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我是至尊】作者:風凌天下<連載中>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一招就讓你飛!

  「哦……」

  計靈犀一時間只感覺眼前發黑,嬌軀搖搖欲墜,無力維繫。

  上官靈秀急忙湊過去扶住了她,兩女這會就只有一個念頭,難道自己竟然身處噩夢之中,腦海中只餘一片亂哄哄的嘈雜,剪不斷理還亂。

  計靈犀想的是:還以為不能那啥那啥……結果,原來……居然,他自己就能生……但是!為什麼……生出來的是貓?

  上官靈秀想的是:難道這……雲揚,其實是一隻貓……成了精?而且還應該是一隻母貓?

  要不,何能誕下貓崽,而且一誕就誕下一對雙生子!

  那兩隻小貓一眼看過去就能確定是一奶同胞,絕無疑慮!

  但這……

  但這卻又何其荒誕……

  不過相比較於兩女的懵逼,兩喵卻是無甚異狀,畢竟對於二白白與三白白來說,不管是計靈犀還是上官靈秀,那都是主人的熟人。見到兩人出現在此仍自然是不以為意。

  再臨塵寰之餘,就隻喵喵地叫了兩聲打了個招呼,隨即便擺擺尾巴,從某人的身上跳了下來,那雪白雪白的小身段,便如是兩顆小絨球從床上滾落下來,驚艷且悅目。

  很是親暱當然自來熟地分別在計靈犀和上官靈秀腿上蹭了蹭,這才搖頭擺尾的往外走去。

  旁若無人。

  「喵喵喵……」

  幾聲歡快的叫聲響動之餘,大白白,四白白五白白紛紛極速衝過來,五顆雪白的小絨球歡天喜地的滾作一團。

  計靈犀這才無意識地喃喃道:「原來是二白白和三白白……」

  自己說完,才突然一聲驚叫:「是二白白和三白白?!」

  上官靈秀暈乎乎的問道:「什麼?什麼白白?」

  其實上官靈秀很早之前就見過幾個白白,之前紫幽帝國之行還有跟白白有過接觸,只是沒見過二白白三白白當前這種狀態而已,這會大抵是因為所見太過震撼,思路早已經徹底的跑偏,這才導致出現了當前的烏龍狀態!

  「這兩個不是……雲揚生的……」計靈犀哭笑不得,用手摀住自己額頭,深感自己搞了一個大烏龍:「這倆其實是……雲揚養的寵物,一共有好幾隻呢,可不只是雙胞胎,人家是多胞胎……」

  這麼一說,上官靈秀登時也認了出來,一時間滿臉通紅,咳嗽兩聲,半晌無言,無話可說了。

  兩女面面相覷,眸子裡儘是對方臉上的窘困之色。

  剛才我是怎麼想的,居然將這兩個小東西當做是雲揚生的……他能生麼他?!

  還有那貓精是什麼鬼,母貓又是什麼鬼?

  這思路,這腦洞,簡直了……

  「只不過,這兩個小東西,啥時候跑到床上來了?咱們怎麼沒發現?怎麼鑽到雲揚衣服裡,還要是那個位置?」上官靈秀仍自詫異的問道。

  「這個……」計靈犀眼珠一轉,嘻嘻笑道:「靈秀姐姐剛才可是一門心思全都放在情郎身上,別的恐怕什麼都看不到了……」

  上官靈秀大羞,道:「妳這小妮子滿嘴的污言穢語,胡說八道,妳才是!」

  雲揚此際仍自沉浸在新境界之中,尚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醒過來;是故上官靈秀與計靈犀一直坐到吃晚飯,才終於相約去吃飯:「咱們還是先去吃飯吧,吃完了飯這傢伙應該就沒事了。」

  適逢兩女在吃飯過程之中……

  門口人影閃過,雲揚渾身乾乾淨淨地走了進來,一幅餓死鬼的樣子:「哎呀,可餓死我了,妳倆來吃飯怎地也不叫一聲。」

  在兩女目瞪口呆的注視之下,雲揚將滿滿登登一桌子飯菜一掃而空,整個過程,一共用了也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妳們看什麼呢,趕緊快些上菜啊。」

  雲揚感覺自己再一次變成了無底洞,久違的不飽狀態再臨。

  自己的肚子,彷彿是填不滿一般的空虛,簡直能吃下一頭龍!

  於是乎,雲府的廚子忙成了一團。

  所幸雲府的廚子有相當一部分都是老人,對於某人的飯桶狀態還有相當深刻的印象,應付起來,即便不是得心應手,總不至於手忙腳亂,還是很有章法以及幾分散手的!

  計靈犀與上官靈秀眼睜睜的看著雲揚接連不斷的吃下了整整三桌飯菜才停下了筷子……

  「雲揚……你……吃飽了沒?」計靈犀嚥了口唾沫。嘴角抽搐,看了看桌上空蕩蕩的十六個盤子,這是第三桌了啊,連上前頭的那桌已經是四桌了……

  「吃飽了。」雲揚有些不好意思,扶著肚皮,乾笑一聲:「妳倆咋不吃呢?」

  吃?

  兩女嘴角抽搐,不要說吃,我們光是看就看飽了,現在想吐……

  「我們不餓。」兩女異口同聲。

  「雲揚你……傷好了沒?」上官靈秀關心的問道。

  「好了啊,全都好了。」

  「好了?全都好了?真的全好了?」上官靈秀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他是真的全好了。」計靈犀斜著眼:「不僅僅好了,而且修為還進步了許多。你說是麼,雲大公子,雲大高手!」

  雲揚也斜著眼:「雖不中亦不遠矣,大高人雲雲或者不至於,但是……計大小姐,如今我可是不怕妳了。」

  計靈犀優雅地站起身來:「嘴上說不怕,身體又如何?何妨動動試試。」

  「試試就試試!」雲揚也正有此意。

  這幾天可是計靈犀折騰得慘了,全程吊打啊,好容易有反攻的機會,怎能錯過!哥可是修為大進了!

  絕對收拾得這小妮子服服帖帖的!

  計靈犀正要出去,卻被上官靈秀拉住了袖子:「妳試試……我……想看看……親眼確認一下!」

  計靈犀:「……」

  姐姐,這玩意是刻意確認?,但你至於說得這麼吞吞吐吐麼,搞得跟搞事情似的!

  小校場上。

  計靈犀一派淵渟岳峙:「來吧。」

  雲揚哈哈大笑,感受著體內那洶湧澎湃幾乎到了翻天覆地的沛然真元,心中早已然充滿了必勝的把握,背負雙手,以宗師範的態度故作淡然道:「靈犀啊,妳這次可要好好地應對,更加小心謹慎,我現在修為大進,怕我一個收手不住別誤傷了妳。」

  計靈犀哼了一聲:「我一招就讓你飛!」

  「哈哈哈哈……」笑聲中,但見紫色身影驟然一閃,雲揚已經是閃電般切了過來,不過一閃之間,竟自撕破空間。

  兩隻手閃爍著宛如白玉一般的光彩,向著計靈犀的肩膀狂劈而落。

  一邊上官靈秀瞪著眼看著,全是緊張。

  以雲計兩人現階段的實力層次,早已超出上官靈秀的認知,不過最簡單最直接的肢接交手還在可以觀視的範疇,當然,這也是兩人還沒有把自身極限移動速度拿出來,否則上官靈秀看到的就只會是兩團光影而已

  計靈犀哼了一聲,此際委實是有心試一試,雲揚進階之後是不是就能……解除掉那種神秘的紅光了?

  身子倒退兩步,突然一仰頭,整個身子往後折了過去。

  這樣一來,雲揚原本劈向計靈犀肩膀的手掌,不但落點大違初衷,而且,直接轉為落向計靈犀高高聳起的胸膛……

  咳!

  偏偏這會雲揚的來勢已老,又兼他萬萬沒想到計靈犀竟然會不閃不避,更以這種詭異的方式接招,一掌毫無花假地落了下來,已經來不及收回,雲揚心念電閃之餘,口中悲憤欲絕地叫了一聲:「妳妳妳……太無恥了……」

TOP


第三百四十七章 這劇本不對!

  唰!

  雲揚的手掌落在計靈犀胸前。

  手掌的觸感,剛剛感覺到……恩,有那麼一點點感覺……

  轟!

  一道紅光不出意外的乍然閃現,然後之前自峙修為大進,自信滿滿的某人,直接有如斷線風箏一般的飛了出去。

  轟轟轟……

  某人接連撞斷了兩棵花樹,這才整個人轟的一聲摔在院牆上,搭眼看去,某人這會已然是口歪眼斜,七竅流血,四肢八爪魚一般貼在牆面上,如是停了一會,才刷的一聲滑了下來,狀況形象之慘淡,端的慘不忍睹。

  一邊上官靈秀眼見這般狀況登時失聲驚叫出口。

  計靈犀卻是一臉的失落加難過:「還是不行,實力還是遠遠地不夠啊……」

  那邊,雲揚勉力掙扎之下,苟延殘喘的抬起頭,悲憤交加的怒道:「妳妳……妳這是什麼意思?」

  這才腦袋一歪,整個人暈了過去。

  可憐我才醒過來多久,才剛意氣風發那麼一小會啊……

  雲揚曾經想過,自己這一次進階之後醒來,要如何如何,如何如之何……

  比如說……殺到畢先生那邊去,打一個措手不及?天境九重天與道境三重那可絕對是兩回事,兩種概念,尤其是對於雲揚來說,更是具備越級殺人的能力!

  畢竟在畢先生那邊對於雲揚的實力早就有了定見,雲揚目前就止於天境九重天這樣的情報,尤其是面對那麼多殺手圍殺,始終都是竭力支撐,這樣血淋淋的事實,足以讓任何人不會再存任何疑竇。

  若是在這個時候,搖身一變,成為道境三重之人去辦事,事半功倍絕逼是最保守的估計……

  真是想一想都很爽,要多爽,就有多爽。

  某人想要意氣風發之時,甚至還曾經想過,不知現如今的實力是否能夠與凌霄醉等人一戰……但以目前修為的進境,怎麼也可以將那幾個老怪物的下巴驚下來,這是可以預期的!

  畢竟他們前幾天才見到自己,與現在可一共也沒隔幾天!

  這麼脫胎換骨一步登天的變化,你們幾個老東西見過嗎?

  還不亮瞎你們的眼睛!

  甚至,在四大公子面前耀武揚威一番?讓方墨非和老梅驚嚇一次?

  雲揚將以上一切的一切都想過了,嗯還有很多很多,比如跟雲逍遙炫耀,跟玉唐皇顯擺,再出手相助秋劍寒等三大流氓、上官老夫人彰顯自身價值雲雲,當真沒有他沒想到的!

  但,唯獨沒有想過……剛出來才想要綻放光彩,引人崇拜,就被計靈犀接著用紅光直接打成重傷,然後接著躺回去這樣的事情!

  這直接就是不按照劇本來啊!

  說好的進階之後接著出去裝逼打臉耍威風呢?我還是不是主角?!

  我根本沒有想過非禮好不好啊!

  這簡直是嗶了狗!

  尤其尤其,這結果,根本就是計靈犀那丫頭,強行用她的那啥撩我的手掌好麼?!

  結果反過來也要算是我的過錯嗎?!

  雲揚最後的意識,停止於此。

  當真充滿了憋屈的不甘心……哪怕是讓我先打贏了計靈犀這丫頭一把也行啊……

  ……

  看著雲揚信心滿滿的出來切磋,然後就這麼乾乾脆脆地被打飛,兩女也是一時無語。

  計靈犀臉上滿佈懊惱,還要再加許多歇斯底里的抓狂:「啊啊啊啊……還是不行!」

  上官靈秀歎了口氣,一時間心裡無數種感覺紛沓而至,心痛,恍然,瞭然,隱隱然,還有一點竊喜……

  計靈犀竟然當真沒有說謊啊!

  這,這事情簡直是……

  簡直了……

  不得不說,這對於上官靈秀來說,直接就是最好最好,無與倫比的好消息。

  什麼什麼,一切的一切的都很明白了。

  如果不是這樣子,如果不是計靈犀身上真的設有這種神奇的禁制的話,按照計靈犀的個性,脾氣,就算是打死計靈犀,也是絕對不會給自己半點希望的!

  她怎麼都不會給自己半點機會,才是可以想見的結果!

  任何女人都不會在這種事上真正的大方!

  但是現在,現實如斯,計靈犀哪怕是心裡再如何不情願,再怎麼的不願意,再是……她也必須要給自己這個機會,甚至還要拜託自己,懇求自己入局。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妳計靈犀哪怕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哪怕妳的男人愛妳愛得死去活來不顧一切,但是……一輩子連抱抱妳都不行……還談什麼傳宗接代?

  還說什麼琴瑟和鳴?

  還說什麼?……

  除非你們當真兩情相悅情比金堅,一個做聖女,一個做太監,做足一輩子!

  哪裡有那種道理吧?

  也許世上真有這樣的癡心人,但絕不會是計靈犀與雲揚,更加不適用於他們的情況!

  尤其是……這種狀況近乎無解!

  現在的雲揚是什麼人,現在的雲揚乃是突破到了道境層次,躋身晉級成為整個大陸都數得著的傳奇級別高手,可是面對那紅光,仍舊還是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

  那麼,需要修煉到什麼地步才能抗衡乃破除這紅光呢?

  就算不是絕望,也是強人所難至極!

  妳以為……武者進階就是吃大白米飯嗎?有很多人因為一級被卡,直接這一輩子就再沒有絲毫進展的……這個大陸上比比皆是好麼!

  妳當然可以說活著就有希望,妳等著雲揚突破到足以抗衡紅光的那一日,或者雲揚等著妳,等著紅光認可雲揚的那一日,但兩個那一日誰知道得到哪一日?!

  也許是十年後,也許二十年後,又或者是六十年,真要是漫長歲月之後,到了彼此七八十歲的時候,就算能夠如願,還能那啥嗎?

  這可不是沒有可能,而是大有可能的狀況吧?

  上官靈秀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心下安然,儼然一位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運籌帷幄的大將軍!

  計靈犀反而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似乎不因為自己身具隨時重創道境修者之異能而歡喜。

  這一時間,上官靈秀明知道自己不應該高興,但心下卻當真頗有幾分遏制不住的竊喜。

TOP


第三百四十八章 寶寶心裡苦!

  而計靈犀卻是深沉的懊喪!

  今日之事,不光在向上官靈秀證實,計靈犀也要需要證實,需要試一試的。

  畢竟雲揚這一次進階進步非常大,修為已經與自己等同了,萬一能夠壓得過紅光,哪怕自己在這一擊之下受點傷,那也是值得的!

  甚至只要這紅光不再那麼強勢,雖然還是不能讓雲揚直接的那啥和那啥,等閒的親親抱抱也不能太頻繁,但是偶爾的……還是要給他一些機會,讓他嘗一些甜頭……

  但現在,如斯殘酷的現實,將計靈犀心中那屬於少女心思的一點旖旎打擊的蕩然無存。

  剩下的,就只有咬著牙恨不得指著天空厲聲大罵的衝動!

  這到底是一個缺德到了何等程度的老東西給我下的這種禁制!

  你特麼咋不給你自己老婆下這種禁制呢……

  簡直混蛋加八級!

  我招你惹你了?居然連個戀愛……都不能談了!

  以後咋整?

  和雲揚兩情相悅,已經挑明白了。但卻是……這樣子?

  現在計靈犀估計,自己若是現在跟雲揚說:我喜歡你。

  然後雲揚就能打個哆嗦!然後轉身就逃……

  有這麼談情說愛的麼?

  這種心理活動說來話長,筆墨形容亦屬冗長,但實際上,前前後後一共只得一瞬間一眨眼的功夫。

  雲揚飛出去,倒下,不省人事……兩女愣了一下,隨即便雙雙飛速跑了上去,將雲揚抱進了房裡,安置在床上,餵水餵藥,小心照顧。

  嗯,可憐雲揚剛離開這張床一共都不到一個時辰,就再度氣息奄奄的躺了上去,這悲催,簡直是不要不要的了……

  等雲揚醒來,正看到上官靈秀正自一臉擔心的看著自己,旁邊,還有計靈犀一臉的歉疚外加無比不好意思以及深沉懊喪的偷偷看著自己……

  「哎……」

  雲揚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發出一聲浩然長歎。

  這一聲歎息,簡直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杯具得讓人懷疑人生!

  「靈犀啊……妹子啊……姑娘啊……額……祖宗啊……」雲揚一隻手蓋在自己額頭上,有氣無力地說道:「您這是……又要搞哪樣啊啊啊……」

  計靈犀愧疚更甚,低下了頭,如同犯了滔天大罪一般,聲如蚊蚋:「對不起……」

  雲揚又是一聲浩然長歎。

  嗯,對不起……

  八哥,您給我留下的您這個好妹妹……嗯,不叫哥不說,也無所謂;實在不行,叫老公也行,我娶了,也是可以接受的,事實上我也是挺喜歡的……

  只不過,您知道我不管是娶不娶這輩子尤要收到多少句對不起嗎?

  您知道一個對不起我就需要在床上躺至少三天不?!

  您知道……

  雲揚心裡苦,但難以宣之於口,至多就止於長歎一聲,端的杯具啊!

  貌似普天之下古往今來造化玄氣……就沒有聽說過諸如此類的事情啊!

  若是這件事當真被傳揚出去,不知道自己要被取笑成什麼樣子。

  將來某一天。

  雲尊已經成為傳奇。

  於是,某人相關的其人異事風靡江湖。

  「哎,你知道雲尊不?就是九尊之雲尊?」

  「廢話,這誰不知道?他號稱九尊之智尊呢!」

  「那您肯定知道雲尊成親了吧?」

  「當然,娶得不就是風尊的親妹妹嘛,這又是什麼秘密?瞧你神神秘秘的?」

  「但您知道雲尊又躺下了麼?」

  「躺下了?還……又?咋回事?」

  「不知道吧……呵呵呵,來來來,坐下,我給你細細道來……」

  ……

  「……曉得伐?親個嘴?躺三天。」

  「……曉得伐?抱一抱?躺三天……」

  「……曉得伐?同床……躺三天……」

  「什麼……周公之禮?夫妻之事……那是不存在不存在的!」

  ……

  若干年後,雲尊逝世。

  於是……

  「曉得伐?我們的雲尊大人,去世的時候……還是處男……」

  「嘶……這腫麼可能?雲尊大人的妻子不是……」

  「呵呵呵……就知道你不知道,雲尊大人真正是傳說中硬死了的那種人!來來來,坐下,我給你細細道來……」

  ……

  雲揚想到這些,頓時感覺天都黑了,心也死了,欲哭無淚!

  我已經創造了一個傳奇!

  難道……我還要再創造另一個傳奇?!

  寶寶心裡苦……

  雲揚難受,計靈犀也難受!

  甚至可以說,計靈犀更難受,遠遠地比雲揚要更難受一百倍!

  這會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我的命……咋就這麼苦!

  你們生了我不養我也就罷了!

  為什麼還要這樣!

  「靈犀,別難過,這不還有姐姐的麼,姐姐會盡力幫妳的!」上官靈秀攬住計靈犀的肩膀,柔聲道:「我想,那禁制總有消失的一天……也許等你們修為再突破……或者找到這個下禁制的人,千萬不要放棄希望……啊。」

  計靈犀抽抽噎噎道:「若是找不到呢?」

  「只要不放棄,就一定能找到!」上官靈秀一臉篤定地道。

  計靈犀哽咽起來。

  雲揚原本不解風情,自己與雲揚之間的那層窗戶紙並沒有打開,倒也沒什麼。

  但是現在,雙方都已經明白了彼此的心意,還都隱隱生出了接受對方的意思,玉成此事已經在彼此樂見的意願之內。

  可偏偏就在這應該是最甜蜜的節骨眼上出現了問題,而且還是這種難以調和,無法解決的死局!

  這對於計靈犀來說,堪稱殘酷至極!

  自己用生命愛著的男人,不惜一切去愛的男人;對方卻連親近自己一點的權力都沒有!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無語更狗血的事情麼?

  雲揚也知道計靈犀傷心,柔聲安慰道:「放心放心,妳身上那禁制雖然強悍,但終究是以強大修為為根基設置,以我們現在的修為進境,也許用不了幾年就能解開了。彼時還是可以……」

  說到這裡,雲揚突然住嘴,對啊,咋往下說?彼時還是可以幹啥的呢?

  雲揚張著嘴,愣住,半晌無語。

  其實又何止是他,連帶上官靈秀與計靈犀也是突然間滿臉通紅。

  「流氓!」

  計靈犀臉上分明還掛著淚珠,此際卻又瞬間因羞澀而轉為通紅,嬌艷欲滴,引人入勝,想入非非:「閉嘴!胡說什麼呢!」

  心中卻又自歎了一口氣。

  雲揚說的固然沒錯,但是看這禁制的強橫程度……

  恐怕,再突破十幾級……也未必可能……那啥。

  而且就只是說那十幾級……又需要多少時間才能達成?

  自己若是能夠繼續保持著做個夢睡一覺就能突破的進度的話,或者還真用不了幾天,但這禁止乃是施加於己身,欲以自身化解之,勢所難能。

  另一個解決方向是指望……雲揚呢?

  可雲揚哪裡有自己這條件,十幾級,需要十年還是二十年,又或者是三五十年,半輩子?!

  要知道自己修為越高,雲揚破解的難度,就越大啊!

  小姑娘心中柔腸百折,想著想著,又差點哭了出來。

TOP


第三百四十九章 這才是真正的刑訊逼供!

  上官靈秀雖然不捨得離開,但這會卻還是選擇起身告辭。

  現在的問題,不在於雲揚也不在於自己,關鍵點更多基於計靈犀,遇到這等事情,若是萬一想不開做出什麼事情,難免恨海難填,抱憾終生。

  臨走前對雲揚打了個眼色,示意好好安慰,這才心事重重地走了,再不復之前竊喜心思。

  雲揚派了方墨非等護送上官靈秀離開。

  上官靈秀走在路上,想起今天的事情,已是愁眉緊鎖。

  上官靈秀的心思仍舊有開心高興的成分,因為……雲揚對自己並非沒感覺,而計靈犀也做出了極大的讓步,更是把話說的很開很明白了。

  可以這麼說,只要自己身上擔子放下了,隨時都可以成就好事。

  然而感到高興與幸福是一回事,一想起計靈犀的狀況,卻還是不免一陣陣的歎息,愁眉緊鎖。

  這到底應該怎麼辦?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存在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也太奇葩了吧?

  上官靈秀回程一路都在思索,此事就究竟該如何解決才算妥善。

  此舉非是杞人憂天,委實上官靈秀能夠預感到,如果這件事情不解決,就算是自己最終嫁給了雲揚,心願得償,但是……在以後的日子裡,不僅僅是計靈犀,還包括自己和雲揚在內,這件事情只要不解決,大家都難得真正的開心。

  「必須要解決啊。」上官靈秀出神地想著:「哪怕……現在解決了,重新回到靈犀排斥拒絕我的狀況……仍舊要以解決此事為第一優先……」

  ……

  雲揚以絕對悲催的姿勢躺了一天半才算是再度恢復過來。

  在這段時間裡,雲揚的心態就只得四個字能夠形容:心急如焚!

  這被耽誤下來的時間,可是整整的兩天一夜啊!

  那些殺手刺殺自己失利,主因就在於沒有防備,可是在那蒙面人首領回去之後,畢先生檢討失利教訓之餘,又怎麼會沒有防備?

  本來自己修為再做突破,身體傷勢意外復原,乃是意外驚喜,令自己更添一份籌碼,可是計靈犀搞出來的這一出,使自己因為意外而獲得優勢驚喜,蕩然無存了、

  畢竟這會距離之前自己被圍攻那時,已經相隔了相當長的時間了。

  以雲揚對畢先生的判斷評估,必有相當的因應,而不管是逃走了,還是隱匿了,又或者是另有其他對策……都只會將現在已經明朗的局勢變得更加複雜化!

  可是這件事能怪誰,怪計靈犀,怪她身上的紅光,似乎可以怪,可是不是自己因為修為精進,見獵心喜,想要顯擺一番,人前顯聖鰲裡奪尊,會遭到反擊嗎?!

  罷了,這就是命啊,攤上了沒辦法,只能面對,積極地面對!

  雲揚起身才剛走出去的,一眼就看到計靈犀在彼端輕輕地鬆了一口氣。口中在唸唸叨叨:「……早了一天半……」

  「什麼早了一天半?」雲揚詫異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你聽錯了。」計靈犀目光躲躲閃閃的,就只看了他一眼便如受驚的兔子一般跑了。雲揚隱約看到,小丫頭眼圈是紅腫的,滿臉通紅,幾乎連脖子都紅了。

  雲揚看著計靈犀跑出去的身影,愣愣的,良久,歎了一口氣。

  「總有一天……」

  雲揚默默地說道。

  說到這裡,卻又不再說下去了,信手一揮,一襲紫衣陡然上身,及至走出房門的時候,渾身的氣息轉為冰冷森然,便如魔神降世一般,冰寒刺骨,讓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慄!

  「那些殺手,還都沒死吧?」

  「還沒死,活的好好的。」

  「去密室!」

  聽到去密室三個字,方墨非與老梅竟是齊齊身子一顫。

  兩人如何不知道,那些殺手的好日子,真正到來了!

  雲揚的審訊手段,大抵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天下無出其右!

  這個看起來渾身上下盡都乾乾淨淨利利索索清清爽爽的少年郎,臉上遍佈溫文爾雅,哪哪都是瀟灑高潔的氣度,但隨著他走進囚禁著那些殺手的所在,對於那些殺手來說,此地將變得比森羅地獄還要更加可怕!

  厚重的城牆一般的密室門口緩緩關閉。

  上官靈秀急疾趕來,就只看到計靈犀愣愣地望著雲揚的背影消失在密室入口。

  不知怎麼,上官靈秀此際唯一感覺就只有,雲揚的背影充滿了至極的壓抑之氣,極端的震懾人心。

  …………

  雲揚這一進去,足足歷時了四個時辰!

  等到他再出來的時候,赫然已經是太陽將要落山的傍晚時分了。

  撘眼看去,雲揚面色如常,一襲紫衣仍舊乾乾淨淨,一派淡然從容地走出來,便如是一位少年公子遊玩踏青歸來,說不出的瀟灑寫意。

  而跟在雲揚身後的方墨非與老梅,兩個人的形象氣質很是雷同,盡都是臉色蒼白,向來挺拔穩健的身子此際多多少少有些抖,頭髮直接就是濕的,眼角眉梢,遍佈掩飾不住的恐懼。

  這一天審訊下來,方墨非與老梅所做的僅止於從旁協助,事實上,這一天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只有雲揚在裡面主持審訊,兩人在外面陪審。

  即便是參與最多的老梅,也只不過是陪著雲揚審訊了其中一個而已。

  但這一次,老梅方墨非自覺才是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刑訊逼供」!

  真說起來雲揚的刑訊手段也並不花俏,更不複雜,沒有令人驚艷的特異手法,全程下來,一切都顯得很普通。

  唯一不普通的就只在於……一直一直連續地,不間斷地遞進施為;還有那臉上似乎永恆不變一般的平靜冷淡。

  不說,可以。

  繼續。

  折騰到死,救回來。

  然後問一句說不?不說?好的,再繼續。

  然後下一位。

  不說!?沒關係,就這麼看著好了!

  哥有的是耐心,還任憑你們互相打氣,任由你們謾罵,任由你們詛咒;一遍一遍地拷問刑訊,週而復始。

  甚至都沒有分開審訊,從一開始就直接將所有殺手俘虜集結到了一起。

  就在一起,我不怕你們串供,歡迎嘗試。

  只要你們有把握能瞞的過我!

  一個人或者可以撐得起一次死亡的考驗,因為絕大多數的情況之下,一死百了真的就是一死百了了!

  可是落在雲揚的手裡,尤其是綠綠重臨的當下,一死百了就是一個好笑,想死,沒問題,我會讓你從生到死不斷的輪迴,想品味多少次都沒問題!

  在旁觀視的方墨非與老梅雖然不至於說感同身受吧,但那滋味真心地不好受——

TOP


第二百五十章 開始行動!

  眼看著一個個老江湖,哪一個都是鐵骨錚錚都是視死如歸的頂尖殺手,說視生死於等閒事真的就是等閒事,可是在雲揚的手下,慢慢的從咬牙承受,到破口大罵,到惡毒詛咒,到痛苦呻吟,到渾身痙攣一個字也說不出……然後週而復始,一直到最後的求饒,連聲哀告……

  一直到如同狗一般的匍匐,自動自覺地將祖宗八輩全都抖了個乾淨。

  甚至……有個傢伙在招供的時候,不小心將祖宗名字說錯了一個字,便又再經歷了一遍從生到死的過程……

  到後來取得的口供,連方墨非與老梅都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獲取的情報還能是假的……那麼這整個世界估計也就只可能虛幻的了!

  「四季樓,在玉唐帝國的勢力,總算是探到了頭,理出了頭緒!」

  雲揚沉思著,眼中寒光閃爍。

  這麼長時間下來,前前後後兩年多的鬥智鬥勇,到最近更是策反了雪霜劍;各方面從朝堂到江湖的打擊,更有凌霄醉,天問,獨孤愁等強者加盟助陣。

  整個江湖的殺手組織搞得稀裡糊塗死傷慘重。

  整個江湖都變做成了一塊粥,五大帝國幾乎被幹殘了五個……

  知道此時此刻,四季樓在玉唐帝國的底,才算是真正地觸摸到了!

  現階段四季樓最關鍵的核心人物,直指兩人:畢先生,吳影!

  只要將這兩個人以及他們手下的勢力連根拔起之後,玉唐帝國就算是徹底地清平了。

  關於畢先生的佈置,與吳影的一些材料,雲揚也已經有了相當掌握。

  只不過,吳影這個人的謹慎程度,還是要出乎雲揚的預料之外。

  此次俘獲的這些個殺手,對於吳影那邊的情況,竟仍是只僅限於知道有這麼一個人,甚至不知道其具體名字,身份,更加不知道相關他的任何細節。

  「如何分身他顧,一舉剷除之呢?」雲揚認真考慮著,籌劃排兵佈陣,可是發現此舉實在太難,又或者是力有未逮。

  「既然力有未逮,那就不要堅持兩邊都打?集中精力先打一邊;打掉任何一邊再說後續。至於另一邊……密切注視就是,就不相信,他能跳得出這天羅地網?」

  雲揚迅速地拿定了主意。

  這種事,最忌諱猶豫不決!

  既然注定兩邊無法兼顧,那就先顧好一邊。

  再這麼猶豫下去,難免打草驚蛇,恐怕兩邊都要落空……

  不過,真正到了要針對玉唐帝國的四季樓最終核心動手這一天,雲揚卻突然間生出一種感覺。

  容易!

  這種異樣的感覺讓雲揚很是不解。

  這個過程中,自己分明經歷了千辛萬苦,無數次九死一生,可說是驚心動魄。

  但,為什麼自己在這最後關頭,反而生出了「容易」這種想法呢?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若是再稍難一些……自己只怕早已經魂飛魄散了!

  「今晚,後半夜,開始行動!」

  ……

  深夜。

  畢先生府中。

  書房。

  一架棋盤遍佈黑子兩子,雙方廝殺正酣,纏鬥至烈。

  畢先生注目於棋局,手裡拈著一枚黑子,眉頭緊皺,苦苦思索,始終難以落下。

  「……哪裡都不行……四面八方,渾然沒有一條生路……」

  「勉強做活也做不成……更加沒有劫可以打……沒有可供周旋的餘地了……」

  「這,該當如何是好?」

  他清的臉上,全是沉思與憂慮。

  適時,人影驟然晃動,在他身邊,赫然多出了三個人。

  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更準確一點應該說是……此地得到了四個一模一樣的人。

  因為這突然出現的三個人,盡都與畢先生生得一模一樣!

  單只是看臉,看身材胖瘦,近乎一般無二,全無詫異;甚至就連是神采氣質,猛一看去,也是完全一樣,殊無二致。

  此際,畢先生對於那乍來的三人恍如未覺,仍舊只凝神關注於棋盤,苦苦思索,心無旁騖。

  時而將棋子一枚枚收起來,再重新落子,如此週而復始,再三不輟。

  時間一點點過去,那乍現的三人自來到之後就一直在他身後,站立著一動不動,始終不曾出言,甚至沒有造成任何聲響,然而三人神色之間,焦急之意越來越難以難言,越來越濃郁。

  良久良久之後,時輪眼看已近午夜。

  終於,一人忍不住開口道:「老大,您該拿出決斷了。」

  畢先生凝神看著桌上棋盤,淡淡地說道:「決斷什麼……在這等十死無生,全無半點生機的局勢之前,最忌妄動,若是沒有十足的應對手段所謂拿出決斷雲雲……不過就是自促其敗的送死而已。」

  「哎!」

  身後三人急得直跺腳:「我說的不是這個。」

  「一樣的。」畢先生凝神看著棋盤,聲音平淡悠然,道:「棋盤與現實,都是一樣,自亂陣腳,妄行無端,豈有勝理。」

  他緩緩抬頭,看著手心中一枚白子,淡淡道:「人生如棋,棋亦如人生,而我,就是這一枚白色棋子;此時此刻,正處在這個微妙的當口。」

  「進不得,退不得,左不得,右不得;上前一步,刀山火海,退後一步,萬丈深淵。本來原地不動,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或者才是當前最佳選擇,可惜此局已開,便是難得稍停,一切只因為人已經身在局中了!」

  畢先生兩根手指深情的看著這一枚白棋,輕輕嗟歎。

  「大哥,你這說法未免太悲觀了,小弟認為當前態勢固然惡劣,但我們無論攻守仍有餘地,就算當真不行,事不可為了,只是我們幾個人離開這天唐城,放眼此世天下,又有誰能阻攔我們逍遙自在?就算是玉唐重兵合圍,以我們四人的實力,真想要殺出去,一意突圍的話,也絕非難事,所謂身在局中,不過局限,天唐城便是這局限,只要我們離開天唐城,便是脫了局,不在局中,也就無所謂開局終局了!」

  另一個人道:「只是,還請大哥早下決斷。」

  「決斷……」畢先生凝眸道:「如果是其他時候,其他狀況,你所說的無疑大有道理,確實是可以實行的方案,我們脫了局,固然令此前無數心血付之一炬,但人卻保留了下來,人還在,那就是有希望,但現在的局限卻又豈止於此!你們可知道,這棋譜,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到了我的手中?」

TOP


第三百五十一章 棋譜,命數

  棋譜!

  身後三人一片無語。

  老大我們根本不想跟您討論這勞什子棋譜好麼,我們現在要跟您討論的是我們的生死與前程啊,你咋就分不出輕重遠近呢?!

  都這等火燒眉毛的時刻了,你還在研究棋譜!

  畢先生淡淡道:「這本棋譜……我早前其實有見過的。」

  身後三人聞言齊齊大吃一驚,顏色更變。

  「那?……」

  畢先生輕輕的歎息一聲,突然喉頭咕的一響,一口鮮血陡然衝了上來,他使勁的壓制再三,最終仍舊有一絲鮮血溢出嘴角。

  而就在他吐血的同時,位於他身後的三人亦同時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血。

  「現在,你們可明白了麼?」畢先生優雅的擦掉嘴邊鮮血,輕輕地問道。

  三人臉色蒼白如紙,眼中閃爍著驚懼的光:「這……這是怎麼回事?」

  畢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一片黯然:「此次是我連累了你們。」

  三人同時道:「我們本是兄弟,跟大哥一起同生共死,本就是應有之義,由始至終甘之如飴,只是我們很不明白,現在這件事這個局……究竟是怎麼回事?如何說法?為何突然間心神重損?!」

  畢先生眼神看著窗外,眼神悠遠,道:「當年……天問還在人間行走,我花費了巨資,去找上天問算了一命,這件事情,你們可還有印象麼?」

  三人道:「這件事情自然有印象,正是因為那一次的測算,幾乎將咱們家底全數抽空。這麼一大筆數目,就算是想忘也是忘不了的!」

  畢先生淡淡道:「你們固然知道那次的測算,但你們卻不知道我那時就已經是四季樓的文丞。我本立志匡扶天下,靖平環宇,輔佐君王,一統天玄,成就千古未有的帝皇偉業;卻因機緣巧合因緣際會之下,意外加入四季樓,那時候,我心下對未來充滿了迷惘,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正是因為對於前路迷茫,我決定去算了一次命,將未來交給天數!

  「天問,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也是我唯一可以信賴的選擇,天道獨斷,天命所歸!」

  「相信你們知道今日還對我測算的結果心心唸唸,然而我一直沒有跟你們說;卻不是我不願意說,而是因為……那次的天算卜辭判言,我自己也沒有真正弄明白。」

  「但是,一直到這本棋譜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卻突然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原來,這就是我的命,天定之命,無可躲避!」

  畢先生緩緩地說著。

  其他三人卻是越聽越迷惘,道;「大哥,你這說的雲山霧繞,讓我們聽得愈發的糊塗了,你直接說到底怎麼回事好麼?」

  畢先生呵呵笑了笑,道:「當時,天問給我了幾句話。就是這幾句話,我一直悶在我心裡,對誰都沒有說,是以連你們也不知道,然而正是這幾句話,卻是悶了我一生。」

  他眼神飄渺悠遠,道:「純金璞玉紅塵中,建功立業人中龍;惟惜不得天命主,震盪江湖一抹紅;此生如夢誰定論,身入棋局難輸贏;本為棋子人操縱,再見殘譜便是終。」

  畢先生輕輕地吸了一口氣,道:「這麼多年,我無論有事沒事,只要一閒下來就會參詳這幾句話,卻始終半懂不懂,一知半解。」

  三人瞪著眼睛,凝思思索這幾句話,卻是一頭霧水,懵然當場。

  「罷了,還是我解釋給你聽,省了你們再費無謂的心思……頭兩句,純金璞玉紅塵中,建功立業人中龍。」

  畢先生道:「大抵就是說我乃是一個人才,若是能夠建功立業,便是能成為人中之龍。而人中龍的意指,就一般意義而言,多指代位極人臣,權傾朝野之說。」

  「唯惜不得天命主,震盪江湖一抹紅。這兩句則是說……不管我初心為何,也不管我究竟想要做什麼,終究沒有能走我自己心底最想要走的那條路,沒有進入朝堂,卻反而成為了江湖巨梟。」

  「再來的此生如夢誰定論,身入棋局難輸贏。哎……」他長長歎息一聲:「這兩句,我也明白,就是……功過是非,如何定論,而不管如何,已經陷身在棋局之中,難得超脫。」

  「我做夢都想要成為一個單純的下棋之人,但是……我現實的命運,卻就只是一枚棋子。」

  畢先生沉沉歎息道:「至於最後本為棋子人操縱,再見殘譜便是終……」

  「這兩句,我原本只懂前一句。既然已經淪為棋子,自然要被人操縱,或者說……任人操縱,頂多就是在作為棋子的過程中做得比較好而已,讓人生多幾抹亮色,如此而已。倒是最後一句,我始終沒有想到真意所在……直到見到這本棋譜,我瞬時恍然……」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殘譜,就是我命運的終點了。」

  畢先生輕輕歎息,道:「至於我剛才說到這一本棋譜乃是我第二次見到了……」

  「那一日,方運從雲揚手中搶回來這一本棋譜……」他沉吟了一下,似乎本來想要說什麼,卻停住了,良久良久之後,才出神一般的道:「記得第一次見到這一本棋譜……」

  一言未盡,他又是半晌沒有說話。

  另外三人只感覺心頭氣血一陣陣的翻湧,彷彿又有一口鮮血要噴出來了,但每個人都竭力忍住了。

  畢先生道:「……當年……仕途無望,被人設局打壓,百無聊賴之下,轉而專心鑽研棋路,此生別無他求,小隱於林……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那段時間,我化名齊一手行走天下;四處挑戰棋道高手……到最後,倒是贏得『一手棋聖』的名號……你們可對『千劫萬路,一手輸贏』……這句話有印象嗎?」

  畢先生笑得很是苦澀,眼神中有回憶,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歲月裡。

  「說起來,那段時光才是我這一生之中最痛快最敞懷的日子,每每午夜夢迴,猶自緬懷不已,若然此生始終如是,才為快意。」

  「大約幾年之後吧……我意外地得到四季樓天上宮凌霄閣給予傳訊,說是……有世外高修要與我對弈一局。」

  畢先生沉沉道:「當時,世外高修四字倒也未必在我眼中,但行走天下終究對四季樓這個名號有所耳聞,那時候可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夜趕去……」

  「說來可笑,當時我自詡棋道天下罕有抗手,心底並沒有將對方放在眼內,甚至還生出要保留幾分實力,給對方留足顏面的想法,畢竟人家是世外高修,能勝不能勝的有什麼所謂,輸贏勝負自己知道不就好了嗎!?」

  「哪知道到了那裡,對方先讓我休息了三天,養精蓄銳,到了第四天,才開始隔著一道簾子對弈。行棋之初,那人問我,你想要幾局分勝負,定輸贏?」

TOP

第三百五十二章 人生如棋,起亦是終

  畢先生閉上眼,悠悠道:「當時,我心下自覺穩勝,勝券在握,卻又不敢狂妄當面,便說道:七局四勝如何?」

  「那對面的人笑著說:你乃是當代棋聖,數年之間,天玄無匹,自有獨到之妙;不過我浸淫此道也已經一千多年歲月……誰勝誰負,仍屬未定之天,還是九局五勝吧;左右無事,咱們可以消遣一下時間。」

  「我點頭答應,甚至還打下了九局中我贏下四局,讓對方多贏一局,留足臉面的打算。」

  「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這九局棋,非但每一局的用時都比尋常對弈更長,更有甚者,這九局亦是一局比一局的對弈時間尤長,開始第一局棋,用了一天一夜時間,我最終以半目之差獲勝。」

  「然而通過這一局我知道,對面這個人乃是一個絲毫也不弱於我,甚至還比我要強的棋道高手。所以接下來我更謹慎了許多。而對面那人,應該是第一局對我有所小覷,以至於輸了,所以第二局他也謹慎了起來,其實就總體來說,第一局棋我們都沒有拿出最高水準的狀態,頗有保留吧!」

  「第二局,這一下就下了七天。最後,我以一目之差,輸給了對方,但這一局下來,雖然輸了,卻沒有沮喪,只有酣暢淋漓,這是高階棋手之間的交鋒,雖然歷時長久,難免精疲力盡,但也只是身累而心不累,我雖然輸了,但鬥心絲毫未減,甚至感覺我的棋藝又有精進。」

  「第二局完結之後,我休息三天才開始第三局……及至第九局決勝局的時候,雙方都是全力以赴,基本每一步都是殫精竭慮,妙手迭出,每一步棋出來,都需要對方思考最少幾天時間。等到第九局終局之時,距離第一局開局那時,已經過去了一年的時間!」

  一年!

  另外三人相顧無言。

  只是下九局棋,居然下了一年,這等事,還真是沒有聽說過,端的聞所未聞!

  「及至第九局棋下完之後,對面那人很是高興,言我之棋藝果然是名不虛傳,出類拔萃,超凡脫俗。然後就請我看一殘局,隨後就遞過來一本冊子。」

  畢先生用手拍了拍手上的棋譜,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地笑了笑,道;「相信你們該當有所聯想了吧,是的,就是這一本!我記得很清楚,那書策的其中一頁扉頁上缺了一個角,而這個角下面,第一局棋譜的同一個位置,乃是一個劫材。」

  說著,翻開扉頁,翻到那一頁,看那一局圖示的右上角位置,果然是一個連環劫;雙方都意欲提子,且雙方都是只差一步,就能將對方置於死地,大獲全勝。

  而這個缺角的所在位置正好是一枚黑子,安安穩穩地放在那裡。

  「這個劫材,關乎此局勝負,亦是整個棋局之中,唯一一個劫材要點。」

  畢先生道:「當時他遞出來這冊棋譜時說道:這本棋譜,在我手上,已經好多年,始終不能破解。就連這第一局也不知該如何落手;閣下棋道超逸,已臻當世超一流級數,有資格一會此局,來來來,咱們研究研究,看看是否能夠有所突破。」

  「那便是我第一次見到這本殘譜之時的經歷。」

  畢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又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卻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激盪,又再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出來。

  另外三人這會早已經待了。

  「但這棋譜……豈不是……別有玄機……」一人期期艾艾說道。

  「不錯,就是別有玄機,又或者說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歪打正著吧!」

  畢先生道:「那天,雲揚來到太子府,言說特意前來找我,破解棋道名局,初初我真沒太在意,畢竟我已經太久太久沒有棋道名局堪入我眼了,但他這邊一擺局,我就認了出來,這是當年我曾遇的殘局,再看他後續之七步,我更加認定了,這非但當年那一局……而且還是我與那世外高修所拆解的那一局棋。」

  「當年……我們前前後後拆解了三個月,仍舊沒有解開。」

  「當年,我沒有能夠拆解殘局,抱憾離去,卻將我的人生,解進了四季樓。不意,今時今日,我還是沒有能夠解開。」

  「本來若是僅止於殘局,我或者還不會燥進,但那一本棋譜,我在太子府還再度見到了當年的棋譜原冊!」

  畢先生道:「這個現實令我立即定下計劃,在當天擊殺雲揚!」

  「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我自詡萬無一失志在必得的殺局不僅沒有擊殺雲揚,反而將十六護衛,一下子喪失殆盡,就只剩下方運一人僥倖逃回。然而這個結果當中最讓我意外的還在於……雲揚沒有全殲十六人,也就罷了,世事無常,總有意外,但偏偏第二目標,這本棋譜卻搶了回來,這個就難以用意外來解釋!」

  「甚至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恐怕,我的人生劫數,到了!」

  畢先生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自始至終,沒有說那九局棋誰勝誰負。

  身後那人皺眉道:「老大,你若是真要擊殺雲揚,為何不親自出手?再退一萬步說,讓我們三人出手也行啊!雲揚就算是有通天徹地之能,又何能逃得出我們三人的手心?」

  畢先生苦笑一聲:「總道人算不如天算,該因天意莫測,一個莫測就是超乎預算,滿盤皆輸,大抵就是所謂的冥冥中自有天數。我這一生,成就成在有分寸。而敗,也敗在……太有分寸了!」

  「我看到這本棋譜被搶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錯了,我派出去的人錯了。但是那時候,已經來不及改變。」

  「當時,我自問看得很通透,雲揚,少年俊傑,雋才之選,一身修為已臻天境九重天巔峰,可謂勢所難能,一時之選。然而派出方運一人,便已經是太多,牛刀殺雞不外如是;更兼佐以十五人相助……這樣的陣容,就算是有十個雲揚,也該當能夠一舉擊殺,難有意外。」

  「可是,就是沒殺成,怎道不是天意莫測?!天意天意,難道竟是天是故意?!」

  「這是我一生最大的失誤,這一次的失誤,便是滿盤皆輸,果然是一字錯,滿盤皆輸!」

  「棋道如此,人道亦是如此!」

TOP


第三百五十四章 跳出棋盤的棋子!

  三人同時歎息,這還真說不得錯了,當真就只能說明,天意弄人,或者天是故意!

  眼前這個時機當口,天唐城所有的那些巔峰高手氣息,全數消失;或者更正確一點說,整個天唐城,修為最高的,直接就是畢先生手頭的這些人了。

  就只是為了對付一隻小老鼠,我派出了十隻貓。

  夠不夠?

  隨便一想,就知道,夠了!太夠了!

  難道對付一隻小老鼠還要出動四頭大老虎不成麼??

  但問題恰恰就出在這裡,誰能想到,十隻貓……居然就沒能拿下那一隻小老鼠?

  這事情,向誰說理去?

  誰能看得出來那隻小老鼠,骨子裡竟是吃貓鼠,有毒啊!!

  「你們可還記得當我拿到這一本棋譜的剎那,我們四個人同時吐了一口血嗎?」畢先生道。

  「記得,如何不記得。」

  畢先生慘笑一聲:「我們修煉的乃是同心同命,四方神煞神功;這套功法的優勢就在於一榮俱榮,修行進度是常人的四倍乃至十六倍,可謂罕世奇功,然而缺陷卻也在於此,一旦有損亦是俱損,因為咱們四個人的命脈等同是合為一個人的命脈了。」

  「一旦有任何一個死了,其他人誰也都活不成,無有例外。」

  「咱們兄弟的存在……有很多人知道,我有替身之說,更加不是什麼秘密,但是……卻又哪裡有人知道,咱們這四個人,事實上是死一個就等同四個全死……」

  「倒也不必太過悲觀,畢竟我們聚在一起,尤能發揮單一一人十六倍的威能。」另一人道:「以咱們四個人綜合起來的戰力,就算是面對凌霄醉,也能正面搏殺之。」

  「那是以前,現在注定是不成的了。」畢先生苦笑,臉上有慘然之色:「這一本棋譜,已經引動了我體內的禁制;我們已經發揮不出多少力量了。」

  「所以我才說……是我……連累了三位兄弟。」

  他歉然地看著自己的三個兄弟:「對不住。」

  三人同時熱血上湧:「大哥,你這是什麼話!咱們兄弟縱橫一生,快意江湖,早已經夠本了,猶有許多富裕。生死同途,才合兄弟之意!說什麼對不住,那可不是生分了麼?」

  畢先生欣慰地點點頭,隨即皺起眉頭:「只是,我尚有一宗疑問想不明白……」

  他並沒有說下去,卻在心裡尋思:這件事尚有一個蹊蹺之處,難以理順。因為這本棋譜的原主乃是那個人啊!現在,怎麼就到了雲揚的手中呢?

  雲揚握此棋譜,以此為媒介找上自己,反倒可以理解……畢竟自己的愛好就這麼一點,許多人都知道,而自己的棋藝,在天唐城一個極小的圈子裡也算是有名的;所以說,這本棋譜如何會落到雲揚手中,反而是一件難解之謎!

  至少在畢先生的認知中,這本棋譜的主人,與雲揚無論如何都不該是朋友,甚至不該有交際!

  格局相差太大,甚至,該說是絕對敵對才是!

  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這本棋譜竟會落到了雲揚的手中?

  若是那人有心想要讓我死,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只要其心念一動,自己也就灰飛煙滅。

  但是……這樣做,又有什麼目的呢?

  然而不管如何,畢先生仍能確定一件事,就是從棋譜落入自己手中,引動禁制的那一刻開始,自己,無論如何也是活不成了的!

  因為,真正想要自己死的,並非是敵人,而是……那個人!

  只要那個人想要讓自己死,那麼縱使自己逃出了天唐城,逃出千萬里去,也無用處。

  可是,那個人為什麼想要我死呢!?

  而且,看這樣子,自己勢必是死在雲揚手中!

  但是這一點,不可理解啊。

  「你辛辛苦苦建立四季樓,卻又眼睜睜地看著四季樓的外圍力量一點點地被蠶食……眼睜睜看著四季樓的人才,一個個地死……卻又是為什麼?」

  「這麼多年,四季樓笑傲風雲,執天下江湖牛耳,為何要在今時今日自毀根基?」

  「這一切的終點,到底是什麼呢?」

  畢先生想著想著,只感覺渾身上下血液莫名地開始快速奔流,一時間,只覺得頭暈目眩,兩眼發花,登時忍不住哇的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來。

  身後三人,也盡都同時噴出一口血,一個個身子搖晃,神色委頓。

  「我始終,便如一個棋子,任人操縱。想不到,就連我的死,也要被人操縱!」

  「若是有來生……」畢先生微笑道:「我一定……要做那個下棋的人!」

  「絕不甘心……只做一枚棋子!」

  他慘然笑了笑,道:「兄弟們,看來是時候了,咱們上路吧。」

  三人嘴角血跡宛然,抬頭看著他,眼神格外複雜。

  「難道還要等人來殺了我們,助其完成一樁功績?」畢先生淡淡的笑著:「他想要讓我這麼活著,我自然可以這樣活著;但是……他想要我這麼死……我卻猶有不甘,不能決定自己的生路,這死路,還是想要做最後一次主的!」

  三人身子一震:「方運呢?」

  「方運……」

  畢先生閉了閉眼睛:「他已經帶著我的一些東西……遠走江湖了!今日你我雖然注定難脫死厄,但我們的仇,未必沒有了結之日,彼時,定然會有人為我們雪恨的。」

  他淡淡的笑了笑:「我雖然是四季樓的棋子,但是……方運卻不是。」

  「咱們,上路吧。」

  「最後一次,自己自主選擇上路的時間,不因他人意願!」

  「這一次,我偏偏要……跳出這個棋盤,嘿嘿,嘿嘿……」

  「以生死為代價,跳出棋盤!」

  話音未落,畢先生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可是其絲毫不見頹勢,反而哈哈大笑:「純金璞玉紅塵中,建功立業人中龍;惟惜不得天命主,震盪江湖一抹紅…………」

  笑聲中,一團火焰,莫名地升騰而起。

  隨即,整間書房就此陷入沖天大火包圍之中!

  之後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整個府邸全數被熊熊烈焰吞沒。

  火光沖天,全然無法遏制,竟將半個天唐城的夜空都染得通紅!

  ……

  夜色中,雲揚與計靈犀,還有十殿閻君等人,正在向著這邊急速趕過來。

  原本決戰之地,卻已然淪為一片火海!

  「起火了?」雲揚一皺眉,本能的感覺不對勁:「大家加快速度!!」

  眾人如流星一般的劃過夜空,飛速而去。

TOP

第三百五十六章 雲尊,你想不到吧!

  偌大的府邸,此際早已被熊熊火光吞沒!

  卻見那高高飛揚而起的火舌,在夜空中是那樣的醒目,那滾滾熱浪,明明隔著百餘丈尤覺煎熬。

  雲揚等人眼見如此一幕,盡都停下身形,眼中儘是不可思議之色。

  「失火之處乃是畢先生的府邸!」

  雲揚目光一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突然間失火,火勢更至如斯?」

  一殿秦廣王道:「失火?這樣的大火,怎麼會是偶然,必然是早有預謀,我估計……該當是提前好長時間做好了準備,才能夠做到一旦爆發便至如此兇猛,有這場大火阻隔,咱們此行的目標,注定是要落空的了,甚至連一點點蛛絲馬跡也要盡數湮滅在火海之中!」

  雲揚哼了一聲,頎長的身子驀然沖霄而起,在半空一閃而逝,隨即……

  嘩啦啦啦……

  便如是天河倒灌,無數的水流,從天空中傾瀉而下,潑灑到了熊熊火海之上。

  與此同時,畢先生府邸之中三個井口,亦隨之噴發出來巨大的水柱,如此天地匯流,即便是如此大火,也不過數十息時間,徹底焰海不存,星火無餘,就只有裊裊青煙,猶自裊裊升騰。

  然而天地匯流之水兀自持續不斷的來回沖刷,所餘不多的熱浪亦因此迅速退去。

  雲揚身子一閃,疾速進入了畢府之中。

  縱使雲揚天地匯流滅火如何迅速,終究無法當真挽回火海吞沒的畢府,但見整個府邸,滿目儘是斷壁殘垣,恍如鬼蜮;連最結實的房梁,這會都已經化作了焦炭。

  雲揚迅速的轉了一圈,再將神識放出,所見卻是整個畢府的家丁,護衛,一個個的盡都是渾身焦黑的倒斃在房中、院子裡……

  「一個人也沒有逃出來?畢先生下手好狠!」

  然而書房中的發現,卻讓雲揚大出意外。

  本來雲揚想來,此次大火必然是畢先生的脫身之計,以此熊熊火勢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則乘隙而遁,更可借此大火,徹底湮滅他的一切信息,諸如外間被大火燒死的家丁護衛雲雲,實在不足道,只要畢先生本人能可逃遁,其他的,都無需更多考量。

  可是雲揚此際看到地上四具屍體,倍覺訝異,因為這四具屍體的面貌,全都是栩栩如生,也就只有頭髮被熱浪熏染變得捲曲了一些,真不知道畢先生是用了什麼辦法,依照這場火勢的走向,書房這裡分明是最先起火的,但這裡卻偏偏是保存最完整的部分。

  「太古怪了,這一切都難以解釋,這四人之一,一定有一個是畢先生無疑。」

  雲揚仔細看著:「四個人擁有同一副面目。且沒有使用易容術,若說是事前準備好的,勢所難能,更兼畫蛇添足,絕無此理……」

  眾人相繼趕來,見到這一幕亦是齊齊一陣無語。

  傳聞中智計通天,無所不能的畢先生,那個擁有三重替身的畢先生,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了?

  還是連帶三個替身一起死的,連試圖逃脫一下的掙扎都沒有?!。

  四個人的面目都是平靜異常,似乎這場突如其來的死亡對於他們來說,只不過是一個稀鬆平常理所當然的事情,一如每天晚上的準時睡眠。

  讓眾人如臨大敵,戰戰兢兢,小心預備,甚至已經做好了相當犧牲準備的此行重大目標畢先生,居然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了!

  這種難以言喻的巨大落差,讓在場所有人全都感到一種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來得過於突兀的感覺。

  畢先生至死一刻仍舊保持著端坐在書桌前的狀態。他的右手中甚至還捻有一枚白色的棋子。

  面前的棋盤此際早已遍佈灰燼灰塵,雲揚輕輕一口氣,吹走灰塵,顯露出來的棋局,正是那天與畢先生對弈的那一局殘譜。

  棋盤一側的桌面上,放著一本棋譜。

  雲揚認得,這正是自己從鳳絃歌手中拿來,然後被畢先生派人搶去的棋譜。

  明明書房乃是這場大火之起點,合該是火勢最盛之位,若僅止於四具屍保存完好,還可以用四人原本修為精湛,雖然人死存於之元氣仍可保屍身一時不損,可是棋盤棋子也不曾毀於大火,更過分的是,那一冊殘局棋譜竟也得存,若是個中沒有相當的玄機,雲揚是斷斷不會信的!

  他輕輕拿起這本棋譜,果然有發現在放置棋譜之下的桌面上另有字跡。

  那是有人直接用手指在桌子子上刻上的字。

  一共就只得七個字,但立裡行間卻透露著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詭異氛圍,儘是得意洋洋。

  七個字是——雲尊,你想不到吧?!

  雲揚的瞳孔立時一縮。

  雲尊,你想不到吧?

  我想不到什麼?!

  雲尊?!

  你這是……確定了我的身份麼?

  但若真是如此……你為何不說?

  這可是天大的機密,有此機密,絕對可以換取莫大的代價!

  還有,到底是誰逼殺得你?更準確一點說……你為什麼要自殺?

  在對幾具屍體檢查一遍之後,方墨非道;「這幾個人的死因,全部都是自殺,自斷經脈而死,這點毋庸置疑,但是……在他們自斷經脈之前,自身生機卻又因某種不知道的途徑,損耗了泰半,五臟六腑盡呈衰竭之相……很像是承受某種奇異法門,而生機盡洩。」

  「可是他們體內的血液,卻又並無衰敗之相,要知血為命之源,生機蕩然的情況下,血液該當先一步頹敗才為合力,可是他們偏偏就沒有這種跡象……」

  這之後,才是自斷經脈而死,換言之,他們該當是火起之後才一道隕落的!」

  「但這究竟是為什麼,個中疑雲重重,難以索解……」

  雲揚一掌拍在桌子上,淡淡道;「無謂自尋煩惱,現在人已經死了,便是告一段落。」

  那桌子噗的一聲,應掌化作了一片粉末,洩露雲揚雲尊身份的字跡就此不存,並未為雲揚之外的任何人所見。

  「抄家!」雲揚平靜地說道:「將此間一切有價值的東西全都搬回去,注意查找密室!目標既然多半不是甘心就死,那或者當真有蛛絲馬跡線索留下。」

  眾人聽令,開始分頭行動。

  密室不出意料地找到了,而且還足足找到了四個密室。

  但意外的是,內裡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跟雲揚的預期大相逕庭。

  而如此大火,早已經驚動了皇城守衛軍,不斷的有兵馬向著這邊聚集過來。

TOP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一枚棋子

  雲逍遙負手站在門口,臉色冷淡,不發一語。

  所有來此的人一看到雲逍遙站在這裡把關,頓時知道這件事不是自己能摻和的,立即止步,更無一人上前發問,自尋沒趣。

  一直到……

  太子帶著幾個護衛,衣冠不整的氣喘吁吁而來。

  看到雲逍遙在門口,上前行禮:「原來雲王叔在此,小侄有禮了。」

  雲逍遙淡淡道:「太子殿下何往?」

  太子道:「聽聞畢先生出事,小侄心急如焚……特意前來探望一二,畢先生可救下了嗎?!」

  雲逍遙沒有表情道:「太子殿下果然倒是重情重義之人,只可惜本王來此另有他因,還真沒注意此間尚有生還者與否。」

  「雲王叔,小侄……想要進去看看。」太子殿下臉上神色很是焦急。

  畢先生手裡,掌握著太多東西,而這些東西一旦暴露出來,不要說什麼坐上皇位,恐怕自己的命能不能保得住,都屬未定之天。

  有鑒於此,太子焉能不急,是故明知自己此時到來,盡著痕跡,卻仍是不得不來。

  雲逍遙冷淡的說道:「裡面現在還在處理後續,尤有相當程度的危險留存,太子殿下若是想要進去,只怕還要再稍等一下,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何必急於一時。」

  太子哪裡等得起,滿頭大汗道:「雲王叔,我必須要馬上進去,畢先生乃是我太子府的首席幕僚,我迫切想要知道他的生死,我想,我有權利進去,一看畢先生到底怎麼樣了。」

  此際,太子的口氣已經漸漸轉為強硬,顯然生出了硬闖之心,如果不是忌憚雲逍遙之威名,武力,只怕就已經直接硬闖了!

  雲逍遙的眼中即時露出犀利的鋒銳神色,淡淡道:「若是太子急於一時,那就嘗試從本王身前闖過去吧,只要太子能為,我保證我之後再無人攔阻太子之後任何動作。」

  太子:「……」

  雲逍遙凌厲的眼神掠過太子,突然將自身氣勢提升到巔峰,一眼照看向太子身後的護衛。

  陪同護持太子的八個護衛只感覺恍如一座大山突然降臨而落,忍不住齊齊一聲悶哼,兩腿發軟,整齊地跪在地上,一時間竟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雲逍遙道:「無論是言語相求,還是跪下乞求,我都無動於衷,再者,本王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都當得起你們這一跪,既然你們都跪下了,就跪著吧,不要起來了。」

  氣勢如山更甚剛才,壓著這幾個人始終站不起身來,不,根本就是連動一下都做不到。

  太子上前一步,雲逍遙眼神倍顯溫煦微笑的看著太子,彷彿觀視子侄滿滿的溫情,然而一隻手卻已經輕輕地按在了腰間劍柄之上。

  太子即時感應到一陣凶戾的氣息撲面而來,渾身上下盡被恐怖氛圍籠罩,滿心滿身儘是毛骨悚然,腳步分明已然抬起,卻遲遲不敢落下去。

  雲逍遙敢殺我麼?

  雲逍遙敢殺我!

  太子頭上冷汗涔涔而下,僵在當場。

  適時,畢先生府中人影閃動,雲揚當先而出,臉色淡然從容,波瀾不興。

  雲逍遙目光與他對了一下,雲揚眼神眨動一下,這時,雲揚身後乍現一片濃霧,裊裊升起,緊接著,所有參與行動的人盡都消失在濃霧之中,就此無影無蹤,蹤跡不見。

  門口,就只留下雲揚與雲逍遙父子二人。

  雲逍遙淡淡道:「此事既了,走吧!」

  父子二人一起邁動步伐,就此揚長而去,更無一語虛廢。

  對於就在自己面前的當朝太子,直接就是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

  太子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眼中閃爍出惡毒光芒!

  「我此生若是不能登基大寶倒也罷了,但若我彼時能君臨天下,雲逍遙,雲揚,定要將你們抄家滅族,凌遲碎剮,萬劫不復!」

  「進去!」

  雖然明知道在雲揚搜過一遍之後,十之八九已經剩不下什麼有用的東西,但太子殿下心裡還是存了萬一的僥倖。

  狠狠地看了一眼自己倚為長城的八大護衛,太子殿下心中無限憋屈。

  自己的實力,還是太弱!

  弱到了……別人根本全然不屑一顧的地步!

  怎麼辦?

  「內中有什麼發現?」雲逍遙。

  「完全沒有。這件事情的發展太過古怪,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出人意料,曲折萬狀,費解至極。」雲揚這會是真心的感到苦悶。

  在他設想之中,無論如何,像畢先生這般的文丞武相,怎麼也要拚死掙扎一把才合乎其身份,以及……常理!

  相比較於當前狀態,合該面對無數陰謀陷阱,故佈疑陣,乃至直接搏殺,又或者其他什麼才合乎常態……

  但,自己做下的許多準備一點都用上,對方就那麼莫名其妙的死去了。

  甚至還死得很得意,臨死尤道破自己的真實身份!。

  那一句「雲尊,你想不到吧?」當真是……一種死了還能意氣風發的張狂!

  這一役下來,自己竟莫名其妙的落到了下風!?

  可任雲揚想破腦袋,卻也想不出來這到底是為何?

  現場任何線索都沒有留下,更遑論有價值的東西,而這個結果,更令此局變得撲朔迷離了。

  如果一定要說有收穫的話,那就是死者的臉上神色,雲揚仔仔細細的觀察後,得出一個結論。那坐在椅子上的畢先生,死的時候處在一種輕鬆悠然的狀態,其他三人就只是平靜。

  那是一種放下了什麼又或者是擺脫了什麼的輕鬆寫意,大抵就是如此。

  雲揚此際手心裡,握著一枚白色棋子。

  畢先生死前,在手心裡握著的就是這一枚白子。

  雲揚感覺,若是畢先生之死有所暗示有所執念,又或者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情的話,那麼,必然就著落在他的身上。

  但他死得乾乾淨淨,就只有這一枚白子握在手心裡。

  到底什麼意思?

  如果是暗示,又暗示什麼呢?

  雲揚將手攤開,深深凝視著這一枚白色棋子,眉頭一時皺眉,久久不語。

TOP


第三百五十八章 重重迷霧

  看著雲揚手中的棋子,雲逍遙忽而出聲問道:「這是畢先生臨死之前手中的東西吧?」

  「不錯。」雲揚點點頭。

  「這一枚棋子,能有多少說道?」雲逍遙又追問道。

  雲揚沉思不已。

  雲揚早已再三檢查過,這真的就只是一枚很普通的棋子。

  還真沒有多少說道。

  雲逍遙頓了一頓又道:「一枚棋子,它的現實意義,不外就是棋盤的一個組成部分。在其他方面,即便是作為一位絕世高手的暗器,所能發揮的作用也不如在棋盤上重大吧。」

  雲揚道:「這說法倒不是那麼絕對,見仁見智吧。」

  「我倒是覺得,一枚棋子對應的一步棋若是用得好了,便可以定鼎一局棋的輸贏!」雲逍遙道。

  「這倒是真的。」雲揚還在點頭。

  「棋子……」雲逍遙挖空心思,想要給雲揚提供更多的思路,卻想破了腦袋也沒什麼再可說的了。

  「棋子……」雲揚深深沉思:「棋子……沒有人,棋子就是一塊石頭,一塊朽木,一件死物……只有落到了人的手中,才會發揮作用;在暗器手法高明的人手中,哪怕是一枚最最普通的棋子,也能發揮斷生判死的效能,所以說,關鍵的還是人,還是那隻手。」

  「畢先生臨死之際,幹的最後一件事是擺了一局棋譜,更將一枚棋子握在手中。」

  雲揚道:「你說他會不會感覺,自己就是一枚棋子,死尤不甘?!」

  他霍然轉頭,看著雲逍遙。

  雲逍遙輕輕歎息:「這天地之間,又有誰不是一枚棋子?」

  雲揚皺緊了眉頭,道:「他的死,詭異卻盡顯輕鬆……那他會不會是以為,自己以死亡的方式,擺脫了自己做棋子,被人操控的命運?」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以決斷自身死亡時刻的方式,從一只恐怖大手之中掙脫了出來?」

  雲揚道:「若是這麼說的話,倒是可以說得通的。」

  雲逍遙沉思,半晌無語,顯然雲揚言語內中的思維邏輯對他而言有點超綱。

  「看來他身後的那個人,真的非常之可怕……否則他又何至於要以自殺的方式,予以最極端的抗爭。」

  雲揚道:「我想,他是確認了自己最後的歸途,終究心有甘心,不想到了臨死之際,還要接受棋手的擺佈,所以選擇了自殺!」

  「既然無論如何,都是一個死,那就莫如由我自己來選擇死亡的方式。」

  「或者,他的自我了斷,還破壞了那個棋手的什麼計劃?」

  雲揚沉思著:「若是我這一生,始終也都是在受人操縱,那麼在我臨死之前,能不能用我的力量,來反擊這個操縱了我一生的人一下?」

  「若是能夠將自己的死,作為最後,也是最極端的反擊,倒可告慰一番了!」

  「所以,這位畢先生還真是一位智者。」

  「就是不知道這位智者的思考方向,會不會與我相同!」

  「只不過,畢先生臨死之前,手心中握著一枚白色棋子,這個顏色,白色,有沒有什麼別的寓意?」

  九尊之雲尊亦是九尊之智尊,智者與智者的思量,總有略同!

  所謂英雄所見略同,智者思慮相同的或者更多!

  雲揚一番推測之下,感覺自己縱然不能完全復原畢先生心中所想,但自信十之六七,還是應該有的。

  ……

  回到雲府,雲揚在自己房間裡,擺出來了那一局棋。

  他盤膝而坐,專注棋盤,此時此刻,他將自己的思緒完全代入了畢先生的心境之中。

  以雲揚對畢先生的瞭解,這個人當真可以稱得上是算無遺策,心思縝密到了極點。

  這樣的人,若是為文臣,長袖善舞縱橫朝堂不過等閒事,即便權傾朝野掌控天下也不過是略費一番功夫而已。最最不濟,也能做到一部尚書之位。

  若是從軍的話,起碼也得是另一個寒山河;甚至縱然比不上寒山河也不該弱於秋劍寒冷刀吟。

  如果我是畢先生。

  我有經天緯地之才,定國安邦之智;卻只是在四季樓當一個江湖組織的文丞武相之一。

  還要始終受人操控,節制;無從擺脫。

  我會憋屈嗎?

  雲揚捫心自問。

  會的!

  我會憋屈!

  肯定會的!

  雲揚看著棋盤。

  「既然憋屈,我該怎麼辦?我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控制。還能怎麼辦?!」

  「活下去才有希望,長久的熬下去,或者能夠熬到結束,能夠擺脫的那一天,這該是最初的想法,智者也是人,是人就不願放棄希望……以及萬一的僥倖。」

  「然而努力了許久,卻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一直到了某一日,發現自己不但無法擺脫生死控制,甚至是到了自己被放棄的時候,又會怎麼樣?」

  雲揚心神震動了一下,喃喃道:「我為什麼會想到被放棄這幾個字?」

  他即刻回想起了畢先生那四個人的傷勢。

  生命精華衰敗,五臟枯竭!

  雲揚猛然間想到了當初的春寒尊主,似乎明白了什麼,想通了什麼。

  「如果這樣子的話……」雲揚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手心中那一顆白子,輕聲道:「畢先生,如果我猜得沒有錯誤的話,那麼你應該給我留下一些東西才對;但為什麼我什麼都沒有找到呢?你究竟給我留下了什麼呢?」

  「這不合理!」

  「更重要的,他竟然知道,我是雲尊!」

  「他為什麼會知道?即便是猜到的,也該當有相當的憑據!」

  「他知道了我就是雲尊,卻沒有說。之前大家立場絕然對立,與九尊為敵,從來都是四季樓的終極目標。而他知道我是雲尊,卻沒有向四季樓的更高層道破。」

  「以四季樓對九尊情報的重視,若是他早知道了,那麼只需要一聲報告,就是大功一件,所以他必然猜到不久才是,以這個功勞,他甚至有想要擺脫控制,最起碼也能夠好過很多很多,有百利無一害!」

  「那就可以確認了,他不是早就知道,而是剛剛才知道的。」

  「若是剛剛才知道……為什麼沒有選擇報告,換取好處呢?……想必是因為在這個時候,他已經發現了自己的五臟枯竭?認識到了四季樓在對他下手?想要他死?」

  「而這個時候,於他而言已經是回天乏力。所以……他選擇將我的身份隱藏下來?」

  雲揚想來想去,卻仍舊有想不通的地方。

  倒不是想不通畢先生為什麼會幫自己隱瞞身份,畢先生的自盡,那麼輕鬆的解脫笑容,已經可以大致說明真相,可畢先生又是憑什麼知道自己就是雲尊呢!

TOP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不應該的伏擊!

  畢先生若是早知道自己就是雲尊,那麼刺殺自己的時候,絕對不會只派那十六個人前來,甚至,年先生親自動手,也是應該的。

  那麼到底是為什麼?

  或者說,確認自己雲尊身份的時間點是什麼時候呢?!

  雲揚感覺自己的眼前似乎全是迷霧!

  然而卻又有一種清晰的感覺:只要將這片迷霧打開,自己的面前,就是朗朗青天,再無阻滯!

  但要怎麼打開呢?

  他看著面前的棋局,撫摸著手中的棋譜,眉頭緊皺,久久無語。

  ……

  另一邊。

  凌霄醉與獨孤愁雙劍合璧,從一座山頂以拚命之姿衝了下來。

  凌霄醉背著鳳絃歌,獨孤愁背著天問顧茶涼。

  鳳絃歌與天問兩個人此際早已經盡都是渾身血跡,遍體鱗傷,顧茶涼還能強撐著保持清醒,鳳絃歌這會已經是昏迷不醒,人事不知。

  「一定要衝到山下面去!」

  天問聲音微弱:「下面的那一整片山林,可遮蔽天機……衝到那邊才有生機,才有再說其他的資格!」

  獨孤愁這會胸前也是一片血跡斑斑,點頭答應,移動速度再增一分。

  之前四大高手因局設局算計年先生與黑衣神秘人梁滄海佔盡上風,甚至布下追蹤之計,怎地現在卻反陷劣勢,而且還似是處於極端不利的被追殺狀態之中呢?!

  答案其實很簡單,在兩人身後,足足十七八條身影,每個追殺者都如同地獄之中突出的魔神一般,緊追不捨,這群人聯成一氣的龐大的氣勢,將整片天空之中的風雲也攪得支離破碎。

  這一路死亡追擊,隨手揮灑而出的劍氣過處,便是數百丈山崩地裂。

  凌霄醉與獨孤愁以亡命之勢疾速前行,渾身上下青光繚繞,雖然是身處極端逆境,卻並無半點慌亂,更沒有一絲一毫的急躁。

  手中長劍持續不斷的發出劍氣,將敵人的追擊劍氣盡數擋住,腳下移動更是絲毫不亂,半點不緩,始終如行雲流水一般,這一份速度當真是快到了極點,難以形容。

  行動之分際之處之刻,兩人兩個移動方向,終於再度匯合到一處。

  「這邊走!」

  凌霄醉率先箭一般飛射而出,這一次直接就是不管不顧的極速前行了,務求以最高速度最短時間內抵達目的地,當真是將所有修為都消耗到了速度上,凌霄醉之所以會這麼做,之所以敢這麼做,是因為獨孤愁在後面,全力擋住所有襲擊兩人的攻擊,全無遺漏。

  緊追在他們身後的那十七八個人端的了得,縱使是以凌霄醉和獨孤愁的驚世修為,全力施為之下,仍舊也不能將彼此距離直接甩開。

  當然,對方的拚命地追擊,竭力攻擊,同樣無能拉近距離,以及無法突破獨孤愁的防線。

  是以這一路追擊下來,打得沿途山崩地裂,滿目瘡痍。

  凌霄醉兩人這會雖然暫保不失,卻仍舊感覺自己真心的狼狽,當真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麼狼狽了,實在有失前後兩代天下第一高手的身份。

  「這也真是奇了……」凌霄醉還有空開玩笑:「天問,咱們可是跟你在一起動作,居然也能被伏擊;這算不算是出乎預料啊,你總是掛在嘴邊的天意呢?!」

  顧茶涼滿臉通紅:「他們所在的那座山,整座山上下都是陣勢,當真是全方位大範圍無差別的蒙蔽了天機,我怎麼可能預料到世上竟真有人能夠搞出這般大手筆的佈置,非戰之罪。」

  獨孤愁哈哈笑道:「人力有時窮,今天算是知道了,天問也不是啥都知道的,其實偶爾被坑一下,也是新鮮體驗,前事之見後事之師。」

  凌霄醉大笑:「是極是極,只可惜鳳絃歌這把可完完全全的被坑了。直接被打得差點身死道消,杯具杯具啊!。」

  顧茶涼滿臉通紅,道:「或者真的就是天意……」

  「屁!要真是天意,天就一定是故意的吧!」

  凌霄醉與獨孤愁同時嗤一聲:「你怎麼還好意思說那什麼天意呢!」

  兩人嘴上說笑,但心中卻仍舊有幾分奇怪。

  被蒙蔽了天機之術,在常人眼中,或者異常的高大上,高不可攀,但他們這幾人眼力見識閱歷豈同常人,倒沒有太將這回事放在心上,各自心中有數,冷暖自知。

  所謂古怪之說,卻是在於四季樓方面倒是怎麼會知道自己等人前來的?

  之前一路追蹤,中間可是經歷了許多事,這才摸到了這裡,絕非輕易。

  到了到了,卻是自己四個人還沒有來得及動手,便即被包圍了。

  從十八個方向,冒出來十八個人,如同包餃子一般將己方四人包圍得嚴嚴實實,嚴絲合縫。

  更有甚者,那天機蒙蔽乃至被包圍還都不算什麼,總是事出有因,因果遞進,可是真正讓凌霄醉兩人在意,或者說駭然的卻是:形成合圍的這十八個人修為,居然每一個都與自己兩人在伯仲之間!

  這個現實就比較聳人聽聞了,簡直是觸目驚心,驚心動魄!

  這個世界上,何時多出來這麼多的絕顛強者?

  怎麼之前從未都聽說過呢!

  看到這陣容,自己兩人這前後兩代天下第一高手的身份,貌似真不能算是實至名歸,名副其實了!

  這樣的陣仗,四人根本就任何硬拚的打算,硬拚就是找死,就是送死,而且這會真心沒有什麼想要完成既定好的目標,直接轉身突圍,趕緊逃生是正經。

  顧茶涼的修為稍弱一籌,在突圍過程中被對方成功攔截,若非獨孤愁時刻留心他的狀況,施展人劍合一之術相救,差點被一頓亂劍砍死,但終究不免落到一個重傷在身,無力再戰的下場。

  至於鳳絃歌還要慘得更多,他之修為在四人之中本就是最弱的一環,之前圍攻梁滄海的時候,也是他受創最甚,更不湊巧的還在於此行他是領隊,位於四人最前列的位置,到了撤退的時候,自然而然的變成了斷後的哪一位;但鳳絃歌無論身體狀況,真實修為都無法完成斷後的任務,對方隨便一個人都不是他能應付,一對一都不行。

  是以一共沒過兩個照面,就中了一刀一劍三拳兩腳;整個身子幾乎被打散了;凌霄醉拼老命出大招,強行以一人之力衝破對方十人圍攻,這才將鳳絃歌背了出來。

  一路亡命逃奔至此。

  「這一場伏擊,來得太意外,太突兀了。」

  「根本不應該!」

  凌霄醉與獨孤愁都是不知道混了多少年的老江湖,彼此對望一眼,心底話誰也沒有說仍自一路悶頭飛逃。

  說話間,他們兩人已經如流星趕月一般筆直穿入一片白霧內中,那層白霧之後,乃是一道萬丈懸崖,常人別說跳,光是看看就要心搖膽簇,魂不附體,但這二位卻是沒有絲毫的猶豫,逕自跳了下去。

  身後那十八位追兵幾乎腳跟腳的銜尾追至,齊刷刷地落在了懸崖邊緣,卻沒有再追下去。

  「到這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

  「那回去吧!」

  「嗯!」

  ……

TOP


第三百五十九章 到底是誰?

  懸崖之下。

  獨孤愁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凌霄醉也是一樣的疲累,狀況比之孤獨愁還要更差一分,他之前以一人之力強抗對方十人聯手,實在是大大超乎他本身極限負荷,此際雖還未至油盡燈枯,卻不免元氣大傷,再難為繼。

  幾乎每喘一口氣,都帶著血腥的味道。

  「還是先為他們療傷,否則不等回去就支持不住了。」凌霄醉道。

  「好。」

  拿出丹藥,就在懸崖下凝氣成水,灌入兩人口中;顧茶涼叫著:「我自己能喝……嗚……」

  然而兩人卻是不由分說,直接給他硬灌了下去。

  然後兩人休息了一會,自覺氣力稍復,又帶著兩人再次逃遁,一路跑出去三千里,找到了一個隱秘山洞躲了進去。

  「在這裡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吧。」

  找了平坦地方將兩個人放下,獨孤愁與凌霄醉相互打了個眼色。

  兩人一邊低聲聊著天一邊出去。

  「我身上的傷藥不多了,你身上還有沒有針對內傷的好藥?」

  「我身上帶著的……也沒多少了,哪裡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咱們四人聯手竟也落到了這步天地……」

  「算了,你左我右沿途找找看,這片山林間異常隱蔽險惡,或者有未出世的天材地寶,碰碰運氣吧。」

  「好,現在也就得碰碰運氣了。」

  走出去之後,兩人卻沒有按照所說的「你左我右」,而是迂迴了一圈之後又湊在了一起,盡顯鬼祟之能是。

  他們湊在一起的地方距離山洞足足相隔有數十里路。

  「你覺得,是誰?」獨孤愁臉色凝重。

  「你覺得呢?」凌霄醉也是有些舉棋不定的樣子。

  「這話還真不好說,誰都可以是,誰都有可疑!」獨孤愁歎了口氣。

  「之前一直沒有細想,現在想來,此次變故至今,實在有太多的巧合,這兩個傢伙……之前已經有多久沒有出現過了,這一次,怎麼就突然出現了。」

  凌霄醉沉吟道:「若是他們之一的話,花心思佈置下這麼一個陷阱的話,即便是咱們,能夠脫出這個殺局嗎!?」

  「不至於此。」獨孤愁淡淡道:「在察覺中了埋伏的那一個瞬間,咱們兩人對於彼此甚至都是頗有防範戒心的……對於咱們這種人佈置的殺局,必須基於一個前提,就是咱們不會逃,其他的,並沒有更多意義。」

  「難道你背著人的時候,沒有防備背上之人偷襲嗎?這一點,咱們彼此心裡都有數。就算是他們當真偷襲,也就只能造成一點麻煩和輕傷而已,絕不可能致命的。」

  「這話說得深得我心,要是沒有他們作為拖累,咱們倆雙劍聯手,任何殺局都不足為懼。」

  「別那麼樂觀,你豈不知那十八個人擁有將我們全部留在這裡的強橫實力!」

  凌霄醉吸著氣:「我反而對於這麼一場煞費苦心的埋伏卻讓我們最終衝了出來,感到難以理解,至少比我預判中的最壞狀態,要好上許多。」

  獨孤愁對於凌霄醉這句話完全贊同。

  「不錯。但事實上就是我們衝出來了,四個人全部存活了下來。還得知了他們的真實實力!這已經是極大的收穫,這是為何?」

  「若是以此為立論點話,那麼對方不像是在埋伏咱們,反而像是在為我們輸送重大情報了,真是太有趣了,耐人尋味,引人遐思啊……」

  兩人想了半天,卻始終都想不通個中關鍵在哪裡,不該被伏擊的,卻被伏擊了。

  既然被伏擊了,對方的綜合實力還要那麼的強,那就不該這麼容易的突圍出來;可事實卻是就這麼容易的衝出來了。

  這一切,充滿了太多太多的不合理與悖論,究竟藏著多少問題和秘密呢?

  兩人盡都不得而知。

  但尚有一點是肯定的:對方絕對有其目的!

  只是,這個目的究竟是什麼?

  「雖然未必一定是他們,但今後絕不可掉以輕心,任何一點疏忽大意,都可能導致滿盤皆輸!」

  這是兩個人此刻心中的共同認知,

  「這麼多年的老江湖了,居然被人這麼徹頭徹尾的算計一次,丟臉已經丟得夠了,若還要再被算計下去,直接抹脖子自己好了!」

  獨孤愁嘿嘿地笑了笑:「我現在倒是很有興趣知道對方還有什麼後續佈置,設下了這麼一大盤棋,若是後招不夠精彩,可就沒意思了。」

  凌霄醉卻沒有這麼樂觀,道:「莫要掉以輕心,對方目的未明,實力卻是強得駭人聽聞,是真的可以搞死咱們的陣容啊!」

  「若是天問或者鳳絃歌其中一人是內鬼,那麼,他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將咱們引導向他需要的路上去。」

  「反之,如果他們兩個沒有問題,對方仍舊會另有行動,促成他們的目標!」

  凌霄醉凝重的說道:「總而言之,我們這一路上要更加的小心。時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那是自然。」

  兩人回去的時候,自然是每個人手裡都抓著一把此山裡的靈藥。

  然後便是各司其職,一人照顧一個,療傷,推功過血,半晌之後,鳳絃歌與顧茶涼相繼甦醒,盡都是一臉的哀怨,痛不欲生。

  鳳絃歌開始埋怨顧茶涼,怨氣滿滿:「天問先生,你這號稱第一神算,前知五千年,後知五千年;怎地還能帶著我們一頭扎進這種陷阱之中,這也是沒誰了。」

  顧茶涼臉紅脖子粗地辯解:「來之前,我給咱們每個人都測了一下,全都沒有血光之災的氣相,更別說性命之危了;現在這狀況,算不算是契合呢!?」

  鳳絃歌勃然大怒,齜牙咧嘴:「契合個屁?我就問你什麼叫血光之災?嗯?你看看我身上,還有一塊好肉麼?這還不算是大大的血光之災嗎?難道非得掉了腦袋才算是血光之災?」

  顧茶涼張口結舌,半晌才強詞奪理道:「反正咱們都沒死,那就是沒有性命之危,這有錯嗎?」

  鳳絃歌怒火更旺盛:「若不是凌霄醉與獨孤愁拼了老命,咱倆能活得下來?」

  顧茶涼眼珠一轉,道:「逢凶化吉,遇難成祥,是好事的說知道不?還有……受人救命之恩,需要先感謝才是!」

  鳳絃歌張張嘴,噎住了,悻悻到:「你謝了嗎?」

  旋即轉過身,對凌霄醉與獨孤愁鄭重道:「兩位兄弟,多謝了!那個,我回去之後就給你們倆弄幾罈好酒喝。」

  凌霄醉哈哈大笑:「那我可就等著了,酒神的佳釀想想就要流口水了,之前稍飲,近來午夜夢迴,儘是齒頰留香。」

  獨孤愁也是笑了笑,看著顧茶涼的眼神,隱隱然間多了幾分寒意。

TOP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不寒而慄

  鳳絃歌這麼做,這麼埋怨,如此理直氣壯的這個架勢,在別人看來,顯然是心中無鬼的。

  更有一層是其之前當真拿出了許多罕世佳釀,以凌霄醉獨孤愁之閱歷見識,平生所見,也無愈此者,確實非酒神莫為,反而是天問顧茶涼,迄今為止,卻似沒有展現出任何相關天問傳說的本事!

  一個號稱無所不知的高人,前面有陷阱你算不出,進去了又說是被屏蔽了天機,仍是算不出。一直到現在,就只是一味的砌詞狡辯,一點實在玩意都沒有,嫌疑,當真很大的說!

  「大伙在這裡休整幾天,回復一下元氣。」凌霄醉微笑著說道:「等差不多了,咱們再回去。」

  鳳絃歌道:「回去?咱們能回那裡去?」

  凌霄醉呵呵一笑:「當然是要回到天唐城那邊去啊,那邊可還有事情沒做完,尤其是咱們也有不少東西都放在那裡呢。」

  天問點點頭,道:「不錯不錯,回天唐城乃屬必要。」

  獨孤愁淡淡地笑了笑,幽幽道:「不過這一次的變故可真是大出意料之外,我們乘興而來,意圖徹底瓦解四季樓,不想四季樓卻隱藏了如此之多絕巔強者……剛剛被伏擊的時候,可真是震驚了老夫一下子。」

  凌霄醉也是歎口氣:「匯聚如此之多的當世高修陣容,絕非短期之內可以辦到,看來四季樓當初與我交手的那會,根本就沒有使出全力,或者因為某些因緣沒有對我下殺手。」

  獨孤愁呵呵一笑,道:「你也不必太過於謙虛,四季樓並非不想對你下殺手,而是因為,四季樓若是真的想要將你置於死地的話,今天那十八個人,最少也要能被你帶走一半,四季樓費盡心思,藏著這麼多高手,所謀必大;豈能白白損失在與你的鬥氣之中?」

  凌霄醉想了想,道:「這話倒也有理。」

  獨孤愁有意無意地問道:「天問,聽那年先生跟你交談的口吻,你們之間該當有所淵源,不知道四季樓這些人手,你知道什麼底蘊或者有算出什麼來麼?這方面,你總不會也一無所知吧?」

  這句話,已經是有些控制不住地帶刺了。

  顧茶涼一臉苦色,道:「我被那年先生囚禁的許多歲月,對於四季樓所擁有的人事物資源情報所知甚淺,至於推算……事實上剛才醒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推算了一番;可以確認那幫人已經返回了;再一次隱藏到那高山之中;我之前約略提到過那座高山,那高山中設有能夠屏蔽天機的佈置,我的推算,全然無用……」

  獨孤愁呵呵一笑,道:「也就是說,只要他們在那座山上,你就算不出,是吧?」

  顧茶涼歎口氣,點點頭道:「對。」

  他知道不妥,但是,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世上,居然會有這等所在。

  獨孤愁微微的笑了笑,笑容裡又多了幾許意味不明的嘲弄之色。

  凌霄醉皺皺眉,沉聲道:「四季樓,果然是底蘊深厚,我們仍舊是小覷了傳說中的天下第一樓!」

  鳳絃歌在一邊,哼了一聲,湊到顧茶涼面前說道:「天問,拜託你算算老夫大約什麼時候會死?」

  顧茶涼齜牙咧嘴:「鳳絃歌,大伙方脫奇險,你就整這裡格愣,難道你就沒點好事兒要算麼?」

  獨孤愁道:「這怎麼是裡格愣呢,咱們對於生死大事本就該掛心非常,現在正值始料未及,情勢丕變的微妙當口,有你天算在此,不趁機訃聞一番,更待何時,趕緊幫鳳絃歌算算,我看這傢伙生命本源耗損嚴重,連上前次的重創,累積下來只怕沒有幾年好活了吧。」

  鳳絃歌笑罵道:「獨孤愁,你這個老混蛋,你年紀比我還大!你咋不說你自己活不了幾年了呢?」

  獨孤愁哈哈大笑,卻催促道:「快算,快算,久聞天問算卜一道,天下無雙,卻未曾親眼一見,實是憾事,今日若是不行,我等絕不放過你!」

  顧茶涼無可奈何,滿眼儘是求救的看著凌霄醉。

  凌霄醉看了他一會,道:「要是不方便,或者不吉利雲雲,別說出來也就是了。」

  顧茶涼呵呵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來看看。」

  他凝神端詳觀視鳳絃歌的面孔,上上下下地不住打量。

  鳳絃歌臉上兀自掛著不屑的微笑,斜眼看著顧茶涼。

  然而顧茶涼越看鳳絃歌的臉,面色竟是倍顯迷惘起來,半晌後搖搖頭,似乎是甩掉暈眩感之屬,跟著便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這不對啊!」

  顧茶涼心中早已經在大呼小叫,滿腹狐疑,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絲毫,僅止於若有所思而已。

  顧茶涼這種人,向來都有一個習慣,對於自己接觸到的人,不管有用沒用,都會先給對方看看相,相相面;看了之後,埋在自己心裡。

  有問的,付出一定代價,感覺滿意,便指點兩句似是似非的話語,說是指點迷津也好,說是故弄玄虛也行,卻難有定論斷言。

  這段時間裡,凌霄醉,獨孤愁,鳳絃歌三人的面相,顧茶涼早已經不知道看過多少次,可謂熟捻於胸。

  然而這一次再看鳳絃歌的面相,卻將顧茶涼嚇了一大跳。

  「這鳳絃歌的面相怎麼變了……」

  顧茶涼心中七上八下:「原本看他的面相,雖然尚有不菲之壽元,但至多也就止步於數十年不到百年的光景,難免身死道消,可是現在看上去,怎地氣相丕變!如此旺盛的生機,即便再過幾千年也未必能死啊……」

  「這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難道我是看錯了?又或者是鳳絃歌之前有所藏拙嗎?但他現在創傷不輕,如何藏拙?」

  「這絕對不可能!沒道理啊!」

  「難道換了人?不,這還是不可能,這種氣息,這等感應,這等……絕對沒可能是換了個人!」

  顧茶涼驚疑不定的久久打量鳳絃歌面相,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鳳絃歌哼了一聲,道:「怎麼,不會是看到我馬上就要死了吧?太不吉利了,所以不好意思說?」

  他這麼一說話,顧茶涼也是哼了一聲,抬頭看著鳳絃歌的臉,正要說話之際,卻又一下子愣住了!

  因為……現在的鳳絃歌,剛才那濃郁至極的生機又全然的消失了。

  完全就是一個垂暮老人的面相。

  縱使是再如何的維持,百年之內,也肯定是要一命歸西的氣相!

  顧茶涼噶的一下子愣住了。

  畢生之中,當真就從來沒有見過這等面相!

  這特麼居然還可以變的,變來變去!

  我要是給你看,說不準豈不是砸了老子天問的招牌?

  顧茶涼連連搖頭:「你這面相太詭異,我看不懂,我承認才疏學淺行不?!」

  三人一起嗤了一聲。

  顧茶涼也哼了一聲,偏著頭洋洋不在意,順便向著獨孤愁與凌霄醉臉上看了一眼,頓時又嚇了一跳!

  只見凌霄醉與獨孤愁臉上都現化出一團黑氣,那氣色簡直比鳳絃歌那快要死的面相還難看幾分,不由得大吃一驚,心下嘀咕更甚。

  「這倆人是咋地了?怎地今天看相看出來這麼多稀奇事?看這倆人的面相氣色分明是被人算計了,但卻看不出誰算計的,用什麼方法算計……可上山之前的時候我為了此行推測吉凶專門看了一眼,並沒有這種情況的……」

  「若是一早就被人算計了,我怎麼會沒看出來?!」

  「但若是遇伏之後,乃至到現在才被人算計,可又分明沒有任何外人靠近他們身邊,那究竟是誰算計他們?」

  這麼一想,顧茶涼突然間不寒而慄!

  這簡直是細思極恐的狀況!

TOP


第三百六十二章 軍部鬼院

  顧茶涼一念及此,不禁又回想起來這一次的跟蹤計劃,從頭到尾,盡都嚴絲合縫,端的天衣無縫。

  起意,設計,開始,截殺,跟蹤……

  一路,都是順順利利。而且,一切都是絕密。

  卻又怎麼會被伏擊?

  而且還是被屏蔽了天機之後再伏擊!這分明就是預謀已久的伏擊!

  為何?

  根源到底為何!

  究其根本,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對方早就知道有自己的存在,知道只要自己的卜算手段,等閒佈置難以奏效,非得如當前這般屏蔽了天機,干擾了自己推算之能的前提下,才能成局布殺!

  但是,對方是如何確定己方動作的呢?光是一個攻擊時間點如斯確切,就是莫大疑團!

  顧茶涼心頭思緒百轉,忽而哈哈大笑:「其實大家的面相都好得很,每一個都是想死也死不了的大吉之相……」

  嘴上打著哈哈,心中卻是沉甸甸的。

  眼前這種情況,絕對不尋常,必有蹊蹺。

  顧茶涼心念再轉,不禁想到了獨孤愁對自己的再三追究,以及針對自己的氣息頗有改變,看來是在懷疑我了……

  而鳳絃歌這個……看起來豪爽大氣,又是埋怨又是暴怒又是算命的……這是……想要將嫌疑完全推到我頭上?

  那,那可就要好好地思量思量了。

  顧茶涼看了看凌霄醉,又看了看獨孤愁,臉上掛著輕鬆的笑意,心中卻暗暗打定了主意。

  「排出鳳絃歌,須得在這兩人之中找到一個同盟才能有望擺脫當前困局,否則縱使明知對方在耍手段,我也沒有半點證據能夠拆穿,勉強辯駁只會弄巧成拙!」

  「所以,當前絕不可以輕舉妄動。」

  他想了想,道:「四季樓的這個山頭,想必就是其莫大機密所在之地。不過,有一點很奇怪,那個抱著傷患回來的年先生,嗯,他們兩個人,可沒有在那十八個人之中啊。」

  「若是這麼算下來的話,四季樓能夠與凌兄還有獨孤兄單獨對陣的高手……足足有二十個!」

  顧茶涼沉思道:「若是擁有二十個當世絕顛強者陣容的話,卻又更加的有悖常理了。畢竟大家實力都差不多,誰能服眾?所以,一定還有一個或者幾個,能夠有實力輕鬆碾壓這些人的存在!」

  「否則,這個組織都早已經分崩離析。」

  「若是這麼算的話……」

  顧茶涼沉聲道:「情況不容樂觀哪!」

  這一點,顧茶涼想到了,凌霄醉與獨孤愁又豈能想不到,聞言也是輕輕歎了口氣。

  「休整三天,然後全速回歸。」

  凌霄醉迅速的定下結論。

  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必須要盡快讓雲揚知道才行。

  因為按照當前的實力對照而論,自己等人可就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如此重大的消息傳遞不出去,才是後患無窮。

  ……

  天唐城裡。

  雲揚已經開始準備啟動下一步計劃了。

  文丞武相。

  文丞畢先生已經死了。

  武相呢?

  那個吳影……會不會也自殺了?

  又是一個夜深人靜。

  許久不曾得見的一縷清風悄然逸出了雲王府,悠悠而去。

  玉唐帝國最高軍機要地——軍部。

  一個獨立的小院子。

  這座小院子四周,遍植濃濃密密的蒼松翠柏,一株一株的緊密排布,密密麻麻。

  還不光是院子外邊,連院子內中,隨處儘是一片片的柏樹。

  這裡的每一株鬆柏都頗有些年份,盡都參天而上,層巒疊嶂交錯的樹冠,直接將這個院子上方的天空完全遮蔽!即便是正午時分,陽光最盛之時,也難得透下幾縷光線。

  是故整個院子長年累月的總是陰森遍佈。

  以至於這個院子裡出來的所有決定,全都帶著一種陰森森的冷漠冷厲味道了。

  所幸來往這個院子的所有人,盡都是血氣旺盛的百戰之士,盡都是血性之人,何曾將這一點點陰森氛圍放在心上,更兼長年累月的習以為常下來,來往此地的所有人,直接就將這種氛圍認定為是此地的「特色」!

  這個院子佔地不菲,可是在這院子裡工作的卻只有一個人。

  本來他一個人獨佔著這一片大院子,怎麼也有點浪費資源的嫌疑,可是整個軍部,卻沒有半個人對此有任何的質疑。

  原因很簡單,甚至可以用簡單粗暴來形容,就只因為這個人做事的效率是最高的,沒有任何人可以比擬!

  不管什麼戰略戰策戰術,只要從這個院子的人手裡過一遍,至少能夠在原本的基礎上再平添三分的勝利把握。

  千萬不要小覷只得三分勝利把握的機率,須知戰場之上瞬息萬變,戰略技戰術極少有人能夠擁有六成以上的勝算,這三分勝利把握往往扭轉戰事乃至定鼎勝局的關鍵!

  而且,莫要忘了那平添三分勝利把握的前綴,是至少!

  是的,院子裡的人就是這麼的高段位!

  更有甚者,這院子裡的人不爭名不爭利,有啥活兒就幹啥活兒,什麼活兒都能做的最好;陞官就陞官,調職就調職,讓我幹啥我就幹啥,天天就在這院子的一畝三分地裡幹活。

  亦是基於這麼多年的沉默奉獻下來,終於成就了軍部難有人可以比肩的崇高威望。

  吳影。

  除卻這個院子,他的身影不會出現在任何地界!

  所有經過這個院子的人,總是會用忌憚和尊敬的目光照看一眼。

  似乎目光盡頭,便是院子裡那個渾身陰鷙,遍佈冷漠,如同地獄裡冒出來的鬼一般的傢伙,也正在用那雙似乎散發著鬼火一般的眼睛看著自己。

  這樣的一個院子,等閒人固然進不去,有資格能夠進去的人,卻也不太很想進去,所有曾經進去過的人,都會萌生一個相同的想法,若無必要,我不想再來從這經過,下次,還是讓別人來吧!

  是故,這裡絕大多數的時間都很靜默,連墳地都沒有這裡安靜。

  然而這一夜,隔得不遠的院子裡的人似乎聽到這院子裡傳出來了奇怪的聲響。

  似乎是有人在發出長一聲短一聲的古怪歎息。

  如泣如訴,如同一群幽魂,在低低地發出聲音。

TOP


第三百六十三章 吳影!

  然後,這院子裡全無徵兆地升起了一股股裊裊青煙,還有香燭的味道。

  以及……烈酒的味道。

  似乎……吳大人在祭奠什麼人嘛?

  軍部供職之人,每一個都是久經沙場的百戰之士,香燭酒水味道一起來,再看到裊裊青煙相隨,哪裡還不明白那邊在做什麼?

  大家盡都心知肚明,可是另一個疑團卻也隨之而起

  因為……

  這麼多年下來,玉唐軍部走出去的將軍,戰死沙場的超過數千人,可從來也沒有見過吳影吳大人為任何人祭奠過啊。

  他似乎永遠都是冷漠的,人世間的一切感情,全都與他沒有關係

  可是今天夜這次,前方戰事已然告一段落的時候,卻怎地突然間燃起了香燭。

  這是要祭奠誰啊?

  又有誰,能夠讓這個無情人如此大戰旗鼓的祭奠?

  大家心裡好奇歸好奇,卻絕對沒有任何人過來查看,因為沒有人敢問!

  大家都在一個地界共事,對於吳影這位大佬的脾氣,大家還是很清楚地。

  你問,他也不會回答,只會用那雙死人一般的、閃爍著鬼火一般的眼睛看著你。

  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最終,你只會被看得落荒而逃,也許還會半夜夢魘,再難安寢好一段時光。

  這絕非YY,而是經驗之說!

  院子裡的歎息,還在繼續,只是輕了許多。

  一個一身黑衣的人,在院子裡,就像是一個正在飄蕩的幽靈,被面前的香燭火光遮擋了道路。

  他的手中,一根細細的樹枝,在撥弄著火堆。

  「現在,你也去了……」他輕輕地歎息,自言自語,但卻似乎正在與面前人對話一般。

  可是他的面前,就只有香燭的火光。

  「其實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你也會被放棄。或許你想到了,但你沒有跟我說。」

  黑影輕輕地說著:「這麼多年下來,我們一直在這座城遙遙相望,能夠當真坐在一起的時候,寥寥無幾,屈指可數。嗯,你好像已經忘記了,當年的我們曾經是生死兄弟。也好像忘記了,你的妻子弟弟乃是喪命在我的手裡。」

  「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想要對你解釋的,但是,我想你是不需要這個解釋;因為你從未給我機會,也從來沒有說過要找我報仇。所以,我想你應該知道個中真相。只是自己無法面對罷了。」

  「當日,你加入了四季樓,我也跟著你一起加入了;為的,就是一直看著你,兄弟們一起做一些事,當然,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只要跟你在一起,無所謂什麼事,什麼事都無所謂。」

  「許久之前的那一場天地異變,你被派到天唐城,以應可能發生的變故;那時候我就跟你說過,天意不可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以為你會懂得,會明哲保身,有些應天時而生的物事,就是注定不可被破壞的。」

  「一意孤行的你,堅持逆天而行,與天爭勝。我仍舊跟著你,來到天唐城;你選擇做了文官之屬,那我當然就要為你做武將一邊,避免缺漏。」

  「這許多年下來,尤其是九尊府降世之後,我看著你逆天而行,一步步籌謀九尊;一步步的將他們送入必死深淵;我記得我曾經提醒過你,九尊不會覆滅。但你不信,你篤信人定勝天。」

  「然而人力有時窮,天執意如此,豈是人力所能謀?」他輕輕地歎息一聲:「如今,終於走到今天,你也終於走了;卻不知道你在臨走之前,有沒有過一點明白?」

  「你一直到最後,也沒有聯繫我,你是想著不連累我,也是想要保護我?希圖一個僥倖?」吳影淡淡的笑著:「我很高興,很欣慰,因為在你心裡,我還是你兄弟。」

  「只可惜,沒用的。」

  「大概就是在今夜,對方就應該來找我了。」

  「現在結果只能取決於,我到底是想死還是不想死,僅此而已。」

  他慢慢地,低聲地訴說著,用手中的細木棍撥弄著火光,撥弄著灰燼;一直到,火焰慢慢地小,慢慢地變成閃爍著光芒的灰燼,最終變成一團團沒有任何光和熱的灰燼。

  他還在那邊撥來撥去。

  細心的檢查,自己送給兄弟的紙錢,有沒有那點還沒有燒乾淨的,唯恐錯失一點,讓這番相送不圓滿。

  沒有了。

  當真點滴無遺,徹底的沒有了!

  卻見他手一翻,隨著嘩的一聲響,地上又出現了一大堆的紙錢。

  他又再度點著火,然後再開始撥弄著,重複之前的動作……

  唯一與之前不同的就只有不再說話,只是一味沉默地做著那一切。

  明明滅滅的火光,映照得他的臉明明暗暗,在這如同鬼蜮一般的院子裡,就像是一個鬼,冷漠地遊走在人間世。

  半晌之後。

  他抬起頭,側過頭,仔細地傾聽著,然後淡淡地說道:「雲尊大人,您既然來了,何妨下來一敘。」

  他的眼睛,悄然聚焦於自己的左前方,一顆大樹之巔。

  哪裡,正有一片淡淡的煙雲繚繞,飄來飄去。

  他這話說完,那邊淡淡的煙雲就動了起來,徐徐飄逸到他上空位置,一個旋轉之餘,一個黑衣蒙面人,就此顯現。

  九尊雲尊,應時顯臨!

  吳影眼看著身邊黑色人影從無到有,漸次凝成人形,那如同鬼火一般的眸子全然沒有任何波動,較之尋常森寒目光更冷厲多多。

  縱使氛圍森然異常,那吳影卻仍鎮定,澀聲地道:「雲尊大人果然是神出鬼沒,若非我心有定見,只怕還難以捕捉到那些微的異樣,無法察覺大人的到來!」

  雲揚哼了一聲,淡淡道:「吳影,你可知我一直都很欣賞你,不,該當說尊敬才更恰當,若非事實凝然眼前,我怎麼也想不到,隱身玉唐最深的另一個潛伏者,竟然是你,篤定之初,我甚至希望我的判定有誤,所謂事實乃是敵人為了迷惑我而設下的局,可是,事實就是事實,再如何的不肯相信,不願相信,卻是不能不信!」

  吳影仍自澀澀地笑了一聲,嘿然道:「雲尊大人,你這一席話卻是把我想要說的心裡話說了泰半。」

  雲揚道:「哦?」

  吳影輕輕地笑了笑,聲音更形縹緲,道:「放眼整個玉唐帝國,我最尊重最欣賞,也是最喜歡的人,就是你們九尊,九個人。更進一步地說,你們九個人之中我最看重最崇敬的人,正是雲尊大人您本人。」

TOP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派歪理

  雲揚嘲諷地笑了笑:「因為喜歡所以把我們弄進地獄?你不會還想說因為太喜歡卻又注定無法得到,乾脆毀滅之!?」

  吳影鄭重道:「非也。下官心思行事雖然卑鄙下作,無所不用其極,但有些事還是分得清的,九尊諸位大人為了玉唐國民,竭盡所能的征戰天下,浴血沙場;當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好漢子好男兒,我從心底尊敬你們,這點早已定論,絕無疑慮。」

  「昔年河東一戰,諸位大人千里馳援,血戰四晝夜,終於擊退敵軍,亦因此拯救那裡的三十萬玉唐百姓,免去他們淪為敵國蹂躪踐踏之厄,那裡面,便有我的族人。」吳影沉沉的說道:「只此一項,吳影將九尊大人視做我的恩人,如今終於得見恩人尊前,還請容我一拜。」

  說完,當真就撩起衣袍,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對著雲揚磕了幾個響頭。

  雲揚:「……」

  這一時間,居然有些懵,不知道該如何動作,怎樣措詞。

  雲揚來此有想過無數種開局,卻唯獨沒有想過眼前這種狀況。

  大家份屬敵對,難有轉圜,彼此說幾句吹捧的場面話,尤在情理之中,噱頭巴腦一番還有提升逼格的作用,可是你這麼大張旗鼓地跪倒磕頭是個什麼情況,戲……過了吧?!

  不說雲揚懵逼當場,卻說那吳影認真嚴肅,甚至有些肅穆的磕完了三個響頭,隨即便又站起身來,沉聲道:「大人對於吳某這點舉動不必覺得如何古怪,我吳影怎麼說也出身玉唐,實打實的玉唐臣民。在國家民族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我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雲揚聽罷仍舊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清楚?你真的清楚嗎?若是清楚你卻還要主謀陷害帝國守護神?導致帝國險些傾覆,險些亡國滅種,這就是你的大是大非清清楚楚?

  吳影平靜地說道:「我可以想像大人此刻心中所想,所謂的大道理,卻也無謂多說,其實每一個人,不管好人壞人,對於那些個大道理何嘗不懂;不過就只是在面臨到一些事情的時候……總有人做出不同的選擇,選擇不同,當然會造成不同的結果。」

  他抬頭,眸子中儘是鬼火閃爍,看著雲揚之瞬:「很多人為了忠義而選擇大義凜然,選擇了精忠報國;這樣的人自然是忠義兩全,令人敬仰;然而也有人選擇獨善其身,選擇成就小我,選擇家庭,選擇……友情,兄弟等等,乃至或者選擇生命存續,你可以蔑視甚至鄙視這樣的人,這樣的選擇,但他們的選擇卻也有他們的立場,這當真就只是立場之分!」

  「我對不住九尊大人的地方,就是……一念之差!在面對這樣選擇的時候,我雖然明知如何選擇才是仁義之舉,卻最終還是選擇了狹窄的那一面,自私的那一邊。僅此而已。」

  雲揚忍不住冷笑道:「難得你將叛國之罪說得這般堂皇大氣。一念之差?!就因為你的一念之差,數百萬兄弟,因為你們的選擇橫死沙場;數千萬父老,因為你們的選擇顛沛流離,生死兩難,你居然還能這般的侃侃而談,心安理得,豈非也是奇事一樁。」

  吳影道:「侃侃而談,心安理得?!雲尊大人太看得起我了,我侃侃而談或者有之,但心安理得卻是不敢當的,然而自從我上任以來,凡事必然做得滴水不漏,一心一意,為了玉唐,為了帝國,為了天下,為了百姓,殫精竭慮,鞠躬盡瘁;唯恐出現任何一點失誤,便是在盡我身為玉唐子民的本份。」

  「這麼多年以來,但凡是從我手上經過的所有公事,都是盡善盡美,從沒有任何一件,也沒有任何一樁存在瑕疵,絕無紕漏,雲尊大人當真以為我這麼做的目的僅止於在於掩飾身份嗎?我是當真想要盡身為玉唐子民的本份,為玉唐帝國江山社稷盡一份心力!這是我之該為,同時也是我的一點補償。」

  他淡淡地說道:「我認為我這麼多年的籌謀策略,這麼多年的汲汲營營付出,也該當足以拯救下數千萬百姓,又或者是挽救數百萬本應該早死去的袍澤數次。」

  「我當然知道謀害了九尊,會造成難以想像的惡果,但我選擇了就不會後悔,更會用我的方式予以彌補,我甚至敢斷言,這許多年以來,若是沒有我居中策應全盤,籌謀各方戰局,玉唐帝國未必撐得到九尊降世,雲尊大人信是不信!」

  雲揚怒極反笑:「縱然我相信又如何,縱然是事實又如何?用你的話說,你的作為於玉唐而言,乃是身為臣民的本份,於玉唐朝堂而言,更是你的職責!作為玉唐百姓的你,既然拿了俸祿,無論於公於私都該一心一意為民做事,為國出力。這,怎麼拿出來做為交易補償的物事」

  吳影安詳地說道:「雲尊大人的論調適用於玉唐絕大多數的百姓子民,對他們而言,確實是不能,一旦有為,便是萬死不赦的大罪,然而我卻不該歸屬於此類,畢竟太多太多的人與我一樣的俸祿,一樣糧餉;然而縱觀整個玉唐軍方,誰敢說比我做得更好,即便是秋老元帥,方老太尉等人在此,我仍舊敢說這番話!」

  雲揚呵呵一笑,道:「吳帥此言本尊縱然想要否認,卻也難以否認,畢竟本尊無法抹殺良心,信口雌黃,所以說,吳帥是真的很了不起;然而若是按照你的這般邏輯,本尊不禁想起,這整個天下,也無人能夠在某些方面比我做得更好;那麼……我是不是就可以肆意而為,滅世無阻了呢?」

  吳影靜靜地道:「看來雲尊大人對我的這番論調認知有所偏頗,我只能說,雲尊大人與我這等小人豈可苟同。我的理由歸根到底不過是我的藉口。因為我需要找出一個像樣的藉口,暫時糊弄住我自己,否則,單只是內心的煎熬,就足以讓我無以為繼。」

  「有了這個藉口,起碼能讓我感覺到,我雖然做錯了,但是我還有繼續的理由。畢竟我於玉唐,利大於弊,有勝於無,這固然是我的錯覺,但卻是玉唐的現實!」

  吳影道:「雲尊大人,您說是麼?」……

TOP


第三百六十五章 萬丈紅塵三杯酒,千秋大業一壺茶!

  雲揚沉默了一下,道:「吳帥,本尊已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評說你這個人,你說你自己算是什麼?!一個自欺欺人的真小人嗎?!」

  吳影洒然道:「確實是自欺欺人,也確實是真小人,但我同時還是一個強大的,有能力的真小人。我的能力,至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沒有人可以取代。」

  雲揚眼中閃爍殺機:「你知道麼,就算是再怎麼不可被取代的人,他一旦死了,仍舊只是一個死人,就算他的死,會造成相當的動盪,但他終究是不存於世了!而這個世界,卻不會有任何改變。」

  吳影道:「雲尊大人來殺我的念頭篤定,這一點,我早已經猜到了。」

  自始至終,他一次都沒有自稱本官,本將,下官,或者本座;就只是用「我」來自稱。

  顯然是已經不將自己當做玉唐官員,軍中將帥了。

  這一節,雲揚清楚,卻始終以吳帥名之,畢竟吳影這許多年以來,確實為了玉唐盡了無數心力,玉唐疆域之穩固,有賴此人良多,縱然此際立場分明,卻也無法抹殺此人之功績。

  「畢中流已經死了。」吳影悠悠道:「當年,他一直說,他的能力可以定國安邦,靖平天下,哪怕是國難臨頭,大廈將傾,但只要給他一點機會,也能砥柱中流,穩固河山。所以,他為自己取了名字,畢中流。」

  雲揚道:「哦?只是不知道,他到了九幽地府,還能不能喚作畢中流?」

  雲揚語氣淡然如故,實則心中卻是陡然一震。

  畢中流,這個名字好生熟悉。

  很多年前……曾經有一樁驚天大案,其中牽扯的關鍵人物,就有一個人叫做畢中流的……

  只是不知道那個畢中流是否就是此人?

  吳影不理他話語中隱匿的嘲諷意味,仍自續道:「雲尊大人沒有一上來就動手,想必是還有些想要知道的事情?何妨趁著我現在談興正佳,順便為雲尊大人解釋一二。」

  他幽幽地歎了口氣,又道:「大人可知,我這二十年之中所說過的話,加起來也不如今天說的多。」

  雲揚眼中露出鋒銳道:「本尊早聞吳帥言簡意賅,直指關竅之美譽,於兵事軍事更是言出法隨,令行禁止,難有絲毫偏頗。然而今日之侃侃而談……或許是因為,今日之後就再也沒有什麼機會說話了!」

  吳影啞然失笑,道:「雲尊大人自然強大,生殺予奪,少有失手,但對吳某人的估量有所偏差,吳某人自問縱使殺不了雲尊大人,更不是雲尊大人的對手,不過自雲尊大人手下逃生,全身而退,還是頗有幾分的把握的。只不過,畢中流臨死之前沒有見到大人,於他而言,乃是莫大之憾事,我代他了卻這一樁心願卻是必須。」

  雲揚道:「既然如此,那便無須廢話了,我想要知道什麼,相信吳帥也心裡有數,盡道心中所知便是,何必由我來問?」

  吳影沙啞地笑了笑,道:「大人這句話說的不錯,但此事之始末緣由吳某卻須得言明在前,看來這番交流時間還須許久,請雲尊大人與我喝一杯茶如何?」

  說騙人易,騙己難,這吳影對自己之所作所為定見早執,直至此刻,嘴上說著大錯鑄就,心裡卻仍舊沒有將自己的罪孽太當回事,若非有畢中流之事牽絆,還有逃出生天之意,其心志之堅,心性之執,竟是雲揚針對四季樓諸人之中,最特異的一個!

  卻見其話音未落,也不等雲揚說話,逕自手腕一抖,地上突然間就多出來桌椅茶具,整整齊齊,甚至那茶桌之上,尤有一根已經點燃了的長長蠟燭

  一股無形的玄氣陡然席捲空間,風聲呼嘯獵獵,那蠟燭的火苗赫然紋絲不動。

  「雲尊大人,請上座。」

  吳影端起茶壺,微笑道:「常言道,萬丈紅塵三杯酒,千秋大業一壺茶;世人都覺得,這句話極具氣勢,另有無數的解讀,然而我卻另有一點認知。」

  雲揚坐了下來,道:「哦?敢問吳帥又是怎麼想的?」

  吳影道:「我覺得吧,這句話……萬丈紅塵三杯酒,就是說……任何人,在經歷完了這萬丈紅塵之後,隨便某個人,三杯酒就可以去祭奠他了。」

  「至於……千秋大業一壺茶,大抵就是說,一個人就算是做出來如何的千秋大業,蓋世功勳,但當他死了之後,後人談論他的時候,滿打滿算一壺茶的時間就能將之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吳影搖頭,淡淡道:「就比如,我們現在要談論到畢中流的這一生一樣,不管他如何心思深沉,智謀高絕,算無遺策,聰明絕頂,四級文丞,江湖巨擘,翻雲覆雨……但是,一壺茶。」

  他抬頭看著雲揚:「一壺茶的時間,你就足以從我口中瞭解他生平一切。」

  吳影呵呵一笑,將一杯茶灑在地上,輕聲道:「所以說,兄弟,這就是你的千秋大業。」

  雲揚登時感覺一陣難以言喻的荒謬感襲上心頭,當真還是第一次聽到人如此解讀這兩句。

  但不得不說,居然也貌似……好像是……有那麼幾分歪理。

  畢竟歪理,也是需要言之成理,才能成為論調的!

  「我和畢中流可說是總角之交,非但自小便是青梅竹馬,更是結拜兄弟;少年文道同窗,武道師門兄弟;他比我大,我叫他哥。這多年來相互扶持,算來還是我於他受益更多。」

  「那一年,他立志投效國家,一展胸中抱負,以天南第一的文名,進京趕考。臨走之時,落榜的我為他踐行,他說……此去能得明主重,便上青霄舞風雲;四海八荒憑叱吒,一統乾坤不負心。」

  「他果然做到了,以他天下皆知的文名;普一入京城就被高官賞識,將愛女下嫁;更得中當科狀元,風頭之勁,一時無兩。」

  「然而就在他人生得意,仕途起步,正準備大展拳腳的時候,卻全無徵兆地遭人陷害,捲入謀反一案之中。」

  「讓他更加想不到的是,陷害他的人居然是他的新婚嬌妻。從此仕途斷絕,他的夫人原本……哎,此事不提了……我知曉他出事之後,自然不會坐視,將他丈人一家還有另一涉案高官滿門盡都殺得乾乾淨淨,又潛入天牢,將他搶出來。」

  「那時候的他,因前事打擊,一蹶不振,僅餘情愛為寄,遮蔽心眼,滿心就只有他的妻子,偏我殺人的那會,他的妻子已經有孕在身七個月有餘了……」

  吳影一邊沏茶,一邊慢悠悠訴說:「大家兄弟一場,就算他心中如何悲痛,原本也不會不相信我的話;然而其時,還有他的親弟弟在旁,直指我才是陷害他的罪魁禍首,說我早就對其妻不滿,當時我好怒,真的好怒,拂袖而去。」

  「之後,我無意得知當日陷害他的人還有他弟弟在內;怒火暴盛,自是夤夜殺之;然而就在手起刀落人頭飛出的之刻,畢中流不知是巧還是不巧地出現到了門口。」

  吳影輕輕歎了一口氣:「此事縱使我百般解釋,仍舊無濟於事,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雲揚聽得歎了口氣。

  殺了人家懷孕的妻子,當面殺了人家親弟弟……

  仍舊只是老死不相往來,並沒有徹底反目成仇,這個中恩怨,彼此情分,當真難言……

  吳影將過往恩怨情仇說得簡單至極,全盤平鋪直敘的一口氣下來。

  但雲揚完全可以腦補出個中過程,是何等驚心動魄,觸目驚心。

  以畢先生的頭腦心機智謀,在當年被人陷害至此尤自不絕;那得是什麼級別的計劃?

  再思及吳影天衣無縫絕無疏漏的處事手段,殺一個人居然會讓唯一不該碰見的直接當事人畢先生撞破……那內中又深蘊什麼樣的謀算?

  這所有的事情,全都充滿了不合理,又或者說細思極恐的延伸。

  不過當年那件公案,雲揚也曾經聽說過,甚至曾經調閱過案宗,但相隔時代久遠,許多案宗更是缺失,早已淪為難解之謎,再也無從理清。

  眼前的吳影其人顯然是當年舊案的知情者,甚至是當事人,但他此際卻就只簡單地說了一點,再難為自己解釋更多;而且雲揚看得出來,他根本不想多提當年的案子,只想要講畢中流的生平,無法略過此節而已。

  「其實我知道,畢中流自己知道個中一切始末原委,只是他不想要面對那個真相。尤其還是我殺了這些人之後,僅此而已。」

  「或者對他而言,不面對也是一種面對方法吧!」

  「我們兩人……他也並非真的要與我絕交,不往來並不代表彼此就是路人,這麼多年,他一直在關注我,我也一直關注著他,若是當真絕交,又何須關注呢!」

TOP


第三百六十六章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我們乃是一對,陌路不再交集的生死兄弟,這麼說我相信雲尊大人還是能夠明白。」吳影說道。

  「是的,我明白。」雲揚歎了口氣。

  怪不得,畢先生所有人都知道是畢先生,但卻沒有任何人知道,畢先生究竟叫什麼名字。

  只因為,畢中流這三個字,是絕不能出現的禁忌之名。

  是以畢先生就只是太子的幕僚,首席幕僚仍舊只是幕僚,並不曾當真進入官場!

  「再到後來,畢中流不知道因為什麼加入了四季樓。」吳影淡淡道:「那時我正值修煉陰煞毒體小有所成,但對他一直心存歉疚,也跟在於他身後,加入了四季樓。」

  「幾年之後,先是他被派到天唐城,沒過多久我……也到了天唐城。」

  「然後就是許久許久的遙遙相望了,他選擇給玉唐皇室中人做幕僚準備做事情,而我則成為了軍方一員,我們始終沒有再照過面,但四季樓從那之後,多了文丞武相的傳說。」

  吳影又是一杯茶輕輕潑灑在地下。輕輕歎息一聲。

  「單以行事風格而論,畢中流經過當年變故,性情早已丕變;但這點變化於我卻是無所謂。再怎麼變,他仍是他,仍舊是我的兄弟,畢中流!」

  「縱使他選擇針對九尊,我仍舊會站在他那邊,盡力地協助他。縱然良心不安又如何……一世人兩兄弟,他要下地獄,我當然要陪他下地獄!」

  吳影淡淡地說著,語調滿是輕鬆快意。

  「雖然明知不對,雖然明知罪孽深重,雖然良心有愧。但是,我這麼做了,卻也就這麼跟著他做了,沒有後悔。」

  雲揚又是歎口氣。

  面對著這樣的一個人,他再度感覺自己無話可說,無言以對。

  是非分明,善惡清楚,但卻執著地去做壞事。

  「其實當日我真的有曾經提醒過他,我告訴他,既然天降九天陣於玉唐,便是天意相佑,那麼對付九尊,將九尊斬草除根這種事,便是注定不可能成功的。因為天意必然不許。」

  「但他並沒有任何回音,決意逆天而行。」

  「那我就跟著他做好了,隨之逆天而行。」

  「於是,我開始在他後面泯滅相關的所有證據,每一點蛛絲馬跡,點滴無遺,全部湮滅!」

  「相信關於九尊中伏之事,具體經過你也該當了結大概;我能夠對此事所做的最後補充也僅有……整個佈局盡都源自我提供的情報,創造的機會;然後才是畢中流鋪排計劃,周密殺局;再之後利用一些人,將消息漸次傳到春寒那邊,反而是末節,我們倆的合作,已經將整個佈局完成了大半,事實證明,人也是可以勝天的,嘿嘿……」

  吳影不斷地訴說著,以一種近乎炫耀的口吻詳細描述整個佈局。

  雲揚則在一一地比對。

  畢竟這段時間裡,得到相關四季樓的信息量實在太大太多,需要一一釐清。

  從一開始的太子,畢先生,到冰尊者,楊波濤,春寒尊主,等……等等等……

  雲揚心中浩然長歎,這那裡是一個計劃。

  這分明是無數條線,全數糅合在一起,這才構成了一張針對九尊的天羅地網。

  目的,就是將九尊逼上天玄崖。

  一環緊扣一環,一步緊逼一步。環環相扣,天衣無縫。

  雲揚一路聽著,背心冷汗涔涔,九尊之智尊,聽罷這樣的計劃,竟是首度感到自己的腦袋有點不夠用了,哪怕再重來一次,自己一干兄弟,也未見得能夠逃脫得出去。

  整個佈局之中,他們所利用的人。有很多很多根本就不知情;甚至根本就是死忠於玉唐,死忠於九尊的人,只不過是因為傳遞某些信息,變成了整個佈局中的一個小環節……

  往往要三四個消息湊在一起,才能拼湊住一個相對完整的消息……

  可是誰又能想到,這其中居然居心叵測,別有玄機?

  打發一個游擊將軍去做什麼事,乃是代表了什麼;然後另一邊有人發動什麼乃是代表什麼;然後這事情做到什麼程度,代表什麼……然後另一邊匯總,形成消息鏈。

  箇中之繁複嘈雜,簡直匪夷所思難以想像!

  怪不得自己一路追查到最後,追出來的也隻就有春寒尊主乃是天唐城的幕後主使。

  因為,這些消息,根本沒有任何一件能夠找到畢先生與吳影頭上來。

  甚至就算是雲揚現在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對付自己,對付九尊,卻仍舊感覺到,這樣的計策,簡直是一個不可複製的曠世傑作!

  果然是逆天布殺,能人所不能!

  「當真是曠世雋才!」

  雲揚輕輕歎息,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吳影淡淡道:「若無上佳之能,何能成就大賊。那些庸庸碌碌之輩,能有成為大賊的資格嗎?!」

  雲揚道:「畢中流前日離奇死去,是否源於什麼神秘禁制?比如當初的春寒尊主的禁制?」

  吳影嘿然道:「四季樓中人,又有誰身上是沒有禁制?包括你們所知道的什麼年先生,身上就沒有禁制麼?嘿嘿……」

  雲揚聞言之下,只感覺心頭重重一震:「年先生不是四季樓最高首腦麼?他的身上怎麼也會有禁制?」

  吳影道:「年先生是四季樓最高首腦沒錯的;但身上沒有禁制的年先生卻只有一個。至於其他的年先生,卻不知道有多少。」

  雲揚沉思道:「原來如此。原來這才是年先生的真相!嗯……如此說來,你的身上豈非也有禁制?」

  吳影冷笑一聲:「我的身上原本確實也是有禁制的。四季樓針對高層所下之禁制別具一格,與本身功體植根為一,一旦觸動禁制,便是一生潛修之功體喪失八成,舉凡修者又有誰肯將一生勤修之功體捨去,然而我當年加入四季樓之初便早有腹案;在到了天唐城之後,即刻將我原本修煉的陰煞毒體毒功廢除,轉修明聖心法,所謂功體禁制於我早已不存……」

  「而這,也是我幾十年沒有出這個院子的主因。」吳影大是惘然地看著院子周圍,愴然道:「可是我這一番竭盡思慮,辛辛苦苦籌謀許久,終究還是無功,畢中流,到底還是死了……」

  說到這裡,吳影長長一歎,愣愣而立。

  良久,眼中滴落兩滴淚水,悵然道:「他,終究還是死了……」

TOP


第三百六十五章 為了什麼?

  雲揚凝神沉思著,顯然是在消化著吳影所說的一切。

  內幕當真不小,四季樓的底蘊仍舊強大,露出來的部分仍舊是冰山一角……

  諸如此類的話,雲揚已經想過,經歷過不只一次兩次了,雖然仍舊不習慣,不喜歡,但終究是事實,無可奈何,卻又不得不積極面對!

  不過就當前而言,結果還是可以接受,或者說是相當可喜的,因為現在已經完全可以的確定:除了眼前的吳影、還有已經叛變的劍雪霜三尊,在天唐城這個地界,甚至是整個玉唐帝國,再也沒有四季樓暗樁的存在!

  換言之,四季樓於玉唐構建的內患,已經完全靖平!

  當然,這個不存是在除去太子殿下,還有那倒霉的三皇子和四皇子之外而言。

  因為這三個傢伙,居然全都牽扯進了這個巨大的陰謀之中。

  這一瞬間,雲揚突然又不想為寶兒留磨刀石雲雲了……滿腦子就想著一刀一個咔嚓咔嚓地幹掉這三個混賬,宣洩心頭之恨!

  眼前吳影雖然是九尊天玄山中伏之事的最大黑手,可就人家這心性,自己再如何的報復也難起多大的波瀾,甚至沒有多少復仇的快感。

  這麼一個行屍走肉一般的傢伙,已經是看淡生死無慾無求,就算是虐殺了他,凌遲了他,又能怎樣?

  一念及此,雲揚心底不禁閃過黯然,大大的不舒服,算了,之後還有三個皇子可以針對,還有四季樓的那些個年先生,他們總沒有這樣的心境吧,這賬,還有的算!

  「任君千般算計,縱使棋差一招,畢中流終究還是死了。」

  雲揚淡淡地道:「其實在我看來,他是沒可能不死的。既然做下了這等事,那麼這個結果,就是遲早的事情,就算再退一萬步說,就算四季樓之高層沒有決意取他性命,奪其生機,又或者是他不甘心就死,難道我就會放過他嗎,那一日,我已經決意對他動殺了,他若不死,我必然殺。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是必死的!——只有一個結果。」

  吳影眼中鬼火一閃,陰森森地道:「看來天意果然是善佑雲尊大人,他終究不是死在你的手裡,於人於己,儘是幸事。」

  雲揚微微笑了笑,眼中閃過一道厲光,淡淡道:「不錯不錯,他的確應該感到慶幸,不是死在我的手裡。他若是死在我的手裡,不會是這麼痛快。」

  吳影的話,只是蘊藏含意,並沒有明白。但雲揚的話,卻是沒有絲毫掩飾!

  直接就是兩軍對壘,劍拔弩張。

  吳影霍然轉頭,鬼火一般的眼睛,突然就化作了刀鋒一般地凌厲,狠狠地聚焦於雲揚臉上,一字字道:「雲尊大人的意思,是有心要折磨報復一二?或者說,沒有在畢中流身上使出折磨人的手段,雲尊大人其實是很失望的?」

  雲揚安然道:「以你所掌握的情報系統,不該不知道,折磨你們這些叛國忤逆謀害忠良斷送江山的喪盡天良之輩,那可是我畢生中的賞心悅事!」

  「哈哈哈……好一個賞心悅事!」吳影放聲大笑,但聲音與表情卻盡顯宛如雪山一般地冰冷。

  雲揚的眼神也慢慢地變得陰冷凌厲,淡淡道:「吳帥,你已經說了這麼多,卻不知還有什麼要補充的麼?」

  吳影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就要發作,卻是猛然間嚥下這口氣,道:「還有。」

  雲揚淡淡道:「那麼,吳帥請繼續。」

  吳影緩緩道:「我不是你的犯人。你還用不著用審訊的口氣來對我說話!」

  雲揚冷冷道:「本尊以為本尊的話語說得已經夠客氣的了,吳帥猶覺不順耳嗎?然而有些話不說出來,卻只會成為吳帥的終身遺憾。否則,本尊只怕難得在此見到吳帥吧!不是麼!?」

  吳影悶哼一聲,道:「但雲尊大人就是這樣對待誠心誠意為你提供情報的有心人嗎?」

  雲揚淡淡道:「吳帥此語未免落了下乘,現在彼此心知,無論本尊是否動問吳帥仍舊會說;難道本尊羞辱了吳帥,吳帥就不會說了嗎?!」

  吳影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幾乎出來了:「雲尊大人果然是雲尊大人。佩服佩服。」

  「罷了,你也說彼此心知,那就無謂贅言了,今晚我專程等雲尊大人前來,主旨是要向大人你請托一件事。」吳影道。

  「嗯,吳帥是想要多活上一段時間,是麼?」雲揚道:「吳帥未能及時助畢中流脫出死關,心有不甘,是故想要活著替他看到四季樓的覆滅,以你的眼睛,完成畢中流的畢生憾事,是嗎?」

  吳影道:「是。」

  雲揚默然半晌,只感覺心潮起伏,眼睛不自覺得轉向那已經被樹葉濃蔭遮蔽得黑沉沉的天空,良久沒有說話。

  半晌後,他輕聲道道:「四季樓原本是鐵板一塊,從來沒有人能夠分化策反;本尊當前最想知道的是,你們為什麼之前對四季樓如此忠心?此外,現在又是為了什麼起了逆反之意?」

  他避開了這個話題,直接拐彎了。

  吳影卻沒有絲毫意外。

  聽到雲揚的問話,吳影道:「四季樓的高層之中流傳著一句話,叫做……欲求長生,便來樓中。」

  「若單只是長生二字,份量只怕還不足。」雲揚淡然。

  「必死之災,四季有魂。」

  吳影道:「一個人哪怕是已經死了……四季樓尤能再給他一次生命。」

  雲揚默然,想了想,道:「若僅止於此,還是不夠,至少當世頂峰難得動心。」

  「九轉之後,逍遙人生。」吳影道。

  雲揚聞言一愣,詫異道:「此言何意?」

  「四季樓的九轉之說;真意乃是只要有足夠的功勳,便可到九轉神通閣選取一份通天神功;領取一顆不死金丹,以及一顆天道神丹。」

  吳影道:「只要服用了那天道神丹,便可將你這份神功直接提升至小成境界,端的效力巨大,難以想像,而只要等你將當前境界穩固,乃至再進一步之後,便可服用不死金丹,在此丹的效能輔助之下,將這份功法直接修至大成境界,只要完成了這份功法的修煉,放眼在這人世之間,縱然最後不能超凡入聖,成為神仙中人,也可以逍遙萬年歲月,本身修為亦是除了少數幾人之外,再無敵手。」

  「更有甚者,到那個時候,修為大成之人還可順勢將身上的所有禁制全部化消。彼時若你想長生自在,四季樓會提供一個客卿供奉的名分給你,只管縱情暢意;相對於禁制全去,福利卻不會減少,若是那時候屬於你的一次必死之災的劫難還沒有用到,仍舊可以享受必死之災,四季有魂的權限,甚至可以轉予第三者,也無不可。」

  「這一切皆由天道誓言見證。即便強如四季樓之主,也不能違背。」

  雲揚聞言登時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加入四季樓,非但有無敵勢力做後盾,更有長生希望在前,更別說還有必死而不死的保障在身,以及最終脫離四季樓成為真正自由身的機會,面對如此利益,即便是此世絕顛之人,也難抗拒……難怪難怪。」

  雲揚若有所思。

  不得不說,四季樓開出這樣好的條件,放眼整個天下仍是無出其右。

  這世上,舉凡有錢有權有力量有野心的人,百分之百都想長生;百分之百都想要死而不死;百分之百都想要做此世絕顛強者,百分之百都想要獲得萬年瀟灑人生!

  這堪稱是直指人性的四大弱點!

  更別說如斯優厚的條件還是有保證的,天道誓約之下,無人敢逆,也無人能逆!

  「四季樓,果然厲害,端的大手筆。」雲揚歎口氣,道:「但這樣的好處,便如吳帥所言,就只有到了最高層的境界才能享受到的。」

  「四季樓的佈置豈會有這樣的漏洞。雲尊大人難道不知,舉凡有資格加入四季樓的,不但沒有那個人會差,更兼沒有誰會認為自己比別人差?別人做得到的事情,另一人想的從來都不是自己做不到,而是會完成的更好!」吳影冷笑一聲。

  「一直到現在,還有那麼多人在四季樓裡面赴湯蹈火,全無二心的根由便是如此。」

  「既然有如此之多的好處,本尊倒是想不出你們為何會有異心,你如是,死去的畢中流也如是,難道個中另有變故,讓你們有了其他的心思!」雲揚敏銳地察覺到了某個關鍵。

  「本來有天道誓約為保證,任誰也是放心的,可是自當日天玄崖一役之後……嗯,更準確一點說,應該是雲尊大人展開報復之後,我們竟漸漸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吳影沉聲道。

  「哦?」雲揚似乎是更進一步地抓住了關竅,卻需要吳影鼎證。

  「許多歲月以來,已經太久太久沒有人敢打四季路的主意,上一次對四季樓有所威脅的,還要是凌霄醉那次,時至今日,此世當真沒有什麼再能夠對四季樓構成危機。可是……自雲尊大人展開報復之後,許多的四季樓高層,包括春寒尊主,兩位尊者,都沒有死而復生。」

  「初初還好,僅止於一人兩人三人的話,或者是他們的必死不死機會早已經用掉了,自然不能必死不死了……但,人只要起了疑心,縱使再完美的掩飾,只要耐心找,終究能夠找到有用的疑點。」

  「比如我們身上的禁制。」

  「以至於……隨著雲尊大人的一步步復仇,固然是天衣無縫,固然是步步為營,至今為止,始終沒有人能夠找得出雲尊大人的真身在何處,真實身份又是何人;不過……雲尊大人是否有所察覺,有或者說有所懷疑,四季樓很多人的暴露,很有點送上門被你殺的感覺呢?」

  「你的復仇,就過程而言堪稱艱難重重,然而細究起來,卻又是難能的順利。這一點,我不相信雲尊大人全然沒有感覺,若是當真沒有察覺,九尊智尊之名,便是其名難符了!」

  吳影眼中鬼火閃爍。

  雲揚心中一動,道:「這種感覺,我自己確實也有;但這又是為何呢?」

  吳影道:「哎,這也是我輩的不解之處,那麼多人都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高層天天喊著追查雲尊,徹查到底,卻遲遲沒有真正的大動作!這到底是為什麼?難道就為了讓這麼多人打草驚蛇白白死去麼?」

  吳影道:「所以我不能死,我一定要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我要看到四季樓覆滅。」

  「我想要多活一段時間。」

  「但雲尊大人已經找到了我,於情於理都不能放我甘休。」

  「我想要在這裡待下去,就必須得到雲尊大人的同意點頭。」吳影說得很坦白,語氣還很坦然。

  雲揚默然道:「在我來這之前,天下之大,任你逍遙,你隨便去哪裡,都可以活得下去。」

  吳影淡淡道:「但是我仍舊想要留在玉唐軍部,繼續做我自己的事情,只有留在這裡,我的心才能安穩。」

  雲揚抬頭,看著他。

  吳影平平淡淡的說道:「四季樓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唯一能夠牽動我心的兄弟,卻也已經死了。在我還沒有死,在我等待結果的這段日子裡,我想僅止於作為玉唐子民,還是玉唐官員活下去。」

  「所以,我希望繼續為自己的國家做事情,僅此而已。」

  「若是雲尊大人不同意,那我就能盡力逃走,遠遁江湖了,我相信,我能逃得掉。」

  他平靜地看著雲揚,道:「現在,就只欠雲尊大人的一句話了,敢問大人意下如何?」

  雲揚瞇著眼睛,看著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談的這個罪魁禍首,心境竟是前所未有的極端矛盾。

  他能夠感覺得出來,吳影現在所說的話,每一字每一句,字字句句語出至誠。

  完全沒有一句假話。

  而吳影也的確是一個有大能力的人,甚至可以說,他的能力在整個玉唐軍方無人能及,更無人能夠取代。

  而他所說,想要為國家做事也是出自真心。

  但是,我那麼多兄弟的仇,難道就能不報了不成?

  還有,吳影所說的話,也正是雲揚這麼長的時間裡一直在想的一件事。

  四季樓在世俗的力量,就這麼被自己接連毀去,看起來艱難,但卻一切都是詭異地順利。

  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在雲揚看來,這其中定有緣由,但現在想來,卻是毫無理由!

TOP

發新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