,右腰帶上卡著一把小刀的打扮真的讓牙嚇了一跳!這和剛才那個大家閨秀簡直是完全兩個範本,不得不叫人讚嘆。


008,王后

  「看著感覺怎麼樣?」

  天天不斷擺弄著自己的連環甲,時不時地拔出腰間的劍在空中隨意地亂揮舞。看起來,她真的是非常的興奮。

  對此,牙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麼說。如果這個女孩真的是以前的魔帝的話,那自己現在所說的任何一句鼓勵會不會都變成她將來成為那個惡魔的踏腳石?自己稱讚她這一身戎裝很出彩的同時,是不是也在為自己過去的災難埋下伏筆呢?

  「喂,毒牙,小毒蛇的牙,你說話啊?你看看我,覺得我這身到底怎麼樣?」

  但,面對眼前這個完全沒有任何邪惡意志的少女,牙卻是不由得嘆了口氣。他低下頭,閉上眼睛,靜靜冥想了片刻之後……

  「很帥氣。」

  牙抬起頭,淡淡地笑了一下。

  「很難想像,一個像小姐您這樣的女孩子會喜歡穿成這樣。不過……的確很帥氣。」

  「哦?是嗎?」

  天天背著手,緩緩踱步到牙的身旁,開始圍著他繞圈走,看著。過了一會兒後,她的嘴角略微露出一抹有些調皮,又有些邪惡的偷笑,說道——

  「你的語氣聽起來很糟糕啊。雖然很真誠,但卻顯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怎麼?穿成這樣的女孩子不讓你滿意嗎?原來你也是一個喜歡女孩子穿輕飄飄的衣服出現在眼前的《世俗》男人啊∼∼∼」

  牙再次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嘛。算了!反正天底下的男人們很多都一樣∼∼我也早就看開了,不糾結了。」

  天天倒是個性格很開朗的女孩,她轉過身,大踏步地走出鐵匠鋪的大門,在陽光下十分自信地雙手叉腰,讓自己身上的鎧甲在光線下閃閃發亮。

  「今天和你碰頭感覺真是有意思。喂,毒牙。你的實力到達什麼等級了?」

  牙也是跟著一起走出來,說道:「煉心。」

  「煉心?一個能夠輕輕鬆鬆將大馬整個舉起來的人,只有煉心?」

  牙聳了聳肩膀。說道:「我是六年前接受的武技測試。那個時候,我就是煉心。這六年來我一直都很懈怠,所以。恐怕並沒有多少突破吧。」

  「真的嗎?」

  天天從上到下地將牙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搖了搖頭,說道——

  「我還以為你最起碼已經達到粹靈了呢。原來才煉心?略微有些失望啊……」

  粹靈……是嗎?

  對於傳承之武的擁有者來說,恐怕這是永遠都不可能達到的境界吧。

  煆其體,灼其技,煉其心,臼其骨,粹其靈。

  粹靈級別的強者,可不是單純依靠戰鬥能力的提升才能夠達到的境界。

  如果說,煉心階段是區分一個人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戰士。還是一個有著發展潛力的風向標的話,那麼粹靈以上的程度就可以算得上是真正踏入絕對強者的領域了。

  想要達到這一領域,專注的就是個人的靈魂。

  如何才能讓自身的靈魂變得更加強大?變得更加的堅韌,不可摧毀?

  的力量可以鍛煉出來,那麼靈魂呢?自身的靈魂又要經過怎樣的淬煉。才能變得更加強大呢?

  人類最大的敵人是誰?

  是人類自己。

  人類是最瞭解自己的人,但同時對於自己卻也是最不瞭解的人。

  沒有經歷過足夠的苦難,有過充足的人生經歷,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有什麼可能能夠看透自己的性格,看透自己的靈魂?

  你瞭解你自己嗎?

  傳說中,粹靈級別的強者每天都會對著鏡子問出這樣的一句話。

  因為臼骨階段。人類的身體已經被重新塑性,經歷過骨頭被完全捏碎之後再重新拼接起來的這份痛苦之後,身體已經有了足夠的力量。

  但與此相對應的,一個真正能夠引導出力量的心性,就是踏入粹靈級別的門檻。

  這也是為什麼悲傷世界中很少會出現什麼低年齡段的孩子突然間一口氣逆天,在極短的時間內突破好幾層關卡的緣故。

  這也是為什麼實力越強的人,也就越有可能會是一些老人的緣故。

  人生,就是一場修練場。

  試問人世間又有幾個人能夠拍著胸口說已經得到了心靈上的昇華?又有幾個人能夠用解刨刀切開自己的過去,然後親自將自己性格中罪惡的一面完全釋放出來,承認自己的種種錯誤?

  那些聖人都尚且不能,更何況,自己這樣一個偽君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也正是因為擁有傳承之武的人一生中基本上很難碰到大起大落的狀態,人生的精神狀態在很多時候都顯得比較安逸而祥和。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麼擁有傳承之武的人只有少部分能夠突破到臼骨,但再往上一層的粹靈,就絕對不可能有人突破的原因了。

  牙再次笑了笑,說道:「實力就是這樣,再怎麼想變強也無濟於事。你問這個幹什麼?」

  天天撅了撅嘴,說道:「這個嘛……算了。雖然只有煉心等級,但看在你力氣不小的份上,還是有些戰鬥能力的。對了,失憶的毒蛇,你有沒有興趣做我的護衛?看在你那麼弱的份上,我以後可以多多提點你一下。」

  牙不由得被這個女孩給逗笑了。他搖了搖頭,表示了一下自己的無奈。不過事實上,他也在思考應該想個什麼理由繼續跟著這個看起來就是從前的魔帝的少女。現在有了這麼個理由,剛剛好。

  但,就在牙即將點頭答應的時候,遠處,卻是突然間傳來一陣急匆匆的馬蹄聲。伴隨著馬蹄聲的快速接近,坐前面一匹馬上的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直接伸手指著這邊的牙,大聲道——

  「啊!在那裡!所有人跟上!」

  數十匹馬,帶著比剛才那匹烈馬橫衝直撞多上無數倍的威勢向著這邊衝來。牙瞥了一眼那陣勢,然後再看了一眼身旁的天天。在確認天天的眼睛裡並沒有驚恐,只有一些埋怨和不甘的情緒之後,他那放在鯊齒刀上的手,也是就此放下。

  數十坐騎衝到少女的面前,齊刷刷地紛紛駐足,沒有顯示出絲毫的慌亂。這代表了這些騎士的素養,也代表了他們的軍容。這些人就像是沒有看到牙一樣,紛紛從馬上跳下,然後在牙和少女的面前跪成一排,一點點都不介意四周那些路人的目光,大聲道——

  「天天公主……不,王后殿下!屬下守護不力,讓您獨自一人流落市井,實在是讓您受驚了!」

  王后?

  牙略帶著些許驚訝的轉過頭,看著身旁的這個似乎只有十七八歲左右的少女,顯得有些不敢相信。

  但天天卻是一改剛才的那種頑皮與淘氣,身上的那些小女孩氣質也是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帝皇之家獨有的威嚴。

  ——————————————————————————

  在侍女的服侍下,天天不得不脫下身上的那些武器,裹著一條大大的斗篷走上馬車,在那柔軟而華麗的座墊上坐下。

  在兩邊,服侍她的女僕們盡心盡力,一邊修飾著這位王后的妝容,一邊塗著淡粉色的指甲油,一邊整理著她的衣服。

  而牙,卻是成了這裡最突兀的存在。照理說王后殿下的馬車塌內怎能容忍一個陌生男性的進入?但他在這裡坐著,不管是馬車外的士兵也好還是馬車內的侍女也好,沒有一個人提出任何一點點的異議。

  「對啊……這裡,是兩千多年前的場景……我,根本就不存在於這個時代,也並不坐在這裡。」

  「嗯?你說什麼?毒牙?」

  唯一能夠看到牙,唯一能夠和他說話的,就只有這位妝容逐漸齊整,漸漸褪去剛才的戎裝的粉發少女。

  牙笑了笑,說道:「沒什麼。我只是都不知道,原來坐著那匹受驚的馬橫衝直撞的女孩,竟然是藍寶石王國的王后。這一點還真的讓我很驚訝。」

  天天撅起嘴,說道:「也不過是一個星期前剛剛成為的而已。短的我的那些侍衛們一時間都還改不了口。一著急,就會重新叫回我公主。」

  牙端詳著天天的表情,希望能夠看出她對於這場婚姻的態度。也希望借此能夠理解她內心的想法。見她現在撅著嘴,就笑道:「看起來,你更喜歡別人叫你公主?」

  「誰說的?當然是王后!」

  天天的答案讓牙有些始料不及。不過接下來這位王后殿下口中所說出來的每一句話,則是讓牙不由得心悅誠服。

  藍寶石王國是一個不算太大的小國。

  雖然小,但卻頑強。

  這個小小的國家從第三紀元末的災難中存活了下來,雖然其中有著這個國家本身的堅韌意志力,但和鄰國之間的友好相處,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其中,和藍寶石王國關係最好的一個國家是其周邊的夏爾。才長久的患難與共之中,兩個國家之間形成了一種強有力的緊密聯繫的狀態。你有困難,我幫助。我有難題,你出手。

  這種患難與共的態度讓他們組成了最堅強的聯盟,而因為這樣親密的聯盟關係,所以兩個國家之間經常進行政治上的通婚。讓雙方的血脈互相交融,互通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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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戰爭

  「原來如此。」

  牙點點頭,可是當他看著天天現在臉上一臉幸福的表情,不由得笑了笑,說道:「不過我看你似乎並不像是一個政治婚姻的犧牲品?」

  「政治婚姻?嗯……或許的確算是啦。但,我卻一點都不覺得這樣的婚姻很差。」

  天天繼續講述了起來。

  夏爾和藍寶石之間有著一條幾乎不怎麼成文的規定。就是如果雙方誕下了公主,那麼就將公主送到另一個國家,讓另一方將其當成自己的公主撫養長大。

  因為公主從小在另一個國家長大,和另一個國家的孩子一起玩鬧。在情竇初開的時候,在這位小公主的身旁總會有那麼一兩位與其相互傾心,能夠互相訴衷腸的異姓玩伴。

  對方可以是本國的王子,也可以是皇親國戚,將軍的兒子。也可以是教師,醫生,普通的貴族,甚至平民的孩子。這取決於這位公主的人際交往,也取決於養育方的教育方法。

  而到了天天這一代,這位從小就被寄養在藍寶石王室的公主,從小到大玩的最好的,就是那位已經繼承了王位的年輕國王,年僅十九歲的凡倫・藍寶石殿下。

  「我和凡倫從小就一起玩,一起長大。凡倫這個傢伙嘛∼∼雖然說長的秀氣了點,而且看起來軟弱了一點,但他真的是個好人。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我們就想著將來有一天他成為國王,而我成為他的王后。沒想到。這一天終於到來了。就在一個星期前∼∼」

  天天捂著自己的頭髮,努力不要讓自己的笑把自己臉上的妝給擠了,繼續對牙說道——

  「不過真可惜啊,你晚來了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前的婚禮大典上真的很熱鬧呢∼∼∼∼!你那個時候參加了嗎?如果沒有的話,那可以算得上是你人生中的一大損失了。」

  牙輕輕點了點頭。婚禮,他早就參加過了。

  在碧湖城,諾尼亞帝國的皇室婚禮。他還擠了個前排。

  如果說不參加那場婚禮算是一種損失的話。那他還真的想要這種損失。

  談話中,馬車已經駛向了那邊的城堡。對於王后殿下的座駕,自然沒有什麼人來檢查。一路前行。來到城堡前的庭院。大門打開,侍女們一個接一個的下車,恭迎她們的女主人。

  牙也是很有紳士風度地走下馬車。面對站在階梯上,重新穿戴著那些厚厚的蓬鬆裙的天天,他禮貌地伸出手。而天天也是優雅地將手搭在牙的手臂上,款款走了下來。

  「不過,說實話我也有些不想嫁了。」

  在走進城堡之後的那條大走廊中,天天撅起嘴,有些不高興。

  「怎麼了?」

  踩著腳下那華麗的紅地毯,牙單手背在背後,單手攙扶著這位華麗而年輕的王后,說道。

  「因為沒有什麼自由了呀∼∼」

  天天聳聳肩膀。表示了自己的無奈——

  「以前我就一直被困在城堡裡面,哪裡都不能去。我知道這不是什麼監禁,凡倫也和我一樣都被這樣關著。然後我們學習政治,學習經濟。我陪著他,然後陪著他去演武場進行武技的修行。哦。差點忘了告訴你了,我可是比我的老公要能打哦∼∼∼!不過……在我有一次把他手中的劍打掉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和我再比試過了。」

  就像是完全不在乎四周的人怎麼看似的,天天繼續毫無芥蒂地向著牙表態——

  「我知道,我有的時候在戰鬥上的進步是有些讓他傷心啦。不過凡倫也有厲害的地方啊。他懂經濟,懂政治。懂很多很多我看了完全頭大的東西。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即使凡倫再厲害,也不能總是面面俱到吧?所以,我幫他分擔一些。如果需要打架,那我代替他。如果是參政,那麼他來就行。這樣不是很好嗎?」

  牙點點頭,表示同意:「我也覺得這似乎不是個壞主意。」

  「對吧?對吧!可是呢,凡倫自從和我舉辦過婚禮之後似乎就一直很忙。就連婚禮當晚都直接喝完酒之後叫我一個人睡。他已經睡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書房了。看到他這麼忙碌的模樣,我真的很心疼他……咳……」

  說實話,這種話題讓牙顯得有些尷尬。現在想想,自己應該是屬於進入了兩千多年前的這位名為天天的王后殿下的內心世界吧?其實這一路走來,真正歷史上的她應該都沒說話吧?

  但聽著這位王后殿下和自己聊起她與國王的私密問題,連同不同房這種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這還真的讓牙有些不知所措。這個女孩應該就是變成魔帝前的樣子吧?如果自己現在回到封印地的話,面對那個魔帝自己該怎麼說?

  「很抱歉你新婚生活不快樂。」

  「其實你想新婚生活幸福美滿可以去參加一些女性學習班。」

  「你知道嗎?你也許可以穿的更……性感一點,而不是總是將這麼厚的衣服往身上一套。」

  「後來你們如願進行夫妻生活了嗎?」

  這些話要讓牙對著那個表情呆若木雞的女孩說出口,那是絕對說不出來的吧。

  沿著樓梯一直前行,很快,兩邊站立的侍衛紛紛向牙與王后行禮。很快,天天就帶著牙來到了一扇古銅木雕刻的大門之前。門前的兩名甲胄士兵再次向著王后行禮,轉身,就要去開門。

  嘩啦啦啦啦啦啦——————————

  門還未開,裡面,就傳來了一些東西打碎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天天連忙鬆開牙的手,一把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這裡是一間書房,也是一件辦公室。

  不大的空間內或坐或站了十幾個人,許多人都面帶驚訝地看著破門而入的天天王后。只不過短暫的視線停留之後,他們就將眼神轉向那邊正站在辦公桌前,頭戴王冠的一個年輕人身上。

  牙仔細觀察著這個年輕人。

  比牙年輕個一兩歲,有著一頭帥氣而英俊的金髮,以及一雙碧藍色的瞳孔。身材勻稱而高挑,雖然說不上健壯,但是卻給人一種看上一眼就會感覺非常舒服的感覺。和天天真的是一對俊男靚女,可以說,雖然是政治婚姻,但給人的感覺卻是他們一定會幸福到老的。

  但是,地板上卻是散落著一個破裂的咖啡杯碎片。裡面的液體灑的到處都是。天天看了一眼地上的液體之後,突然也像是完全看不到牙一般,走上前。

  「怎麼了?陛下?什麼事讓陛下如此激動?」

  凡倫看著朝自己走進的天天,一時間,這個英俊而帥氣,卻帶著一點點柔性美的國王卻是直接轉過頭去,朝著天天揮了揮手。

  「我們在討論國事。你不懂這些,別來瞎摻合。」

  自己這個結婚一個星期,卻連一次都不和自己親熱的丈夫剛一見面就被他直接呵斥,這讓天天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了。她抬起手,直接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毫不做作地大聲道——

  「陛下!我的確不懂國事,但是,即使是什麼都不懂的我也看得出來,您現在正在煎熬之中!」

  天天走上前,一把握住凡倫的手,眼神中帶著些許期盼,問道:「陛下……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了?您究竟因為什麼而煩心呢?或許我無法作出決定,但說出來,我可以替您分憂。」

  凡倫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低著頭,雙手交叉抵在額頭前。

  牙走了進來,看看這裡坐在沙發上,站在牆角,手中全都捧著各種各樣檔資料的人。沒人注意到,他也就走過去,看了一眼那些人手中的報告。

  雖然說文字不通,但是根據上面的這些圖畫來看的話……

  「戰爭。」

  一個較老的貴族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說道——

  「獸人,正在準備挑起戰爭。而我們國家位於悲鳴大陸上獸人領地之前的眾多人類國家之一,一旦爆發大規模的入侵戰爭,我們國家肯定會受到大範圍的波及。」

  牙呼出一口氣。

  獸人,戰爭。

  即使隔了兩千多年,在悲鳴大陸上的這場戰爭依舊沒有結束的跡象。

  「現在,獸人部隊的一支先遣軍已經來到了我們國家的週邊。將近兩萬人的軍隊。他們的首領寄來了一封信,說如果我們能夠開放國界,讓他們能夠順利北上的話,那麼就不會和我們國家之間有任何的仇隙。可如果我們不開放國界的話,那麼就要將我們國家也視為人類聯盟中的一員,展開攻擊。」

  聽到現在,牙不由得開口問道:「理由是什麼?獸人北上的理由。」

  而天天也是異口同聲地說道:「理由呢?獸人北上的理由何在?」

  那個老貴族則是皺了皺眉頭,說道:「他們的理由……很荒唐。說是為了要討伐毀滅女神。還說人類是站在毀滅女神那一邊的背叛者,是這個世界的毀滅者。而他們則是代表著生命女神,討伐毀滅女神的正義軍團。」


010,倔強的女孩

  宗教戰爭……嗎?

  自古以來,也不知有多少國家打著兩位女神的稱號,無不是宣稱自己征討的國家是受到毀滅女神的指引,而自己則是受到生命女神的恩准而展開的除魔戰爭。

  這樣的宗教戰爭從來不缺乏理由,有時候甚至也不需要理由。唯一需要的就是上戰場,然後侵入敵方的領土,佔領。就那麼簡單。

  「生命女神的戰爭?」

  天天似乎有些轉不過彎來,她拉著自己的長裙,十分不滿地說道——

  「那些獸人什麼時候代表生命女神了?!開玩笑!他們不過就只有兩萬軍隊而已嗎?我們藍寶石王國可是有十萬大軍的!怕他們幹嘛?直接打回去不就行了?」

  天天說的很輕鬆。

  但是她的國王丈夫現在卻是滿臉的厭煩之色,直接揮了揮手,說道:「國家大事,你還是別摻合了,去其他敵方玩吧,我最近沒空理你。」

  這麼一說,天天倒是立刻火了,她絲毫都沒管四周的那些王公大臣們,而是直接踏出一步,大聲道:「喂!我可是你的妻子,是你的王后啊!你剛才那是什麼話?什麼叫做我去其他地方玩去?!」

  眼見王后生氣,旁邊的貴族連忙上前勸到:「王后殿下,請您息怒。您是不知道實情,十萬大軍……其實是整個王國的所有正規軍加上預備役以及民兵的總和。其中的正規做戰軍恐怕只有不到七萬,而且還分散在藍寶石王國的各個邊境處。讓他們從邊境趕回來。最起碼也要半個月的時間。」

  天天的眉毛一豎,直接道:「那又怎麼樣?我們還是有七萬不是?守城軍應該不下於三萬吧?我實在是想不通你們到底在害怕什麼!」

  或許,是天天這樣輕鬆的口吻讓那位年輕的國王感到困擾。又或許,是剛剛接替國王的權杖還沒多久,就要處理如此重要的戰爭事宜讓凡倫感覺非常緊張。這位國王終於怒不可遏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喝道——

  「夠了!你整天就只知道舞刀弄槍,你又知道什麼叫做政治了?!藍寶石王國的國境線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天險可以守。全靠強有力的駐軍警惕四周的國家!現在距離第三紀元的滅世之戰只不過才過去一百多年,四周的很多國家都在想著怎麼奪取更多的利益!一旦撤掉守軍,其他國家從後方直接攻擊進來該怎麼辦?!」

  趁著凡倫的這個口吻。其他一些王公大臣也是開口搭腔,說道:「王后殿下,您其實真的很不明白。藍寶石王國的士兵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戰爭了。而獸人部隊這些年來卻是不斷戰鬥。每一個都是歷經血戰的老兵。我們根本就打不過啊。」

  「是啊是啊。更何況他們只是說要路過,並沒有說要和我們為敵而已。更何況,我們連他們想要攻擊哪個國家都不清楚。壓根就沒有必要成為別人的擋箭牌啊。」

  「沒錯,王后殿下。我們剛才就一直在商議,是不是要讓那些獸人軍隊經過,讓他們離去。這樣的話,我們一來可以免掉和獸人的軍隊正面作戰的威脅。」

  「二來,我們不知道獸人攻擊的是哪個國家,即使將來這個國家抵抗住了獸人的攻擊,轉過來怪罪我們。我們也能夠說我們根本就不知情。從而開脫。」

  「三來,萬一,獸人幹掉了那個國家。那麼我們作為強大的獸人軍團的友好鄰邦,一定能夠從強大的獸人帝國那裡得到更多的發展紅利。您說,是不是呢?」

  天天轉了一圈。那雙粉紅色的瞳孔在四周的所有人的臉上掃了一遍。

  最後,這位王后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她的丈夫的臉上,一字一頓地說道——

  「陛下……不,凡倫。我現在,還是要叫你凡倫。」

  藍寶石國王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王后。

  「我從小就來到了這個國家。我在這裡長大。在這裡成年。然後,我在這個國家與我最心愛的男人舉行了一場我最喜歡的婚禮。」

  「我愛著這個國家……有的時候甚至更愛我自己的祖國夏爾。我的根就在這裡,沒有任何人能夠讓我和這個國家分別。」

  說到這裡,天天抬起手,指著窗外。她的表情上帶著些許的怨憤,憤憤不平地說道——

  「現在,有人正在外面想要闖入我們的家園。即使用豬腦子想也想得明白,那些獸人在要求從我們這裡經過之後會發生什麼!」

  「可是,我現在才知道……現在才明白,原來從小到大,對我都表現的很溫和的叔叔伯伯們,你們一個個的竟然都是這樣拍死!遇到戰爭,第一個想到的竟然就是逃避?你們當中竟然沒有一個人想要站出來去迎戰那些厚著臉皮要求進入我們國家的獸人?!」

  「我知道……我知道藍寶石帝國本來算不上什麼大國。所以戰鬥力也有些弱。但我卻在那麼也想不到我最愛的這個國家竟然會弱到連一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天天越說越氣,不由得,她眼眶中不自覺地滲出了些許的淚水。這個女孩主動地抹去眼角的淚水,再次哼哼了一聲後,伸出手指指著凡倫,說道——

  「我的丈夫,我雖然知道你平時也有些軟弱,但是沒關係!你軟弱的地方,你的妻子會幫你撐起來!你沒有膽子上戰場是不是?沒關係,我來幫你上!」

  說罷,天天直接轉頭離開了這間書房。在旁邊的那些王公貴族們想要阻攔的時候,凡倫卻是直接搖頭喝道:「不用攔她!」

  砰地一聲,大門關上。

  而這位國王則是皺著眉頭說道:「不知道實情就亂喊亂叫的丫頭。不用管她,讓她冷靜冷靜也好。我們繼續討論,我覺得讓道也不是不可行。不過,應該要叫那些獸人給一點好處。不然平白無故地讓了,以後他們從我們這裡走過就越來越順暢了。」

  一名貴族笑道:「陛下英明。我覺得,或許可以要求獸人進貢一些靈參,翡翠乳漿,以及秘銀之類的東西作為禮物。這些東西我國都缺少,但獸人卻是盛產。」

  牙現在已經沒有興趣聽著這些人在這裡互相攀談了。他也是轉過頭,離開了這件會議室。

  眼前的王宮通道很複雜,但卻並沒有能夠難道牙。

  就像是冥冥中有一種力量帶著他走向某個方向一樣,沒過多久,他就來到了一間房間之前。而下一秒……

  嘩啦————!

  房間打開,重新換上了一身戎裝的天天,出現在了牙的面前。

  「你來的正好,跟我走!我們要出發了!」

  這位王后一把拉住了牙的手,二話不說,直接將他拽著衝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走廊,最後來到了城堡後方的軍營。當他們兩個風風火火地到達軍營指揮官的營帳內後,面對那目瞪口呆的軍隊指揮官,天天直接從腰中取出一張卷軸,扔給了那個指揮官。

  「王后殿下?您這是……?」

  「從現在開始,寶石禁衛軍歸由我指揮!這是授權書,我要你們所有人立刻準備好,半天之內把所有的隊員都給我準備好!我要出征!」

  聽到這句話,不止那邊的指揮官嚇了一跳,就連這邊的牙都有些張大嘴合不攏了。

  他連忙拉住這個女孩,勸道:「天天,我知道你很難過,也知道你對於自己的丈夫在敵人面前執行保守策略這一點有些不舒服。但是戰爭可不是開玩笑!獸人部隊的戰鬥力怎麼樣你又不清楚,現在有城池可以守,那就最好先守城。你怎麼直接就衝出去了?」

  天天直接白了牙一眼,大聲道:「怎麼?連你也看不起我?看不起藍寶石王國嗎?!我告訴你!我從小就在這裡長大,我愛這個國家勝過愛自己!我絕對不能容忍有人欺負到我丈夫頭上來還沒有人能夠站出來反駁!」

  說著說著,天天的眼睛裡再次蘊含起了淚水。她抽泣了一聲後,繼續說道:「我的家……我從小就生活在這個地方的家……現在有人要欺負到我們的頭上來了耶!現在你還叫我忍嗎?你還想要叫我忍下去嗎?!」

  也不等牙再次發話,天天直接甩開了牙的手,再次喝令那指揮官調動軍隊。

  看著這個女孩忙碌的身影,牙才是真正領會到,原來自己真的只是一個幻影。一個不存在於這裡,而且根本就無法對事情產生任何影響的幻影。

  接下來的半天裡,軍隊被調動了起來。

  而理所當然的,那位年輕的國王發現了自己的妻子自說自話地偷走了兵印而出聲阻攔。但是憑藉著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這位王后順利地徵兆了大約五千人的軍隊離開了兵營,來到了城牆之上。遠遠眺望著遠處的獸人大軍。

  這一切似乎都有些虛幻……

  明明渡過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但牙卻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似乎,那些動員的記憶並不是這個故事中最重要的地方。真正重要的地方……

  應該,就在這場面對獸人的戰爭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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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女武神

  第二天。

  鑽石星塵的城牆之上,五千名軍士舉著軍旗,浩浩蕩蕩地站在了天天和牙的身後。

  而望著遠處的那塊平原。那一個個整齊的方陣毫無懼色地在城牆的面前展開,展現出比整個藍寶石王國的城門更加遼闊的氣魄。而那些如同獸齒般聳立的攻城器械,足以讓人知曉這些獸人絕對不是什麼只懂得莽撞攻擊的莽夫。他們浴血奮戰,軍紀嚴明。並且……攻無不克。

  呼啦呼啦——呼啦呼啦——

  狂風,席捲著整個悲鳴大陸的天空。

  在城牆前,藍寶石王國的特使正在緩緩走來。來到城門前,他們抬起頭大喊:「王后殿下!請開開門!我們回來了!」

  「哼,回來了?」

  這位王后一腳踩在了城門之上,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說道:「是帶著投降的意思回來的吧?」

  下麵的特使皺了皺眉:「這……」

  「虧你還有臉回來!我的丈夫怎麼可能會那麼輕易地就讓那些獸人進入我國的領土?你身為藍寶石王國的特使,竟然還公然允諾!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這樣的一番喝罵讓那位特使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連忙說道:「那……那可是陛下……」

  「胡說八道!我的丈夫才不會那麼簡單就投降!來,把這個窩囊廢放進來。但是,我要在這裡向著那些獸人宣佈——!」

  天天從副官的手中接過一枚導力石,直接捏碎。她捂住嘴,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

  「那邊的獸人們,你們給我聽著!!!」

  「你們想要從我這裡通過?告訴你們,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藍寶石王國遠比你們想像的要強大!我們擁有你們絕對無法想像的力量!」

  「想要從我們這裡借道而過?告訴你們!要戰就戰!我們是絕對不會屈服的!」

  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

  天天很相信,自己的聲音絕對已經傳到了那些獸人的陣營裡。緊接著……

  那裡,傳來了一片寧靜。

  整個獸人戰場都像是完全窒息了一般。悄無聲息。

  牙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就此停止。他轉過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天天,只見她也是緊緊捏著自己的掌心,拳頭……略微有些發抖。

  寂靜的世界……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這個世界就開始喧鬧起來!前方的那些方陣開始緩緩蠕動起來……蠕動的速度開始變的越來越快,隨後,一些煙霧。開始從那邊的方陣中蒸發出來。

  伴隨著煙霧散發出來,一些輕微的砰砰聲響,開始來到牙的耳中。緊接著,一些許許多多的圓點出現在半空中,向著這邊靠近,靠近……

  「所有人,回避!」

  轟隆轟隆!

  如同雨點一般的巨石從天空中落下,直接轟在那堅實的城牆大門之上,發出轟然巨響!

  整個城牆都發出搖晃,但那邊巨大的投石機依舊在運轉!很快。下一批巨石就再一次地被點燃,投上天空。而這一次,這些巨石竟然都是燃燒著燃油的火石頭!

  一顆火石落在牙的身後,他低頭讓過,轉頭看著旁邊的天天。

  這個女孩的表情依舊堅忍不拔。面對對方那巨大的投石車。她直接拔出腰間的長劍,大喝一聲:「不要害怕!讓他們也見識見識我們的投石車的威力!」

  「嚎————————!!!」

  王后的鼓舞讓士兵們的士氣再次振奮起來。他們推動著投石機,也是奮起迎戰!巨大的碎石被拋向天空,落向那邊的獸人軍團。狠狠地,砸中其中的一個方陣。

  「故嘎————————————!!!」

  頃刻間,獸人的咆哮聲響徹了整個天空。

  那些嗜血的種族開始如同發了瘋一般地向著城牆衝了過來!

  他們拿著武器。舉著法杖,手裡捏著惡毒的圖騰,駕駛著巨大的攻城車,朝著這邊蜂擁而來。

  「所有人都不要害怕!獸人們的野心已經昭然若揭!他們壓根就不是想要路過我們的國家,而是根本就想要侵略我們!」

  天天拔出腰間的長劍,站在城牆上高高舉起,大聲喝道——

  「藍寶石王國的戰士們,站在人類防禦線第一陣營的英雄們!今天這場戰爭是因為獸人的惡毒才開啟的,我們要讓我們的子孫後代看清楚,這場戰爭會因為獸人的挑釁而起,最後,也會以獸人們的失敗而終結!」

  「所有指揮官!帶領好你們的隊伍,我們即將為了榮譽而戰,為了勝利而戰!同時,也是為了你們的國王而戰!」

  從外表看不出來,這個外表柔弱的女孩竟然有著如此的號召力。她將長劍用力敲打著自己手背上的鎧甲,發出嗡嗡聲響。

  「為國王而戰!」

  「為藍寶石王國而戰!」

  「為王后而戰——!!!」

  短短的一番話,士氣就被完全激勵起來。

  這本來就應該,畢竟藍寶石王國的守城軍士兵並不在少數,只是因為命令而無法前來這裡增援。這些戰況讓戰士們大聲咆哮,紛紛拔出自己的佩劍與盾牌,衝著下方的獸人大聲咆哮起來。

  「遠程攻擊手,攻擊——!」

  伴隨著副官的一聲令下,弓箭,魔法能量等等力量全部從城牆上傾瀉而下,將前面的那一批獸人戰士打成了馬蜂窩。

  「咕哢!喉羅嘎————!!!」

  在那群獸人戰士之中,一名獸人騎兵手拿大刀,背上背著弓箭從人群中衝了出來。他大叫一聲。直接從背後取出弓箭,瞄準了在上面看似指揮官的天天。手指一鬆,箭矢離弦。但他的弓箭快,天天的反應卻更快!她直接拿起自己的弓箭,也是射出一箭!那劃破空氣的箭矢刹那間貫穿了獸人的那支箭,直接刺進了這名獸人騎兵的胸膛。

  「心武——武神!」

  天天大喝一聲,雙手直接拔出腰間的雙劍。想都不想的從這城牆上跳了下去!落地的那一刹那,她的那頭粉色長髮就像是失重了一般漂浮起來!此時,一名渾身重甲的盾牌獸人朝著她衝了過來。這名少女卻是極為靈巧地轉了個身,那看似完全不厚實的手臂一揮……

  喀嚓一聲,一名帶盾的重甲士兵。就這樣連人帶盾帶鎧甲,被硬生生地砍成了兩半。

  這一幕讓牙倒吸了一口冷氣。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已經忘記了時間是怎麼流逝的,他只能看著這名少女如同無人能擋的神靈一般衝入敵方的獸人部隊。帶領著同樣發動心武的幾百名戰士,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

  他的實力到達什麼程度了?

  單純的煉心?還是臼骨?

  不……恐怕,她已經達到了粹靈。

  正因為有著粹靈級別的實力,才有這種膽魄在萬軍之中橫衝直撞,卻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攔得了她!

  這一戰,從下午一直殺到日落。再從日落殺到了黎明。

  城門前堆積起來的屍體開始變得越來越多。而那些膽敢衝向城門的獸人,也全都逃不過兩把劍的揮舞!

  堂堂的兩萬軍隊,卻無法對一個只有一名女子駐守的城池挪動分毫。這樣的打擊讓獸人的軍團有些吃力,他們開始逐漸往後退卻。攻擊,也開始變得遲緩了起來。

  見此。牙也是直接跳下城牆,來到那名少女的身旁。

  「天天?天天?王后殿下?」

  天天沒有反應。

  她繼續在敵人的人群中揮舞著雙手中的長劍。

  她的鎧甲已經被染成了一片鮮紅。

  她的雙劍上也已經佈滿了許許多多的缺口。

  但是,她停不下來……她無論怎麼樣,也停不下這場對侵略者進行反擊的殺戮!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喝啊————!」

  一名獸人士兵朝著牙衝了過來,牙不得以舉起廢鐵,想要招架。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獸人士兵卻是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轉而被那邊的天天一劍,腦袋淩空飛起。

  粉色的長髮上,也已經被獸人的鮮血染成了斑駁的紅色。

  這雙原本應該算是十分可愛的粉紅色瞳孔,此刻,卻也是佈滿了興奮的色彩。

  天天的劍穿過了牙的身體。

  她已經無法再和牙有任何的接觸了。

  她似乎也看不到牙,也聽不到牙的聲音。

  是的,一切,又都變成了真實的歷史。牙不在這裡,自然,也無法參與這場重大的歷史事件。

  那麼,接下來呢?

  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麼?

  咻——————————————!

  一門禮炮,從翡翠城的城牆上爆發。

  天天回過頭一看,臉上立刻露出喜悅的色彩!

  因為她的丈夫出來了,她的國王,她的生命!她這一生中最愛的那個男人,藍寶石王國的國王,出現在了那裡!

  「凡倫?你看到了沒有?我在幫你保護城池!我在幫你抵抗這些獸人!這些獸人壓根就打不過我!你根本就不用擔心任何事情!!!」

  天天,這個女孩……這位王后,笑著。

  她的笑讓旁邊看著的牙突然間……有了一種心痛的感覺。

  伴隨著這種心痛,他直接抬起頭望著那面城牆,看著上面的凡倫。可是看到的,卻是他一臉嚴肅地舉起一把仿佛用蛇的身體做成的弓箭,將箭矢……直接對準了下面的妻子。

  「凡倫?你……」

  咻——!

  手指離弦。

  漆黑色的弓箭,刹那間遠離了那毒蛇的懷抱,撲向正在下方英勇奮戰的天天。

  牙大叫一聲,連忙揮出廢鐵想要抵擋!但是,那只漆黑色的弓箭卻是直接穿過了牙的廢鐵,狠狠地……

  刺進了天天的嘴裡。巨大的作用力將這個王后的腦袋直接後仰,插進地面,將她頭朝上,大張著嘴,釘在了這片染滿鮮血的土地之上。

012,史實

  黑色的箭矢,貫穿了少女的口腔。

  天天如同一面破損的旗幟一般被插在地面上,粉紅色的雙眼中,儘是不敢相信的色彩。

  牙大叫一聲,連忙衝到她的身旁,想要伸手將她扶起來。可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不僅不能再觸碰箭矢,甚至連天天的身體也碰不到了。就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空間,互相重疊,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敵方。

  「嗚……嗚嗚……嗚……」

  天天抓著自己口中的箭矢,身體扭曲著。

  她的雙腿亂蹬,似乎拼命想要抬起頭來,看看那面城牆,看看那上面站著的國王……她的丈夫。

  她的瞳孔中透露著不解,透露著疑問,與困惑。

  她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副樣子?為什麼那個曾經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生活,看起來十分柔善的他……最後,會給予自己這致命的一擊?

  箭矢刺穿了她的後腦。但卻沒有流血。

  這個女孩掙扎著歪過頭,她就是那樣看著……看著。

  看著城牆上的一切,也看著那個面色冰冷,手中依舊捏著長弓的男人……伸出手。

  「為………………」

  後方,獸人的大軍衝了過來。牙見狀,直接抽出廢鐵雙刀攔在了那些大軍之前。

  「什麼………………」

  但,獸人們卻像是穿過空氣一般,穿過了牙的身體。牙急忙轉身。只見這些狂暴的戰士已經毫無妥協地撲向了躺在地上的天天。

  「我……做錯了……」

  獸人戰士的劍,高高舉起。

  看著這一幕,牙紅著眼,大聲驚呼起來。

  「什…………麼…………?」

  唰!

  沒有停留,也沒有停頓。

  鋒銳的劍刃直截了當地從天天的脖子處砍下,那些飛散的鮮血,在頃刻間似乎將整個天空都給染紅。

  就在牙的面前。那些獸人士兵們就像是在懼怕著這個女孩似的,不斷地用武器削砍著她的身體,撕裂她身上的每一片肉片。

  她的四肢。從身體上斷了下來。

  每一節骨頭都被撕開。

  覆蓋著身體的皮膚被利刃撕裂,裡面的內臟被撕扯,牽拉。拖得到處都是。

  獸人們用長矛插起了天天的頭顱,將這個粉發少女的腦袋插在他們那染血的戰旗上,高聲呐喊。這一刻,他們發出了勝利者的咆哮。將曾經將他們打得潰不成軍的戰場女武神撕成了碎片,獲得了最大的一場勝利!

  對於這些,牙卻是只能看著。

  他咬著牙齒,捏著廢鐵……

  面對一場兩千多年前的歷史,他所能做的只能是靜靜地在這裡看著……看著……

  那麼,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這個剛剛成為王后的女孩身上?

  牙轉過頭,望著城牆上一臉冷漠的藍寶石國王。凡倫・藍寶石。

  這位國王看著自己的妻子被撕成碎片,看著自己最愛的王后的頭顱被懸掛在獸人的戰旗之上。可是,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悲傷情緒。

  他也和牙一樣,都只是這樣靜靜地看著。就連眉毛也沒有揚一下。甚至有時候,牙甚至懷疑自己從這個冷漠的國王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

  放鬆的態度?

  這是怎麼回事?

  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魔帝死了?天天就這樣死了?

  這樣的話。這一切又代表著什麼?一個已經被撕裂了內臟,分離了肢體的女孩,還要怎樣才能成為魔帝???

  …………………………啪。

  牙,回過了神來。

  他的四周,依舊是那片戰場。獸人們也依舊在慶祝。

  可是,在那城牆下方的角落裡。卻是擺著一盤棋。

  現在成為了魔帝的那個少女,手裡拿著那枚皇后,完全無視棋盤遊戲的規則,越過士兵,下了那不應該下的一步。

  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儘管面臨著天天的死亡,鑽石星塵打開了城門,迎接那些獸人入內。可是這些畫面似乎現在已經變的完全不重要了。

  牙略微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再一次地來到了棋盤旁,在少女的面前坐下。

  他看著那個孤零零地遠離自己的大軍,來到整個戰場中央的皇后,沉默了一會兒之後……

  「你能告訴我嗎?這裡面的故事。」

  魔帝依舊沒有說話。

  但,她的手指卻是漸漸離開了那棋盤,轉而彎下腰,將她一直擺放在旁邊的那本書捧了起來,遞向牙。

  牙有些疑惑地接過,再次看了一眼魔帝。見這個女孩低著頭,只是看著棋盤,卻沒有任何聲音之後,他才是重新翻開書頁的第一頁。

  書頁上,依舊是那些看不懂的文字。

  可在翻開之後,這些文字上開始浮現出一些黑暗的火焰。

  經過黑色火焰灼燒之後,文字再一次地變成了牙所熟悉的現代語言。閱讀的障礙,也是因此消失。

  「第四紀元126年,獸人國家之一的火鋒帝國以其強大的軍事力量,統一了大部分的獸人部落,成為了當之無愧的獸人帝國之皇。同年11月,火鋒帝國的王子,杜拉貢・龍鱗卻是在一次前往人類國家的外交時,被人類暗殺。」

  「實行暗殺的是被滅族的另一支獸人部落的倖存者。而當時作為人類的銀色盟約成員國之一的銀鱈魚王國卻是以政治避難的緣由收留了這些倖存者,從而導致這些倖存者最後能夠完成對杜拉貢・龍鱗的復仇刺殺。」

  「雖然在後來的國際交涉過程中,銀鱈魚王國懾於火鋒帝國的實力而將那些刺客係數交出。但是火鋒帝國在殺掉了那些刺客之後,作為帝國皇帝的杜爾坦・龍鱗卻是因此將人類恨上了。而銀鱈魚王國所屬的銀色盟約也是一併被火鋒帝國列入了復仇名單。」

  「紀元128年,火鋒帝國正式向擁有幾十個人類成員國的銀色盟約宣戰。出兵四處攻打。因為獸人常年都在征戰,對於戰爭的熟悉遠遠不是已經許久未經戰火洗禮的人類所能媲美。所以所到之處無往不利,幾乎每滅掉一個城池,都要進行大規模的燒殺搶掠,不夷為平地誓不甘休。」

  「可是,這樣的征戰卻是在第四紀元128年冬的時候,遭遇了第一次的阻擋。」

  「當時,獸人的一支先鋒部隊來到了藍寶石王國的國境線前。由於藍寶石王國很小,所以並沒有加入人類的大國盟約——銀色盟約。因為其並不屬於攻擊目標,所以獸人少有地以和平禮,要求借道而過。」

  「因為獸人之前的戰鬥順利,外加殘忍無情,每到一處都實行屠城攻略。所以在得到獸人保證不侵擾國土的承諾之後,藍寶石新任國王——凡倫・藍寶石陛下以及其王宮上下,都一致同意放行。」

  「凡倫・藍寶石陛下繼位不足半年,但在求和的心態上卻進行的十分堅決。但與其相反,其王后,天天・藍寶石卻展現出了與一名女子不相同的強硬態度。」

  「同年12月下旬,獸人抵達國境線週邊。但是天天王后卻是在全國上下一致決定大開城門的時候,易容離開了其首都鑽石星塵,來到了國境線的關卡之上。並且強力宣告藍寶石王國拒絕了獸人借道進入的要求。」

  「紀元129年1月,因為藍寶石王國的拒絕,獸人領軍的兩萬先鋒軍並沒有嘗試再次接觸,而是直接揮軍攻擊關卡。而當時在關卡守衛的守軍只有區區五千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大的作為。」

  「但是,王后卻展現出了與其女性身份,王后身份完全不相稱的霸道實力。誰都沒能想到,這位從小就在王城中養尊處優的王后殿下不僅擅長征戰,而且還擁有心武。不僅擁有心武,還是最能夠在戰場上帶動軍隊的戰場心武——武神。」

  「超越粹靈級別的強大戰鬥力幾乎是給予了輕視人類的獸人軍隊迎頭一擊。在依靠一次夜晚偷襲外加火攻的戰術配合下,兩萬獸人先遣軍幾乎全軍覆沒,折損在只有區區五千人的藍寶石國境邊線上。這場勝利讓王后殿下直接贏得了《女武神》這一榮耀稱號。」

  「紀元129年1月至4月間,天天王后就此駐守在國境線上長達三個多月。其中阻擋獸人大軍接二連三的援軍攻擊多達78次,殲敵更是多達四萬餘人。而折損卻不過只有三千。這樣的戰績不得不讓人說是驕傲。即便是在號稱人類最強聯盟的銀色盟約也在獸人的鐵蹄下不斷退縮防守線的情況下,藍寶石王國卻出現了這一道最為難以逾越的屏障。」

  「但,即便戰功顯赫,可人數的銳減也的確是讓王后不得不退。其帶領著剩餘的不到兩千人放棄關卡,不得不一路退縮。同時每到一個關卡,王后就寄送信件給首都鑽石星塵,希望能夠增兵。可是,出於一些原因,藍寶石王國卻始終沒有增派兵員。」

  「同年6月,王后率領的部隊已經一路後退。沒有增援,也沒有糧食補給的軍隊逐漸開始士氣低落。王后更加催促首都發放後援,但是,增援不僅一直都沒有來,國王凡倫的親筆勸退信,卻是一道接一道的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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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悲鳴之時

  「火鋒帝國勢力龐大,雖然在藍寶石王國這裡遭遇到了些許的阻撓,但卻絲毫不妨礙其他陣線上的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據後來歷史資料記載,因為藍寶石王國的抵抗,杜爾坦・龍鱗皇帝親自給凡倫・藍寶石國王寫了一封信。其大意為必須無條件敞開國門。不然在攻克了其他的人類王國之後,百萬大軍將會用鐵蹄踏平小小的藍寶石王國。」

  「凡倫殿下不斷催促自己的妻子放棄回來,但王后殿下卻也是不斷催促自己的丈夫迅速增兵。這樣的一來一去之後,這對原本從小一塊長大的模範夫婦之間似乎開始有了隔閡。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王國城內開始出現一些不好的流言。」

  「《軟弱的國王,鐵鑄的王后!那粉嫩白淨的金髮帥哥下午是否又有一場溫和的花瓣浴?而那英姿颯爽的王后是否又要再次騎在帥馬之上,傲視著那如同螻蟻般的獸人?啊∼∼∼我們的國王怕螞蟻。不怕!因為啊∼∼我們的王后專殺螞蟻∼∼∼》」

  「這首歌謠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傳起。每個人都說是從別人的嘴裡聽來的,但這個《每個人》卻似乎又遍佈整個王城內外。」

  「一些流言開始說王后殿下之所以不肯回來,還不斷要兵要糧是因為其想要取代藍寶石國王,成為一名真真正正的女王。而對於自己在戰鬥方面從來都沒有什麼建樹,又天生顯得懦弱膽小的丈夫早就看不順眼了。」

  「這樣的流言從首都開始傳到軍隊裡。王后自然加以澄清,同時宣稱這是獸人的陰謀。還親筆寫信給了國王,申明自己的一片心意。但是對於要求自己回首都的要求,卻始終以戰事緊迫,不能離開為由,多次拒絕。」

  「紀元129年12月底,距離獸人發動戰爭已經過去了一年。藍寶石王國的王后也以最大領兵時僅一萬人的陣容。多次擊退、擊殺獸人帝國多達上百次的攻擊。殲敵近十萬。」

  「在獸人之中,女武神的稱號也是被逐漸傳開。甚至有時候出現遠遠出現藍寶石王國王后的軍旗,就有獸人部隊望風而逃的情況發生。」

  「但。也就是在同月的12月31日,一封聲稱國王疾病的消息傳入王后手中。在聞聽丈夫病重之後,王后權衡此刻的戰爭局勢。終於帶領數百騎返回鑽石星塵,探望國王。」

  「次年。130年1月30日,王后返回王宮,入寢室單獨面見病重不起的國王。」

  「次日,2月1日,王后因為國王陛下身體病重,意志消沉。在沒有仔細聽聞醫生對陛下的病情描述之後,就不顧他人的勸阻自行服下蛇毒酒,煙消玉隕。享年,僅19歲。」

  看到這樣一段時。牙略微停頓了一下。隨後,他轉過頭,望著身後那已經被撕成碎片的天天的屍體,看著她那被高高懸掛在長矛之上的頭顱。不由得嘆了口氣,繼續閱讀下去。

  「紀元130年2月。沒有了王后率領的抵抗軍隊,獸人大軍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鑽石星塵的大門之前。此時,原本獸人需要借道而消滅的國家,已經因為其他部隊的攻佔而早已經順利消滅。根本就不需要再次借道。大軍抵達城下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索要王后殿下的屍體。宣稱要為因為王后單方面的不友好行為,而死去的獸人戰士們給一個交代。」

  「面對五十萬大軍壓境的凡倫國王。十分爽快地將王后殿下的屍體展現了出來。就像是為了保證獸人們清楚看清那位女武神的確已經死亡似的,凡倫殿下對王后的屍體進行了防腐處理。大開城門,將其交給了獸人的軍隊。」

  「王后因為沒有仔細聽清楚醫生對於國王病症的描述,而直接大意驚慌地喝下毒酒。這實在是讓人惋惜。這種沒有見識的做法完全印證了藍寶石王國的王后只是一個小女人,卻沒有什麼腦子的事實。獸人當然不會對一個沒有什麼腦子的小女人的屍體有多麼的客氣。他們的做法不僅不客氣,甚至有些血腥。」

  「王后的屍體被撕裂,被絞碎。這一幕全都是當著鑽石星塵上的守城大軍的眼皮底下做的。」

  「似乎直到這一時刻,凡倫國王才醒悟過來獸人們究竟想要做什麼。於是立刻下令封鎖城門。但是,區區的五萬士兵,在面對早已經嗜殺成性的五十萬大軍之時,卻是顯得如此的蒼白無力。」

  「紀元130年2月28日。藍寶石王國的國旗,降了下來。」

  「取而代之的,象徵著火鋒帝國的火焰刀刃旗則是高高地懸掛在這座已經被烈焰包圍的國家的城堡頂端。而在那面插在最頂端的火焰刀刃旗的旗杆之上,則是頂著天天・藍寶石王后的頭顱。任其親眼看著自己保護的國家,付之一炬。」

  書本的內容,到此結束。

  在這之後的文字依舊是牙看不懂的字體。

  對此,牙不由得再次呼出一口氣,將手中的書冊輕輕合上,發出「啪」地一聲輕響。

  低下頭,眼前的少女現在也是在看著自己。

  那雙漆黑的眼睛裡似乎在等待自己對這整個故事的評價。

  那麼,該怎麼說呢?

  這的確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一個奇特,但在歷史上卻屢見不鮮的亡國例子。幾乎每一個國家滅亡時都有著這樣或那樣的歷史記載。所以,牙並不對此感到意外。或者說,除了悲傷,以及這件事發生的大陸名字——悲鳴之外,真的沒有什麼說得出口的評價。

  「這個故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牙將書本放在棋盤旁。稍稍想了會兒之後,他開口說道——

  「難道說……你就是天天王后?你因為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然後死不瞑目?然後,你在偶然的巧合下,信奉了黑暗的力量而重生,重新成為了惡魔,然後回來復仇嗎?這麼說……你的身體……是縫合起來的?」

  牙想到縫合,不由得想到天天那已經被完全撕裂的身體。又想起了渾身上下全都被各種針線補丁縫合的一堆肉塊,感到一陣驚心。

  但。聽到牙這麼說,少女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緊接著,她就像是想要證明什麼似的。站起來,走到牙的身旁。低著頭,看著他。

  就在牙覺得有些奇怪她想要幹什麼的時候。這個少女卻是猛地抓住自己的衣服,幾乎是毫無停留地……使勁一拉!

  純白色的小腹,如同陽光一般照射在牙的眼前。

  那纖細而完美的身體就像是一塊經過精心雕琢的玉石。

  她的衣服只是拉到胸口之下,但這胸口之下的小腹上卻是顯得如此光滑,沒有絲毫的贅肉。更沒有那什麼針線縫合的痕跡。

  看到牙因為驚訝而發呆的情景之後,魔帝少女愣了一會兒,放下上半身的衣服。緊接著,她跪在牙的身旁,伸手就去解自己胸前的扣子。

  這下,牙終於理解了她想要表達什麼。連忙轉過頭,搖手道:「不用了!不用給我看這些!」

  只是,看到牙轉頭,少女卻是站起來繞到另外一邊。她捂著自己那僅僅用來遮擋胸部的衣服,伸手拉下這套黑色的裙衫。那白皙圓滑的兩個小肩膀。再加上她那兩條凹凸有致的鎖骨。還有,她胸口的衣服遮擋著的那些許的若隱若現的溝渠,無不是讓人感到失神,感覺落魄。

  「我說了真的不用給我看!我明白!」

  牙再一次地轉過頭,這次,少女在愣了半響之後。卻是直接站了起來。她的雙手直接伸進自己的裙子裡,二話不說,就將穿在身上的那條黑色褲襪直接往下脫。她脫到一半,牙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到了那在裙子下露出來的那雙白皙大腿,終於站了起來,直接單膝跪在這個女孩的面前。

  「陛下,我知道,我知道您想要告訴我什麼了。您不是由天天王后的屍體重新縫合而成的。我知道了,所以……請住手。」

  此時,少女的褲襪已經完全脫了下來。

  她現在正拉著自己的那條黑色裙子,露出那雙性感而勻稱的大腿與小腿,站在單膝跪地的牙的面前。

  魔帝居高臨下地看著牙,她的眼神依舊沒有什麼表情。而牙現在也僅僅敢看著她的那雙腳趾。看著那粉紅色的指甲蓋,沉默不語。

  「…………………………………………」

  終於,裙子被放了下來,遮擋住大腿,膝蓋,以及那小腿。

  少女重新坐回了棋盤的另一邊,側坐著。而牙也是重新擺正自己的坐姿,十分嚴肅地看著這個似乎沒什麼羞恥心,但好像又有那麼一點羞恥心,整個人都充滿著矛盾與猜不透的魔帝少女。

  「天天王后……和陛下您有什麼關係?您將這些歷史給我看,究竟……是想要告訴我這位王后和您之間,到底有著什麼聯繫呢?」

  少女沒有發言。

  她只是繼續用那雙呆滯無神的眼睛看著牙。片刻之後,她的頭就此轉了過去,望著這場還沒有結束的幻境的遠方。

  牙轉過頭。不知不覺中,現在的鑽石星塵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一片瘡痍。

  火焰還在那殘破的廢墟上燃燒,地面上的屍體早已經發臭,佈滿了蒼蠅和其他一些什麼東西。

  獸人的大軍早已經離開,而那被插在城堡頂端的天天的頭顱,現在,也已經變的乾癟,枯萎。幾隻烏鴉圍繞著這個腦袋,啄食著她的瞳孔,撕扯著那臉頰上還殘餘的些許肌肉。

  順著魔帝的眼神,牙,看著城門之外。

  在那殘破的城牆外,此時,卻是來了一個人。

  一個……女人。

  一個渾身上下,都被包裹在厚厚的黑色長紗裙之下,甚至連臉部也被黑色的面紗遮擋的女人。

  她渾身黑色。

  但是在她的手掌所握的法杖,卻是呈現出耀眼的金色。

  而在這金色的法杖的頂端,一隻散發出柔和翠綠色光芒的飛鳥雕刻,則成了一道最為亮眼的裝飾。

014,她是誰?

  這是……幻覺嗎?

  在看到這個渾身裹著黑紗的女人的那一刻,牙卻是突然間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冰冷。

  這個女人站在那裡,似乎刹那間,這滿地的殺戮與死亡,遍佈整個鑽石星塵的屍體與廢墟仿佛全都變得不再重要起來!

  她只是單單出現,就給人一種從腳底涼到頭髮尖一般的陰寒感覺。冬天……不,即使是最為寒冷的冬天,即使是北國最猛烈的暴風雪,也沒法讓牙有這種不寒而慄,渾身顫抖的感覺……

  這不是幻覺嗎?

  牙始終這樣告訴自己。

  這絕對應該是幻覺……是一場早在兩千多年前出現過的幻覺。

  這不是真正發生在自己眼前的事,這個女人現在也並不在自己的眼前!真正的自己處在封印空間之中,等待著一場安全而又不可回避的死亡!所以……這個女人絕對不可能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給自己……帶來這種冰冷……

  牙注視著眼前這個女人,可是突然間,他不由得回過頭。

  魔帝……

  這個女孩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出現在了他的背後。

  不過,她出現在自己背後似乎並不是想要偷襲。那雙原本沒有什麼神采的黑色目光中似乎出現了些許的……恐慌?

  她伸出手指,似乎想要拉扯著牙的衣服。但在嘗試了幾次始終拉不到之後,這個少女開始趴在牙的後背上。隔著那一釐米的空間阻隔,顫慄著……甚至連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牙深深地吸了口氣,轉過頭,重新看著那個出現在這片廢墟之上的女人。

  這個臉上蒙著面紗的女人似乎略微抬起了一點頭,視線望向那位於旗杆上天天那已經乾癟的頭顱。

  她緩緩抬起手,掌心向上。此時。一個散發著白色光源的東西,漸漸從四周的空氣中向著她的掌心凝聚起來。最後,在她的手中彙聚成了一團散發著白光的霧氣。

  「那是什麼?」……魔法?」

  牙發問。可他背後的魔帝,卻只顧著顫抖,絲毫都沒有回答的意思。

  蒙著面紗的女人看著掌心中的這團白霧。透過那面紗,牙似乎可以看到她的嘴角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

  下一刻,她再次抬起頭,望著那旗杆上的頭顱。拄著法杖的手抬起,將法杖往地面上輕輕一敲。

  啪——

  一股旋風,從那雲頭處徐徐吹下。

  就像是巧合一般,這些風吹動了那個乾癟的女性頭顱,將其從旗杆上吹下。

  嘩啦啦啦啦————

  烏鴉們不由得振翅而飛,紛紛怪叫著離開了它們的食物。

  在微風的襯托下,那顆乾癟的頭顱逐漸逐漸地飄到了蒙面女性的面前。懸浮著。

  所有的蛆蟲都開始從這顆腦袋中鑽了出來,就像是逃命似的,從斷頭的脖子處落下,在地上摔了個稀裡嘩啦。

  看著這個頭顱,蒙面女性的嘴角再次發出一些微笑。她將掌心中的那團白色霧氣挪近,靠近自己的嘴唇,輕輕一吻。緊接著,她另一隻手所握的法杖也是再次抬起,重重地,敲擊了一次地面。

  異變。開始了。

  就在牙的面前,一個讓他從來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出現了!

  天天的頭顱開始恢復。原本被撕裂的臉部肉塊也開始一點點的重組!

  她的那頭乾枯的粉紅色頭髮也是重新開始變得充滿光澤,原本的美麗容貌也是在這一刻,再次在這個頭顱上浮現出來!

  「這……根本就不像是魔法!這……這看起來……更像是一種創造?」

  牙驚嘆著。

  但是,他的驚嘆還沒有到頭。

  在整個頭顱組成完畢之後,從脖子往下,天天那原本已經被撕裂成碎片的身體也開始一點點的恢復起來。

  脖子,鎖骨,肩膀,手臂,手指……以及到挺拔的胸部,纖細的腰身,再到大腿,小腿,每一個腳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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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1個人類的無悔誓言

  棋落處,不知歲月,不知時間。

  在這封印的世界之中,只有這棋子落下的聲音不斷傳蕩。

  牙捏著自己的下巴,仔細思索著棋盤上的每一個步驟。他看著自己的黑色軍團,審查著對方魔帝的白色軍團。經過不斷的思考之後,舉起戰車,落在了棋盤之上。

  現在,輪到那位魔帝開始思考。她躺在那溫暖的浴缸之中,一條潔白如玉的手從浴缸邊垂下,指尖不斷在這些棋子上掠過,仔細思索著眼前的棋局。

  趁著她思考的時候,牙再次舉起魔帝的那本書,翻開,閱讀著後面的故事。

  文字,自然是看不懂。

  但那插畫卻是栩栩如生。

  如同在深海之中的畫面內,一些上半身看起來像人,但下半身卻像是蛇的種族人種正在和一些人類對抗。

  他們掀翻人類的船隻,用三叉戟人類的胸膛。但是也有許許多多的這種人種被人類的炮彈和火槍擊中,血濺大海。

  這,又是一個怎樣的故事呢?

  如果說天天就是魔帝,眼前的這個少女就是經過改造過後的天天的話……那麼這個看起來仿佛一場戰爭般的插畫,究竟又是在講述一個怎樣的故事呢?

  牙翻看了幾頁後,終於,還是搖了搖頭,合上書本。此時,那少女已經思索完畢。她捏起自己的白色戰車,吃掉了牙的一枚士兵,形成進攻的趨勢。

  「呼……陛下,有件事,我不知道該怎樣詢問你。」

  輪到牙思考,可是在看著棋盤的時候,牙也是開口發話。他的話音引起了少女的注意,她抬起頭,望著自己對面的這個人類。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做出這種如同宣佈戰爭一般的事情呢?」

  「你攻擊碧湖城,是為了復活威爾遜團長體內的惡魔。攻擊聖露爾學院,也是為了奪回屬於魔族的魔劍。」

  「那麼,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你難道不可以不復活威爾遜團長嗎?難道你不能不去奪回魔族的魔劍嗎?」

  「陛下,您看起來似乎並不是一個嗜殺的人。我的生命已經不會太長久了。我只是想要問一下,在封印解除,您出去之後,是不是還會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大開殺戒?如果是的話……那麼您的最終目的究竟是什麼?您想要達成什麼願望?」

  少女依舊躺在浴缸之中,垂下來的手臂晃悠著,卻沒有任何的表示。

  那雙明亮如星辰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牙,似乎要將這個人類的身影完全印刻在自己的雙眼中一般。

  她的發絲上還帶著些許的水珠,在那些靈魂之塵的微光照耀下,這些水珠襯托著她那如同夜幕的星辰一般的黑色長髮。顯得閃亮,而又華麗……

  「……………………………………」

  只是,少女依舊沒有回答一個字。

  她只是用那種空洞,而又讓人猜不透心思的眼神看著牙,卻絲毫不表達任何的感想。

  對此,牙不由得搖頭,說道:「陛下,您是……無法說話嗎?這樣的話,您可以寫字……」

  對於牙的提問,這個少女卻是依舊一副沒有任何反應的模樣。似乎她並不是不會說話,而是不想說話。這種不想說話的習慣已經變成了她的一種習慣,改也改不了了。

  到了現在這一步,牙也沒有其他方法了。他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將自己的主教往前提,封住魔帝戰車的移動方位。隨後,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

  「好吧……陛下,那我這樣問您。」

  「將來,在您出去之後。您是不是會就此解散魔族?或者說,您會帶著您現在發現的那些魔族全都隱居起來?就和第三紀元的位魔帝一樣,創造了長達一萬年的‘和平年代’?既然在您之前已經有魔帝做到過這種事,那麼您應該也能夠做到。」

  「換句話說,您出去之後,是不是會願意停止殺戮?願不願意不要再幹擾人世間這份來之不易的和平?人類的社會充滿了痛苦,不需要您在給予更多的絕望與悲傷了。這一點……您能答應我嗎?」

  少女的眼神,從棋盤上,落到了牙的臉上。

  這個浸泡在浴缸中的少女表情慵懶,似乎什麼都不關心,什麼都不在乎。只在乎眼前的這一盤棋,只在乎眼前的勝負。

  但是,在牙等了許久之後,這個魔帝終於伸出手,拿起自己的皇后,往前衝入牙的黑色軍團之中,吃掉了他的一枚主教。從而直接形成了對國王的威脅。

  與此同時……

  她,十分堅定地,搖了搖頭。

  「………………………………」

  嘩地一聲,牙,站了起來。

  他臉上的恭敬與溫和,也是在這一刻消失了。

  他緊緊地看著這個縮回浴缸中的少女,拳頭,略微有些捏緊……看著她的視線,也顯得有些銳利,充滿了鋒芒。

  但……

  這樣的沉默與凝視,並沒有持續多少的時間。

  很快,牙那緊握的拳頭也開始漸漸鬆開,他的嘴角,也是不由得笑了起來。

  「是啊……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而已。」

  牙重新坐了下來,搖著頭,苦笑道

  「是我封印了你。是我阻礙了你的計畫。你恨我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聽我這個即將死掉的人的話,不在執行您的魔族大業?我以為我們這段時間的相處之中多多少少有些互相瞭解。這,也實在是我自作多情了。」

  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後,他繼續緊盯著浴缸中露出一個腦袋的魔帝。他的嘴角浮現出一抹自信而驕傲的笑容,毫不做作地說道

  「陛下,您很強。強到讓我自認為即使再給我一百年的修煉恐怕也達不到您這份境界。」

  「不過,我要在這列告訴陛下。」

  「或許,魔族會在短時間內,將整個天空染成黑暗的火焰色彩。但是請不要忘記,光明永遠都不會就此消失。如果您繼續這樣做下去的話,那麼總有一天,一定會有人前來殺了你,然後封印你。神魔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了四個紀元,但是直到現在為止,魔族都沒有獲得過長久的勝利。我相信,你也絕對不可能勝利。」

  牙閉上眼睛,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正襟危坐

  「不管您自以為有多麼的了不起,也不管這場戰鬥會持續到什麼時候,持續多久。但是我相信,為了這個世界,為了我們所愛和已經逝去的人,人類反抗你的強權壓迫的日子絕對不會太晚到來。我,絕對有這個自信。」

  說完,牙直接挪動自己的黑色騎士。以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直接殺進少女的軍隊。比魔帝更快地實行了將軍。

  「我唯一可惜的是,在陛下您重獲自由的那一刻,我會死。」

  「如果我不死,那麼我一定會繼續走在將陛下您封印的道路之上,絕對不會悔改。」…,

  「而這一次,我也想通了。」

  「我不再後悔,也不再逃避。」

  「哪怕耗盡我靈魂的最後一點一滴,我也要將你關押的更久,更堅固!將危害世人的魔鬼關起來,直到將來有一天,有下一個人能夠繼承我的意志,不斷對你施加封印為止。」

  「我,就是這麼堅信著。」

  牙說的極為認真。口氣中容不得半點妥協的意思。

  這個少女抬起頭,看著牙此刻的表情。

  那張表情中已經不再是單純地抱持著那份恨意。而是一種比單純的恨意更加堅定的東西……

  是因為靈魂在不斷地粉碎的緣故嗎?牙現在的態度是如此的堅決。即使是面對著魔帝,他也只是口頭上表現出尊重。但氣勢上,卻是一點都不輸給這個少女!

  見此,少女緩緩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兒。

  下一刻,她拉起掛在浴缸邊的斗篷,抬起。躲在斗篷之後,走出了浴缸,穿上那些衣服。

  很快,漆黑的空間內就只剩下她和牙兩人。浴缸,棋盤,全都消失不見。而這個女孩看著牙的雙眼,也如同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冰冷……不帶任何的感情。

  鬧僵了嗎?

  …………鬧僵就鬧僵吧。

  牙現在從來都沒有這麼清醒過。就仿佛六年前被毀掉了碧湖城之後,再也沒有這種明朗的心情了。

  牙伸出手,摸出腰間的廢鐵。

  這兩把鯊齒刀並沒有因為幻覺的緣故而重新變成兩塊廢物。那鋒利的刀刃和鋸齒象徵著可以在瞬間撕開任何敵人的身體。

  只不過,這種東西在這封印之間中沒有任何的作用。因為他們現在根本就不能接觸,再鋒利的刀刃也沒有用武之地。

  但……世事,恐怕真的很難以預料得到。

  就在牙重新坐回地面,然後開始仔細擦拭自己的鯊齒雙刀,思考著應該用怎樣的方式將這兩把刀留給後人的時候……

  咯啦

  一陣輕微的破碎聲響,卻是冷不丁地,從牙的背後傳來。

  是什麼東西碎了?

  在被封印的這段時間內,除了牙和魔帝之外,還有誰能夠發出聲音?

  帶著這個問題,牙轉過了頭。但是下一秒,一股令他忍不住汗毛倒豎的場景,卻是突然間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黑暗的空間上……出現了一條裂縫?

16,回歸

  裂縫?怎麼可能?

  為什麼會出現裂縫?!

  牙的這些疑問目前為止沒有人可以回答。但是這卻絲毫阻礙不了這道裂縫的不斷擴大!

  而也就是在這個同時,牙注意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身上那些不斷散發出去的靈魂塵,現在似乎已經不再消散了。一旦靈魂不再消散,這自然也就意味著……

  咯啦啦啦啦啦————————————————!!!

  一聲巨響,刹那間,打破了這片原本應該永遠歸於寧靜的封印空間。

  一個東西撕開了它,撕碎了這個原本不消耗完內部的所有女神之力就絕對不會打開的封印!那個東西…… ?

  是一把散發著淡藍色光澤,被一個斷臂女人咬在嘴裡的……

  雙刃劍?!

  被撕裂的黑暗空間,刹那間就像是被風吹走一般,整個空間也全都消失不見!牙和魔帝兩人的腳底再次散發出那令人感到無比熟悉的魔法陣光芒,兩人幾乎同時向下墜落!魔帝只是略微調整了一下身形,就直接踩在那茂密的草叢之中。而牙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一旦封印解除,他身上的傷口都在迅速蔓延。

  「嗚……嗚!!!」

  牙身上的傷口從來都沒有被治好過。

  封印解除,身體上的各個地方都開始傳來劇烈的疼痛!將這個男人通的 跪在了地上!與此同時,在他身後出現了兩個身影。其中一個將一條厚厚的毛毯蓋在了牙的身上。仔細一看,是一頭熊貓。

  而另外一個斷臂少女的身影,那個有著一頭美麗金髮的少女,現在卻是獨自咬著那把武器,再一次地,站在了牙和那些惡魔的中間,承擔起了保護著的角色。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牙忍耐著身體上的劇痛,努力睜開雙眼,看著四周。

  這裡,依舊是當初被封印時的雙聖女島。

  那片永遠都位於天空中的夜色也是完全一模一樣!

  可是,這裡和以前有一點不同。那就是數量。

  現在,漫山遍野的骸骨戰士,每一個的瞳孔中都閃爍著死亡的藍色光芒!

  和之前只有幾百人的部隊不一樣,現在這只死亡大軍竟然有數千人!每一個骸骨戰士都用那些閃爍著藍色火焰的眼睛看著牙這裡,捏緊手中的武器,似乎隨時都要將他們所有人都撕成碎片!

  「你!……可惡,終究還是晚了太多了。」

  熟悉的聲音……讓劇痛中的牙回過頭。只見那只熊貓正在查看牙的手臂,不消一會兒,她就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

  「被封印了兩年的感覺怎麼樣?當然,如果再順便告訴你,你在封印中不斷消耗自己的靈魂,兩年時間,折損了你差不多二十年的壽命的話,你是不是能夠覺得稍微輕鬆一點呢?」

  兩年……?

  牙似乎還沒有轉過彎來,不過沒關係,他背後的那頭已經明顯長的很大的母熊貓直接將一面鏡子遞了過來給牙看。一看之下,牙也是不由得震驚不已。

  鏡子裡的那個男人,現在已經是滿臉的絡腮鬍子。頭髮耷拉著,顯得十分的雜亂無章。看起來就像是個野人一般!

  這是……自己嗎?

  牙撫摸著自己的臉頰,但那一臉的絡腮鬍子還是讓他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放心!你的這些鬍子和頭髮只要稍稍去打理一下就好了。不過現在最重要的問題不是你已經變成了二十二歲,而是我們現在的這種處境。如果解決不好的話,我感覺你沒有搭進去的那幾十年的壽命,也要在這裡直接搭進去了。」

  聽著熊貓說話,牙大口大口地呼吸,視線,轉移到了那個擋在自己面前的斷臂少女的背上。

  兩年的時間裡,那一頭金髮顯得更長了。單單是看背影,這個始終都不肯告訴自己名字的斷臂少女,就顯得更加成熟,也更加的富有魅力。

  此時此刻,她單獨一個人咬著那把犬神之牙,面對著眼前數以千計的惡魔。在那被層層金髮遮掩的臉蛋之上,那雙金色的瞳孔,卻沒有顯露出絲毫的恐懼。相反……她的嘴角卻是微微揚起。似乎正在對某件事的達成,而興奮著。

  「女主人,讓您受驚了。這個卑微的人類竟然膽敢封印主人長達兩年的時間,實在是罪大惡極。女主人,請放心,我現在立刻就殺了這個人,為主人出這一口惡氣!」

  原本的藍色短髮女孩,現在已經變成了一頭的長髮。

  她在向著魔帝行跪拜禮之後,直接轉過頭,雙眼頃刻間變成了鮮紅的色彩。而四周那些骸骨士兵們也是高高舉起手中的武器,大聲呼喊著。

  面對此情此景,尤娜沒有絲毫的退縮。相反,她甚至還咬緊口中的犬神之牙,再次往前面踏出一步。

  看到尤娜這樣保護自己,牙也是努力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從腰間拔出廢鐵,顫顫巍巍地,來到了尤娜的身旁,站定。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牙,笑了。

  在這片相隔了兩年的天空之下,他捂住自己的額頭,笑了出來。

  他笑得很開心,也很自然。面對眼前佔據了整個平原的龐大魔族陣容,他卻突然發現,自己竟然還能夠笑得那麼痛快,那麼自然!

  「人類小子,你竟然還沒死?現在,竟然還敢笑得那麼開心!」

  火山從魔族的族群中走了出來,拳頭捏起,就要發飆。但是,那名魔帝卻是抬起手,制止了自己的手下的亂來。

  「我笑什麼?哈哈哈哈哈!我笑我的命運,看起來還不是那麼的糟糕!」

  牙放下手,雙手各捏緊一把廢鐵。雙眼緊緊地盯著那邊的魔帝少女,大聲喝道——

  「陛下!我原本以為,我的故事已經結束了。可沒想到,這個故事竟然還沒有就此結束!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相信你應該也不知道。如果我能夠活著離開這裡的話,相信我們都會去仔細詢問我們被封印的這兩年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牙抬起右手的廢鐵,直接指著那邊的少女,毫無顧忌地說道——

  「不過,就和我之前所說的一樣,陛下。」

  「你是惡魔。是魔族!」

  「在你承諾不再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之前,我這條命就絕對不會就此甘休!」

  「我會再次找到你,攻擊你,封印你。」

  「而我也相信,等到下一次,我的封印一定不會只用了兩年就過保質期!」

  「你聽到了沒有?我們之間的帳還沒算完,我們之間的棋……也還沒下完呢!」

  聽到牙這樣一個區區的人類竟然敢在這裡大放厥詞,火山自然是惱羞成怒,就要往前衝。

  可是,那名魔帝終究還是伸出手,攔住了他。面對自己所率領的幾千魔族大軍。面對自己眼前這三個形單影隻的卑微人類,這位魔帝卻是極為冷淡地瞥了一眼那邊嘴角含笑的牙,直接接過身旁骸骨士兵的斗篷,包裹住自己。隨後,率先朝著山丘的另一邊走去,離開了牙的視線。

  沒有了魔帝,魔族的大軍自然也是逐漸逐漸地離開。

  儘管,這些惡魔們的眼神中有些些許的不理解,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至少今天這一次,牙活了下來。

  區區20年的壽命,換來現在的這一條活命,終究還是挺划算的,不是嗎?

  這麼想著,牙再次笑了出來。

  笑聲輕微,很快,這些笑聲就變成了一陣陣的抽搐。

  牙本身也是一下子癱倒在地,因為身上那些始終都沒有癒合的傷口,而口吐白沫,動彈不得了。

  ……

  …………

  ………………

  伴隨著一陣陣的晃蕩,牙緩緩睜開眼睛,望著前方。

  在他的前方,是一片星空。

  而自己所躺的地方之所以不斷晃悠,是因為這是一艘小船。現在,正在一覽無餘的海面上滑行。

  掌舵者是那頭母熊貓,而那個金髮女性現在則是跪坐在牙的身旁,低著頭,看著他逐漸醒來的樣子。

  「……………………………………」

  嘩啦——嘩啦——

  耳邊,只有海浪傳來的聲音。

  配合著那徐徐吹動而來的海風,略帶著些許鹹味,但是,卻能夠讓人感覺無比的清醒。

  牙支撐著自己這個渾身上下包滿了各種繃帶的身體,靠在船舷上。他衝著尤娜點點頭,說道:「謝謝你……這次,又是你救了我。」

  趁著海風,尤娜輕輕搖了搖頭。她的金髮飄起,在海風中隨風舞動。

  「不是我救你。我只是根據你留下來的魔法陣報告,找出了一個魔力衰弱的時間點。這個時間點也在你原本的計算之內。你應該是想過,等到封印之後,然後再每過一段時間,就重新加固一次削弱的封印吧?」

  說道封印,牙臉上的色彩逐漸變得愧疚起來。他看著尤娜,嘴巴開開合合了好久,才說道——

  「對不起,兩年前,封印陣,我……」

  「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不管是以前,還是兩年前,都一樣。」

  (第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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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神魔之戰

001,2年風雨變幻

  仰躺在這艘小舟之上,仰望天空。

  牙有種感覺,自己似乎正在從另外一個世界看著這個原本應該十分熟悉的世界。

  原本應該充斥著星辰的夜色,現在,卻是逐漸逐漸地亮堂了起來。

  這麼說,現在這艘小船已經離開了永夜帝國了嗎?

  ……………………算了,已經無所謂了。

  「你什麼都不想問嗎?」

  看到牙躺在船上一聲不吭,那頭母熊貓莉亞卻是有些按奈不住了。她一邊劃著船,一邊問道。

  牙笑了笑,用手捂住自己的雙眼,隨後再睜開。之後,他慢慢地直起身子,望著四周那一片看不到盡頭的汪洋大海,說道——

  「不好意思……或許是我被封印了太長的時間,所以一時間有些難以適應。」

  他抬起頭,望著那個始終坐在自己身旁的金髮女孩,衝著她笑了笑。金髮女孩沒有理睬牙,而是轉過身去。過不多會兒,她用腳抓著一塊肥皂,遞了過來。

  牙愣了片刻後,接過肥皂。他向著這個女孩道謝,隨後轉過身,就著船邊的海水剔去自己臉上兩年沒修剪的鬍渣。等到清理完畢之後,他望著海水中自己的倒影,看著這張臉,一時間呆住了。

  「我……被封印了兩年……」

  「這兩年裡面,這個世界肯定又發生了許許多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吧。」

  牙抬起頭,再次看著那個斷臂女孩。看著她。牙心中卻是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安心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這兩年裡面始終和魔帝呆在一起,總是有一種精神緊繃的感覺吧。

  「當日……我被封印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良久,良久……牙才整理好自己的思緒,開口問道。

  尤娜則是輕輕點了點頭,接過牙遞過來的肥皂。放入小舟下方的儲物箱之中。

  「我的學生們……他們還好嗎?魔族呢?他們失去了領導者,那個時候一定是亂成一團了吧?然後呢?我的那些學生們……他們……有沒有被……」

  牙有些擔心起來。他生怕從這個女孩的嘴裡說出自己的學生們已經全部死亡這件事。

  這件事在封印之中時,他也曾經想過很久。他以為自己也早就做好了迎接這個結果的準備。可現在真正要問到這件事時。他卻開始不由得緊張起來了。

  尤娜依舊側坐著,那張被金髮遮擋著臉龐的臉讓人看不出她現在究竟在想什麼。

  牙沉默了一會兒,見這個女孩依舊沒有告訴自己答案之後。不由得,向她那邊挪了一下座位。

  「!!!」

  就像是觸電一般,尤娜連忙往後再挪了一點位置。見此,牙才是停止自己的動作,不再靠近這個女人。

  「兩年來,群龍無首的魔族大軍,開始正式向人類宣戰,開始在悲鳴大陸上肆虐。」

  終於,尤娜開了口。

  但說出來的話,卻並非牙的問題的答案。

  「他們以永夜帝國為起點。從這個海港城市向著週邊擴張。在正式踏上大陸之後,開始分割成了好幾股勢力,分別向著悲鳴大陸的各個國家展開攻擊。」

  「他們的軍隊沒有什麼章法,甚至沒有所謂的排兵佈陣。但是,就是靠著最最簡單的人海戰術。他們的死亡士兵與惡魔大軍還是在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內,就摧毀了悲鳴大陸上接近三分之二的國家。人類的死傷可以用百萬來計數。到處都是戰火與硝煙,全都是死亡與絕望。」

  儘管,現在只是聽著。

  但牙還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為這場侵略戰而感到些許的動容。

  尤娜沒有停止,而是繼續說了下去——

  「因為魔族的侵略攻擊。所以悲鳴大陸幾乎已經不再適合人類的居住。許許多多的人類逃到僅剩的幾個人類國家之內,然後開始逐漸東渡,準備逃離他們的故土。」

  「以諾尼亞帝國,範尼拉帝國以及血熊帝國三個國家為首,大批的難民從這些國家的港口搭船,前往位於東方的悲慘大陸。希望能夠憑藉著寬闊的海洋,阻擋那些魔族的攻擊,從而能夠苟延殘喘一下。」

  「在悲慘大陸上,剩餘的人類王國以及獸人王國也開始結成了已經兩千多年都沒有結成的聯盟,做好了迎戰那些東渡過來的魔族的準備。這場戰爭已經變成了整個悲傷世界的戰爭,再也不會有任何人能夠從中倖免於難了。」

  牙繼續聽著,耐著性子。因為他知道,這個女孩之所以說這些話,一定有她的理由。

  「而在半年前,人類的希望出現了。魔帝被封印,從而導致魔族失去領導而四處肆虐。但是同時,作為生命女神的守衛者,從古至今,一直在保護這個世界不被毀滅的神皇,也是就此誕生,出現在了抗戰魔族的第一線。」

  牙的雙眼直接放亮!他的拳頭也是略微捏緊。原本,他還在為魔族的肆虐而感到無比的緊張,但是現在聽到神皇也已經降臨,不由得心花怒放,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神皇降臨,讓人類抗爭的士氣為之大振。在神皇的帶領下,好幾位天使也是接二連三地從世界各地趕來,團聚在這位神族皇帝的麾下,一同對抗著那些魔族。三個月前,魔族的空中部隊想要越過大海,進攻一些還在海洋上漂泊的難民船。那位神皇立刻率領大批天使前往迎戰,幾乎是用碾壓的姿態一舉擊破了那些魔族的進攻,保護了難民們。而這,只不過是神族在反擊戰中取得的一場十分微不足道的小勝利罷了。」

  牙重新仰躺在船中,伸了個懶腰。感到十分的欣慰。

  神皇降臨……雖然晚了將近八年,但是,這位神皇終究還是出現了。

  肥龍說得沒錯……每當魔族出現之後,過不了多久,總會出現神族與其相抗衡。

  這是這個世界的規則,一個亙古不變的規則。

  這樣想來,自己花了六年的時間想要去封印魔帝。這……是不是一種純粹的浪費?

  ……………………………………不。

  不可能浪費。

  牙無法想像,自己能夠什麼事情都不做,就這樣虛度過這充滿著仇恨與悲傷的六年。

  自己的所作所為或許的確是一些毫無意義的舉動。但是至少……

  至少,也讓那個魔帝知道,在這個世界上。膽敢向她發出挑戰的並不單單只有神族。

  即使是最為平凡的人類……即使是最最普通的人類,也有膽子挑戰他們那不可逾越的神魔階層。也有能力將其封印……即便,付出自己的生命。

  牙笑了……

  嘴角,露出一抹輕鬆的笑容。

  他已經決定,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等到靠了岸,他應該也會去加入魔族討伐的陣營吧。畢竟,這場戰鬥還沒有結束。

  或者說……才剛剛開始。

  「因為神皇的出現,魔族佔領的悲鳴大陸與以神族為背景支撐的悲慘大陸形成了兩個相互對立的領土。雖然魔族的帝王被封印,但是魔族的勢力經過兩年的發展後實在是太過壯大。而神皇的軍隊卻還沒有完全聚集結束。」

  「因此,神皇並沒有就此展開反擊,奪回悲鳴大陸。也是趁著這樣一段分而治之的時間裡,魔族開始動起了封印的腦筋。」

  「所以,那些惡魔們重新聚集在了魔帝被封印的雙聖女島上。試圖破解你……這個小小的人類所設下的封印。重新釋放他們的女皇。」

  尤娜說了很多,到這裡,她似乎有些累了,倦了。她的頭向一旁歪去,靠在船舷上,一聲不吭。

  「那麼……你呢?」

  過了很久。牙見尤娜似乎不再想要說話之後,終於開了。,問道——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封印地現場?」

  「為什麼會是你……親自撕開我所布下的封印?」

  金髮少女沒有說話……

  她始終都是依靠在船舷上,任由海風吹拂著她那頭亮麗的金髮。過了一會兒,後面掌舵的那頭熊貓見牙以就這樣一副不知深淺的模樣後,終於將舵一扔,走過來,伸出爪子直接抵在牙的鼻子上,大聲道——

  「人類!你真的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嗎?為了你的那個臭封印!」

  牙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倒是莉亞依舊用那肉肉的爪子壓在牙的鼻子上,大聲道——

  「你的封印是從內部進行魔力施放的拉扯型封印。消耗的是作為人柱的靈魂力量!」

  尤娜似乎醒了過來,她看到莉亞這麼壓著牙,不由得說道:「莉亞,別這樣……我會告訴他……」

  「不!和你相處了那麼多年,鬼才相信你會實話告訴他!」

  莉亞撇開尤娜,繼續用手掌壓著牙的鼻子,大聲道——

  「我告訴你!你的封印是使用人類的靈魂作為動力的。所以,要想將其撕開一條口子,也必須是使用靈魂作為能量!」

  「我和我的主人假意投靠魔族,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花了多少精力!幸好,我老爸是魔族的高層,可以給我們開後門。終於在魔族準備妥當,想要施放他們的魔帝的時候,我的契約者直接用自己的靈魂作為交換,撕開了你設下的那個傻瓜封印!」

  「就和你在裡面和那個嬌滴滴的美人兒魔帝共處了兩年就消耗了二十年的精力壽命一樣,我的契約者也是消耗了二十年的壽命!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牙的腦子裡如同被轟了一下。

  他幾乎不敢相信地看著那邊疲倦地有些難以動彈的尤娜,半張著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

  「你……你真的……」

  「二十年,沒什麼。」

  不等牙把話說出來。尤娜卻是再次開口打斷,搖了搖頭,說道——

  「假設我能夠活到八十歲,從六十歲到八十歲的這二十年純粹就是在受罪。所以,拋棄了,也沒什麼。」

  莉亞:「怎麼可能沒什麼?這可是靈魂的壽命!換言之,即使有了下輩子。你的生命也依舊會縮短二十年!永生永世,都被剝奪了二十年的生命!」

  「我說沒什麼你聽到沒有?!還要我再重複嗎?!」

  牙從來沒見過這個金髮女孩發怒。

  可是現在,她卻是大聲對著那只熊貓喊了出來。

  這樣的一聲呵斥讓莉亞嘴裡的話立刻憋住。再也吐不出一個字。她用那雙大大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契約者,過了不久之後……

  這頭熊貓的眼睛裡,落下淚來……

  「你付出了那麼多……又換回來什麼?你這樣真的值得嗎?尤……」

  「不准叫我的名字!我叫瘋狗!」

  過了那麼多年。尤娜依舊不想讓牙知道自己的名字。

  至此,莉亞猛地扔下牙,再次轉向船尾,掌舵去了。

  ………………………………

  空空蕩蕩的海面上,一艘小船飄蕩。

  牙望著面前的尤娜,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這個女孩救了自己那麼多次……甚至,不惜同樣付出靈魂的力量來解救自己。

  「我……恐怕回報不了你什麼……我這一輩子,似乎都無法補償你對我所做的這一切。」

  牙低下頭,臉上浮現出歉疚的色彩。他面對著那邊的尤娜。閉上眼,語氣誠懇地說道——

  「我曾經以為我們是敵人,我向你攻擊。但是現在,即便你現在殺了我,我也絕對不會有任何的還手。」

  「從今往後。小姐你有任何需要我幫得上忙的地方,請儘管說。只要能夠做到的地方,我一定做到。我這條命,從現在開始就是你的了。」

  「所以……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請告訴我,不管是多麼困難的事情,哪怕是需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我。都會為你做到。」

  聲音,誠懇。

  這是牙真真正正地想要為這個女孩做些什麼。

  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但……

  面對牙的承諾,對面的那個斷臂女孩,現在卻是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看著牙,那足以遮擋住少女的整個面部的金色發絲之下,卻是傳來一個,略帶著些許苦澀的聲音——

  「你,在為我做完這些事情之後,還有地方可以回去嗎?」

  「啊……………………啊?」

  尤娜走到牙的面前,低下頭,看著他。那些充滿了陽光氣息的頭髮輕輕拂過牙的臉龐,說道——

  「你有回去的地方嗎?還有人在等你嗎?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我……都一直在等待這個問題的答案。」

  「你……又是否能夠告訴我,這個答案呢?」

  話,說完了。

  斷臂的少女輕輕一踩船板,整個人立刻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衝上半空。等到牙回過頭來看時,只見她已經輕輕巧巧地落在了不遠處的一艘巨大帆船之上。

  牙愣著,開始仔細回想著她剛才所說的話。也就是這個時候,莉亞停下船舵,走了過來,這頭已經長的差不多一人高的熊貓一把抓住牙的胸口,狠狠說道——

  「我實話告訴你。在你被封印的那一天,她哭了很久。而將你從封印中解除之後,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內,她也一直徹夜不眠地守著你,也哭了很久。」

  「但是有件事,我估計整個心都在你身上的她恐怕沒有注意到,但我卻注意到了。」

  「在從封印中出來之後,你和那個魔帝說過話了吧?而且,口吻還是用這種老熟人一般的口氣。這是不是代表著在封印時,你們可以互相交流?互相說話?」

  「有著相同人類外表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個空間長達兩年的時間。而在破除封印之後,你說話的重點竟然依舊還是那個魔帝。可見,你在那個時候壓根就沒有想過我的契約者為你付出了多大的心血,這兩年裡面她流了多少眼淚,經歷了多少場殊死的戰鬥,為你付出了多少,對不對?」

  在牙發呆的時候,莉亞鬆開了手。她將牙一個人扔在這艘船上,扛起一些用具,用力一踩,整個身體也是直接竄上了那艘帆船。只留下牙掌控著不斷搖晃的小舟,發著呆了。

  ————————————————

  「所有人都聽指揮!我們不希望有任何一個人掉隊!聽明白了嗎?!」

  上了船,牙才發現,這是一艘巨大的運輸船。

  不僅僅是船艙,甚至連甲板上都擠滿了各種各樣的難民。他們全都用毛毯包裹著自己的身體,一臉疲倦地坐在甲板上。眼神中儘是疲憊與驚魂未定的色彩。

  一些水手正在大聲呼喝著,而他們的領頭者則是一個斷了一條腿的船長。這個有著一臉大鬍子的船長一邊吆喝讓附近的難民小船上的人儘快上來,一邊指揮著水手拉起主帆。

  「快一點!魔族的大軍正在南部海岸集結!很快他們的快艇就會衝過來的!所有人快一點!距離我們的海上要塞還有一天的路程,我可不希望在此之前就被魔族的軍隊追上!」

  牙聽著那位船長的吆喝,隨後,他開始在這些人群中搜尋那名少女和那頭熊貓的身影。

  幾乎用不了多久,他就在甲板的另外一側找到了她們。現在,她們正在和其他許多人一起排隊,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002,海上戰艦

  那邊在幹什麼呢?

  牙望著四周那些蜷縮在一起的難民們,走到尤娜正在排隊的地方。他瞄了一眼這裡所有排隊的人後,略微有了點心。

  「這裡,排隊在做什麼?」

  牙提問。同時,視線落在這些排隊的人身上。他們每一個可以說都是身強力壯的大漢,手上都拿著武器。

  尤娜沒有回答,只是繼續跟著隊伍走。很快,隊伍就排到了她,這個披頭散髮遮著臉龐,同時沒有雙臂的女子出現在那負責登記的水手面前之時,立刻讓那位水手朝著她白了一眼。

  「去去去!這裡可是在招募真正的戰士,是要和魔族對抗的強者。可不是用來給殘廢和女人討一口飯吃的地……」

  還不等這個水手嚷完,尤娜直接抬起腳,一腳踩在那張登記桌上。同時她的牙關輕輕一咬,那鋒利的雙刃直接拉出,碧藍色的刀刃抵在這個水手的喉嚨上,輕輕,一碰。

  沒有更多的言語,甚至也不需要什麼過多的解釋。

  在所有人面前,這個斷臂的女性收回腳,抬起頭。那把散發著碧藍色光澤的刀刃在一團水藍色的煙霧籠罩之下緩緩消失。她,就那樣傲然地站在這裡,一言不發地透過那一頭金髮,看著眼前的水手。

  「啊……啊……」

  水手的嘴唇打著顫,脖子上的陰冷似乎到現在還沒有散去。

  不過幸好,他還不算太過遲鈍。而是直接將桌子上的一枚鑲嵌有導力石的掛件遞了過去。對此,尤娜直接轉過身,莉亞則是趴在桌子上,伸出爪子,直接拿過這串吊飾,跟著一起屁顛屁顛地跑了。

  「犬神之牙……」

  「沒錯了,是瘋狗。擁有犬神之牙的瘋狗!」

  「沒想到那個有名的雇傭兵竟然是個女人,真想不到。」

  「傳說她擅長咬人,現在看來。的確是個會‘咬人’的女人。」

  四周的人群中不乏一些舊時代的雇傭兵。同樣在雇傭兵的世界中摸爬滾打,其中自然有一些認得尤娜的武器,知道她的名號。

  可以說。在場中唯一不知道這個救了那麼多次的金髮少女是一個如此有名的雇傭兵的,恐怕也就只有牙一個人了。

  「沒想到,她這麼有名。」

  牙感嘆了一下,隨後他也是排隊,領取了一塊吊墜,握在手裡。轉過頭看時,只見那邊的斷臂少女似乎並沒有走遠,而是就在船舷邊緣坐著,望著遠處那一望無際的海平面。牙略微想了想之後,也是走上前。站在了她的身後。

  「接下來,我們會去哪?」

  尤娜沒有回答,而是依舊看著眼前這片一望無際的大海。

  海水在波動,帶著這艘巨大的帆船在波濤中踏浪前進。經過一天一夜的旅程,當第二天中午的時候。遠遠地就能看見遠處的海平面上出現了一座山峰般的影子。而越是靠近那個影子,四周海平面上也開始逐漸多出了許許多多其他的海船,一起向著那個山峰前進。

  很快,「山峰」就出現在牙的視線之內。

  那不是一座山峰。準確來說,那,是一艘巨大……非?常巨大的大船!

  牙所乘坐的這艘船已經算得上是很大了。但是這樣一艘帆船和前面的那座巨大的海上建築物相比起來,簡直就像是一片葉子相對於一座城堡那般的大小!

  這座海上建築物的四周有著許許多多的平臺,許許多多互相交錯的平臺互相疊加,最後組成了這如同海上基地一般的巨大建築物。每一座平臺上都有人在行走,除了許多的艦船停靠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飛龍騎士降落在這座巨型海上基地之上。

  「哇嗚——————」

  牙驚嘆著眼前的這座海上基地的宏偉與壯觀,不由得抬起頭,看得入了迷。

  直到在他旁邊的尤娜輕輕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之後,他才回過神來,跟著船上的水手和難民們,接二連三地下了船。

  「這是作為海上作戰的移動堡壘——鯨龜。由矮人打造,你不得不佩服他們的製造工藝和完工速度。」

  跟著人群移動的時候,尤娜一邊走,一邊介紹道——

  「這座堡壘能夠同時容納超過十萬人。可以說,一座堡壘,就相當於一座軍隊。依靠這艘堡壘,我們才能夠在和魔族的越洋戰爭中獲得補給和休息。要想和他們作戰。也因為不斷有難民從悲鳴大陸過來,才讓這座海上要塞始終都不能退役。「

  尤娜站在一塊平臺的入口處,排著隊。牙也是跟著,視線不斷看著四周,顯得對任何事情都很感興趣。而尤娜也是毫不在意,繼續介紹道——

  「但是,有戰爭,就會有損耗。不管這種損耗是多麼的微小。所以,戰鬥力的補充就顯得極為重要。而由於戰爭到現在時間較短,人類不可能有那麼豐富的後續士兵儲備,所以在難民中招收戰士,同時對於這些難民戰士給予更多的物質補助,算是一場足以讓雙方都得益的交易。「

  正說著間,牙已經隨著尤娜和莉亞緩緩進入了這座海上堡壘內。進入平臺的大門,牙遠遠就能看到那邊閃爍起來的魔法能量,以及一些打鬥的聲音。

  「來吧,如果你真的想要和魔族進行戰鬥的話,則可以說是第一場戰鬥。「

  尤娜回過頭,嘴角撇向那邊正在排隊等候的報名處,說道——

  「去測試臺上,證明自己的實力。只要實力能夠達到灼技階段,就能夠獲得戰士所擁有的待遇。如果沒有這份相應的實力,自然得不到優良的食物,只能當成一個普通的難民,跟著這些人一起逃走。」

  尤娜說的很簡單,事實上,做起來似乎也很簡單。

  灼技並不是一個十分困難的條件,看起來,這些選拔的目的在於只要是一個合格的士兵,一個合格的戰士就能夠加入吧。

  牙望著眼前那些擂臺上,正在不斷進行戰鬥測試的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已經決定,自己一定會傾盡全力去完成這個測試。

  實力越強,擔任的工作自然也就越困難。也只有這樣,才能在這場惡魔之戰中出最大的力!

  排隊,等候。

  看著那些逐步走上擂臺,然後一個接一個展現自己實力的人,牙靜心等待著。

  「煉心等級!去1號甲板待命。」

  「灼技等級!去2號倉庫待命。」

  「煆體?你開玩笑吧?連後勤都不夠。去去去,休息去。」

  「灼技等級!但是,有些勉強。先去2號倉庫待命吧。」

  上臺展現自己實力的人被依次分類,然後前往自己的待命地點。牙細心觀察了一下,大部分的都是灼技實力。煉心實力的戰士的確很少,想要繼續往上的臼骨等級,真的是一個都看不到了。

  仔細想想也是,如果真的有臼骨實力,那麼早就跟著大部隊擔當其他一些主戰場的重要職位了。現在這裡的都是難民,怎麼可能有超強實力的戰士?

  很快,隊伍就排到了前面的尤娜。牙衝著她笑了一下,但尤娜卻是一言不發,直接跳上了那邊的擂臺。

  牙並不擔心尤娜的實力,果然,沒過幾分鐘,尤娜就帶著全場人的驚訝目光,款款下場。

  「臼骨?!臼骨實力等級!」

  犬神之牙的力量絕對超乎這裡所有人的想像。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武技證明,她本身就是這場魔族戰爭中最強大的保證。

  牙鼓著掌,歡迎這位斷臂少女款款從那擂臺上走下來,說道:「你真強。臼骨級別,在這裡的所有人中可以算是最頂尖的了吧?」

  尤娜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地別過頭。而在旁邊的莉亞卻是哼了一聲,說道:「臼骨就強了?看起來,你還是沒有能夠理解我說的話。孤獨心武的擁有者只有臼骨級別?這就是你的定義?」

  「莉亞,別說了。」

  尤娜出聲喊住了這頭熊貓。她抬起頭,望著牙,隨後默默地說道:「我會去第四甲板,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應該會參加一場突擊戰。你……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出這些話之後,尤娜就再也不管牙,朝著另一邊的甲板大門走去,消失在人群的簇擁之中。

  莉亞瞥了一眼牙,之後,伸出爪子稍稍捏了捏牙右手手背上的火焰紋章,冷笑一聲,說道:「被關了兩年之後,你的實力反而見長啊。」

  「………………什麼?」

  「哼。象徵心性鍛煉的實力關卡,粹靈。你不是已經突破了嗎?原本我的契約者還擔心你的實力不濟,所以稍稍放鬆了一點點,只獲得臼骨級別的強者證明。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完全用不著嘛。」

  說完,莉亞就鬆開牙的手,扛著那一大堆的東西跟著尤娜衝向那邊的甲板大門,消失了。

  「粹靈……我?」

  看到尤娜就這樣離開,牙,卻是不由自主地按住了自己右肩上的那個傷口,低下頭,沉思起來。

  他在思索莉亞口中所說的實力見長嗎?

  說實話,他還真的沒有什麼感覺。在沒有和任何人交手之前,這份實力的增加究竟是真是假,實在是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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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相逢

  另一方面,就算自己真的已經突破了所有傳承之武的擁有者所不能突破的臼骨階段,達到煉心……

  說實在的,他現在也並沒有感覺到有多麼的興奮。

  畢竟,自己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區區的一次實力的提升,根本就彌補不了他在這八年間所失去的一切。

  在想了片刻之後,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抬起頭,走向那邊的擂臺。

  不過現在,他要證明自己的實力。

  他必須跟上那個斷臂女孩,所以,也必須讓自己的實力發揮到足以踏入第四甲板的力量!

  肩膀上的那個牙印依舊。用手按下去,終究有些隱隱作痛。

  他有話說……

  現在,牙覺得自己有些話想要對那個斷臂的女孩說出來。為此,他必須追上去……追到那第四甲板!

  「好了,下一個!」

  牙捏著手中的吊飾,在水手的呼喝聲中走向擂臺。可是,就在他準備搭著繩索跳上擂臺前的那一刹那……!

  這間巨大船艙的半空中的走道中,卻是突然間閃過一個人影!這個人影讓牙為之一顫,立刻鬆開繩索,縮回那些準備上臺的人群之中。

  「喂,孬種,幹嘛呢?上啊!」

  原本準備迎戰的牙,現在卻是突然間退縮了起來。

  這種退縮讓後面的人有些喧囂,開始推搡起來。不過牙也不介意,他直接讓開。低著頭,讓後面的人先行上去挑戰。

  沒想到,竟然是他……?

  縮在人群中,牙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望著那橫跨整個倉庫的走道。

  在那走道之上,一個身著簡單的鎧甲,有著一頭棕發的十七歲少年將軍。現在正帶領著一些其他老兵在那裡巡查。

  那俊朗的面容,略帶著些許堅毅的眉角,舉手投足之間全都充斥著一股堅定氣息的模樣!

  沒有錯……那不是別人。正是牙的大弟子——亞克?巴雷米納爾。

  「嗯……魔族的軍隊聚集了多少?」

  過道上站著的亞克表情嚴肅,手裡拿著一份報告,和他的副官們說著話。

  而在下面的牙看到自己昔日的學生不僅還活著。現在還穿上軍人的服裝,以一名強者的姿態在這裡發號施令!不由得從心底裡發出感嘆。

  兩年……

  在分隔了兩年之後,牙才注意到,昔日那個只有七八歲的孩子,現在已經成長到了十七八歲的模樣,可以率領著眾人抗擊魔族。

  看到這樣的亞克,作為老師的牙心理真的是感到十分的欣慰。同時……

  也是十分的歉疚。

  「灼技!下一個!」

  先前上臺的戰士已經展現了自己的實力,滿頭大汗地走了下來,根據指揮,前往第二倉庫做準備。

  此時。牙身後的那些挑戰者們也是開始躍躍欲試,一個人甚至直接推了牙一把,逼著他走上前。

  牙低著頭,沒有再拖延。

  在水手的指示下,他走到擂臺旁。不像是其他的戰士那樣直接翻身上去,而是耷拉著那繩索,十分狼狽而窩囊地爬了上去。

  在他的頭頂上,走道中的亞克依舊在和他的副指揮們商討著戰鬥的事宜。而在擂臺上,牙卻是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後,抬起頭。望著眼前的測試官。

  「現在,用你的全力擊打這根柱子。」

  測試官,拍了拍擂臺上的一個沙包一樣的柱子,說道——

  「先測試你的力量,然後還有速度,體能,反應能力。根據你的各項綜合指標,我們才能確定你究竟屬於哪一階層。如果你有心武,也可以發動。」

  牙面對著沙包,隨後,再次偷偷抬起頭,瞄了一眼那在半空中的亞克。隨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捏起拳頭,打在了那沙包之上。

  「三十公斤!力量很一般啊。」

  測試官記錄著資料,繼續說道——

  「大個子,看你長的這麼魁梧的模樣,竟然一拳的力量只有三十公斤?一個普通成年人也有煆體初級的力量呢。好,接下來是速度練習,我這裡有三個彈性球,我會四處亂扔,看看您能夠在多少時間內全部抓住。」

  測試官說完,就將彈性球直接往地上一砸。頃刻間,三個小球如同不受控制一般四處亂竄,在抵達擂臺邊緣之時,就像是在空氣中撞上了一面牆似的,又重新彈了回來。

  牙低著頭,並沒有多去注意這些小球。

  自然,他的速度也沒有多快,花了很長的時間,他才抓住這些小球。

  力量,速度,體能,反應能力……

  經過種種測試之後,測試官直接給了牙一個「灼技初級」的評價。而拿到這份評價的牙,卻是默不作聲地收下,在水手的喝令下,走向二號倉庫。

  這種感覺……是羞愧嗎?

  就是羞愧。

  而且,還是最難以言語的羞愧與虧欠。

  看到亞克的那一刻,牙慶倖自己的學生們還活著。

  可是既然他們活著,想必,在兩年前的那場封印之戰中應該也已經看清楚了自己的真面目。

  他們應該看透了自己的老師……

  自己這個表面道貌岸然,其實內心奸詐卑鄙無恥之極的老師。

  一個喜歡用微笑來欺騙他人,其實甚至不惜犧牲他們的生命來達成自己目的的老師。

  這樣的自己,要怎麼才能去面對自己昔日的學生?

  牙無法面對。

  甚至就連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對於他來說都是一種最為困難的煎熬。

  而在踏入第二倉庫的大門之前,牙再一次地看了一眼空中走道中的亞克。現在,只要看著他如此的英姿颯爽,如此的強大,那麼作為一個不合格的老師……牙也就心滿意足了。

  ……

  …………

  ………………

  「喂,那傢伙沒有展現實力哎。」

  熊貓莉亞趴在護欄上,透過窗戶,看著那邊的擂臺。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回過頭,望著身後的尤娜。

  尤娜沒有吭聲,她只是低下頭,一言不發。對此,莉亞卻是哼了一聲,直接趴在尤娜的身旁,慵懶地說道——

  「那個男人還真的是個坑爹貨。你都暗示那麼明顯了,他卻還是不肯追上來。他是不是覺得跟在你後面走會很丟人?」

  聽到莉亞這樣詆毀牙,尤娜卻是立刻開口說道:「不,說不定……他是有什麼苦衷,所以才不展現實力。或許……他是想要給自己的學生一個驚喜?」

  莉亞哼了一聲,繼續道:「驚喜?如果換作是我,看到當年想要殺了自己的老師再次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自己眼前,我恐怕只有驚,沒有喜。亞克那傢伙現在成了這座海上基地的指揮之一,雖然用的是假名,但我想,他一定也不怎麼希望看到自己的老師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吧。」

  尤娜沒有說話,而是繼續保持了沉默。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的房間的大門打開,一身戎裝的亞克已經滿臉嚴肅地走了進來,朝著尤娜行了一禮。

  「尤娜姐姐,在聽說犬神之牙出現在我的隊伍裡之後,我就立刻趕過來見您了。這一年多的時間您跑去哪里了?您的力量在對抗魔族之時可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亞克說的很誠懇,就和兩年前一樣,是一個認真而又負有責任的孩子。

  尤娜看著這個十七歲的少年,不由得嘆了口氣,說道:「不說了。那麼……這次的戰鬥怎麼安排?有魔族的動向嗎?」

  亞克點了點頭。他來到窗臺前,望著下面正在進行的各種選拔,說道——

  「這一次,我們的探子得到消息,魔族會出動序列戰士前來迎戰。如果不出所料的話,他們應該已經在悲鳴大陸的東部海岸集合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們就回揮舞大軍衝過來。」

  在說出這句話之後,亞克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看著尤娜,繼續道——

  「魔族兵力恐怕超過十萬。其中很多都是沉迷在惡魔的力量中墮落的人類大軍。其中還混雜著普通惡魔。不過幸好,我們的探子沒有搜尋到其中有骸骨士兵。看來負責指揮那些死亡士兵的惡魔沒有出現在這場戰場上。這多多少少也讓我們有些欣慰。」

  「尤娜姐姐,我這一次特地挑選出了一些擁有強大的心武的煉心實力者以及一些臼骨實力者,你們身上肩負著十分重要的任務。」

  「魔族勢力龐大,我們不可能正面迎敵。所以,我需要你們作為一支小分隊,在戰鬥出現白熱化的時候從側面刺入敵陣,攻擊敵方的旗艦。攻擊成功就立刻撤退,不要猶豫。隨後,如果魔族的序列戰士出戰的話,神皇也已經派遣了一名天使過來參戰。到那個時候,就不再是人類能夠插足的戰鬥了。」

  尤娜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不過片刻之後,她開口問道:「那麼……第一甲板,和第二倉庫的煉心,以及灼技的戰士們。他們……幹什麼?」

  亞克呼出一口氣,閉上眼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

  「他們……將由我來帶領。我會帶著他們從正面抗擊魔族的大軍。為你們的奇襲爭取時間。我想……在這一場戰鬥中,正面襲擊的軍隊應該是死傷最大,最慘烈的戰場了吧……」

  說到這裡,亞克轉過頭,再次望著下方那些正在參加選拔的戰士。想著其中恐怕有很多根本就再也見不到海岸線,不由得,有些悲傷起來。

004,組團成員

  二號倉庫,說白了,其實應該算是一個超大型的室內平臺。

  走進這裡的戰士們全都是灼技實力者,所以人數也算是最為龐大的一組。放眼望去,許許多多的雇傭兵和破滅國家的士兵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互相聊天。這在這種決戰前夕的日子下,可以算是能夠讓人們放鬆精神的最佳方法了吧。

  牙捏了捏腰帶上的廢鐵,嘆了口氣。

  此刻,他只是十分麻木地在水手的指揮下跟著人群往倉庫裡面走。他沒有任何什麼心情去和四周的人談天說地,也沒有什麼心情去那邊領取各自的臥鋪號碼。在掃了一眼這間倉庫,略微看了一下四周的人之後,他就一個人龜縮在角落裡,蹲下,低著頭,用自己的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悶聲不響了。

  失敗……

  真的很失敗。

  原本已經想好的,要跟上那個斷臂女孩,然後和她好好說說話。可是一看到亞克,自己竟然就因為羞愧與歉疚而魂不守舍,最後,竟然來到了這裡……

  咳……該來的始終要來,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呢?是要跟著亞克的部隊一路轉戰,還是去尋找一些存活的大魔導師,然後想個辦法將自己的封印陣理論製作的更加完整呢?

  牙抱著頭,始終在仔細思考。相隔兩年,他有太多的東西需要去整理。也有太多的事情想要明確。

  自己應不應該去見神皇?

  畢竟,現今世界上。在人類的範疇裡面最瞭解魔帝的,恐怕也就是自己了。前往神皇面前,一定能夠將自己所瞭解到的一切資訊都說出來,方便神族的戰鬥。

  既然亞克還活著,那麼自己要不要去尋找其他的學生?

  那個斷臂的女子始終不肯說出在封印之戰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亞克為什麼能夠從魔族的包圍網中逃出來?其他的學生是否也是同樣的幸運?

  復仇……

  向魔帝的復仇。

  自己這樣一直留在亞克的軍隊中,的確可以保證自己一直在神魔之戰的最前線。可是。這是自己想要的戰鬥嗎?

  許許多多的問題都困擾著牙,讓他一時間還整理不出來一個頭緒。但,這個世界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給你整理頭緒。當一個人用腳踢向牙的腳之時。終於將他從沉思中叫了起來。

  「灼技的傭兵,起來!還在這裡睡覺,和魔族的戰鬥可沒有什麼時間讓你能夠這樣睡覺!」

  牙抬起頭。只見身旁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十分粗暴地打攪著牙的思考。看到牙抬起頭來之後,這個大漢指著倉庫一邊一個搭建起來的高臺,稍稍指了指之後,就自顧自地去了。

  牙瞄了一眼那邊的高臺,終於緩緩站了起來。此刻,聚集在整個倉庫中的大約一萬多名灼技的戰士都走向高臺,在下麵聚攏著。

  「我相信,大家也都知道各位聚集在這裡的原因!」

  高臺上,一個頭頂上戴著破舊的白鵝毛帽子的落魄貴族拉開嗓門,大聲喊道——

  「在這裡的諸位都是戰爭的遺孤。我們的家園被破壞,我們的家人被屠殺!這一切,都是因為那些可惡的惡魔!」

  「現在,那些惡魔正在聚集,而且很快就會直接衝過來向我們進攻!我不管你們是為了自己的親人能夠獲得一杯更多的水也好。是為了向惡魔復仇也好,是為了金錢也好加入這場戰爭。但我要鄭重地告訴你們所有人,這是一場神魔戰爭!魔族會來嗎?會來。但是,我們這邊也有天使的護佑!所以,我們一定能夠戰勝那些惡魔,取得最後的勝利!」

  此時。人群中一個人突然大聲喊道:「那位天使在哪里?很強嗎?」

  這個問題顯然也是其他人都關心的問題。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參戰的天使絕對可以決定這場戰鬥最後的勝利天平傾向何方。所以,希望能夠是一位戰鬥力強大的天使,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那個落魄貴族的嘴角抽了抽,顯得有些困惑。不過很快,他還是大聲喝道:「雖然,我們對那位天使究竟有多麼強大並不知曉。但是,據說神皇那邊傳來的密令告知,這是一位非常擅于海戰的天使。所以在大海之上,我們可謂是佔據了天時地利!」

  很明顯,這樣的答案似乎並不能讓所有人都心悅誠服。緊接著,又有人想要詢問那位天使的狀況,可是這位落魄貴族卻不能允許這樣的戰況繼續。他直接說道——

  「現在,那位天使究竟是誰和你們並沒有什麼關係,你們所要做的就是在戰爭中保護自己,然後奮勇殺敵!現在,開始編組!在場的總計10253名戰士,你們可以先自行分組,以五人為一組進行組隊。然後你們可以選舉出一名隊長,前往這裡領取號碼牌。」

  「為了增加各位的存活率,我在這裡奉勸各位一句。進入戰鬥之後,你們就要以一個五人小隊為整體進行活動。離開了群體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強烈建議你們分配好自己五個人的戰鬥風格。如果是五名弓箭手或是魔法師,那麼你們就別想要在面對敵人的正面衝鋒的情況下活下來。如果你們五個全都為近戰人員,那也要做好被敵人的遠程攻擊壓制而無法反擊的狀態。現在,開始自行分組!」

  話說完,整個倉庫內再次開始變得鬧騰起來了。

  這裡的人們開始互相招攬,互相交流。一些剛才就已經聊的很歡的人自然而然地聚集在了一起。在決定出隊長之後,他們也開始四處找人,尋找合適的隊員。

  「喂,你。」

  就在牙發愣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牙回過頭,只見一個彪形大漢帶領著三個隊員來到了牙的面前。

  「你的武技證明書。」

  牙略微一愣,過了半響,才從自己的懷裡取出剛才測試官所給的證明書。

  那彪形大漢看了一眼之後,臉上立刻出現了鄙夷的色彩,他訕笑了一下後,兩隻手指捏著這張證明書,搖晃著說道:「戰鬥力只有灼技初級?而且,許多項分數才只是剛剛合格?小子,看你這一身魁梧的肌肉的樣子,我還以為很強呢。沒想到你是來這裡找死的?」

  說著,這個彪形大漢十分輕蔑地將這張證明書扔回牙的臉上,說道:「奉勸你一句,現在最好乖乖縮起尾巴逃吧!以你這種實力,是不會有人找你的。你最好看清楚自己的能力吧!」

  牙呆呆地看著這張被扔在地上的武技證明書。面對眼前這個彪形大漢的蔑視,牙卻是朝著他鞠了一躬,溫和地說道:「謝謝您的提醒,我會注意的。這是一場戰爭,希望您也能夠在這場戰爭中保住自己的性命。」

  那大漢和他的隊員也對牙的這種態度楞了一下,之後,這個大漢揉著自己的頭髮,哼了一聲,說道:「奇怪的傢伙。」

  隨後,就走開了。

  自動分組依舊在進行。而搜集好隊員的隊伍們也是前往領取號碼牌,進入各自的臥鋪休息去了。

  不得不說,那個大漢說的沒錯。以牙這種只有灼技初級,而且各項指標才剛剛合格的實力證明,的確花了很長時間都沒有人願意和他組隊。

  灼技初級的人不是沒有。但是,作為一名沒有任何魔法感知能力,數量最多,也是最純粹的戰士,可想而知人們到底有多麼的不待見了。相比起其他的灼技初級魔法師,或是灼技初級縱石師,哪怕是初級的弓箭手都比一個戰士要來的吃香。

  牙望著眼前這些不斷四處組隊,卻沒有一個人來找自己的團隊,不由得嘆了口氣。反正人數不是有零頭嗎?那麼最後再怎麼不濟,自己應該也能夠組到三個人,成為一個四人小隊的成員吧。

  想到這裡,牙也就乾脆放輕鬆。他詢問了廁所的方向,就離開了這個有些吵鬧的倉庫大廳,沿著過道朝廁所走去了。

  ————————————————————

  相比起大倉庫裡面的燈火通明,這條小小的走道內,卻是顯得有些昏暗。

  不過,牙也不在乎。他繼續沿著這條道路走,希望能夠儘快找到廁所,好解決自己的生理問題。

  但……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這座海上要塞的內部竟然會建造的那麼複雜嗎?

  這錯綜複雜的道路,讓牙開始深刻懷疑自己剛才是否有沒有聽明白水手所說的話。或許自己應該那支筆記下來?避免出現現在自己所遭遇的這種狀況?

  嗒——嗒——嗒——

  四周的喧囂,漸漸消失了。

  伴隨著牙的腳步產生,就只有那一陣陣的腳步聲,輕輕響起。

  牙沉默著……

  這裡的安靜,與剛才的喧囂成為了一個最為徹底的反比。

  而這裡的冰冷,也讓牙的心中,產生了一點異樣的感覺。

  嗒——嗒————嗒——————

  牙的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小心……

  他不知道自己的這種感覺是什麼,總覺得,非常的不舒服。

  空氣中的潮濕與冰冷給他一種十分糟糕的觸感。總覺得,這裡似乎會發生些什麼事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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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不好的預感


  頭頂上的燈光,昏暗。

  不知是不是由於這裡的導力石沒安裝正確的原因,燈光一閃一閃,似乎下一秒就要熄滅。

  而繼續往前,就是一片最為深邃的黑暗……

  這種黑暗牙曾經見過。那是最為恐怖的深淵,是面臨毫無希望的絕望之時,才會出現的黑暗……

  然後……

  「哇啊————!嗚……!」

  黑暗中,傳來一聲尖叫!可是這聲尖叫卻是在刹那間就消失,就仿佛被人突然間卡住喉嚨一樣!

  緊接著,就是一陣猛烈的撞擊聲。什麼東西撞在了旁邊的牆壁上,發出轟的一聲響!

  聽到這個聲音,牙立刻抽出腰間的廢鐵雙刀,緊握。力量開始凝聚,而當他開始凝聚力量之時,右手臂上的指引之炎,這一次卻沒有燃燒起來。

  無法燃燒?

  不,牙感覺不到自己力量的流失。

  相比起以前自己手臂上的火焰燃燒,現在,手背上的這個火焰紋章卻只是散發出一陣十分清淡的光暈。不劇烈,卻真正如同一盞明燈一樣,照亮著這個最為黑暗的敵方。

  這……就是粹靈級別的實力嗎?

  牙的心中略微一動,手背上的指引之光消失。讓他不至於在黑暗中暴露自己。但是體內那股洶湧澎湃的力量卻並沒有消失,而是依舊流轉於自己的肌肉和骨骼之中。

  牙點點頭,趁著黑暗迅速向前方摸去。很快……

  一股血腥味。就從前面的一個拐角處,鑽進了牙的鼻子裡。

  牙放輕腳步,靠在牆邊。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將手中的廢鐵悄悄伸出牆角,透過那一閃一閃的反光,窺視著轉角處的狀況。

  那裡……發生了什麼?

  憑藉著那閃爍的燈光,廢鐵的刀面上。照出了一個躺在地上,整張臉全都血肉模糊的人類上半身軀體。

  他的脖子處還在不斷地冒著血泡,整個人也在不斷地抽搐。

  受了那種傷。很明顯已經不可能再活下去了。那麼……

  在那裡有什麼東西?有什麼人……正在這艘船上殺人嗎?

  在牙思考的時候,刀身的反射中卻是浮現出一條又黑又長的影子。

  由於閃爍的燈光的位置不好,所以牙也只能看到那東西倒映在牆壁上的模樣。

  那就像是一條鞭子狀的東西?又像是一條巨大的肥厚的蛆蟲?

  牙不知道那是什麼。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個黑色的倒影似乎卷住了那個屍體的下半身,將那屍體漸漸,漸漸地拉出了廢鐵所能觀察到的視線範圍。

  隨後……

  咯吱——咕嚕——咯吱——咯吱——

  一種咀嚼的聲音,就從轉角處,緩緩傳來……

  牙的心臟一時間提到了嗓子口!不過下一秒,憤怒,卻是取代了震驚,成為了他此刻的支配感情。

  不過,牙卻並沒有因為憤怒而直接衝出去。他的憤怒與冒失已經在封印魔帝之時用完了。在那無法靠近,無法斬殺的封印之間裡。他已經因為自己的冒失而後悔過無數次。

  棋……

  牙閉上眼,將心頭的憤怒逐漸壓抑下去。

  思索著在封印之間中的每一次的棋局。

  不是用憤怒支配自己的身體……而是用自己的理性去利用憤怒。

  沒有憤怒的戰鬥無法在戰場上獲勝,但被憤怒支配的人卻只能成為一具死屍。

  這,正是兩年間的棋盤遊戲,那個魔帝……所教會自己的道理。

  牙重新睜開雙眼。他的眼睛中蘊含著怒火,但也同時蘊含著理性。

  他踮起腳,悄悄地轉過這個牆角,捏著手中的廢鐵,慢慢,慢慢地靠近……

  突然。牙的眼前一花,一條又黑又長的東西猛地從前方的黑暗處撲了過來!牙捏緊手中的鯊齒廢鐵,直接拉起一刀!伴隨著火星的刀刃直接切開那攻過來的東西。那東西受傷,迅速後撤,而牙也是毫不猶豫地猛衝向前,鯊齒雙刀護身,直接攻向黑暗的深處!

  …………………………………………………………

  燈光,亮起來了。

  拐角處,已經什麼東西都沒有了。

  地上,只有一灘濃濃的血跡,但是剛剛襲擊自己的敵人,現在卻已經消失不見,不知去了何處。

  魔族……混上船了嗎?

  牙繼續捏緊手中的鯊齒雙刀,冷靜觀察著四周。

  在將這條通道繼續檢查了好幾遍之後,他才搖了搖頭,注視著這條黑暗通道的深處,沉默不語……

  ——————————————————————————

  回到倉庫,牙走向一名水手身旁,將自己剛才發現的事情報告了上去。那名水手正在記錄,所以似乎顯得很不耐煩,但是在牙的不斷說服之下,他才答應會將這件事上報。

  至此,牙才算是松了口氣。重新回到倉庫的角落,冷眼看著眼前的這一萬多名戰士。

  終於……

  「嗯,登記好了。還有誰沒有經過登記的嗎?現在已經登記了2050組,應該還有三個人沒有登記在冊,對不對?」

  那位落魄貴族高聲呼喊著。而整個倉庫內那些還沒有前往自身的臥鋪的人也是東張西望,看看還有哪三個倒楣蛋沒有人收留。

  牙呼出一口氣,不得不舉起手,走上前。那位落魄貴族看了一眼牙,再看看他手中的那份武技證明書,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

  「還有誰?還有哪兩個?!」

  牙也是轉過頭,想知道還有哪兩個人和自己一樣倒楣,沒人挑選。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人群的深處,一個小小的手臂似乎在不斷地往上探。緊接著,就是一陣急促的跑步聲從那邊傳來。

  「還有我!我!還有我!不要把我一個人丟下啊!」

  聲音的主人,跑近了。

  可是看到這個聲音的主人之時,牙卻是皺了一下眉頭。

  這是一個約莫只有十一二歲左右的小女孩,一頭擠成一團的紅色短髮讓她的臉看起來非常的圓。她的身上裹著一件破舊的披肩,披肩下的衣服破破爛爛,顯得很髒。腳上沒有穿鞋,一看就知道,是一個窮苦人家的小女孩。

  「我!我還沒有人選中,還有我啊!」

  這個小女孩氣喘吁吁地跑到高臺旁,大口喘息。見此,牙立刻說道:「小姑娘,你還是別參加這場戰鬥吧。既然在你這個年級你就能達到灼技水準,那麼你的將來不可限量。用不著在這裡浪費生命……」

  「哼!你看不起我嗎?」

  這個小女孩抬起頭,還沒有喘息夠的她直接瞪了牙一眼,用一種充滿了仇視的目光看著他,說道:「信不信我們來比一場啊?啊?!」

  那落魄貴族也是皺著眉頭,說道;「只有你們兩個嗎?還有一個是誰?出來!」

  可是,等了半天,那第三名沒被選中的人依舊沒有出現。見此,落魄貴族不得不將對方當成逃兵處理。現在,開始處理眼前這兩個武技實力證明只有灼技初級的一大一小兩人了。

  「你們兩個……這該怎麼說呢?總不可能讓你們兩個組成一隊吧?這樣,有哪個隊伍願意收留這兩人嗎?」

  落魄貴族大聲喊道,希望能夠有其他的隊伍走出來。可是,還不等其他人說明,那個圓臉的紅發小姑娘卻是直接跳上高臺,張開雙臂,大聲道:「幹什麼?覺得我不行嗎?!我不要別人收留!別以為我人小就什麼都幹不了,事實上我在測試的時候是緊張了。真正的我可是非常強的!」

  這樣的申辯顯然是有些無力。就在那名貴族還想要說話的時候,這個小姑娘卻是突然間撲上去,張口就對著他的手臂咬!貴族被嚇怕了,連忙後退。而這個小姑娘也是直接從他的手裡奪過一個號碼牌,對著牙說道——

  「好了!我們現在組成一個隊伍。我是隊長!我叫奧瑟普斯?水爪。你叫什麼名字?大個子?」

  牙笑了一下,向著這個小丫頭單膝下跪,伸手按著她的腦袋,輕輕揉了揉,笑道:「牙。既然你那麼想要當隊長,那麼,就由你來吧。」

  牙已經看清了,這個小女孩似乎是一個行動力非常旺盛的孩子。既然她不肯退出,那麼讓她參加別人的隊伍也很可能不聽指揮,結果在戰鬥中喪命。與其這樣,還不如由自己在戰鬥中看著她,避免出現意外來的好。

  那貴族還想說什麼,但牙則是悄悄將自己的想法說了。貴族想了想後,也終於是同意了這個要求。畢竟,這兩個只有灼技實力的人也實在是發揮不出什麼力量,還不如讓這個棕色皮膚的大個子在後面照顧孩子呢。

  奧瑟普斯高高抬起自己的鼻子,以隊長的身份,領著牙往他們的臥鋪走。這個小丫頭一路上真的顯得十分的有興致,不斷東張西望的,這裡看看那裡看看,似乎對任何東西都有興趣。

  很快,這支兩人小隊就來到了他們的號碼牌上所標注的房間之前。打開門之後,這裡的一張大床的設計,立刻讓牙搖了搖頭。

  「你在這裡等會兒,我去要求換個房間。」

  「換啥?」

  和牙的無奈相比,奧瑟普斯這個丫頭倒是顯得十分的大方。她直接將自己的行禮往房間的角落一扔,隨後就跳上床,趴在床上抱起了被子,說道——

  「怕我吃了你啊?大哥哥,沒想到你還那麼害羞啊∼∼∼?」

006,黑暗之中

  這個小女孩的大方讓牙略微有些承受不住。 不過再仔細想一下,她大概也就十一二歲,如果自己放她一個人在這裡的話說不定會出什麼事。住在一起,也就住在一起吧。

  「好,那我睡地上。」

  牙從床上拉起一條被褥往地上一扔,笑著道——

  「這樣沒問題了。不過,奧瑟普斯,你再怎麼說也算是一個女孩子,女孩子是不能隨隨便便就和其他男人一起睡覺的。這一點,你明白了嗎?」

  奧瑟普斯擺出一副沒有任何所謂的表情,切了一聲,扭過頭去就不再看著牙了。

  現在,戰鬥還沒有開啟。今天作為整備這批臨時軍,已經花費了太長時間了。所以明天開始,就要進行嚴格的戰術安排和訓練。

  牙現在必須要保持自己的體力,讓自己能夠時刻處在巔峰狀態。這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消滅魔族,為亞克的戰爭出一份力。

  夜,逐漸深了。

  當牙從外面取回晚飯的食物之時,床上的奧瑟普斯已經蓋著被子,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見此,牙則是輕輕嘆了口氣,走到窗前,伸手搖醒了這個孩子。

  「奧瑟普斯?奧瑟普斯,起來,吃完晚飯再睡。」

  小小的奧瑟普斯打著哈欠,轉過頭來看著牙。這個小丫頭的眼睛裡面還鑲嵌著些許的睡意。她搖晃著腦袋坐了起來,看著牙擺放在自己面前的食物。愣了半響之後,才慢悠悠地說道——

  「你幹嘛叫醒我啊?我好困……想睡覺……」

  牙笑笑,說道:「說不定我們明天一早就要迎戰魔族軍了。到時候我們恐怕連吃一口食物的時間都沒有。來,快點吃吧。」

  小奧瑟普斯晃蕩著腦袋,看著自己面前的這些食物。她似乎還是有些神智不太清醒,表現的很恍惚。至於面前的這些食物,她卻只是抱著被子。一副隨時隨地都會立刻睡過去的模樣。

  牙拿起一小塊麵包塞進嘴裡,再拿起一瓶水,打開。喝了兩口。見這個小女孩依舊沒有動嘴,閑來無事,就說道:「奧瑟普斯?水爪小姐。以你這麼小的年紀……或許。我不該問這麼多。但是……你的家人呢?」

  奧瑟普斯抬起頭,用一雙略微顯得有些恍惚的眼神看著牙,喃喃說道:「你還真是沒有禮貌耶。再問淑女的情報之前,難道不應該先把自己的身份說清楚嗎?還有,你在我面前竟然還佩戴著武器?怎麼,你想搶我的隊長之位?」

  對於這個小姑娘,牙還真的只能是笑笑。他取下自己腰間的廢鐵,就要放下。可是沒想到還沒等他的手移動到旁邊的桌子上,這個小女孩突然間伸手一撈,手指迅速無比地朝著牙的廢鐵摸來!

  一萬多名報名的戰士。五人為一組,剩下三人。

  死了一個,所以,還剩下兩個多出來的名額。

  暗殺者是誰?不知道。有什麼目的?不知道。

  甚至,就連暗殺者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

  猛地,牙原本想要放下來的手直接往後一抽,雙刀在他的掌心中十分熟練地一個翻轉,他那大大的手掌直接握住這兩把刀的刀柄,緊緊捏住。

  刹那間,整個房間內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了起來……

  奧瑟普斯的手依舊伸著……由於她低著頭,所以在那頭紅色的頭髮之下,牙看不清她的面目。

  現在唯一知道的,就只有這個女孩現在依舊保持著這個伸手去取的姿勢,一直,保持著……

  「……………………呼∼∼∼」

  片刻之後,這個女孩才是緩緩縮回手。她重新坐在自己的床上,臉上露出一絲有些慵懶的表情,十分不屑地說道:「切,有什麼了不起?我不過是想看看你的刀罷了。你連這都不給我看?不看就不看。」

  面對著這個女孩,牙,也是笑了出來。

  他將掌心中的兩把廢鐵同時折返,倒提著握住後,插入自己的腰帶,說道:「你還小,而我的武器則非常鋒利,很危險。萬一弄傷你,可怎麼辦好?」

  奧瑟普斯也是抬起頭,那張天真活潑的臉上除了傲嬌之外,還有些不服氣的表情,說道:「哼!你看不起我!好,到時候在戰場上,我們不妨比試一下,看看誰殺的魔族更多!怎麼樣?」

  「哈哈哈,好啊!那麼,水爪小姐,可以安心吃飯了嗎?」

  「我不想吃。你吃吧,我不餓。」

  這個女孩依舊還是沒有吃牙端來的這些食物。對此,牙也只是笑笑,不作聲,一邊和這個小女孩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一邊吃光了自己手中的這些食物。在吃完這些食物之後,夜已經深沉。奧瑟普斯打了個哈欠之後,直接卷起自己的被褥往床上一躺,安心睡覺。

  而牙,也是笑了笑,將那些被褥在自己的身上包裹了幾圈之後,靠著牆壁,坐著,睡了下去。

  這一晚,睡得好嘛?

  沒有人知道。

  只是在這間房間裡面,這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全都沒有再發出一個聲響。

  整個房間都顯得安靜極了……

  安靜的,似乎就連呼吸聲都沒有。

  除了門外偶爾經過的巡夜人走過的腳步聲之外,這間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內似乎都沒有一個人住!

  這,就像是一間空房間……

  一間充斥著冰冷,殘酷,還有死亡氣息的空房間……

  ……

  …………

  ………………

  嗚————————————————!!!

  清晨,一聲汽笛聲猛地貫穿了這座海上基地的每一個角落。

  在好幾個大型倉庫內,人們全都是每人分給一條被褥,就那樣一個接一個的睡在倉庫的地板上。此刻,轟鳴的汽笛聲讓他們全都醒了過來,孩子們尋找著母親,丈夫尋找著妻子。面對那個在頭頂不斷閃爍旋轉的黃色燈光,他們的眼裡,除了驚慌,就只有恐懼。

  「快快快!快一點!沒時間了!」

  但是,對於一些曾經的士兵,雇傭兵來說,這種汽笛聲卻是他們最為熟悉的聲音。

  一組組的隊員在他們的團長的催促下匆忙起身,穿上衣服之後,立刻拿起自己的武器衝出他們的房間,一路小跑地前往位於集合地點的二號倉庫。在那裡,許許多多的正規軍已經整裝待發,再加上這一次新招募的戰士,約莫三萬人的部隊正在迅速集結。

  房間裡,牙,緩緩地抬起頭。

  他的雙眼注視著那張床鋪,也看著床鋪上那個同樣直起身體,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小女孩。

  頭頂,黃色的警報燈光不斷閃爍。刺耳的汽笛撕破了這個已經沉靜了一整個晚上的房間。

  可即便如此,牙和這個小女孩也還是依舊互相看著對方,沒有任何行動,也沒有任何想要立刻動身的意思。

  小女孩的眼睛裡,堆積著一些冷漠,一些疑問。

  而相對應的,牙卻是微笑,用最為真誠的笑容看著對方。

  他不知道這個雙眼冰冷的小女孩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麼,可是,當奧瑟普斯翻了個身,掀開被子的那一瞬間……

  牙躲在被褥中的手,卻是悄悄地,按在了腰間的廢鐵之上。

  「醒了嗎?大懶鬼。」

  奧瑟普斯站在床上,神情已經恢復成昨晚的那種傲嬌表情。

  對此,牙則是再次用他那笑容回應,輕輕點了點頭。同時,他的手也是離開了廢鐵。

  「報告隊長,我醒了。」

  「既然醒了,沒聽到這警報聲嗎?我們快點,免得別人說我們閒話。」

  「好的,隊長。」

  就像是完全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似的,奧瑟普斯開始有條不紊地披上自己的披肩,背對著牙,略微打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

  而牙也是好整以暇地將身上的被褥疊好,整整齊齊地放在牆角。

  就像是說好了似的,兩個人先後踏出了房間的大門。在周圍那些雇傭兵慌慌張張急速奔跑的時候,這兩個人卻是互相看著對方,十分禮貌地一笑。隨後,牙先在前面走,約莫走出十米之後,後面的奧瑟普斯才是跟上。

  一前一後,兩個人慢悠悠地來到了二號倉庫。

  此時,這裡的隊伍已經差不多集結完畢。而作為前鋒指揮官的亞克,現在已經是一身輕鎧甲地站在高臺上,嚴肅而認真的目光望著台下的所有人。當他看到隊伍的後面還有人在集合的時候,不由得大喝一聲——

  「為什麼到現在還有人沒有緊迫感?聽到警報聲後竟然那麼緩慢,是不是覺得現在我正在帶你們出來郊遊?我們下一站的目的地是不是某個風景名勝地,用來給你們休閒泡妞喝茶?!」

  亞克的聲音很嚴厲,兩年不見,他的氣度真的強大了不少。

  牙低著頭,生怕被亞克看出自己的臉,趕緊在新兵隊伍的後面站好。奧瑟普斯也是站在他的身後,沉默著,一言不發。

  隊伍集合好了,亞克望著眼前的隊伍,點點頭,說道:「我原本以為還有兩三天的時間。但是沒想到,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現在立刻開始分組,所有人都給我記清楚了,屬於我們的戰爭即將開始!這是我們保衛家園,保衛人類世界的戰鬥!在戰場上,希望各位都不要鬆懈!不然死的就不會是魔族,而是你們!分列!」(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 本帖最後由 8216 於 2015-11-13 21:5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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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開戰

  在許多人甚至都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副官從高臺處走下,開始以五百人為一支隊伍進行分組。分好的隊伍在一名士官長的帶領下進入倉庫邊上的一條通道。很快,牙也被分好隊伍,跟著大部隊進入通道。

  隨著通道前進,看得出來,周圍的每個人的臉上都顯得嚴肅。

  每一個戰士都抓著自己手上的武器,進行著深呼吸。

  通道在前面分為兩條,一些人走向左邊,而牙所在的隊伍則是走向右邊。過不多久,一股海水的味道從前面撲面而來,通道也漸漸變得寬敞起來。再走一會兒,眾人面前的甲板終於到了盡頭,再往前,就是海水。而這塊海水的正前方,則是一扇巨大的鐵門。

  「我們分成兩個大團隊!一支大團隊以五百艘戰艦為基準,總計兩萬五千人,負責利用艦船攻擊敵方的大陣營!而我們這裡的則是屬於五千人的小團隊,採用遊擊戰術,衝入敵陣,進行騷擾運動!」

  在所有人都還不怎麼清楚的時候,一名士官長帶領著一群士兵走上前,將一個如同手電筒般的棍子塞到所有人手裡。隨後,這名士官長就像是示範似的,往前面的海水中一跳,同時按下棍子上的按鈕。

  嘩啦一聲響,這根棍子下方立刻延伸出一條長棍!長棍下端連接著一個圓盤,這個圓盤承載著這名士官長,直接漂浮在海面上。隨後。士官長鬆開手,那個棍子往下降,分成兩半,分別抵在士官長的兩個膝蓋部位,固定住了。

  「這是矮人們設計的海上騎兵。使用方式和騎馬差不多。現在沒時間給你們練習,你們必須迅速學會,然後在前方等待命令!現在。給你們所有人十分鐘學會。然後,所有的隊長,到我面前來!我要安排戰術!」

  奧瑟普斯接過海上騎兵。轉過頭來瞄了牙一眼。牙也是捏著這個東西,看到她看著自己之後,牙則是笑笑。不說話。

  見此,奧瑟普斯才走向那個士官長所在的位置,和其他的隊長一起傾聽戰術。而牙,則是捏著手中的這個棍子,來到海水邊。

  跳躍,按下開關。

  呼啦一下,腳下的海水立刻變成了圓盤。

  一開始,牙還有些無法掌握平衡,但稍稍試了幾分鐘後,他也摸清了這玩意該怎麼用。

  膝蓋往前壓。就是向前。壓得越厲害,速度越快。往後拉則是後退和減速,左右擺動就是左右轉向。

  說是海上騎兵,這個稱號還真沒錯。並且能夠空出雙手來,也的確是方便了不少。

  踩著這漂浮裝置。牙和其他已經習慣了的戰士一起,排到鐵門的最前方,站定,深呼吸。

  十分鐘後,這些擁有灼技實力的戰士們大多數也都學會了最基本的使用方法,紛紛在海面上站穩。深呼吸。

  不消片刻,奧瑟普斯也是乘著騎兵劃了過來。她看著牙,一言不發。對此,牙則是笑笑,問道:「戰術安排是什麼?我們應該怎麼行動?」

  奧瑟普斯別了他一眼,說道:「你管那麼多幹嘛?我是隊長,你只要聽我指揮就行了。」

  牙聳聳肩,笑道:「那麼……我們乾脆到後面去怎麼樣?你那麼小,或許我們可以找一些更輕鬆的活?」

  奧瑟普斯再次瞪了他一眼,說道:「我就是喜歡大前線!你管得著嗎?」

  終於,牙不說話了。

  對於這個女孩,他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保持安靜。

  同時,留一個心眼,盯緊她。

  海水上,撲通撲通的落水聲開始變少。人們的喧鬧,也變的安靜起來。

  以小隊為方陣,每個人都安靜等待著。

  這股安靜幾乎可以讓人感覺到所有人的心跳……也能聽到每一個人的呼吸……

  終於……

  滴……鳴笛聲,再次響起。

  眾人眼前的那扇巨大的鐵門,此刻也是伴隨著鳴笛聲而漸漸升起,抬高。

  耀眼的陽光從外面穿透進來,將整個海平面全都照射的金光閃閃!

  此刻,正是清晨。

  正是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

  一股清冷的海風帶著一股濃烈的海水氣息從外面撲過來,卻讓這裡的每個人的心頭,都不由得繃緊!

  海平面……很安靜。

  安靜的就如同一面鏡子。

  但,這樣的安靜卻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很快,在那海平面的盡頭,一條逐漸拉長的黑色細線,就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那是……什麼?」

  人群中有人開始發問。

  那細線移動的速度很快,不用多久,幾乎整個海平面的對面都被那條越來越粗的細線給覆蓋起來。

  這真的是一個明知故問的問題。可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卻沒有什麼人可以回答出來。

  當這些戰士真正面對那些不斷撲過來的惡魔的時候,這份顫慄……這份緊張感,卻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不可回避。

  嗚……轟鳴的汽笛聲,從旁邊傳來。

  所有的海上騎兵轉過頭,只見許許多多的戰船正逐漸從海上基地的兩邊船塢中駛出!

  面對前方那不斷拉長的黑色細線,這浩浩蕩蕩的五百艘戰船形成了一股最為堅固的防禦陣線,在海上基地的前方側向停穩,一字排開!

  「炮火,準備!」

  一名傳令官大聲號令,五百艘戰船的側身上的所有火炮全都拉起,裝填實彈。

  此刻,最中央的那艘巨大戰船之上,亞克毫無懼色地站在那高高的桅杆上,用背部對著自己身後的所有戰士,穩穩地看著前方那逐漸逼近的細線。

  看著這樣一個年輕的首領那義無反顧的神色,無形中,也給四周的戰士們增加了一份獲勝的希望。戰船上的戰士們紛紛拔出武器,準備就緒。

  「海騎士,拔出武器!」

  所有的海騎兵們離開船塢,在船舶與船舶之間的空當處站穩。伴隨著士官長的一聲令下,所有海騎兵們都握住手中的武器。

  牙拔出腰間的廢鐵雙刀,一甩,鯊齒刀刃的刀尖輕輕觸碰著兩邊的海面。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抬起頭,望著那前方正站在桅杆上注視一切的亞克,不由得笑了笑。之後,他收起笑容,開始聚精會神地盯著前方的那逐漸靠近的黑色細線,右手的手背處,開始散發出一陣光芒。

  「指引之光?」

  出乎意料的,傳承這種極為少見的心武卻被旁邊的奧瑟普斯認了出來。這個小女孩空著雙手,用一股十分疑惑的目光看著牙。

  「能夠擁有指引之光,你的實力……至少也在煉心以上?為什麼你卻只有灼技?」

  牙沒有回答,只是轉過頭,對著這個小女孩輕輕笑了笑,說道:「水爪小姐,在真正面對眼前的敵人之前,我有一句話想要問你。」

  「你想說什麼……你,是否願意相信我?」

  奧瑟普斯楞了一下,但是很快,她的雙眼就變得嚴肅而冷酷起來。這種堅決的眼神,壓根就不像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的表情。

  「你要我……相信一個手持魔刀的人?」

  牙抬起頭,繼續望著眼前那越來越近的細線,說道——

  「我的刀能夠鑄成,的確是用了不少的惡魔的力量。但,我的刀本身卻是為了舔舐魔族的生命而存在的。不管這一點,你信,或是不信……那如果我說不信呢?」

  牙笑了笑,再次看著這個小女孩,用最為溫和地笑容說道:「那麼……如果你在這場戰爭中,想要起什麼花樣的話……」

  「為了保護我的學生,為了保護我所重要的人。我……不在乎殺了你。即使你……有著一個人類少女的外表。」

  到了這一地步,奧瑟普斯,也是笑了起來。

  她冷笑著……伴隨著這陣冷笑,她慢慢抬起頭,咧開嘴。露出嘴裡的那一口尖銳的如同尖刀一般的鋒利牙齒。那根本就不像是人類應該擁有的牙齒,而她的雙眼,也開始變得充血,佈滿了詭異的色彩。

  「你想殺我?呵呵,呵呵呵……那麼,我們不妨試試看,怎麼樣?」

  「所有炮火手,準備!上膛!」

  傳令官的號角聲,掩蓋了牙和奧瑟普斯之間的談話。

  這兩個人的雙眼再一次地面對著前方的那魔族大軍。看著那些充滿了恐怖圖騰的戰船,望著那些張開雙臂,如同滑翔一般在海平面上輕輕一點就滑過來的人形怪物。至此,站在桅杆上的亞克側過身,伸出手,緩緩按住腰間的佩劍——幻夢。

008,惡魔戰場

  轟隆——!轟隆——!

  上千門拍炮前仆後繼地發射著導力爆炸彈,如同雨點一般的炸彈在遠處的海平面上打出一片沸騰的水花!戰爭已經開始,面對人類的攻擊,魔族自然也不會就這樣束手待斃。

  「嗯?所有船隻注意!敵方開始回擊了!注意躲避炮彈!」

  前方洶湧撲過來的魔族們還沒有抵達,一艘作為先鋒戰船的巨大戰艦卻已經是破浪衝了過來!距離老遠,它的炮口已經全部抬起,朝向人類聯軍這邊的天空。轟隆轟隆數聲響,好幾枚火炮就此被射向天空,朝著人類聯軍的戰船這邊撲來。

  「敵人攻擊!全軍散開!維持長線陣型!」

  亞克大聲呼喝,發出指令。五百艘戰船立刻向著兩邊分散開來,躲避那從天而降的炮火。如果這樣下去,估計這幾枚射過來的炮彈全都會落空吧。

  牙是這樣想的,所以,心裡稍稍有些高興。

  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還在半空中的五枚炮彈卻是突然間半途轉向?!其中的三枚直接轉了個方向,重重地砸在三艘戰船的甲板上。另外兩個則是落入海騎士面前的海水之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麼東西?…………沒有爆炸?」

  砸在甲板上的那些圓形的炮彈並沒有直接炸開花,這讓那些船上的戰士們無不是松了口氣。

  「啞彈?」

  「哈哈!看起來那些魔族的武器保養還真的是糟糕透頂了呢!」

  一些人發出訕笑。

  但是,當他們笑的最為暢快的時候。從這個約莫和人類的腦袋般大小的炮彈上卻是突然裂開一條縫,一把鐮刀從裡面直接拉了出來,毫不停留地在那些士兵的腰間一劃而過。

  刹那間,鮮血飛濺,堅固的重鎧甲就像是紙片一樣,根本就無法保護其中的肉體。伴隨著那些不斷跌落地面,血濺當場的士兵。這個圓形炮彈開始舒展開來。它分裂出八隻如同鐮刀一般鋒利的腳爪扣住地面,身體也是緩緩站起。環繞身軀的六隻巨大的複眼將四周的一切情況全都看在眼裡!等到身體完全舒展開來之後……

  「嘎——————————!!!」

  一聲可怕的尖叫,從這頭蜘蛛般的怪物的身體內發出。震耳欲聾!

  「什麼情況?」

  牙抬起頭,望著旁邊一艘戰船。只見戰船上不斷發出慘烈的叫聲,許許多多的戰士如同被什麼東西擠壓一般從那戰船上跳了下來。落入水中。

  此時,又一個士兵慌慌張張地從那戰船旁跳起,可還不等他的身體開始下墜,一把鐮刀般的腳已經毫不猶豫地劃過他的腰身。等到落向海面時,就已經變成了一灘內臟和鮮血的混合物了。

  「魔獸!是魔獸——!!!是四級魔獸水蜘蛛!!!」

  船上有人發出大喊,而這個時候,牙右邊的一艘船上卻是猛地發出一陣咯啦咯啦的聲響!

  牙連忙回過頭,只見這艘戰船的船舷部位竟然開始被那些鐮刀般的腿不斷切割開來,整艘船就像是一塊豆腐一般,那堅固的甲板和鋼鐵完全無法抵抗這些怪物的力量。轉瞬間就被撕成了碎片!伴隨著那些士兵們驚慌呼叫地掉落水中的聲音,整艘戰船也都被撕裂,化為廢鐵,在一片泡沫中緩緩沉入水底。

  四級魔獸,水蜘蛛。

  牙知道這種魔獸。但是,這些水蜘蛛的戰鬥能力明顯和自己所知道的水蜘蛛不一樣!

  果然……是被惡魔的力量腐化了嗎……

  牙連忙膝蓋一彎,衝向那沉船的敵方,拉起兩名士兵,將一塊木板扔給了他們。可就在這個時候……

  「嘎————————————!!!」

  一聲刺耳的尖叫,從所有的海騎士的前方傳來。

  牙轉過頭。只見剛才落入水中的兩頭水蜘蛛,現在已經從海中爬了出來,尖叫著,朝著海騎士們衝了過來!

  「惡魔!」

  主艦上的亞克大聲喊叫了一聲,身為領導者,這位魔劍士直接從自己的主桅杆上一躍而下!他握緊手中的幻夢,撲向其中一頭朝著海騎士們衝過去的水蜘蛛,等到這頭水蜘蛛進入他攻擊範圍的那一瞬間……

  「炎?斷魂——!」

  攜帶著熊熊烈焰的一斬,自上而下地切入這頭水蜘蛛的背部。這出自牙的招數不僅在瞬間將整只海蜘蛛撕成兩半,發出的劍壓甚至連帶著將整個海平面都給劈出了一條巨大的鴻溝!

  「凍結!」

  即將落地的那一瞬間,亞克的左手朝著被撕開的海面一按,在他的腳底的海水上立刻浮現出一塊

[ 本帖最後由 8216 於 2015-11-13 21:5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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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噬魔之刃

  牙當然注意到了這個現象,對此,他卻只是輕輕一笑,說道——

  「我的老朋友,魔族的力量好吃嗎?」

  嗡——————!

  廢鐵上,傳來一陣顫抖。就像是興奮……也像是饑渴的顫抖。

  「好,既然好吃,那我們就去多吃一點!今天,就是你被封印了兩年之後的第一場盛宴!」

  嘩————————————!!!

  終於,魔族的大軍逼近了。戰艦的火炮開始放低,更加猛烈地直接轟向那些魔族艦船的吃水線。而那些漂浮在海平面上,雙臂和身體之間有一層薄膜的水翼人也已經是撲到近處,直接朝著那些海面上的戰士撲殺而去。一場短兵交接的混戰,就此展開。

  「戰士們!別讓這些混蛋靠近要塞!守衛人類的故鄉——!!!」

  也不知是哪個士官長大喝一聲,人類的海騎士們紛紛發出咆哮,膝蓋彎曲,衝向那些迎面撲過來的水翼人。那些惡魔撲到海騎士的身上,張口就咬,鋒利的牙齒視人類的鎧甲如無物!但是人類的武器也是毫不猶豫地切開他們的皮膚,斬斷他們的肢體,讓他們在不斷的抽搐與嚎叫中沉入大海。

  牙站在最前線,自然那些撲過來的水翼人首先攻擊的目標就是他。面對衝過來的敵人,牙十分沉著地站穩腳步,左手刀一抬,擋下一名水翼人的爪子,右手刀一揮。如同切豆腐一般毫不費力地將其一刀兩斷。隨後左手刀反手一甩,將另一名水翼人從肩膀開始撕裂開來。

  每一刀下去,都有一名水翼人成為廢鐵雙刀下的亡魂。

  每一個惡魔的死去,他們體內的魔氣都被抽離,如同被吞噬一般進入廢鐵雙刀的刀刃之中。

  他的戰鬥流暢,迅速。或許,從外表來看。他的威力沒有剛才亞克那一劍劈開海浪那樣的華麗與壯觀,但是他的每一絲力量都用的恰到好處,絲毫都沒有任何的力氣被浪費。在他走過的海面之後。魔族的鮮血已經將其染成了鮮紅色,無數的魔氣環繞在他的雙刀之上,盤旋兩圈之後。就被這把鯊齒刀吸納。

  「左舷三十度!開火!」

  右後方的一艘戰船調轉方向,將側弦對準了衝上來的一艘魔族戰艦。轟隆聲響,側身的十幾枚炮彈直接轟進了對方戰船的吃水線,爆炸聲中,這艘戰艦眼看著已經快要沉沒!

  可是,還不等戰船上的士兵們高興,那艘魔族戰艦卻是猛地加速,直接狠狠地撞上了這艘戰船!趁著還沒沉沒,許許多多的魔族士兵一擁而上,殺入人類的戰船。當然。這還不算!因為伴隨著一聲咆哮,魔族戰船的甲板猛地炸裂,一名渾身上下全都被許許多多的鎖鏈刺進身軀的巨人淩空躍起,雙手一把錘子一把斧子,直接落在了人類的戰船之上。

  「卑微的人類!看羅科維奇船長……吃了你們!!!」

  巨大的鐵錘砸下。轟的一聲,人類的戰船似乎都為之顫抖了一下。斧頭一轉,直接將戰船的桅杆砍倒,砸下海面!

  見此,牙二話不說,直接轉身。乘坐海騎士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向那座戰艦,在靠近船邊之時,他的腳略微一蹬,整個人就這樣從海面上淩空躍起,跳到了那頭巨人的身後。

  「哇啊啊啊啊!!!」

  相對這名巨人來說,再強壯的彪形大漢都顯得渺小。之前,曾經在倉庫中沒有將牙收入隊伍中的那個隊長大漢直接被這名巨人抓在手裡,更是毫不猶豫地往那嘴裡一扔。

  「救命!救命啊——!」

  「喂!大傢伙!我來做你的對手!」

  黃金色的鯊齒刀飛出,刺入這名巨人的背脊。巨人一疼,猛地合上嘴,那個壯漢隊長直接砸在了他的鼻子上,摔落甲板。在這個壯漢驚訝只是,只看見一個人從天而降,雙腳直接踩在那插入巨人背脊的鯊齒雙刀上,撕拉一聲,在巨人的背後拉出一條巨大的傷口!

  「哇哦————!羅科維奇船長……羅科維奇船長!疼——————!!!」

  巨人咆哮起來,手上的錘子更是瘋狂地往甲板上一砸。頃刻間,船身抖動了一下,甚至開始發出木板和鐵塊撕裂的聲音。

  牙落地,隨手甩去刀身上的鮮血。在他的身後,那個壯漢幾乎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青年,嘴唇顫抖起來:「你……你?!灼技……初級?!」

  聽到熟悉的聲音,牙回過頭,看到是這個壯漢之後,輕輕一笑,說道:「願你武運亨通。保護好自己,然後快點帶著你的隊員離開吧。這傢伙……交給我。」

  話一說完,牙輕輕一跳,避過巨人的劈過來的斧頭,隨後他跳到斧頭之上,直接沿著巨人的手臂向著巨人的腦袋跑去!

  那壯漢哪里能夠想像,眼前這個差一點點都沒有通過測試的人竟然有著這麼強的實力?不過幸好,他並非真正的二愣子,而是立刻爬起來,大聲招呼自己的船員離船,避免被殃及池魚。

  牙一路衝刺,鯊齒刀更是刺進巨人的手臂,一路拉開一條巨大的傷口。這名巨人更加疼痛了,直接發出慘叫,隨手一甩,想要將牙甩出去。牙十分沉著地一跳,身子飛到半空之中,來到這名巨人船長的頭頂上方。

  「哈!看羅科維奇船長,把你碾碎!」

  巨大的鐵錘從下往上,直接朝著半空中挪轉不了的牙迎面轟去!面對這幾乎可以將他如同蒼蠅一樣直接碾碎的巨大鐵錘,牙卻是猛地大喝一聲!

  瞬間!他手背上的指引之光閃爍!如同太陽一般明亮!攜帶著光芒的廢鐵單刀劈向那轟來的鐵錘,撞擊之下,原本應該被撞飛的牙卻是依舊不動,而巨人的鐵錘卻是在這一瞬間被砸了個粉碎!

  「哦!羅科維奇船長的錘子!錘子——!!!」

  「惡魔!受?死?吧!」

  雙刀落下,直接插進這名巨人的腦袋。牙咆哮著將廢鐵往旁邊一拉,這名巨人的腦袋就像是被絞肉機絞過一般,被整個的撕裂開來。

  魔族的氣息直接從那斷裂的傷口中噴湧而出,混合著那些鮮血與腦漿。牙呼出一口氣,淩空躍起,重新跳到旁邊的海平面上。那蒸騰出來的魔氣環繞著廢鐵,讓其盡情吸允。轟然聲中,那巨人的身軀從船舷上掉落,砸進海裡,濺起一片水花。

  「嚎——————————!!!」

  巨人的死亡,毫無疑問地更加激勵起了戰士們的士氣。他們大聲咆哮著,就像這片已經染成鮮紅色的海水一樣,雙眼也染成了鮮紅,撲向那邊的魔族!明明只是以三萬人對戰敵人的十萬大軍,但是現在看起來,卻像是反而對對方施展壓制了一般。

  「弟兄們!魔族也沒什麼好怕的!今晚我們就將魔族的肉拿來下酒!」

  「嚎——————————!!!」

  一名獸人指揮官發出狂野的咆哮,他舉起巨大的斧頭,直接跳上魔族的一艘戰艦,毫不畏懼地揮動斧頭砍殺起來。在他的帶領下,又有一些海騎士們湧向那些戰艦。更有一些人將導力炸彈安放在船舷的吃水線,隨著一聲爆炸,將魔族的戰船帶入深海。

  戰況,開始倒向有利的一面了嗎?

  牙手起刀落,再次將兩名水翼人斬殺。在廢鐵吸允那些魔氣的時候,他卻是突然抬起頭,望著遠方。

  不僅僅是他一個人,還有許許多多的人也是抬起頭,看著前面。

  那是……戰鼓聲?

  即使隔得老遠,也能聽到那仿佛可以將人的心臟也給打出來的戰鼓聲!

  至此,牙連忙跳到旁邊一艘正在不斷沉沒的魔族戰艦的桅杆上,極目遠眺。只見在海平面的那一頭,一艘幾乎比普通戰船大上五倍的黑色艦船,正在緩緩向著這邊的戰線駛來!

  那是……魔族的指揮艦嗎?

  那巨大的戰艦究竟還能承載多少的魔族?

  不過,不管來多少,牙都不會去管。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助亞克,儘量贏下這場戰爭!所以,他握緊手中的廢鐵,凝神準備。

  可就在這時……

  「這……這是什麼聲音?」

  「好美……好動聽……」

  「啊……我這輩子從來都沒聽過這麼美妙的歌聲……」

  「是天使嗎?一定是天使來了!這可真的是天使的歌聲啊∼∼∼!」

  甜美而悅耳的聲音,組成撥動心弦的旋律,進入了牙的耳朵。

  這歌聲竟然是如此的美妙,如此的動聽。

  聽到這些歌聲,牙突然間覺得內心一下子平靜了許多。似乎已經不想在戰鬥,也不想再進行殺戮。

  這麼美妙的歌聲……這麼悅耳的合唱,究竟是誰?究竟是誰有著那麼動人的旋律,可以歌唱出如此美好的樂章?

  牙歪過腦袋,笑著,傾聽著這些歌曲。

  他望著遠處,歌聲傳來的方向。

  那也正是魔族的巨大戰艦的方向。

  在那戰艦的甲板上,桅杆上,甚至船身的兩側的海裡,有著許許多多的美人……

  上身為美女,下身為魚尾的赤裸美人,正在嫵媚地高聲歌唱,撥動所有人類戰士的心弦……

010,海妖

  動人的歌聲讓人心情愉悅,也是無比的放鬆。

  隔著老遠,牙甚至都有些放下雙手中的武器,然後靜靜欣賞這份歌聲的心情了。

  他在那破敗的桅杆上坐下來,歪著腦袋,嘴角含著笑意,然後安安靜靜地聽著,看著。直到,一滴水珠,濺到了他的臉上。

  水珠,是熱的。

  這不同於海水的水珠讓牙愉悅的心情中稍稍有一些不爽。

  他伸手摸了摸臉龐,想要抹去這些水珠,然後繼續不受打攪地聽歌。可是,當他將手挪到自己的面前之時……

  手指上,卻是佈滿了殷紅。

  刹那間,原本似乎已經聞不到的血腥味猛地衝擊了牙的腦海!他定了定神,望著下方的戰場。可眼前所見的一切卻是讓他忍不住顫慄起來!

  在歌聲中,那些海騎士們每一個都是晃蕩著腦袋,嘴角帶著笑容,安安靜靜地聽著歌曲。

  優美的旋律之下,那些魔族的怪物們卻似乎並沒有那麼好的閒工夫在這裡聽歌!

  他們一個接一個的撲向那些呆若木雞的人類戰士之中,隨後張開口,毫不猶豫地一口咬下!

  鮮血飛濺,可即便眼前有人就這樣被殺掉,後面的士兵們也是依舊沉醉在歌聲中,呆呆站著不動,只等到那些水翼人撲到自己的身上,張開嘴,咬住他們的腦袋……

  「所有人!都給我醒過來!!!」

  牙大聲咆哮!可是,他的聲音在這蠱惑人心的歌聲之下卻是顯得如此的輕聲細語。甚至連他自己,只要精神稍稍有一些鬆懈,那些歌聲就會再一次地將他的神智拖入魅惑之中!

  「可惡!」

  牙立刻從桅杆上躍下,雙手中的廢鐵直接掃蕩過那些以為已經勝券在握的水翼人的身軀。

  刀刃切開。魔血飛濺。可即便如此,依舊無法讓這些戰士從這要命的歌聲中清醒過來。

  「你們……你們都給我清醒一下啊!難道就沒有一個人還清醒著嗎?!」

  牙大聲咆哮。可他的咆哮聲卻只能換來那些水翼人的注意。頃刻間,那些濫殺的魔族怪物們注意到了這裡還有一個沒有被歌聲控制的人類,立刻怪叫著全都撲了過來。

  粹靈級高手,自然可以掌控住自己的心智,自己的靈魂。

  可是,對於那些連煉心都沒有,連自己的心武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普通戰士而言,要想從這魔性之歌中清醒過來,又談何容易?

  牙的雙刀在魔族的圍毆中翻轉,飛舞。這些水翼人無法給他造成什麼傷害。但卻有足夠的能力拖住他。好方便讓其他的水翼人更加快速地屠殺接下來的其他人!

  「怎麼都沒有人清醒的?……亞克……亞克!亞克怎麼樣了?!」

  混戰之中。牙雙刀一分,將兩名圍攻的水翼人的腦袋切開,直接抬起頭,望著亞克所在的旗艦。也就是在此時,兩艘巨大的魔族戰艦已經十分穩當地掉轉了船身。將側邊的火炮全都對準了亞克的旗艦!而他的學生,亞克?巴雷米納爾!這個學生則是單手支撐著幻夢,在船上宛如喝醉了一樣不斷搖晃!

  他想要擺脫這種歌聲。但是沒有淬煉過自身靈魂的他,想要擺脫卻並不容易。見此,牙猛地彎曲膝蓋,騎著海騎士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衝向旗艦,三兩步地跳上那艘船。

  「亞克!清醒過來!」

  牙大喊一聲,而作為總指揮的亞克現在則是東搖西擺,對於牙的呼喊似乎並沒有多少反應。此時。只聽得轟轟轟轟連珠炮響,那兩艘魔族戰船的火炮已經發射!十幾枚水蜘蛛炮彈已經直接貫穿了這艘旗艦,將其打得如同栓子一般。

  「嘎嘎嘎!」

  一隻水蜘蛛從船舷邊上往上爬,牙聽到聲音,立刻衝過去反手一刀,將其從中切開。踢下大海。攜帶著那些還沒有來得及被廢鐵完全吞噬的魔氣,刀刃已經再一次地插進旁邊那頭水蜘蛛的眼睛,將其絞碎!

  牙單獨一人,如同陀螺一般圍著亞克不斷旋轉,手中的廢鐵雙刀在空中幾乎拉出了無數條金色與黑色交織的細線!

  「亞克?亞克!清醒一下!你可是領袖!你可是‘責任’心武的擁有者!怎麼能夠因為這樣的歌聲就把你擊敗?你的心性怎麼可能會這麼弱?!給我振作起來,振作起來啊!!!」

  咯啦。刀刃,切斷一頭水蜘蛛的鐮刀腳,噴灑出汁液,那頭水蜘蛛痛苦地後退。

  混亂中的亞克似乎聽到了什麼,他十分迷茫,又十分困惑地抬起頭,眯著眼睛,望著前方。看著自己那模糊的視線中,所出現的那一抹模糊的身影……

  「老………………師………………?」

  牙沒有聽到亞克的呼喚,他的雙刀直接插進兩頭水蜘蛛的腦袋,帶著這兩頭水蜘蛛,他大喝一聲,直接跳向對面的一艘魔族戰艦之中。約莫一分鐘後,魔族戰艦的指揮艙伴隨著一陣暴裂而破碎,一個有著六條手臂的女人從那指揮艙中爆出,六條手臂全都在半空中撕裂斷裂,魔氣散亂,墜入深海。

  「老師……?老師?!」

  亞克終於回過了神,他看著眼前的那艘魔族戰艦猛地撞向另外一首魔族戰艦,兩艘船全都報廢,在大海中緩緩沉沒。看著這一切,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握緊手中的幻夢。

  「老師已經死了……為了封印魔帝,為了維護世界的和平……老師犧牲了自己。但是……老師的教誨我絕對不會忘!我怎麼可以在這裡就鬆懈?怎麼可以?!」

  念叨著,亞克立刻收起幻夢,衝向自己的旗艦頂端的一枚戰鼓。他拿起鼓槌,滿頭的褐色頭髮在刹那間全部刷白!帶著「責任」的心武之力,他猛地用力敲向鼓面!

  轟————————————!

  震耳欲聾的聲響。刹那間撕破了那些輕柔而曼妙的樂聲。人類的戰士們瞬間全部清醒了過來!而相對應的,那些魔族似乎有些受不了這種突然響起來的深沉鼓聲。直接大聲慘叫著,捂著耳朵後退。

  「殺——————————!!!」

  也不知是誰大喝一聲,原本已經束手待斃的戰士們立刻開始了反撲的攻擊!水翼人被擊殺,而幾艘衝進戰鬥範圍的魔族艦船,也是在這一刻盡數被轟沉!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從人類的喉嚨中發出。

  伴隨著亞克不斷擂出的沉重鼓聲,每一個為了未來而戰的人類戰士全都殺紅了雙眼,如同餓虎一般撲向那些看似兇猛的怪物!那些水翼人從一開始的嗜殺,逐漸變成了奮力抵抗。再接下去,他們反而開始轉過頭想要逃!

  戰爭需要流血。

  但在流過血之後的勝利果實。卻更加讓人覺得珍貴萬分!

  等到牙從兩艘戰艦沉沒的泡沫中重新遊出來。趴著木板看的時候,那些水翼人已經快要被屠殺殆盡!勝利的果實,雖然苦澀……但總體,還是無比的甜蜜。

  「原來……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不知什麼時候,奧瑟普斯卻是突然間出現在了牙的身後。

  這個小女孩背著雙手。居高臨下地看著趴在木板上的牙。同時,也看著他雙手上緊緊握著的那兩把刀。

  此刻,廢鐵的刀身上還纏繞著魔氣。

  這兩把刀砍殺的惡魔太多,那些魔氣甚至都還來不及被其盡數吞沒。

  看著這兩把刀,奧瑟普斯的眼神卻是無比冰冷。她沉默了幾秒鐘之後,緩緩張開口,重新露出那滿嘴的鋒利牙齒,說道——

  「揮舞著吞噬惡魔之力的刀刃,卻幹著手刃惡魔的事情。我能夠看到你的內心。你的內心深處潛伏著黑暗的深淵,有著恐懼,仇恨,憤怒,背叛,殘忍等等負面的感情。任何一種。都足以讓你墮落……」

  「但是,這些感情雖然存在,但我卻看到了它們被控制。」

  「儘管推動你揮舞雙刃的終極力量是這種極其負面的情緒,但是很奇怪,你……現在卻能夠很好的控制這種負面的情緒?」

  對此,牙則是笑了笑,壓著木板一跳,重新站在了水面上,甩去雙刀上的血跡。

  「負面的情緒……嗎?你說得沒錯,我的心的確非常的黑暗。即便失去了二十年的壽命,我也不覺得我光明了多少。」

  牙抬起頭,望著天空,微微一笑,繼續道:「但是,我還是從魔族那裡學到了一些東西。」

  「曾經,有一個魔族告訴了我。情緒無所謂正面還是負面。如果簡簡單單地把仇恨,悲傷,憤怒等情緒歸納於負面的感情,認定是不好的感情,那麼人類會無法存活。」

  「正因為生命之水波濤洶湧,才會有那湖水中的暗礁。正因為有著憤怒與悲傷,人類才能警告其他人不要對自己做出能夠讓自己復仇的事情。」

  「人類並不那麼完整。並不像神族或魔族那樣,能夠簡簡單單地分為兩個極端。」

  「人類就是那麼矛盾,可就是這種矛盾,卻能夠促進人類的前進。」

  「我……是一個人類。」

  牙捏緊手中的雙刀。

  「不管發生任何事,我此時此刻,今後……永遠!都會以身為一名人類,而自豪!」

  遠處,那些美人魚們見自己的歌聲已經無效,紛紛躍入水中,擺動著她們那優美的曲線,朝著海騎士這邊迅速游來。牙看著那些魔族的同僚,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準備行動。

  「慢著,還沒到時候。別浪費你那寶貴的體力了。」

  突然,背後的奧瑟普斯卻是開了口,說出這麼一句十分詭異的話。

  牙回過頭,有些發愣地看了一眼這個小女孩,說道:「不要上?可是,我的戰友們正在準備浴血奮戰……」

  奧瑟普斯:「這場戰鬥不單單屬於你們地上族。在那些美人魚決定和精靈們撕毀協議,並且加入魔族的陣營的那一刻,也就代表了她們做出了選擇。」

  這個小女孩的雙腳沒入海水,但是她的人卻沒有直接沉沒下去。她依舊背著雙手。緩緩道——

  「自古以來,大海就並不只是這些美人魚的狩獵場。」

  「或許。曾經有段時間,她們有過可憐的身世。可是在如今,憑藉著精靈族的庇佑而壯大族群之後,卻為了霸佔整個海洋而不惜投靠魔族的她們,已經沒有了讓人憐憫的資格。」

  「在非常古老的亙古以前,這些美人魚們就在大海中有著自己的敵人。」

  「現如今,既然她們投身為魔族的陣營,那麼她們的敵人,也會自然而然地,轉向神族的懷抱。」

  聽著奧瑟普斯這些莫名其妙的話。牙還是有些納悶。他回過頭。望著遠處已經遊的非常近的美人魚。她們已經快要和海騎士的前線接觸!但,就在這個時候……

  「什麼?」

  牙感覺自己的腳底,產生了一些波動!

  透過那已經被染紅的海水,在那深海之下,似乎有些什麼東西迅速地遊了過去!

  而且……一條。兩條……三條!無數的不知名影子,快速游向那戰場的前方!

  「哢————————!!!」

  臨近陣線,一條美人魚直接躍出水面!她雙手一揮,數枚水之箭直接射向迎頭的一名海騎士!

  但,還不等那些水箭射中,海面卻是突然間翻起,一把蔚藍色的魚叉猛地從大海中拔起,攜帶著海浪將那些水箭全部擋下!

  那條美人魚愣住了,可是接下來。讓她驚訝的事情還在後面!

  看似平靜的海面再次爆炸,一個有著人形的上半身,蛇形的下半身的種族男性猛地躍出海面!他一把抓住那在半空中的魚叉,朝下,毫不猶豫地插進那頭美人魚的胸膛!將其刺入海水之中!與此同時,數以千計的人首蛇身的男女戰士紛紛躍出水面。或是舉著魚叉,或是念誦某種不知名的語言催動魔法,直接殺向那些美人魚!

  「海妖,曾經佔據蔚藍之海東部的水中民族。由於和陸上人類之間的生活習性不同,他們的身影活在許多水手的傳說故事,與血腥殺戮之中。」

  「但是自從第三紀元開始,人魚受到魔族庇佑之後,海妖的生存空間卻是逐漸被日益壯大的魔族所取代。他們面臨人類與美人魚的雙向攻擊,幾乎滅族。直到第三紀元結束,第四紀元開始,才苟延殘喘地活了下來。」

  奧瑟普斯繼續講解著。牙看著前方那場屬於海之民的互相廝殺,回過頭來,問道:「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此刻,奧瑟普斯的整個下半身已經完全浸入海水之中。可她的上半身還是懸浮在海平面上。

  「我為什麼知道?理由很簡單。」

  「因為勸說海妖加入神族陣營對抗魔族的,正是我。在這場戰鬥之前,我向他們許諾。如果美人魚不加入戰鬥,那麼海妖也沒有義務幫助人類。可如果美人魚正式加入戰鬥,也就意味著她們正式向整個神族宣戰。至此,海妖自然要義無反顧地展開反擊了。」

  看著這個逐漸沉沒的小女孩,也看著她那滿嘴利牙。牙不由得吞了口唾沫,說道:「你……究竟是誰?奧瑟普斯?水爪小姐,這個名字……是你的真名嗎?」

  「我是誰?」

  浮在水面上的,就只有奧瑟普斯的腦袋了。她再次一笑,露出那滿口的利牙——

  「你猜猜看,我是誰?我是你的同伴?還是你的敵人?在下一秒,你是會得到我的幫助……」

  「還是,會被我直接碾碎?好讓你和你那充滿了魔性氣息的武器,永遠沉沒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大海之中?」

  「你,猜猜看。」

  說完,奧瑟普斯的腦袋就已經完全沉入海水中,消失不見了。

  對此,牙只能搖頭嘆口氣,轉過頭,望著前方的那場屬於海妖與美人魚之間的戰爭。

  這場戰爭很明顯也已經讓後面的海騎士和艦船上的人看花了眼,或許是由於受到突襲,那些美人魚們沒有能夠抵擋住海妖們的攻擊,開始不斷向後退卻。但是,她們退卻的方向卻並沒有向四方逃竄,而是直接逃亡那艘最巨大的艦船!

  咯吱——————轟!

  艦船上的大炮轉動,直接轟出了一發。那超遠的射程直接落進海妖之中,發出的爆炸更是讓四周的海水直接掀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牙連忙蹲下來,按住腳下的海騎士。看看那艘戰艦,再看看戰艦四周那依舊像是無邊無際的水翼人和輔助戰艦。可想而知,十萬大軍的數量實在是太大,即便先鋒軍折損了,位於後方的主艦隊也是有著足夠的實力擊潰人類的大軍!

  「噗——刺啊!」

  海妖們看到美人魚撤退,也是停下追擊的速度,從海面中昂起頭,望著眼前的那艘巨大戰艦。

  也就是在這一刻,牙才能夠真正看清這些海妖的模樣。而看到他們的瞬間,牙卻是猛地打了一個激靈!

  「書本……第二個故事?」

  牙張大嘴,驚訝著。

  因為在魔帝的那本書中的第二個故事中的插畫,所描寫的深海怪物的模樣……

  正是這些有著人類的上半身,魚鰭般的耳朵,蛇形的下半身的種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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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第一場大戰


  小孩子?

  牙沒有想到,魔族中竟然還有這樣的孩子。不過,看在他的年紀太小的份上,牙也不想多說什麼。

  「魔鬼,你的年紀不大,我奉勸你一句,現在離開這艘戰艦,離開這塊戰場!並不是每一個魔族都會參加歷代的神魔戰爭,你完全可以隱藏自己,一直活到終老。」

  面對牙的這番話,這個小孩子臉上的冰冷色彩卻完全沒有任何的變化。相反,他卻是朝著牙這邊,緩緩踏出一步……

  腳掌,懸浮在水面之上。

  光是這份能力,就已經足夠讓牙察覺到眼前這個孩子的實力比自己強上太多。

  伴隨著腳下的波濤起伏,他所踩踏的木板也是不斷顛簸。

  牙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再次表現出一種對眼前這個小孩子十分輕蔑的表情,說道:「怎麼了?小屁孩,還是要來嗎?你這個年紀應該是好好上學念書的時候。難道你的老師沒有教過你,應該對長輩表達尊重嗎?」

  話音一落,眼前這個灰白色頭髮的孩子的腳步開始再一次地邁出,朝著牙踏了過來。

  腳步不急,也不緩。

  伴隨著他的每一步,這個孩子腳下原本波濤洶湧的海浪卻是在頃刻間被踏成鏡面一般的平滑,倒映出這個孩子的臉。

  譏諷無效,惡魔……根本就不能用單純的外表來評價。

  已經沒有什麼話好說的了,牙直接舉起手中的鯊齒雙刀,準備迎敵。

  咚——————咚——————咚——————

  腳步聲,激蕩著海平面。

  每一步,都給人一種用巨錘擂打巨鼓的感覺。

  看著這個孩子那雙赤紅色的眼睛,牙不自覺的感覺自己的呼吸都開始變得焦躁,急促起來。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被沉入***的深海之中,四周的巨大水壓壓迫著自己,而每一口的呼吸,也是讓自己在這沉溺中陷的更深,更為壓抑……

  「嗚…………!」

  海浪,被踏平。

  連帶著牙所踩踏的木板,現在也是平靜地浮在那海面之上,動也不動。

  牙的心臟開始猛烈跳動,他的雙刀卻是開始劇烈顫抖!

  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宣告,眼前的這個絕對不是什麼年輕的小孩子,而是一個擁有序列的魔族!

  一頭……徹頭徹尾的惡魔!

  「為了讓你死的明白,告訴你。」

  這個孩子已經走到了牙的面前,他毫無畏懼地站在那鯊齒刀的刀尖之前,冷冷說道——

  「我,是魔族序列第十六,海中之山惡魔——黑海。我身為人類時的名字,叫做維爾?夏克。」

  「等到靈魂行者來接引你的靈魂的時候,別忘了說出來,好讓我的屠殺記錄上多添加你這一筆。」

  「現在,受死吧,人類。」

  這個自稱維爾?夏克的孩子一把抓住牙的廢鐵,隨手一扔!削鐵如泥的廢鐵在他的手中卻像是一把鈍的已經無話可說的鈍刀一樣,根本就無法劃破他的手掌分毫!

  牙的身體直接被甩出老遠。在那寬廣而安靜的海平面上,他的身體更是如同蜻蜓點水一般,撞擊水面,彈起,再次撞擊水面,再次彈起!這樣的連番撞擊幾乎將他的骨頭都給撞碎,身上的傷口也是一起疼痛起來,幾乎要讓他整個人全都支離破碎!

  幸運的是,牙的身體似乎並沒有那麼虛弱。即使好幾次重重地撞擊水面,依舊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

  而不幸的是,被那頭自稱軍艦惡魔的怪物這麼一扔,牙直接被扔回前方的魔族大軍的正前方!不用那頭惡魔動手,對於沒辦法站在水面上的牙來說,這些惡魔的大軍已經足夠將他殺死,碾成粉末了。

  更何況……

  「嗚∼∼∼∼∼∼∼∼∼∼!」

  戰艦的方向,傳來一聲巨大的鳴叫聲。

  這個聲音讓後面那些想要衝上來的魔族士兵們為之後退,再次轉向那邊的人類大軍!

  牙奇怪,轉過頭,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可不看不要緊,一看,就連牙,也被硬生生地給嚇了一跳!

  那是……一頭鯨鯊?

  一頭比那些如同城堡般大小的戰艦還要大上一圈的巨大鯨鯊!

  那龐大的半透明身軀看起來很美,但是那雙血紅色的眼睛鑲嵌在這巨大的半透明身軀上,卻平白無故地增添了一種獨特的詭異感!

  這頭巨大的半透明鯨鯊咆哮著,巨大的尾巴高高翹起,隨後,猛地拍打海浪!

  就像是要將這整個波濤洶湧的海平面給徹底碾壓一般,掀起的浪花更是直衝雲霄!

  鯨鯊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這邊的牙。

  那單獨一隻就比牙整個身體還要大的血紅色眼睛中,倒映著牙那無法動彈的身影。

  下一秒,這頭鯨鯊迅速撇開海浪,真的如同一艘大海中的巨大山脈一般,撲向牙!

  在水中,幾乎無法快速移動的牙已經沒有了任何閃避的可能。

  此時此刻,在這座巨大的如同山峰一般的惡魔面前,牙手中所握的雙刀卻是顯得如此的可笑。

  鯨鯊撲過來時所帶其的海浪將牙的身體直接掀起,在這樣一股巨大的力量面前,恐怕,這次自己真的是在劫難逃了……

  那頭惡魔近了……更近了。

  他張開自己的巨大嘴巴,那一排一排如同刺刀陣一般的鋒利牙齒已經代表著進入其口中的任何東西最後都會變成什麼。

  可是,即便眼前面對的真的是自己無法戰勝的惡魔……牙也絕對不想就這樣放棄!

  既然無法逃,那就迎戰!

  他重新捏緊手中的廢鐵,懸浮在海平面上,等待那張巨口的到來……哪怕是死!他也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給這頭惡魔造成巨大的傷害!就算無法同歸於盡,也要將他重創,以避免人類的危機!

  來了……

  就是現在!來吧!

  牙抬起雙手,舉起手中這兩把簡直連牙籤都稱不上的廢鐵,面對眼前那巨大的海中怪物!

  可就在這時,一條觸手卻是突然間從海洋的深處竄了出來!這條表皮上散發著紅色光澤的觸手毫不猶豫地直接搭住這頭鯨鯊的身體,觸手上的倒鉤和洗盤更是僅僅地潛入他的皮肉之中!

  「嗚——————————————!!!」

  突然而來的攻擊讓這頭鯨鯊發出震耳欲聾的鳴叫聲。這股鳴叫讓牙直接忍不住捂住耳朵,痛苦不堪!

  但是,這還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接下來,第二條,第三條,第四條……總共八條觸手全都從深海中彈出!如同捆綁一般死死纏繞住這頭鯨鯊的身軀!那比牙的整個人還要巨大的倒鉤更是毫不猶豫地刺進他的身體之內,透過那半透明的身體,可以很明顯地看到那些倒刺。也可以看到那些附著在表皮之上的吸盤,吸盤中的一些如同絞盤一般的牙齒正在不停絞碎吸盤內吸起來的肉。

  「嗚嗚嗚——!」

  鯨鯊大聲慘叫著,隨後,這頭巨大的怪物直接一個俯衝,在牙的面前直接衝進大海深處。這如同重磅炸彈一般的衝擊將牙再一次地從大海中掀起來。他懸浮在半空,稍稍看了一下周圍之後,轉動身體衝入那邊魔族軍隊,殺掉兩名水翼人之後,踩著他們的屍體懸浮在海面上。

  低下頭,望著腳下的深海。

  天空中的陽光已經消失殆盡,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沒有星光,也沒有月光的夜晚。

  空氣中的濕度逐漸增加,海浪的聲音逐漸被遠處漸漸傳來的一場暴風雨的聲音所淹沒。

  漸漸彙聚起來的烏雲中,一些閃電開始交錯起來。大海之上的戰場向來都無法準確預估天氣。不消一會兒,就像是世界末日一般,不斷落下的驚雷就在人類與魔族的戰場周圍炸開,化為一道道可怕的掠影。

  那麼……這片漆黑無比的深海之中呢?

  在這大海的深處,那兩頭怪物的戰鬥……又變得怎麼樣了呢?

  牙的手掌輕輕按在這幾乎已經快要再起波濤的海平面上。大海的深處他一點點都看不見,所以,他只能去感覺……

  「……………………嗯?!」

  猛地,牙收回手,在水翼人的屍體上站穩。幾乎是同一瞬間,整個海面再次掀起一陣巨大的海浪!

  伴隨著一聲尖叫聲,那頭半透明的鯨鯊直接從大海的深處一躍而出!他的身上傷痕累累,每一處被倒鉤刺中的肌肉中都有一些透明的液體從中流出。

  不過,這頭鯨鯊也並非完全落於下風。他的嘴裡咬著一條剛剛纏繞著他的觸手!隨著這衝出水面的一躍,觸手的本體,也是終於被拉了出來!

  那……是一隻章魚!

  是一隻大紅色的章魚!

  飛躍至空中之後,這頭章魚毫不畏懼,重新將剩餘的觸手抓住那頭鯨鯊不放!那八條爪子中央的口器張開,那如同絞盤一般的鋒利牙齒再次從口器中突出來,死死按在鯨鯊的腦袋上方,開始飛速旋轉!那攪出來的肌肉組織如同一場血雨,紛紛落入這頭章魚的口器之中。

  「嗚!!!」

  鯨鯊的牙齒用力一咬,章魚的一條觸手隨即被咬斷。或許,是因為疼痛。失去觸手讓這只章魚原本緊抓著的觸手再一次的鬆手。這下,鯨鯊立刻扭頭甩掉那被咬斷的半截章魚觸手,再次張開那巨大的嘴,咬住了章魚的其他一條觸手。

  嘩————————————!

  巨大的暴風雨迎面襲來。

  在那半空之中,這頭鯨鯊的背後卻是展開了一雙足以遮擋住這整場暴風雨的巨大半透明骨翼!

  他咬著章魚,向上飛。隨後,骨翼消失,攜帶著最強大的衝擊力,他將章魚壓在下方,直接朝著海平面撞去!

  「糟糕!」

  牙緊張起來,任憑那些暴風雨拍打身體,他似乎也沒有了任何的感覺。可是,這頭章魚卻也並沒有那麼弱!讓牙想不到的是,這頭怪物直接將另外一條觸手插入這頭鯨鯊頭部上方的出氣孔中。這一插,讓這頭鯨鯊的嘴不由得張開。而章魚也是立刻鬆手,猛地一跳,跳到半空之中。

  轟隆——————————!

  巨大的鯨鯊撞擊海面,掀起的海浪已經比那暴風雨還要不知道猛烈多少倍。夾雜著海水的雨水從天而降,嘩啦啦地,衝擊著後方的人魔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在半空之中的那頭章魚卻並沒有就此落入海中。相反,在她那觸手之後,一雙和她的皮膚同樣顏色的紅色翅膀,卻是就此張開。那柔和的翅膀與不斷震落的天使之羽,已經明白無誤地表明瞭她的身份!

  「天使……???」

  牙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可是,當那章魚天使展開紅色翅膀之後,海中的那頭鯨鯊也是大叫一聲,背後伸開那半透明的骨翼,拍打著海平面。

  至此,牙也算是想通了。既然那頭惡魔可以是鯨鯊,那天使為什麼不能是章魚?

  擅長海戰,強大無比。在神族這一方,或許真的沒有什麼天使能夠比這名天使更擅長海戰了吧?

  想到這裡,牙也是立刻確定了自己的陣營。他提著手中的廢鐵,略微點頭之後,直接朝著那邊的魔族戰艦方向衝去!也就是在此時,半空中的章魚收起了那象徵神族天使的翅膀,直接落入海面之中。而那頭鯨鯊也是收起象徵魔族的骨翼,繼續張開口,衝向落入海中的章魚。

  在海面上,兩頭巨大的堪稱比史詩級別的怪物還要高級的怪物正在互相扭扯,撕打。鯨鯊想盡一切辦法去撕咬那頭章魚,而章魚也不斷用吸盤和倒鉤給這頭鯨鯊創造出越來越多的傷口!

  他們的戰鬥將整個海面變成了一場災難。不過,這樣洶湧的海面也給牙創造了機會,讓他能夠更隱蔽地來到戰艦旁,將廢鐵再一次地插入船身的吃水線。隨後用力一拉。

  猛烈的海水直接灌進那艘戰艦。衝進去的海水更是將戰艦的傷口撕裂的更大!

  不過,這還不夠。

  相比起這艘戰艦的巨大,牙才不相信這樣一點點的海水就能夠將其淹沒!

  所以,他單手抓著廢鐵插入戰艦的側弦移動,另一隻手則是直接捏著廢鐵撕裂那些船板!

  一道傷口不夠,那麼兩道,三道呢?

  將你的整個側弦全都拉出一條口子,就不信你不沉!

  暴風雨中,牙的攻擊開始奏效。

  這艘戰艦中湧進的海水開始將這艘船漸漸往海面下方拉扯。見此,牙心中一喜,立刻用雙刀插著船舷,一鼓作氣地爬上這艘戰船的甲板,直接拉起兩刀,將兩個還不知發生了什麼情況的水翼人斬成兩半。

  「魔族,一個人對付一群,我不行。但一對一,我就不信你們還能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牙直接守在船艙的出口前,面對這只能容納一人通過的通道,那些前仆後繼衝過來的水翼人不得不一個一個地面對牙。可他們出來一個,牙直接手起刀落收割一個。一時間,甲板上血流成河,這些鮮血被暴風雨一個衝刷,屍體就直接被拋進大海中,連清理都用不著了。

  「故嘎!」

  終於,戰艦的吃水線開始變得糟糕起來。這艘船的船頭也是越翹越高,整個下半部的船身都開始沒入海水之中!牙一刀將一頭水翼人從腦袋往下劈成兩半,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那名水翼人的翅膀下飛出來的一個袋子,卻是讓牙直接捏在手裡。

  「這是什麼?」

  牙不及打開,就直接從船上跳下。此刻,整個船身更是傳來一陣可怕的撕裂聲,嘩啦一下,船身斷成兩截!上半截再一次地砸在水面上,掀起波濤。

  牙捏著手中的袋子落回水面。可是,就在他準備應付落水的衝擊之時,在他剩下的海水卻像是海綿一樣的陷了進去?

  牙一愣,隨後立刻打開手中的小布袋。裡面的是一枚正在散發藍色光芒的導力石項鏈。見此,牙直接帶上這枚項鏈,嘗試性地用腳踩在水面上。在確認自己踩著水面如同踩著陸地一樣之後,他嘴角一笑,再次衝向下一艘戰艦。

  哐啷————————————!

  但,他的腳步還沒有邁出多少,一團糾纏著的巨大身影就直接撞向了這邊的這艘戰艦。一艘不夠,甚至連續撞上兩艘之後,那兩隻怪物才停止移動。

  雙雙重創。

  現在,牙也只能用這樣的一句話來形容這兩頭怪物。

  鯨鯊身上留下來的半透明液體飛濺而出,幾乎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將整個海水都染成了一片白色。而那頭章魚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條觸手被咬斷,一條觸手被撕裂,半斷不斷地連在上面。在撞到那兩艘戰艦之後,這兩頭怪物似乎都有些疲倦,稍稍停下了那麼幾秒鐘。

  見此,牙更是不容多想。他直接衝向那頭鯨鯊,很快,他就高高躍起,跳到那頭鯨鯊的背上。或許是因為太大,這頭鯨鯊沒有對牙有些什麼反應。趁著這個機會,牙更是快速取下背上的那個爆炸導力石包,拉出其中的引爆線,衝到這頭鯨鯊頭頂的出氣孔旁,二話不說,就將這爆炸包扔了下去。

  緊接著……

  轟隆一聲響。

  幾乎能夠親眼看著那爆炸包在鯨鯊這半透明的身體內爆炸。劇烈的痛楚讓一時歸於沉靜的他再一次扭動身體!而混雜著傷口中流出的液體的水柱,也是從鯨鯊的出氣孔中噴了出來。

012,深海

  半透明的液體從這頭鯨鯊的傷口中噴灑出來。這頭怪物本身也開始劇烈翻滾,巨大的尾巴用力拍打著水面,砸起巨大的水花!

  因為他的扭動,牙在鯨鯊的背上站立不穩,直接被甩了下去。在他的雙腳剛剛在海面上站穩的刹那,這頭鯨鯊卻是猛地一個翻身,直接朝著牙這邊壓了下來!

  轟隆——————!

  巨大的身軀將牙的身體直接壓進那洶湧的海水之中,由於身軀太大,牙甚至無法從這頭怪物的身體下逃出去!

  那麼,呼吸?

  在剛剛被壓入大海中的那一刻,牙憋著呼吸。不過兩秒鐘之後,他就發現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這枚導力石吊墜正散發著微弱的光芒。而他在海中的呼吸也並沒有顯得多麼困難。見此,牙再也不猶豫,直接抄起自己的雙刀,直接插進這頭鯨鯊的身體之內。

  刀刃一拉,噴灑的液體再一次地從這頭惡魔的體內噴湧而出。不僅僅是那些液體,還有濃厚的黑暗魔氣也一併湧了出來!

  廢鐵極為貪婪地吸允著這些惡魔氣息。吸允的越多,它就顯得越是貪婪與鋒利!

  牙揮舞著雙刀,不斷在鯨鯊的傷口上大肆削斬,湧出的魔氣越來越多,許許多多的肉塊也是不斷被砍落,墜入下方的深海之中。

  此刻,牙已經被這頭巨大的鯨鯊軀體壓入大海的深處。四周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光芒。只剩下那一片黑暗籠罩著牙。

  廢鐵雙刀上的光芒成了這片黑暗中唯一的一點照明,讓牙能夠看清自己的目標。但同時……

  也讓他,成為了這片什麼都沒有的深海之中,最為引人注目的光亮點。

  牙抬起廢鐵,朝著鯨鯊的軀體再次重重斬落一刀。

  在海水中,那接近乳白色的半透明液體再次混合著黑暗的魔氣從傷口中流了出來。

  可是,在牙想要收回刀,準備再砍的那一刻。旁邊的海水中,卻是突然傳來一股激流!

  這道激流很快,快的讓牙甚至來不及轉身。只能直接揚起廢鐵就是一刀。

  刀刃過處,那急速衝過來的物體被削成兩半。

  憑藉著廢鐵的光芒,牙看清了那個東西。但是。看清的同時,也是讓他著實吃了一驚。

  那是一條奇形怪狀的魚。

  一條渾身上下長滿了毒刺,張開的嘴巴裡佈滿了尖牙利齒,有著人類的兩個手掌大小的魚。

  這條魚……剛才是想要攻擊自己嗎?

  牙稍稍想了一下,可是片刻後,他卻是猛地察覺到了什麼,立刻轉過頭,望著眼前的這片深海!

  指引之光,在這黑暗的大海中照亮了起來。

  漆黑的海水變成了透明的液體,讓人類的視線得以穿過這些可怕的黑暗。

  呼啦一聲。那原本一直往下壓的鯨鯊身軀卻是突然間游離了牙的身邊,而將這個人類單獨一人,留在這什麼都沒有,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深海中央。

  然後……

  留在那些數以千萬計的。針刺利齒魚的中間。

  (糟糕了。)

  憑藉著手中的廢鐵光芒,放眼望去,自己的上下左右全部被那些利齒魚包圍。

  牙不能動,或者說……他不敢動。

  這些渾身上下充斥著惡魔氣息的魚都靜靜懸浮著,然後,只要等到牙略微一動……

  「……………………呼。」

  它們。就立刻像是一群饑餓的食人魚一般,張開口,飛速地衝了上來!

  「哼!」

  如果不做什麼,牙的身體就會被這數以萬計的食人魚給咬成一副骨頭!他的雙刀立刻揮舞起來,將整個身體包圍的如同鐵桶一般!

  可是,不管他到底多麼努力,也不管這些魚的身體到底有多麼的脆弱,其龐大的數量也足夠對牙造成毀滅性的災難!

  幾乎沒用多少時間,牙的手臂,身體,大腿上就已經多出了好幾道被撕咬開的傷口。他的獻血在這深海之中散播,就像是讓那些食人魚打了興奮劑一樣更加奮不顧身地撲了上來!

  (我要死了嗎?)

  牙揮出炎之輪,將周圍一圈打算衝向自己的利齒魚撕成碎片。

  (死在這深海之中嗎?然後……死的屍骨無存?!)

  終於,牙的手臂揮出之時,一條食人魚猛地撲上來,用那尖銳的牙齒咬住了牙的手腕。

  粹靈級別的心武立刻發動,牙的右臂上閃耀出來的光芒讓他的手臂不至於被這條食人魚直接咬斷!但那如同被刀刃刺入皮膚的觸感,讓他無時無刻都能感受到這些食人魚的牙齒在自己的肌膚上摩擦,只要自己一個鬆懈,下一刻,自己就要被撕成碎片!

  動作遲緩,越來越多的食人魚開始撲到了牙的身上,咬著他的肌肉不放。相信用不了多久,他的體力就會被耗盡。到時候,粹靈的力量就會消失,而他,也會徹底成為這些食人魚的晚餐……

  ……………………呼——————!

  深邃的大海之中,一個輕微的聲響,卻是突然間響了起來。

  緊接著,牙的眼前就出現了一片紅色。

  不,那不是紅色……而是一條小型章魚!

  這條小型章魚毫不畏懼地衝進這些食人魚的中間,直接用觸手抓住一條食人魚,將其硬生生地往自己的口器中塞。儘管那條食人魚不斷掙扎,可不管它怎麼掙扎,都無法逃過那章魚口器中的鋒銳牙齒和噴吐而出的胃酸。不消一會兒,就停止掙扎,被章魚吃了下去。

  這,或許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但是接下來,出現在牙面前的就不是一抹紅色,而是一片紅雨!

  數之不盡的章魚從那海岸的上方迅速遊了下來,它們紛紛張開自己的爪子,捕捉著任何一隻它們所能看到的食人魚!

  同樣以千萬計數的章魚就在這深海之中,參與了這一場最為盛大壯觀的捕食盛宴!那些食人魚也是不甘被吞噬,從而轉向攻擊那些章魚!它們用自己的利齒撕咬著章魚的軀體,互相吞噬與屠殺,就成了這裡唯一的主題!

  緊咬著牙身體的食人魚沒有鬆口。但這沒關係!不肯鬆口的食人魚就等於食物。

  有十幾條章魚趁著外界的這場戰鬥時來到牙的身旁,它們面對這些緊貼在牙身上的小惡魔紛紛張開觸手與口器,吞噬著這些不肯鬆口的美味。幾乎不用多久,牙身上的食人魚就全都被這些章魚吞下肚。而牙,也總算是能夠鬆口氣,為自己沒有被直接撕碎而感到慶倖。

  下一刻,這些吞食了食人魚的章魚直接用觸手卷住牙的雙手雙腳,開始將他往上拉扯。

  這些章魚的速度很快,幾乎用不了多少時間,牙的眼前就從一片黑暗變得稍稍透亮,再等一會兒,他的眼前就徹底化為一片明亮,直接從深海中被帶回了海平面上。

  剛剛上到海面,一條巨大的腕足就從下往上地拖住了牙。牙看清這條腕足,立刻朝著這條腕足的主人飛奔而去。很快,他一個翻身,就落到了那條巨大章魚的腦袋之上,站穩了。

  此刻,已經是深夜。

  大海中的戰爭依舊在持續。

  人類依舊在要塞的前方抗衡著那些攻過來的人魚與水翼人,以及其他許許多多的變種魔獸。

  那裡,或許是一場十分盛大的主戰場。

  但是牙卻知道,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才是這場戰爭真正著力的地方。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重新捏緊雙刀。站在這頭章魚天使的腦袋上,他望著遠處暴風雨中的那頭不斷吞噬海水並將其吐出的鯨鯊。

  「謝謝你,天使。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已經被撕成碎片了。」

  牙道謝。

  雖然他不知道這條章魚到底聽不聽得懂他說的話,但是他還是要好好道謝。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這條章魚卻是抬起一條腕足,搖了搖。隨後,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就從這頭巨大的章魚的肚子裡,就像是回聲震盪波一般地傳了出來。

  「不用謝我。事實上,救你這件事本身對我來說就有著風險。因為你拿著的武器被魔氣侵染的太過嚴重。對我來說,你和那些惡魔其實沒有什麼兩樣。」

  這個聲音……難道是……?

  「奧瑟普斯?水爪小姐?」

  章魚的腕足晃了晃,它移動身軀,逐漸繞著那頭鯨鯊轉圈。而那頭鯨鯊也是調轉身軀,注意和章魚之間的距離與方位。

  「正是我。用人類的形態真的是不舒服。差點把我憋死。」

  牙驚訝之中,大聲道:「是你?你是天使?是神族?!可是……可是!」

  在猶豫了一下之後,他終於還是大聲說道——

  「可是你為什麼要殺人?那個在走道裡的人,是你殺了他嗎?而且……你還吃了他?!」

  章魚哼了一聲,繼續用回聲說道:「那當然是我。不過,我要申明一句,我吃的並不是人。而是惡魔。」

  「什麼?」

  「那些惡魔裝作難民,然後混入要塞,希望能夠殺掉一些強者。只可惜,它們的味道能夠瞞得過敵人,卻瞞不過我。那種混雜著**氣息的惡魔臭味,隔著老遠我就能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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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神族序列18——暗天使

  奧瑟普斯將腕足重新放回水面,同時道——

  「人類,我不知道你是從哪里得到這兩把刀的。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你的這兩把武器已經不能算是凡鐵了。我從它們的刀身上聞到的惡魔氣息,有的時候甚至遠遠比我們現在正要面對的敵人還要強大。」

  「所以,我奉勸你扔掉這兩把武器。如果你扔掉的話,我可以為你重新尋找兩把和你手的武器。你覺得怎麼樣?」

  聽到奧瑟普斯這樣說,牙卻是笑了笑,站穩身體。他輕輕地搖了搖頭,視線緊盯著前方的那頭鯨鯊巨獸,說道:「水爪小姐,嗯……或是說,天使小姐?啊……章魚……神族序列十八,暗天使——水爪。你叫我奧瑟普斯,叫我水爪,或是叫我暗天使都可以。不過,我還是比較希望你能夠叫我奧瑟普斯。我還挺喜歡這個化名的。」

  「那……好吧,奧瑟普斯。就像你聲明的那樣,我也要聲明我的觀點。」

  牙的手掌再次捏緊廢鐵,說道:「我的雙刀是我自己打造的,並非是從哪里拿來的。」

  「這兩把刀就像是我的左右手,我的同伴。它們是我用來提醒自己的刻印,用來時時刻刻地提醒我自己,我的目標是什麼,我的前路是什麼。正因為握著它們,我才不會忘記我的目的,我的人生。」

  「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我。或是擔心我的武器。」

  「它們遭遇的痛苦並不比我少,它們之所以吞食魔族,正是因為對魔族蘊含著最為深刻的恨意。就像我一樣。相信我,它們絕對不是威脅,而是朝著討伐魔族的道路上,永遠衝在最前面的利刃!」

  奧瑟普斯不說話了。伴隨著此刻的暴風雨,這頭章魚似乎沉默了許久。之後。她才是輕輕晃動腕足,繼續瞄準了眼前的那頭鯨鯊。

  「隨你吧。只不過,你要小心。」

  終於。章魚開始衝刺,開始加速!

  「並不是所有的神族都願意聽你的這個故事。也不是所有人都如同我一樣好心腸。對於神族來說,任何帶有魔族氣息的東西都是危險。而不可靠的。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眼前的威脅而放任卻不去管他,而只是單純地相信這個世界上最為軟弱,最為無用的人類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控制惡魔的力量。」

  「所以,你自己好自為之。」

  牙點點頭,笑道:「謝謝提醒。」

  奧瑟普斯:「你明白就好。另外……」

  牙:「另外什麼?」

  奧瑟普斯:「另外……能夠請你不要站在我的屁股上面,好嗎?別看我這個樣子,其實我是一個很傳統的女孩子。我不習慣別人站在我的屁股上面。更何況,你還拿著那樣一對又硬又臭的東西,讓我感覺很不舒服。」

  牙……儘管奧瑟普斯這麼說,但是她終於還是衝到了那邊的鯨鯊的面前。巨大的腕足再一次地穿過暴風雨,朝著那鯨鯊的身體纏去!

  鯨鯊大吼起來,張開嘴,咬住了奧瑟普斯的那條腕足,將其直接往自己這邊一扯。奧瑟普斯直接被拉了過去。但她也是順勢用其他的腕足直接勾住了這頭鯨鯊的身體,倒鉤與吸盤中的牙齒再一次地開始撕扯鯨鯊的身體!

  鯨鯊開始晃動,巨大的離心力讓奧瑟普斯好幾次都差一點抓不住!而牙,也是趁著這個機會高高躍起,直接跳到那條鯨鯊的背上。雙手中的廢鐵更是一把刺進他的軀體之中,直接朝著鯨鯊的尾部一邊拉扯。一邊狂奔而去。

  「吼……疼痛,讓鯨鯊更加用力地搖擺自己的身軀,激蕩的整個海面全部洶湧澎湃起來!對此,牙則是直接一刀刺入他的背脊,控制自己不要被搖擺下來。而奧瑟普斯也是用力控制著這頭鯨鯊,不讓他翻身,也控制著他的行動!

  「人類!你先離開這裡!這裡不是你的戰場!或許他的表皮肌膚對你的雙刀來說不算什麼,但是他的深層肌肉卻遠遠不是你那兩把刀所能夠刺穿的!我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第二次!」

  即使奧瑟普斯不說,牙也知道這是一個事實。越是靠近尾鰭,牙就越是感覺自己的刀刃移動的越是困難。而且,自己這樣一把小小的刀子恐怕根本就不可能對這頭鯨鯊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既然這樣……

  轟隆——!

  就在此時,遠處,卻是猛地傳來一聲爆炸的聲音。

  牙轉頭一看,只見那些還在海面上漂泊,為遠處的人類戰線提供兵力的那七艘戰艦中的一艘,現在卻是突然間炸了起來?

  熊熊的火光突破了這場夜晚中的暴風雨。燒紅了海面那邊的整座天空!也就是在此時,奧瑟普斯開始拖著鯨鯊往海面下面拉,牙想了一秒鐘後,直接跳下鯨鯊的背部,依靠著胸口那串導力石吊墜的力量,踩著海面,迅速朝那邊的戰艦衝去!

  風雨之中,身後的大海上已經沒有了那兩頭天使惡魔的身影。前方的戰艦要塞處,卻是再次傳來一聲爆炸聲響。

  剩下的六艘戰艦中,又有一艘被炸。憑藉著那些串起來的火光,牙很輕鬆就看到了一個身影,從那爆炸的戰船上跳了下來!

  那金髮……那沒有雙臂的袖管……以及嘴裡所咬著的那一把碧藍色的雙刃刀!

  看到那個身影,牙的心中立刻一喜,更是加快腳步朝著那邊衝了過去!

  戰艦被毀,那些還待在船上的惡魔們終於不再受到控制。

  許許多多的怪物開始從剩餘的戰艦上湧出,紛紛殺向落在海水中的那些人。見此,牙更是毫不猶豫地持著雙刀,朝著那邊被惡魔們包圍的人群殺去!

  電光閃爍,雷聲陣陣。

  傾盆的大雨如同不受控制一般潑灑向這座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戰場。

  站在海面上的那些人類戰士自然全都是精英。擁有煉心高級以上級別的眾人團聚在一起,奮力朝著惡魔的包圍網外面撤退。

  打頭的金髮少女抬起腳,朝著海面猛地一踩,巨大的寒冰刹那間形成,讓人能夠踏腳。她的身體一轉,直接撕裂了試圖衝過來的幾名惡魔的身體。

  「好了!下一艘!還有五艘!還有五艘戰艦!加油!把他們全都毀了,我們就贏了!」

  突擊隊中的某人大聲喊了出來,甚至還試圖往剩下的戰艦衝鋒。可是,他不過才剛剛踏出兩步,就被惡魔的刀刃給貫穿身體,沉入了大海。

  戰鬥,開始顯得疲累不堪。

  已經奮戰了整整一天一夜的人類戰士們怎麼可能還能夠有魔族那般充沛的戰鬥力?

  不斷湧出來的惡魔大軍更是朝著那些突擊隊的成員攻去,大有將他們一舉撕碎的氣勢!

  作為領頭的尤娜看著遠處漸漸離去的五艘戰艦,現在想要再將其一一擊破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了。見此,她略微沉吟之後,立刻帶著身後的那些戰士們朝著惡魔的包圍網稍稍鬆懈的地方衝去。希望能夠突破這場包圍。

  不斷撲來的惡魔,就像是驅趕不盡的蝗蟲。

  不管殺掉多少,都有著更多的惡魔填補上來。

  在尤娜的身後,那些陪伴著她進行突擊的戰士一個接一個的倒在了惡魔的攻擊之下。很快,這支想要依靠突擊擊毀惡魔所有戰艦的突擊隊,就只剩下了她和她的契約魔獸利牙兩個人,還在那惡魔們的包圍圈中奮戰著……

  「咕嘎!」

  一頭水翼人從半空落下,手中的利爪直接朝著尤娜的背後拉下!

  刺啦一聲,早已經在戰鬥中疲憊不堪的尤娜後背立刻被撕開三條巨大的傷口。獻血從中噴湧而出。但尤娜卻是略微往前踏了一步之後,直接一個轉身,犬神之牙頃刻間就撕碎了那頭水翼人的身體。

  傷勢,漸漸沉重起來。

  站在冰面上,落在冰上的獻血也凝結成了寒霜。

  尤娜的胸部劇烈起伏,疲憊讓她的雙眼也幾乎快要困倦的閉起。此時,莉亞一拳轟穿旁邊衝過來的一名水翼人的胸口,同時大聲喊道——

  「喂!你清醒一點啊!難道我們要就這樣死在這裡嗎?」

  死……?

  尤娜的頭,再次抬起。

  她望著眼前這些殺之不盡的魔族,再看著遠處那邊的海上要塞上冒起的熊熊烈火。她知道,這場戰爭已經快要失敗了。

  是啊……以三萬對十萬。即使是其中有幾名強者能夠大放異彩,也不可能徹底扭轉這種龐大的數量差。

  更何況,她現在身上的傷口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多,體力,也快要支撐不住了……

  一名水翼人從前方撲了過來。

  可是,尤娜卻像是完全沒有看到似的,呆呆站著沒有動。

  而在她的身後,莉亞卻是被五名水翼人糾纏著,任憑這頭熊貓發出咆哮,也無法回過身來救人。

  那刀刃,朝著尤娜的腦袋上落下……

  只需要再等一秒,這把刀刃就會直接砍在她的那一頭金髮之上,將金髮,染成無法彌補的紅發……

  不過……

  一把鯊齒刀,卻是在這最後的一秒到來之前,撕裂了那頭水翼人的身體,擋下了這一刀。

014,戰鬥之末

  「你…………?」

  恍惚中,尤娜抬起頭,看見了那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影。

  看到他的身影,望著他那抬起雙刀不斷劈砍四周出現的那些怪物的模樣,一時間,尤娜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八年前……

  八年前的那個冬天。那個時候,自己還是那麼的弱小……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自己只能夠看著這個高大的背影,心中卻是充滿了驚詫與歡愉的感覺。

  即使到了現在……八年後。

  自己的眼前也依舊是這個讓她無比安心的背影……只要看著這個背影,似乎一切,都無所謂了……

  「熊貓!你會不會游泳?!」

  牙反手將一把廢鐵插入腰帶,空出一隻手來,直接摟住即將摔倒在海面上的尤娜。他將尤娜緊緊摟在懷裡,另一隻手的刀刃毫不遲疑地撕開敵人的身體。

  「你要熊貓游泳?告訴你,我老爸雖然不會,但我可是個游泳好手!」

  「好!那跟我來!」

  牙直接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導力石項鏈,戴在了尤娜的脖子上。頃刻間,沒有海騎士可以踩踏的他立刻落入水中。同時,他也將尤娜直接拖入水裡,讓她彎曲膝蓋,尤娜腳下的海騎士立刻在海面下狂竄起來,衝向那邊正在交戰的人類陣營。

  「莉亞……莉亞她……?」

  在海水中橫衝直撞之時,尤娜還是不由的擔心起自己的期約獸。不過。她的擔心倒是多餘,那頭熊貓真的非常善於游泳。她憋了一口氣,直接全身抱成一團球,直接沿著海平面滾了過來,將四周的所有敵人全都撞飛。

  翻出魔族大軍的陣容,牙的一口氣也憋的差不多了。他抱著背上鮮血直流的尤娜猛地衝出海面,他顧不得身後那些還在追逐的水翼人。而是直接將尤娜舉起,遠離可以讓傷口感染的海水。

  「你的傷很重。你需要治療!」

  尤娜身上的傷真的很重。尤其是她背後那三道被撕裂的傷口,幾乎都能看到裡面的骨骼。

  當下。牙將尤娜腳下的海騎士拆下,裝在自己的膝蓋上。他從海面上跳起,將尤娜轉個身。背在背上背好。可是下一秒,當他想要背著尤娜前往那邊的海上要塞之時,卻看到了……

  火。

  熊熊燃燒的烈焰,在整個海上要塞上熊熊燃燒。

  那些水翼人已經出現在了要塞之上,更是開始用爪子攻擊那些驚慌失措想要逃跑的人類。

  被殺,被迫跳水的人從那高高的海上要塞上躍下,落入下方的深海之中。但,這並不代表他們能夠獲勝。因為在那深海之中,美人魚……這種有著絕美的外貌,擁有著所有男人都夢寐以求的身材的怪物。卻是直接將那些人抓住,讓他們心甘情願地被拖入深海之中,成為黑暗中的食量。

  「所有人,快退!快點撤退!」

  渾身是傷的亞克大聲呼喝著,他指揮著剩餘的戰士保護著餘下的難民逃亡海上要塞後方的小艇港。駕駛這些移動速度飛快的小艇逃難。

  而對於那些還在要塞中逃避不及的人,這個孩子卻是只能看著……但是,卻是力不從心,什麼都做不到……

  「我們……敗了。」

  背著尤娜,牙遠遠望著那些幾乎將整個天空都燃燒起來的烈焰,一時間卻是感慨起來。

  在他的身後。莉亞已經衝出人群,趴在波濤洶湧的水面上,隨著波浪起伏。在看到牙現在這副呆站著的樣子,再看看身後那些追上來的魔族大軍,她連忙開始大聲喊叫起來——

  「喂!快點走啊!後面的人追上來了!」

  是啊,後面的惡魔追上來了。

  牙略微回過頭,看到的就是那些在黑暗的暴雨中閃閃發光的無數雙血紅色眼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眼看了一下四周。

  如果要和亞克他們一起逃跑的話,那麼恐怕自己就要背著背上這個金髮的女孩穿越整個魔族陣營。這對於現在已經同樣傷痕累累的自己來說,簡直是一場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既然如此……

  想了一下之後,牙立刻彎曲膝蓋,駕駛著腳下的海騎士朝著沒有魔族的左右兩邊衝去。那些惡魔雖然也想要追上來,但是和牙這樣的單獨獵物比起來,他們果然還是更容易被前方的那座海上要塞所吸引。

  火光,襯托著那熊熊燃燒的暴雨。

  水與火這兩樣原本不應該同時出現的東西,卻在這場戰爭中交織在了一起。

  沒有來得及逃跑的人哀嚎著,求饒著。

  但他們的求饒聲最後卻都會變成統一的骨肉撕裂之聲。

  惡魔的大軍衝上了海上要塞,如同撲向麥田的蝗蟲。

  暴雨之下,這座曾經讓牙為之驚詫的巨大要塞,現在卻已經變成了一座快要崩塌的城堡。只有惡魔,才能佔據這裡,將一切都變成死亡的色彩……

  ……

  …………

  ………………

  很遠,很遠。

  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背著尤娜跑了多遠。

  他只知道,自己拼了命地催動海騎士,讓它奮力往前衝鋒。

  耳邊的嚎叫與魔獸肆虐的聲音,漸漸消失了。

  整個海平面上就只剩下那一片暴風雨的聲音還在繼續。

  也不知過了多久,漸漸地,就連暴風雨的聲音也隨之消失,整個海平面再次開始變得平穩起來。

  東方的太陽,漸漸開始升起。

  籠罩了整個海洋的黑暗,也是在這一刻逐漸散去……

  海平面上,早已經沒有了那些散亂的鮮血。只剩下反射著陽光的波濤。散發著那種極為美麗的光彩。

  「……………………呼。」

  牙深呼吸了一口氣,漸漸停下海騎士的移動。

  這台海騎士的速度在經過這一個晚上的馳騁之後,也是終於經受不住,冒出了一絲煙霧,算是徹底崩潰了。

  牙背著尤娜,抬起頭,望著四周。

  此刻。他就站在這片一望無際的大海的中央。四周沒有聲音,也沒有島嶼。就只剩下頭頂飄來的朵朵白雲,以及那些徐徐吹來的海風。

  「我們……逃到什麼地方了?喂。你有指南針嗎?或是海圖?」

  莉亞趴在水面上,避免自己沉下去。她抬起頭,用一些有些擔心的表情看著牙。

  對此。牙只能搖搖頭。他想了想後,終於還是決定先將背上那個女孩挪到身前來。憑藉著導力石的幫助,尤娜的身體在海面上放好。牙也是開始檢查她背上的傷口。

  背脊上,鮮血已經將這個女孩的衣服和她的肌膚黏在了一起。

  牙的手指輕輕按著這些傷口,手指一觸碰,就能察覺到這個女孩身體的一陣顫抖。

  她……已經昏過去了。

  見此,牙想了想後,直接拔出腰間的廢鐵,伸出手,拉住尤娜背脊上的衣服。

  「喂!你想幹嘛?!」

  後面莉亞大聲喊叫起來。但牙卻是搖搖頭,說道:「相信我,我現在比你還擔心她。」

  「啥?為什麼?」

  這一次,牙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用廢鐵小心翼翼地切掉了尤娜背後的衣服,將她的整個背脊全都露了出來。在陽光下。這張密佈著傷口的柔弱背脊卻是顯得這麼的恐怖。也是那麼的……

  讓人憐惜。

  牙皺起了眉頭,轉過頭來問到:「熊貓,你身上有沒有藥……」

  嘩——嘩——

  身後的海平面上,一片寧靜。

  那頭熊貓已經消失,就像是從來都不曾存在過一般。

  牙愣了一下,立刻捏緊廢鐵。將尤娜的身體緊緊抱在懷裡!但,一隻手,卻還是突然間從海面下竄出,一把拉住了他的腳。將他和尤娜兩人,再一次地拉入這片深海之中,拖入那無邊無際的黑暗……

  ————————

  咕嘟……

  水泡聲,泛起了一陣漣漪。

  眼前出現了許許多多的場景,其中的每一個場景,都是過去的一份記憶。

  自己小時候和可伶玩耍的場景……幫助父母捶打鑄劍的場景……

  還有,碧湖城毀滅的那一刻,那是最為深刻的記憶,緊緊鐫刻在自己的腦海之中。

  隨後,自己踏上了旅程,追尋向惡魔復仇的力量。一直前進著,走著許許多多的彎路,還看清了自己心中的罪惡與邪念。

  認清了自己其實就是一個偽君子,一個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惡棍。

  然後……

  他睜開了雙眼,努力,看清眼前的一切……

  咕嘟……咕嘟……

  水泡,從牙的嘴邊溢出,浮向上方。

  牙略微愣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連忙閉上嘴,屏住呼吸!

  …………………………沒有窒息感?

  牙嘗試著張開嘴,再次進行呼吸……

  沒有問題,在這水裡,自己也能夠順利吸氣吐氣。在確認自己不會淹死之後,牙立刻伸出手,想要移動身體……

  「嗯?」

  但,他抬起頭,看到的卻是自己被捆綁起來,吊著的雙手。

  而自己現在所處的也不是什麼好地方,而是一個剛剛好將他的人整個困住的牢籠。

  等到牙再仔細觀察一下之後,他發現,他並不是這裡唯一的俘虜。在他身旁還有許許多多的牢籠,只不過這些牢籠中所囚禁的並非像他一樣的人類,而是許許多多的美人魚。

  「這是哪?」

  牙嘗試著掙脫雙手上的海藻,但這些看似海藻般的繩索卻是將他纏的異常的緊,根本就沒有什麼可能掙脫出來。

  當下。他開始抬起腳,重重地踢向眼前的這些牢籠。可惜,這牢籠比牙想像中還要堅固許多。他已經在之前的神魔大戰中消耗了許多的體力,現在連身上的傷口都還浸泡在鹽水中。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掙脫這些牢籠。

  牙撞擊鐵籠的聲音,似乎讓兩邊那些全部昏迷的美人魚們都醒了過來。她們也察覺到自己被捆綁,被束縛。紛紛開始掙扎!

  這些外表看似柔弱的海洋人種卻是出乎意料的堅韌。她們奮不顧身地撞擊籠子,巨大的魚尾不斷甩動。奮力掙扎!其中一些人魚甚至在自己尾巴上撞出傷口之後也絲毫不肯放棄,繼續奮力撞擊著。

  牙看著四周那些不斷掙扎的人魚,仔細看……卻沒有看到那個金髮女孩和那頭熊貓的身影。

  就在此時。一道光亮從所有牢籠的正前方傳來,將這個囚禁牙的地方照了個亮堂堂,也讓牙看清了這裡的狀況。

  這裡。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海螺內部。

  所有的牢籠都以上中下三層排列,整整齊齊地堆聚在一起。

  在海螺的入口,一些曾經在戰場上出現過的海妖緩緩地遊了進來。這些海妖中有男有女,男的全都孔武有力,俊朗而壯碩的身軀給人一種充滿了力量的感覺。而女性的海妖也是嫵媚漂亮,赤身裸體的模樣絲毫都不比自己身旁的那些美人魚差。只不過和美人魚的清一色小女人的感覺比起來,這些女性海妖則都有一種豪放的美感。

  五名海妖緩緩遊了進來,他們手中拿著特製的魚叉,開始不斷檢閱被關在牢籠中的人魚。每當他們移動到那些人魚的面前之時,那些美人魚都會憤怒地張開嘴。露出嘴裡的獠牙。可不管這些美人魚如何咆哮,這些海妖卻一點都不在乎。其中有一條美人魚對著一名女海妖挑釁過頭,那名女海妖也是反過來張開嘴,露出獠牙。雙耳處的魚鰭充血撐開,同樣的恐怖表情由她們做起來。比那些美人魚看起來要恐怖數倍。

  很快,這些海妖的檢查就到了頭。一名男性海妖遊到牙的面前,似乎對於牙這個不同尋常的俘虜產生了些許的興趣,開始對著牙上看下看。

  而牙也是呵呵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們是海妖。其實我們是同一陣營的。不久前的那場海上神魔大戰我也參加了。我還殺了許許多多的魔族呢。當然,你們可能不記得我,但我可是一個最純正的人類陣營的人啊。」

  那海妖上下掃視著牙,似乎有些猶豫。過了片刻,他轉過頭,衝著其他幾名海妖叫了一聲,那些海妖立刻遊了過來。在看到牙之後,紛紛表達出了同樣的困惑。

  接著,這些海妖開始商量起來。他們說的話牙聽不懂,自然就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而且他們的表情看起來也是陰晴不定,牙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猜測哪種前景比較好。所以現在,他還是讓自己表現的更和善一點比較妥當吧。

  「啊……你們聽得懂我說的話嗎?我說的是人類的語言。或許你們不是很清楚?我對你們完全沒有抱著任何的敵意。你們能聽懂我的話嗎?」

  那些海妖聽到牙發出聲音,紛紛轉過頭來。他們仔細觀察著牙,過了片刻之後,一頭海妖遊了出去。再等了大約五分鐘時間,那頭海妖回來了。身後,又跟著一頭海妖。

  那是一名女性海妖,略帶著些古銅色的肌膚給人一種十分健康的感覺。和其他海妖不同,這名海妖的雙手上沒有攜帶魚叉,而是帶著一塊由許許多多的石板所組成的書籍。

  她有著一頭淡綠色的頭髮,下半身的蛇尾則是如同海豚一般的光滑。儘管赤身裸體,但是這名海妖身上所體現出來的健康與豪放的美感,卻是一點點都不會讓人覺得有任何的色情含義。反而給了牙一種接納這個種族的傳統般的欣賞。

  女海妖來到牙的面前,她的身上,雙手手臂上,腰上,蛇尾上都佩戴著許許多多的飾品與圓環。

  而那個套在蛇尾最末端的圓環看起來似乎隨時都會掉落,但卻極為巧妙地一點都不離體。

  抵達牙的牢籠之前後,女海妖盯著牙看了良久。片刻後,她伸出手,伸進籠子,一把捏住牙的下巴,將其抬起,說道——

  「(海妖語)地上族,你是否會說我族的語言?」

  牙皺起眉頭:「什麼?啊……你說什麼?」

  「……………………地上族,你會說我族的語言嗎?」

  終於,牙在這深海的牢籠中終於聽到了一些自己能夠明白的語言。能夠交流的瞬間,他就感覺自己似乎松了一口氣似的,連忙搖頭。

  「不會。不過,我能聽懂你現在在說什麼了。」

  那女海妖鬆開捏著牙下巴的手,略微往後退了一點。她瞄了牙一眼後,雙手捧著手中的石板書。而她的尾巴則是翹起,開始翻動那石板書的書頁。在翻倒一頁之後,那尾巴尖開始在石板書上的那些文字裡指著,似乎在查詢什麼。過不了片刻,女海妖再次抬起頭,望著牙。

  「你叫什麼名字,地上族。你隸屬於哪個國家?為什麼會出現在我族的牢籠之中?」

  牙笑笑,說道:「我叫牙,屬於諾尼亞帝國。不過,我已經離開我的祖國很長時間了,你把我當成一個流浪雇傭兵就可以。」

  「至於我為什麼會出現在你們一族的牢籠中,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剛剛參加完那場神魔大戰,然後在逃離戰場的時候,就被你們給拽下海。之後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哼。」

  蛇尾一翻,那本石板書直接合上。

  女海妖湊近牙,冷冷說道:「戰場上的逃兵嗎?不過也罷。三天前的那場戰鬥,神族所屬的人類陣營死傷慘重。三萬大軍和要塞中的五萬平民死的只剩下不到一萬人逃離。你能夠活下來,也算是一份幸運。」

  (第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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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海洋之憶

001,莫名其妙的拘束

  海上要塞戰役,敗了。

  雖然早已經知道這個結果,但是現在再次從這名女海妖的口中聽到這個答案,終究還是讓牙感覺有些心痛。

  三萬戰士,五萬難民。最後死傷只剩下一萬落荒而逃。不管放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算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

  牙閉上眼,讓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復一下。過了良久,才緩緩說道——

  「是啊,人類敗了。這場戰鬥中,你們海妖一族也一定損失了許多人手吧。對此,我感到很遺憾。」

  牙的愧疚發自真心。但是在聽到他的這份感嘆之後,這個女海妖卻是裂開嘴,吐出那如同蛇一樣細小的舌頭,嘴角略微一聲冷笑。

  但,這名海妖卻並沒有說更多的話,只是再次哼了一聲,說道:「是啊,吃了敗仗。不過幸好,我們也沒有虧太多。這些投靠了惡魔的美人魚們就是我們這場戰鬥中的戰利品。相信用不了多久,人類一定會再次崛起的。這一點,地上族,你應該不用擔心。」

  說完,女海妖略微甩了一下頭。旁邊的一名海妖立刻遊了過來,拿出手中的鑰匙,打開了牙的牢籠門鎖。牙笑了笑,等到對方解開了他雙手上的海藻之後,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從牢籠中游了出來。

  「我想,應該是我們的族人在抓捕四處亂竄的人魚的時候,不小心將你也給一併抓來了吧。這可能是一個誤會。也幸好我們的人在你身上施加了避水的咒文。不然,你也撐不了那麼長的時間。」

  女海妖將手中的石板書舉起。朝著海螺的入口處揚了揚,說道:「你走吧。我為我們之間的誤會感到抱歉。或許你可以在離開這裡之後,向你們的人類領袖傳達一下我們海妖一族的敬意。告訴他們,我們之間的聯盟依舊有效。」

  「我會的,尊敬的女士。」

  牙十分有禮地朝著女海妖行了一禮,表達了自己的尊重。

  「只是不知,應該如何稱呼您。尊敬的女士。」

  女海妖哼了一聲,昂首挺起胸部,緩緩道:「我名為阿萊莎。是珍珠港的祭司。不過你用不著報我的名字。到時候。你可以用復仇者水椰的名字,向你的領導者報告。」

  復仇者水椰?

  一個奇怪的名字。

  不過,這不是牙應該關心的事情。他再一次地向這位女祭司表達了自己的謝意。也對雙方之間發生的這場誤會而表達了自己的大度與諒解。隨後……

  「那麼,尊敬的祭司小姐,在我離開這裡之前,我還是想要詢問一件事。」

  「說,什麼事。」

  牙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不知道,和我一直在一起的那個,同樣是地上族的斷臂女孩……她,現在在哪里?」

  話一出口。突然間,牙卻是感覺到了背脊上的一抹陰冷感!

  這種冰冷的如同嵌入骨髓的寒冷感覺讓牙忍不住渾身顫抖了一下,在他的身體顫抖的同時,一股猛烈的水流,也是朝著他快速衝了過來!

  牙沒有閃避。

  因此。那股水流直接來到了他的胸前,一隻手,更是緊緊地抓著他的衣領,將牙整個地拎了起來。

  「地上族的女子?」

  女祭司阿萊莎深受抓著牙的衣領,她的另一隻手掌心中凝聚起了一道錐形的水流,她將這道水流直接抵在牙的額頭前。惡狠狠地說道——

  「你找她?找她做什麼?!」

  牙的眼神也變得淒厲起來,他冷冷盯著眼前這個有著絕好容貌,卻帶著一股傲氣的水妖,緩緩道:「她給我下了一個毒咒。我正在折磨她,想要從她嘴裡找出這份毒咒的接觸方法的時候,就被你們的人給抓下來了。你說我找她做什麼。」

  阿萊莎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但隨後,牙抬起手,拉下自己肩頭的衣服,露出那道傷口。看著這道歲月悠久,但是依然十分明顯的咬痕,阿萊莎才是終於點了點頭,鬆開了緊抓著牙胸口衣領的手。

  「原來,她是你的仇人?」

  「沒錯。」

  牙拉起自己的衣服,表情嚴肅地說道。

  阿萊莎繼續緊盯著牙,她的臉湊得很近,舌頭也是不斷地從她的嘴裡吐出來。那細細長長的舌頭不斷觸碰著牙的臉頰,似乎是在嘗味道。也像是在測試牙究竟是不是在撒謊。

  終於,這名海妖收回自己的舌頭,冷笑一聲,說道:「你想要騙我?你明明就是在關心她,竟然還敢說是她的仇人?」

  「當然是仇人。」

  牙十分用力地點頭——

  「她的雙臂就是我砍斷的。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已經糾纏了許多年。如果你連這都不信的話,那我也無話可說了。」

  阿萊莎繼續緊盯著牙,似乎是想要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些什麼來。良久之後,這名海妖才收回自己那淒厲而又不容拒絕的眼神,轉過頭,遊到了海螺的出口之前。

  「很遺憾,我不能將你的仇人交到你的手裡。不過有一點我卻是可以答應你,那就是我們絕對不會讓你的敵人在這個世界上活得太久。」

  牙舒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些許的輕鬆,但是,也有一些些的失望。阿萊莎捕捉到了牙臉龐上這一十分微弱的表情變化,繼續道——

  「關於她加在你身上的毒咒,或許我們有方法幫你解除。只是不知道,你是否趕時間?願意在我們珍珠港內多停留個幾天?」

  牙嘆了口氣,苦笑一聲,說道:「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如果你們能夠拔除我肩膀上的毒咒的話,那真的是太好不過了。」

  阿萊莎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帶頭緩緩遊出了海螺。而牙也是緊隨其後,手腳並用,遊了出去。

  在離開海螺之後的那一刻,牙甚至以為自己來到了夢境之中。

  這裡是大海的深處,但卻是無比美麗的深處。

  海螺所在的位置是一片海中平原。平原之上,則是一座讓人驚嘆,如同海中藝術品的深海城市。

  這裡沒有人行道,但那些海螺與貝殼形狀的屋子卻並不顯得互相擁堵。彼此之間錯落有序。

  房子與房子之間全都是爭奇鬥豔的珊瑚裝飾。這些活著的裝飾不僅增添色彩,也增添了此處的活力。

  遠處,一艘巨大的沉船被佈置在了整個城市的東北角,那佈滿青苔的船身充滿著歲月的滄桑感。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歌劇院或是圖書館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整個海妖城市都圍繞著一條巨大的海溝而建造。牙所在的海螺就被鑲嵌在那海溝的牆壁之中。

  一股暖流不斷地從那海溝的深處升起,讓人感覺十分的舒暢。而許許多多的海妖也是不斷地往返於這條噴湧熱流的海溝與城市之間。他們念誦魔法,將一團灼熱的水流包裹起來,再帶回城市內,為整個珍珠港增添運轉的動力。

  看著這座城市,牙不由得讚嘆起來:「真是一座美麗的城市。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阿萊莎略微有些得意地笑了一聲,說道:「怎麼,這就讓你覺得意外了?你原本以為我們應該會像無家可歸的乞丐一樣躺在海底的岩石上?還是躲藏在洞穴裡?」

  「不敢。但的確大大超出了我的想像。」

  牙帶著些歉意地說了一句。隨後,他更加盡情地看著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欣賞著它的結構與地形。

  對此,阿萊莎也不加以阻止。只是悠悠地從他的身旁遊過,說道:「走吧,一邊走,我一邊向你介紹我們的城市。」

  懷著敬意與虔誠,牙洗耳恭聽著這名女祭司訴說著自己種族的過去與現在。傾聽著他們的繁榮與衰落的歷史。

  海妖族並非一個好戰的民族。事實上,和他們外表那蛇一般的恐怖模樣不同,這個種族並不嗜血。

  這也就是為什麼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海妖都沒有出現在很多的歷史記載上的原因。因為他們不好戰,所以很多時候,海妖並不會參加之前的許許多多的神魔戰爭。也不會和位於地上的人類之間起什麼衝突。

  或許是因為得到了女神的眷顧,海妖並沒有成為其口中所稱的「畸形兒」。在他們看來,整個族群只有一種性別的美人魚族群,則是一種非常野蠻,也非常原始,甚至是在被創造的過程中因為觸怒了女神而遭到遺棄的「畸形兒」。

  純種的美人魚只有雌性。所以如果想要繁殖生存下去,就需要食用其他種族的血肉。然後,才能繁殖。這種生育的方式本身就已經導致了美人魚種族的攻擊性和野蠻的原始一面。就算這個種族中偶爾出現了幾個變種,卻也依舊無法改變其嗜血的本性。

  相反,海妖卻可以通過自身的交配來達到繁衍的目的。所以相對於美人魚族來說,他們當然有自封為海中的「文明」的資格。

  在許許多多的歲月以來,代表「文明」的海妖始終都在抗擊著猶如狼群一般,代表「野蠻」、「嗜血」地攻擊他們的美人魚。和美人魚之間的大大小小的交鋒幾乎就是整個海妖的歷史。千百年來都是如此,卻又始終維持不變。


002,第2章故事

  在過去的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海妖驅趕走了那些瘋狂而嗜血的人魚。將她們從這片溫暖的水域驅逐出去。趕到寒冷而又陰暗的海洋的另一端。隨後,海妖們建造了這座位於整個悲傷大陸的海洋中,最大的暖水噴泉旁的城市——珍珠港。

  這座美麗的城市在千萬年來始終屹立不倒,成為了所有海妖們永遠的家。永遠的避風港。曾幾何時,海妖們也曾經在與美人魚的戰爭中落入下風。可是這座珍珠港,卻是海妖們絕對不會遺失的珍寶。誓死也要守護她的安全。

  牙一邊欣賞著城市中的美景,一邊讚嘆。他跟著阿萊莎緩緩遊到城市之中,在一條由細細的白色沙子鋪成的道路上緩緩前進。

  「真是讓人感到驚訝的歷史。想必,阿萊莎小姐一定很為您的族人,您的族群的歷史感到驕傲。」

  阿萊莎笑了笑,她的尾巴晃動了一下,顯得洋洋得意:「每個種族都有一段能夠讓其自豪的歷史。從某些方面來講,我們海妖可是能夠比你們地上族的許多種族都要文明許多。在我們的城市逗留的這段時間內,你可以前往那邊的月亮灣弧形劇場。那裡有好幾名吟游詩人留下的許許多多的歌劇。你可以借此更加瞭解我族的歷史傳統。」

  牙點點頭,一跳一跳地踩著腳下的細沙前進。恰好在此時,牙看到了這條細沙道路的盡頭,隨後伸手指著。說道:「阿萊莎小姐,這尊雕塑是誰?是你們的女王嗎?」

  阿萊莎順著牙的手指往前看,在那裡,一尊高達三米的女性海妖雕塑雄偉地立於那看似柔軟的白色細沙之上。即使和四周那些美侖美華的建築物比起來,這尊雕塑也是顯得十分的精美。

  這名女海妖的年齡看起來不大,最多也就二十歲不到的年紀。她的下半身盤繞著,一頭非常長的頭髮披散著。一些飛舞在海水中,一些已經接觸到了地面。

  她的雙手中拿著兩把三叉戟,背後背著一把長弓。她的身上也同樣沒有穿什麼衣服,但是她卻佩戴著一條腰帶,腰帶上插著兩把戰鬥短劍和一把短刀。巨大的蛇尾上也套著許許多多的尖刺套環。任何敵人都不可能輕易靠近她的身邊。

  年輕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臨戰的戰士才會有的堅毅與果斷。如果不是看她的臉龐的話,根本很難想像這樣一個花季的少女會有一副如此堅定的戰士表情。

  阿萊莎遊到這尊雕塑之前,彎下腰,右手按在左胸上,十分虔誠地向其鞠了一躬。牙也是照做,穩穩當當地行禮。阿萊莎看到牙這個地上族的人類竟然如此尊敬海妖族的英靈戰士,對於他的好感度自然也是更加高了。

  「這位是海椰公主。是我們海妖一族迄今為止,最強大的戰士,最英明的領導者。」

  這名祭司抬起頭,望著那海妖少女那極目遠眺的眼神。不由得充滿了崇拜地說道——

  「海椰公主是距今一千八百年前的人物。那個時候,是第四紀元365年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也恰恰是我族生活最艱難的時候。大地分崩離析,連帶著海洋中的一切也是全都發生了變化。在三百多年的時間裡,我們的族人一直都沒有能夠順利地重新繁榮起來。我們四處逃難。艱辛而痛苦地躲避著美人魚的追殺。那個時候,珍珠港也已經被毀掉了大半,要想將這座城市重新變成所有海妖的避風港,不知又要花多少時間。」

  阿萊莎抬起頭,恭恭敬敬地面對著這尊雕塑。沉默了良久之後,才再次說道——

  「就是在這關頭。我族的公主,尚未繼承皇位的海椰公主從皇室中走了出來。她親自背上武裝,拿起了三叉戟和劍,率領著我族的族人在那荒誕的深海世界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海椰公主很強。或者說,非常之強。」

  「傳說中,她曾經單人單戟迎戰海中的巨獸,將一頭八級魔獸殺掉,再以一人之力將那魔獸拖回來,把肉給饑腸轆轆的族人分享。也有傳說海椰公主的一劍能夠削平海中的一戟能夠將海底刺出一條深不見底的海溝。」

  「不過最為真實的是,阿萊莎公主帶領族人,率先衝破傳統,襲擊了地上族在海上的貿易船隻。依靠掠奪地上族的資源,來挽救了海妖們的命運。………………地上族,你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異議啊?」

  面對阿萊莎的突然詢問,牙卻是略微驚慌了一下,顯得有些心神不定。看得出來,他的臉色也顯得有些蒼白,身體更是一動都不敢動了。

  看到牙這樣的不知所措,阿萊莎心裡更加得意。不過,這位女祭司還是非常的得體,並沒有將自己的輕視之意流露到臉上,而是繼續說道:「或許你會覺得,對於你們地上族來說,我們海妖的行徑無異於打劫。事實上,這也的確是造成了今後的近百年中,海妖與地上族之間為了海岸線貿易的運輸安全而產生了許許多多的爭鬥。」

  「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一聲,地上族。海椰公主的行徑的確是海盜的行為。但如果沒有當年的那份海盜行為,我族真的可能會立刻滅亡。也正是依靠那段時期的不斷掠奪,我們才獲取了足夠的資源,得以順利存活下來。」

  牙聽著這些話,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泛著蒼白。

  不過,他的心裡想的卻並不是什麼海盜掠奪的行徑。再怎麼說,那已經是距今一千八百年前的事情了。自己沒必要為了一些一千八百年前的戰鬥而氣憤。

  真正讓他心頭緊張的,則是這個故事本身。

  海妖……

  在那個女魔帝的書冊中所記載的第二個故事。

  雖然那些文字自己認不得,但那幅海妖們從深海中衝向人類的戰艦,展開攻擊的插畫卻是讓牙記憶猶新。

  在那插畫中,似乎就有一名女性海妖甩著自己巨大的帶刺尾巴,撞向那些海船的鏡頭!難道說……那個故事,說的就是這個一千八百多年前的海妖公主——海椰的故事?

  「那麼……這位公主後來怎麼樣了呢?是不是繼承王位,然後帶領你們族人走向繁榮?」

  牙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的身體也有些顫抖。

  這樣的顫抖讓阿萊莎十分感興趣。她以為這個地上族的戰場逃兵是因為聽到自己族群的英靈戰士的強大戰績而戰慄,不由得笑了起來。

  「你放心,我族和地上族為敵,那已經是一千七百多年前的事了。自從度過了那段難熬的日子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主動攻擊過任何一艘人類船隊。因為我們知道,是我們欠地上族的。所以碰到地上族的挑釁,我們一般都是回避。反正你們也下不到深海中來,你們的挑釁也極為有限。」

  深呼吸了一口之後,阿萊莎再次轉向那雕塑,用崇敬的眼神說道——

  「海椰公主並沒有繼承王位。或者說,她放棄了。」

  「根據史料記載,海椰公主十四歲披掛上陣,到二十歲的六年之間,征戰無數。擊退美人魚的大小攻擊一百餘次,殺掉深海巨獸七級以上的魔獸總計六頭。對人類船隊發動的攻擊多達三百餘次。」

  「但是,我剛才也說過了。我們海妖是一個熱愛和平的種族。所以,儘管海椰公主的戰鬥力很強,但這位好心的公主卻一直為自己不斷攻擊無辜的人類船隊而自責。」

  「在公主二十歲的生日宴會之後,公主就留下一封書信交給了她的弟弟,隨後就從我們的視野中消失。」

  「根據記載,書信上說公主自願放棄第一順位的繼承位,放棄女皇的位置,轉讓給她的弟弟,弗洛爾王子。因為公主是依靠殺戮成名的,如果其擔任女皇的話,等於公開宣佈整個海妖族承認用血腥與殺戮換來的強大與繁榮。所以,其自願交出女皇寶座,然後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阿萊莎感嘆著,無盡緬懷著她那強大而又溫柔的海椰公主殿下。可是聽到這裡,已經在天天王后的故事中深刻領略到什麼叫做「根據史書記載」的牙,卻是猛地打了一個寒顫!他連忙游到阿萊莎的面前,緊張地說道——

  「你……你的意思是說……海椰公主……從此消失了?就在她的二十歲的生日宴會之後,徹底消失了?」

  阿萊莎對於牙的這種緊張有些輕蔑,繼續道:「是啊。畢竟,當時的所有人的人心都向著海椰公主。如果公主將皇位傳給自己的弟弟,然後自己又繼續出現在人們的視野前的話,理所當然會對弗洛爾王子的統治造成些許不好的影響。海椰公主為了自己弟弟的皇位穩固,甘願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這才是真正偉大的地方。」

  說實在的,牙真的很想要相信這個故事。

  如果這位女祭司口中所說的這個「故事」真的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故事的話,那麼牙是真心希望去相信它。

  但……

  沒有族人親眼見到那位海椰公主當眾宣佈退位。只是在一場生日宴會之後,這位偉大的公主用僅僅一封書信就將順位往自己的弟弟身上傳,然後就像是直接從這大海中蒸發了一般,從所有人的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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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牙印之傷

  牙知道,自己的猜測沒有證據。

  唯一的證據,就只有在那封印之地中,所看到的那一本破舊不堪的古書。

  天天慘死……

  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丈夫的手中。

  嘗盡了所有的背叛與欺騙,用所有的真心換來的,卻只有一個無比冷漠的結局。

  屍體四分五裂,頭顱被掛在敵軍的戰旗上,高高懸掛在城堡的最上方,親眼看著自己曾經保護,曾經愛護的一切都被毀於一旦。

  牙沒有理由相信,第一個故事的結果如此淒慘,而那本書上所記載的第二個故事竟然會是一個如此「溫和」「有愛」的故事!

  可是……

  先不去管自己的猜測和阿萊莎口中所述的「史書記載」哪一個更加正確。牙想要知道,這個故事和那個女魔帝,究竟有什麼關係?

  魔帝……難道不是天天王后嗎?

  同樣的用劍高手,同樣的強大,最後結局時同樣的衣服……可如果說天天王后就是那個女魔帝的話……

  那麼這名海椰公主,她又是誰?

  牙想不通這個問題的答案。而旁邊的阿萊莎則是依舊在滔滔不絕地講述弗洛爾王子繼承皇位之後,命令族人將魚群趕入地上族的漁網,進行贖罪的故事。但是,牙想要知道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祭司小姐,我想問一件事。」

  牙打斷了阿萊莎的訴說,十分認真而嚴肅地開口問道。

  「什麼事?說吧。」

  這位女祭司似乎很欣賞牙這個地上族的傾聽精神和恐慌精神。所以十分和藹地表達出了善意。

  「我想問一下……在您的族群的各種傳說與歷史故事之中,有沒有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女人出現的事情?」

  「黑衣服的女人???」這次,輪到阿萊莎表達出困惑了。

  「就是……嗯……就是……」

  牙努力回憶著封印之地中的那個女人的樣貌,開始比劃道——

  「一個渾身上下都被黑色的布料遮擋著的女人。她的臉上蒙著黑色的面紗。有著一頭黑色的長髮。對了,她的手上拿著一柄法杖,法杖的頂端是一個翠綠色的振翅鳥兒的裝飾。」

  「………………………………」

  女祭司的表情變了。

  她開始重新打量著牙,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的凝重。這種懷疑的色彩讓牙聯想到了看待異教徒一般的眼神。充斥著厭惡。和一些沒來由的不滿。

  「…………就當我沒問過吧。」

  牙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我原本以為,你們的傳說應該會相當敬重海之女神。」

  看到牙現在這副搖頭嘆息的表情。女祭司臉上的凝重漸漸散去,那一抹輕蔑的色彩再次有些在那張臉上堆積起來。

  「海之女神?看來,你們地上族與我們所信仰的神祗有著本質的不同。真正的大海之神。是暗天使奧瑟普斯。而海洋中的惡魔,則是黑海惡魔維爾?夏克。只不過現在嘛……嘿嘿。算了,不說了。」

  離開海椰公主的雕像之後,阿萊莎帶著牙繼續往前面遊動。在前往那邊的一座海螺型的建築物之前,牙依舊轉過頭,望了身後的那尊雕塑一眼。隨後,他就搖了搖頭,不再看了。

  畢竟,現在真正重要的,並非魔帝的身世。

  而是……

  「你肩膀上的這個毒咒還真是奇怪。」

  阿萊莎和幾名祭司圍著牙。看著他肩膀上的那個牙印。

  「看起來,那個沒有手臂的女人是真的非常非常恨你啊。竟然不惜全力地咬你這麼重的一口。這個毒咒已經完全嵌入你的骨髓了。要想要拔除,非常非常的困難。」

  一名老祭司伸出手,輕輕摸了摸牙肩膀上的咬痕,感受著其中散發出來的魔法力量。說道:「年輕人啊,你究竟對我們的祭品做了什麼?才導致她那麼恨你?」

  阿萊莎搶著說道:「他砍去了那個祭品的雙臂。所以,她咬他這一口,並不過分。」

  「哦?那麼,年輕人,你為什麼又要砍去他的雙臂呢?」

  牙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些許悲傷的色彩,說道:「那個女人……她是一個傭兵。一個只要收了錢,什麼人都能殺的傭兵。所以,我的父母……對不起,我不想回憶那個慘烈的狀況……」

  「哦?真是可憐啊∼∼∼」

  這名老祭司嘟囔著,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可憐誰。她轉過頭,從旁邊的櫃子上取下一小個小瓶,從裡面挖出一些乳白色的藥膏,塗抹在牙的肩膀上。

  藥膏一觸碰肌膚,立刻傳來一陣陰涼的感覺。牙的表情也是舒緩了下來。

  「那你父母又做了什麼,讓別人想要雇人來殺他們呢?」

  這位老祭司真的很喜歡問問題。牙依舊搖了搖頭,嘆口氣道:「我不知道……我父母做的事,我並不清楚。但我只知道,她殺了我父母,那我就必須讓她血債血償。我追殺了她八年,八年來,好不容易才再次遇到她。我要逼問出背後指使她殺我父母的人究竟是誰。然後,我要去找那個指使者算賬。」

  老祭司點點頭,抹完藥膏之後,緩緩遊動到海螺房間的一樓。此時,阿萊莎也是遊了下來,看著老祭司。

  「咒師,怎麼樣?」

  這位老祭司慢悠悠地從一旁的藥櫃中取出一些瓶瓶罐罐,慢悠悠地說道:「你確認,他是戰場上的逃兵嗎?」

  阿萊莎點頭道:「不是逃兵,那也差不多。之前人類輸慘了,沒多少人活下來。」

  老祭司笑了笑,點頭道:「那就好。這一次的獻祭儀式十分重要,這個逃兵和祭品之間有些關聯,不管是怎樣的關係,一定要小心看好他。」

  阿萊莎哦了一聲,點點頭。

  老祭司將手中的一個藥罐扔向阿萊莎,那藥罐在水中懸浮了一會兒之後,輕輕巧巧地落在了阿萊莎的手中。

  「而且,祭品的雙臂的傷口是老傷。估計也就是七八年前的傷,對得上。在這一點上,他沒有撒謊。」

  阿萊莎再次點了一下頭,說道:「咒師,您覺得我們應該如何處理這個逃兵呢?他和祭品之間有著天大的仇恨。如果就這樣逼著他離開,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行。」

  「這個嘛……的確是有些麻煩。」

  老祭司撫摸著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下之後,搖了搖頭。

  「不過,憑他一個小小的逃兵又能怎麼樣?看起來他也不是什麼地上族的重要人物。地上族的種族也不可能為了他而和我們翻臉。等到儀式一結束,他想要做什麼都不行了。」

  「別管他的所謂的復仇了。這個世界上的仇恨很多,又有多少人能夠報得了仇?我們讓他的仇恨就這樣斷了,反而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阿萊莎點頭,應承了一下。隨後,老祭司將許許多多的瓶瓶罐罐一一扔到阿萊莎的手中。兩人一前一後,重新遊回了海螺的第二層,來到牙的面前。

  「傷口感覺怎麼樣?」

  老祭司笑著,遊到牙的面前。

  牙撫摸著自己肩膀上的牙印,稍稍按了按之後,笑道:「真有意思。感覺很舒服,很清涼。在這海水中竟然還能敷藥膏?這還真是神奇。」

  將藥罐放在旁邊的海星桌上之後,阿萊莎哼了一聲,說道:「如果連這點藥劑學知識都沒有,那我們海妖早就死的乾乾淨淨了。」

  這幾名祭司開始調整那些藥罐,將其中的許多深海動植物互相融合,搗碎。然後搓成一顆顆的丸子似的東西。他們將這些丸子裝進一個小瓶中,遞給牙。

  「這裡面的藥丸是用來止痛的。而且其中還有一些消魔的藥粉。你每天吃上一顆,這些藥可以一點點地拔除你骨髓中的那些魔法。雖然能夠拔除的魔力可能很少。但聊勝於無。天長日久之後,你肩膀上的魔法傷應該可以減輕很多。」

  牙應承了一聲,接過這個藥丸。阿萊莎從旁邊的架子上遞過來一隻軟綿綿,看起來就只是那麼一團的軟體動物,將開口對著牙,說道:「從這個開口吸允淡水,然後先吃下去吧。」

  看著這一團還在不停蠕動的不知名生物,牙的眉頭略微皺起。不過,他卻是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這個藥瓶之後,笑了笑,將其放進自己的口袋,一點都沒有想要去服用的意思。

  「我現在還不疼,這些藥那麼珍貴,還是等到以後不疼了再說吧。」

  阿萊莎看著這個人,沉默片刻之後,她收回那個軟體動物,扔下一句「隨你」。

  接著,這些海妖祭司們又將一些關於保養身體的事項告訴他。大多都是些別去陰暗和潮濕的地方,要多多呆在陽光下,多浸泡一下熱水。

  說實話,牙也知道這些叮嚀是為了告訴他將來離開大海之後的做法。可是現在在這深海之中,這些叮嚀反而更像是一些不好笑的玩笑。

  向那些祭司們道謝之後,牙在阿萊莎的陪伴下離開了這個海螺。他雙腳重新踏在了這片深海中的白色沙灘之上,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旁邊,阿萊莎緩緩遊了過來,這位女祭司繞著牙轉了一圈之後,緩緩在沙灘上盤旋坐下。

三,祭品


  「現在,你有什麼打算?如果你打算現在立刻離開這裡,並且回岸邊的話,我們可以送你。」

  牙撅著嘴,想了想後,拍拍自己的腰帶,笑了一下。

  阿萊莎也是會意,說道:「你的武器會還給你的。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那麼,你現在的決定呢?」

  這下,牙抬起頭,望著眼前這片雄偉壯觀的海中城市,緩緩道:「阿萊莎小姐,我想知道一下,我能不能再去見我的仇敵一面?那個女人。」

  阿萊莎小心謹慎地看著牙的表情,在看到了他臉上的那種渴望之後,這位女祭司才是開口說道:「實在是抱歉。恐怕不能。」

  「為什麼?!」牙有些急了,他攤開雙手,顯得十分焦躁,「我的殺父仇人……我的敵人!她是我能否報仇的唯一一條線索,如果她這裡斷了的話,我恐怕這輩子都報不了仇了!」

  這名女祭司仔仔細細地觀察著牙臉上的表情。那種焦躁與驚慌並非撒謊,而且他眉宇間的那種憤怒與仇恨的姿態,壓根就不是作假。

  只有真正品嘗過仇恨是什麼滋味的人,才能夠露出這種表情。

  想要裝,那是裝不出來的。

  看到牙現在這樣一幅痛苦的表情,阿萊莎也是在猶豫。猶豫了良久之後,她終於開口說道:「你……就那麼想要報仇嗎?」

  「當然!所以,請讓我見一下她!只要能夠逼問出幕後的主使者究竟是誰。我就立刻離開這裡,你們究竟想要怎麼對付她,再也和我無關!」

  阿萊莎依舊在沉默,雙眼緊盯著牙。

  見此,牙連忙衝上來,握住這名女海妖的手,十分誠懇而激動地說道:「求你了。阿萊莎小姐……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請求!請不要讓我的仇恨深埋在無邊的黑暗中而無法得報。我不想我的所有的下半生,都會在悔恨與彷徨中度過!」

  阿萊莎看著牙,沉默良久。

  這名海妖當然還記得剛才咒師所說的話。

  但是……

  看著眼前這個人是如此的渴望復仇。如此的希望能夠得到仇人的資訊,這種渴望是如此的強烈!這讓她,怎麼能夠再去拒絕?

  反正。他知道了仇人的名字之後就會離開。

  在離開之後,他是否能夠去復仇成功,和海妖一族有什麼關係?而如果不告訴他,如果他將所有的仇恨都傾瀉到海妖的身上,反而是多添了一點麻煩。

  想到這裡,阿萊莎終於是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看到她點頭,牙的臉上立刻露出歡喜的表情!他再次向這名善良的女祭司表達了自己的感謝,同時表示,要用無窮無盡的回報來報答這些仁慈的海妖一族……順著城市的海馬狀坡道緩緩向上游。在翻過一座巨大的海葵建築物之後,山坡的另一邊出現的。則是一座神殿。

  那稍稍有些殘破的神殿給人一種歷史悠久的感覺,白色石柱現在早已經被各種各樣的綠色海藻所覆蓋,只留下了那一點點昔日的痕跡。

  在阿萊莎的帶領下,牙遊往那神殿,越過一排身著輕型戰甲的海妖士兵之後。進入神殿的大門入口。穿過神殿前端的長長走廊,牙來到一座庭院花園之中。在花園右邊的一條通道上,阿萊莎和負責守門的士兵交談了兩句。隨後,招手呼叫牙也遊過來。

  「從現在開始,你的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這裡是囚禁所有囚犯的重地。除了我讓你看,讓你走的地方之外。其他地方你一概不能越雷池一步。不然,即使是我也保不了你。」

  牙點頭表示理解。哪個國家的監牢重地不是要害部位?

  負責看門的海妖打開了通往囚室的大門。前方的光線立刻變的昏暗起來。

  走廊兩邊,只有一些散發著清單光芒的能量充當照明,整條走廊全都充斥著一股壓抑與黑暗的味道。

  堅固的石壁包裹著牙,仿佛要將他給壓扁。在那石壁之上偶爾出現的一座大門也是用堅固的鐵門所封鎖,上面還加著一些封印。

  這裡關押的到底都是些什麼?竟然還需要使用這樣強大的封印技術來封鎖?

  不過……也不知究竟是不是牙曾經潛心研究了很多時間的封印的緣故。那些鐵門上的封印術雖然也很高級,但是比起魔帝封印陣那種龐大的魔法陣來,這些封印陣在現在的牙的眼中卻是有些小兒科。

  當然,他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不好。自己沒有任何的魔力感知,卻對別人的封印挑三揀四實在是一件不妥當的事情。但事實上……如果這些海妖願意的話,牙可以幫他們重新設計一下封印陣。那樣,這個封印陣會更加牢固,也不會現在讓他這樣看上兩眼,就覺得可以隨時解除封印。

  這條囚牢走道似乎很長,長的讓牙有些無聊。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開口說道:「阿萊莎小姐。我聽到你,將我的仇敵稱呼為祭品。你們要將她獻祭嗎?獻給你們的神?」

  阿萊莎瞥了牙一眼,想了想後,說道:「並不是神。不過,既然你是祭品的敵人,告訴你應該也沒什麼。」

  「我族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尋找到像這個祭品一樣的人。一直在追殺她的你是不是知道,她是天生導力骨骼的擁有者?」

  牙沉默,現在,他必須仔細選擇自己的回答。

  「這個……我還真不是很清楚。我是個戰士,沒有研究過縱石力。」

  阿萊莎點點頭,繼續道:「簡單來說,祭品這個人本身,就是由一大塊的導力石所組成的。你可以將她想像成一塊擁有自主意識,永遠用之不竭的巨大導力石。」

  牙「哦」了一聲,然後繼續聽著。

  「而根據我們的傳說。我之前告訴你的那位海椰公主,她的強大實力也很可能來自于其天生就是一名導力骨骼的擁有者。所以,我們的祭品將來也有可能會變的如此強大。」

  牙點了點頭,說道:「那麼,這和她是你們的祭品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有關。」

  前面出現了一扇巨大的鐵柵門,四名看守的海妖士兵看到阿萊莎之後,上前詢問了兩聲,就隨之讓開。

  進入鐵門之後,眼前的光線就顯得明亮起來。而且海妖士兵真的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地站著。顯得十分的戒備。

  「通過古老的儀式,我們海妖其實流傳著一個強大的魔法。我們可以將一名犧牲者的身體利用魔法進行分解,然後再將其血肉吸進我族的體內,從而獲得這名犧牲者的獨特能力。」

  「這個魔法在很多時候其實並沒有什麼大用處。因為犧牲者的所謂能力很多時候也就是其心武。但是,心武是根據使用著的心性而產生的。如果性格和精力不合,其他人的心武就算再強,在自己的身上也未必能夠發揮出實力。相反,還有可能讓自己本身的心武產生妨礙。」

  牙顯得饒有興趣,臉上露出微笑,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但是,如果是導力骨骼的話,這種力量卻是我們最為欣賞的力量。通過吸入被解體的祭品的身體粉末之後,我們能夠將自身的身體也轉化成導力骨骼。雖然說純度可能會比較差,但是這足以讓我們這一輩,以及接下來的兩到三代的海妖實力大幅度增強。到時候,即便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也能夠因為身體具有導力骨骼而發揮強大的戰鬥力。」

  牙笑著,說道:「原來如此。這的確是個好方法啊。對了!阿萊莎小姐,我也想來吸上幾口,可以嗎?能夠吞噬仇敵的血肉,然後再獲得她的能力。這對我的復仇來說實在是一杯佳釀。」

  「你?」

  阿萊莎上下打量著牙,略微不屑地嗤之以鼻,說道:「你想吸收也可以。不過,這個魔法是專門針對我們海妖族的體質的。你吸了也沒什麼用。哦,前面就到了。」

  牙抬起頭,前方出現的是一座巨大的鐵門。鐵門上也是被施加了重重的封印。兩邊的海妖士兵每一個都嚴陣以待,看到阿萊莎到來之後,也是直接伸手讓她停下。

  阿萊莎說了兩句之後,那大門上的封印被士兵解開,巨大的鎖鏈落地,讓牙和阿萊莎走了進去。

  這裡,是一間大的有些離譜的囚室。

  簡直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劇院般的囚牢就只為了囚禁其中的一個人。

  十根大大小小的鐵鏈從囚室的各個方向彙聚在中間的一個點上。這些沉重的黑色鐵鏈捆綁著那個女孩的身體,束縛著她的雙腳。一塊巨大的鐵板就像是一個秤砣似的,壓在那金髮少女的背脊上,將她整個人都壓得跪在那冰冷的地面之上。

  她的金髮,依舊是如此的亮麗。

  但是這些金髮卻是在海水中無力地漂浮著。那張原本一直都被遮擋著的臉龐,現在也是露出了一張蒼白的小嘴。毫無血色的臉頰,白皙的就如同一張白紙。

004,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絲絲血水,從尤娜那被壓在地板上的膝蓋周圍溢出。如同紅色的絲線一般,在這海水中漸漸擴散開來。

  她那被鐵板始終壓著的背脊處也是不斷地向外冒著血水。儘管不多,但這已經足夠證明,這個女孩背上的那傷口始終都沒有好。再被這巨大的鐵板一壓,更是別想有好的時候了。

  似乎察覺到有人進來,昏昏沉沉的少女略微抬起頭。

  她那頭金髮在這水中飄蕩,只不過此刻,就像是這些亮麗的頭髮也已經疲憊不堪似的,始終無法漂浮起來,讓她的雙眼露出來。

  「…………………………」

  牙看著尤娜,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凝重。過了片刻之後,他稍稍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冷哼。

  「沒想到啊沒想到。堂堂的犬神之牙,被人稱為瘋狗的殺人傭兵,現在竟然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腳步稍稍一蹬,牙跳到跪著的尤娜面前。他伸出手,捏著這個女孩的下巴,將她的頭十分粗魯地抬了起來。在看了一會兒她那蒼白的臉色之後,牙再次發出極為爽快的笑容,鬆開手,後退了兩步。

  「當年,你作為傭兵殺了我的父母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落得這樣的下場?看來我當年砍了你的雙臂之後,毀滅女神註定我有朝一日一定會成為你命中的剋星!對不對?」

  「說!八年前,到底是誰指示你殺了我父母的?!你的幕後指使者究竟是誰!趁你現在還能喘口氣。快說!如果順我心意了,我也許可以考慮給你的痛快的!」

  牙的聲音中充滿了興奮與顫抖的感覺。看得出來,他現在真的是十分的高興!看著尤娜,他的雙眼甚至已經泛紅。激動的簡直像是可以立刻將尤娜生吞活剝一樣!

  尤娜沉默了片刻,過了許久,她終於緩緩地吐出一串水泡,說道:「我……是個傭兵。我當然……有我做事的信譽。你想要知道雇傭我滅你門的仇人……是誰?哼……看來。你這輩子都要當一個找不到仇人的無頭蒼蠅了。」

  「你!!!」

  牙的神情激動起來,他左右看看,當下立刻看到了掛在旁邊牆壁上的許多刑具。他立刻衝上前。抓下上面的一條皮鞭,就要往尤娜的身旁遊去。

  「慢著。」

  此時,阿萊莎看看情況有些失控。連忙遊上來,擋住了牙。

  「地上族,我知道你現在情緒有些失控。但是她是我族的祭品,如果你把她弄死了,對你對我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牙的雙眼圓睜,直接指著尤娜,大聲道:「我把她弄死?哈!我怎麼可能會把她弄死?!說弄死的話,你們的這些鐵板啦刑具啦之類的東西全都壓在她身上。她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呢,這樣下去她不會死嗎?」

  阿萊莎搖搖頭,說道:「這不一樣。對於我們來說。如果祭品在被獻祭的時候情緒到達了一個極限狀態。也就是所謂的開心至極或是悲痛至極的狀態時,是最能夠激發出她身體的導力骨骼的力量的。所以,我們要想盡辦法給她痛苦,卻不能讓她瀕臨死亡。可你這樣抽鞭子,以你這樣的態度。絕對有可能抽死她的。」

  面對阿萊莎的阻攔,牙更是瞪了一眼。他嘿嘿冷笑道:「那不是很好嗎?我就是要給她施加痛苦。將我當日陷入永無止境的悲傷中的所有痛苦全部都宣洩到她的身上!你放心,我還要從她的口中得知我殺父仇人的下落。我絕對不會弄死她的!」

  阿萊莎:「不僅不能弄死,而且對她造成的傷害是越少越好。畢竟,祭品的每一滴血對於我們來說都是萬分的珍貴。所以我們才這樣用鐵板壓著……」

  「別那麼多廢話!讓我抽她一頓,馬上就好!」

  牙直接推開阿萊莎。迅速游到尤娜的面前。他再一次地抓住尤娜的下巴,將其舉起,看著她那蒼白而沒有血色的嘴唇,冷笑一聲。

  「還不肯說是嗎?既然如此,那我就讓你嘗嘗最痛苦的滋味!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嘴夠硬,還是你的身體更加老實!」

  牙咆哮著。

  這樣的咆哮對於後面的阿萊莎來說實在是有些可怕。

  作為海妖,這些生物可能從來都不曾見過如此強烈的感情宣洩。對於阿萊莎來說,「憤怒」與「仇恨」這兩個詞以往都只是在書籍上看到過。何曾在現實中明白一二?

  為了保護她們的祭品,阿萊莎皺著眉頭,說道:「地上族,我希望你能夠冷靜!如果你還是這樣亂來的話,恐怕我只能將你也扔進牢籠中,避免你做出任何過分的事情來了。」

  牙那高高舉起的鞭子,就此停下。

  他轉過頭,一雙佈滿了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後面的阿萊莎。

  阿萊莎被這個人類這樣一瞪,看著這雙眼睛,她不由的產生了些許害怕的感覺。身體,也是往後遊了一下。

  牙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就像是一頭被關押在深沉牢獄中的野獸,現在已經饑餓難耐。他的呼吸越來越重,越來越焦躁!不過這樣的呼吸在持續了大約一兩分鐘之後,從他嘴角溢出的水泡,才顯得減弱許多。

  「…………………………祭司小姐,我追殺了她八年……八年的仇恨,你能夠理解嗎?」

  阿萊莎沒有說話。或者說,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要如何和這個擁有一雙如此血紅的眼睛的人說話的能力了。

  「我為了追殺她……付出了千辛萬苦,渡過了萬水千山!我的人生已經被她給毀了。我的生命也因為她的殺戮而停止了運轉!」

  「現在,她就在我的眼前……然後,她繼續用她的言辭來羞辱我,想要讓我繼續沉靜在永無止境的仇恨與憤怒之中而無法自拔。」

  「我現在只不過是想要好好鞭打她幾下,好宣洩一下自己心中的這口惡氣!難道我就連這樣的一些小小要求……也滿足不了嗎?」

  阿萊莎抱著自己的尾巴,有些無言以對。見此,牙重新轉過頭,用背對著她,緩緩說道:「我知道,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我會控制自己的力道,我儘量……做到不讓你感到為難。所以……請不要阻止我。絕?對?不?要。」

  後面的女祭司已經無話可說。她現在也只能靠在大門上,睜大眼睛緊盯著前面那個地上族男人的背脊。

  而牙,現在則是將自己的左手手臂遞到尤娜的嘴邊。右手抓著她的雙頰一捏,將自己的左手手臂直接塞進她的嘴裡。隨後,他那舉著鞭子的右手就高高舉起,十分迅速地,朝著尤娜的大腿,抽了一鞭。

  水流激蕩。

  鞭子過處,尤娜的大腿上也是平白無故地多出了一條瘀傷。在這海水中,這瘀傷迅速擴散,化為一條深深的血絲。

  在鞭子下去的同一時刻,牙的左臂上也是傳來最為深刻的疼痛。眼睜睜地,可以看見尤娜的牙齒已經深深地陷入了他的手臂之中。

  「說不說?你還不說嗎?好,不說,我讓你不說!」

  牙咆哮著,舉起手中的鞭子,再是一鞭下去。

  在尤娜的大腿上再次增添一道傷口的同時,他左臂上的疼痛也是越加強烈。

  這是痛入骨髓的傷痛,伴隨著每次的鞭打,牙的左臂都能深切地感受到那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刺痛感。

  這些痛楚中含著悲傷……也含著淚。

  後來,牙的鞭子揮下,眼角也不由的開始溢出淚水。他低下頭,用下巴輕輕蓋在尤娜的頭頂之上,可是他的右手的鞭子,卻還是高高地舉起,狠狠地落下。

  「你說!你說不說?還不說是吧?好,好!」

  也不知究竟抽了多少鞭子,牙的手終於抽累了,停了下來。尤娜的一邊大腿已經傷痕累累,佈滿了血痕。而牙的整條左臂,現在也已經快要麻木。甚至連手指的感覺都已經沒有了。

  「告訴我……告訴我我的仇人究竟是誰?告訴我,我就不再折磨你。來,告訴我啊?」

  牙說著話,同時,強忍著。

  即使在鞭打已經結束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牙手臂上依舊保持著這種不斷傳來的痛苦。隔了許久,都沒有消除。

  「好,你還是不說,對不對?」

  牙覺得自己應該已經出了很多汗。也幸虧自己呆在海水裡,這些汗水看不出來。

  等到手臂上的咬傷終於漸漸停息之後,他才顫抖著,將自己的左臂從尤娜的嘴裡拔了出來,扔掉手中的鞭子。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整條左臂都已經麻木。更有一些和自己肩膀上的那個咬傷同樣的痛楚在手臂中來回傳蕩。他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吐出。隨後,他猛地站了起來,一把將壓在尤娜背上的那塊巨大鐵板掀開!

  「喂!你要幹什麼?!」

  阿萊莎警惕起來,手壓在大門的開口上,只要牙有任何一點點的舉動,她都會立刻衝出去,然後將大批的士兵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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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我等你回來

  「我要幹什麼?嘿嘿嘿,我要幹什麼?」

  牙回過頭來,臉上的表情扭曲,充斥著一些淫穢而又邪惡的笑容。

  他伸出手,捏著尤娜的下巴,用一種十分輕浮的笑容笑著說道——

  「女人啊,女人。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追殺你,這一生到底錯過了多少好事情?你甚至還殺了我的未婚妻,讓我的怒火與念想一同埋葬!」

  「我想,對於你這種傭兵來說,這種事情一定很通常,對不對?那好,既然這樣,我的未婚妻沒有替我辦到的事情,就由你來替我辦到,怎麼樣?」

  說著,牙伸出單手抱住尤娜的身體,將她從跪著的姿勢拉起。或許是由於傷勢太重,跪得太久,尤娜沒有能夠好好地在地板上站穩,而是直接被牙直接按倒在地板上。

  散亂的金髮,在這海水中無助地漂浮。

  少女那還含著些許血絲的嘴角則流露出些許驚慌與失措的色彩。

  而站在這裡的牙,他的雙眼卻是佈滿了鮮紅!他就像是一頭已經餓極了的怪物似的,看到眼前突然出現的美味,已經明顯有些迫不及待!

  他開始脫衣服,更是開始脫褲子。他的嘴裡發出「哈哈哈哈」的狂笑,一種攜帶著復仇之感的瘋狂從這個男人的身上散發出來!就像是……惡魔才有的瘋狂,充斥著這個牢籠的每一個角落!

  「………………………………卑微而骯髒的地上族。」

  看著眼前的牙那樣瘋狂的脫衣的場景,阿萊莎終於有些堅持不住。感覺到了那種噁心的感覺。

  她極為輕蔑地瞄了牙一眼,之後,終於緩緩打開牢籠的大門,遊了出去,關上門。之後,在門外包括她在內的其他海妖,都聽到了那牢籠之中傳來的那個男人的聲音。那種……仿佛得償所願一般的聲音。那種快樂到極點的聲音。

  「啊∼∼啊!好,好舒服!哈哈,哈哈哈!妞兒。你被爺砍了雙臂,所以兩條腿的中間就那麼舒服啊?好,真爽!哈哈!哈哈哈!」

  「哦∼∼!你……你夾緊了!真舒服!真爽!天哪。沒想到你這妞還是個處的?來來來!今天就讓你爺爺多嘗嘗你!把你的腰給爺擺動起來!哈哈!對,對!就是這樣!舒服,舒服到升天了!」

  淫穢的語言,讓外面的所有海妖都搖了搖頭。

  這就是地上族。

  骯髒而不知廉恥的地上族。

  如此齷齪而骯髒,絲毫都沒有任何正義感的惡棍。

  現在想到牙那張臉,阿萊莎就有種說不出來的噁心感。這種噁心的感覺讓她不想再在這裡逗留超過哪怕一分鐘。直接留下一句「好好看好裡面的囚犯,別讓那個蛆蟲把我們的祭品弄死」之後,就頭也不回地,朝著囚牢的出口遊去了。

  囚室內,牙那舒服的聲音依舊不斷傳來。

  同時。一個女性的呻吟聲也是開始飄蕩起來。

  守門的海妖們紛紛搖頭,似乎有些承受不住這種他種族之間的繁衍行徑在自己的耳邊傳來。這種就像是噪音般的聲響讓他們現在只能強忍,希望裡面的情況能夠快點過去。

  而在這扇鐵門的後面……

  牙,臉上露出瘋狂的笑容。嘴裡不斷說著這些污言穢語。

  他的整條左臂垂著,舉不起來。也捏不了拳頭。所以,他現在只能用自己的右臂從衣服裡掏出那個藥瓶,從中倒出藥丸,塞進尤娜的嘴裡。

  「哦!不好意思,我射在裡面了。你舒服不舒服?一定很舒服吧?好,那我就再來一次!」

  牙大聲笑著。右手,則是捏扁藥瓶裡的所有藥丸,將這些泥狀的藥膏輕輕塗抹在尤娜背上的傷口之上。

  清涼的感覺瞬間就從傷口處傳來,尤娜嘴角上的那一抹蒼白,也是漸漸地消失。歸於平靜。

  大口大口的喘息,從牙的嘴裡吐出。

  他咬著牙,強忍著,隨後,再說出一大段的污言穢語,就像任何一個壞蛋應該說出的那些話一樣。

  整個藥瓶中的藥丸都被他用在了尤娜的傷口上。在他的手指捏住最後一粒藥丸,打算捏碎的時候,尤娜卻是猛地抬起頭,用額頭,抵在了牙的額頭之上。

  「………………………………」

  沒有說話。

  在不清楚海妖的聽覺究竟有多麼靈敏之前,他們不能說話。

  尤娜低著頭,一縷金髮輕輕掠過牙的鼻子,似乎就像是在說話……

  對此,牙笑了……

  是十分蒼白而無力的笑。

  他的整條左臂全部麻痹,現在已經舉不起來,更是沒辦法就這樣抱住她。所以,他只能用自己僅剩的一條右臂將那藥丸捏扁,輕輕地,塗抹在尤娜大腿上的那些鞭傷之上。

  囚牢內,依舊響徹著牙的那些污言穢語。

  他似乎總是那麼興致高昂,聲音洪亮。每一句話都透露著那種絕對邪惡的淫穢感覺。

  而在他的面前,那層層金髮籠罩下的尤娜……她的雙眼卻是透過金髮,看著這個已經一臉蒼白的男人。片刻之後,她低下頭,張開嘴,輕輕地,含在了牙左臂的傷口之上……

  清涼而溫和的感覺,從傷口處傳來。

  但是在傳來的那一瞬間,牙卻是將自己的手臂迅速抽了出來。

  他站了起來,向著尤娜深深地鞠了一躬。隨後,他伸出手,觸碰到了尤娜的褲子。他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拉著尤娜褲子的手,也是漸漸,漸漸地……往下拉去。

  尤娜抬起頭,望著天花板,任由這個男人拉扯自己的褲子。

  不過很快。她就能聽到對面的牙脫下褲子的聲音。

  她閉上眼,不敢再看。身體也是蜷縮起來,躺在那些鎖鏈的中央,如同被無數條黑色的蟒蛇所纏繞一般。

  而閉著眼睛的牙在脫去自己的褲子之後,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嗚哇!救……救命!你咬我?你這婊子竟然敢咬我?!我……我的藥!可惡!我的藥!你他媽的我的藥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這一聲痛苦的呼救,外面的海妖們立刻衝了進來。對於這些海洋生物來說,地上族的**就好像貓貓狗狗的**對於人的感覺一樣。相反。他們卻對於牙左臂上的傷口,以及那個把自己深深埋藏在重重黑色鎖鏈之下的祭品嘴角上那一抹還未消散的鮮血,更加感到警惕。

  「你這女人……你……你竟然敢咬我?看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你給我等著……我會回來找你的……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一定!!!」

  牙的臉上佈滿了驚慌失措的表情。他連褲子都來不及穿。直接伸出手去抓懸浮在水中的那把鞭子!但是,那些海妖哪里能夠允許這個地上族的人對他們的祭品做出更多傷害的事情?所以,四名男海妖立刻上前拉住牙的身體。將他往囚室外面拖。而其他的幾名女海妖則是游到尤娜的身旁,將她從那些鎖鏈中挖出來,替她拉好褲子。重新將鐵板壓在她的背上,囚禁起來。

  走道內,牙的聲音久久不滅。

  尤娜抬起頭,望著在那牢籠外邊,漸漸遠離的那個男人。在這牢籠之中,則是依舊回蕩著那個男人在被押出去之前,所說的最後的那句話。

  「你給我等著!」

  「我一定……」

  「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聽著這許久不滅的回音,即使。牙已經被那些海妖扔出了監牢之外,那黑黑的走道中已經再也看不到那個人的身影……

  即使眼前的這扇大門已經再一次地被封印起來,整個囚室內也再一次變得那麼安靜,一片死寂……

  尤娜,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張開嘴,輕輕地說道——

  「嗯……我等著你……」

  「永遠……都會等你……回來……」

  ————————————————————————————————

  神殿之外,光著屁股的牙被那些海妖直接扔了出來。

  他漂浮在海水中,用右手將自己的褲子拉起,臉上依舊是一臉的憤怒。

  「你們為什麼將我拉出來?我還沒問出我要的答案呢!」

  看到牙準備再次衝上前的模樣,幾名海妖直接舉起手中的三叉戟對著他。其中一名海妖則是哼了一聲。嘰裡咕嚕地說了一大堆的話。但是牙聽不懂,不過估計那意思多半就是讓他立刻滾蛋吧。

  牙還想要繼續爭辯,可就在這個時候,阿萊莎再次遊了過來。她看到神殿外的牙,立刻上前去和那些海妖交談了幾句。隨後,她轉過頭,望著牙手臂上的傷口,臉上再次露出輕蔑的色彩。她將手中的雙刀朝著牙一扔,說道——

  「地上族,你可以離開了。」

  「離開?可是我還沒有……」

  「你都強暴了你的敵人,爽了那麼多時間了,也算是報仇了。說實話,我現在都覺得再和你說話簡直就是一種對自己的侮辱。趁著我還沒有覺得你太過噁心之前,請你離開。」

  牙哼了一聲,接過自己的雙刀,想了想後,說道:「好!我離開!只是……在離開之前,請問女祭司能不能再給我一些傷藥?你看……我的手臂被那個賤人咬成這樣,很疼的……」

  「………………哼!」

  似乎是看著牙這麼無賴,阿萊莎都懶得和他繼續糾纏下去。她讓一名海妖帶著牙去藥鋪內拿了些藥物,塗抹在傷口上之後,就再也不管他,放任他自由行動了。

006,魔法研究

  終於……自由了呢。

  牙垂著自己的左臂,右腋下夾著自己的廢鐵,站在那面對著神殿的山坡之上。

  等到那些看管自己的海妖漸漸離開之後,他才是將廢鐵插回自己的腰帶,雙腳輕輕一踏,懸浮在了半空中,遊動了起來。

  他來到珍珠港的正上方,俯視著這座城市。看了片刻之後,他遊到一從飄蕩的海草上方,看著那些在海草中不斷穿梭,似乎在捉迷藏似的小海妖。

  那麼……儀式的地點在哪里?

  看了會兒之後,他的視線再次放長,落在整個珍珠港上,觀摩起來。

  目前為止,自己得到的訊息有這麼幾個。

  首先第一點,就是這些自認為非常文明的海妖想要將瘋狗獻祭。說是獻祭,其實就是利用魔法將她的身體進行分解。

  第二,他們想要吸收分解之後的尤娜的身體粉末,從而提升自己的力量。

  第三,通過這種方式殺掉瘋狗似乎並不和這些海妖的「文明」相抵觸。其實這也不難理解,恐怕地上族的自己對於這些海妖來說,就和豬狗對於人類來說是差不多的概念。

  那麼……綜合這些資訊,總共得出三個問題。

  第一,這場獻祭儀式的地點在哪里?

  第二,獻祭儀式的時間呢?

  第三,如果自己想要救出瘋狗的話,應該通過什麼樣的方法呢?

  牙的身體向下落。漸漸地。他落在了一隻巨大的珍珠蚌的蚌殼之上。這只蚌並沒有因為牙的站立而合上蚌殼,遮掩住自己體內的那一串巨大的閃亮珍珠。

  牙閉上眼睛,靜靜思索。

  而思索之後,他踩著蚌殼彈起來,再次環視了一下整個珍珠港之後,就朝著和那條熱水海溝平行的方向遊去。

  這裡,有許多的海妖正在遊動。

  他們將那些熱水收集起來,然後帶到遠處的一座巨大的海底盆地之中。

  在看到牙靠近之時,他們紛紛表現出了一些警惕。一些海妖甚至已經停下遊動的身軀,駐足看著他。

  見此。牙立刻停下腳步,臉上堆著笑,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極目遠眺。可以大致看到那盆地中央隱隱約約印刻著的魔法陣。

  在看到魔法陣之後,牙也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隨後緩緩向後退,離開了那些海妖的警惕範圍。

  至此,第一個問題算是解決了。而且,自己還得到了一些更為重要的資訊。

  牙的身體一閃,他就從這深海之中消失。

  等到他的身體再次出現之時,他的人已經出現在禁魔圖書館的正中央了。

  身上的衣服有些濕,但是這根本就無法阻止牙去做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他開始在似乎無窮無盡的魔法書籍中行走,憑著剛才看到的那個魔法陣的記憶。不斷思索,不斷查找,希望能夠找出一個大概的答案。

  簡單來說,海妖族的魔法過程只有兩個。

  分解,吸收。

  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魔法。分解這一階段或許可以歸類于自然魔法中的火系法術的微塵爆炸,或是塑形魔法中的雲霧術。另外,黑暗魔法中的疾病吞噬也可以做到類似的效果。

  從在戰場上看到的那些海妖的施法能力上來看,他們的魔法力量似乎普遍不是非常的高。很多都是自然魔法中的水系魔法,或是附魔魔法中的增強體質之類的魔法。所以,就算他們能夠將兩種魔法互相組合在一起。應該也不是通過一個魔法陣來實現的。畢竟,用一個魔法陣來實現兩種魔法效果算是較為複雜的做法。如果做不好的話恐怕還會發生魔法對抗,得不償失。

  自己剛才遠遠那麼一眺望,看到的那一小部分魔法陣應該是屬於增強魔力的類型陣勢。而且魔法陣的四周並沒有和其他魔法陣進行連接的關節點。

  換句話說,那如果不是一個還沒完成的大型魔法陣的話。就是一個單一的魔法陣。鑒於綜合魔法陣的複雜程度,牙更願意相信那是一個單一魔法陣。想來。應該是在施放接下來的魔法之前用來給施術者增幅魔法能量用的。

  牙在一排書籍中掃了一眼之後,伸出手,從書架中抽出一本火焰魔法書籍,翻閱起來。

  不過沒過多久,他就將這本書塞了回去。

  火系法術的微塵爆炸需要克服的一大關鍵因素是溫度。

  這個魔法和一般的火系魔法不同,這是一種在天寒地凍的情況下更容易施展的魔法。

  通過將敵人四周原本很低的溫度迅速點燃升溫,造成空氣與空氣之間的劇烈膨脹,摩擦之後,利用最小的火焰威力就能夠達到撕裂敵人這一最大的功效。是所有的火系法師在進入嚴寒地區之前必須修習的魔法。

  但是,鑒於那些海妖不斷地將溫水送過去這一點來看,很明顯應該不是微塵爆炸。

  這樣說的話……塑形魔法中的雲霧術,怎麼樣呢?

  牙換了一排書架,取出塑形魔法書,靠著書架直接翻看起來。

  塑形魔法是一種著重改變物體外貌,內在,及其運作原理的魔法系統。通常看到魔法師們無中生有地變出一些東西,或是將一些物體變成另外一項物體使用的就是這一系列的魔法。

  很多故事中的那些王子被變成青蛙,南瓜變成馬車,雲彩被變成棉花糖這一類型的故事,就是塑形魔法。

  其中,雲霧術,是將人體分解,變成雲霧一般。這和普通的雲霧乍看起來並沒有本質的區別。但是實際上。雲霧術並不殺人。所以即使變成了雲霧,被變形的人也是依舊能夠思考,能夠移動。甚至還能通過自己的意志分散,集合。

  這個魔法通常都是施放在友方身上,進行偵查滲入使用的。雖然說,在分散的太開的情況下也會發生無法集合,然後造成被施術者精力衰竭而死亡的情況,但是這種方法顯然不太適合海妖們的預期。所以,應該也不是雲霧術。

  那麼……黑暗魔法中,瘟疫法術系列的的疾病吞噬?

  牙轉回另一排書架。在那如同山一般高聳的魔法書籍前沉默了半響,才拿起樓梯,爬到了書架的最頂層,取出一本書翻閱起來。

  疾病吞噬是所有的三種分解法術中的分解效果最徹底。人體組織的微塵顯示的最細小,也最容易被其他人體所吸收的魔法。

  這種魔法通過將病變的要素打入敵人體內,然後,瘟疫就會撕裂人類的身體,將其分解成最小最小的粉末飄散。通常來說,抓住敵人的一名俘虜,然後給其施加這樣的魔法,再放其回營,就能夠十分輕鬆地贏得一場戰爭。

  從表現形式上來看,疾病吞噬非常符合分解。吸收這兩個特徵。

  但是,鑒於這種魔法的惡毒和霸道,所以被列入絕對的禁咒行列。另外,如果海妖們想要利用這種魔法來達到目的,那麼他們最起碼需要克服的一個問題就是——

  什麼樣的瘟疫病毒能夠撕裂地上族的瘋狗,卻能夠被這些海妖所免疫的呢?

  畢竟弄不好,這可能導致整個海妖族滅亡的咒語啊。

  牙查閱著疾病吞噬的魔法說明,也是仔仔細細查看著上面列出來的距今為止,許多大法師們記載的可以用來進行施術的魔法種類。

  華萊福登革熱、肺腫、水息病……

  在漫長的魔法生涯中,那些富有創造力……或者說。親手創造了許許多多的殺戮的魔法師們懷著自己的歉意,或是得意等等不同的情緒,將那些種類記載了下來。

  而牙,則是記錄下這所有的可以使用的瘟疫魔法,合上這本黑暗魔法的禁咒書籍。爬下樓梯。

  魔法很多,但是。真正能夠起效果的有哪些呢?

  牙查看著自己手中書頁上所記載的十幾種不同的種類瘟疫,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不過,值得慶倖的是,藥劑學方面的知識在這座圖書館內也是應有盡有。而牙唯一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從那整整十二排書架的所有書籍中,尋找出一項能夠滿足這項魔法的力量。

  這是一個繁瑣而沒有任何捷徑的差事。

  但是現在……牙,根本就不會去想什麼捷徑。

  「呼……等著我,瘋狗。」

  牙從書架中抽出第一本,翻開。

  「你可要等著我啊……等等我,等我……」

  ……

  …………

  ………………

  禁魔圖書館中的時間,如同流沙一般不斷地從人們的指尖中流逝。

  牙翻找著這些書籍中的每一段文字,手中拿著筆,思考著任何一個有證據證明能夠對人類起效,但卻不能對海洋生物產生效果的疾病。

  搜索的過程簡單,卻也十分的繁瑣。

  只能一本書一本書的搜尋,查看其中對瘟疫的效果記載,還要確保這些瘟疫能夠順利載入在瘟疫吞噬這個魔法之上。

  牙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尋找了多少時間。

  就算禁魔圖書館中的一小時只相當於外界的一分鐘,但是要查遍整整十二排書架,所耗費的時間也是非常的壯觀!

  他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去浪費……

  天知道外界的下一個小時是不是就是瘋狗被獻祭的時間?

  他必須努力地找……豁出所有精力,快速去尋找!

  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去休息。只要能夠找到自己所需要的答案……稍稍累一點又算得了什麼呢?

  手指,在文字上迅速移動。

  也不知道究竟翻閱了多少本書籍,也不知道現在地上那些沒有來得及整理的書本究竟已經攤了多少本!

  終於,牙的手指移動到了一條瘟疫之上。而這條瘟疫的名稱,也恰好在牙的記載上所列載!

  「杉紅熱,一種由海洋中的杉紅水草所提取出來的瘟疫。這種魔藥可以讓人全身不斷發出紅色的囊腫。會讓人全身又痛又癢,持續高燒。隨後,囊腫就會破裂,流出其中的膿水。這些膿水中包含著杉紅熱的病毒。一旦接觸水源,就能夠創造大面積的瘟疫傳染。」

  「而且,感染了杉紅熱的人,最後會連骨頭都被消化掉。如果條件允許,可以在不到十二小時的時間內將一個人殺的連骨頭碎片都不剩。所以,又被稱之為食人病,神隱病。在以前還不知道這種毒物的使用效果之前,海邊的一些巫師利用其製作邪惡的魔法,將反對其魔法的人全部殺害。反而宣稱對方違背了女神的意志,被女神抹消了存在。」

  牙知道,自己終於找對了!

  再仔細查看這種杉紅熱的病毒表述,其來源杉紅水草喜歡生長在溫暖的水域。是一些水生動物魚類經常食用的植物。比較稀奇的是,那些水生動物在吃了這些水草之後並不會出現病變特徵。而人類食用了那些動物之後也不會感染瘟疫。但是在一些歷史上,杉紅熱曾經在戰場上出現過三次。每一次,都奪取了數以萬計的人的性命。

  海洋植物,喜歡暖水,不會感染海洋生物,對人類可以說是致命病毒,化為膿水,符合瘟疫吞噬這個魔法所需要的所有要素!

  啪。

  牙合上書本,因為長時間看書而有些紅腫的雙眼中,流露出些許的興奮色彩。為了接下來即將到來的戰鬥,他閉上眼睛,枕著書籍睡了一覺。等到他醒過來的那一刻,心念一動,身邊的禁魔圖書館立刻消失。而他自己,也已經再次出現在了那片深海之中。

  現在,已經過去了多少小時?

  牙看了一下位於珍珠港上所矗立的那座巨大的海星時鐘,點了點頭。

  現在應該已經是傍晚了吧。在深海內,白天黑夜還真的是沒有什麼區別。

  牙大口大口地吸氣,吐出氣泡。稍稍捏緊了一下腰上的廢鐵之後,朝著下方的一座珊瑚礁遊去。

  杉紅熱雖然有記錄,但是,卻沒有記載治療的方法。

  如果說這些海妖真的是打算使用杉紅熱來獻祭瘋狗的話,那麼如何在遍佈杉紅熱病毒的海水中逃脫,就是他當務之急最需要解決的一個難題了。

  可是,該怎麼辦?自己總不能跑過去抓一個海妖來詢問杉紅熱的治療方法吧?

  ……………………好吧,這的確是個好主意。看看哪個海妖比較弱,自己去抓一個來,逼問治療方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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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背叛?還是大義?

  牙躲在珊瑚礁中,視線盯著外面那些來來往往的海妖,屏息靜氣,不讓自己呼出的氣泡漂浮出來。

  可是,就在他琢磨著應該怎麼辦才好的時候,一陣海螺的號角聲,卻是從遠處,緩緩傳了過來。

  聽到號角,所有的海妖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朝著一個方向遊去。見此,牙心中一驚!難不成獻祭儀式已經開始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在什麼準備都還沒有做的情況下,想要在海水中救出瘋狗,那可真的算是難上加難了。

  牙捏緊腰帶上的廢鐵,精神緊繃。

  過了片刻之後,他眼睜睜地就看到一個巨大的氣泡從那海平面上緩緩向下降落。而在那氣泡之中,則是有幾個地上族的人類,在裡面站著。

  他們是誰?

  牙不知道。

  不過看到以那名咒師為首的女祭司們紛紛遊上前去接引的場面,牙就知道,自己能夠不露面,就最好不要露面。

  「我們是神皇的代表,想要來和海妖一族的國王商討一下今後的聯盟事宜。不知道貴國國王現在是否安在?」

  說話的是一個手持法杖,有著一條大白鬍子的魔法師。他身後跟著的人看起來也全都不是什麼普通的士兵,全都是精挑細選的精英。

  那位年老的女祭司緩緩遊上前,說道:「實在是抱歉,大魔導師灰燼?灼熱。潮汐陛下目前正率領兩千族人,在索馬里海域參加一場島嶼爭奪戰。這件事情。神皇殿下應該知道的。」

  那白鬍子魔法師點點頭,說道:「嗯,看來我們是來得早了。沒關係,索馬里海域的魔族已經在神族的幫助下肅清的差不多了。這也多虧前陣子的海洋要塞戰役,吸引走了大批的魔族軍隊啊。你們說,對不對啊?在海洋要塞戰役中,一看到局勢不妙。你們就幾乎全部撤走的海妖們啊?」

  牙的拳頭,略微捏緊。但是,他沒有表達不滿。畢竟從戰役上來說。用一堆只有灼技水準的傭兵和難民作為犧牲來贏得勝利,這是應該的。

  「呵呵呵,神皇殿下的魔法師實在是會開玩笑。來。灰燼法師。請來我們的地方好好休息休息。我們這次知道來的是神之國的人類第一大魔法師時,實在是別提有多高興了。請,請。潮汐陛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會回來。請耐心等候。」

  牙看著那個叫灰燼的大魔法師在海妖的帶領下,前往那邊的珍珠貝旅館下榻。等到他們全都離開之後,牙才從躲藏的地方出來。

  灰燼?灼熱這個人的名字牙在聖露爾學院的時候就聽說過。這是一位幾乎等同於傳起般的魔法師。雖然其父親擅長的是火焰魔法,但是到了他這裡,他擅長的魔法卻是數不勝數。當然,並不缺乏黑暗魔法。

  為什麼海妖們會期待這個魔法師的到來呢?

  聯想到他會使用黑暗魔法,再想想他的實力……現在只希望。自己的推測不要出現什麼大的問題吧。

  放眼望去,現在大部分的海妖都已經聚集到神殿的方向去了。那位灰燼魔法師也是一樣,應邀進入神殿。

  這麼說來,至少在海妖國王潮汐回來之前,瘋狗應該都安然無恙。而在這一段時間內。自己需要做到的就是查找出杉紅熱的治療方法!自己的時間……真的是一秒都耽擱不了了。

  可是,最重要的方法……方法是什麼?

  牙遊到那可能是作為獻祭地點的海底盆地之旁。偷偷摸摸地抬頭看去。

  只見在盆地的一個角落,一大片的紅色水草正在順著水流而擺動。

  杉紅水草……

  可是,現在只剩下幾個小時的時間了,自己要怎麼樣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研究出解毒劑呢?

  牙繞著水草遊了幾圈,卻對於這很容易感染人類的水草顯得有些束手無策。

  他撓著自己的腦袋。用力敲打,拼命想辦法。在被封印的兩年時間裡,他已經知道了思考是一件遠比動手更加重要的事情。不能急……絕對不能急!急躁不會想出辦法,只有冷靜,只有冷靜……才能夠……

  才能…………夠………………

  牙的視線,不經意間,瞄到了遠處的一座海螺建築。

  在看到這座海螺建築的同時,他的心中,卻是立刻跳出了一個主意。

  但是,這個主意是邪惡的……是罪孽深重的!

  如果自己真的將這個主意付諸實施,那麼最後帶來的結果很可能就是自己沒有得償所願,反而在付出巨大的代價之後,變成了人類……變成了神族這一邊的叛徒!

  原本,自己如果想別的方法去救瘋狗的話,那麼這件事最多也就是他和海妖族之間的問題。

  可如果自己真的照著腦袋中想出來的這個方法去實施的話……

  那就會變成自己……和整個神族……整個人類陣營之間的問題。

  「牙……你要想清楚……你可要絕對的想清楚……」

  「這可不是什麼過家家酒,這可是一個非常嚴重的立場問題!」

  「這個問題如果你搞不好,那麼恐怕這一輩子,你都會無法達成復仇的願望!反而……會成為一個最可惡,最邪惡的叛徒!」

  牙自言自語,身體,卻是向那個海螺遊去。

  門口沒有守衛,恐怕那些海妖也認為在這深海之中,應該沒有什麼敵人敢來冒犯他們了吧。

  看著那深邃的大門,牙再次吸了口氣,緩緩地,遊了進去……

  最開始的地方——囚牢。

  數百條美人魚都被關在那些懸掛著的牢籠之中,有的在瞌睡,有的,則是在整理自己的頭髮。

  而當牙再次遊進來的那一刹那,這些美人魚們就像是聞到了鮮肉的味道,一個個都饑腸轆轆似的擁擠到牢籠之前。一些開始對著牙拋媚眼,而另一些,則是張開嘴,吐出舌頭,露出那滿嘴的獠牙,饑渴難耐了。

  「牙……你最後再想清楚……」

  在那些饑餓的美人魚面前,牙停下腳步,再次叩心自問。

  「美人魚是魔族的士兵……你和她們做交易……就等於是和惡魔做交易。」

  「你真的願意為了一個女人,而和那些惡魔做交易嗎?和你平生最痛恨,最厭惡的惡魔合作嗎?」

  「為了一個女人……這樣做是否值得?」

  「你這樣做的下場就是背叛了神族……背叛了所有的人類!僅僅,只是為了救一個女人?就算這個女人曾經救過你那麼多次,但為了她,做出這種背叛整個神族的行為……你,值得嗎?」

  自問……然後,牙希望自己能夠自答。

  但是突然間,他卻發現自己回答不出來。

  因為,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自己究竟應該說出怎樣義正嚴詞的理由,來給自己即將做出的背叛行為開脫。

  又一次……

  他知道,自己即將再一次地背叛了……

  這一次不僅僅是背叛了自己的學生,還背叛了自己的理想,自己的信念。

  那麼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呢……為了她的眼淚。

  為了她那失去雙臂的柔弱肩膀……

  為了那柔軟而讓人痛心的金髮……

  反正,自己就是一個偽君子……

  既然自己已經是一個偽君子了,那為什麼不虛偽的更加厲害一些呢?

  或許,神族與魔族的戰場更加重要……可是……可是!

  「哈哈……哈哈哈哈……」

  牙,笑了。

  他開始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的意志竟然是如此的不堅定。

  嘲笑自己竟然連這麼一點點的犧牲都做不到。

  他沒辦法袖手旁觀……

  也沒辦法以大義的名義,讓瘋狗就這樣犧牲掉,而不採取任何的措施。

  如果說……自己這一次的行為是背叛的話……那就背叛吧。

  大不了……以後在戰場上多殺幾個魔族!然後死在戰場上,來慰籍那些因為自己此刻的背叛而直接或間接死去的靈魂吧!

  想到這裡,牙抬起頭,再次望著眼前這數以百計的籠子,也看著其中的美人魚。

  此刻,這些美人魚們更是一個個的搔首弄姿。有好幾條將自己那漂亮的魚尾從籠子中伸了出來,十分招搖地對著牙擺動。更有一些將自己的胸部抵在牢籠上,讓她們那飽滿而豐潤的胸部透過籠子,毫無遮攔地在牙面前暴露,誘惑著他。

  漸漸地,一些歌聲開始從這些美人魚的嘴裡發出。

  這些足以魅惑人心的歌聲充斥著安穩而舒適的感覺,給人一種就算現在立刻死了,也無所謂的感覺……

  但是……

  「喝……牙的一聲爆喝,猛地將囚牢中那些溫柔體貼的歌聲衝散。他抬起頭,尖銳而毫不動搖的眼神從每一條美人魚的眼前劃過,片刻之後,他大聲說道——

  「你們當中有誰會說我們地上族的語言嗎?我要和你們談一筆交易!」

  牙的爆喝,將這些溫婉如水的美人魚們給嚇了一跳。她們那伸出的尾巴和胸部紛紛縮回了籠內。

  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視線全都聚集在這個人類身上,警惕起來。


008,天然

  整個囚室之內,數百條美人魚全都左顧右盼,互相看著對方,再看看這個站在她們面前的地上族人類。

  牙在這裡等了一會兒,看到這些美人魚們竟然沒有一個人回應自己,在此說道:「怎麼?你們這裡沒有一個人會說地上族的語言嗎?」

  牙的口吻很輕鬆,他的雙手背在身後,顯得好整以暇。不過,比起這些美人魚來,他卻是最為擔心的一個。

  如果沒有一條美人魚懂他說的話,那麼他的計畫就全盤無法實施。這樣的結果當然不是他說想要的。所以,他背在身後的雙手,緊緊捏在了一起。

  他等著……又等了一分鐘。

  那些美人魚們開始互相竊竊私語,說著牙根本就聽不懂的話語。牙不知道這些美人魚們究竟在商量什麼。只希望……她們不要是在想方設法給自己下套才好。

  「哼,地上的蛆蟲,你想談什麼交易?」

  終於……女神保佑。

  就在牙以為自己已經快要絕望的時候,從那些牢籠之中終於發出一個聲音。聽到這個聲音之後,牙心中的喜悅別提有多麼的暢快了。不過,他還是十分悠閒地跳了起來,緩緩游向這些牢籠的深處,來到發出聲音的籠子之前。

  那是一條有著一頭粉色捲髮的美人魚。粉色的頭髮,胸部前的兩點粉色的點綴,粉色的尾鰭,還有粉色而柔軟的小嘴唇。每一處都充斥著誘惑男性的無窮魔力。

  看到牙遊到自己的面前之時,這條美人魚往籠子的後面靠了靠。更是用一種十分蔑視的眼光看著他。牙相信,如果不是她的兩隻手正被籠子上方的海草捆住吊著的話,她一定會抓著籠子不放拼命搖晃的那種。

  「美人魚小姐,我叫牙,是諾尼亞帝國的國民。請問您的名字?」

  即使面對的是魔族的陣營敵人,但面對女性,牙也會保持一些最基本的禮貌。儘管。這些禮貌並不代表他不會對女性出殺手。

  那粉紅色的美人魚再次哼了一聲,大聲說了一些牙聽不懂的話。不過,這些話中有包含「諾尼亞」和「牙」這兩個詞。想必。她應該是在翻譯牙所說的話。

  「你叫牙?我憑什麼告訴你我的名字?你算哪根蔥啊?地面上的蛆蟲都是像你這樣的嗎?看看你,長著兩條腿,真是噁心。」

  這條美人魚的話說的還真是不客氣。牙略微想了想之後。也是略微哼了一聲,直起身,不再對這條美人魚表達自己的尊敬之意。他略微往上游了一點,讓他能夠從高處俯視著這條美人魚。但是,他就只是這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卻不說話。

  「喂!你這只能在地上爬的蛆蟲!誰讓你浮的比我高的?!給我下來!給我下來你聽到沒有?喂!」

  牙依舊一言不發,繼續用那雙眼睛緊盯著這條粉色的美人魚。那居高臨下的視線看的這條美人魚有些冒冷氣,她的身子稍稍哆嗦了一下,尾巴開始不安份地撞擊籠子。

  「蛆蟲!你……你給我下來!你這條只能在地上爬行的蛆蟲!面對本小姐,你竟然還敢浮的那麼高?信不信我出來後立刻吃了你!」

  牙哼了一聲。用輕鬆的口吻說道:「看起來,這位小姐似乎不太會說地上族的語言。請問在這裡還有哪一位會說人話的嗎?和我談交易的那一位元,我或許會率先將那位溫柔的小姐放出來。」

  也不知究竟是不是這些美人魚中會地上族語言的並不只有這條粉色美人魚,她們在聽到牙的這些話之後,都開始喧鬧。互相竊竊私語起來。

  而這條粉色美人魚在聽到牙的這句話之後,連忙用尾巴打水,希望能夠將自己的籠子往上升一下,同時大聲道:「喂!你這個三心二意的傢伙!你這條蛆蟲明明就和我開始說話了!竟然又去勾搭我其他的姐妹?!你給我下來!我和你合作還不好嗎?下來!蛆蟲!」

  儘管這條粉色美人魚還是那樣的嘴下不留情,但牙也算是緩緩下降,和她互相平視。

  看著牙。這條美人魚依舊顯得十分的倔強,直接扭過頭,擺出一副不愛搭理的表情。而牙則是板著臉,冷冰冰地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美人魚瞥了牙一眼,再次轉過頭,說道:「你那麼凶,我幹嘛要告訴你。」

  牙:「對禮貌的女孩子,我當然會溫和。但對於沒有禮貌的敵人,我,恐怕沒多少精力能夠一直笑著對你。」

  這條美人魚依舊別過頭,一副對牙愛理不理的樣子。大約三十秒過後,牙見這條美人魚依舊沒有想要回答的模樣,立刻轉過頭,就要往其他的籠子遊去。而這條美人魚看到牙即將離開,連忙嚷了起來——

  「小可!好了吧?我叫小可!你給我回來!再不回來,小心我吃了你!」

  牙回過頭,這下,他終於再次擺出一副溫和的笑臉,遊到了這條名叫小可的美人魚面前。

  「你想談什麼交易?哼,像你們這種地上族的蛆蟲,一定是想著在我身上亂搞八搞吧?沒關係!我很願意因為你懷孕。看你這五大三粗的粗壯模樣,估計也沒有什麼地上族的女孩子喜歡你吧?我願意為你懷孕,你也應該謝謝我。明白了嗎?蛆蟲。」

  牙沒有理睬小可的這些話,而是深呼吸了幾口之後,開口道:「小可小姐,我知道,我們之間處於敵對狀態。所以,我希望我們接下來的合作能夠有幾分互相的信任在裡面。不然的話,恐怕我們之間的合作絕對不會愉快的。」

  小可再次別過頭,哼了幾聲。此時。旁邊的幾條美人魚說了幾句話,似乎在催促。小可不耐煩地搖了搖頭,也回應了幾句。看起來,應該是在翻譯。

  那些美人魚們之間互相談論著,說幾句,就衝著牙瞄上一眼。而小可也沒什麼閒工夫搭理牙,只是和其他的美人魚互相用牙聽不懂的話語交流。大約五分鐘之後。小可才重新轉向牙,將牙從上到下地看了一遍。

  「你想和我們合作?……你為什麼要和我們合作?你是地上族的人類種族,而我們是美人魚。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應該是神族陣營的。而我們是魔族陣營的。」

  牙笑了一下,說道:「這些話是你的朋友要你問的,而不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是嗎?」

  小可的臉一紅,立刻撅起嘴,尾巴擺動,將自己的籠子再往上頂了一點,大聲道:「要你管!我說是我想出來的,你管得著嗎?」

  牙點點頭:「好,那我就回答你。我想要救人。救一個我虧欠了她很多的人。而救她,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依靠你們這些可以在大海中自由來去的美人魚。只要能夠救她,我已經不在乎什麼神魔之間的分別。即使是為此背叛神族,我也毫不在乎了。這樣的答案。各位,你們滿意嗎?」

  小可哦了一聲,點點頭,隨後轉述。可轉述到一半,她似乎想起了什麼。連忙對著牙吼道:「什麼叫‘各位’?!這是我問你的問題!是我想出來的問題!」

  牙笑笑,不作答。而小可則是撅著嘴,將牙的話稍稍改動,添油加醋了一番之後,再向其他的美人魚說明。當然,那些添出來的東西全都是牙如何如何被她小可所臣服。真心情願地告知其理由。

  然後,那些美人魚們再是一陣商量。她們看著牙的眼神也稍稍有些改變。有驚訝的,有不相信的,也有嘲笑的,也有疑問的。這些眼神和對話的商量最後,小可再次點點頭,轉回牙——

  「賽菲亞姐姐叫我問你……不不不!不是賽菲亞姐姐問的!是我問的!是我問的你聽到了沒有?!」

  牙笑笑,心中有些慶倖。幸好和自己答話的這條美人魚有些苯,容易控制。不然,他還要花精力去應付她,實在是麻煩。

  「是,小可小姐,是你問的。請說。」

  「嗯,那我問啦。你就不怕將來被神族唾棄嗎?還是說,你打算投入魔族的陣營?因為,這實在是不敢讓人相信。」

  牙笑了一下,繼續道:「既然決定了,就沒有什麼好後悔的了。我也不想投入魔族的陣營。惡魔和我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所以,我們之間的關係只能是暫時的合作。你也別想把我拖入魔族的陣營。」

  「哦。」

  這條美人魚再次沒心沒肺地應了一聲,隨後轉述。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明白牙那些話語中的堅定決心。由她轉述的話,究竟又有多少鏗鏘有力的感覺?

  「好吧,你想要和我們做交易嗎?那麼就先來說說你想要我們做什麼。」

  小可挺起自己那沒有任何衣物遮擋的胸部,似乎是想要宣佈自己有主見的一面。只可惜,胸有些小,只能讓牙笑笑。

  「這是一場交易。如果你們答應幫忙,那麼,我就把你們全都放了,讓你們重歸自由。你們應該知道,如果這樣繼續落入海妖的手中的話,最後你們會得到怎樣的結果吧。」

  小可的臉上浮現出一些疑問,十分天真地問道:「什麼結果?」

  這樣的問題倒是讓牙有些皺眉。這個看起來什麼都不太懂的美人魚究竟是怎麼跑到戰場上去的?人魚族的人數已經稀少到需要這樣一個連自己的世敵的概念都沒有什麼的小女孩上戰場嗎?

  牙也不想去解釋,直接讓小可去翻譯。小可哦了一聲後,翻譯完畢,然後再次轉述其他美人魚的提問。當然,她還是以自己的名義提出的。

  「你說的沒錯。那麼就是說,交易的結果就是你放了我們所有人?那麼然後呢?然後,你需要我們做什麼?你想要達到什麼目的?」

  「很簡單。」

  牙笑了笑,說道——

  「你們是海水中的種族。所以。我想要知道,你們有沒有研究過衫紅海草。啊,這在我們地上族的名稱中叫做衫紅海草。其實就是一種深紅色的,生長在溫暖水域的,長度可以達到五米左右,寬度大約一個手掌大小,厚度差不多可以達到一釐米到一點五釐米。邊上還有細細的絨毛,以三叉莖葉生長的一種水草。」

  「停停停停!停下來!」

  小可大聲叫了起來,牙也是不得不停下。等她說話。

  「什麼……什麼長度啦。厚度啦,什麼什麼三什麼什麼的東西,你真的當我地上族語言六級啊?能不能慢點說?我翻譯不過來啦!」

  牙無語。唯有一句話一句話地說。而這條美人魚也是一點一點地翻譯給所有其他的美人魚聽。到了後面的一些專業術語,這條美人魚似乎自己都有些聽不太懂,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她究竟翻了些什麼東西。

  隨後,那些美人魚們互相說著話,其中一條看起來年齡稍大一些的美人魚大聲說了些什麼,小可聽到後點點頭,「哦」了一聲,轉過頭來。

  「麗麗姐知道,你所說的應該是指紅緞帶。這種水草怎麼了?」

  牙現在是真的松了一口氣。有美人魚知道,那麼自己的計畫就更順暢了一步。

  「紅緞帶?好名字。那麼。你們是不是知道,這種紅緞帶的水草對於地上族的許多生物來說,都有著劇毒?」

  小可翻譯了過去,那名被小可稱為麗麗姐的美人魚十分優雅地點點頭,又說了一些話。小可立刻回應道:「當然有劇毒。你們這些地上的蛆蟲怎麼可能會有我們海水中一族的實力強大?哼。我麗麗姐可是有名的藥劑師,好幾次和你們地上族的蛆蟲戰鬥,我們都用紅緞帶毒死你們呢∼∼∼」

  「是嗎?呵呵。」

  牙笑笑,轉過頭,面向那邊名叫麗麗的美人魚,十分尊敬地行了一禮。而那條美人魚也是微笑點頭。顯得也是十分的優雅。看著那溫柔得體,委婉動人的模樣,也難怪水手們會稱美人魚是海上的噩夢,也是生命中最後的一場美夢。

  「喂!你幹嘛背對著我?我才是和你說話的!別對著我麗麗姐!」

  牙轉過頭來,再次看著這條美人魚小可,說道:「那麼,能不能請你幫我問問麗麗姐。這種毒素有什麼方法可以解嗎?這,就是我們合作的關鍵地方。」

  小可再次哦了一聲,翻譯了過去。而聽到那些翻譯,那名始終都保持著溫和笑容的麗麗美人魚,臉上卻是閃過一抹陰冷。相同的,其他的許多美人魚也是眼角閃爍,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牙。

  良久,良久。麗麗終於開口,說出了一番話。她說的很多,而小可則是不斷點頭,同時不斷地「哦」著。說了大約五分鐘之後,小可才轉過頭,衝著牙說道——

  「有解毒的方法啊,只要吃下紅緞帶的根部,就能夠解毒了。」

  聽到這麼簡單的解毒方法,牙也是毫不在意地笑笑,他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這麼簡單。好吧!我說到做到,我現在就履行諾言。」

  說完,牙直接拔出腰間的廢鐵一拉,關押小可的牢籠立刻如同豆腐一般被切碎。看到自己的牢籠破裂,小可連忙歡呼雀躍起來。而四周的那些美人魚,也是同樣地發出笑聲。

  再是一刀,牙直接削斷捆綁著小可雙手的水草的末端。這條美人魚一旦脫離牢籠之後,立刻歡叫了一聲,直接衝出牢籠。而下一秒……她就還不顧自己的雙手還沒有能夠分開,就衝著牙撲了過來,張開嘴,就要撕咬。

  粗大的手掌,張開,抬起。然後,直接壓在這條美人魚的腦袋上,將她往下一壓。

  隨後,牙的身體重重一沉,將這條美人魚直接壓在海螺下方的那些沙粒之上,激蕩起一片沙塵。

  「你……你!你這……蛆蟲!我們不是合作的嗎?!」

  牙笑著,將小可那雙手往後扳,隨後單手抓住她那兩條細細的胳膊,說道:「我們當然是合作的。只不過,我也不傻。來吧,我們現在就可以去驗證一下這個方法。只要方法正確,我自然會放了你。而你也就可以遊回來,解救你的姐姐妹妹們了。走!」

  說完,牙單手抓著這條美人魚的雙手手臂,另一隻手拿著廢鐵,直接架在她的脖子上。而小可一感覺到這冰冷的刀刃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後,一下子就被嚇得停下說話,驚恐的一聲不吭了。

  那些還在囚牢中的美人魚們大聲喧嘩著。她們用尾巴用力拍打牢籠,嘶喊。

  但是,這一切都無法阻止牙的行動。他來到海螺口,朝外看了看,確定沒有海妖之後,立刻押著小可衝了出去,躲進那片水草中,然後一點,一點地,朝著那塊儀式盆地遊去。

  通往儀式盆地的這段路並沒有顯得多麼困難。

  這,也取決於海妖們現在大部分全都消失不見。

  即便如此,牙也是摸了許久才來到那個儀式盆地,趴在盆地旁偷偷看,一些海妖正在這盆地的地上繪製魔法陣。只不過瞄了一眼,牙就確定,這的確是瘟疫吞噬這個黑魔法,沒有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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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美麗的童話故事

  「你打算幹嗎?」

  被強行壓在高地上的小可害怕起來了,她看了看那些在盆地下面不斷畫著魔法陣的海妖,再看著身旁的牙,一時間不知道他到底打算做什麼。

  「哼,別著急,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牙拉著這條美人魚,逼迫她沿著高地旁的山坡緩緩向前遊動。幸好,那些海妖們全都聚集在下面的魔法陣上不斷繪製,遊動的過程中,倒是並沒有什麼干擾。很快,牙就遊到了那些衫紅水草的旁邊。

  牙拉著小可,沿著坡道緩緩往下滑。很快,他就滑到了底部。憑藉著衫紅水草的掩護,那些海妖壓根就無法發現牙。而趁著這股掩護,牙一手壓著小可,另一隻手則是舉起廢鐵,指著面前那些隨著水流飄動的衫紅水草。

  「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姐妹們有沒有和你詳細說明衫紅水草對地上族的毒害功能。如果沒有的話,我現在和你簡單的說一遍。」

  牙的聲音很輕。但是,卻蘊含著一些冰冷與決絕的味道。聽著這些聲音,小可顯得更加慌張起來。

  「衫紅水草裡面的毒素對於海洋生物來說可能沒有任何的害處,但對於人類來說,卻是劇毒。一旦吸入它的汁液,那麼身體就會在好幾個小時內逐漸潰爛。渾身起紅斑,劇痛難忍。這樣的痛苦會一直持續到身體的全部肌肉,骨骼,內臟。直到全部被爛光為止。連一片如同手指甲般大小的完整身體,都不會給你留下。」

  聽完牙的說明。終於,這條美人魚沒有再直接「哦」了。她歪過腦袋想了想,這下子,她算是想明白了牙的描述,臉上的色彩變得更加恐懼而慌亂了。

  「你……你這取寵!你……想要……想要幹什麼?我可不怕紅緞帶哦!我……我不怕!」

  「是啊,你可能不怕這些水草的毒素。但是,我不信你不怕刀子。」

  牙的臉上浮現出一些什麼都不在乎的放任笑容。看著眼前這些衫紅水草,笑道——

  「為了證明你們告訴我的都是實話,我現在就來吃下這些水草……不。甚至都不用吃下。只要砍下它們,裡面散出來的液體就能夠順著海水被我吸進肚子裡。」

  「然後,我會挖出這些水草的根部吃下去。如果你們告訴我的都是實話。那麼,我就不會死。不過……」

  說到這裡,牙的語氣中緩緩透露出些許冰冷的意思。他緩緩壓低身體,貼近身下那個被他死死壓在沙灘上的粉色美人魚,露出一個殘忍的笑聲,緩緩道——

  「如果,我沒有因此而痊癒的話……如果,我在吃下根部之後,依舊病發,身體逐漸潰爛的話……」

  「我剛才也說了。從病發到死亡之前,我還有好幾個小時可以活。我告訴你,我會在我病發的那一刻立刻一刀將你的腦袋從你那可愛的小脖子上砍下來。然後大聲呼救,對那些趕過來的海妖說你逃了出來,向我襲擊。」

  「那些海妖恐怕並不會對我的生死有什麼在乎。不過。他們在看到你的屍體之後,恐怕立刻會趕往那個海螺囚室。我告訴你,小可,明天……對於整個海妖族來說都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我想,他們大概原本是要在明天過後處置你們的。但是現在看到你這個‘逃脫者’之後,為了保險起見。我敢保證,他們絕對會把你的那些同族們殺個片甲不留,以絕後患。」

  小可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了。牙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因為關心自己的族人,還是關心那把落在她脖子上的鯊齒刀刃。伸出腳壓著她,牙能夠感覺到從那小小的背脊上傳來的輕微顫抖。

  「你……你好卑鄙!你怎麼……怎麼能這樣?」

  牙冷笑著,說道:「卑鄙嗎?呵……反正,我早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了。要不,我們都死。要不,我們都活。我說過,我‘信任’你們。那麼接下來要看的,就是你們對我所說的話究竟是正確……還是,嘿嘿嘿……」

  冰冷的笑聲,從牙的嘴角緩緩透出。

  偷著一股邪氣,也氾濫著一股完全不在乎自己生死的陰寒。

  他的腳依舊緊緊踩踏著小可的背脊,將她壓在海底的岩石上。他的手,則是向前伸出,輕輕地握住眼前的一根杉紅水草,隨後舉起手中的廢鐵。

  冷笑之中,牙,緩緩抬起刀刃。

  他將那鯊齒刀刃抵在那水草之上,嘴角再次發出一絲咯咯咯的詭異笑聲之後……

  手臂揮動,那鯊齒,就要往水草上割了下去……

  「慢……慢著!慢著慢著慢著慢著!」

  突然間,小可大聲叫了起來。她的叫聲一下子就讓那邊正在鋪設魔法陣的海妖們回過頭來,紛紛看著這邊。在互相交流了幾句之後,他們握住手中的三叉戟,開始遊了過來。

  牙聽到這條美人魚大叫,心知不妙,立刻拖著她往杉紅水草從中鑽去。他卡住這條美人魚的喉嚨不讓她說話,屏住呼吸。抬起耳朵,小心傾聽著外面那些海妖的聲音。

  沒有聲音……

  至少,沒有物體摩擦週邊的水草發出來的聲音。

  過了許久之後,外面才傳來幾聲海妖族的話語。聽不懂,但從語氣來判斷,應該是沒有發現牙和小可的蹤跡吧。

  抓著小可,牙再等了一會兒……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漸漸松開懷中的小可,想要去查看外面的狀況。

  「嗚哇!」

  小可在喉嚨被解放的那一瞬間,立刻轉過頭來想要給牙來上一口。但是,牙還是單手將她的腦袋壓住,不讓她發出聲音。悄悄地。兩人來到衫紅海草群的周圍,牙探出手中的廢鐵,輕輕地,撥開面前的海草……

  那些海妖,繼續在那裡的地面上畫著魔法陣。

  效率之低下,看得出來他們似乎並不是很擅長書寫這種魔法,幾乎每畫一筆。都要好好地看看手中的一本石板書。

  見此,牙才是收回刀,讓那些海草重新歸位。在拖著小可從後面離開海草群。沿著坡道重新遊上盆地邊緣之後,牙才算是松了口氣,將卡著小可喉嚨的手移開。繼續用廢鐵壓著她的肩膀。

  「你應該慶倖,你說的是地上族的語言,他們聽不太懂。我猜,他們或許以為是旁邊的熱水海溝裡發出的噪音。如果你說出任何一句人魚族的語言,我相信他們絕對不會就這麼輕易地就放棄。」

  小可捂著自己的胸口,緊張的身體顫抖。她的那頭粉色頭髮也在這水波中隨著海水胡亂飄動,顯得十分的淩亂。

  過了許久,這條美人魚的心情才算是平復下來。她趴在海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氣,在喘氣過後。這條美人魚轉過頭,看著背後的牙。而牙也是默默地看著她,同時,轉動著手裡的那把彎刀。

  小可嘟囔了一聲。應該是用美人魚的語言說的,牙聽不懂。不過。牙也猜得出大概是什麼罵人的話。所以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他也是微微一笑,依樣畫葫蘆地重新衝著這條美人魚念了一遍。

  一下子,小可蹦起來了。她伸手指著牙,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你……你這蛆蟲!你竟然詛咒我生不出孩子!好,我這就生給你看!」

  說完。這條美人魚再次張開口,奮不顧身地衝著牙撲了過來,張開那一排小小的牙齒,就對著牙想要亂咬。只是可惜,就算是在海水中,但面對這條美人魚這樣一副毫無水準的攻擊,牙也是絕對不會落入下風。

  「看起來,你們美人魚對我的信任似乎不夠啊。」

  牙一屁股坐在小可的背上,將她壓在海床上,繼續擺弄著自己手中的廢鐵。在說話的時候,他看到腳邊的一塊石頭,隨手抓起,就利用廢鐵的鋒利度,開始雕刻起來。

  小可被壓在牙的屁股下麵,動彈不得,抓不到,咬不到,這讓她真的是火冒三丈!可是她又不敢大聲嚷嚷,現在真的是氣的連吃泥巴的心都有了。

  「你……你這地上族的卑鄙蛆蟲!你……你這混蛋!」

  廢鐵的刀刃切割石頭,如同切割豆腐。輕輕幾筆,這塊海石上已經浮現出一名大致的少女輪廓。

  「你這傢伙……你也很大膽子啊!你……你要知道,我剛才可是救了你一命!如果我不出聲提醒的話,你可是真的要被那些海草給毒死啊!」

  牙笑了一聲,刀刃在石頭上輕輕一筆帶過,將大塊的碎石切下:「這麼說來,你承認這是一個錯誤的答案嘍?也罷。你的姐姐妹妹們在告訴你有關衫紅海草的解毒方法的時候足足對你說了超過五分鐘。而你告訴我的答案,卻用不到十秒的時間就解決了。足以想見這裡面應該有貓膩。」

  小可愣了一下:「貓膩是什麼東西?貓是什麼怪物?可以吃嗎?可以用來懷孕嗎……牙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不過幸好,他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心態,繼續雕刻,一邊說道——

  「那麼現在,還是一樣。你如果不告訴我解毒的正確方法,那麼我就繼續‘相信’你們。然後在我臨死之前,一刀砍下你的腦袋。現在你應該相信,我說的話可是完完全全的事實。不想死的話,就給我好好說出正確的答案。」

  小可繼續挪動了幾下,想要從牙的屁股下面爬出來。只可惜,面對地上族的這個大個子男人,她實在是被壓著動都動不了。在無奈之下,她嘟起嘴,有些不高興地說道——

  「嗚……蛆蟲,把你的屁股從我的背上挪開,我就告訴你。」

  「先說,我再挪開。」

  「不!我要……」

  「別忘了,現在的主動權在我手,而不是你。」

  牙微笑著。有些時候,他覺得自己似乎已經快要習慣這種偽君子一般的笑容了。當日,自己正是用這種虛偽的笑容騙過了自己的學生們。也正是用這種笑容,騙了瘋狗……不。

  當日,自己騙了她嗎?

  她的雙眼被頭髮所遮擋。可是現在想來,最瞭解魔力會如何流走的導力骨骼擁有者,會被自己的那些謊話所欺騙嗎……她。是自己走進來的。

  即便明知道,這樣的結果可能會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但……

  她還是就那樣走了進來……

  喀喇。

  牙一驚,神智從思考中回了過來。

  但是。他驚訝的,卻已經不是自己手中下刀的力量如此沉重,將這塊石頭刻壞。他真正驚訝的。是自己手中的這個雕像。

  那是可伶……

  頭部的模樣,依舊是可伶。

  她笑得那麼燦爛,那麼的無邪。

  但是,從那頭部往下,那個身體卻已經不再是可伶那幼小的十四歲身體了。

  那是大人的身體……穿著一套普通的貼身布衣的大人身體。

  可伶的頭髮已經不再是自己印象中的短髮,而是那徐徐飄散的長髮……

  而剛才發出的那一聲「喀喇」聲,則是來自於石頭的破裂。而破裂處……

  正是,這雕像的雙手部位。

  看著手中這尊沒有雙手的女性雕像,牙一下子愣住了。

  他似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但是閉上眼再仔細看了一下之後。他才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

  雕…………壞了?

  可伶的笑容,在這一刻似乎開始有些模糊。

  八年之前的笑容,現在雖然依舊鐫刻在牙的腦海之中,但在落到這塊石頭上時。卻不知不覺地變了樣,走了調。

  咯啦咯啦……被弄碎的石頭終於斷裂,在海水的承托下,緩緩落地。在牙屁股下面的小可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牙手中的那個還沒有完全完成的石雕,說道:「喂,你刻壞了吧?這石雕的雙臂都掉下來了呢。」

  小可的這一句話。就像是一聲驚雷一般,讓牙再次回過神來。他抬起頭,望著上方的海水。再看看手中的這塊石塊,不由得,開始喃喃自語起來。

  「是啊……刻壞了。應該……是刻壞了吧……」

  牙放下手中這塊還未完成的雕刻,將其好好地放在腳邊。凝視片刻之後,他閉上眼,讓自己腦海中那些混亂的人影去除掉。隨後,他才轉過頭,重新用那種尖銳的眼神看著小可。

  「好了,現在我們應該開始討論重要的事情了。如果你還不打算說出來的話,那我現在就再去隔衫紅海草。你們那些美人魚的命和我的命,現在就全都在你的手裡。如果你不想我們大家全都死的話……」

  「現在,該是我們敞開胸膛,說實話的時候了。」

  牙抬起手,將廢鐵一把插入小可腦袋旁邊的沙地之中。這條小美人魚嚇了一跳,連忙慌慌張張地說道:「我……我一直都沒穿衣服啊!我的胸部一直都是敞開的啦!不要殺我啊!嗚嗚嗚……那就快點說!」

  「嗚……嗚嗚……我不能說!」

  小可有些哭喪著臉,嘟嘟囔囔地說道——

  「麗麗姐……麗麗姐告訴我,絕對不能告訴你方法。不然……不然的話……我們美人魚……嗚嗚嗚……不然的話,你一定會吃掉我的!嗚嗚嗚嗚……」

  「吃掉你???」

  聽到這句話,牙的精神立刻為之一振!為什麼這條美人魚會說自己會吃掉她?如果知道方法,那麼自己就會吃掉她……那是不是代表說……?

  「原來,你們美人魚的肉就是解毒的方法?!」

  小可知道,她一不小心終於說漏嘴了。這小美人魚連忙捂住自己的嘴,慌慌張張地道:「不不不!不是!我們的肉……我們的肉絕對不是什麼解毒的方法!」

  「是不是,嘗試了就知道。那麼首先就把你先殺掉,反正不管死活都是這樣的了。」

  說罷,牙拔起廢鐵。就要對著小可的背心刺下去。看到這樣的畫面,這條小美人魚更是嚇得尾巴亂擺,拍打海床,濺起許多沙塵。

  「我……我說!我說我說!不要殺我啊!嗚嗚嗚……不要吃我啊!我……我的肉不好吃的!我的肉又老又粗,很不好吃的啊!」

  牙用廢鐵直接拍了一下這條小美人魚的腦袋瓜,說道:「那麼就快點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不說。我可就拿你開刀了!」

  「嗚……嗚……我說!嗚嗚嗚……」

  小可哼哼唧唧了一會兒,終於,慢慢地抬起腦袋。開始說話了。

  「其實……麗麗姐……麗麗姐她也不知道衫紅海草該怎麼解毒。畢竟……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要解這種……這種我們美人魚們……從來不會中的劇毒。」

  「不過……不過我們有傳說!傳說中……傳說中……」

  牙等了一會兒,見這條美人魚再次開始扭扭捏捏,立刻將廢鐵重新插進她的臉旁邊。那鯊齒幾乎是插著她的臉蛋刺入沙地之中。這下子,她才驚慌起來。

  「是是是!傳說中……傳說中!我們以前……曾經有一條美人魚……救了一名在暴風雨中落水的王子……那時候……那位美人魚祖先原本想要吃掉那王子的,但沒想到,那王子落水的時候……竟然身中劇毒!」

  「所以……當時的那位美人魚祖先……為了避免自己身中那種不知道是什麼名狀的毒,所以……所以就先將那位地上族的王子……囚禁了起來。然後,日夜照顧,希望能夠解了他的毒……之後……再把他吃了。」

  「但是之後,很奇怪的,我們那位美人魚祖先……竟然……竟然愛上了那位王子。而那位王子也沒有因為我們美人魚的奇怪而討厭那位祖先,向她傾訴衷腸。訴說自己在家難國仇面前遭遇的不幸。」

  「然後……我們的那位先祖並沒有能夠成功治癒那位王子的毒。但是在非常巧合的一次情況下,我的那位先祖在替那位王子縫合破損的衣服的時候,不小心刺傷了自己的手指。那一滴血……就這樣滑進了王子的口中。」

  「這個時候,奇跡發生了!王子身上的毒竟然不藥而愈,而且沒有任何的不良跡象!所以……我們的傳說中就流傳著。美人魚的血肉應該可以治療地上族的生物身上的劇毒……這一傳說了。」

  說完之後,這條美人魚再次用驚恐的表情看著牙,怯生生地問道:「你……你不會吃了我吧?我只要給你一滴血就可以了……你不會真的吃了我吧?姐姐們說,如果我把這個消息傳說告訴你,以後……以後那些地上族的人……肯定會一直來找我們美人魚的麻煩!所以……所以……」

  牙笑笑,開始覺得有些有趣了。他問道:「那麼。你的祖先怎麼樣了呢?她和那王子之間,是……?」

  「那還用說?當然是好結局啦!」

  小可十分幸福地點點頭,自信地道——

  「後來,王子痊癒了。那位祖先十分高興,就將王子給吃了。然後,我那祖先就懷孕了,從此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嗯?你怎麼了?看起來你好像有些不高興……不,我沒有不高興。」

  牙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隨後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來驗證一下。如果你說的是實話,那麼,我們的交易還能成立。如果不是實話……你也應該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

  在威脅了一番這條美人魚之後,牙再次拖著她前往那邊的杉紅水草群。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隨後拿起手中的廢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

  揮刀,切下了一小片的杉紅水草。

  紅色的汁液,從這水草的斷裂處湧出。

  順著海水,幾乎不費什麼力氣就進入了牙的口鼻,被他吞咽了下去。

  沒有什麼味道,除了那如同鮮血一般的紅色之外,簡直就和一般的水沒有什麼區別。

  牙等待著……順便拖著小可再次離開。一直等了差不多一小時之後……

  劇痛,開始從他的皮膚上傳來。

  毒,也開始發作了。

010,準備工作

  熱,癢,胃部充滿了灼燒感。每次吸入一口氣都會讓肺部有種被煙霧燻蒸的感覺。

  毒素發作起來比牙想象的還要來的猛烈。幾乎沒有什麼過渡階段,身體的表皮上立刻就出現了那些紅色的膿皰。每一粒膿包都是那麼的搔癢,讓人恨不得直接用刀子去把自己的整條胳膊都給砍下來!

  牙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看著自己手背和手臂上傳來的那些紅腫。現在,毒已經發作,那麼接下來,就是看看美人魚的傳說……究竟是正確……還是只是一個單純的傳說了。

  「小可,把手……抬起來。」

  小可看著牙那只已經開始遍布紅色膿包的手,顯得有些害怕了。她搖了搖頭,隨後,突然轉過頭就想要逃!

  但是可惜,牙絕對不能允許這條美人魚現在有任何的逃跑的做法。他直接拉住這條美人魚的尾巴,伸出手中的廢鐵,放在小可的面前。

  「別逼我……親自動手。我現在的狀況……有些不太……好。所以……如果讓我來砍你的話……我可能無法……保證力度。」

  「所以……快一點。別逼我……迫不得已殺了你!」

  牙的雙眼也變的紅腫起來,眼白的部分充滿了血絲,瞳孔也是時而放大時而縮小。他的聲音冷酷而充滿了詭異的殘忍氣息。聽到這裡,這條沒有什麼膽子的小美人魚終於點點頭,十分害怕地伸出手。用手指在那鯊齒刀的鯊齒上輕輕一勾。

  一陣小小的刺痛之後,她的指尖就泛出一點小小的紅色水珠。就如同深海中的紅色寶石一般,匯聚在她的指尖上,並沒有因為四周的海水而擴散開來。

  小可大著膽子,抬起自己的手指尖,漸漸靠近牙的嘴。牙見她這樣一幅害怕的樣子,再也不管不顧。鬆開抓著她尾巴的手,一把拉住她的手指,直接放在自己的嘴裡吮吸起來。

  「哇!你……你不要咬我啊!不要!不……」

  還不等小可叫完。牙就鬆開手,重新將這條美人魚壓在自己的屁股下面,單手握著廢鐵。坐著,默默承受自己的身體發生的變化。

  灼燒感……還是在繼續。

  腦袋還是顯得有些昏昏沉沉,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

  皮膚上的膿包繼續在變多,一些先期的膿瘡已經開始出現破裂的跡象。絲絲血水,正從那膿瘡中緩緩溢出。

  小可被牙壓著,看著他身上那些依舊沒有什麼恢復狀態的病狀,不由得也是急了,連忙再次抬起手,說道:「要不……要不你再喝一點試試?再喝一點?」

  「…………不。」

  牙拼命忍耐著。深呼吸,強忍著身體上發出來的顫抖和那種強烈的不適感。

  「我不能讓劑量顯得太多。不然……在劑量方面就會出問題。我不想殺你們……所以。不可能把你們的血肉全都獻祭出來。我要保證微弱的量就能夠治愈這種毒素。否則……就等於不成功。」

  牙繼續在忍耐著,此時,他的脖子上也開始出現那些膿瘡。先前手臂上的一些膿瘡已經破裂,裡面飛散出來的一些如同魚類的卵一般的紅色小顆粒,就這樣向著四周的海水散播開去。

  小可看著這個人的身體不斷地潰爛。也看著他即便是如此的潰爛也在不停地忍耐。不由得,這條美人魚的心裡開始產生了一些疑問。

  「你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呢?你要救的人究竟是誰?甚至能夠讓你這個蛆蟲不惜用自己的身體來做實驗來救她?」

  牙的身體顫抖著,面對小可的提問,他現在卻是沒有什麼精力回答。

  「她對你來說很重要嗎?你也想要吃了她,是不是?嗯……這種感情,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那種愛情?你喜歡那個人嗎?」

  牙仰著頭。睜開那雙已經快要失去焦距的雙眼。在他那迷糊的視線之中,一些混亂的影響互相交織輝映。紅色的顆粒狀物體飛散,看起來,就如同自己的靈魂之塵正在不斷飄揚一般……

  喜歡?

  自己喜歡的……是可伶。

  一生,都是可伶……

  自己欠了她一條命,在她死的時候,自己沒有能夠陪她一起去死。

  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可是自己,卻沒有能夠保護她,反而讓她保護了自己……

  所以,自己喜歡的只能是可伶,永遠……永遠……

  「嗚!」

  猛地,牙的神智清醒了過來。

  他那失去焦距的瞳孔再次恢復,在他的眼前,依舊是那片寬廣無垠的海水。在自己的屁股下面,依舊是那個動彈不得的粉色美人魚。

  牙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手臂。

  原本的那些奇癢無比的膿瘡,現在已經不再瘙癢。並且,還在緩緩消腫,退去。

  那些已經開裂的瘡疤則是結成了一塊一塊的斑痕。雖然難看了點,但是對於牙原本就顯得有些黝黑的皮膚來說,還算不那麼難看。

  頭暈,噁心,胃部抽搐,呼吸困難的症狀也開始緩緩消減。雖然不如症狀來的時候那樣退的快,但總算是一點一點的在好轉。

  大約又過了一個小時,牙身上的所有膿瘡才算是完全消退。身體,也算是完全好了起來。

  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起手,捏了捏拳頭。感覺到身體已經完全的恢復。

  看到人魚之血如此強大的去毒能力,也難怪那些美人魚不肯將這個秘密告訴自己。

  如果這個秘密被不懷好心的他種族知道的話,那麼對於這些美人魚來說。就是最大的災難。到時候,她們恐怕除了要面對海妖之外,還要面對來自地上族的一些利欲薰心的人的攻擊吧。

  「呼……………………效果不錯。小可,我們之間的交易成立。…………嗯?小可?」

  牙低下頭,只見自己屁股下面的那條美人魚現在卻是趴在沙地上,半張著嘴,呼呼地打著瞌睡。她的嘴角裂開。傻笑著。似乎已經完全忘了自己現在已經身為俘虜這件事了。

  「啊∼∼∼我已經∼∼嘿嘿……吃不下了……哈哈哈∼∼∼好多人肉啊∼∼∼吃了就能懷孕啦∼∼∼哈哈哈∼∼∼∼∼」

  牙不由得笑笑,卻也是略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真不知道女神究竟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在給予這個種族如此美麗的外表之後。卻要給予她們如此奇怪的繁衍方式。不吃其他種族,就不能懷孕繁殖。可要吃其他種族,也就注定了她們很少能夠與其他種族之間結成牢固而穩定的永久聯盟。換句話說。在更多的時間裡,她們……都是獨來獨往,沒有任何人能夠信任。也沒有什麼其他種族能夠完完全全地信任她們吧。

  「喂,小可。醒一醒,快點,醒一醒。」

  牙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這條美人魚的尾巴。可是這條美人魚卻是啪嗒啪嗒地拍打著沙地,一副不要來煩我睡覺的模樣。

  「醒醒,小可。再不醒過來的話,我就把你做成魚湯吃掉。」

  「(人魚語)哇!什麼?別……別吃我啊!」

  看起來。這條美人魚真的是對於「吃」方面的詞很敏感。她一下子就跳了起來,等到揉了揉自己那雙睡眼惺忪的眼睛,看清楚面前的牙之後,她愣了一下。隨後,她就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了任何束縛。立刻一扭頭,直接鑽進了後面的一些海葵之中。

  牙笑了笑,收起廢鐵,雙手叉著腰,笑著,但卻不說話。

  那小美人魚從海葵中緩緩探出腦袋來。看到牙之後,想了想,直接對著牙抬起手,一個小小的魔法陣就在她的掌心中浮現。

  「嗯,水之箭,自然系魔法水分支的初級魔法之一。威力不怎麼樣,但是在於方便掌控,只要是在有水的地方,那麼幾乎可以是取之不盡地進行攻擊。用數量龐大的水釘將敵人打個毫無還手之力。」

  牙抱著雙臂,腦袋一歪,一道水箭就從他的腦袋旁穿過。

  「小可,你放心,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心情來抓著你不放。因為我的時間寶貴,所以我想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你……你要和我商量什麼?我……我是絕對不會再讓你吃我的!絕對!」

  小可抱著自己的尾巴,顯得又是害怕,又是倔強。

  牙搖搖頭:「咳,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學會地上族的語言的。會說地上族的語言,竟然還對地上族那麼不了解。」

  小可大聲道:「那是我媽教我的!我媽是個語言學家!怎麼樣?」

  牙抬起手,做了個安撫的動作,說道:「好好好,不說了。小可,我現在要想辦法去破壞那個魔法陣。所以,我不會來管你。按照我們的協議約定,你可以想去哪就去哪,想怎樣就怎樣。你的生命安全自己負責。另外,在我的工作完成之後,我還是需要一些你們美人魚族的血肉作為克制這個魔法的魔藥。我希望到時候你能夠出現在我面前。放心,不會讓你太疼。就抽一點血,或許會讓你覺得有些不舒服,但我保證,絕對不會是讓你陷入生命危險的血液含量。」

  「但是。」

  為了確保這條有些苯的小美人魚不至於真的一去不復返,牙又加了一句——

  「如果你想要救你的那些族人的話,最好不要真的跑得沒影。不然的話,你的族人還是一樣會死。我,說到做到。」

  說完,牙也不去管小可究竟是聽沒聽明白,直接轉過頭去,拔出廢鐵,在盆地旁邊的一處不太容易被人發現的低凹處,開始刻畫起來。

  身為一個純粹的戰士,牙的確沒有任何的魔法感知能力。

  不過,沒有魔法感知能力。這只能代表牙自身無法施放任何的魔法能力。卻並不能代表這個大自然世界中的魔力無法通過某種方式進行轉移,變化,從而產生想要的結果。

  而能讓這些大自然中本身存在的魔力進行改變的唯一途徑,那就是圖像與文字。或者換句話說,那就是魔法陣。

  牙在沙地上刻上圖案,繪制紋路。

  這些魔法陣就像是魔力與魔力之間的管路。可以引導那些魔力通往繪圖者本身想要讓魔力變更的方式進行變化。

  這有些像是縱石術。

  不過和縱石術不同的是,魔法陣的方式比較麻煩。控制大地中那些有可能虛弱的一塌糊涂的魔力也可能事倍功半。

  但,這也是牙現在唯一所能夠做到的救人方法了。

  很快,牙就在凹地中刻完了一個小型的魔法陣。在刻印完畢的那一刻。這個魔法陣散發出一陣微微的亮光。隨後,就此固定。

  「嗯……你在幹嘛?」

  小可從後面游了上來,她看著這個魔法陣。顯得有些奇怪。好奇之中,她伸出手,想要擦掉其中一條弧線。但是手指接觸之時,卻發現那些沙地竟然已經凝結起來,就如同岩石一般的堅硬。

  牙呼出一口氣,略微浮起,看了一眼那座盆地。

  或許是因為現在已經是深夜的關係了吧,盆地中除了兩名負責看守的海妖之外,就再也沒有了其他人。這也讓牙的行動方便了許多。

  「這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水中魔法陣的繪制方法而已。只要在魔陣中加上一段不受水流移動而干擾的公式,再順著這公式往外繪制魔法陣就可以了。…………你想學嗎?」

  小可瞄了一眼那些復雜的魔法公式。看了兩眼之後,她就顯得有些頭暈眼花,連忙把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一樣。

  「我不想學。感覺好麻煩,好複雜。不過我的妹妹或許會感興趣。我媽媽教我學語言,教她就是學魔法。我們九姐妹每個人都有擅長的東西。很厲害吧?」

  牙聳聳肩膀。沿著盆地游到另外一處高地,在和前一個魔法陣成九十度角的地方再次停了下來,然後再次在沙灘上刻起魔法陣來。

  牙繪制的很快,幾乎沒有什麼停頓。和前面一副圓形魔法陣不同,這一次的總體結構卻是方形。其中的圖案和文字的變化也是非常的巨大。

  小可想問,但是這條美人魚在看到這些變化之後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什麼都不問,就這樣閉上嘴看著。而牙也沒有說什麼,在仔細觀察了一下盆地中的那個大魔法陣之後,再對自己的魔法陣進行著微調。

  總共四個魔法陣,越是畫到最後,牙的速度就越是慢。

  控制海洋中的魔力即使是在禁魔圖書館中也沒有多少的前例。牙只能根據自己的摸索,一點一點地按照自己理論中的結果進行。

  可惜的是,他沒有辦法進行試驗。所以,這四個魔法陣究竟能夠起到多大的效果。那也只能看天亮時,這場獻祭儀式上的表現如何了。

  「最後一筆……好了。」

  最後的菱形魔法陣完成。牙鬆了口氣,將其中的一把廢鐵直接插進那菱形魔法陣的中心。

  這下子,小可終於有些不太明白了,問道:「喂,蛆蟲。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慢著,不要對我說那麼亂七八糟的復雜的東西。我聽不懂。」

  牙皺了一下眉頭。這樣有人湊在他身旁詢問的事情已經多久沒有發生過了?這讓他多多少少有些懷念,話,自然也是多了起來。

  「我的這把武器是魔鑄武器。其中包含著很強烈的恨意,執念,以及魔族的力量。可以說,它比我本身還要強大一點都不為過。所以,我要將它當成開啟整個抗衡魔法陣團的鑰匙。只要我的廢鐵插在這裡,那麼相信短時間內,就不會有人能夠破解這個魔法陣團。」

  簡單的解說完畢了。之後,牙拔出剩下的一把廢鐵,扭過頭來看著身旁的小可。

  算算時間,現在也已經快要天亮了。盡管牙已經有些疲累,但是工作還是要繼續。

  「好了,小可。給我一些你的鮮血。不多,只要一點點,大約兩百毫升左右。」

  這條小美人魚看到那鯊齒刀,再次嚇得往後縮了一段路。牙只能連哄帶嚇,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將她重新哄過來,讓她咬著牙,再次在手腕上割上一刀。

  美人魚的鮮血,傾注在插入魔陣的廢鐵之上。

  吸允著鮮血,廢鐵的刀身上似乎開始徘徊起絲絲的魔氣。

  不過很快,憑借刀身的灌注,這個菱形的魔法陣開始發揮力量,將廢鐵身上的鮮血全部吸允進去。很快,魔陣重新歸於平靜。而廢鐵也是深深地嵌入魔陣之中,從外表看,一點都看不出來。

  牙呼出一口氣,讓小可按住傷口,兩人後撤。

  從遠處看,盆地四周的那四個小魔法陣實在是非常的小。而且還和海底的砂石同色。如果不是靠近了仔細觀察的話,應該不會被看出來。

  現在,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只要等到那些海妖開始執行獻祭瘋狗的儀式。只要到了那個時候……只要自己,做出真正背叛神族的那一步之後……

  一切,就看自己能不能順利掌握時間,救出那個沒有雙臂的金髮少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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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準備就緒

  深海之中,分不清黎明與黑暗。

  但是,那位於珍珠港上的海膽時鐘,卻是十分清晰地告訴了海洋中的所有智慧生物,現在究竟已經到了什麼時候。

  黎明時分,或許這裡沒有地上世界清晨的那種光彩奪目,陽光刺破整個黑暗的壯觀景象。但是對於這座深海中的城市來說,卻已經代表了一段極為不同尋常的意義。

  神殿。

  這裡,已經被那些海妖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

  差不多所有能夠拿起武器的海妖都已經在這神殿之外靜靜懸浮,將裡面的祭品的安保工作做到了最好的地步。

  漆黑的神殿之中,一些海妖逐漸遊了出來。他們每一個人的手上都拿著一根粗大的鎖鏈。在這些鎖鏈的中央,則是他們這一次的祭品,那個被稱之為「祭品」的地上族女人。

  在這些海妖之中,作為地上界的代表,那位名叫灰燼的法師和他的那些從屬們也在那裡。他們依舊是被氣泡所包裹,渾身上下不粘一滴水滴的站著。十分悠閒地看著這些海妖押著那瘋狗遊出來。

  不過,這對於所有人類和海妖來說似乎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在那之後。

  押著尤娜的隊伍走出來之後,神殿之中,再次走出另外一支隊伍。

  那是一支真正的被全幅鎧甲所武裝的海洋軍隊。

  這些海妖的尾巴上覆蓋著一片一片的裝甲。手中所拿的三叉戟也是散發著亮銀色的光芒。在這些整齊劃一。動作幾乎從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鎧甲海妖之中,一名手持金色三叉戟,披著一件半透明的蟬翼斗篷,頭上戴著一頂皇冠的年輕海妖皇帝,就在兩匹海馬所拉的馬車的牽引下,緩緩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看到這名皇帝的降臨,四周所有的海妖全都將自己的尾巴盤旋起來,朝著海馬馬車的方向緩緩行禮,鞠躬。顯得十分的虔誠。

  而灰燼這些地上族的代表,現在也是用手放在胸前鞠躬。表達了一下自己的尊敬。

  海妖皇帝——潮汐。

  這名英俊而年輕的帝皇在看到眼前的人類**師之後,立刻從自己的馬車上浮起,背著雙手,朝著灰燼這邊遊了過來。而其他的海妖們也是跟隨著護送尤娜的隊伍。一點點地朝著那邊的盆地前進。

  「這次,真的要感謝神皇肯派人來參加我族的大典慶祝儀式。請代我向神皇表示我的感謝。」

  灰燼呵呵笑了笑,安安靜靜地聽著旁邊譯者的翻譯。聽完之後,他用人類的語言表示了認同和贊許。就和這位海妖皇帝一起,帶領著人群,緩緩朝著那邊的盆地前進。

  「能夠請到現在最偉大的魔法師來幫助我們進行這次的祭典儀式,也真的是我族的榮幸。可想而知,神皇殿下也想要儘快提升各個種族的戰鬥力。好能夠在面對魔族大軍的時候,發揮多一點的功用呢。」

  聽完翻譯之後,灰燼哈哈笑了起來。說道:「潮汐殿下還真的是會開玩笑。也多虧了現在神皇殿下比較忙碌,很多事情都管不過來。你們海妖一族的獻祭儀式怎麼可能被那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子贊同?所以,這一次的派遣是由我主動薦舉自己。可不是我們的神皇殿下有什麼心思來理睬你們海妖的這一套。」

  潮汐聽著,那英俊的嘴角也是不由得翹了起來。就像是找到了認同感似的,他點點頭,和灰燼這名大魔法師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很快,海妖的大軍就來到了那座巨大的盆地之中。

  地面上,施法所用的大型魔法陣已經佈置完畢。一些海妖正在做最後的檢查工作。等到一切都檢查完畢,沒有任何的差錯之後,那些押著尤娜的海妖才緩緩遊了過來。將渾身上下都是鎖鏈捆綁的尤娜,安放在整個盆地中央的一座祭台之上。十數根鎖鏈全部插入四周的地面,和那些魔法陣中的紋路相連,成為魔法陣的一部分。

  海妖們緩緩進入盆地,以尤娜為中心。上下左右四散開來。

  地位高的,自然就應該要保持自己吸入更多的力量而站在最前面。

  灰燼作為大魔法師。自然是和海妖的國王全都站在了尤娜的正前方,看著她。

  其餘的海妖按照各自的階級,從裡到外,從下往上的包圍著這個小小的祭壇。每一名海妖都表現出了優雅,得體的禮儀。微笑著謙讓,就如同在一個座位賣的多了的戲院內看戲,但有著良好素養的觀眾們互相擠一擠,好方便其他的客人能夠同樣坐下來看個舒服一樣。

  然後,一切都開始準備就緒……

  魔法陣已經佈置好了,伴隨著灰燼**師開始逐漸念誦起咒語,那些海妖們十分自覺地在祭壇和那些衫紅水草的直線上讓出一條路來。

  灰燼不斷念誦咒語,手中的法杖開始抬起,指向那邊的衫紅水草,晃動了幾下。隨後,那些水草就像是受到了某種牽引一般,也是同樣晃悠了一下……

  祭壇之中,脖子上被套著一個沉重項圈的尤娜,現在卻只能跪在那祭壇之上。

  她的身上傷痕累累,許多傷口依舊沒有恢復。

  金色的秀髮此刻早已經失去了光澤,由於長時間的饑餓囚禁的關係,她的頭髮末端顯得有些乾枯,不能算是金髮,只能算是枯黃。

  恍惚與疲倦之中,她緩緩地抬起頭。

  被頭髮所遮掩的雙目,看到了前方的一個人類法師正在不斷施法,念誦咒語。他的法杖牽引著遠處的一些紅色的海草。此刻。那些海草也是齊根斷裂。一邊散發著如同血液一般的紅色汁液,一邊向著這邊飄過來。

  在那人類法師旁邊站著的,是一名英俊而優雅的國王。

  尤娜看了一眼他頭上的那頂皇冠,但是卻因為疲倦與傷痛,而不得不低下頭,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

  細細的水泡,從這個女孩的嘴角湧出……如同一串珍珠一般,緩緩向上漂浮。但是很快,這串水泡就消失不見。仿佛在預示著她的生命。

  尤娜記得自己認得那個正在施法的**師。以前她接過一些暗殺工作,目標就是他。只是,她現在已經懶得去想這個法師的名字,她現在只想要好好的閉上眼睛。然後,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閉上眼,眼前的一片黑暗反而讓這個女孩開始了一些自問。

  (他告訴你叫你等他……但是別忘了,他以前,可是就忘記了自己的誓言。)

  **師施展著咒語。讓那些作為魔藥的衫紅水草碾碎,將其汁液完全打入沙地上的整個魔法陣之中。頃刻間,魔法陣便散發出一陣血紅色的色彩。那紅色的光芒將尤娜的虛弱照射的更加強烈起來。

  她始終是低著頭,閉著眼。

  就像是已經睡著了似的。不管不顧。

  她睡著了……?

  或許說,她現在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之中。

  她知道自己。也瞭解自己。

  即使變得再強,她也還是期待某一天,能夠被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所拯救。

  希望能夠在最後一刻,自己的英雄會衝破所有的阻礙,出現在她的面前,然後一把將她身上的枷鎖除去。

  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美夢……儘管,這個夢曾經破滅過一次。

  可即便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這個夢,卻始終都還是籠罩在她的心頭。

  「我會……等你……牙先生……」

  散發著深紅色彩的魔法陣。光芒消失。**師的咒語念誦著,好幾道猩紅的色彩立刻順著那些鎖鏈,朝著尤娜的身體爬去!

  「不管多久……我都會……一直……等你的……」

  聲音,輕的仿佛是在蚊蠅在十米開外拍打翅膀。

  但是她那蒼白而無力的嘴角,卻是緩緩翹了起來。

  「我相信你……永遠……永遠……都相信……你……」

  「化為粉塵吧!瘟疫吞噬!」

  灰燼大聲喊出咒語的最後部分。那些鮮紅色的紋路立刻開始加速,毫不保留地。朝著尤娜的身體撲去,執行著這些魔法的力量!

  ……

  …………

  ………………

  盆地的方向,水流不正常的激蕩著。

  而牙,此時正在距離珍珠港的上方,看著那邊正在進行的魔法。

  他沒有理睬,也沒有立刻衝上去解救瘋狗。相反他卻是轉過頭,朝著那盆地相反的方向前進。速度,更是快得驚人。

  在牙身後的小可也是緊隨其後。這條美人魚是不是地盯著牙的大腿和充滿肌肉的背脊看,時不時地舔舔嘴唇。然後,又時而露出一副很痛苦,眼前擺著大餐,但這大餐卻會反過來將自己吃掉的表情。

  牙自然也是理解這條美人魚的這種表情,他沒有管她,迅速向前遊動。很快,他就遊到了那座神殿的前方,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確沒有發現任何海妖之後,立刻閃進了神殿。

  漆黑而悠長的過道內佈滿了水草和一些小型的水生生物。就和自己昨天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小可倒是看著周圍的這種黑暗而狹窄,顯得有些害怕起來,緊緊跟著牙的腳步,一點都不敢離開。

  「喂,蛆蟲,我們這是要去哪里啊?」

  進入一片昏暗的廢墟花園後,牙轉了個彎,進入了之前囚禁瘋狗的那條走廊。

  對於小可的提問,牙卻沒有直截了當的回答。在來到那些被施展著封印術的牢籠之前,他捏著自己的下巴,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後,直接拔出廢鐵,在那封印術的四周再次雕刻起來。

  熟練的手法。讓他很快就完成了改造。封印之中的魔力伴隨著這些新加入的「泄魔」公示開始流淌。很快。封印就消失殆盡,只剩下一把巨大的鐵鎖,還維持著那一小小的禁閉。

  「莉亞?你在不在?莉亞?」

  牙放大聲音,喊了幾聲。在沒有得到回聲的反應之後,他繼續往前,在另一個囚牢之前依舊泄魔,然後繼續開口詢問。

  「這上面是什麼魔法?你直接喊不行嗎?」

  這一次,牙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這上面有隔音魔法。莉亞?你在不在裡面?我是牙,莉亞?」

  沒有反應。

  見此,牙耐著性子。繼續在那些囚室上面不斷破解魔法陣。一直到他弄到地十三個囚室的時候……

  「莉亞?莉……」

  轟!

  第二聲名字還沒有喊晚,這座囚室就猛地被人從內部轟了開來!也幸好牙躲避及時,同時也將小可從大門前猛地拉了過來,才避免了這如同雷霆般的大門轟炸。

  「負心漢?你這個負心漢!你怎麼可以到現在才找到我?!我的契約者呢?契約者在那裡?是不是被你這個負心漢給吃掉了?!告訴你。如果你敢把我的契約者吃掉的話,我就把你給吃掉!我要讓你知道,我們熊貓一族可不是吃素的!我們也是吃肉的!」

  莉亞身上掛著各種各樣的水草,看起來蓬頭垢面。原本黑白相間的毛髮也因為髒兮兮的環境和飲食的不良變成了半灰半黑。不過看起來……她精神還不錯。

  看到莉亞,牙終於松了一口氣。只不過,還不等他說一句話,這頭喋喋不休的熊貓已經一把抓住了牙的衣領,看樣子就想要暴揍一頓。倒是旁邊的那條美人魚似乎是第一次見到熊貓,不由得嚇了一跳。

  「他會吃人嗎?這個地上族的蛆蟲真的會吃人嗎?」

  莉亞扭過頭,看見那條美人魚之後也是隨口說道:「他不吃人。但是比會吃人更可惡!……美人魚?敵人!」

  驚訝之中。莉亞終於鬆開牙的衣領,舉起兩隻熊掌對準了小可,隨時準備迎敵。

  牙拉住了莉亞,搖搖頭道:「我們現在沒工夫互相攻擊。另外,小可也不是敵人。我和他們美人魚之間達成了一個協議。」

  「協議?」

  莉亞愣了一下後,再次警覺起來,說道:「負心漢,美人魚可是魔族陣營的。你和魔族之間達成協定?這麼說,你也是我的敵人?」

  牙搖搖頭,再次道:「我和美人魚之間達成協定是為了救瘋狗。實話說吧……為了救她。我甘願和惡魔達成協定。」

  牙不知道莉亞會有什麼反應。不過即使她反對,牙也不會更改自己的決策了。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莉亞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之後,就立刻對著牙豎起大拇指,說道:「既然是為了救契約者。那麼沒問題!我也來。神魔之間的戰爭和我本來就沒有什麼關係。我也只在乎契約者一個人的命。」

  聽到這裡,牙笑了。當下。他迅速將剩下的牢籠上面的所有封印全部破除掉。隨後,大大地吸了一口氣,朗聲道——

  「被囚禁在這裡的各位!請聽我說!」

  「我不知道各位是否能夠聽懂我的語言,但是,既然各位被海妖族囚禁在此,那我相信,施放各位一定會給那些海妖造成麻煩!」

  「我對各位沒有什麼要求,我也不需要各位做到什麼。我只是想要告訴各位,囚禁了諸位的海妖一族現在已經離開了他們的城市珍珠港。現在,外面那裡是一座空城。」

  「我話說完了。各位請便。」

  話音一落,牙立刻帶著身後的那頭熊貓和那條美人魚往進來的方向快速離去。似乎生怕身後那些牢籠突然間破裂一般。

  事實上,就在他們離開這條黝黑的通道的時候,這座神殿的深處的確開始蔓延起一些輕輕的震動。這種震動越來越響,越來越讓人心頭膽寒!見此,牙頭也不回地就往珍珠港的方向遊去。而莉亞和小可也是立刻跟著遊,生怕被後面那些不知道關押著的什麼生物給碾碎!

  震動,停止了。

  躲藏在珊瑚礁中,人類,熊貓,和一條魚都不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不過,牙的計畫還沒有結束。他等不了多少時間,就再一次地衝出了珊瑚礁。

  「喂!負心漢,我的契約者呢?你不是要去救她嗎?現在你準備怎麼救?」

  牙點點頭,望著遠處的一座海螺屋,緩緩道:「當然要救。只不過,現在還差最後一步。」

  說著,牙回過頭來看著小可,而這條粉色的美人魚也是呆呆地望著牙,不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看著這條小美人魚,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再也沒有猶豫,而是直接朝著那座海螺屋遊去。

  而莉亞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也只能跟著。但是小可看到牙就這樣毫無保留地衝進去之後,也是跟著,遊了進去。

  人魚囚室……

  隔了一天一夜,這些美人魚們依舊被關在那些籠子裡面,動彈不得。

  她們或是沉睡著,或是互相聊著天。但是,在牙重新進來之後,這些美人魚們的喧囂立刻停下。數百雙眼睛,全都整齊劃一地盯著他。

  牙望著眼前這些美人魚……看著她們盯著自己的眼神。隨後,緩緩地吸了一口氣……

012,英雄

  「小可,替我翻譯。」

  「啊?哦。」

  「各位小姐!現在,我來實行自己的約定。也來尋求各位最後的一場幫助!」

  小可翻譯了,雖然她的聲音遠遠不及牙的聲音那樣嘹亮。但是那些美人魚卻是十分認真地看著牙,靜靜等候著。

  「我知道,在各位小姐看來,我就是一道美餐。一頓美味佳餚。就好比我看著一隻煮熟的肥雞一樣,恐怕沒有什麼區別。」

  「但是……我還是想要來這裡,向各位尋求一個答案……尋求一個幫助!」

  說著,牙直接舉起手中的廢鐵,橫刀一拉,在他身旁的兩個牢籠立刻破裂,裡面的美人魚立刻逃了出來。

  他一邊切割著那些牢籠,一邊繼續說道——

  「我,在這裡施放各位。以我一人之力,想要戰勝在這裡的所有小姐,這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我也知道,我現在這種做法完全就是在找死。我就像是將自己渾身上下抹上黃油,再跳到火裡將自己烤個七分熟,再爬到各位的餐盤裡面安安靜靜躺著一樣,那樣的無知,那樣的愚蠢。」

  刀刃過處,已經有十幾條美人魚被釋放了出來。其中有幾條美人魚一旦離開牢籠,立刻就從原本的柔弱美少女表情化為猙獰,想要向牙撲來。但還有幾條美人魚則是從旁邊拉住,沒有讓她們的姐妹衝上去。

  「我也說過,我想要救人……我要救的人。現在就在距離這裡正東方的一座海底盆地之中。」

  「那些海妖族,他們準備將我想要救的人獻祭。然後吞噬那個人的骨血。我的那個朋友是天生的導力骨骼,一旦他們吞噬了我的朋友之後,他們的實力就會變的更強!」

  「所以……我在這裡釋放各位。希望各位能夠助我一臂之力!」

  「我想要救人,想要贖罪。為此,我絕對不在乎和惡魔為伍。我也絕對不在乎和各位之間達成協定!」

  不到三分鐘時間,牙的廢鐵已經掠過了這裡的所有牢籠。那些美人魚們全都被放了出來。她們圍著牙,漂亮可人的臉上,卻是閃爍著看著美餐一般的表情。

  牙無所畏懼。

  他背對著這些美人魚。遊回沙地上,轉身。將廢鐵插入自己的腰間。隨後,他向著眼前的這些美人魚們單膝跪地。十分誠懇地說道——

  「我需要各位的幫助……沒有各位的幫助,我絕對無法從那一萬多名海妖的包圍網中救出我的朋友。」

  「所以……請幫幫我……我衷心地懇求你們,幫幫我。就像我履行我釋放你們的承諾一樣,我也請你們,履行你們的承諾。説明我……」

  小可在牙的旁邊,小聲翻譯著。

  整個海螺囚室內,只有她那膽小的聲音在輕輕回蕩。

  眼前這數百條美人魚們再一次地圍了上來。她們看著牙……看著這個男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其中一條有著漂亮的藍色尾巴的美人魚,從魚群中緩緩遊出,來到了牙的面前。

  「阿盧梭。他拉娜列。」

  這條美人魚伸出手,輕輕捏住牙的下巴,讓他的頭抬起。她那一頭藍色的頭髮上,掛著一串珍珠頭飾。看起來,是一條十分文靜的人魚。

  「啊。我菲娜姐姐問你,那個人對你來說有那麼重要嗎?」

  牙點點頭,誠懇地說道:「十分重要。我虧欠她很多很多……我欺騙她,陷害她,曾經還想要她的命,讓她為我去白白犧牲。我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樣才能彌補自己對她所造成的傷害。」

  這條藍色美人魚抬起頭。用一種高傲的眼神居高臨下地看著牙,說了一些話。旁邊的小可一時間愣住了,在接觸了藍色美人魚的眼神之後,她才連忙反應過來,說道——

  「菲娜姐姐說,感恩戴德可不是我們人魚族的習慣。我們已經習慣了背叛與欺騙。如果你想用這樣的理由就說服我們幫你,那你只能成為我族的盤中餐。你還有其他的理由嗎?除了你對那個人的愧疚的感情之外,還有什麼樣的感情?說出來。如果能夠讓我們姐妹們日後的談資中佔據一部分的話,我們還可以商量。」

  其他的感情?

  其他的……什麼感情?

  牙沉思著……

  思考著瘋狗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回憶著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也回想著自己從遇到她之後,兩個人之間所相處的所有的點點滴滴。

  她不像可伶那般的熱情。

  她也不像魔帝那樣冷漠。

  和她在一起的時間裡,自己心裡想的究竟是什麼?

  在自己被封入封印前的最後一秒看到的,就是她奮不顧身咬著犬神之牙劈向封印的場面。

  而在封印解除之後的第一秒看到的,也是她咬著犬神之牙,撕裂封印的畫面……

  自己對她的感情究竟是什麼呢?

  是感激……是虧欠……是覺得需要對她報恩?

  還是說……其中還夾雜著那麼一絲絲的…………

  石雕的雙臂,碎了。

  牙猛地抬起頭,望著眼前這條美人魚。在猶豫了片刻之後,他終於還是搖了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對她還有什麼感情。我真的不知道。但是現在,我只知道我一定要去救她。如果我沒有能夠把她救下來的話……」

  「我,一定會把這條她給的命還給她。哪怕是追到靈魂世界的最深處,我也要懇求毀滅女神放過她……哪怕代價,就是取走我的性命。」

  藍色美人魚。不說話了。

  旁邊的小可在翻譯完這些話之後,也是縮著脖子,一臉膽戰心驚地看著眼前這條藍色美人魚。

  整個海螺囚室內都顯得安靜極了。

  安靜的……都能聽到牙齒互相摩擦,準備撕咬的聲音……

  ……

  …………

  ………………

  海底盆地。

  瘟疫吞噬的魔法正在進行中。

  一萬多名海妖佔據了整個海底,所有海妖都抬起雙手,拜服在那祭壇之前,衷心感謝海洋的力量讓他們變得更加強大。

  他們不斷地念誦一些頌詞。反反復複地念。念了一遍又一遍。

  而在祭壇之前,那位人類**師的額頭上,此刻。卻是不經意地流下一滴汗水。

  「………………灰燼法師,怎麼了?」

  潮汐皇帝一直都看著那些鐵鏈。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鐵鏈上的紅色斑痕的前進速度卻是非常的慢。越是靠近祭品。那速度簡直慢的比海參爬還要慢。

  灰燼也感到十分的奇怪。他拼了命地催鼓魔力,可不知道為什麼,魔法進行的過程始終都不怎麼順暢。他搖了搖頭,說道——

  「潮汐殿下。雖然這樣說有些不太客氣……但是,你們海妖一族,對魔法有多麼精通?」

  潮汐皺了一下眉頭,說道:「我族對於魔法的擅長程度雖然不如你們地上族。但是我們的祭司也算是都擁有你們人類世界的臼骨等級的魔法水準。並不能算差。」

  「是嗎?」灰燼哼了一聲,說道,「既然這樣,你們的祭司們尋找的這塊地方也未免太糟糕了吧?我幾乎很難在四周的地脈之中尋找到魔力。這附近的魔法能量簡直就是空空蕩蕩的。根本就不足以維持這個巨大的魔法陣所需要的力量。」

  聽到灰燼這麼一說。這位皇帝的眉頭也是皺起來了。他叫來祭司,阿萊莎立刻攙扶著那位老祭司遊了過來,在他們皇帝的面前跪下。

  在簡單的說了兩句之後,潮汐對於這位老祭司似乎顯得十分的不滿。而祭司們的臉上也是顯得十分驚恐,惶惶不安。最後。潮汐伸手一揮,這些祭司們連忙離開。只不過,這一次他們已經不能再呆在原來靠近祭壇的位置。而是呆在更遠的地方,才有資格吸取祭品的力量。

  「呼……不好意思,**師。讓您見笑了。」

  潮汐笑了一聲,說道——

  「那麼不知道……灰燼法師您有什麼好方法。可以彌補這附近魔力稀缺的這個遺憾嗎?」

  灰燼別過頭,瞄了潮汐一眼。

  他是人類世界最強大的**師。目前為止,唯一一位登記在冊的精意級別的魔法師。

  以他的能力要想要催動這個魔法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但是,為了這些海妖而消耗自己的魔力,最後可能還不能吸到幾口導力骨骼的粉塵,這似乎實在是有些虧本。

  潮汐皇帝見灰燼不說話,大致上也是猜到了他心裡在想什麼。連忙笑著說道:「啊,如果灰燼法師覺得有些不方便的話,可以往前再走幾步。您看……如何?」

  往前再走幾步,意味著能夠更多的吸取導力骨骼的粉末。

  聽到這樣一句話,灰燼皺起的眉頭才略微舒展開來,一邊連說「這怎麼好意思呢?」一邊往前走,站在了尤娜的面前。

  終於,這位**師開始催動自己體內的魔力。幾乎是頃刻之間,那些原本停滯不前的紅色紋路就順著鎖鏈迅速地往尤娜的身上爬。不出一分鐘,這些紅色紋路就爬到了尤娜的身體上,侵入了她的皮膚,映入她的血管。

  毒,注入進去了。

  雖然消耗了大量的魔力和時間,但是,這終於也算是得償所願。

  灰燼喘著氣,嘴角露出笑容。他看著這個跪在自己面前的殺手,不由得笑了笑,說道——

  「瘋狗,把你的犬神之牙吐出來。這樣,或許我還能讓你死得稍稍快一點。」

  尤娜沒有說話,只是繼續跪著,低著頭。

  見此,灰燼直接伸出手捏著她的腮幫子。將她的嘴扳開。在看清楚尤娜上下兩排牙齒的門牙之後,他再次冷笑一聲。

  「不愧是導力骨骼。犬神之牙完全融入到你的牙齒裡了。也罷,等會兒你的這排牙齒就歸我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夠在我的魔法的攻擊下支持多少時間。」

  灰燼鬆開手,尤娜繼續閉上嘴,低下頭。

  在她脖子上的那些紅色紋路也是忽隱忽現,醞釀著。準備在自己的宿主體內爆發一場最猛烈的病毒瘟疫。

  接下來,就是等。

  灰燼等著。

  潮汐等著。

  所有的海妖都等著。

  他們等待著變強的那一刻,期待力量充盈自己身體的那一個瞬間……

  然後……

  他們繼續在等。

  半小時。一小時,兩小時……

  就這樣,一直等了下去。

  時間拖得越來越長。灰燼額頭上的汗水也是再次開始滲了出來。

  為什麼眼前的這條瘋狗還沒有一點點病發的跡象?

  難道是導力骨骼的力量讓她壓制住了體內的病毒嗎?

  灰燼有些不幸。他不再顧忌自己的魔力消耗是否過巨,開始將更多的杉紅熱毒素注入到尤娜的體內。

  他真的是豁出去了,傾盡自己所有的魔力。他相信,注入尤娜體內的毒素絕對足夠將好幾十萬的大軍全部毒死!

  可是即便這樣……

  即使是這樣!

  為什麼眼前這條瘋狗還是沒有任何毒發身亡的樣子?

  更可怕的是,原本在她皮膚表面那些若隱若現的紅斑,現在則是漸漸地褪了色。就像是……毒素被中和了一樣。

  但是這怎麼可能?!

  杉紅熱沒有藥物可以治療,是一種必死的毒素!即便是導力骨骼,也不可能完全中和所有的劇毒啊?!書籍上可沒有記載過導力骨骼的人擁有百毒不侵的體質啊?

  灰燼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後,那些海妖正在用一種十分「微妙」的眼神在看著他。這位人類世界的**師。現在卻連一個十分普通的黑暗魔法都無法發揮出來。灰燼知道,如果自己無法做到將眼前這條瘋狗撕碎,那麼自己……就很有可能被身後的那些海妖撕碎。

  「你……到底在搞什麼把戲?為什麼我的魔法對你會沒有作用?!」

  灰燼再次卡住尤娜的喉嚨,將她的臉抬起。

  面對眼前這個已經有些氣急敗壞的人類法師,那金髮之下唯一露出來的那張小嘴。此刻,卻是露出一個微笑。

  「充其量……你也就只是一個……魔力充沛的人而已。嘿嘿……」

  「論對魔法的知識……看起來,你根本就連幼稚園的孩子……都不如。」

  灰燼再次用力卡住尤娜的喉嚨,雙眼充血,陰聲道:「你說什麼?!」

  尤娜冷笑一聲:「不是……嗎?」

  「我認識的一個人……雖然……他沒有任何的魔法感知能力……也不會釋放任何的魔法。」

  「但是,他對於魔法的鑽研程度……對於那些知識的掌握程度……卻遠遠不是你所能比肩的!」

  「你是個法師。所以……你最擅長的就是去釋放那些早已經被記錄在冊的魔法。但是……你恐怕壓根都沒有想過去……再鑽研那些魔法。去研究……去探索。去思考更深一層次的東西。」

  「你只是一個魔法的‘使用者’而已……而我的那個朋友……他,可算得上是一個真真正正的……魔法的‘研究者’。」

  灰燼:「他是誰?他是誰!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人比我更加懂得魔法?說,為什麼你會對瘟疫吞噬魔法免疫的?!」

  尤娜:「他是誰?……他是我一直在等的人……在你們眼中,或許……他遠遠不如其他你們所知道的那些人來的英勇。但是……他卻是我的英雄。我唯一的英雄……!」

  「他甚至用自己研發的魔法陣去封印過魔帝!而且……還成功了!想要克制你的這種魔法,實在是……呵呵,實在是……太過簡單了。」

  灰燼用力地搖了搖頭,再也忍不住,大聲說道:「快說!那個人到底是誰?不說……不說我就殺了你!」

  尤娜笑了。她那蒼白的臉色上,此刻終於浮現出一抹自豪的紅暈。

  「你想要找他嗎?」

  「你放心……他會來的……他很快就會來的……」

  「我相信他,他絕對會回來的。」

  「他是我心目中唯一的大英雄……很快,他會到這裡來救我。而到了那個時候……你就只能在他的面前……嚇得瑟瑟發抖的份。」

  啪——!

  一記重重的耳光,直接扇在尤娜的臉上。

  即便有著防水保護層隔離,尤娜那蒼白的臉上依舊浮現出五個紅色的手指印。

  後面的海妖們開始喧嘩起來,而他們的國王現在也已經有些看夠了灰燼的鬧劇。這位國王舉起手中的金色三叉戟,朝著灰燼游過來,張開口,想要說話。

  轟————————————!!!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聲驚動整個海床的巨大聲響卻是從神殿的方向傳來!海妖們一驚,紛紛遊上盆地觀看。而映入他們眼簾的那一幕,卻是讓這些已經在深海中見怪不怪的海妖們,紛紛瞠目結舌。

  囚犯……

  所有被關押在神殿中的囚犯!

  所有的海怪,九頭蛇,囚禁起來的深海其他的稀少種族,還有一些祭司們的試驗品怪物!

  他們就像是發了瘋一般踐踏著海妖們的城市!而由於所有的海妖現在都聚集在盆地中準備提升實力,所以整個珍珠港就像是一座空城一般,任由那些怪物們大肆破壞!

  「(海妖語)怎麼回事?九重封印怎麼可能失效的?!」

  城市被破壞,這已經足以成為中斷儀式的重要理由。潮汐皇帝大發雷霆,但不管有多麼的震怒,他現在都必須儘快帶領士兵前往保護他們的城市!

  「士兵們,跟我來!」

  一聲令下,在場中所有的士兵海妖以及所有的將軍,紛紛跟隨著他們的皇帝,朝著珍珠港衝了過去。幾乎是瞬間,就走掉了將近三分之一的海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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