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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荒】神煌(全書完)

第一零一六章 蒼生劍威

 劍光嗡鳴聲中,整整七道如虹劍氣,突兀間飛起雲空。

 伴隨而起的,是魏旭與明玉七人。

 全不受那三十三天之限,飛臨在那巨塔之上,其餘六口劍,由魏旭師兄弟執掌,只唯獨煉神偽劍,在林玄萱的手中。

 七劍合璧,立時引發瑞霞千條,無數青白之光,匯聚天空。

 浩大的劍意瀰漫散開,凌貫這蒼生穹境之內,每一個角落。

 一團團的血霧,在穹境內的四處紛紛綻開,使那些衝入進來的仙境修士,竟是連這劍意也抵御不住,被直接粉碎了身軀。

 宗守的劍台之旁,就有十數衝沖擊這座九宮劍陣的修士,炸成了碎片,血肉淒美艷麗,四下紛灑。

 “好一個蒼生七劍…”

 水凌波的目中,是異芒連閃,透著幾分期冀欣喜之色。

 七劍才剛合璧,還未徹底展開,就有如此神威。

 對於這套羲子所遺劍陣之威,此間諸人,都更是期待起來。

 但願七劍何合璧之後,能將這些大敵逐走。

 宗守微微搖頭,遺憾的看了眼,那仍舊插在學宮正殿前的煉魂劍一眼。

 可惜此劍無主,否則今日之戰,當無疑念,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也為這口頂尖仙劍惋惜,今日戰後,這口煉魂主劍,只怕要徹底被鎖入寶庫之中,從此之後,不見天日。

 手中的無名劍,卻在這刻,劇烈的震顫。

 意念中更多的信息,有如洪流一般,沖刷入宗守的心靈之內。

 “無、無、無、用、用、用…災、災、災、劫…誓、主、皇、三十三、大羅、斬、斬、斬、斬、斬!”

 可能是明白焦躁無用,劍靈意念在他魂海中形成的字符,倒是逐漸清晰了起來。

 這無名劍靈,是說這劍陣無用?依然是災劫難免?

 可這劍靈,又如何能知曉?未免也太靈異了些。

 還有後面『主、皇、三十三、大羅』這些字,宗守依然不明其意。

 只是,這無名劍又如何知曉那『三十三大羅天』的,是剛才聽聞麼?

 宗守蹙眉不語,隱隱感覺,自己似乎是漏過了什麼,極其重要之事。

 這口無名劍,也遠沒他想像的那麼簡單。

 就在他沉吟思索之時,那空中的千萬丈劍芒,已經在林玄萱的調控之下,漸漸聚而為一。

 除了魏旭,需要分出大部分氣力去渡劫,其餘六人,都是全力以赴。

 “七劍合一,天道蒼生,可懲萬惡,可斬眾生!”

 無比浩大恢弘的劍意,再次爆發。

 這一次,這穹境之內,幾乎所有聖境之下的修士,都被這劍威壓迫,紛紛跌落到了地面,無法遁行於空,一些實力稍稍遜色些的,更是被迫跪倒在地!

 也有更多的血霧,一片片的爆散了開來。

 而天際間,那道絢麗華麗燦麗,宏大壯闊磅礡大氣到了極致的劍光,則正回旋宛轉,揮蕩於雲空,如龍蛇曲盤般的一個轉折,就往那三十三天之下,墜斬而落。

 宗守瞳孔急縮,悚然而驚。

 是天意!這蒼生七劍合力,竟是裹挾竊取那天地意念,納為己用。

 自然是強橫到不可思議,也怪不得,能夠突破陣道之障,擁有對抗至境之力!

 說是奪天地之造化,真半點都不為過。

 而劍光之下,那清玄等八位至境聖尊,也是面色劇變。

 不過也僅瞬即,那清玄的神情,就是恢復如常,反是嘖嘖讚嘆。

 “操控天地意志,這就是蒼生七劍合璧後的奧妙?可惜主劍是贗品,天意浩瀚,就這麼容易掌控?”

 那五色之旗靈華流轉,而後整片光膜所在的空間,都一陣輕顫不絕。

 使目睹之人,都生出一種,那片空間正在被拉扯的感覺。

 也的的確確,清玄立足的那片玉清境清微天,這一刻已完全與穹境脫離,獨立存在。

    那劍勢衝擊,卻斬落在了空處,只使那五色寶旗的靈光,稍稍黯淡了片刻。

 那層光膜,也有瓦解之勢。

 裹挾天意之劍,非是這片『玉清境清微天』,脫離穹境,就能真正逃避。

 劍勢不減,毫無停滯的的繼續沖落,位於三十重玉隆騰勝天之上的元江、朱子俱都皺起了眉。

 他二人卻沒清玄這樣的寶物手段,在穹境中自立一天,也規避這劍勢。

 也只瞬間就已明白,這七劍合璧,獨力難當。

 那元江毫不猶豫,就吐出了一口白氣,迎風而漲,竟是化作了無數白色罡雷,在上空中陸續炸開,稍稍阻攔了一番劍勢。

 手中也同時取出一面大印,印底之下,赫然書著『定光』二字,迎著那劍光猛然拍出。

 隨著『鏗』的一聲悶響,元江身周的空間,都俱皆凝固。

 只見那劍氣,是勢猛難當的把那口定光印削成了粉碎。

 好在緊隨其後,一枚玉簡也在此刻及時飛至,簡身之上,綻放開無數的字符,恰恰將二人身影,都護在內中。

 又是蓬的一聲重響,二人都毫髮無傷,不過身形卻同時往下跌落,直到二十七層處,才再次站穩。

 八位至境,此刻都面面相覷,這蒼生七劍,雖是主劍不在,換成了一口偽劍。

 然而以這劍陣之威,力敵兩位至境,卻不難辦到。

 這還是因出手抵御之人,乃是元江朱子,換成其他修為稍弱一些的太黃踏世,可能要被這劍勢,直接打泥塵。

 而此時穹境之內,那諸多蒼生道弟子,雖是歡呼雀躍,卻也喜不自勝。

 這蒼生七劍越強,今日之戰,他們蒼生道的勝機,自然也就越大。

 只是第一劍,就使元江朱子,這兩位至境後期的聖尊,差點抵御不住,壓回到二十七重翰寵妙成天,實是給他們莫大驚喜。

 隨著這二人墜落,整個三十三天大陣,愈發的完整。

 三十重天之上,除了清玄之外,再無人能牽制秀觀。

 那些虛空裂痕,都在恢復,幾乎到了大戰未起之時,穹境之外,連接雲界的部分空間,也是再次被萬仙陣影響,分割成無數餘片。

 而那口煉神偽劍,亦在林玄萱手中,一陣震顫長鳴,宏烈豪壯,傲凌於世,在其之下,六口蒼生劍俱為走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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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七章 無名煉神?

 “好生霸道!”

 宗守微微失神,看著上空那口正輝耀四方,氣貫長空的煉神偽劍。

 正肆意的揮灑劍罡,挾控天意,似乎劍中至尊,獨據中天!

 而其餘六口,則如眾星環繞,各據一方,不斷依著一種奧妙之至的軌跡,拱衛在側。

 當這浩蕩無儔的劍勢接連不斷的壓下,那三十三天之中的八位至境聖尊,明顯都稍顯吃力起來。

 據於二十九重天的無上元魔,此刻更是跌落了一層,到了二十八重天!

 更多的劍勁,卻在向四面八方的溢散。

 不斷的有道儒魔三教修士,炸成了碎末,一些自認修為較低,抵御不住的,已經不敢多待,紛紛從那些僅餘的部分虛空裂隙,退出了穹境。

 這七口劍一出,似乎便已抵定了乾坤。

 若是那位太始魔君不至,這一戰今日似乎可結束了。

 而此刻劍臺周圍,源海九宮劍陣中三千餘位蒼生道修士,哪怕性情最是沉穩的幾位,也是神情振奮。

 “裹挾天地之威,這就是祖師留下的蒼生劍陣?”

 “幾乎是類似天劫了…”

 “果然是我蒼生道鎮宗之器!”

 “只需敢在那太始魔君之前,把這幾人逐出,重傷其中一二人,那麼這一戰,已可抵定了!”

 “嘿!如此劍威,即便那太始來了又如何?”

 宗守心情卻複雜之至,有些歉意的,看著手裡的無名劍。

 忖道這口劍,也不知是否真是煉神劍的器靈所化。

 若是戰局僵持,或者蒼生道境地險惡,他會毫不猶豫,再嘗試一番。

 可現下,卻似乎有些不合適。

 也無法確定,既然他手中,乃是煉神劍的器靈,可為何幾日之前,又無法拔動劍身?

 天空之中劍氣揮灑,那甘霖之雨也在連綿不絕的滴落。

 戰局至此,除了雲界內,那七萬蒼生玄龍士,折損了近兩萬人之外,穹境之內的蒼生道修士,還無大規模的死傷。

 之前因維持萬仙大陣,不少仙修真元幾乎消耗一空,然而到了此時,借那甘霖雨恢復真元,幾乎都漸至全盛狀態。

 諸人的神情,皆是恢復了緩和,卻都不敢稍有鬆懈,反而更是專注,傾盡了全力。

 知曉此刻是夜長夢多,越早將這三教仙修,甚至那八位至境聖尊,驅逐出穹境之外,就越可防變數發生。

 一旁的水凌波也是同樣,幾乎所有心神,都投入到九宮劍陣與三十三天陣內。

 只差一步,蒼生道就可安然退敵!

 宗守亦全神以對,引動劍陣諸般變化,那蒼生殺劍,在他手中,催展到了極致,只有將那些闖入進來的修士,全數斬殺驅走,他才可將劍陣中大部分的力量,都導向空中那琨銘幾人。

 對至境聖尊而言,可能不值一哂,然而此時此刻,哪怕再多增一顆稻草,也都可能奠定戰局。

 劍陣之中,卻唯有初雪,現隱出了不安之意,緊緊蹙起了眉:“好像有些不對…”

 宗守一怔,心想難道就連雪兒,也不看好?

 這丫頭在戰武之體,靈覺敏銳,到一定層次之後,甚至能預知凶吉。

 說起來,他的無名劍,此刻也同樣是在震鳴不斷。

 除了對空中那口煉神偽劍,是極度的不爽之外,更是分外的焦躁不安,是時不我待的急迫。

 “劍,主、主、皇、皇、天、天、帝、執、執、三十三、斬、斬、斬、斬…”

 不斷的催促,字符之意,也更是清晰。

 在看空中,只見元江朱子這兩個先前直面那劍鋒之人,神情竟是淡然,似乎渾不以為意一般。

 元江目裡,更隱透著幾分譏誚輕蔑之意。

 與那第三十二層位置平行清玄,也依然是從容不迫,神情自信的負手而立。

 那太黃道君,此時更是一笑。

 “得師兄指點,我這裡亦有在三十三天之外,另立一天之法…上清境禹余天!”

 他手中一晃,就是一個十丈長的道幡現出,臨空一晃,裹帶著太黃飛入空中。

 同樣一層天膜出現,與那三十一層平行。

 神寶?

 宗守神情凝重,神階寶器他從未見過,然而第一眼見這面道幡,就知這定是神寶無疑,神寶與至境修士一般,都是將某種大道法則,衍化到了極致。

 在至境修士的手中,功用遠比不得在由聖境修士掌握那般巨大。

 後者借助神寶,可以直接提升都與至境修士相當的層次。

 而在至境手中,卻最多提升三五層的戰力,多掌握一種極致法則而已。

 除非是這神寶中的神通,與本身之道正好相合,可互相作用。

 而此時這位太黃道君手中的道幡,正是如此!

 竟是一舉跨過的至境後期界限,到了三十一層,另立一天!

 雖未能完全抗拒住,那雲空中的蒼生七劍,卻也穩住了局面,沒有繼續惡化。

 反倒是空中那七口劍器,使宗守心中略沉。

 總算知曉,為何那元江與朱子幾人,為何如此輕蔑。

 那七劍合壁,依然在源源不絕,引動著那天地之威。

 可即便在把穹境中的三教修士,或是迫走,或者誅殺,清掃大半之後,也依然是不能夠束力為一,大半的劍罡,都是漫無目的的四下溢散開來。

 劍意強絕,卻大半都用在了空處,此時不止是宗守,穹境之內的不少修士,更已有察覺,面色再次恢復灰敗。

 那無上元魔李別雪更冷聲一笑:“這就是蒼生七劍?也不過如此!”

 那清玄則搖頭微嘆:“先前就說了可惜!用這煉神偽劍,爾蒼生道是自毀長城,偽劍之威尚且如此,愈發想見識一番,真正的蒼生七劍合璧,可惜,只怕我清玄看不到了,秀觀,這是天不佑你…”

 秀觀的面色不變,眼瞼似闔非闔:“雖是偽劍,拒敵足矣!”

 “是嗎?”

 這聲音突兀響起,而下一須臾,就聽一聲驚天震響。

 這穹境上空的穹頂處,似乎被人重重踹了一腳,那裡一整片空間,近乎坍塌,粉碎裂開。

 而後一個人影,赫然踏著一頭黑色的麒麟,闖入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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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八章 煉神之主

 “秀觀,我太始今日依約而來!”

 聲如洪鐘,炸雷般的響徹了穹境,使所有修士,都覺胸中驚悸莫名。

 當黑火麒麟踏下的瞬間,整個穹境之內的所有的花草樹木,都在這一瞬間灰敗枯萎。

 整塊地面,都大片大片化成了沙塵,只僅僅一息,就被掠奪了所有的木土之靈。

 只那些靈藥園中,還有一些靈藥,因靈陣護持,才維持著生氣,卻也顯得萎靡不堪。

 這一人一獸,倒不像是『進入』蒼生穹境,而是強行干涉,『擠入』了進來。

 前者需受穹境之內的法則之力所限,後者卻是完全作為平等的存在,與穹境融合!

 宗守倒吸了一口寒氣,忖道這位太始,當真可算是魔威浩蕩,不可一世,也不知是什麼層次的修為?

 似清玄幾人進來,都是被三十三天陣壓制,雖有些聲威,穹境之內的蒼生道修士,卻全無感覺。

 唯獨這一位,全不受法陣所限,肆無忌憚的把那至境魂壓,揮展開來。

 再觀那黑麒麟,分明也已到了半步至境的實力,甚至不遜敖怡。

 額頭間的獨角上,套著一枚玉鐲,分明也是一件神寶。

 這頭黑麒麟,怕也多半也有著能與至境修士抗衡之力!

 …至境實力的巔峰神獸,居然為人靈寵護駕?

 宗守的眼皮直跳,同時也感覺自己袖內小土狗兒,一陣暴躁不寧。

 竟然現出了麒麟之身,在他袖內由方寸而化百丈的須彌空間內,不斷轉著圈,宗守幾乎毫不猶豫,就灌注過去小半法力,把這嘯日全力壓制。

 黑麒麟與麒麟神獸,乃是正惡兩面,彼此之間,也是死敵,更能掠奪真元血脈,提升階位。

 若說天地異種之間乃是鬥蠱,那麼麒麟與黑麒麟之間,就更是殘酷,他知曉嘯日,這是欲跑出去,與這黑麒麟拼死一搏。然而這兩方差距,實在太大,此刻跑出去,豈不是送死麼?

 那黑麒麟也有所覺,奇怪的往宗守這邊望了一眼。

 似乎望見了什麼,目裡面微現驚色,又喜意狂湧。

 卻未朝著宗守撲來,而是放開了四蹄,怒踏雲空。

 把那匯聚過來的七彩祥雲,盡數驅散,使那灑遍穹境的甘霖之雨,驟然而止。

 而本來踩在黑麒麟背上的太始魔君,此刻則是一個閃身,而後獨自往那三十二重金塔行去,信步而行,如龍驤虎步,一跨就是千丈之巨。

 每一步都使空間碎裂,天膜破敗,一股股強橫莫匹之力,直攻三十三天陣的根本。

 使秀觀再次皺眉,而位於二十二充填的林玄霜,更是吐出了一口鮮血。

 她肉身本就虛弱,不久之前,又損耗元氣,為敖坤施展靈犀入夢法。

 方才入塔,施展這門甘霖普降的禁術,本就是強行為之。

 此時受那黑麒麟與太始的衝擊,立時就受了不輕傷勢。

 “放肆!”

 林玄萱本是御劍游空,傾盡了全力,操控梳理著那天地意志,盡量合力為一,壓制清玄幾人。

 此時卻毫不猶豫,就轉過了劍鋒,剎息之間,就有一道道靈光,在空中七口劍器中流轉,璀璨耀眼,煞是好看。

 煉神偽劍也直接裹挾了一小半的天地意念,霹靂般的沖貫而下。

 即便是太始,此刻也挑了挑眉。

 “好劍陣,可惜有肉無骨!未免可惜…”

 他也不閃避,隨手將一個白骨大錘取出,『噹』的一聲,敲在那劍尖之上。

 “也不過如此!”

 當勁力炸開,此處三百里方圓,盡數湮滅,太始立於其中,毫髮無損,依然在向那三十二重金塔行去。

 那上空的凡夢散人林玄萱則一聲冷哼,一個劍訣引動,那向後拋飛的煉神偽劍,就又回歸正軌。

 一劍不成,就立時是第二劍斬出,尾隨其後的,則是連續第三劍第四劍。

 七劍輪轉,連綿不絕,循著一條條玄而又玄的軌跡墜落,不斷的裹挾天意,擊向太始,後者初時還是游刃有餘的應付,到後來也終是每一步,都舉步維艱,可終究還是行到那三十二重金踏之上,立在了第三十一重天境,冷冷的看了秀觀片刻,然後咧嘴一笑。

 “九千年前,可曾想到有今日?那時你秀觀,仗著有羲子護持,行事何等霸道?肆無忌憚,這些年不知可後悔過,昔日四處結怨之時!”

 “呵,即便再來一次,秀觀也仍是一般抉擇。”

 那太始聞言揚眉︰“你道心倒是依舊堅凝,只是此時羲子不在,卻不知今日還有何人能護你?又可知這蒼生道,今日有多少人,受你連累?”

 秀觀無聲一笑,並不答言,他秀觀自傲立此世,何需他人相護?

 即便當年,與這太始魔君大戰,也不曾借過羲子之力,今日更無須如此…

 至於這後一句,就更不在意,今日拼死一搏就可,自可無愧於心,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不可能因知今日之劫,當日就要避開這太始魔君。

 此與他的道不合…

 而太始魔君,似也知這些言語,動搖不了秀觀心志,卻依然淡淡言著︰“所謂愛屋及烏,恨亦是如此,可知道麼?今日這蒼生穹境,我太始不但要親手撕碎!更要將此間所有蒼生道門人之魂,煉化成不死魔魂,只需我還在,就永生不死,日日享受那煉魂之苦,會將你秀觀斬殺封禁,永不得復生之時!會一一追殺,將你所有蒼生道的門人道統,都全數抹消,當日秀觀如此待我,我太始也將百倍以償!”

 那語氣平靜無比,卻使穹境內所有的角落,都清晰可聞。

 聽在耳中,令人只覺是毛骨悚然,驚秫無比。

 也不知是否灌注了幻術,宗守周圍劍台上,就有足足二十幾位修士,身軀竟輕輕顫抖,恐懼不安。

 好在天空中,也及時傳出了一聲輕叱。

 “大言不慚!”

 正是林玄萱,借助蒼生劍陣,聲如鳳鳴。

 又似一口絕世無匹的寶劍,斬入到了漫天烏雲之內,刺穿一個空洞,使陽光照下,映入諸人心靈之內,陰霾盡散。

 於此同時,又是一道劍光,猛然穿梭了下來,與那白骨小錘,再次撞擊在一處。

 而隨著那噹啷響聲,那太始的身軀,竟也隨之晃蕩了片刻,遙遙欲墜,似乎有跌落三十二層之勢。

 望見此景,劍台之上諸人緊繃的神情,都終於一鬆,紛紛舒了口長氣。

 “滅我蒼生道統,把我等煉化成不死魔魂?確然是大言不慚,好大的口氣!”

 “萬幸,蒼生劍陣,果然能壓住這太始!”

 “此人魔焰滔天,真不愧是能與秀觀祖師並駕齊驅之輩,方才真嚇了我一跳!”

 “今日有蒼生七劍在,當是無妨了…”

 宗守聽著,眉頭卻更是緊皺,他一面要壓制嘯日,一面則需強控著身旁的『無名』。

 這口破劍,顫動的愈發厲害了,劍勁橫生,似要帶著他宗守,衝臨九霄。

 劫!劫!劫!主,控,斬!斬!斬!斬!

 前面是在向他述說,後面則殺氣橫溢,直沖雲霄。

 一身接近聖境的實力,竟有一大半,要用來壓制這二者。

 正感覺無奈,又遲疑不定,恰好身旁,初雪渾身一個寒戰,用無比驚悚的眼神,看向那青色劫光匯聚之地。

 “那裡似乎還有一個人,是魏師兄…”

 宗守挑眉,再不遲疑,猛地縱身而起。

 “水師妹,請代我主持九宮劍陣!”

 拋下這一句,宗守的身影,就連續幾個閃爍,往那學宮正殿之前疾奔而去。

 他身形飄忽,似影似幻,卻也仍有不少人驚覺,紛紛注目投望了過去。

 大部分人都是不解,其中一些蒼生道神境長老,都是微微皺眉。

 這等關鍵之時,決戰在即,怎能輕離職守?

 一些知曉宗守真實身份的,則是無奈苦笑。

 這位由魏旭元靜收下的弟子,卻乃是大國之君,陸氏第一皇儲,即便此刻任性妄為,也不好加以訓斥。

 秀觀亦有所覺,看了一眼,目中微露異澤,波瀾隱現,就又恢復如常。

 已經察覺到了麼?所謂無名,既是煉神!

 蒼生七劍之首,羲子一點魂念所化。

 也不知他,這次能否順利將煉神主劍拔出?

 那太始清玄,也沒去在意。

 至境意念,自可映照大千,穹境之內,哪怕粉末微塵,也都在他們神念感應之中。

 然而在幾人眼中,此時蒼生道,已是注定了覆亡之局。

 下方那小子,螻蟻一般的人物,又何用在意?何需放在心上?

 宗守也全不顧諸人注目,徑自縱身到了那口煉神劍處。

 深吸了一口氣,就毫不猶豫,再次握住了劍柄。

 那種與劍合一,血肉相連的感覺,再次出現與心靈。

 宗守也猛地用力一拔,既然他的無名,乃是煉神劍的器靈所化,那麼這口劍,他就定可拔出!

 手臂上肌肉緊繃虯結,幾乎了傾盡全力。

 下一刻,宗守的心卻再次沉入谷底,冰涼一片…這劍還是不動!

 難道是自己料錯了?是自作多情?

 不對,應該是還差了些什麼!

 立在劍前,宗守陷入了深思,開始回思無名劍靈,傳過來的那些信息字符。

 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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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九章 大羅天帝?

 雲空中風舒雲捲,氣罡流動。

 太始魔君所立之地,依然是三百里內全數湮滅。

 立足的那片世界,其實已經在蒼生七劍衝擊之下,徹底粉碎。

 只除了本源部分,還繼續存在,其餘部分,都已不存。

 到底是在蒼生七劍的壓迫之下,穩穩的立足在了第三十一層。

 白骨大錘一揮,擊中那輪轉降下的七劍之一『殉仙劍』,震鳴聲中,無數的黑色裂隙,四下散開。

 太始的身影只微微晃了一晃,就再次將那劍光擊退,那大笑之聲,於是再震蕩寰宇。

 “何止是有肉無骨?該說是無骨無神才是!秀觀你若欲以這套劍陣來做牽制,怕是痴心妄想了!”

 說到此處,太始魔君的語音更顯悠然︰“八千年來,我太始為了今日之戰,無一刻怠懈,力圖精進,修行總算小有突破,卻不知你秀觀的玄黃大力訣,可曾有什麼長進?今日這一戰,可莫要讓我失望!”

 最後一句語出的剎那,腳下處赫然一片黑光往外蔓延,深邃黑暗,幾乎在立時間,就籠罩了四百里雲空。

 恰逢那空中,又是一劍墜落,那黑光只微微搖動了些許,就把這口蒼生七劍之一,赫然強行頂回。

 這一剎那,使整個穹境都為之失聲,就連正陷入沉思之中的宗守,也驀地訝然上望,目裡顯出警惕驚悸之色。

 只因這太始所掌,正是終末之法!

 魔道之人,都認為宇宙域界終結,才真正是一切之始。

 怪不得這位,會被稱為太始魔君…之所以驚醒,卻是因他的終始之法與這位魔君之間已涉及到了道途之爭,他宗守如不能身登至境,也還罷了,可如有一日他宗守能夠渡至境之劫,真正長生久視,那麼這位太始魔君,想要合道成真,那就必然要先將他除去,而反之,他想問鼎真境之時,也是一樣。

 他自創的撼世靈訣,已將黑白二洞法相,包攬了進去。

 雖是參照黑白二洞而生,卻已融合了許多太初與終末法則,使太初終末同時存在,向更高層次衍變。

 二人之間,確已可視對方為道障。

 只唯獨奇怪,是這位太始魔君,到底是從何掌握的終末大道?又為何以前不曾聽聞過,這位魔君之名,雖是如雷貫耳,其神通如何,卻少有人知。

 不過此刻更令他驚異的,卻還是這太始魔君的前一句。

 玄黃大力訣?他有無聽錯?

 宗守一直就在好奇猜測著,秀觀能力壓雲界,諸位聖尊,穩為至境第一人,也不知是掌握什麼樣的神奇大道,絕頂功訣,在蒼生道內共有十種聖靈級別以上的大道真傳。

 都是由羲子時代與其志同道合的九位聖境修士留下,其中就包括了林玄霜的源生靈息訣。

 惟獨只缺羲子的創造真法,還有秀觀的傳承也同樣不在其中。

 幾年前宗守抄錄蒼生道典籍時,也不是沒腹誹過,這位秀觀師伯的密技自珍。

 卻絕不曾想到,真相如何的簡單,又駭人聽聞。

 玄黃大力訣,傳功樓中就有,可列入第七等絕學一級。

 在專修力量的功法中,卻只能說是不錯而已…在傳功樓浩瀚如海的武道典籍中,實在算不上太出色。

 然而聽這太始所言,他這位秀觀師伯,卻竟就是憑借這第七等的修煉功法,一路到了至境巔峰,力壓諸教!

 他這裡震驚之時,那黑光卻已經侵襲至三十二層金塔之上。

 其實根本不能見,視線之中,只能看到一團暗斑。

 瀰漫之處,一切都化成虛無,直接就將那第三十二層天障穿破。

 而立於塔尖之上的秀觀,卻也毫不抵抗,任由那黑色光團,將自己吞沒了進入,可那金塔依舊挺立,巋然不倒,而秀觀本身,也無什麼變化,只渾身上下發出了一團金芒,甚至刺破了周圍的黑暗,使所有人清晰可見其身影。

 “既知與道友這一戰,終不可免,秀觀又怎敢大意?所幸這些年,也小有進步…”

 那太始魔君一聲冷哼,而後那黑光就開始湮滅周圍一切,都開始以他為中心,開始往內坍塌。

 所有的物質,所有的靈能,小到微塵粒子,大到天地蒼穹,便連下面,那幾位至境聖尊,也都不能避免,不能不分力抵御。

 那踏世天君與琨銘,整個身形,竟被一股莫名吸力,生生提起了幾分。

 卻仍舊只唯獨那三十二重金塔不動,秀觀身影,依然半步不移的,立在金塔之上,只雙眉略皺。

 僵持了片刻,那太始魔君就又嘿然冷笑︰“大力永恆?這門道,居然還真被你煉成啦,你這人當真了得,何止是小有進境而已,再給你幾年,怕又是另一個羲子。”

 宗守同樣驚異,有陸家傳承,完整觀看太初之景的支撐,方才的交鋒,他算是略路看懂了幾分。

 世間萬物,都存在著『力』,彼此作用,哪怕是世界毀滅終結,也一樣存在,這已絕不是什麼玄黃大力訣,而是以力量之法,衍化『永恆』之道,心中疑惑頓解,怪不得這秀觀,能力壓雲界數位至境,更胸中了然,這太始的終末之法,同樣是由毀滅之法衍生而來,許多缺陷,還遠遠算不上真正的終末大道…。

 心中頗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宗守旋即就又搖頭。

 想這麼多做什麼?秀觀方才雖是撐住,看其情形卻並不輕鬆,再如初雪的直覺不錯,那清玄還有後手,這一戰多半還是輸定了。

 這口劍他拔不出來,多半就沒有以後了,更談不上與這太始的道途之爭。

 誓、佑蒼生、主、皇、三十三天、天帝,斬…難道說?

 宗守一怔,仰頭看向了那不存在的三十三層金塔,三十三重大羅天。

 怎麼可能?

 心中疑惑萬分,卻又有一股莫名衝動,試一試,又有何妨?

 無名劍似也有所感,那焦迫之意略減,卻似乎更是興奮,震動不絕,宗守正猶豫時,就聽上方那太始魔君嘆息了一聲,再次開口。

 “好一個秀觀!這一戰,我太始要想盡雪前恥,看來還真要大損元氣才可,若無其他準備,說不得還要被你拖累兩三位道友,同歸寂滅,不過還好,清玄道友,你那招後手,可以用出來了,蒼生道那本玄命金冊,我太始讓你便是。”

 清玄的白眉一挑,而後微微一笑︰“那麼一言為定!”

 太始魔君並不答話,只嘿的一聲輕哼,清玄也不在意,隨即又望朱子︰“那麼朱兄以為如何?”

 朱熹面色冷峻,有如萬古不化的玄冰︰“我儒家追求的是天地至理,治世之道,對能否長生倒不在意,若能滅這蒼生魔門,免其流毒人世,一切都可依你!”

 “這麼說來,朱兄是同意了?”

 那清玄先是輕笑,而後那清朗的笑聲漸漸洪亮,音傳四方,遍布穹境幾乎每一個角落。

 “既如此,那麼這蒼生道,今日之後,可以自雲界除名!”

 一聲轟然爆震,那穹境南面雲空,青色雷光匯聚之所,忽然炸開。

 幾乎就在清玄的笑聲響徹之時,一個身影從那漫天青芒中穿梭而下。

 一身青衣,一口血色彎刀,雖身在劫雷之海,卻全然不曾在意,反是那血刀之上,聚起了無數的青色劫光,有如一支利箭,以超越人想像極限之速,朝著魏旭的所在,直擊而下。

 在那刀前,彷彿全不存在時間與空間的觀念,一閃即逝,就在所有人才剛反應極限之時,那血紅刀光,就巳駕馭著千萬青雷,臨至魏旭身前。

 那處所在,也瞬時劫光亂閃,把所有一切,都攪成了粉碎。

 宗守即便祭起焚世血瞳,也看不清內裡的變化。

 只知那雲空之中,本由魏旭執掌的蒼生七劍之二『光玄劍』,驟然光澤黯淡,而遠處屬於魏旭的氣機魂念,也瞬間消失了大半,果然宗守的面色一陣蒼白,魏旭此刻即便未死,只怕也不好過。

 煉神偽劍此時還無以主劍控陣之能,光玄劍暫無人御使,牽累整個劍陣崩潰,也是可想而知。

 此時的他,已再無時間去遲疑猶豫,無名劍隨手一揮,在手腕上一割,任由鮮血溢下,染紅了整個煉神劍身,宗守隱隱可覺,手中的這口劍,似乎突然活了過來,也在微微震顫。

 頓時心中一定,又長舒了一口氣,使心神內斂。

 唇角旁,更溢出了一絲苦笑,若他所料不錯,他要成此劍之主,代價還真不小,逼不得已,唯有如此!

 穹境天地,卻在這時搖晃不休,隨著那口光玄劍,氣機流逝近乎與無。

 整個劍陣循環之勢,也驟然一窒。

 當煉神偽劍再次斬下,攜帶的天地之威,已不足十分之一,那太始魔君見狀是微微搖頭︰“說了是無神無骨,如今卻是連肉也沒了。”

 只用手中的白骨大錘隨意一砸,就將那劍光砸開,而後又把大錘,猛地擲往雲空。

 使漫天的罡勁都一縮一爆,七口劍器嗡鳴紛散,包括林玄萱在內,六位劍器之主,更直接渾身肌膚綻裂,鮮血溢爆,面色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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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零章 天佑蒼生!

 七口劍器,皆是飛散開來,飄零四方,其餘六劍還好,那口煉神偽劍的劍身,卻已產生絲絲裂痕,無數的鐵屑崩離。

 當林玄萱與明玉等六人身影,皆是斷線風箏般從空墜落,穹境之中,十餘萬蒼生道修士,面上都是血色褪盡。

 之前的興奮、期冀都消失無蹤,只剩下了絕望悲愴。

 都再清楚不過,此時這劍陣崩潰,是何意味…

 傳承萬載,弟子數十萬計的蒼生道,今日難道,就這麼亡了?

 隨著那蒼生七劍引聚的天地意念,都消散一空,分布那三十二重天的九名至境聖尊,明顯都是壓力一輕,紛紛面露冷諷之色。

 其中清玄,更是自始至終,看都未看那天空中的蒼生七劍一眼。

 而是目視著那青光匯聚,魏旭渡劫處,片刻之後,清玄的雙眼,就微微瞇起︰“這魏旭,真藏的好深,他的核心大道,果然非是大日真法,而是另有玄虛…”

 “應當是鏡映真法!”

 接話的正是太黃真君,當太始魔君登上了三十一重天龍變梵度天,那蒼生七劍亦被崩碎。

 似乎這萬仙三十三天陣,就再不能對他限制。

 此刻是輕而易舉,就也踏上了這與三十一層平行的玉清境清微天內,與清玄並肩而立。

 “這門大道,不涉太多域界核心本源,不能以己力問道合真,可以吾觀之,卻也甚是可怖呢!可模擬鏡印億萬大道真法,亦可鏡反萬億靈術,而若有開天之器,也能有幾分合真之能,真如是讓他到了至境,有秀觀這等人物,任其參照鏡映,那時就又是半個秀觀,此子真心機頗深,也不知他那大日真法,到底是從何處印照得來。”

 以『大日』為道基的聖境,頗有幾個,佛門之中,就有大日如來,甚至道門之內,亦有一位大日尊者。

 幾人之間,爭鬥頗為激烈,而能讓魏旭完整鏡照己身法門,交情必然極深。

 不過追究此事,毫無意義。

 “確然是天資縱橫,僅在羲子與秀觀之下!至境雷劫,血月刀下,居然也能勉力支撐,只是這又如何,過了今日,都化灰灰。”

 那無上元魔李別雪,此刻同樣回到了三十一層,微微揚眉,神情也是頗有些驚異。

 “我如今倒更是好奇,這件焚空陸家的神寶,清玄道兄你是怎麼借來?聽說素與蒼生道交好的那位國君,正是焚空陸家第一皇儲…”

 清玄笑而不答,其實正因如此,這口刀他才能輕易借到手中。

 若非是有這一層關節,他要借來神寶,只怕還真要費些功夫。

 那位大乾國主宗守,固然是陸氏皇儲,然而陸家之內,卻也不乏人,欲剪其羽翼枝葉,斷其臂助。

 蒼生道自然是其一,而宗守之師,則是其二。

 思及此處,他神情悠然的,把目光又定在了二十三重塔內的龍影身上,殺機暗藏。

 交換的條件之一,就是不容這位龍影劍聖,從此戰中安然脫身。

 自然,還有那頭畜牲,不識好歹的孽龍敖坤…

 這些後患,也自當一併解決才是。

 幾人說話間,這整個穹境天地,都一陣陣琉璃裂碎般的『咔嚓』之聲,碎響不絕,無數的黑色裂紋,再次紛紛產生,最粗的幾乎寬達千丈,四下綿延。

 那三十二重的金塔,也終是產生了絲絲裂紋,顯出了崩散之勢。

 此時林玄霜,再次一口鮮血吐出,而龍影元靜,亦是面色蒼白,在勉力維持,卻又無以為繼,全不能阻這金塔塌散之勢。

 朱熹是毫無阻礙,就也登上了三十一重天境。

 眼看著腳下,已經碎滅了大半的『天膜』,他卻是閉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眼中神情,卻是異常複雜,悵然無比的掃視著這正在破碎中的蒼生穹境。

 “六心願,總算一著得償,不負我輩先聖之望,今日可盡誅這些儒門叛逆,滅除異端邪說…”

 殺意凜冽,可其目裡卻殊無喜色,反而略含傷感,今日之戰,亦可視為儒門內鬥。

 當年與羲子志同道合,一併創立蒼生道之人,其實多是出自儒門之內,便連秀觀也是一樣。

 若不分裂,如非是這些曾名列諸子之一的幾位,走入了邪道。

 或者此時的雲界,早已盡掃妖氛,使雲界復上古三代之治,消弭戰事,人人知禮,安居樂業。

 隨後而至的踏世天君星邪看在眼中,倒是略知其心情,卻譏諷的一哂︰“盡誅叛逆?滅除邪說?痴心妄想!”

 且不說蒼生道還有不少弟子在外,並未返回雲界。

 便是蒼生道的學說,也不是那麼容易消亡。

 如那墨家法家,雖是都已覆滅,可其留下的諸多典籍,卻仍舊流傳頗廣,被許多雲界之人信奉。

 蒼生道求的是萬民平等,世間無富庶之分,無貴賤之別,有同等之權。

 這等蠱惑人心之學,最是難以撲滅。

 朱子聞言渾不在意,可在其旁,卻響起了另一個蒼老之音︰“確是難了一些!不過今日之後,雲界所有史冊之中再無羲子,再無秀觀,也再無蒼生道…”

 星邪的目光頓時一縮,側目望了過去,只見那董仲舒,此時也同樣在步虛而上,到了三十一重天境。

 這一位卻再未理會星邪,而是笑看清玄︰“不知清玄道君,以為如何?”

 那清玄似早有所料,毫不意味,也未有半分猶疑的微一頷首︰“此誠我所願,不敢請耳,你們儒家既然要修改諸朝正史,我道門也不能袖手旁觀,雲界之內,所有一應我道門的書典游記乃至野史,都必定再無蒼生道之名,無羲子,無秀觀…”

 聽到此處,星邪已是恍然,先是直覺渾身都是寒意,接著又興奮起來。

 這一手,卻比當年始秦皇帝焚書坑儒,還要狠毒一些。

 這兩家聯手,還真有徹底封殺蒼生道的可能。

 卻不等他出聲,那邊李別雪就已淡淡言道︰“可以!此事我魔道,也定不落人後。”

 魔道雖不遵守禮法,行事任性妄為,然而似蒼生道這樣,追求人人平等的學說,卻還是誅滅為好,此時清玄等九人,都已立在三十一重天境之上,九位至境聖尊,都有默契的,各據一方。

 而言談之間,已完全視秀觀龍影幾人為無物。

 太始非是雲界中人,對這些都甚不在意,早已是聽的不耐,一聲不滿的冷哼︰“囉囉嗦嗦作甚?既然都已到了,便可動手把他拉下!只是讓這人寂滅容易,封印卻難…”

 “此事不勞太始道兄憂心!”

 那清玄一笑,有羲子在前,封印秀觀,自然得心應手。

 此人有不滅之魂,又掌握永恆之道,確實難了一些。

 只是若無有完全準備,他有如何會策動此戰?

 只是當清玄目光,再次往那秀觀注目,隨即就是愕然。

 此時蒼生穹境內十數萬弟子,都差不到是放棄了抵抗之念,有些是閉目不語,有些是低聲誦著蒼生道經文,有些則面色蒼白的呆坐候死。

 卻唯獨秀觀,不但沒有半分的沮喪,也不見半點悲涼之意,對諸人欲徹底封殺蒼生道之言,也無反應。

 只是目光專注,定定看著這三十二重金塔之下。

 這時這秀觀眸內,更熠熠生輝,全是莫測笑意。

 “可惜,你等稍晚了一線!今日這一戰,是在下贏了!”

 這句話道出,聽在九人耳內,卻有如驚雷也似。

 稍晚了一線?今日這一戰,是秀觀贏了?

 這是何意?莫非這位雲界第一人,是因接受不了現實,失心瘋了不成?

 如此局面,這秀觀還能有何手段,翻轉敗局?

 那星邪下意識的,就欲譏笑,隨即就又收住,同樣把目光,看向了下方。

 視線先是掠過了二十三重金塔之上的龍影,隨後是二十二重的林玄霜。

 二人雖是身負傷勢,略顯虛弱,此刻卻都是神情振奮。

 再接著,就是位在二十一重的林玄靜,這位元靜散人,此刻卻不知怎的,全不顧自己是女子之身,狀似瘋癲的大笑了起來。

 “成了!成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天佑我蒼生道道統不絕!羲子師兄,你這白痴…!!”

 那笑聲肆無忌憚,也無盡的歡欣。

 星邪心中一沉,直接就看向最底處,而後就見一個貌不出眾的少年,正立在一口被鮮血染紅了紫金劍前,神情凝肅,一手緊握劍柄。

 此子修為,他居然一時間看不出虛實,應是用了什麼秘術,掌握聖境之力,而本身修為,當是在仙境到神境之間。

 而此刻也不知怎的,這少年周身,那股勃發而出的氣機,竟讓他有種凜然生畏之感。

 “煉神劍?談秋?”

 此前雖沒有見真正的煉神劍,星邪卻仍第一眼,就認了出來。

 而這談秋,十日之前,更令他印象深刻。

 可這到底是在弄什麼玄虛?秀觀的倚仗,就是這少年。

 下一瞬,卻聽一聲清吟,響徹穹境。

 “孤雖非民選之君,卻知水能覆舟亦能載舟之理,故此賦民以權,垂拱而治,在孤治下,有貧富之別,有強弱之分,卻絕無貴賤之分,以法治國,使強不欺弱,君與民同,枉法則斬…”

 那聲音未含真力,卻不知怎的,此時卻穿透了雲霄,萬里之外,亦可耳聞。

 而此時整個蒼生穹境,都在顫動,六道本已被打散了的強橫劍意,忽然再次衝天而起。

 那消失了的天地之威,也再次迫臨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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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一章 逆轉之初

 “怎麼回事?”

 就在三十二重天上,所有的至境聖尊,都把目光集中在『談秋』身上的時候,中央劍台之上,代替宗守暫時執掌九宮劍陣的水凌波,同樣是驚覺有異。

 本是閉目待死,默誦蒼生道經文,這時卻睜開眼,詫異的向那蒼生學宮正殿前看了過去。

 “宗守?”

 依然不能知究竟,只知那煉神劍前的宗守,此刻的氣勢,是驚人之至!

 而後就聽到那句話音傳來…“孤雖非民選之君,卻知水能覆舟亦能載舟之理,故此賦民以權,垂拱而治,在孤治下,有貧富之別,有強弱之分,卻絕無貴賤之分,以法治國,使強不欺弱,君與民同,枉法則斬!”

 淒厲無比的劍鳴聲,頓時震嘯九天!整個穹境之內,都是宗守這句清冽淡然,卻絕不乏執著堅持的話語。

 原本在九位至境聖尊撕裂衝擊之下,接近枯竭的萬仙幻空三十三天陣,忽然間恢復了過來。

 不但壓力驟輕,更有一股雄厚磅礡,如海如濤一般的元力,突然貫入了進來,循著那些靈紋,那些氣脈,流向了四面八方。

 水凌波同樣受益,乾涸了的經脈內,重新湧動著旺盛無比的精氣,效果甚至較之那林玄霜的甘霖之雨,還要更強上數倍!

 她茫然四望,依稀知曉,這是因那消失了的天地威壓,再次貫凌於穹境之故,使那九位至境聖尊,已無法肆無忌憚的,全力衝擊大陣。

 只是這元力,卻來得詭異,細辨源頭,依稀是那座虛幻的三十二層金塔,再追根究底,則是金塔之下,那個定立大殿之前的少年。

 此時在少年身後,赫然也是一座金塔虛空懸浮,與那三十二重塔依稀相似,卻只有九層。

 此時卻正散著無量輝光,與這三十三天陣,隱隱呼應共鳴。

 “蒼生劍陣,怎麼好似又恢復了?這套劍陣,方才不是已經被那太始打散?”

 “就連主劍都已經損毀,怎麼還有劍陣?到底怎麼回事?”

 “還有這精元,難道是玄霜祖師?”

 “不對…”

 穹境震鳴不斷,那六道衝起的劍勢,更已是再次橫貫於空,同樣鳴響不絕,似乎在遙相呼應著什麼。

 無數本已陷入絕望中的蒼生道修士,都宛如大夢初醒。

 或是滿含疑惑的面面相覷,或是四下掃望,試圖追尋源頭。

 僅僅十分之一剎那之後,所有詫異茫然的目光,都紛紛集中在那學宮正殿之前。

 而下一個須臾,一個撕心裂肺的聲音,驟然響起,幾乎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是煉神!那口煉神劍已經擇主…”

 “那是談秋!蒼天開眼,佑我蒼生穹境!總算我蒼生道氣數未盡!”

 整個穹境之內,瞬時一片嘩然,而此時在那三十一重天境之上九位至境聖尊,則都是微微一怔,而後面色全是鐵青一片。

 星邪更直接一聲冷哼,腳下重重一踏,就有成千上萬的黑色輪刃,刺破了那一層層的天膜,往那『談秋』所在,衝擊而去。

 只是才剛靠近,就有一層厚實的光膜生成,黑色的刃輪斬擊其上,卻似泥牛入海,全不見了蹤影,也不知去向。

 星邪的眼神微變,只看這情形,就知自己怕是阻止不得,不止是他,其餘諸人也是如此,此時的宗守,分明是在這座三十三天陣護持之下,方才那一擊,根本就未能損及宗守毫毛,而是與整個三十三大陣對撞了一記。

 也就在這一剎那,那六道劍光,也已反應了過來。

 似乎惱怒他方才的所為,將至少一小半的天地之威引導而至,強行凌壓了過來。

 即便是他踏世天君星邪,此刻也只能是咬著牙,苦苦的支撐,再無力顧及其餘。

 也唯有如此,才不至於重新跌落下去,一身神通被全面壓制到不及七成。

 “煉神劍主麼?真是有趣,談秋麼?這個人我也聽說過,雲界六絕劍之一。”

 清玄也嘿然冷笑,只是那深邃的眸子裡,卻絕無半分笑意,反而滿布陰翳,神情驚疑不定。

 “不過看這口煉神劍,似乎還未完全認可這位劍主,秀觀道友,不知我說的可對?”

 秀觀一笑,清玄所言確然是事情,無可辯駁,然而此人卻不知,這煉神器靈,早已經在宗守的手中。

 此劍已是認可了自己主人,卻只欠了那唯一一步。

 而此時宗守,既然已經堪破了迷障,那麼這個世間,就再無人能阻他,執掌那口『煉神』!

 唯獨意外的,卻是那口九層金塔,此物他認得,也同樣是羲子所留之器,據說是為一國之君煉制,用途也簡單,可鎮壓所有生靈邪祟,能大能小,大時可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丈,重九千九百九十九座小須彌山;小時則可比芥子微塵,輕若鴻毛。

 除此之外,更能鎮壓皇道之氣對元魂的侵染,若以王道武學御使,則更顯其威。

 當時他也很是奇怪,羲子一身追求的,都是眾民平等,為何要偏偏煉制這麼一件王道法器?

 就如那三十三層大羅天,需身具王氣之人才能執掌一般的使人疑惑。

 更奇怪的則是這九層金塔,一直都無人能夠真正煉化。

 即便強行祭煉了,所有的能力,也都全數封印,唯一能用的,就是鎮壓王道之氣的神通,可蒼生道內,也沒人能用得上。

 直到今日,這層疑惑才總算解開了一些。

 觀這金塔,分明與這三十三天陣大有聯繫,隱隱竟似這三十三重天的核心!

 此物當是魏旭贈與宗守,卻恰是得人,也不知是當年的羲子已經看到,還是冥冥中的天意成全?

 此刻的宗守,也絕不僅僅只是煉神劍主而已!

 下方的噪雜之音,已漸漸平息,使整個穹境,再次轉為至寂。

 只因宗守的聲音,正在繼續。

 血液已將整個煉神劍身的每一寸,都徹底染成了血紅色。

 手握著劍,已不止是血肉相連,而是身劍一體。

 無名劍戾氣積聚,一個個字符,繼續衝擊心靈。

 “誓!速、登、天、帝,三十三,斬!斬!斬!”

 宗守卻不曾理會,依然是不驕不躁。

 “孤不能均貧富,不能衡權柄,然則孤若為煉神劍主,則必定繼師尊遺願,誓以平等待治下萬民!誓佑此天下蒼生!”

 於是穹境內震蕩更劇,大地開裂,一座黃金塔尖,赫然頂破了那學宮正殿,從下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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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二章 萬仙之主

 那金色巨塔突而拔起,使泥沙俱落,直徑足有百丈有餘,全是不知名的紫金煉成,八角塔檐上又掛著各種樣的異寶,靈光四溢,說不出的華貴大氣。

 一直往上,直到突破到那第九重天境之時,這才停住,與那三十二層虛幻金塔,竟然完全重合。

 此時不止那清玄幾人,就連蒼生境的幾位一二位元老,也都是驚異錯愕,哪怕是秀觀,眸中也閃過了一絲異色。

 六口仙階劍器,盤旋於空,那劍勢聚一,循轉回圜之時,明玉幾人的意念,也在迅速交流。

 “怎麼這學宮正殿之下,還有這麼一座紫金塔?”

 “不記得羲子師尊有提及過。”

 “說起來,這座三十三天陣,的確有一片空白,我卻沒多想,以為是大陣若要運轉,必須如此…”

 “真搞笑了!我等在殿中會談論道,不下三百餘次,卻全然不知下方還有這麼一座金塔,這八千多年,難道就沒人想過,探探這學宮之下的根底?”

 “蒼生學宮,何等莊嚴之地?誰敢挖開來看看究竟?再有這三十三天陣阻隔,我等靈念也探不進去,此陣畢竟是我蒼生道根基,一不小心挖壞了怎辦?”

 “卻不知秀觀師伯是否知曉?”

 一陣沉默之後,就有人轉過話題。

 “師弟還在渡劫,不知此時怎樣了?”

 “應當是還無妨,光玄劍仍在運轉,那人雖執掌血雲刀,可魏旭師兄雖還未完劫,實力卻也已突破了聖境界障,估計還能支撐一二,只是這次想要安渡至境之劫,卻是千難萬難!”

 “我看魏旭師弟,最多還能強頂半刻時光,半刻之後,怕是連轉世重生的機會都無有,可惜我等無法助他…”

 “如此說來,此戰的關鍵,就是看宗守師弟,能否在半刻之內,掌握煉神?”

 “要令劍靈真正認可,怕是萬分艱難…”

 明玉仍不知那煉神劍的器靈,早已陪伴在宗守身旁。

 所以既擔心魏旭,又為這穹境安危心憂。

 “真若是萬一撐不住,我等需得先合力,把宗師弟他送出蒼生穹境才是。”

 “這是自然!不過話說回來,師弟身後那座金塔,真有些古怪,以前你我,無一人降服此器,該不會此物,才是三十三陣真正總樞?”

 “即便不中,估計也不遠了,這一大一小之間,怕是大有關連,可曾感覺,這三十三陣正在增強?”

 大地搖晃,宗守的眼神茫然,腳下踩在那金塔的頂端處,被一併帶往天空,直到塔尖刺破了第九重天障之時,那拔起之勢這才停住。

 宗守此時,頗有些哭笑不得之感,他方才的誓言,只是為拔出煉神。

 然而這煉神劍仍未掌握,卻反是一座九層金塔,從地下衝了出來。

 更略有些發愁的,定定看著手中的劍。

 正是煉神!

 劍插於石中,本身其實無需多少力氣,就可拔出。

 真正艱難的,是讓煉神劍認可,得以執掌劍器,運用神通。

 所以當石層破裂,金塔崛起之後,這口劍同樣隨著他,到了第九重天境。

 而此刻宗守盡管力灌劍身,體力輪脈與劍內的氣絡,幾乎合為一體,也仍不能使這劍,以及這劍中器陣,動搖分毫。

 “還差了一些!”

 “不過我身後這東西,魏旭師兄贈予我的這座塔,難道真是這三十三天陣的總樞核心。”

 “果然如此,當初就覺此物,是某件寶物的一部分。”

 “三十三天、大羅、執、天帝,原來如此…”

 宗守深呼了一口氣,把所有的雜念,都盡數排去,眼神再次專注於手中之劍,不再去理會這一大一小兩座金塔,所有的魂識,都全數收束,不斷沖刷著這煉神劍身。

 沒能夠一舉控劍,其實也算是早有所料了,早在最初之時,他就已料到了自己,這次付出的代價,必定非同小可,既然這口劍,在他誓以平等待治下萬民,必佑此天下蒼生之後,仍不能滿足。

 那麼…

 “孤執此劍,誓必為天帝!要成那三十三天之主,萬民之皇!萬仙之君!凡孤治下,無論種族,萬民萬仙,皆一視同仁!孤或者不能實現真正平等世界,卻可使治下子民,公平之世,公正之法…”

 穹境之中寂靜了剎那,宗守腳下就的轟然再震,那金塔繼續拔起上衝,那煉神劍,赫然氣芒千丈,在宗守身側,那口『無名』居然片片瓦解,化作一縷縷的紅光,匯入到宗守身前的紫金劍內。

 浩瀚無儔的劍勢,橫貫長空,與其餘六劍應和呼應。

 使越來越多的天地之威,聚攏入穹境之內。

 這一次,那蒼生七劍甚至無人操縱,就已把整整六成之威,聚與三十二重金塔之上。

 星邪首先就抵御不住,一聲宛如野獸般的狂吼之後,身影就被一股無形巨力,猛地強行壓落!跌下了這三十一重天境,一直下沉,直到栽落回二十三重,這才勉強穩住。

 而其餘諸人,此刻亦是面色凝重無比,都覺那沉重壓力。

 不止是那蒼生七劍引來的天地意念,便連這三十三天陣也在增強,本來已經在他們衝擊之下,千瘡百孔的大陣中樞,其實許多部分,都已經被這已拔出十八層的金塔取代。

 而此物之堅,說是神寶也當得。

 都隱隱感覺有不妙,若是這口煉神劍,真被這『談秋』祭煉,若是那不知到底有多少重的金塔,全數突出地面。

 那麼今日此戰…

 朱子的面色,是陰沉似水,清玄也更不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看向那魏旭方向。

 若是能早些解決了此人,那麼這蒼生七劍…

 卻覺胸中忽然寒意劇增,回望之時,卻見證是秀觀,冷冷的看來。

 頓時知曉,這位雲界至境第一人,已經恢復了部分餘力,也已看穿了他的打算。

 此時即便能掙脫這三十三陣的束縛,怕也逃不過這秀觀的阻截。

 旁邊的太始魔君,也同樣看了出來,卻一聲冷哼︰“三十三天之主,萬民之皇?萬仙之君?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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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三章 為何放過?

 “三十三天之主,萬民之皇?萬仙之君?狂妄…”

 那下方的金塔還在震蕩崛起,那白骨巨錘就猛地從太始的手中脫手,就如一道白色雷光穿梭而下。

 這一擊驀然爆發,卻比那星邪的黑色輪刃,還要強橫了千倍萬倍!

 甫一落下之時,根本就已完全忽視了時空之隔。

 只是在同時間,也有無數的靈光,從四面八方匯攏而至,縈繞在那巨錘之旁,使這件神寶之速驟降。

 雖不能阻攔其勢,卻明顯重構了時空之法,使那墜下的軌跡,肉眼可見。

 而緊隨其後,卻是數道龍形劍氣穿梭而至,連續九擊,擊斬在了那白骨巨錘之上,使錘落之勢再降,瞬息之後,才重重轟落在了宗守的頭頂。

 不過被這連續阻截,那懸浮在宗守腦後的九重赤金小塔,也在這時候自發浮空而起,把一層光膜展開。

 巨錘轟在其上,只是令這九重金塔微微晃動,張開的光膜,也裂開幾道裂痕,卻未能傷及到宗守的分毫。

 而此時諸人,都又紛紛訝異的,看向了從二十三層虛幻金塔中步出的龍影。

 即便到這時候,這個才突破至境不到十數年的龍影,居然還仍有餘裕,能夠攔下這太始半擊之力。

 對這位昔年曾在雲荒末期,縱橫數千年不曾一敗的武道劍聖,不由都高看了一眼,太始則嘿然而笑,浩瀚的神念,卻在往那邊劫雲匯聚之所蔓延,他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魏旭,這個七劍之中最弱一點!秀觀要護宗守,魏旭那邊卻未必就能照顧妥當…

 也無需廢多少力氣,只需稍稍干擾,也或使那至境劫威加劇便可。

 無論如何,他都要試上一試。

 三枚黑針握在了他手裡,只是還未來得及彈出,就突地異變再生。

 赫然只見天空中,那氣機最是暗弱的光玄劍,開始由弱轉強,那劍嘯之聲,強度漸漸也追上那五口劍器,此起彼伏,互相應和,就如一曲氣勢雄壯滂湃的樂章。

 甚至遠處那劫光匯聚的亂象,也漸漸平復了下來。

 依稀現出了那手持血月刀之人,正與魏旭近身肉搏的影像。

 太始魔君的手不禁定住,三枚黑針也再未發出,此時魏旭的情形,遠遠好於他的意料,雖是境況險惡,卻明顯能在渡劫之餘,仍有不少餘力,來抵御那口血月刀。

 一人鏡化三千,也使持刀之人,辨不出他的真身所在。

 此時他的針出手,雖是可以讓那魏旭吃虧不小,卻也必定要將這份最後的這份餘力用盡,到了那時,反而是他太始,再沒有足夠的氣力應對變局。

 這個魏旭,一身獨戰血月刀,應對至境之劫,還能分心操控『光玄劍』,居然可有如此能為…

 旋即就又覺不對,而後下一刻就聽得無上元君李別雪,幾乎從牙縫裡蹦出的聲音。

 “這個豎子!那煉神雖還未真正認主,他卻已能控劍!”

 準確的說,是操控劍陣!

 已在通過那煉神劍,操控劍陣循環,調節陰陽,梳理氣脈。

 使一整套蒼生劍陣,都漸漸穩固了下來,有漸漸糅為一體之勢,甚至更勝過那煉神偽劍之時!

 更分明可感應,此時的宗守,正在引導氣機,使劍陣之力,反過來回饋魏旭這個光玄劍主。

 為其恢復氣息,強行貫通他體內的堵塞淤積之處。

 力量貫注之下,甚至能使魏旭在渡劫之時,還有著與血月刀抗衡之力!

 那金塔再起九層,到了十八重天境,才再次穩固。

 而此時那三十一重天境之上的諸人,心中卻已沉入到了谷底。

 金塔也還罷了,只是代替了虛幻金塔,成了萬仙三十三天陣新的中樞而已,只是更牢固一些,封印之力更強而已。

 以前是可鎮壓他們三成力量,現在則多增半成,還不足以使他們,感覺到威脅。

 可那口已然可控御劍陣的『煉神』卻不能不令他們心驚。

 此劍未出,可整套蒼生劍陣,卻已有了自己的核心。

 只是半套劍陣而已,就有如此神威,那麼整套劍陣完成,又該如何?

 清玄微微一嘆,再次目視秀觀,卻已沒了之前的志得意滿,反而眼中全是晦澀難明之色。

 “秀觀道兄,不如你我兩方,今日就此言和怎樣?你我諸人之間,可定魂誓,只需你們蒼生道,先收這三十三天陣,那麼我等幾人,也絕不再出手傷人,立時離去…”

 此時只有最熟悉清玄之人,才可從其語中,聽出那強烈的不甘遺憾之意。

 數月等待,誘使魏旭渡劫,又以形勢逼迫秀觀,不得不依靠三十三天陣正面抵抗,更付出無數心力,合縱連橫,請來這諸多至境修士聯手,卻在最後一刻,因這突然而生的變故,功虧一簣。

 而不甘之後,則是無奈。

 戰至此時,雙方已經是成了僵持之局,就如兩位正在比拼內息,而偏又不相上下的武道強者。

 任何一方先行鬆力,都會迎來不測後果,會被對方徹底撞成粉碎。

 故此即便要退,也需先徵得秀觀的同意方可。

 太始聞言,面色雖不變,可脖頸之上卻青筋暴起。

 朱子皺了皺眉頭,默然無語,而元江則一聲不滿的冷哼。

 然則諸人卻都未說話,都看出今日這一戰,即便那『談秋』不能真正掌控煉神劍,也是勢均力敵之局。

 即便能勝,卻也必定損傷慘重。

 四方聯手的實力,依舊遠勝蒼生道,實在沒必要在此處拼死一搏。

 仔細籌謀,日後未必就沒有機會,在這蒼生穹境之內,實在太不划算。

 能夠握手言和,那麼哪怕今日灰頭土臉,顏面大失的退出蒼生穹境,他們也能接受。

 秀觀則一陣默然,目光掃視了整個穹境,最後又落在了宗守身上。

 定定的看了片刻,而後秀觀卻是失聲輕笑︰“本想說清玄道友你是痴心妄想,後來仔細思量,覺得還是留些口德為好,言和不是不可,不過還請道友給我一個理由…今日既然有機會,在此留下你們中的三五人,那麼我秀觀為何要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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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四章 七劍晉階

 “本想說清玄道友你是痴心妄想,後來仔細思量,覺得還是留些口德為好,言和不是不可,不過還請道友給我一個理由,既然有機會,在此留下你們中的三五人,那麼我秀觀為何要放過?”

 整個三十一重天境之上,氣氛是壓抑到了極致。

 所有人的默默無言,不曾出聲,都難看之至。

 直到接連響起的兩聲悶響,打破了平靜,卻是那琨銘,終於抵不住那天地之威的碾壓,從這三十一重天,猛地栽落了下去。

 而緊隨其後,則是董仲舒,也同樣是再撐不下去,重又被那碾壓之力,再次壓落到了第二十八重天境。

 “留下我等三五人,秀觀兄什麼時候,也學會了這大言不慚的毛病?”

 那清玄終是開口,神情淡然自若︰“觀你那位師侄,能否真正掌控煉神,還是兩說,即便真正成煉神劍主,我等若拼死一搏,也當是兩敗俱傷…”

 他話音未落,不遠處就傳來一個輕笑聲,聲如銀鈴,卻滿含著寒意嘲意︰“拼死一搏?兩敗俱傷?那也要戰過之後才知,若能留下你清玄道人,那麼哪怕我蒼生穹境今日全毀,也是心甘情願。”

 清玄眼神一凝,斜目看了過去,只見正是那元靜散人林元靜。

 有了新的陣樞,此女也從那虛幻金塔中走出,而此刻目內也正是殺機滿溢,冷冷地望了過來,不僅無言以對,遠有羲子當年被伏殺之恨,近有兩次攻打蒼生穹境之仇。

 說如今蒼生道上下,對他恨之入骨,也絕不為過。

 若能有機會將他清玄,擊殺封印,蒼生道多半,會肯付出任何代價。

 拼死一搏,只怕首先死的就是他這道門之首。

 見清玄道君啞然無語,元靜不屑地一聲嗤笑,而後又目視其餘。

 “不是說要修雲界史書後,再無蒼生道,再無羲子,再無秀觀麼?怎的就不說話了?”

 這句話道出,更無人應聲,而元靜兀自是冷笑不絕,只覺胸中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之前被這幾位至境聯手壓迫,幾乎到了宗滅人亡的邊緣,胸中積郁的怒恨,已到了極致。

 她本就不是什麼心胸寬闊的,大家閨秀般的女子,小心眼兒,睚眥必報,即便是踏入至境之後也未改變多少。

 這一刻有機會,自然要狠狠的宣洩一番,更何況這眼前諸人,足有一小半,都是蒼生道的大仇!

 “還有某位,不是說今日要打散我師兄元魂,將他封印來著?怎的也不出聲了?”

 那太始魔君的面皮發紫,卻說不出反諷之言,最後一聲冷哼︰“牙尖嘴利!”

 此時已過了足足六十息時光,那十八層紫金塔上,卻再無其他的變故。

 星邪與琨銘幾人的心神頓時一鬆,若是那個『談秋』能至此,那麼今日頂多是受些傷創,仍能夠全身而退。

 元江居士的修為,僅在太始之下,此時更是目光一亮,唇含譏誚的搖了搖頭︰“你們蒼生道,未免期冀太高,這口劍,他還拿不起來,或者幾十上百年之後,你們這弟子或者真有可能,掌握這口煉神。”

 朱子也是定定的看著,手捻著頷下鬍鬚,陷入了沉吟︰“似需王道之氣洗練劍身…”

 清玄的神情,也再次恢復平靜,是笑而不語。

 也看出來了,那口劍不止是需王道之氣,數目更達海量。

 雲界之中,此時能達到要求的,除了大商帝君之外,估計就只有已經在外域各自開拓出數十世界的那兩位…

 卻不知怎的,胸中這時卻猛地漏跳了一拍,使清玄的眉頭,又一次深深皺起,總感覺自己,似乎漏掉了什麼。

 又望眼前,那秀觀負手而立,殺機依然凝而不散,氣機卻更可怖,分明已聚力已久,只等爆發之時,而那元靜散人,此時也沉默了下來,一枚枚的銀針,從其袖內飄出,飛散流動。

 整個人似乎一張緊繃著的弓弦,同樣是在蓄待待發。

 而另兩位,龍影與林玄霜,此時也是差不多的情形,似乎就等一個全力出手的時機到來。

 清玄心悸之餘,更覺茫然,也不知這幾位的信心,到底是從何而來。

 也就在穹境之中,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神念,都聚攏過來,匯於一身之時,宗守卻在看著手中的劍,陷入了猶豫不決中。

 朱子能感知到這煉魂劍,需要王道之氣洗練,才能衝破最後封印,他身為這口劍的半個主人,自然也能感應的到。

 …如果真要這麼做,那麼談秋的身份,就將徹底暴露。

 而他宗守,也從此就與蒼生道再扯不開關係。

 已經回歸到煉神劍內的無名劍靈,此刻又在不停催促。

 宗守仔細思忖了片刻,而後心中微微一嘆。

 事到如今,其實這身份,實在沒有隱瞞的必要,也不願見此時幾位長輩失望。

 更重要的,是這斬落幾位大敵至境的機會,他宗守絕不願放手。

 錯過了今日,蒼生道更不知要付出何等樣的代價,才能將那幾人斬落封印。

 至境不死,有一位為敵,就可使人寢食難安,更何況是九位之多?

 再不猶豫,宗守的神念,這一刻直接跨越了億萬里虛空,聯繫上了阿鼻皇座,也更瘋狂散開,往天方世界的方向,蔓延而去,招引著千萬計的王道氣息,往此方匯聚。

 而那第二元神,更已將那磅礡的『王氣』,強行灌沖入到了劍身之內。

 霎時那金塔巍然再震,宗守握劍的手,也微微一緊。

 “宗守今大乾國君之位諾,必以此劍,護雲界子民不受外族奴役之苦,不復上古雲荒之時兵災之難…”

 那誓言未盡,天際就有一束束的金紫光虹,橫貫而至,四面八方的,匯聚於宗守一身,刷入至煉神劍內。

 那金塔塔身,也再次開始從地底拔起。

 手掌煉神,宗守也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變化,他對整個蒼生劍陣的掌控,似乎已變得更加的靈活起來。

 那引來的天地之威,不曾增加多少,卻更可控,若說先前,只能勉力引導控制其中的五成,而此刻,卻已激增至七成左右,還在不斷的增長。

 沒心思再顧其他,宗守未有遲疑,就已分出大半心力,再次嘗試通過煉神,改善這蒼生劍陣的結構,梳理調和著七位劍主氣機,還有那充沛靈能。

 而後就只覺手中的劍身再鳴,光芒萬丈,與其餘六口劍器同時震蕩呼應。

 “這是?難道已進階了?”

 宗守一陣錯愕,整整一息之後,這才確證,此時他的手中的煉神劍,正在向神寶等級攀升。

 也不獨他手中這口,其餘六口蒼生劍器,也同樣如是!

 只是這煉神劍的過程,明顯要遠較其他六口劍輕鬆,幾乎無有阻礙,就輕而易舉的跨過了這道門檻。

 而最直接的變化,則是那空中凝聚的天地意念,正在瘋狂的擴增。

 宗守頓時深呼了一口氣,頭一次確證,他手裡的這口煉神劍,是真的有進階神器的可能,而不是如今日 這般,只是依賴著靈陣之力,也心中篤定,知曉今日這一戰,蒼生道與他已然勝券在握!

 心中漸漸恢復寂冷,宗守視線,開始眺望雲空。

 這劍陣成,必先誅道門三聖!

 而此刻在穹境之下,卻是再一次嘩然。

 “宗守,他是大乾國君宗守?”

 “不是劍皇談秋嗎?”

 “難道說血劍妖君,劍皇談秋,其實乃是一人?”

 “荒唐!那個雲界東南霸主,焚空陸氏第一儲君,已在外域攻伐數十世界的大乾仙君,居然是我蒼生道弟子?”

 “天生異像,響應其誓,多半八九不離十,這種事情也做不得假…”

 “若真是這一位,那可當真是我蒼生道之福,這位國君,幾年之前,可是橫行雲界,無敵於世!”

 “哈哈!我蒼生道二代核心弟子,卻能為乾天之君,東南霸者,誓引天兆,這分明是蒼天,也在認可我蒼生平等之道!”

 那噪雜之聲有如雷鳴,而在三十重天境之上的幾人,卻是再一次寂靜如死。

 所有人都不再說話,只面面相覷,以目光交流。

 朱子的面色尤其難看,目光明晦不定,夾含著暴怒之意。

 大乾國君宗守,怎麼會是他?這個昏君,在國內倒行逆施不算,居然敢膽大至此,冒天下之大不韙,加入蒼生道?就不懼諸儒逆反,為天下之人公敵?

 意欲出言,卻又住口。

 若是在場幾人能全力攜手,拼死一搏,這一戰還有機會,只是此刻看周圍幾人眼神,卻已分明連一絲戰意也無。

 而下一刻,就聽那清玄驀然開口︰“諸位道友,可以退了!”

 這句話吐出,清玄的身影就已當先離開原地,沒入到那一絲虛空裂縫之內。

 是果決無比,毫不拖泥帶水。

 其餘幾人,動作也都不慢,心領神會,這時候不走,難道真等那七口劍器真正合璧,全數晉升之時?

 朱子幽幽一嘆,也同樣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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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五章 劍陣終成

 清玄聲落之後,僅僅一個剎那,這穹境內的虛空,就同時被撕開了數道虛空裂隙。

 在三十三天陣封鎖之下,此時穹境的界障壁壘,甚至可將那聖境強者,也阻攔在外。

 可在這幾位至境面前,卻猶如薄紙一般,輕易就能撕裂。

 而後九人,都身影一幻,紛紛以遁法嘗試從這穹境之中脫離。

 然而也就在同時,那元靜的嗤笑之聲,也同時響起︰“既然已經入了我蒼生道萬仙大陣,那麼豈是你等想走就能走得了的?蒼生七劍陣成在即,好戲未絕,正是精彩之時,諸位就不留下來看看?”

 曼妙的身影衝起,而後是無數的銀針飛散天際,密密麻麻,遮天蓋地般的往上方籠罩。

 她眼中全無其他,就只有董仲舒與星邪兩人,一個與蒼生道素有仇怨,當初圍殺羲子,就有此人,至於另一個,卻是方才之言,實在辱蒼生道太甚!

 那龍影與林玄霜,亦同時出手,二人雖只初入至境,卻一個是厚積薄發,一個抵擋至境之劫近六千載,故此甫一渡劫,就有雄厚根基,而此時更蓄力已久。

 前者直接幾道真龍劍氣,就將那琨銘與太黃道君直接截住,把二人迫得身形一窒,遁法驟停。

 林玄霜雖無有至境肉身,然而一道靈法展出,卻也使那無上元魔李別雪身前的時空裂隙,直接封閉。

 修為到了至境,平時輕易就可穿越千百世界,然而這時有大陣阻撓,幾個同階聖尊干涉,李別雪幾人,便連脫離穹境也是顯得艱難無比。

 而此時那秀觀身後,更是一波波光紋蕩漾。


 “清玄道友,這就準備離去了?秀觀請道友稍留片刻,今日爾等厚禮,我蒼生道還未償過…”

 隨著那光紋散開的,赫然一股股巨大無匹的力量。

 虛空抓攝,首先定住的,就是清玄道君,就在將要穿越過穹境壁障之時,被那光紋凝成了擎天大手抓攝,竟是硬生生,被強行扯拉在了的時空界域之間。

 其餘如太始魔君、朱子、元江居士,也無一例外,都被這強悍無匹的永恆之力,停滯了剎那。

 而緊隨而至的,則是對抗中積蓄了億萬山之力,卻幾乎徹底失去了目標的三十三天陣,幾乎是洪流般的沖湧了過來。

 如太始元江這些,還不覺的什麼,可似琨銘星邪與這般,都只覺是壓力更增。

 巨力衝擊之下,都是魂念間煩悶無比。

 好在諸人對這種情形,也早就有預料,知曉一旦逃遁,秀觀四人必定會阻截,對抗失橫之後,這三十三天大陣之力徹底宣洩出來,也必定可怖可畏。

 那星邪是首先出手,立時一點血光,從指尖彈出。

 “你元靜算什麼東西,也敢來攔我?”

 那血光離體,立時爆裂開來,竟赫然是分化千萬血針,與那些飛散而來的銀針對撞衝擊。

 就在罡勁暴發之間,星邪的手中,更取出了一件猶如舵輪般的仙寶,投射出數百上千道的星光,接連諸天星辰,僅僅一個閃爍,就已將一層時光壁障強行打開。

 非是進入域外界河,而是直接打通了真正的時空之障。

 只需穿越過去,就是數千個世界。

 卻也就在這剎那,一點銀光也在那舵輪之中,忽然爆炸,無量的星力,排山倒海的四下衝擊。

 星邪首當其衝,立時連續後退,四五個閃爍之後才勉強規避了開來。

 “子午宙光雷,元靜,我要殺了你!”

 目中是殺意噴薄,暴怒到了極限,這種讓人幾乎無法防範的雷法,他能夠想到的,也就只有元靜散人。

 不止是使他喪失了一次安然離開雲界之機,手中那件舵輪狀的至寶,也是因此受創不淺。

 這一刻,星邪甚至升起了暫留片刻,傾盡全力,將那元靜斬滅的念頭。

 而也就在這時,星邪耳中,再次聽到了宗守的輕吟聲。

 “孤執此劍,必定提百萬軍橫掃六合,蕩滅八方!掌千萬世界,使群仙俯首!”

 距離之前的七劍齊鳴晉階,還不到三息。

 那紫金色巨塔,頓時繼續拔起,那本是輝光萬丈的煉神劍,反而把那些刺目光輝,全數一收,恢復了紫金劍身。

 星邪卻倒吸了一口寒氣,怔怔看著那已被紫金巨塔,送至三十二天境之上的宗守,卻仍在繼續,直到又一層天膜,隨之成形,那金塔這才停下,而此刻的宗守,已經立在了那連秀觀都無法企及的三十三層大羅天之上!

 看著那塔上執劍的少年人影,竟令星邪有種錯覺。

 彷彿此時望的,就是那至高無上的天帝,億萬群仙之主,有無盡神威,掌控生靈!

 “該死!”

 一聲咒罵,星邪的心神猛醒過來,就心知那煉神劍,多半已經被那宗守徹底掌控,而下一刻,就聽一聲『嗤啦』的響聲,星邪循聲望去,赫然就見那執著血月刀的青色道人,被一股無形劍氣,突兀地斬成粉碎,鮮血飛散。

 那血月彎刀,也在嗡鳴之中,猛地拋飛而起,然後是光影紛散,近乎瘋狂的往遠處飛旋而去。

 竟然是畏那空中七劍如虎,只求離開的越遠越好。

 而此時星邪的面上,已是青白一片。

 執掌神兵,等同於大半個至境的聖境尊者,這也未免死的太輕易了些?

 七劍合璧之威,竟至於斯?

 他胸中最後一絲戰意,最後一絲僥倖,也徹底打消,然後渾身血霧,驟然爆開。

 轟然聲中,把時空之壁,再次撞出了一線裂痕。

 接著欲不顧代價逃離的下一須臾,就聽宗守那清朗之音再次響起。

 “今日犯蒼生穹境者,斬無赦!”

 那磅礡的天道意念,瞬間聚合,在劍陣御控之下,竟然合為劍形,一劍橫削了出去。

 這一劍,卻是直奔穹境之外,雲界之內。

 當那浩大的『天道之劍』突兀橫掃而下,此刻雲界中,那數十萬還在整齊列陣的道兵方陣,十萬計的大商玄鐵陷陣卒,數萬神弓手,在這一息之間,都化為沙塵碎落。

 僅僅一劍,就斬滅穹境外整整三十萬道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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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六章 先斬琨銘

 雲界之內,戰場所在的數百里地域,整個時空陷入了停滯。

 數萬蒼生玄龍士,都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自己戰駒,定定的看著這一幕。

 先是不敢置信,一息之後,才勉強回神,確認了眼前,非是幻覺,那近三十萬人,足可相當於六七位巔峰聖境戰力的道兵,是真真正正,在一劍之下,化為泥沙!

 蒼生玄龍士的軍紀極嚴,諸人不能說話,只好面面相覷,以眼神交流。

 “一劍,居然只一劍而已?”

 “難道是蒼生七劍已經合璧了不成?”

 “那清玄道君,還有儒門朱聖,怎就沒插手干涉?穹境之內,莫非已經勝了?”

 “多半是如此,否則穹境之內,這時候哪裡能有氣力援助我等?”

 “不是說至少七位至境、五位神尊麼?就這麼敗了?”

 “三十萬道兵,大商那位元辰皇帝,只怕是要嘔血三升…”

 “何止吐血?怕是整個大商根基,都要搖動,我要是他,只怕幾個月都難以安枕。”

 無盡的狂喜愉悅及大難得脫的振奮之情,漸漸在諸人的心中發芽茁壯。

 而就在一兩息的死寂之後,就又是『轟』的一聲震響。

 卻是對面,那兩百餘萬結陣而立的修士,在這一刻驀地潰散,就彷彿是一道看似堅不可摧的堤壩,毫無因由的就地瓦解崩潰開來,無比的乾淨徹底。

 幾乎所有人,都是在各展其能,施展遁法或往遠方,或往虛空逃遁。

 只要稍有些修為的人,都注意到方才那驚世一劍,根本就是碾壓之勢,使三十萬精銳道兵,幾無抗拒餘地!

 這一劍若再斬來,哪怕此間二百萬修士,真正齊心協力,結陣抗拒,只怕也絕擋不住此劍三擊。

 就更何況,此間匯聚的二百萬修士,本就來自同床異夢的道儒魔三教?

 也不止是這些修士,其餘僥倖未死的道兵,也紛紛調轉過了方向,全速疾奔。

 也就在這時,宗守的第二劍,也橫空削出。

 這次卻比前次又要嫻熟了些,一些要領訣竅,已然了悟。

 以煉神劍引導操控,輕易便把那引聚而來的天地意志,在半空中凝為劍力。

 而這一劍,依然是蒼生穹境之外,雲界之內!

 浩大的劍罡,破開一切,追向那潰逃中的數百萬三教修士。

 這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那清玄道君,既然是以渡劫中的魏旭,數萬穹境弟子的性命,迫使秀觀與蒼生道不得不正面抗拒。

 那麼他宗守,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若不欲那近九十萬的道門修士慘死劍下,那道門三位聖尊,就別無選擇!只能硬接此劍!

 那清玄似也是第一時間,就已知宗守用意,頓時目中微赤,鬚髮硬直到衝冠而起,渾身衣袍,都是無風自動。

 目裡面殺機暴起,充斥著怒恨之色,此刻卻更多的是無奈。

 渾身一掙,就脫開了那三十三天陣的束縛,而後又是一尊凌瓏寶塔丟出,攔住了秀觀那永恆之力的抓攝。

 終於安然脫身,徹底離開了蒼生穹境,可清玄的口內,同時也一口紫金血液吐出。

 卻毫不敢耽誤,一個閃身就到了雲界之內,五面寶旗展動,分據上下左右中五方。

 頓時一層厚實無比,滿布符禁的靈障,驟然現出,攔在了那蒼茫劍光之前,二百餘萬修士身後,立時是『嘶』的一聲刺人耳膜,衣帛撕裂的聲響。

 那天道之劍,是義無返顧的衝撞在了那旗陣之上,先是稍稍僵持,而後是勢若瘋虎的猛地撞入了進去!

 把那靈障強行洞穿!摧滅了所有的禁紋!

 五面寶旗都在最後紛紛震飛,旗布之上,都隱現裂痕。

 清玄整個人,亦是氣機暗靡,面色近乎於死灰。

 羲子所留這套蒼生七劍,引聚的天道之力,近乎於修士天劫。

 哪怕是他,也應付的格外艱難。

 而此刻甚至可隱隱望見,已站在三十三層金塔,大羅天上的少年,正用血紅的眸光,冷冷的朝這邊望來,分明是不斬盡殺絕,絕不干休的眼神!

 第三劍,已經在準備,發力在即。

 而他這裡,旗陣已散,又新力未生,身後數是萬道門弟子,還遠未能逃脫。

 眼角餘光,望見那太黃道君,正手持那面玄古幡,疾遁而至,似欲助他,然而一道銀色的斧芒,也同時緊隨而來。

 “今日若能使清玄你在此歸於寂滅,復當年師兄之仇,秀觀必定遍邀好友,歡宴十日,以為慶賀!”

 正是秀觀之聲,那銀色的斧芒,有如附骨之疽,使太黃全分心不得。

 而清玄的胸中,則冰涼一片,這天道之劍,他能夠輕易躲開,然而那九十餘萬道門弟子,卻絕無幸理。

 可若是硬接,又必定是重創,重創之後的結局,就定是秀觀,那不死不休的追殺!結局也定是他清玄,最後被斬滅!

 難道今日,真要『死』在這裡?

 雖說不久之後,就可重聚魂體,可卻變數太多,也太麻煩,更擔憂自己,如羲子那般被封印。

 一時是目光閃動,猶豫不決。

 宗守卻無思無想,知曉穹境之外那位,根本就沒的選擇。

 那九十餘萬,不但都是道門諸宗的精英弟子,更是根基,其中部分,執掌著成雲界千上萬的道觀。

 而這根基若散,則那兩具供養的神尊,不出數年就必定掉落等階。

 要想恢復,不知需消耗多少精力。

 蒼生道死守於此,至少有三成是欲保全太乙青華帝君之因,而神尊潰散的後果,道門同樣也承擔不起!

 故而,即便那清玄最後避開,不願應接,蒼生道也同樣不虧!

 意念一起,那蒼茫劍意,就再次呼嘯著破開了虛空,浩浩蕩蕩的撞入了雲界之內,銳意凌人,也氣勢恢宏,銀白色的劍光,夾帶著星星點點的流光,望之就如星河墜落,絢麗璀璨。

 那清玄的瞳孔一縮,而後悠悠一嘆,面色更顯灰敗。

 可也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忽然闖入,強行攔在了他的身前。

 “這劍陣之威不可力當,請師尊速離!”

 “琨銘?”

 清玄道君明顯怔了怔,以目望之,眼前正是琨銘,也不知付出了什麼代價,居然早早就從蒼穹境之內脫身了出來,強行攔在了他的身前。

 而那天道之劍,也在此時斬至。

 琨銘身前,先是一團團炸起,試圖阻攔,初時也還能抵御,可隨即就無能為力,那些靈光,一片片的爆散,寂滅!

 最後那蒼茫劍光,有如一道巨龍,衝撞在了琨銘的身上。

 清玄眸中更怒,幾乎目眥欲裂,幾乎是睜眼看著琨銘的身軀,在這絕世無匹的天道之劍衝擊下支離破碎,一片片的崩潰。

 知曉此戰琨銘,寂滅在此,已是定局。

 也毫不敢耽擱,身形一閃,就到了數百萬修士上空,袍袖再一捲,幾乎所有的道門弟子,都被強行吸聚,被他全數籠入到了袖內。

 至境修士,都有自造世界之能,袖裡乾坤,可納日月,這九十餘萬道門弟子,只有到他袖內,才能有一線生機。

 短短幾瞬交鋒,有如電光火石,此時在穹境之內,秀觀微微皺起了眉,隨後片刻,就一聲輕嘆,滿含著遺憾苦笑之意。

 “這清玄,還真是收了個好徒兒!”

 錯非琨銘,今日本是必殺之局,即便不能誅滅清玄,也能令此人在道門中的聲望,跌落谷底。

 此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人逃遁,只斬殺了道門三位聖尊中,實力最弱的琨銘。

 “嗯?”

 目澤微動,秀觀的面上,再次顯出幾分訝色。

 “自碎元魂麼?這位好魄力…”

 赫然是那琨銘,被蒼生七劍徹底斬滅之前,先行就自爆了元魂。

 此舉雖是代價沉重,幾乎所有一切都毀去,卻也避開了被天地之威衝擊,震傷本源之危。

 蒼生七劍,可斬至境,絕非是說笑而已…

 劍陣引聚的天地之威,是世間少有的,可對至境不滅元魂,造成傷害之法。

 一些實力較弱,初入至境的聖尊修士,更有被當場斬落之險。

 而琨銘此舉,就至少使他重聚元魂的時間,從一萬三千年,縮短到了七千載時光。

 不過這一次,卻也算是賺了,不但賺到,更可說是令道門痛徹心肺!

 道門有這琨銘,他們蒼生道,卻也有魏旭,有宗守…

 目視穹境之外,那太黃道君已分出了部分餘力,開始收取那琨銘殘滅之魂。

 冷聲一笑,秀觀也不去理會,轉頭看著矗立在大羅天境之上的宗守。

 心中好奇,自己這師侄,下一劍又將指向誰?

 只見宗守此刻,竟而是如長鯨吞水般,正瘋狂吸聚三十三陣之力。

 一息之後,似乎蓄力完畢,然後那雙眼瞳,猛地睜開。

 便是強如秀觀,也不禁胸內一悸。

 是焚世血瞳!

 瞬時間一朵朵無形之火,在穹境之內瘋狂燃燒,蔓延開來,使所有的時空壁壘界障,都燃燒著蒼白之焰。

 這一剎那,被秀觀龍影幾人糾纏,尚還未來得及脫離穹境的董仲舒與星邪等人,都眼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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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七章 阻你道途

 此時整片空間,都是這種蒼白之焰,對穹境之內的修士,卻無什麼傷害,然而一些對虛空之力敏感的,卻感覺那時空壁障的堅固,至少激增了六倍有餘!

 敖坤這一刻,也正從那破碎的學宮正殿之內走出,他以存在消亡之法,為元靜修復道基,即便是有蒼生道的各種珍藥補益恢復,也依然損耗不輕。

 一直躲藏著,此時大局已定,才現出身影,行至到敖怡身旁,依然是氣息虛弱,真元黯淡。

 不過當望著眼前之景,那敖坤那蒼白的面上,卻立時被體內湧起的血潮,染成了暈紅色,目瞳裡則全是駭然。

 “是焚世之炎?”

 “應該是!”

 那敖怡淡淡應了一聲,而後是目光複雜的,看了塔尖之上的宗守。

 “你那義弟,今日看來是要大開殺戒了…”

 陸家焚空神通她聽說過,也見識過數次,卻全不曾意想,這進化到頂峰層次的焚世之火,竟然有著如此神威。

 陸家的焚世之炎,可以有焚毀世界之力,也同樣有封鎖虛空之能。

 三十三天陣固然有著加固界障的神通,然而此時看來,卻是拍馬都及不上宗守血瞳神通。

 敖坤同樣頷首,掠奪三十三天陣之力,展動開如此規模的焚世之火,宗守所謀,自然不會僅僅只是為阻攔那幾位至境,順利從穹境脫身。

 “今次那星邪怕是有難…”

 此時穹境之中,實力最弱的至境聖尊,便是星邪。

 此人與蒼生道恩怨已生,為人狂狷,行事狠辣,難以測度。

 敖坤實在想不到,宗守有放過此人的理由。

 只可惜元江那老頭,實力太強,這一戰怕是留不下來,據他所知,這頭老龍行事素來畏首畏尾,今日敗退,只怕立刻就要遠遁千里,絕無機會。

 此時整個穹境,又在劇烈震晃,卻非是如之前陣基搖動,蒼生道十七萬修士危如累卵的情形。

 而是已經強闖出去的太始與朱子,正是聯手那五大神尊,轟擊穹境之外的壁障,試圖將仍困在穹境裡幾人救出。

 宗守卻不曾如諸人意想那般,首先就把那蒼茫劍光,指向了星邪。

 他目光所視,卻是那頭本已快遁出穹境,卻又被宗守的焚空之炎,強行攔下的那頭黑麒麟。

 這頭變異神獸,已再無之前,震踏穹境的威勢,滿眼都是倉惶焦急之色。

 害怕了?

 宗守冷笑之時,袖內的嘯日,已然冷靜了下來。

 不傳過來過的心念,卻更是興奮喜悅。

 難以對抗的強敵在主人劍下覆滅在即,與死在它手中,並無什麼區別,也再沒有比這更值得高興之事。

 宗守的心念,卻又恢復到了至寂,無思無想。

 把無量的王道之氣,沖刷入煉神劍內,再惠及其餘六口劍器。

 真力魂能,則通過劍內符陣,在虛空中游走,形成了一個個蘊藏萬千玄妙的符禁,而後就御使著那再次聚結到巔峰的天道意念,凝劍飛落!

 與此同時,太始魔君那暴怒的吼聲,也同時震響整個穹境。

 “豎子,你大膽!”

 轟的一聲,那黑麒麟附近的虛空壁障,終於被強行撞開。

 那白骨巨錘也猛地轟入,與那星河倒掛般的蒼茫劍氣,猛烈地撞在了一處!

 滂湃的勁力,使周圍數十里,瞬間都糜爛一片,周圍無一完好之物。

 巨錘劍氣,二者之間竟然相持不下,引得虛空中震盪不絕,此時清玄傾盡全力,都無法抵擋的天道劍意,此刻竟有被這白骨巨錘,強行擊散之勢!

 秀觀挑了挑眉,就欲出手想出。

 只是那銀色的光紋,才剛圍繞著他的右手閃爍,秀觀又輕咦了一聲,現出意外神色。

 “嗯?劍分終始,終始神通,原來如此,我這師侄,是又在故技重施?怪不得,那琨銘的血肉元氣,似乎消失的快了一些…”

 蒼生劍陣雖強悍的不可思議,卻極易避開,隔的遠了,沒有三十三天陣的束縛之力配合,其實對至境威脅有限。

 然而宗守卻以道門九十萬弟子,迫使清玄硬接了一劍,又隨即一劍,將琨銘斬落。

 此刻也是同樣,以這頭黑麒麟,迫那太始正面抗擊。

 “可為何,是太始?”

 最佳的目標,其實應當是朱子與董聖才是。

 心念電轉,只是一瞬,秀觀就已有所悟,而後是啞然失笑。

 “拖延太始合道成真之時嗎?終始神通,二人之間,確乃道敵,今日也是唯一機會,我這師侄,卻原來也有自己私心…”

 卻並不以為意,蒼生道本就認為,每一個人都是個體,有自己的自由,並不強求弟子,為宗門為他人犧牲。

 今日宗守,已是為蒼生道做的夠多,他不能強求其他,且這一劍斬下,對蒼生道而言,也是頗有裨益。

 浩大劍氣中所蘊的天地意志,漸漸削弱。

 可也就在這時,一團同樣恢宏的元力,忽然再渡入劍陣之內,驟然勃發,使那天道劍威,須臾間再次瘋狂攀增。

 首當其衝的,就是那白骨巨錘,在哀鳴聲中,終被強行強行震飛出穹境之外。

 “吞天元化大法?不對…”

 那太始一聲悶哼,接著那聲音,就異常的尖銳淒厲起來。

 “無量之光,無盡之暗,是無量終始!你是無量終始佛?要阻我終結之道?”

 琨銘至境之軀,已無限接近不滅之體,哪怕是第十一等神通級別的吞天元化大法,也不可能吞其肉軀。

 這個世間,唯一能盡吞至境元力,再完整爆發出來的,就只有這無量終始之法!

 宗守面色冷漠,全不曾分心毫釐,那天道之劍強化至極處,就散出了無量之光,照的整個穹境,都無法視物。

 擊飛了白骨巨錘,就又穿入到了虛空之內。

 旁人魂識暗弱,不能查知,即便宗守,也是同樣。

 可秀觀龍影,卻都能感覺到穹境之外,那位太始魔君的一隻手臂,驟然斷開,隨之響起的,則是太始怒恨交加的痛呼。

 這一劍,卻是至少使這位魔君,踏入半步真境,甚至合真之期,延遲萬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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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八章 強行鎮壓

 整個穹境之內,都在一片尖嘯聲響,那是太始魔君,滔天的怨,無盡的恨,魂念強絕顯化於世。

 使人頭疼欲裂,修為弱些的,感覺自己的神魂都要爆開。

 好在那三十三層紫金塔上,也及時一層金輝散出,雖未能將那異聲壓下,卻使穹境中十七萬蒼生修士的都心境寧和了下來,不被這嘯聲影響。

 “宗守,談秋,好一個無量終始!居然敢算計老夫?我要殺了你,遲早有一日,定要讓你痛不欲生!後悔生在這世上…”

 那太始明顯已怒恨到了極致,言語失措,歇斯底里,已全然無有半分至境聖尊修士風範,宗守抿了抿唇,心中也覺微寒,估計已被這太始恨到了極致。

 然而道途之爭,最是兇險,也最是讓不得,他大法根基是『道』,可這『道』卻畢竟存在與『始』、『終』之間。

 前者為主,後二者為輔,只有如此,他的撼世靈訣,才不會有半點破綻,故此是萬萬容不得,這太始踏入半步真境,開始嘗試合道成真,搶佔道途。

 今日能有重挫這太始的良機,自然是絕不肯放過。

 他行事也一向果決,看到了機會,那麼哪怕是暴露了無量終始大法,自己身為無量終始佛的身份,也要將太始合道成真的時間,推遲萬年!

 寧願日後麻煩纏身,也不願見這機會從身邊溜走。

 一劍過後,從琨銘那裡吞吸來的血肉力量,全數爆發殆盡。

 那蒼茫之劍繼續向前,卻被一股絕強之力,強行阻住,滯於半空,隱隱現出消散之勢。

 宗守心知這已是極限,果斷的棄了那殘餘劍勁,只把部分力量撤回,僅餘一成不到的天道之威,向那頭黑麒麟裹挾而去。

  竟是強行將這頭代表著世間之惡的變異神獸,硬生生的拖拽了回來。

  那黑麒麟依然是在狂吼掙扎著,滿眼都是不甘心之色。

  宗守冷冷一哂,直接心念一引,就把那幻心鏡,現在了腦後。

 “幻心定魂!”

 無量終始法,再次吞噬三十三天陣之力,匯於那寶鏡內。

 龐大的元力靈能,一瞬間就突破了鏡中一層層的禁制封紋。

  一道青光照下,定在了那黑麒麟身上,立時就使這頭聖境巔峰的神獸,再無法動彈,穹境再震,卻是太始魔君,再次轟擊著那虛空壁障。

 惱恨心焦之下,力度強了之前近一倍不在。

 宗守一時也懶得去理會,有三十三天陣,有秀觀在,這蒼生穹境,總不至於被外域界河中那幾位至境打塌。

 只需小心一些,不讓這頭幾乎已經到手了的黑麒麟,被那太始救走就可。

 自己的『私事』辦完,心滿意足,接下來就是公事了。

  而這一刻他的目光移轉,終於落在的了那董仲舒與星邪二人之身。

 二者依然沒能從穹境之內脫身,此刻神情皆是煞白一片。

 那董仲舒立定在空中,鐵青著臉道:“昏君!你這是要與我儒門為敵?蒼生道無君無父,平等之說,有違聖人禮法,教義等同於邪魔,你今日助紂為虐,遲早要有你苦頭吃!你大乾基業得來不易,莫要落到二十載即亡…”

 宗守目光一閃,而後輕笑著搖頭:“宗守從不覺得自己,就比他人高貴,國需禮法,卻不該等級深嚴,只為束縛那萬民百姓,民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行愚民之策,視民為草芥,當真有用?被欺壓了,活不下去,終究是將造反,要鼎革天地!”

 又道:“孤心胸能容蒼生道,能容百家學說,自然也能容得下儒家,只是以現下儒家所為,說不定有一日,孤會再行焚書坑儒之舉,禮教害人之例,民間比比皆是,也真正是罄竹難書,親親相隱之教義,更有害國法,大乾定然是要禁絕的…”

 “焚書坑儒?好,好,好!”

 宗守言語未盡,那董仲舒就目眥欲裂,口中連道了數聲好字,面色漲紅。

 “不意這雲荒之末,居然又出了一個同那始秦皇帝一般的暴君,始秦之後,歷朝歷代,昏君以你宗守為最!你要焚書坑儒是嗎?我儒門就等著你!”

 穹境之外,那朱子同樣是氣怒攻心,目中怒意狂湧。

 卻又本能的略覺不對,這宗守的身上,似乎有了某種變化,與天地應和。

  既令他覺得恐懼,又莫名其妙的,居然有種『親近』之感。

 “怎麼回事?這感覺,怎如此怪異…”

  儒門不通望氣之術,可朱子成道之前,精研道儒法三家典籍,也算是略略通曉。

 然而此刻當他聚靈於目,看到的卻是一片空白。

 可這非但是未令他安心,反而更有錯愕怪異。

 此時無論他望見什麼,都不會感覺奇怪,卻獨獨不可能是空無一物。

  宗守為雲界東南之霸,大乾仙君,七十六處世界之主!

 此人王氣,正應當是在鼎沸極勝之時!

 是秀觀?

 幾次試圖破開那層人為障礙,卻都無果,朱子目光,立時就看向了秀觀,此刻只覺是無奈萬分。

  有這位世間至境第一人,出手遮蔽,那麼此世之中,估計只有寥寥數人,才能真正洞察宗守命格。

  可這一位,到底是意圖隱瞞些什麼?

 秀觀卻笑而不言,渾未去理會。

 宗守在世聖王,道合於天,豈能在這時令你儒家知曉?

 昔年羲子被諸教聯手算計,此時的他,也只是收些利息而已。

 宗守那邊則搖了搖頭,這位董聖,真不可理喻。

 也懶得再與這人爭辯,直接肅然凝聲道:“我持劍陣,稍後難以分心!請秀觀師伯、龍影師尊、玄霜師尊、元靜師伯助我!”

  龍影四人聞言,也皆是面色一肅,知曉今日一戰,已到了最後收官,也是最關鍵之時,決定最後,戰果如何。

 秀觀目光微斂,似笑非笑:“敢不從命!”

 銀色的光圈,繼續擴張,封鎖穹境之餘,也是死死的,把董仲舒與星邪二人,繼續困在穹境之內。

 龍影則神情不變,淡淡道:“自當全力以赴!”

 他周身雖無什麼動作,可那劍意卻更是純粹,直透穹境之外。

 元靜散人卻是嬌笑之聲不絕:“要封禁嗎?董仲舒,當年你與鄭玄,一同圍殺我師尊之時,可曾想到過自己也會有今日?對了,還有星邪道兄…”

 林玄霜雖未說話,卻真言念動,一點點白露光華,漸漸聚與宗守周身,宗守直覺周身真元生機,當真是一瞬間就恢復到了鼎盛。

 以仙境修為,借助王道武學強控劍陣造成的那些暗傷,頃刻就消除了大半,也徹底掃除了他的後顧之憂。

 心中暗暗感激,宗守的意念,卻更凝聚。

 天空中靈能鼓蕩,迴圈不休,更多的天地意志,被劍陣強行裹挾了過來,與那劍力結合。

 僅僅一息之後,那空中七劍,就又是一聲嗡鳴。

 尤其煉神,鳴響的最是強烈,劍靈中傳過來的意念,興奮無比。

 “就這麼高興?唔,仇敵嗎…”

 羲子隕落,這煉神劍靈,自然視這董仲舒與星邪二人為仇。

 故此哪怕是同為至境的『琨銘』死去,也沒令煉神劍感覺到高興。

 只唯獨這兩位,也它真正在意的人。

 宗守毫不猶豫,就已操控著劍陣,鎖定住了實力較弱些的星邪。

 而後者面上,也微微發白,然後是毫不猶豫,就又開始全力掙扎。

 宗守目光未變,卻閃過了一絲不屑之色。

 這時候拼命,有用嗎?

 “斬!”

 那龐大的天道之劍,再次急墜下來,沛然不可抵禦之力,就在交擊的剎那,就將星邪丟出的幾件頂尖仙器,轟碎了開來。

  這時星邪身側,卻又有一隻擎天大手,同時傾向探入。

 宗守目光微瞇,未存神去望,就知這必定是那無上元魔李別雪。

 當年的雲界三位魔祖,自羲子身亡那一戰後,只剩兩位。

  二人在雲界,素來都是唇齒相依,這個時候,是不能不救。

  宗守卻全未在意,只把那天道劍意,作勢稍稍偏斜,似乎要轉而鎖定住李別雪。

 那位無上元魔明顯一驚,探出的手,有如遇到燙手火焰一般,疾縮了下去。

  將此人迫退,宗守也再不留手,把所有的劍力,都往那星邪宣洩而去。

 “十天之前,數百位同門隕滅之仇,要向踏世天君你取還!”

  聲落的剎那,星邪的整個肉身,就猛然崩離,化作血粉碎散開來。

  只是那元魂,依然不散不滅,不但堅凝不散,掙扎的力度,反而更是增強數倍。

  宗守嘿然冷笑,手中印訣一引,那身後的九重金塔,就帶這至少兩成的三十三天陣之力,飛淩了過去。

 “給我鎮壓!”

 那金塔見風即漲,須臾間擴開千丈,然後轟然墜落。

 把那星邪的不滅之魂,硬生生強行鎮壓在了金塔追下,有整個三十三天陣加持,絕不愁此人逃脫。

  此時那劍力已盡,宗守散去殘餘,蒼生七劍,又一次開始蓄力。

 不過就在此時,那董仲舒的周身血肉,轟然炸裂。

 竟然是主動炸開肉身,強行把那穹境壁障轟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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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九章 至境之劫

 龍影幾人都略略驚異,現出了幾分訝色。

 宗守先對星邪出手,他們深為讚許,怎麼看,這位儒門董聖,都不像是不顧顏面,心狠到自爆自己肉胎,也要逃遁離去的人物,反倒是星邪,出身魔教,更狠得下心腸,對別人狠,對自己也同樣狠絕。

 然而這董仲舒,真是果決到出人意料。

 “逃了?果然不愧是八千載前誅滅萬家學說,使儒門獨尊雲界的至境聖尊…”

 宗守目中微光閃爍,卻依然不曾停下那劍陣運轉。

 蒼生七劍持續不斷的提聚著那天道意志,使劍勢漸漸攀升。

 而那秀觀,此時則搖頭:“董兄好決斷!只是今日若容你逃走,秀觀就對不起師兄…”

 數道半月型的銀光,忽然從他袖內穿出。

 自蒼生穹境戰起,卻是他第二次動用兵刃,月刃穿梭,直擊那在穹境之外接應的朱子。

 “神兵?”

 那朱熹面色微變,卻並不慌亂,口中一聲輕吟,就見一隻赤色的狼毫大筆飛出,在虛空繪畫,鐵畫銀鉤般的書寫出了四字…格物致道!

 瞬間整個虛空,都被定格,一時間所有的道理,所有的規法,所有的法則,都彷彿從內到外,都梳理了一番。

 那幾道銀色月刃,擊在其上,卻都靈光大消,被反彈而回。

 不過這時,宗守御控的蒼生劍陣,終於再次準備妥當。

 “殺!”

 意念一起,那廣達萬丈的蒼色劍光,就再次帶著點點星光,再次追斬而去,破入虛空之內。

 那朱子擋過了月刃,便避不開這一擊天道之劍。

 轟!

 噹!


 又一聲使虛空都搖晃不休,幾乎崩垮的震鳴過後,那蒼生劍光,直接便把董仲舒殘餘的部分身軀,連帶著那至境不滅之魂,徹底催垮沖散。

 餘力未盡,甚至將朱子那小半個手掌,也一併斬碎!

 董仲舒被一劍魂滅,那朱子卻反是神情一鬆,輕呼了一口氣。

 早在宗守展開那焚世之火時,就已知曉今日董仲舒絕無幸理。

 而此時董仲舒雖亡,卻終是不曾被鎮壓,至境不死,只需身亡之後,不被人動什麼手腳,那麼至多四五千年,就可復生。

 董仲舒在身『死』之前更已有準備,復生之時,當還可提前不少。

 也沒去在意那右手上的傷勢,朱子目光寒絕,冷冷地再次注視著穹境之中的宗守。

 “好一個大乾帝君,好一個無量終始佛,朱熹領教了!你既然定要自絕於我儒家,那也就怪不得我朱熹,今日一切,我儒門必然有報…”

 說完之後,就已是直接跨越了虛空,直接離開了此處。

 穹境之內被三十三陣與焚世之炎封鎖,在三十天陣穹境之外,卻是無妨。

 而那李別雪的聲音,也同時響起。

 “今日之後,雲界之內,我必教你大乾境內烽火連天,永不得安!”

 那聲如鐵戟交擊,宛如來自與九淵之下。

 太始魔君卻再未多言,只是一聲冷哼,直接離去,目光堅凝,知曉今日之後,就是死敵,那宗守敢於出手,自然不會畏懼,再多說什麼,也是無用。

 來日方長,一個仙境螻蟻,居然就敢挑釁於他,與他爭奪終結之道,甚至強奪去護駕麒麟…

 不知死活!

 雙手捏緊,太始猛地一跨步,就離開了這片虛空界河。

 今日痛徹心肺,也大丟顏面,他實在不願多待片刻。

 再留在此間,被對手譏嘲嗎?

 至於清玄太黃二人,卻是早在琨銘死後,就已先一步離去,不見了聲息。

 而此時的穹境,也再次恢復寂靜,直到數息之後,秀觀才忽又冷聲而笑,清朗之聲,這一刻卻傳徹虛空。

 甚至十數個世界之外,都可耳聞。

 “元江!你今日犯我蒼生穹境,卻需給秀觀我一個滿意的交代!否則勿怪我出手,打碎你們龍族那四方龍宮!”

 遠處的元江,身形陡然定住,這一刻,他鬱悶到幾乎快要吐血。

 卻同時皺起了眉,真的開始發愁起來。

 龍族與蒼生道之間,本無恩怨,可今日之後,情形卻是不同。

 今日他為誅殺敖坤,闖入蒼生穹境,這理由也說得過去,卻千不該萬不該,是在蒼生道生死存亡之際。

 若蒼生穹境今日覆亡了,那還好說,可偏偏最後的結果,卻是蒼生道大勝!

 反是儒道魔三家,損失慘重,而他元江,卻是將這蒼生道幾乎得罪至死!是擁有三位至境修士,已經重新站在了雲界巔峰的蒼生道…

 忽然心中一動,元江回望身後,感覺那處本是縈繞不散的天地偉力,此時已消散了整整泰半有多。

 “魏旭?”

 元江的瞳孔,頓時微微一縮,觀那劫光,分明只有最後一擊之力。

 不由是心中再悸!

 魏旭此人,他有聽聞,只以鏡映他人的大日真法,就闖下了大日刀聖之名,在諸多聖境之中,位列翹楚,可見其積累之深。

 此人無有了外擾,渡這至境雷劫,當是十拿九穩。

 如此說來,今日之後,蒼生道內,將擁有四位至境聖尊?

 不禁是頭疼萬分,如此強橫實力,即便是兩萬載之前,仍擁有雲界,全盛時期的龍族也需正視。

 今日趕來,只因道門允諾之物,可最後的結局,卻是得不償失。

 “居士為何啞然無語,可是無言以對?”

 秀觀繼續冷笑:“今日之事,你元江也已見證,你族敖坤,對我蒼生道實有再造大恩,老夫我不管你龍族是何規矩,與他有何恩怨,今日之後,你龍族至境,一旦動他一指一髮,我秀觀也必定要斬你全族!那時無謂我秀觀,言之不預!”

 那元江面色漲紅,目中怒意狂湧,卻又強壓了下來。

 此時的秀觀,的確有說這句話的資格。

 雲界至境第一人,一個以再尋常不過的玄黃大力訣,就證道永恆的人物,一旦有了幫手,其一身神通,足可令龍宮戒懼。

 也知曉此人之意,是想要敖坤與瞬空龍族的恩怨,由二者自己解決。

 四方龍宮,皆不得插手此事。

 如此倒也使得…

 可難道真要向蒼生道低頭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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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零章 麒麟之殤

 蒼生穹境之內,敖坤神情感激的,朝著秀觀一禮。

 “前輩多謝了!”

 有這位雲界至境第一人之言,龍宮要對他有什麼動作,就不得不仔細考量一二。

 至境聖尊若不出手,至境之下,他與敖怡已可無視。

 秀觀卻覺受之有愧,搖了搖頭,苦笑道:“是我蒼生道欠你,為元靜師妹再造至境道基的大恩,哪怕助你了斷當年之仇,也是應當,不過眼下,以我蒼生道之力,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這一戰雖是了結,打滅了三位至境聖尊,將其中一人封印,其中琨銘、董仲舒,亦需五千載才可恢復,可謂是重創。

 然而蒼生道滿世皆敵的處境,依然未改。

 且若他所料不錯,這一戰應該還不算終結。

 在安定下來之前,蒼生道的確是抽不出多少餘力,去助敖坤。

 敖坤倒是神情淡然,並不以為意,心下已足夠感激了。

 他能脫困而出,從龍影與清玄的賭約中脫身,是因魏旭將宗守引來。

 而悟得存在消亡之法,也因宗守之故。

 欠的太多,今日也不過只償還部分而已。

 此時這場大戰,已然塵埃落定,穹境之內,是狼藉一片,滿目瘡痍。

 除了五座劍台,那重金塔之外,無一處完好的建築。

 三十三天陣雖是強力,卻不可能真正把所有的外力力量,都導引入虛空。

 至境修士渡劫,更需以毀滅一個世界為代價,雖是魏旭才華無雙,其中大部分溢散出的劫力,都被三十三天陣轉為己用,化為護持穹境之力,卻也有不少,依然在穹境中四處衝擊破滅。

 在最危急的那段時間,大陣就只能全力庇護穹境內十七萬修士,於是這些學宮,就徹底遭了秧。

 不過當南面天際,那最後的劫雲消散,七彩色的霞光四溢,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強橫意念,從那處方向,舒展了開來,整個穹境中,依然是歡聲雷動。

 “成了!座尊已然完劫,從此之後,長生久視…”

 “我蒼生道今日先有玄霜祖師回歸,再有元靜祖師補全道基,魏旭又渡劫成功,踏入至境,實是三喜臨門!”

 “四喜才是,琨銘星邪還有那儒門董聖,我蒼生道三位大敵,都被斬落,不足為喜嗎?”

 “自然是喜!至今都不敢相信,我蒼生道,居然勝了…”

 “多虧了羲子祖師留下的蒼生七劍,我蒼生道的萬仙幻空三十三天陣,也不愧是雲界內第一守護大陣,只是若無那人,今日多半是要落到宗滅人亡。”

 “是談秋師祖嗎?不對,該說是宗祖師才是!”

 方才在眾多至境之前,秀觀親口承認了宗守乃他師侄,眾人自然也明悟,這一位在蒼生道的身份,必然是二代嫡傳弟子之一。

 也確實當得起,今日這一戰,宗守先坐鎮九宮劍陣,後執掌煉神,操控蒼生劍陣,無不完美。

 劍道上的驚人天資,可謂是展露無疑。

 “那就是血劍妖君,乾天國主?”

 “是我蒼生道的救世之主!”

 “煉神劍也只有他這樣的人物,才配得上…”

 “當初就覺大乾治國之法,與我蒼生道相合,原來宗師祖,真是我蒼生道弟子。”

 “這一戰,妖君他才是居功至偉!滅殺三十萬道兵,斬殺星邪琨銘,當真爽快!”

 “那董仲舒說要修史,抹殺我蒼生道,可現下如何?”

 “方才諸位,可聽到了其誓其言?孤雖非民選之君,卻知水能覆舟亦能載舟之理,故此賦民以權,垂拱而治,在孤治下,有貧富之別,有強弱之分,卻絕無貴賤之分,以法治國,使強不欺弱,君與民同,枉法則斬…”

 “誓以平等待治下萬民!誓佑此天下蒼生!”

 一些弟子,是眉飛色舞,複述著這些言語,眸中異輝閃動,再想及當時千鈞一髮的險況,都只覺是盪氣迴腸,心中舒暢。

 “宗守從不覺得自己,就比他人高貴,國需禮法,卻不該等級深嚴,只為束縛那萬民百姓…此言真深得我心。”

 “宗師祖自然是好的,只是此言與我蒼生道教義,略有些不合。”

 “什麼不合?沒見連煉神劍,也認可了嗎?傳說煉神劍靈,乃羲子祖師當年以自己一點分魂,鑄造而成,幾乎等同羲子祖師的分身,既然認了宗師祖為劍主,自然也是認可其道…”

 “我蒼生道要長存於世,終須妥協。”

 “以法治國,無論種族,萬民萬仙,皆一視同仁!不能實現真正平等世界,卻可使治下子民,公平之世,公正之法,能做到這一點,已是不錯!”

 幾乎所有的視線,都在看向了宗守,目中神情各異,有熱切,有感激,有興奮,也有期盼。

 宗守此時,卻暫時無心思理會,此時是全心全意,在將那頭黑色麒麟壓制,做著公器私用的事前。

 這頭半步至境的變異神獸,實力太強,境界也超出多日,也只有今日,他同時操控三十三天陣與蒼生七劍,才可將其全面的壓制下來,過了這一次,便只有請秀觀相助。

 雲界第一至境,自然不可能奈何不得這頭麒麟。

 然而終究不及他這個嘯日的主人出手來的名正言順,其實也是一種自我安慰,讓嘯日稍後吞食其本源之時,可以無心理負擔,此時整個三十三天陣之力,都加持在了這頭黑麒麟之上,一層層的擠壓捆鎖,不斷的消磨。

 而蒼生七劍,則導引著天地之威,一寸寸的碾壓那麒麟元魂。

 宗守小心翼翼,生恐自己引來的力量過重,使這頭聖境神獸,當場就瓦解了。

 而此時嘯日,也從他袖內衝了出來,仍舊是一條小土狗的模樣,用鼻子猛地一吸。

 就有一團團旁人肉眼難見的氣息,被它強攝了過去。

 麒麟食氣而生,正統的聖獸麒麟,食的是世間之『善』,是祥瑞的象徵,而黑麒麟則食的是世界之『惡』,是災難預兆,所至之處,大地乾涸,戰亂頻生。

 然而二者的本源,卻是差相彷彿,甚至可互相轉化。

 宗守對麒麟一族的秘辛,不甚了了,卻只見這黑麒麟不斷的嚎叫,無比的憤怒惱恨,哀涼不甘,那本來澎湃的力量與修為,都在以驚人的速度在衰減。

 那本源獸丹,被嘯日攝取,竟然化作一絲絲氣液,流湧了出來,被嘯日無情吞噬,而後者的氣息,則在瘋狂增長,本來是出入仙境中期不久,可只這短短的一瞬,就衝入到了仙境巔峰,幾乎要闖入神境的境界。

 “這土狗兒,若真是把這頭黑麒麟全吞掉了,該不會一路衝入到聖境去?”

 宗守暗暗驚異,忖道若有一頭聖境麒麟護身,那可就真不錯。

 這次回來,是真正賺到了。

 只是就在他臆想之時,身後一個異常熟悉的聲音傳來。

 “黑白麒麟間互相吞噬,我還是第一次得見,本源轉換,幾無瑕疵,有此機緣,你這頭麒麟,怕是只需短短幾日,就可踏入聖境,不過若依我見,師弟你還是悠著點為妙,你這麒麟,畢竟肉胎元魂還有缺陷,太過弱小,過早衝擊聖階,不是什麼好事,最好是壓上一壓,到神境為止,待百年之後,又或別有機緣,肉身穩固,就可一步到位…”

 說話之人,正是魏旭,渾身衣飾破爛,幾乎無法蔽體,可以想見方才渡劫時的兇險艱難。

 不過此時的魏旭,卻是神采奕奕,氣度懾人,哪怕是穿著乞丐裝,也依然風度翩翩。

 宗守疑惑的看了魏旭一眼,然後又用詢問的目光,看向秀觀。

 聽起來似是有些道理,不過還是要詢問後者,這為雲界第一至境的話更靠譜些。

 “此言倒是不錯!”

 秀觀輕笑,行至宗守身旁,待得嘯日的一身氣機,堪堪踏入神境之時,就伸出一指,在它的頭上一點。

 立時一道紋印,出現在了嘯日的眉心處。

 那黑麒麟的本源之氣,雖還在源源不斷的被嘯日吞噬,卻已不再強化其氣機獸丹,明顯已是被封印住,存於眉心之內。

 嘯日卻不去管這些,明顯還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繼續瘋狂的吞吸。

 宗守的神情,卻是怔住。

 這個小傢伙,進入神境之後,居然沒有天劫?

 “它的天劫也被我暫時壓下,拖延百日,那個時候,它應已能將這次收穫,消化部分,此處才經歷至境大戰,更殘餘無數至境大道碎片,魏旭又才在此地完劫,已非是渡劫佳所,在此悟道倒是不錯。”

 十餘位至境在此交手,使這蒼生穹境之內,殘留有無數的『大道之痕』。

 更有三位至境的血肉,碎散在這附近,對修者而言,更是莫大機緣。

 琨銘方才身隕,雖說大半肉軀,都被宗守的無量終始法吞噬。

 可仍有部分,四下散開,宗守方才,就親眼看著那片荒漠之地,在頃刻間化為了沃土。

 然而此處,也真真正正,不是渡劫的所在,此戰之後,這蒼生穹境內,必定被無量的天地意志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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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一章 黑白麒麟

 然而也算是因禍得福,穹境之內雖是殘破,可兩千載之內,這蒼生穹境中,都將是一處修行聖地。

 至境之血浸染,碎落無數大道碎片,至境意念的殘留,聖尊交手所遺的『道痕』,對修士而言,都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更難得的是,這些都在三十三天陣的控制之內,發生意外的可能小之又小。

 而今日有緣在此觀戰的十七萬蒼生道修士,不出意外的話,定然會有大量的人,在短時間內進階更高層次。

 “不過,這頭黑麒麟,卻也未必就要全數由這小傢伙吞噬了。”

 宗守一愣,望著秀觀,頗有些訝然。

 聽這位師伯的意思,是要將這黑麒麟留下?可是此獸,卻是災難化生,世人惡念所聚,所過之處,都將有不祥之事。

 世間之人,是避之唯恐不及。

 “說的不錯,這個世間,至善至惡都不是什麼好事,就如你的始終之道一般,光暗交織一體,彼中有我,我中有彼,哪裡分得清?哪怕是日當正午,也有陽光照不到的所在,即便午夜之中,亦有光明存在…”

 說這句話的,卻是龍影,此時也踱步過來,許是這次大劫已過,又償還了魏旭的人情,這老頭的臉上,正是笑意盈盈,一臉的輕鬆。

 “這頭黑麒麟,別人都養不起,除非是十惡不赦之人,又或如太始那般蓋世強者,可在你而言,卻是得天獨厚?對你與嘯日而言,也有莫大好處…”

 宗守一怔,得天獨厚?莫大好處?龍影這言,到底何意?

 說來他宗守一生,壞事也做了不少,然而大抵是光明磊落,無愧於人。

 可沒那麼多的惡氣,滋養黑麒麟這種食氣為生的惡靈…

 那嘯日卻似乎預感到了什麼,繼續大口的吞吸黑麒麟的氣息本源,儲存在眉心中的印痕內。

 “是人心,王道之氣中再怎麼純淨,也有污穢之物,世間之事,都有黑白兩面,否則這黑麒麟,又因何而生?宗守你若有這頭黑麒麟在,引為護駕,那麼至少可以抵得十件九霄塔…”

 秀觀直接點醒,然後就在那頭黑麒麟,神情漸漸萎靡,一身真元已跌落到聖境之下時。

 驀地又是一指探出,同樣點在了這頭變異神獸的眉心上。

 頓時一聲聲異常的爆響,從黑麒麟的體內傳出。

 這頭異獸的神情,則更是痛苦不堪,滿眼都是失落憤怒之色。

 宗守不用看,就知這是秀觀,已經毀去了太始在這頭黑麒麟身上種下的神念印記。

 他心中依然在為秀觀方纔之言震撼,有如狂瀾驟起。

 十件九霄塔?那幾乎就可抵得兩座阿鼻皇座了。

 所謂的九霄塔,就是魏旭給他,那尊九層金塔之名,是一件王道法器,也是三十三天陣的控陣中樞之一。

 在得到阿鼻皇座與幻心鏡之前,宗守一直是依靠此物,鎮壓那王道之氣的侵染。

 若真如秀觀所言,那麼這所謂王道之氣對他的影響,就真正將是微乎其微。

 只是此獸,又該如何制服?這黑麒麟跟隨太始,應該已至少三五千年以上,不可能只是下一些禁制,就可輕易降服。

 麒麟高傲,黑麒麟也同樣如此。

 嘯日是因其父托孤,被他那什麼勞什子的聖王之氣吸引,又當他是父母一般,這才降服於他。

 而這黑麒麟,卻分明已是存了死志,哪怕是以秘術禁制了,待他一旦鬆開控制,也必定要立時自絕。

 “拙!”

 一聲道吟,打斷了宗守的思緒,回過神時,只見秀觀竟是一把抓住了黑麒麟之頭,銀色的光紋,猛地滲透了過去,輝煌浩大,在黑麒麟的身軀之上來回掃蕩。

 隨著一陣陣嗡然聲響之後,那黑麒麟眸中的抗拒憎恨之色,終是冰消瓦解,眸子裡,漸漸全是茫然的神色。

 那本來透著黑暗瘋狂意味的目中,竟是隱含著幾分純淨無暇。

 宗守劍眉一挑,意外不已,終是知曉了秀觀的打算,竟赫然是以其舉世無匹之力,強行洗去了這頭黑麒麟的每一點記憶,使其元魂之內,徹底的純白如紙。

 大約半刻之後,秀觀的手中,又產生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那黑麒麟的身軀,隨之收束,化成了一個黑色的暗球。

 然後就在宗守,正茫然不解其意時,秀觀的手,就又猛地點在了宗守的眉心之間。

 瞬時滔天之力,湧入他的神霄泥丸,最後直接撞入到的元魂之中。

 一束黑光投入,直接就撞入到那黑洞法相之中。

 宗守吃了一驚,滿眼都是錯愕之色,第一時間,就查看體內元魂。

 法相並無什麼不妥,那黑洞法相,也仍是穩固。

 不對,應該說是更穩固了一些…

 內中似有一生物,正是孕育托生於內。

 “此獸元神記憶,都已清洗一空,所有意識,一片空白,有如初生,本源被吸走大半,已然重創,在你那暗黑大日法相中修養沉湎,最是合適不過。”

 秀觀也覺出宗守,有了幾分惱意,卻淡淡笑道:“此獸一旦蘊養復甦,再復靈識,就必定會是你的天生護駕,依托你的無量終始法而生,對黑暗終結之道,根基更將純粹許多…”

 宗守半信半疑,不過既然是第一至境之言,定然不會有假,如此判斷,也必有其依據。

 心中卻覺有些彆扭,畢竟自己的元魂裡面,多了一頭凶獸。

 若是某一日發起飆來,會不會讓他神魂俱滅?

 還有嘯日,自那黑麒麟鑽入他的黑洞法相之內,就神態焦急的,圍繞著他轉,發出一聲聲不滿的嗷叫。

 宗守初時不明其意,慢慢的明白了過來,這個小傢伙,居然也想闖入到他元魂裡面去。

 居然是在意那頭如今已無意識的黑麒麟…

 這個小傢伙,難道當自己的魂海,是獸籠巢穴之類的東西嗎?真是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也無妨的!”

 龍影在旁,似笑非笑:“你的終始法相,最講究的就是平衡之道,那無量黑日裡,既然有一頭黑麒麟鎮壓,那麼與之對應,無量白日中,自然也需一隻聖麒麟坐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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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二章 小金福緣

 “只是你需謹記,即便有黑麒麟為護駕,也絕不可多行惡事,治國更需慎而又慎,若是有一日,被這頭惡獸反過來,壓制善面,必有大禍臨身…”

 秀觀神情肅然,言中帶著警告之意。

 “那時即便是我,估計也只能護你一人,這兩頭神獸,怕是多半保不住。”

 宗守搖了搖頭,對是否將嘯日也收入到魂海,仍舊心存猶豫。

 他心性如此,太惡的事情,是決然做不出來的。

 不過卻不能管住人心,王道之氣是人心所聚,也是治下百姓,對他的期冀與觀感。

 若然國內政治清明,國泰民安,子民自然是善念居多,可若是倒行逆施,民不聊生,就會有惡念凝聚。

 偏偏他自己,不能感覺得到,史上許多明君就是如此,晚年不知不覺,就做了許多糊塗事情。

 雖供養著司天監、太常令這一干祭祀,其中本事強些的,更可觀望王氣,卻限於天地所制,不能提醒。

 收服這黑麒麟,好處是不少,可後患也大。

 可卻知曉秀觀與龍影此舉,是以這兩頭神獸,代禍之意。

 今日他所作所為,似乎得到天地認可,甚至還被說成是在世聖王。

 可誰能保證,他一應所位,就永遠正確?

 這個世間,絕無真正完美無缺聖人…

 所以要放權於下,把一切之事,都推於公斷,這既是逃避責任之舉,卻也是避免自己犯錯。

 之所以不願把嘯日,也收入白洞法相之內,也是因不願把這頭小土狗兒,當成替罪羔羊。

 有黑麒麟在,二者既是彼此為敵,也有了伴生的關係。

 若真有一日,他做下那些人神公憤之事,那麼這個小傢伙,想要離開他都不可得,要一同衰亡。

 “麒麟食氣而生,離不得你,師弟即便不情願,可等到一段時日過後,它依然是脫身不得,此法也只是暫時有些風險,待得他日師弟入了至境,就可無憂…”

 魏旭也笑著勸了兩句,不過卻未有繼續在此事上糾結之意,轉而詢問:“師弟那隻萬象可曾帶在身?可否取出一觀?”

 宗守心中更是疑惑,卻還是把小金招了出來,本就纏繞在他手臂上,宛如護臂。

 此時團聚在他手中,彷彿一個金色的果凍,居然有兩隻大眼睜開,水汪汪的看著在場幾人。

 “世間排名前五的絕頂神獸,果然使人驚奇!”

 魏旭一笑,接著那手指間處,就忽然裂開,連續三滴金色的血液彈出,打在了小金的身軀之上。

 “今次你師兄我能渡劫,師弟你居功至偉,我身無長物,無以為謝,只能以這三滴精血,助你這隻靈寵,再上層樓。”

 “師兄…”

 宗守悚然動容,魏旭說的是輕描淡寫,可那三滴赤金血液,卻生元旺盛,內中更包含著無比玄妙深奧,又浩大無儔的氣機。

 分明是魏旭的本命精血,內中包含著他這師兄,對鏡字一道的領悟。

 說是精血,卻等同是一本無上道經,以及三枚仙品靈丹的結合體。

 而似這等樣的精血消耗,哪怕魏旭身為至境聖尊,也需至少三五百年才可修復。

 那小金卻也是機靈,不等宗守開口拒絕,就飛速的把這三滴精血,吸收了進去。

 原本就已突破了仙境,此時卻也如之前的嘯日般,真元瘋狂的增長,身軀則慢慢軟化,漸漸陷入沉睡中。

 宗守張了張口,只好把推拒的言語收回來。

 他這次本來是想謀求祖師堂裡的幾件鎮宗之器,被魏旭這麼一來,卻是沒法開口了。

 心中腹誹不已,宗守卻又生出了幾分期待,萬象擁有的是擬化神通,與魏旭的鏡映,雖不是同一種道,卻有相同之處。

 吞噬了無相神魔的元晶,又經魏旭傳鏡映之法,未來不知會成長到怎樣地步?

 心中卻仍可惜,那祖師堂裡的那些鎮宗仙寶,頗有幾件是出自羲子手筆,也至今無主,若能拿出來,說不定也有晉升神寶的可能,這個魏旭師兄,多半是看出了他的企圖,提前封他之口。

 實在是老狐狸一隻…

 暗暗咒罵,宗守面上卻假惺惺的道:“師兄何需如此?真教師弟愧疚難安,師兄渡劫,正是穩固根基之時…”

 魏旭笑著擺了擺手,示意宗守打住,然後神情凝然:“師弟你可知這一戰,還未結束?”

 宗守眉目一凜,眸中現出了冷厲之色。

 確實還不算是結束,道魔儒三家今日狼狽敗退,豈會善罷甘休?也絕不會願意,蒼生道就此崛起。

 今日雖有三位至境修士隕落,然而整體實力,依然穩壓數籌。

 這蒼生穹境,他們無奈其何,卻大可從外著手。

 …蒼生道的礦脈,各處的附庸勢力,三宗六門,甚至還有他的大乾。

 前幾家也還罷了,並非不可棄,最多雙方四教之間互毀。

 唯獨大乾,乾天山,他放棄不了,必要拼死一戰,也是蒼生道的必救。

 道儒二教因他而受挫,損失慘重,在大乾上報復回來,也非是什麼不可想像之事。

 “清玄輕傷,太黃脫身之時,亦元氣大虧,二人忌憚焚空陸家,多半不會對你直接出手,朱子需先護董仲舒元靈,使之能夠在幾千載後,成功復生,幾人都不會直接出手,太始斷去一臂,也同樣需一段時日療傷,唯可慮者,只有無上元魔一人,然而這一位,也獨木難支。”

 元靜散人這時也是步空而來,冷笑著道:“今日諸人都損傷非小,便連那五具神尊,也耗去不少神力,以我觀之,至境之間,暫時不會再生大戰,這三教要找回顏面,就必定要從人世之爭著手,你雖一劍,斬去了雲界三十萬道兵,可大商仍有千萬大軍,而道門也依然有五萬以上的紫麟焰槍騎全身而退,一旦合力,一齊向西,足可粉碎一切!”

 大國兵爭嗎?

 宗守忽的心中一動,看向身前仍舊在轉著圈的嘯日。

 這隻小土狗兒,似也覺不對,抬頭上望,只見周圍幾人,都是似笑非笑注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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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三章  道門之劫

 幾乎同一時間,在距離足有數萬里遠的道靈穹境之內,氣氛卻是一片的淒涼壓抑,黯淡沉悶之極。

 “敗了,三教聯手,居然也還是敗了…”

 “怎麼可能?”

 “九位至境聖尊,還有五位神尊聯手,居然也還是打不破一個蒼生穹境?”

 “可怖的三十三天陣,可怖的蒼生七劍!”

 “萬年前半步真境留下的後手,居然如此之強。”

 “若無那大乾妖君宗守,這七劍又怎可能合併,那三十三天陣也無法完成…”

 “這個暴君,實在是罪魁禍首!當年我就覺奇怪,大乾與蒼生道走的太近了些。”

 “琨銘祖師都隕落了。”

 “肉身碎滅,好在還可重聚元魂。”

 “若然慈悲道君還在,這一戰未必就會如此結局…”

 “胡言亂語,這句話豈是你能說的?”

 道宮之內,晴明立在一座雲橋,頰旁兩行清淚流下,一雙玉手緊緊的捏著,銀牙咯嘣作響。

 又是宗守,那個昏惡之君!

 前次幾乎將她斬殺,這一次,卻又是她的至親…

 雖說至境不死,幾千年後就可重聚元魂,然而一當想起,這五千載都不能見面,卻依然的痛徹心肺!

 若然她晴明夭折,若然不能得道,說不定這次之後,就是天人永隔!

 真恨不得寢其皮,食其肉!

 掃視著整個穹境,只見四處都是盤坐調息養傷的修士,大多數人都是神情灰敗。

 除了此戰大敗之因,使諸人心緒低落,更因宗守那一劍。

 雖有清玄阻攔,未能將道門八十萬弟子真正斬殺。

 然而也有許多道門弟子,被天道意志波及衝擊,神魂受創。

 若渡不過這一關,這部分人一生都難再晉階,許多本來頗有天資的弟子,可能就這樣荒廢。

 此是道門之殤!道門大劫!

 晴明的眼中,頓時現出了茫然之色,便連緊握的拳頭,也微微鬆開。

 此時的道靈穹境,三千道門,都已然衰弱到了極點。

 琨銘身亡,兩位道君教主亦受傷不淺。

 與魔門聯手,本就有諸多弟子反感,此時的教內宿老,三千道門,對穹境與道君怕也不乏怨意。

 若是度不過這一關,就是教派衰亡之始,還談何復仇?

 霍然起身,晴明飛臨至那萬燈窟室外。

 她為道靈宮之主,出入此處,本就無礙,此時踏入進去,全不受禁制隔絕。

 那些道童,也無阻攔之意。

 琨銘雖亡,然而卻是為救清玄脫困而死,晴明在道門中的身份地位,非但不會下降,反而只會更受重視。

 而方一入門,就聽太黃道君的聲音響起:“此番確然損傷慘重,不過好在我道門根基未損,紫麟焰槍騎撤回大半,真武劍士,亦幾乎全數保全,清玄師兄何需心憂如此?只可惜了琨銘…”

 晴明的面上,再次顯出了黯然之色。

 唇角旁更浮起了苦澀之意,紫麟焰槍騎與真武劍士確然泰半保全了,不錯。

 然而道門真正的根基,卻並不在此,而在於道門之內,這些有望更高層次的真正修者。

 畢竟哪怕有億萬道兵,都及不上一位真正的至境可貴。

 蒼生道的蒼生七劍,畢竟只是特例,若是離了蒼生穹境,離開了三十三天陣的束縛之力,作用就微乎其微。

 需五位至境才可破陣,然而若只是牽制,任意一位至境就可。

 偏如今不但門中小半修士前途盡毀,更是人心失散,先有宗守以一人之力,屠絕道門三十七宗,後有今日之戰,數十萬人神魂受創。

 前後兩次,受挫如此之重,道靈穹境乃至兩位道祖,都無可奈何,怎能不讓人離心?

 “雖是如此,近二十萬弟子,受蒼生七劍衝擊,豈不令人心憂?”

 居於室內正中的清玄神色鐵青,難看之至,見得晴明入內,才稍稍分心,和顏悅色的一點頭,眼現出憐惜之色。

 “此事終須有個交代,不能讓教內弟子,心存怨恨,今日之後我會閉關,煉製二百枚九轉識元丹,全數分賜下去,門中不分內外,只要確證有傷,都可領取。”

 太黃眼皮微抬,透出了幾分訝意,九轉識元丹乃是上品仙丹,是神境修士用以鍛煉神識之物。

 可要煉製此丹,卻也需消耗極多靈材,煉製之時,更需煉丹者的心血真元。

 即便是至境祭煉,損耗也是不小,故此世間並不常見,神境修士得一,都會欣喜若狂。

 如真能把二百枚的九轉識元丹化開分食,倒的確是能化解那二十萬弟子的神識之創。

 這萬燈窟內,還坐著道門內近二十位聖境修士,以及諸宗之主。

 此時聞言,多數人都是身軀一動,眼中現出了感激之意。

 煉製這二百枚九轉識元丹,清玄必定二十載之內,都不能與人動手。

 煉成之後,亦會元氣虧損,甚至修為下降,代價不淺。

 “若門下弟子得悉,必定會感激師兄這拳拳愛護之心。”

 太黃道君訝然之後,就又一笑:“太黃卻也不能讓師兄你專美於前,你既打算賜下九轉識元丹,那我這裡,也拿出六百黃芽丹好了。”

 晴明神情再動,回歸穹境之內,就始終提著的心,終於落回原處。

 黃芽丹亦是中品仙丹,是太黃道君專有獨門之丹,煉製同樣不易。

 九轉識元可復人神識,而黃芽丹則可增人修為。

 顯然兩位道君,對道門中的現況,都有認知,拿出這許多仙丹,是存了安撫之意。

 清玄太黃幾句言語落下,這萬魂燈窟內壓抑的氣氛,就是一變。

 “教內弟子元魂受損是其一,我心憂之二,卻還是宗守此子!即便如今蒼生道有四位至境存在,也不及這人使我忌憚。”

 那清玄依然是眼神不虞,鬱鬱寡歡:“此子掌大乾一國,劍道修為,更已通天,如今除了聖境修者可以匹敵之外,在雲界之中,近乎無敵,此子回歸雲界,我道門該如何應對?要誅滅此子不難,卻可能得罪焚空陸家,然而若任由他這般成長下去,遲早是遮天大樹,再難搖動,也會危急我道門百年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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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四章  儒門之敵

 說到宗守,萬魂窟室之內,又是一陣沉寂,幾乎所有在場之人,都是神情猙獰,顯出了憤恨之色。

 對於這人,道門實在毫無辦法,血劍妖君之名,是以三十七宗數十萬弟子血債鑄就。

 而今日琨銘,更是直接就死於其手,幾十萬教內修士因其而傷,恨之入骨。

 “若是抹殺不了,其實可選擇合作。”

 太黃道君面無表情的接口:“不過因之前諸事,此子已深恨我道門,我道門之中,更有一位至境隕落其手,欲生食其肉者,不乏其人,此仇不可解,這條路算是堵住了。”

 說完之後,卻是頗有深意的,看了晴明一眼。

 晴明一窒,心中發冷,知曉這是太黃對她,不著痕跡的指責。

 說到底,道門與宗守的恩怨,其實只限於道靈穹境與玉清一家。

 穹境之內,也早有種說法,道門修者追求的是清淨無為,乃是出世人。

 其實真無有必要,與蒼生道死磕。

 眾民平等,與道家何干?

 這上清一脈,難道是想抽身事外不成?

 “自宗守拜入蒼生道起,此怨就不可解,兩家恩怨,源自雲荒之末,羲子欲取那件開天至寶之時,那時就已注定,道門與蒼生道,只能存一…”

 清玄同樣淡淡說著,卻使室內氣氛,微顯尷尬。

 這是提醒圍殺羲子的仇怨,絕不可解。

 太黃笑了笑,也不在意:“宗守此子,我二人投鼠忌器,然而卻自有不畏之人,太始與無上元君,都恨之入骨,後者罷了,前者卻絕不會畏懼陸家,只是如今需遠避秀觀,療養傷勢,一時不能下手而已,再就陸家,想要此子性命的,亦大有人在,真至不得已之時,你我二人親自動手,也不是不可,故而我教真正需在意的是眼下,此子既然是仗王道武學橫行,那麼就釜底抽薪便是,這也是我道門,唯一能翻轉大勢之機…”

 “所見略同!”

 清玄也笑了起來,悠然道:“無論是蒼生七劍也好,還是那三十三天陣也罷,都需王道之氣支撐,故此這大乾,也是蒼生道必救之處。”

 晴明靜靜聽著,胸中漸漸浮起一絲喜意。

 已然猜知清玄太黃之意,三教聯手,實力依然遠在蒼生道之上。

 避開蒼生穹境三十三陣,在雲界之內決戰,道門依然有著極大勝機。

 這次與蒼生道之間的大戰,還遠未結束!

 宗守的大乾王朝,也的確是此時蒼生道,唯一的弱點。

 不止是她,這萬魂窟室內的諸人,一時也都是眉飛色舞,神情振奮。

 “你我二人看到了,以朱子李別雪之智,定然也能想到,這兩位,豈是肯善罷甘休之人?”

 正這麼說著,那清玄忽的心中一動,目光透徹了許多,看向穹境之外。

 只見東面方向,一張伸展開萬丈餘長的金色卷帛,正在橫蕩空際,遙遙飛向了皇京城的方向。

 “是來自白鹿洞…”

 正是儒家根本重地,聖人傳道授業之所。

 此間諸人,也多有目照虛空之能,亦紛紛望去。

 而後就只能一個宏大剛正的雄渾之聲,遙遙傳至。

 “今告天下儒生,有大乾妖王宗守,辱我名教,殺我教董聖先師,此人信奉蒼生教義,崇信妖理邪說,在位十載,每每倒行逆施,行種種荒唐之事,窮兵黷武,使民不得安,更欲效始皇焚書坑儒,滅我名教,是為我儒門之敵!”

 那聲音赫然瀰漫數萬里之巨,甚至直接傳入到穹境之內。

 太黃眉頭一挑,而後笑聲不絕。

 “儒敵麼?這是號召天下儒生,以大乾為敵,這昏暴之君的名聲,此子估計是坐定了,難得,朱熹道友此時,必定是怒髮衝冠,打算與這這大乾死磕…”

 即便是大乾國內,此時子民富庶,政治清明。

 卻也及不上儒家之人,筆定春秋。

 “如何能不怒?儒門董聖死於宗守劍下,幾乎連復生都不可得,這一位,與朱子可是有伴師之誼!”

 清玄面色冷漠,眼神陰翳難測,他最疼愛的弟子,同樣死於宗守之手,需要五千載時光,才能復生。

 怎能不恨,怎能不惱?修行多年,古井不波的心境,此時也是再無法維持。

 “然則今次那大商國君,辛苦經營的三十萬道兵,一日盡毀,只怕此時,正是痛徹肺腑,未必就能應朱子所請。”

 要攻滅大乾,必須依賴大商朝之力。

 道門之中,二十萬弟子元魂重創,其餘不少也需養傷。

 而此時大乾,雖是行精兵之測,也已有三階戰卒三百萬有奇,血雲騎的數目,更達三萬。

 而國內武風極盛,尤其是宗守新政之後,最近高手強者,可謂層出不窮。

 危急之時,再召兩百萬大軍,也非難事。

 若是至境不出手,而聖境尊者,又因雲界意志的排斥之力,境界被壓制。

 那麼此戰的主力,就只能依賴大商。

 “元辰皇帝麼?他無選擇餘地,若是不肯,就換一個皇帝便是,太靈宗一直扶植遼王,以這一位替代,想來那朱熹也會仔細考慮一二。”

 清玄譏諷的一哂,這是他為弟子的復仇之戰,故此是容不得任何障礙。

 或者一時還奈何不得那宗守小兒,卻可斬去此人根基。

 日後一步步削其國勢,奪其氣運,自可將之徹底扼殺!

 “再說他那三十萬道兵,盡皆葬於宗守劍下,又豈能不怒?如此妖君,豈能不懼?”

 ※ ※ ※ ※

 大商皇京城內,風華宮聽政閣,殷御驀地一口鮮血吐出,

 猩紅的鮮血,灑在御案中的一張白紙上,顯得是刺目之極。

 殷御卻仍覺胸中血氣翻騰,苦悶難當也煩惡之極,腦內一陣陣昏沉,方纔那一剎那,幾乎當場失去了意識。

 而到至今,他仍舊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聽到的言語,乃是真實。

 也不自禁的,是聲色俱厲,目眥欲裂。

 “果真是全滅了?我大商十五萬玄鐵陷陣卒,八萬絕箭神弓,五萬元辰血魁騎,全都葬生在蒼生穹境之外,被那大乾妖王宗守,以蒼生劍陣一劍而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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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五章  親征大乾

 巨大的壓迫力,頓時籠罩在殿閣之內,內侍少監高若身軀顫慄,知曉此時的元辰皇帝,已然怒極,甚至有遷怒之意。

 伴君如伴虎,此時即便親信如他,也覺心膽俱裂。

 不敢答言,高若是小心翼翼的,將一枚玉簡遞到了御案之前。

 殷御冷冷看了他一眼,一把搶過,僅片刻之後,就是一聲虎吼,將手中之物,握成了粉碎!

 這玉簡之中,正是那三十萬道兵,被天道之劍一擊粉碎之景。

 這一刻的殷御,脖頸幾乎漲粗了近倍有餘,王者之風蕩然無存,卻彷彿是個受了傷的雄獅。

 許久之後,才稍稍平復下來,殷御深呼了口氣,怒瞪著翰林院直學士左信。

 “幾日前,卿曾說此戰,萬無一失?”

 那左信面如死灰,臉上冷汗涔涔,沉吟良久,直到殷御不耐,這才再次開口道:“我教先聖董子,此戰中亦被那蒼生道的蒼生七劍弒殺,此是八千年之後,我名教又一大劫,事前誰都不曾想到,三十三天陣完整之後,有那般神威,也絕不曾料到,那蒼生七劍真如傳言,可以斬殺至境…”

 大戰之前,誰都不曾真正在意過,那羲子所留的七口劍器。

 也確實沒有人料到,蒼生七劍配合三十三陣,會近乎完美無缺。

 甚至連太始那般強橫的人物,也無可奈何。

 殷御冷哼了一聲,接著又看重玄:“事前國師曾言,此戰若無變數,則必勝無疑?”

 那重玄苦笑,他一世英名,可謂一朝喪盡。

 幾年前與孔睿的賭約輸了,料錯了孔瑤,使這位雲界首屈一指的帥才,未來的擎天之柱,背離了大商,成就大乾東南霸業。

 這一次仍是料錯,這一錯則是葬送了大商辛苦培育的三十萬精銳道兵。

 “這次是臣之過錯!應該是有高明術師出手,阻我衍算天際,不能測度凶吉,沒料到宗守這一變數…”

 術算之道,即便至境修士,也不可能擅長。

 妄窺天機,自然也被天所忌,走了這條路,基本就是絕了長生之望。

 即便是九千載之前,曾經在凌雲宗各處道場留下了『命』字天符,天賦之高,驚動諸界的那人,此時也仍在沉浮掙扎,不能得望大道根本。

 故此凡是至境聖尊,雖偶爾也能窺得天機,料算過去未來,可對此道,多是避之唯恐不及。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不願!

 其實戰起之前,他也察覺異樣,可那時又怎會想到,合九位至境聖尊,五位神尊,一件神器之力,也依然落到慘敗之局?

 “高明術師?沒聽說過蒼生道內,有這等人物。”

 殷御皺眉,忽然想到一人:“可是那孔睿?”

 重玄嘴裡發苦,艱難的唯一頷首。

 雲界之內,站在宗守身邊的高明術師,也只可能是這一位了!

 短短數年而已,不意此人在術算方面的道行,居然進展如此神速,能在不知不覺間,就瞞過他術算之法。

 以他估算,此人倒未必是料到蒼生道必勝無疑,只是把未來一切攪亂,打成了混沌。

 可即便只做到這一點,也是極其高明了。

 這等修為進境,簡直就是如天助一般…

 天助?

 重玄心中微動,他是借大商國運來修行,消解災劫,這孔睿身為大乾司天監正,宗守最信賴的術師,同樣也能做到。

 卻也不可能似這般快法…

 到底是因何故?

 “逆臣賊子!”

 殷御一聲冷哼,重重的一拍桌角,使身前御案,幾乎崩垮。

 “傳旨!凡孔氏一族,全數剝奪官身,下入死獄,十歲以下,則給我流配北荒軍中,任其自生自滅,不得朕赦,不得返回!”

 對孔家可謂恨極,這般處置,既是為洩恨,也是為懲罰孔氏上下,壓制孔睿之過。

 有這等驚世之才,卻不能為他所知,不能為他所用!

 還有一個孔瑤,什麼災星臨世,不祥之人,他若能有這一員虎帥,如今還有何憂?可為一方柱臣!

 即便是血戮之災又如何?那是他國之災,大商之幸。

 可惡!可惱!也可殺!

 旁邊的高若如蒙大赦,匆匆喚來候在殿外的中書舍人擬旨。

 殷御卻仍覺是氣恨難平,只是此時,更多的是恐懼之意,渾身發涼。

 那三十萬道兵,乃是他權柄所在,也是牽制國內諸多世家,最大的底牌。

 此時全軍覆沒,他該如何鎮壓國內?

 如今的中央雲陸,雖是表面安寧,卻有無數人,無數的宗派,在為新出現的靈石礦脈,虎視眈眈,甚至為此,故意挑動愚民生亂。

 而幾大世家,還有那些執掌一方的權臣,也莫不居心叵測,暗中窺測著這大商皇位。

 此刻的大商,分明已風雨飄搖,他到底該如何是好?

 腦內愈發的昏沉,殷御只覺是血液倒流,渾身冰涼。

 卻聽那左信,躬身言道:“陛下其實無需憂心!此番雖敗,我儒門朱子先聖對君上之諾,卻仍有效,陛下是萬古明君,此番卻因我等之過,損兵折將,我儒門上下,都感激自慚…”

 殷御精神略振,對於左信之言,卻不置可否。

 儒門可為大商支柱,卻不能任之由之。

 若真正全賴其力,受其挾制,大商多半離亡國不遠。

 也就在這時,殷御與殿內幾人,都抬起頭,望見一道浩大的金光,沖卷而來。

 “…今告天下儒生,有大乾妖王宗守,辱我名教,在位十載,每每倒行逆施,行種種荒唐之事,窮兵黷武…焚書坑儒,滅我名教,是為我儒門之敵!”

 儒敵?

 正愕然間,殷御就見那道金光衝斷而下,到了他這殿堂之內。

 萬丈文書,縮成了二尺,浮在了他的身前。

 內中之文,又與方才聲中所言不同。

 “出兵大乾?”

 殷御直覺頭皮發脹,胸中一股惡氣積鬱。

 這個時候,他哪還有心思征伐大乾?即便是有心,也是無力。

 這國內的亂局,就不理會了嗎?

 左信看了那金色文書一眼,卻是微微一喜:“此是喜事,臣請陛下徵召各藩兵馬,親征大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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