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開荒】神煌(全書完)

第一零五六章 不約而同

 “這豎子居然上書,要我大商罷戰,說宗守是當世明君,我大商此番討伐,必定要慘敗而歸。”

 “金不悔?是那位曾經連上三本奏章,彈劾地方豪族橫行不法事,又建議改革科舉之法,授爵之策的御史中丞?”

 重玄挑眉,只覺是古怪無比,這位金御史上的奏章,總是有些不合時宜。

 不對,該說是前御史中丞才對,殷御本有改革之意,然而這幾年裡,世家勢力蠢蠢欲動,國內因靈石礦脈的爭奪,紛爭頻起。

 無奈之下,殷御也只好將金不悔投閒置散,貶到了邊疆,任一個七品縣令。

 這也是出於殷御的保全之意,那三道奏折,實是把大商的世家大族,都得罪到死。

 倒是真沒料到,這一位不肯在邊疆韜光養晦,這一次上的奏章,居然是又把矛頭直指元辰皇帝。

 難道這人,真以為只一個浩玄宗,就能夠護得住他不成?

 默默無聲,重玄一禮之後,從殷御的御案前取過了奏章。

 看了片刻之後,也覺是無語。

 這金不悔在奏折裡,說是國不可因怒興兵,亦不能行無義之戰,因先聖朱子一念之怒,而討伐大乾,是不妥之一,大乾並未有什麼過錯,卻興兵討伐,是不妥之二。

 這些便連他看著,也覺實在荒唐可笑,倒是後面有些內容,算是能夠入眼。

 說大乾國君宗守,乃是千萬年難見之才,不但武道高明,雲界無敵,軍政兩道也都是頂尖,難以在戰場上正面擊敗。

 此時的大乾也在國力鼎盛之時,海運發達,而南疆水網密佈,沼澤良多。

 大乾之軍補給便利,據有地利,若是在南僵拖而不戰,足可將大商千萬之軍,徹底拖垮。

 即便大商真是迫使那宗守決戰,那也必是陷阱無疑。

 總之文中,只一個含義,那就是他們大商一旦進入南疆,那就是輸定了。

 大商現在要做的是安定國內,修好內政,不給大乾侵入的藉口,盡量開拓外域,而不是貿然與大乾為敵。

 合中土五十二州之地合力,開拓外域的速度,也定可超越大乾仙朝,亦可轉移國內矛盾。

 也算是頗有點見識,然而卻有些想當然了,正因大乾如今國勢鼎盛,才要提前扼殺,打滅此國在雲界的根基。

 此刻也正是絕佳之時…

 重玄微微搖頭,把奏章放下。

 “確是莫名奇妙,居然敢直斥朱子聖人顛倒黑白,挾持君王,干擾國政,真不是一般的膽大,只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亂我軍心者,斬!”

 殷御餘怒未息,目透殺意:“攻入南疆之前,拿此人祭旗,也是不錯!”

 說宗守是英明有為之君,那麼他殷御在金不悔眼裡,就定昏主無疑了。

 說朱子挾持君王,又置他這主君於何地?

 原本以為是一個可用之臣,故此愛寵有加,此時看來,卻也是個狼心狗肺的。

 重玄只一眼,就知殷御有了拋出金不悔,以籠絡那些世家與藩鎮之意,金不悔若死,朝廷與世家各藩鎮的關係,必定可緩和不少。

 只是隨即,他就想了幾年前,宗守離開雲界時,對他說的那番言語。

 若是金不悔有什麼意外,他必定會不顧一切的報復!

 斬釘截鐵,不留餘地!

 而那個時候,正是宗守隻身一人,連續攻滅三十七家道門宗派,聲威極盛之時。

 “有些不妥!此人是那宗守的至交好友,即便要處置,也最好是等到這南疆之戰結束之後再說,那個時候,必然可教他無語可言…”

 “宗守的至交好友?那就更該死!”

 殷御眼裡的殺機更盛,正是這宗守,在蒼生穹境外,葬送了他三十萬道兵。

 讓他大商,也幾乎徹底喪失了平滅各藩鎮世家的依仗。

 怒念難抑,卻到底還是暫時壓制了下來。

 “罷了,先遣人拘押,關入刑部天牢,待此番戰後,再做處置!”

 冷哼了一聲,殷御去取出了這另一本奏折,片刻之後,就又皺起了眉頭,神情漸漸凝重。

 重玄面現疑惑之色,忖道這又是誰?奏章之內,又是什麼內容,令陛下如此重視?

 不等他開口問,殷御就已凝聲道:“是石越,也上書說南疆水網密佈,大乾舟師鼎盛,我朝如艦師不能勝,不能如河中截斷水網,則大乾只三百萬兵,卻可抵千萬大軍,遲早要被拖垮在南疆,也不可在把對手,逼到萬不得已前,就貿然決戰,那孔瑤是當世第一流的用兵大家,宗守統軍之能,亦是堪稱絕頂,絕不會在無把握的時候,與我大商之軍野地浪戰,需得慎而又慎。”

 重玄啞然,他是深知這石越根底,中土的後起之秀,石家開拓外域,成就不凡的消息,也隱隱有所耳聞。

 用兵之能,當不下於任何當世名將。

 這一位的看法,居然與金不悔不謀而合,實在是使人驚異。

 “石家…”

 殷御無意識的,把那狼毫御筆緊緊握住,直到幾絲裂痕纏產生,都不能覺。

 片刻之後,卻是微微一歎,把這張奏折,隨手拋開到了一旁。

 石越不是金不悔,無法輕易拿捏,也不可能隨意處置。

 其文中也只是提醒朝廷謹慎,並未指他之錯,所以此折留中不發就可,重玄在旁,卻是眉頭一挑,看出了殷御,對石家的忌憚。

 若說以前,那以楊氏為首的五大門閥,是殷御的心中針,肉中刺。

 那麼此刻,石氏才是元辰皇帝,最為忌憚的存在。

 第三本奏章,才使殷御的心情好過了起來。

 是在前面,正指揮前軍三百萬兵馬的征南大將軍斐印,言道十日之內,就可突破翡翠峽。

 換而言之,只需十日之後,他的御駕就可通過橫連山脈。

 執大將軍印的,大商之內不過五人而已,無不是經歷千百次戰事,積功而至,戰績彪炳,用兵之能都是上上之選,而這斐印,正是其一。

 “說來這斐印,也是五位封號大將中,唯一一個堅持認為那孔瑤乃是庸才之人…”

TOP

第一零五七章  聖境平山

 “庸才麼?”

 殷御的唇角冷挑,不置可否。

 那孔瑤之事,也一直是他肉中之刺,撩撥不得。

 自從孔瑤崛起,展露出無雙帥才,統率大軍在雲界攻伐,無往不勝開始,中土雲陸之內就有著流言,說他殷御瞎了眼睛,不會識人,白白把一個帥才,讓給了乾天山。

 而孔瑤如今每一次大勝,都等如是一個耳光,重重抽在了他的臉上,即便他脾性再好,這幾年下來,也是積累了不少鬱氣。

 “朕聽說過!斐大將軍說此女在大乾的戰績成就,都是靠僥倖得來,在他面前定會現出原形,對錯且不論,只這鬥志就頗令人嘉許。”

 他自然是知曉那孔瑤,確有著幾分帥才,而斐印幾年前統轄北方諸軍時,對孔瑤的評價極低,不但是屬於『看走眼』之人,也直接影響了他的判斷。

 這番言語到底是斐印不願承認自己過錯,還是真心如此認為,實在難說。

 不過若能使那孔瑤宗守戰無不勝的神話,破滅於此,必定可甚慰己心,那些閒言碎語也可休了。

 立起身,殷御走到了窗旁,看向了這龍輦之外。

 恰可望見一支龐大的騎隊,從後而至。

 跨著玄焰金麟獸,手持三丈火焰長槍,紫金寶甲,目光輝閃爍。

 不但氣勢強橫浩大,更顯華美尊貴,粗略一望,整整有六萬五千人之巨,行軍於荒原之中,彷彿無窮無盡一般。

 殷御的眸光一亮,豪氣頓生,他敢御駕親征,攻入南疆的依仗,就在於此。

 “看來道家,這次真是全力以赴…”

 重玄雖也是道人,卻並不以道門之人而自據,此時是微微讚歎著。

 雲界中的玄階道兵,若論到成長與後勁,自然是以蒼生玄龍士為首,以戰力論,則是劍宗的未央劍騎首屈一指。

 可若說完善與攻防均衡,就是道門的紫麟焰槍騎首屈一指,前次道靈穹境之戰,紫麟焰槍騎大敗,是非戰之罪,根本就無法發揮戰力。

 而這次道門,卻是將所有紫麟焰槍騎,都排遣了出來。

 “這次大乾,看來是有難了!”

 不止是只有紫麟焰槍騎而已,還有其餘零散的玄階道兵五萬有奇,其中就包括太靈宗的兩萬紫霄劍騎。

 十二萬玄階騎士,浩浩蕩蕩的隨在了龍輦之後。

 而緊隨其後,又有五萬渾身黑甲的騎士,亦加入到了隊列之中,是魔門之首天魔穹境的玄階道兵天魔戰騎!

 “前次魔門還有留力,這一次,卻也是不惜一切了。”

 重玄瞇起了眼,目中異澤閃爍。

 “魔門根基,大多都不在中土,分佈其餘四陸十二島,這五萬天魔戰騎,應該是其極限了。”

 殷御微微一笑,若魔門勢力都聚在中土,反而是天大的麻煩。

 且這一戰雖是用不上,可不久後攻伐東臨雲南風兩片雲陸之時,卻正可借助其力。

 蒼生穹境之戰,三教合力圍攻,卻鎩羽而回,反倒是折損了三位至境。

 這道魔儒三教想要在這一戰中扳回一局,挽回顏面,那麼這一戰,自然是不能不傾力一赴。


 “魔門實力,本就難及道門!”

 而此時在觀望這兩支聲威赫赫的無敵騎軍之人,也遠不止是殷御重玄二人而已。

 這一路急速奔行的翻雲車,都紛紛掀開了車窗,而那些護駕隨行的騎士,亦轉過頭,眼含驚色的望著。

 “這就是號稱天下最強之軍的紫麟焰槍騎?”

 “好霸道的氣勢!”

 “那紫霄劍騎,天魔戰騎也不弱,有此等強軍,我大商必勝無疑!”

 “所謂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正因我大商應天順民,才能使各方聽命景從!”

 “那大乾之君宗守倒行逆施,活該國滅族亡,只可惜南疆與東臨百姓,又要受此兵災!”

 “再行焚書坑儒之舉?荒唐,他不過一個邊荒蠻王,居然也敢如此狂妄!”

 “聖君親征,統千萬大軍,百萬鐵騎,必可一舉覆滅大乾!”

 “此人敢傷我教董聖,若能擒他,我必定要上書陛下,將他凌遲,以世間極刑,處置這大乾昏君!”

 隨駕南行的官員,都在議論紛紛,而那些護駕的鐵甲精騎,也紛紛是精神一振,士氣大增。

 玄階騎士,無一不是武道六階的玄武宗,近十七萬地階巔峰強者,聚合之後的精芒氣柱,是直衝霄漢,鐵蹄奔騰,雷聲滾滾。

 殷御亦是猛地握了我拳頭,旋即有黯然。

 諸教道兵,本是他最反感的事物,可如今卻成了他的依靠。

 若是那三十萬道兵在,此刻不知多好,對那宗守,於是也愈發的憤恨。

 不過,這一次若能達成所願,他要再重建那元辰血魁騎,也非是什麼難事。

 對於大乾的血雲騎傳承,他更是好奇。

 都只是五階騎士,可在血氣吸聚到巔峰之時,卻可抗衡數倍的六階。

 若是能夠取得…

 搖頭失笑,殷御一邊自嘲著自己,奢望太多,一邊看身側重玄:“國師,你看朕這一戰,凶吉如何?”

 重玄神情一肅,仔細看了殷御一眼,直到雙目灼痛,才恭敬道:“臣仍不能觀凶吉,不過陛下此時渾身皇氣熾騰,動盪不休,顯然是我大商國運,即將轉折大變之兆!”

 “轉折?大變之兆?”

 殷御眸中精芒再閃,在遇重玄之前,他記得有位得道高人在他面前斷定,大商必定會在靈潮之後,第五十六年亡。

 就連重玄,對此也諱莫如深,所以這百載以來,他殷御一直都是兢兢業業,小心經營。

 此時重玄說『轉折大變』,難道是說大商國運,終於迎來了變化之機?

 重玄正欲繼續再說下去,卻忽而只覺地面,一陣晃動。

 心中微驚,重玄看了過去,然後駭然失色地道:“是儒門幾位聖境出手,在聯手強行平山!以擴增翡翠峽…”

 殷遇怔了一怔,才反應了過來。

 那翡翠峽,乃是橫連山脈的出口之一,地勢險要,只能展開十萬之軍。

 幾位聖境出手平山,擴增翡翠峽,這等於是使大乾軍的地利全消。

 不禁哈哈大笑,快意之極,看來已無需十日!

TOP

第一零五八章  斬你人頭

 翡翠峽前,宗守虛浮於空中,面色冰冷的看著對面。

 原本那翠綠有如裴翠的山谷,已經被一股恢弘之力,在須臾間徹底的夷平。

 本來狹窄的山道,變成了平趟的原地,山谷擴開,原本只容幾百人通行的峽口,此時容納十萬人列陣都毫無問題。

 而此時在大乾軍的兵營裡,所有是兵將,都是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一切。

 大地晃動,對面那幾位聖境強者,仍是毫無顧忌的展露那強橫神念,威勢霸道無比。

 輕哼了一聲,那口煉神劍就一聲嗡鳴,帶著宗守的身影,衝起入長空。

 駕輕就熟,只須臾間就已經聯繫上早已潛伏在附近的六口蒼生劍器。

 當無數靈光聚成的符文現於虛空,如一條絲帶一般在七口劍器間環繞,那天道意志,也驀地碾壓於此。

 “轟!”

 兩軍營地,幾乎所有七階以上的修士,都是面色驚恐,紛紛跪倒。

 反而是七階以下之人,還觸摸不到天劫與天道意念,並無所覺。

 神念遙遙將遠處那幾位移山之人鎖定,就是一道浩瀚劍芒,橫掃了過去。

 絕不留情,蕩滅一切!

 “你大膽!”

 一聲輕哼,就見四隻擎天大手忽然也自虛空中探出,與那蒼茫劍芒猛地對撞在了一記。

 頓時天地搖動,劍氣四溢。

 劍光最先堅持不住,碎散了開來,而那四隻大手,亦紛紛崩開。

 “朱熹?”

 宗守挑眉,對面分明是儒門那三位神尊,還有朱子本人。

 此時能感應那虛空之中,至境的意念,在域外縱橫交錯。

 秀觀正以一己之力,在壓制著清玄太黃,以及儒魔兩教三位神尊。

 而龍影與元靜林玄霜三人,則在與無上元魔李別雪周旋,後者以一戰三,也仍顯從容不迫,似還有餘力。

 對面那幾位聖階,依然是氣勢凌厲張狂,肆無忌憚。

 哪怕是被這蒼生七劍的天道劍意威壓,也不曾也半分戒懼,反而把魂意展開,極力與宗守對抗。

 “昏君!還不束手就擒,自己受死!”

 “夷平翡翠峽,乃是天譴!”

 “黃口小兒,你敢言滅我儒家!”

 “天必誅之!”

 意念傳至,宗守目中,是愈發的冰冷,第一劍劍意未散,第二劍就已從劍陣內沖凌而出。

 劍芒剛至半途,就微微輕顫,劍身之內現出了幾分紫意。

 宗守頓時就知,這是魏旭出手,而且直接就是鏡映秀觀神通,那力證永恆之道。

 而恰在這時,那朱子的身影,也在十萬丈遠處空中現出。

 八尺之軀,虛立於雲端之上,顯得異常偉岸。

 那三具神尊,此時則各自化作三十三層光環,層疊在了朱子的腦後。

 輕輕一指點出,再次與那斬下的天道之劍交手。

 立時就是『蓬』的一聲輕響,朱子的面上明顯現出幾分潮紅之色,身軀微微後仰。

 不過卻明顯是技高一籌,滂湃無邊的罡力,被導引著從他腳下散開。

 於是所有的一切,包括了周圍的山巒,都湮滅成了齏粉。

 整個峽口,再次被擴開,附近百座山峰,都在這頃刻間消失無蹤,而那朱熹,也看了過來,目透著冷笑之意。

 “王師弔民伐罪,征討邪魔,豈可能被你阻在此間?”

 宗守的眉頭再次皺起,果然,以蒼生道的力量,要對抗這雲界三大教派,確還是太勉強了些。

 卻毫無畏念,繼續調動劍陣,既然純粹的力量上,不足以碾壓對手,那麼就只有追求劍陣的變化,以增劍威。

 哪怕對手是一位有三神尊加持,堪比秀觀實力至境聖尊,他也不會心存戒懼,傾盡全力,戰上一場便是!

 引動著四方靈潮,天地靈念,磅礡的王道之力,通過那阿鼻王座,轉接過來。

 宗守手中的『煉神』,威勢也在不斷攀增,七口劍器的位階,亦是緩慢提升。

 也就在這時,一位身長一萬兩千丈,一身青色道衫,大袖飄飄的清癯老者,忽然從虛空中降下。

 拂塵一揚,就是一劍往那朱子所在斬下。

 “太清神尊!”

 對面群山中,都齊齊發出了幾聲驚呼。

 那朱熹微微訝異,把一卷玉簡丟出,展開之後,一段段金色的文字顯化燃燒,把那神力聚成的劍光牢牢遮擋。

 而後那眸中,微露嗔色:“劍宗?爾等看來是真要插手?”

 那虛空之中,也一個清朗笑聲傳至:“至境不得插手雲界之事,乃是萬載之前共定之約,你等既然已經遺忘,那麼我劍宗自也無需遵守,劍宗與大乾乃是盟友,這些年合作愉快,同氣連枝,此時怎能坐視…”

 話音一頓,那笑聲也越發愉悅起來:“看來今日打算介入此戰的,不止是我劍宗一家。”

 他話音方落,那天邊處就是現出七彩霞光,同時一聲佛號響起。

 “元始古佛!”

 同樣是一個一萬兩千丈身影,踩著十二葉金蓮,從空中降臨了下來。

 並不向朱子出手,而是托起了一座九層舍利塔,鎮壓於空。

 天地間的震盪,立時休止,佛光燦爛,竟赫然是加持在了那蒼生劍陣之上。

 朱子的面色更是鐵青一片,眼前這神尊,乃阿彌陀佛在雲界的佛力化身。

 “好好好,好得很!你們佛家助紂為虐,難道是想再經歷一次滅佛浩劫?”

 “施主此言差矣!”

 一個金色的人影,踏空而至,寶相莊嚴,眸子裡全是怒意,正是楞伽佛。

 佛亦有怒,而朱熹之言,正是觸動了逆鱗。

 當年雲界佛門的浩劫,他亦曾親身經歷,感觸甚深,佛門固然有錯,不知收斂,藏污納垢才導致佛劫,然而雲界幾大教派在後面推波助瀾,也是一因。

 “先不說君上他是否桀紂之君,即便你儒門真要滅我佛門,也需大商先勝過此戰再說。”

 朱子卻無心思答話,那恢弘浩大的蒼茫劍氣,又一次往群山之內,橫掃而來。

 朱子不再空手,而是手執一隻狼毫大筆,點了過來。

 “夫至樂者,先應之以人事,順之以天理,行之以五德,應之以自然,然後調理四時,太和萬物!”

 這一剎那,似乎整個天地,都落入到了朱子的手中,筆尖之下。

 一筆點出,竟也同樣帶著磅礡的天道意志!

 宗守眸光一凝,就又平靜下來。

 那麼,就看看是他宗守與羲子的道,更合天道,還是對面這位朱子的『理』,更被天意所屬。

 錚!

 交鋒處無聲無息,那朱子手中的狼毫大筆,卻從中分裂開來。

 那天道劍芒,亦是瞬時渙散,第三次交手,似乎是平分秋色。

 然而當那劍光散開時,卻分了數十餘股,向那附近幾位儒門聖階分襲而去,快若光電,難以覓跡。

 朱子更是怒極,手中之筆,也須臾間就恢復如初。

 “人化物也者,滅天理而窮人欲者也,於是有悖逆詐偽之心,有淫泆作亂之事,人心私慾,故危殆,道心天理,故精微,滅私慾則天理明!”

 一筆劃下之後,數百道劍芒被直接擊潰,消散無形。

 其中卻有數股,奇峰突出,劍陣牽引之下,非但不曾被擊潰,反而鋒芒更顯,凌厲強絕。

 那幾位聖境,瞬間氣勢崩潰,拼盡全力的後退,用盡了各種神通手段,不斷的遮擋閃避。

 而那朱子,則更目眥欲裂。

“何為天理?仁、義、禮、智、信!好惡無節於內,知誘於處,不能反躬,天理滅矣,夫物之感人無窮,而人之好惡無節,則是物至而人化物也。”

 物質對人的誘惑是無窮盡的,而人對物質的喜惡追求也是無節制的,如果無窮盡的用物質對滿足慾望,那麼人就和物質沒有區別了。

 宗守冷笑,心念寂靜,無半分雜念,只專心操控這蒼生七劍,把劍陣演化到了極致。

 隱隱了悟,這蒼生劍陣,不但是抽取操控天道意志的器物,也更隱含著的羲子的道!

 人皆有慾望,哪裡是能滅得盡的?

 正因有著追求著有慾望,人族才能一步步走到今日,固然有那種種齷蹉污垢之事,卻也有了輝煌的文明,創造出了無數事物…

 創造?

 宗守一怔,他一直就以為,羲子的創造真法,是從太初創世中衍化出來。

 直到今日才終於明白過來,就如秀觀以玄黃大力訣,證就永恆一般,羲子也是走人道之法,證創造大道!

 怪不得,羲子會建這蒼生道,會為這天下眾生奔走,甚至在雲界內隕落封印。

 是不得不如此,也是他心中信念…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心念明達暢通,宗守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那蒼生七劍,無數玄秘難解的靈紋,此時是豁然了悟。

 那朱子微微奇怪,卻不理會,依舊口誦自己的大道真言。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故此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教人明天理、滅人欲!須是革盡人欲,復盡天理,方始為學!去其氣質之偏,物慾之蔽,以復其性,以盡其倫!”

 話音未落,卻見那劍光幾個靈妙無方的轉折,就徹底脫出了他的掌控,遠處兩道血光閃現,兩顆人頭赫然拋飛了起來。

 “諸位可平翡翠峽,孤自然也能斬你等人頭!我這昏君,就等著諸位刀斧加身之時!”

TOP

第一零五九章 佈局隕神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入已不存在的翡翠峽時,朱子的身影,已經從此處退去。

 同時消失的,還有那幾位聖境修士,稱不上是倉惶而逃,卻也是狼狽不已。

 “諸位可平翡翠峽,孤自然也能斬你等人頭!我這昏君,就等著諸位刀斧加身之時!”

 宗守這句話,言猶在耳,可這時候,卻再無人敢輕攖蒼生七劍的劍鋒。

 朱熹離去時,也是未發一聲,此人遁走,那佛門阿彌陀佛的化身,劍宗的太清神尊,也都紛紛化光遠離。

 便連域外虛空,也徹底平靜了下來,那幾位至境,都不見了蹤影。

 只因雙方的實力相當,仍是道儒魔三教稍勝了一些,不過卻也強不到哪去,全力出手,是勝負參半。

 可無論是哪一方勝出,都必定是損傷慘重。

 繼續戰下去,對雙方都無好處,及時收手,才是上上之策。

 “宗守豎子!今日一千八百萬王師已盡至此間,幾日後橫掃南疆時,看你能否還如今般得意!”

 一聲怒吼,有如滾滾雷音,遙遙傳至。

 宗守冷笑了笑,懶得去理會,一些喪家之犬的不甘之言,何需太過在意?不過是為挽回些顏面而已。

 劍訣一引,又是一道蒼茫劍光降下,赫然就在那原本的翡翠峽所在之地,劃出了一道東西長達數千里,深達千丈,寬則百餘里的巨大劍痕。

 宛如一道巨大的天塹,橫亙在兩方大軍之間,將雙方阻隔。

 而宗守此時,心情是古怪之極,昔年他感覺那乾天山外那長達七千里的的邪魂溝,簡直不可思議。

 可如今的他,也同樣有了易山移地之能。

 甚至不用借用這劍陣之威,就可以辦到,若是願意,一劍斬下,甚至可將這橫連山脈生生截斷。

 只是破壞太多,卻必定要沾染因果,擾亂地氣,甚至會激怒蒼天,降下天罰。

 心念一動,那煉神劍就在嗡嘯中飛遁了回來,蒼生七劍,也瞬時解體。

 宗守身影漸漸降下,落到了下方一直在觀戰的孔瑤身旁。

 此時營中,歡呼之聲四起,士氣振奮,再愚蠢之人,也知方才翡翠峽的這番變故,是自己這一邊佔了便宜。

 宗守環視了營中一眼,只見許多人臉上的憂意,都已消退了不少,心中頓時微鬆。

 翡翠峽徹底消失,他還真擔心自己部屬的士氣被打擊到。

 “此戰之後,至境都不會再出手,萬載前的共約依舊有效。”

 方才幾位至境雖都未怎麼說話,可只憑神念交流,就足以達成協定。

 聖境尊者以上,都不能以任何形式介入此戰。

 孔瑤柳眉微挑,微微意外。

 “竟如此輕易?”

 儒門今日,可算又吃了一次大虧,兩位聖階,再次隕落在宗守的劍下,相較而言,這翡翠峽被夷平,倒不算什麼。

 可那朱子,卻是退得乾脆俐落,絲毫都不曾糾纏計較。

 “哪裡可能?他們是不得不然!”

 宗守失笑,真要戰起來,雙方基本都是兩敗俱傷之局,不過對面的朱子清玄,卻更清楚,哪怕在場這些人,全數死絕了,秀觀也仍夠活下來,活到最後。

 永恆之道,豈同小可?

 其生存之能,就連當年的羲子,也及不上他,若不能以絕對的力量,催斬其根基,想要將秀觀斬滅封印,幾無可能,以一人之力懾服諸教,怎會無因?

 宗守說著,又看向眼前的溝壑,微微遺憾。

 可惜了,他此時也只能做到這一地步,相較先前翡翠峽天生而成的地勢,到底是差了不少。

 “此處最多可阻敵三日,瑤兒你該考慮如何從這裡退兵了!”

 “早有此意!”

 孔瑤胸有成竹,無半分沮喪之意。

 “即便無有今日變故,妾也會選擇在明日後撤,這裡最多只能守上十日,且每日傷亡激增,非是最好的阻敵之所。”

 孔瑤一邊說著,一邊神情悵然的看向了對面。

 那位平南大將軍斐印,幾年前曾是她的上司兵主。

 以這幾日的交手看來,此人用兵,依然是那麼老道狠辣,不可小覷。

 想起了昔年舊事,那時大商北方諸將中,就只是有她,最不受這位老帥待見。

 只因她消耗的物資糧草,往往是最多的,每次的斬獲卻是最少,雖也戰績彪炳,從無敗績,卻每每被斐印訓斥,一來二去,便連她自己也自我懷疑了起來,以為自己真的沒有什麼統兵之才。

 直到遇見宗守,毫不猶豫就將那百餘萬的大軍,全數相託於他。

 當年之事,已可一笑置之,可這心中,依然有著幾分不平之意。

 當年這一位,可是罵了她不止百遍的『蠢材』來著。

 而最好的回擊,莫過於在戰場之上,堂堂正正的將之擊敗,把那句『蠢材』罵回去。

 旋即就又搖頭,收拾起心情,孔瑤失笑自嘲,原來自己也有這樣的時候。

 女人家的心眼,果然是最小不過了。

 “我大乾勝在水師之勝,若是用得好,三百二十萬軍,可抵得七萬雄師,何需在此處與他們糾纏?其實方才最擔心的,就是那些聖階,毫無忌憚的出手,隨隨便便,就移一條山,斷一條河,那就麻煩了。”

 大乾這些年經營南疆,在南方各處水系,光是五牙雲艦,就有一百二十艘之巨。

 大商的艦師無法進來,自然是以大乾的艦船稱雄。

 可若是有聖境出手,使河流斷絕易道,那麼即便艦師再強,也是無能為力。

 而既然敢平翡翠峽,那麼這種事情,這幾人也絕對做的出來。

 宗守也同樣擔心過,也知那朱子此番出手,只是試探而已,可一旦他宗守與蒼生道抵禦不住,這種事就定然會發生。

 此時自然已是無妨,看著孔瑤那智珠在握,淡然自若的模樣,倒是有些痴痴入神起來,孔瑤本就絕美,身材修長窈窕,此時一身銀甲,顯得愈發的耐看,好似一朵清麗脫俗的小百合,使人遐想,只覺看千遍百遍都看不厭。

 想起昨夜小瑤兒的嬌柔似水,抵死纏綿,宗守不僅又重重的一嘆,為之扼腕。

 這個朱子,來的實在不是時候,晚上一兩日何妨?何需如此焦急?

 孔瑤也終於注意到宗守那灼熱目光,須臾間就猜到了宗守的心思,頓時面紅耳赤。

 “你這個色胚!昨天一夜還沒夠?還想我陪你白日宣淫不成?”

 宗守默默不答,唇角卻意味深長的挑起,憑他的挑情手段,當時只要繼續下去,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孔瑤是即羞又惱,心中又微微發慌,想到當時要不是那幾位聖境出手平山,自己只怕還真要賴在宗守懷裡,不願起來,根本就逃不開這個傢伙的魔掌。

 卻不願就此示弱,輕哼了一聲,孔瑤避開了目光對事,免得自己心神,沉淪在了宗守的天狐幻眸中。

 “這幾年瑤兒在南疆征伐,臣服了不少部族,只是這南疆之土,雖是富饒肥沃,這些部落卻因常年征戰,大多窮困無比,物資貧乏,不過為向我大乾略表恭順之心,許多部族都將自己族中,最出色最美麗的少女獻上,進貢我大乾妖王殿下,妾不敢擅專,也不好推拒,就只好收下,等夫君你回來之後處置…”

 宗守是疑惑不已,怎麼這孔瑤這語氣,他越聽越覺不對?

 進貢少女?他又不是什麼荒淫之君,對於一個劍者而言,女色實在是可有可無之物。

 再說有軒轅依人與孔瑤這樣,才華氣質都是絕佳的美人相伴,尋常的庸脂俗粉,如何能入他眼?

 似那趙嫣然,即便艷絕天下,也不曾讓他動心過。

 孔瑤當知他性情,直接退回便是,什麼不敢擅專?也不好推拒,等他回來之後處置…這到底在弄什麼鬼名堂?

 “又一月之前,妾徵發三十萬民壯,在你說的那處隕神原上,為夫君新修建了一座行宮。”

 宗守更覺是一頭霧水,不解此言何意,就聽孔瑤繼續道:“此間戰事有妾身在,定然是可以抵禦大商,夫君反正無事,何不移架於行宮,與那些美麗少女,共享魚水之歡?”

 愣了一愣,宗守才反應了過來:“換而言之,這是打算把夫君我當成誘餌?”

 孔瑤一雙水汪汪的眼,已笑成了月芽。

 “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可都太過麻煩,只有此策最是簡單,夫君你本就名聲狼藉,量來是不介意的。”

 宗守凝神細思,忖道還真是如此。

 雙方大戰之時,自己卻遠離戰場,強搜諸族美貌少女,在用『民脂民膏』堆徹成的華麗行宮之中,大肆宣淫。

 怎麼看,都是最純正的昏君所為。

 那儒門之人,也定然是樂於見到,在此處將他這昏君誅殺,以印證此前朱子聖詔。

 隕神原遠離戰場之外,可那附近地貌也最適合精銳之軍奇襲。

 “此策不妥!”

 宗守毫不猶豫就一搖頭,對自己名聲雖不怎麼在意,可也沒必要故意如此,使身外之名,更為惡劣。

 “是嗎?”

 孔瑤並不失望,語音悠然道:“前些時日,依人姐姐寄信於我,說是如今大乾,許多人以為夫君最近不納嬪妃,是因不能近女色之故?夫君對此好似頗為在意…”

 此言一出,宗守一張臉都綠了。

TOP

第一零六零章  酒池肉林

 新建成的行宮,的確是稱得上是恢弘二字。

 當宗守在數萬騎士護衛下,抵達這裡的時候,也微微震撼了一下。

 相較那含煙宮,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前者即便屢經修整,也畢竟是當年宗未然篳路藍縷時建成,天生就有種小家子氣。

 而眼前行宮,也不知是何人所建,依山傍水,並非是一味的追求那華美壯麗,而是與此處的地勢與原始林地巧妙結合,亭台樓榭,也莫不精巧別緻。

 固然氣勢宏大,卻也兼具秀美,清新自然之感,望之就有如仙境一般,整體融入此間山水之中,毫無突兀之感。

 不但風景絕佳,更是一處修行聖地。

 就連宗守一直都極其喜愛的鈞天仙宮,也被比之下去。

 每日住在這裡,望著這自然形成的園林勝景,奇山異石,清澈泉湖,必定會是心曠神怡。

 宗守那分外不爽的心情,也略略好了幾分。

 “不知這座行宮造價多少?真是出自軍資?”

 心想要真是從軍費撥款,那麼這一次,他就真的賺到了。

 旁邊伴駕同來的虎中原,卻是用看白癡的目光,看了過來。

 “怎麼可能是全出自軍資?只是暫時借用而已,都檢點大人已經上書內閣,說是要從內庫中撥款,任相已經准了!”

 宗守面容抽搐,忖道原來如此,眼前這座行宮,還是需得自家來掏腰包。

 此時雲界大乾每年的歲入,有兩成是歸內庫所有,加上投資的青雲石道,還有各處的礦藥園,每年也能收入數千仙石。

 然而開支也大,此戰之後,必定要招攬更多王室供奉,還有供養更多的易靈誅魔士與源海誅魔士。

 他那本宙書,更是一個餵不飽的無底洞。

 眼前這座行宮,簡直就等如割他之肉!

 本來若只任博同意,也是無用,然而孔瑤,卻偏是他的王妃…

 “少說這些廢話,到底造價多少?”

 “這是請中原的庭園名家出手,又有十數位仙境修士,佈置此宮防護靈陣,所用之材,也都是上品,總計四百枚下品仙石,都檢點大人說不如此奢華,不足以迷惑人心。”

 四百枚下品仙石?

 宗守心想只是這樣嗎?罷了,也不算什麼!自己財大氣粗,還承受得起。

 一艘太乙神雷艦,也要兩千下品仙石。

 那虎中原卻意猶未盡道:“還有那三十萬精壯,都檢點名為征發勞役,實則是為控制籠絡南疆諸部,實力都是三階巔峰,其中四階的武師靈修,亦有兩萬餘人,都檢點說君上已免去所有徭役,即便在南疆也不能破例,所以這工錢不能少,於是又增了百二十枚下品仙石的開銷,若不是這許多能力舉萬斤之人,又如何能在這一月之內,建成這樣的行宮?”

 宗守差點吐血,眼前一昏,這個孔瑤,真是不把錢當錢,簡直吃裡扒外!他的家底,遲早有一日,都要被這女人敗光不可。

 先前的好心情,是蕩然無存,即使眼前依然是風景秀美,使人賞心悅目。

 可在宗守中,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含著他宗守的血和淚!

 哀聲歎氣之餘,宗守目裡,也閃過了幾分讚賞之色。

 想必此時孔瑤麾下,又多了三十萬已身經百戰的精兵使用。

 南疆土地肥沃,卻戰亂不絕,更要對抗那層出不窮的凶獸,雖是蠻荒之地,武道靈法,反而是極其發達。

 人口稀少,每年產生的強者,卻是遠勝他地,歷經無數戰事,一召集就可成軍,甚至無需整訓。

 蠻族淳樸重義,蠻勇輕生,只需以利籠絡,以義相召,就會為人死戰,孔瑤她,實在是好手段…

 神情沮喪,宗守在簇擁之下行入宮中,然後就見這宮內,果然是美女如雲,一個個都天生麗質,可能都是出身南疆蠻族的關係,都是膚色健康,活力十足,不似那些王室宮廷侍女般的弱質芊芊,略顯病態。

 虎中原一時看花了眼,色授魂與,眼珠子滴溜溜的四處亂瞄,就差沒把口水流出來。

 宗守也為之失神了片刻,忖道這孔瑤還真敢,居然把這麼多美女放在他眼前。

 心中哼了哼,想道這是瞧不起人嗎?真惹得自己惱了,就瘋狂一把,一口氣娶十個八個嬪妃回去,讓你和依人後悔。

 他心中不爽,就遷怒虎中原,在虎中原的肩膀上,重重一拍,一股真力貫入,使虎中原渾身上下,都咯吱吱的作響,渾身骨骼,就好似散了架一般。

 “看什麼看?這行宮之內,都是孤私有之物,豈是你能看的,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睛!”

 虎中原渾身無力,體內如萬隻螞蟻在咬,癱軟在了地上。

 心知自己又被無辜牽連了,卻毫不在乎,涎著臉笑嘻嘻地道:“君上你這可就不妥了!這時候不該賞下一兩個美女,以籠絡忠臣良將?”

 “你也算良將?哪門子忠臣?”

 宗守是嗤之以鼻,不屑之至,知曉這虎中原的臉,厚比城牆,就隨意拂了拂袖道:“罷了,懶得理你!這些女子以後都是要送回去,孤無處置之權,你看上了誰,可以自己去求,只要不用強,不要挾,任你什麼手段都可,能帶走就算你本事!”

 又回頭道:“你等也是一樣!”

 這句話,卻是對身後跟隨的乾天諸將。

 諸人都一陣大喜,眼中發光,狼一般的看著那些經過的侍女。

 虎中原亦是歡喜莫名,正磨掌擦拳,準備一展當年乾天城內虎公子的風流手段時,宗守卻又似想起了什麼,意味深長的一笑:“對了!孤記得前日瑤妃選你伴架之時,你虎中原是不情不願來著?說是陪著孤好生無趣,要留在瑤妃麾下,痛快與那大商兵馬戰上一場這才過癮,孤細想之後,還是決定成全,如你所願,明天可自行回去,到瑤妃帳下效力。”

 虎中原面色青白,一聲呻吟,心想這自家君上,未免也太壞了一些。

 初雪抱著那血月刀,隨在宗守另一側,此時也手撫著唇,吃吃的笑,宗守沒再理會這傢伙,踏入宮中,就又換了心情。

 這行宮建都建了,即便拆毀,也拿不回仙石,與其懊惱,倒不如放開心思去享受,才能不虧。

 他本就性好奢華,只是最近因頻繁使用宙書之故,窮困潦倒,這才收斂一二而已,其實對這行宮,極其歡喜。

 此時知曉這都是用自己內庫之財建造,反而心安理得,一路行過去,果然無一處,不都是美奐美輪。

 白玉做的台階,片塵不染,那些石子路,看似平平無奇,卻都是價值相當於七品靈石的鴿血石鋪就,不但是低調的華麗,也有種別樣的美感,更是陣基之一。

 行至那宮內深處時,宗守更是怔忡。

 “這莫非就是酒池肉林?”

 無數極品的仙釀,被全數倒在一個碩大的白玉池中,閃動著琥珀色的光澤,只是酒香就已醉人。

 沒有肉林那麼誇張,不過周圍的桌案上,卻全是美食珍餚,色香俱夾,使人垂涎欲滴。

 那菜香酒香,混合在一處,令人食指大動,這簡直比當年的桀紂,還要過份!

 記得古史所載,當年桀紂只是把一塊塊烹好的肉,吊在酒池之旁而已。

 哪裡及得了現在,都是絕頂大廚,精心烹製?

 肉林那一套,已經過時了。

 “不意小瑤兒她,居然也墮落了!”

 宗守痛心疾首,想當初孔瑤看見他滿殿的金磚,還很是鄙視來著。

 隨手取了一個玉杯,隨手在那酒池中舀了一杯。

 細細品償,只覺口中甘甜醇香,如瑤池玉漿一般,流入了喉中。

 宗守心神居然也為之恍惚了片刻:“九香靈露,可是出自上官真如的手筆?”

 對這位使雷動若濤二人,都傾心不已的女子,宗守是早有耳聞了,此女所釀之酒,也品嚐了不少,可惜一直無緣得見。

 他身後的武將,都是一眼的茫然,都不知所以,倒是一旁,一位女官俯身道:“正是九香靈露,半月前瑤妃一次就買下了五十缸。”

 宗守失笑,小瑤兒她,這是擔心自己在這座行宮中寂寞嗎?

 有美酒相伴,倒是不錯。

 “既然有酒池肉林,那麼這座行宮,就喚作酒池宮好了!”

 早就已注意,這座宮殿還並未命名。

 “酒池宮?”

 虎中原捏著下巴,認真思索:“倒還不錯!不過我看還是叫黃金宮、白玉宮、肉林宮的好,更顯奢侈,配得上君上的昏君氣質…”

 話未說完,就被宗守用手指重重一敲,再不敢言語。

 也就在這時,宗守就見天空中,一道靈華降下,落在了他身前。

 是一張信符,宗守隨手握在手中,然後輕笑出聲:“我軍大勝,斬首三十二萬!”

 半日之前,孔瑤麾下之軍,開始從翡翠峽撤離。

 卻在大商追擊,大軍通過那條劍痕之時,半渡而擊,以強破強,幾乎將大商征難大將軍,擊殺在了戰場上,不得不狼狽退回北岸,眼睜睜的看著大乾之軍從容而退。

TOP

第一零六一章  不得不戰

 行宮中美女如雲,宗守卻無心享受,這些蠻族少女,大多天真可愛,本性單純,可是宗守既然享受過這世間最絕頂的美食,胃口養刁了,又如何能看得上這些小家碧玉。

 大多時間,都是獨自靜坐,參悟劍訣。

 那日悟通羲子之道,宗守便已感覺自己的劍術,又有了不少的進展。

 自然不可能是就悟通掌握了羲子的創造真法,只是那日掌控劍陣,對陣中的禁紋,符禁略有所得。

 可以融入到他的劍術之中,頗有些裨益。

 “可惜了,領悟的還是少了些,不過,此法對我而言,雖是可有可無,可對我那敖兄而言,卻當是大有用處。”

 靈能幻化,須臾間就把一張地階上品的信符,化成了野鶴,飛出了這座酒池宮。

 他對創造真法的參悟,唯有這最頂級的符紙才能承載。

 其實作用不大,然而羲子之法,是從人道中衍生這一條,卻必定會使敖坤,驚喜莫名。

 信符發出之後,宗守就不再去研究從那蒼生七劍中得到的禁紋。

 羲子之道,是世間最頂尖的大道之一,甚至凌駕於創世法則之上。

 然而他宗守道途已定,也沒有滿腔為國為民之心,還是放棄為佳。

 所有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研究殺戮劍意與誅絕劍意。

 殺戮誅絕,後者的層次,遠在前者之上,然而兩者間,卻也有互通之處。

 殺戮劍意,已經突破到劍意魂境的後期層次。

 而連帶之下,這誅絕劍意,也是最容易突破的。

 宗守心有預兆,此戰之後,必定會是一場殺戮盛宴,固而手中之兵,不可不銳!

 “魔道!”

 那一絲絲凌厲銳烈的戾氣,時時刻刻都在宗守胸中撕咬激撞著,在啃噬他的五臟六腑。

 已經無需再等待多久了…

 每日磨練劍術之餘,宗守也在分出了些許精力,關注著前面的戰局,每到傍晚時分,都會將前方傳來的戰報,一一閱過,鉅細無遺。

 自從大乾三百二十萬大軍,從橫連山脈之南撤離之後的四日之後,幾乎都是捷報傳回,幾無一敗績。

 南疆河流加錯,即便大商準備充裕,也是推進艱難。

 一千八百萬大軍,被那些水網沼澤生生分割成了十數股。

 這也就給了孔瑤可趁之機,借助水師之力,忽然將八十萬精銳,穿插到了大商最後方,只是這一戰,就殲敵四十萬人之巨。

 而後以攻代守,在一處三角洲原之內,與大商左翼大軍,正面對抗,用時八日,終將對面百萬大軍擊破。

 而待得大商的援兵抵達之時,孔瑤部屬已經乘著雲艦揚長而去。

 十日三戰,都是大勝,至此之後,大商軍馬就開始小心翼翼起來,慎而又慎。

 孔瑤固然再找不到什麼可趁之機,可那位征南大將軍與元辰皇帝,卻也極不好過,可謂舉步維艱,被牢牢阻隔在閩河以北,不得寸進。

 而此時更麻煩的,是孔瑤在這片區域,堅壁清野,所有的部族,都已是聞風撤離,在這片所在,一粒糧食都無法獲得。

 卻也果然就如宗守所料,道家儒門插手,有無數的乾坤袋支撐,剩下這一千七百萬大軍的糧草,還能勉力支撐。

 戰局就此僵持,孔瑤雖還能利用水師,時不時的有所斬獲,可想要似最初幾人那般,動輒斬首三四十萬,卻是再也無法。

 不過孔瑤的帥才,卻已展露無疑,借助那些河流,三百萬軍,與六倍之敵抗衡,也頗有餘裕,絲毫都不落下風。

 並不糾結於一城一地的爭奪,而是靈活機動,專以攻敵要害為主,抓住了破綻,就猛攻死打,然而一旦情勢不利,又會迅速的撤離,毫不脫離帶水,使大商空有千萬大軍,去疲於應付。

 “存人失地,則人地皆存;存地失人,則人地皆失…”

 似乎生恐宗守誤解,孔瑤在奏折中,如此上奏,宗守卻是無所謂,這南疆之地,其實丟了也無所謂,自然也就不在意。

 而也就在此時,蒼生道的五萬蒼生玄龍士,劍宗三萬五千未央劍騎,也陸續到了孔瑤麾下,使整條防線,更是穩固。

 最令宗守驚異的,還是佛門,遣了整整兩萬僧兵,聽憑他宗守差遣。

 其中善戰者極少,卻精通大慈悲千葉活人經,善於治療傷勢,三千人結陣,一起念誦金剛明王咒之時,則可給五十里範圍,不超過三十萬的大軍,格外加持金剛之身,等同於一件五階的靈器寶甲,防護之力驚人。

 孔瑤尤其欣喜,只這兩萬僧兵,卻比之得那五萬蒼生玄龍士時,還要令她高興。

 而那位楞伽佛,也為此事專程到了酒池宮中,見了宗守一面。

 “這兩萬金剛護法僧暫時效力國君麾下,非是因國君乃我教未來無量佛之故,而是因大乾與佛門之盟,盟友有難,我佛門不能不助,除此之外,也涉及雲界六教之爭,只望國君莫要誤會,也無需在意。”

 “那就多謝了,此番貴教危難中援手之情,孤會謹記於心。”

 宗守輕聲一笑,對這佛門,尤其眼前這楞伽佛,是好感大增。

 若是這兩萬護法僧兵,是為他身為那什麼未來無量終始佛,示恩而來。

 那麼他即便再怎麼可惜,也要將這些僧兵送離逐走。

 然而既然是因盟友之故,就用的心安理得了,對佛門反而是感覺虧欠了人情。

 那楞伽佛說完之後,卻又皺起了眉頭,看著這附近,眼前實在奢靡之至,酒池肉林之外,園林之中,幾乎有著這世間所有的珍奇異獸,而宮中哪怕是一個侍女,放在外面是傾城絕色一級。

 “楞伽不懂,那閩水江畔大戰連場,死傷巨萬,君上為何還有心思,在此宮中日日歡宴,沉迷於女色?”

 宗守心中也是無奈,他自己又何嘗情願,卻不能不答,就隨口道:“在孤眼中,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不是指眼前的美色,而是指一切能見到或不能見到的事物現象,而這些現象是人們虛妄產生的幻覺。空,是事物的本質。

 換而言之,就是楞伽佛所見到的,未必是真,並未看透表象。

 楞伽佛卻身軀微微一震,定定的看著宗守,那眼神灼熱的嚇人,而後鄭重一禮:“國君果然是與我佛有緣,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嗎?楞伽受教了!他日如能有所成就,全是因無量佛一言之故。”

 宗守愕然,這句話出自佛門,是一本《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上的經文。

 難道此時,佛門還無此經?

 劍宗凌塵,此時也在一側,卻全不知二人之間打的什麼機鋒,卻也同樣神情怪異的,看著這座奢侈到了極點的行宮。

 這一刻是無比懷疑,眼前的宗守,真是聖君臨世,是麒麟之主?

 該不會是華若他看錯了?

 二人皆是修行之人,在這美女成群,香艷曖昧之地待不下去,見了宗守一面,就已匆匆走了。

 這二位離去,另一人卻接踵而至,正是張懷。

 按照這一位的說法,是所以物資糧秣,都已妥當,分開安置在安全之地,足夠大軍十年所需,後勤已無需擔憂,此時一身清閒,又實不願錯過這場確定雲界霸權之戰,這才來此。

 “臣聞那位元辰皇帝,已在閩河北岸大修船廠,又有數百位神境修士,準備以大法力,將大商國內的五牙雲艦,運來閩江。”

 宗守撇了撇唇角,大商此舉,是準備在閩河中籌建一支艦師。

 然而造船需要時間,把現成的雲艦運來也是不易,蒼生道,與劍佛三教修士,可不是吃素的,即便大乾,此時也有著不少貢奉。

 而且大商,也沒這麼多時間繼續拖下去。

 “孤曾查過輝州與南風雲陸近年的稅入收支,發現每年總有些錢財,不知去向,任博那裡,居然也無異議,不知愛卿,能否教我?”

 “就知瞞不過君上!”

 那張懷爽朗一笑,這些錢財,都被他拿去到大商境內,購買糧食去了。

 大商每年產出之糧,至少有兩成被大乾海商搜刮了去,甚至挖空了大商各處義倉與國庫存糧。

 而大乾國本身,其實並不缺食物,反而是年年豐饒。

 “所以以臣判斷,那位元辰皇帝,應該已發現他國庫中的存糧,其實最多只能供應三月。”

 “所以這船廠,只是為惑人耳目?”

 宗守目透出幾分譏諷笑意,被阻在閩河北岸,不得存進,偏是糧秣供應,又出了問題,對大商而言,除了速戰速決之外,就別無他法。

 換而言之,他期待的那天,最多不會超過十日。

 搖了搖頭,宗守就又語鋒一轉:“這座酒池宮,瑤妃絕想不出來,可是你張懷的主意?”

 張懷微微尷尬,只好歉意的朝著宗守一禮。

 宗守則是不滿的一聲冷哼,旋即就面色微變,伸手一探,把侍立在側的初雪,拉入到自己懷裡。

 強吻上雪兒的唇,一隻手也探入初雪的懷裡,初雪才剛驚呼一聲,就又安靜了下來,依稀感覺,一股若有若無的意念,探入到宮內。

TOP

第一零六二章 可口雪兒

 那冰冷的神念窺入進來,竟是縈繞不去,應該是由幾道不同的意識聚合而成,合力之後,宏大幾乎堪比至境,宮內的靈陣,根本就遮擋不住。

 片刻之後,宗守就不耐煩的抬起頭,把初雪按在了胸前,冷冷地看著虛空。

 “可看夠了沒有?堂堂道門仙尊,儒家聖者,也喜窺人隱私不成?”

 那神念一滯,而後虛空中冷哼之聲穿至:“真荒唐無道!無恥昏君…”

 音落之時,這些意念就已如潮般退去。

 宗守撇了撇唇,渾不在意,卻知曉自己,已可準備一戰了。

 譏諷的一笑,宗守隨即又覺好奇,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張懷。

 “這酒池宮非是什麼必救之地,孤一身劍術遁法,一旦遇險,也可提前逃走,你說他們,會用何法瞞過我等的耳目?”

 若要射人射馬,擒賊擒王,斬他這個乾天之王的首級,那麼就必定是要絕殺之局,不容他宗守有半分逃脫之法,否則這千里奔襲,又有何意義?

 那張懷搖了搖頭:“道門有千里遁甲之法,魔門也有魔空隱神秘術,都可使數十萬大軍,一瞬間遁移千里,只是代價稍稍大一些而已,就是蒼生道,也有洞虛渡空神法,其餘掩藏形跡的幻術,更是比比皆是,君上何需為對手擔憂?”

 隨即又看了初雪一眼,張懷失聲一笑,俯身朝宗守一禮之後,便逕自退了出去。

 宗守這時才注意到懷裡的人兒,有些不對勁,方才那神念探入進來的時候,是配合他演戲,可當那幾位聖境的意念退去之後,初雪依然是溫馴的緊,毫無反抗。

 在雪兒衣襟內的右手捏了捏,那溫軟滑膩之感,讓宗守的下身,立時就有了反應。

 初雪也迷迷糊糊的抬起頭,小臉上暈紅一片,目光迷濛,似乎還沉醉在方才那一吻的感覺中。

 宗守欲念更熾,忖道這個小妖精,真是迷死人不償命,還有胸前這雙玉兔,也彷彿是有著魔性一般,讓人愛不釋手。

 目光閃了閃,宗守就毫不猶豫,再次吻住了初雪的唇,細細的品嘗,居然是甜的。

 用力吸吮,把舌頭毫不客氣的搗入了進去,一隻手更探至初雪的腹下,深入到那溝壑之中。

 直到初雪忍耐不住,發出了一聲令人酥麻到骨髓裡的呻吟,宗守才猛地驚醒,連忙把手從雪兒的衣襟裡抽了出來。

 心中唏噓,他只差一點點,就把初雪整個吃了,這個妮子,也太誘惑可口了些。

 對雪兒她自然是垂涎已久,然而眼下卻還不是時候。

 大戰在即,自己的誅絕劍意,卻仍未有多少進展。

 這個時候,豈能貪戀這魚水之歡?以過往的經驗而言,一旦把雪兒這小丫頭帶到床上去,就不是一日兩日能夠完事的,必定要顛鸞倒鳳,數日方休。

 即便從雙修的角度而已,雪兒一身磅礡真元,明顯仍未完全開發。

 戰武之體,可不僅僅只是那驚人的戰鬥直感而已。

 等待她突破神境之後,那個時候,才是最合適的。

 為初雪重新整理好了衣衫,卻見懷裡的人兒,依然是嬌柔無力,眼神迷濛,暈暈乎乎的。

 宗守『嘿』的一笑,用食指在初雪的眉心之間,輕輕一彈。

 把一股清冷魂力,渡入到初雪的嬌軀之內,初雪這時才清醒了過來,睜著大眼睛,疑惑地看著自己主人。

 半晌之後她才想了什麼,連那細長的脖頸,也脹成了粉紅色,待在宗守的懷裡,手足失措,根本就不知動彈。

 宗守莞爾,卻故作疑惑道:“雪兒難道是還想要?那主人我就不客氣了…”

 再低頭吻下,初雪才微微一驚,隨即就如兔子一般,從宗守的懷裡跳了下來,匆匆逃出了殿門之外。

 宗守見狀,是不自禁的長聲大笑,良久之後,才平息了下來。

 仍舊把那口煉神劍,召在身前,僅僅須臾,就是一股瘋狂凌厲到了極端的劍意,驀然噴薄而出,籠罩殿內。

 宗守亦全神灌注,陷入凝思之色。

 殺戮誅絕,他該如何突破?如何將之揉為一體…

 ※ ※ ※ ※

 三千里之外,閩河之北,一處不起眼的山谷之內,那輛微型宮殿般的御輦,正靜靜懸浮於一處平地之上。

 在那御書房內,幾位分屬道儒兩門的聖階尊者,都紛紛收起了意念,而後那面懸與空中的蜃鏡,也隨之崩解,內中映照出來的景致,也漸漸消散。

 “酒池肉林,珍獸奇園,哼!這宗守,也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這才建成,即便那上古時的桀紂,也不過如此…”

 出言之人,非是幾位聖境中的任何一位,而是左都御史左信。

 此時正是義憤填膺,正氣凜然:“那大乾之民,怕是苦其君已久,我大商定要討伐此無道之君,解民於倒懸!”

 在場幾位儒家修士,聞言也都是微微頷首,深為贊同,面現悲天憫人之色,更隱隱有些振奮,能討伐推翻這等樣的暴君,必定是名垂史冊。

 “確實是桀紂之君!”

 細細思來,這宗守與那桀紂,的確有著頗多相思之處。

 一樣的窮兵黷武,即位十餘載,四處征伐不休,幾乎每年都有著戰事,一樣的天賦絕頂,是武道天才,也同樣是性情奢靡,性好享受。

 “酒池宮嗎?還僅僅只是一個蠻地之君而已,地不過十洲,居然就敢再復上古桀紂時的酒池肉林?若此子有一日,成為中央雲陸之主,還不知會是怎麼荒唐?”

 這次是六位在場尊者的一位,名喚柳立,號雪齋居士,身列儒門聖賢之一,是雲荒之後,近古諸子。

 言語間卻是下意識的,把宗守在域外的七十六處大小世界,都忽略掉了。

 此時更目現寒芒:“我儒門,斷不容此子再存於世,禍亂雲界!”

 視線斜視著殷御,一方節儉自律,一方則是奢侈淫靡,一方是禮遇士卒,一方卻是對官員苛刻之至,甚至一介庶民,都可告官。

 兩方國君間的高下,可謂立判。

 似殷御這般,已是無限接近於儒門理想中的千古明君,命世英主。

 只可惜,時也命也…

 時運如此,大商已盡,如之奈何?

 儒門雖有忠君之念,卻抵不過那道門、魔門興風作浪。

 不過,若能鯨吞下那富庶的東臨雲陸,又或者大商能延長國祚,有中興之機。

 殷御此時,卻是面色鐵青,在桌案之下,一雙手緊緊握著,青筋畢露,把指甲扣入肉內,才不至於在諸人面前失態。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該殺,都該殺!

 目光掠過桌案前那些奏摺,胸中是幾乎氣炸。

 都是各地發來,義倉與國庫中,糧食告罄的文書。

 他從不知國內的儲糧,已到了如此樣的窘境。

 戰前不覺,然而戰事開始,一月之後,才一起猛然爆發出來。

 那帳面上,能供應一千八百萬大軍兩年所需的國庫存糧,已經被那些官員監守自盜,倒賣一空。

 卻言道是已經儲存太久,已經腐爛。

 而地方上的豪商與世家大族,則是聯手囤積居奇,想要購糧都不可得。

 甚至國庫之內,也莫名其妙的,就有數千萬靈石的虧空。

 這些國之蛀蟲,他們怎麼敢?怎麼敢?

 第一次感覺,自己這幾十年和光同塵,優待臣屬,盡力籠絡士子之心,似是有些過頭了。

 早知如今,就該不顧及自己的身後令名,狠狠殺伐一些。

 若非是這一次,大軍在南疆征伐,歷時一月不克,糧秣吃緊,那些地方之官再撐不下去,是不是準備永遠瞞著自己?

 好一個存天理滅人欲,這理家宣揚數千年,能有幾個儒生真正做到了?這些貪腐之官,哪一個不是熟讀聖人經典?

 即便身為大儒的左信,也同樣有著自己的慾望。

 強壓著則胸中的暴怒,再想起方才,宗守那座酒池宮的奢華,這才心情好過了一些,他殷御為君,到底與這宗守截然不同。

 “諸位愛卿,這宗守固然行事張狂奢靡,可即便我等都知曉,也於眼下時局無異,如今大商內糧秣缺乏,即便儘量節省,也最多只能支持一個半月,甚至還不到,眼下我大商,最需要的,是能儘早破敵之策。”

 情形卻是比張懷所預見的三月時間,還要惡劣許多。

 那左信神情一怔,而後滿面羞慚道:“是臣失職,不能查地方貪腐,糧倉國庫,竟然已糜爛到這等程度。”

 那殷御搖頭,大度的揮了揮手:“此是我大商痼疾,千載之前,就是如此,倒賣庫中糧草,幾乎已成常例,與卿無關,卻是朕失查了…”

 左信是愈發的感激:“此戰之後,臣必定嚴查,所有失職貪腐之輩,必定嚴懲不貸。”

 然而諸人的視線,卻已看向了征南大將軍斐印,以及一眾將領。

 這間書房內,論道修為高強,勝過斐印的多矣,可若論到用兵之能,還是要看這一位。

 “那孔瑤用兵謹慎,屢次奇襲,似是行險,卻從不予人可趁之機,斐印無能,要在一個半月內擊垮其軍,斷無可能。”

 那斐印神情灰敗,這些日子裡是焦頭爛額,再無之前不將孔瑤放在眼裡的氣勢。

 “然則,將需逢明主,才能盡展豈能,偏偏這孔瑤效力的,卻是一位荒唐之主。”

TOP

第一零六三章  期待備至

 “那孔瑤用兵謹慎,屢次奇襲,似是行險,卻從不予人可趁之機,斐印無能,要在一個半月內擊垮其軍,斷無可能。”

 那斐印神情灰敗,這些日子裡是焦頭爛額,再無之前不將孔瑤放在眼裡的氣勢。

 這幾十天時間,實是被那位昔日被他視為庸將的女子,打擊的不輕。

 “然則,將需逢明主,才能盡展豈能,就如絕世名劍,需得在絕世劍客手中,才能盡展鋒芒!可若落在凡夫俗子的手中,卻也只不過比之凡鐵,稍稍銳利一些而已,不足為慮,而偏偏這孔瑤效力的,卻是一位荒唐之主。”

 眾人都皺起了眉頭,都是一頭霧水,不明斐印所言之義。

 接著就聽斐印繼續言道:“那孔瑤率數百萬兵將,在閩河之南與我大商苦戰,這宗守,卻在那數千里之外的酒池宮內飲酒作樂,日日歡宴,四處強掠諸族少女,滿足其淫慾,臣真有些為這孔瑤不值,自輕自賤,居然嫁予這等樣的無道昏主…”

 眾人皆是搖頭,說這些又有何用?正因有孔瑤這樣的絕世帥才坐鎮前方,那宗守才可以安心在後方享樂,這是旁人羨慕不來的。

 終究還是當初殷御看走了眼,生生讓這未來擎天之柱遠走大商,成了那宗守之妃。

 此時看來,簡直就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斐印見那殷御的臉上,已現出幾分不耐之意,面色極是難看,才忙停住了言語,進入了正題:“本來無需強攻,其實只需等待數月,料來那大乾之軍,就會不滿其君所為,自生內亂,那宗守搶掠南疆蠻族女子,亦遲早會逼反諸族,我大商不戰可勝,不過陛下聖明,料來是不忍那些蠻民受苦,不忍因戰事僵持而加賦於我大商子民,此戰也需速戰速決為上,臣細細思之,有唯擒賊擒王這一法可行!”

 “擒賊擒王?”

 殷御面上,本是浮出幾分笑意,聽出了斐印言中的恭維之意,只是這位征南大將軍之言,卻也深合他意。

 確實不願拖延太久,那些蠻民與他無關,可若是繼續鏖兵於此,就必定要加稅,此事需慎而又慎。

 聽到後面一句,更是心中微動。

 “愛卿的意思,是拋開其他,直襲這酒池宮!”

 此言一出,御書房裡的幾人,都是眼神微亮,尤其那些將領,都若有所思。

 “陛下聖明,臣正是此意!”

 那斐印一笑,神情是愈發的恭謹:“蒼生道蒼生七劍,還有那大乾一國,皆繫於宗守一身,若是此人死去,那麼一切都可解決!臣更知酒池宮附近更存有巨量糧草,若能取得,可供我大商千萬大軍兩月之食!那時一切危機,都可從容解決。”

 殷御霍然站起身,已經是有些意動,不過還有些疑惑,未曾解開。

 “閩河之北距離那座酒池宮,最近處也有兩千七百里地。”

 出言之人,是右側一位道者,氣息內斂,與尋常人無異,卻也是一位聖尊尊者。

 “那孔瑤既然謹慎,那麼長途奔襲,幾不可能,我大商又如何能直搗敵巢?只怕不到十里,就會被察覺行蹤。”

 “那位血劍妖君,也不是死人,劍術了得,遁法也是不弱!見機不妙,難道就不會跑嗎?”

 殷御目光定定的看著斐印,等待其言,方才幾人的話語,也正是說出了他心中疑問。

 “這有何難?道門有千里遁甲之法,魔門也有魔空隱神秘術,挪移大軍,至二千八百里外,量來不是什麼難事!”

 那道門三位尊者,面色微變,那千里遁甲之法雖確有此能,然而消耗也巨,道門輕易不會使用。

 更何況那宗守,可是有著焚世血瞳神通,有焚世之火封鎖虛空,要想辦到,那就更需十幾位聖境聯手合力,甚至虧損本元不可。

 斐印卻依舊侃侃而言,自信十足:“至於如何防那宗守逃走,也極簡單,以道魔儒三家之力,一個封鎖虛空之陣當是不難,若捨得下本錢,即便有那什麼陸家焚世之血,也可困殺!”

 “太過樂觀!我道門有千里遁甲之法,那蒼生道亦有洞虛渡空之術,一樣能將十萬以上的大軍,一瞬間移至酒池宮附近。”

 “那宗守出身狐族,一向狡猾,若這座酒池宮其實是個陷阱…老夫說的是一旦,那時我等又該如何處之?”

 “所以這一次,要至少挪移八十萬精銳!所有的道兵,也傾力而出!”

 斐印的神情,愈發的神采煥發,也愈發的自信。

 “我軍所苦,是不能與那孔瑤,堂堂正正的正面一戰!有這八十萬大軍,無論那孔瑤,是否能將其麾下精銳同樣挪移至此,無論這酒池宮,是否一個陷阱,以我大商八十萬強軍之威,都可將之碾碎!”

 殷御已是恍然了悟,目現出讚賞之色,此策確然可行,也是唯一破局之法。

 那蒼生道的洞虛渡空神法,不用也就罷了,若是用了,那麼逼孔瑤在酒池宮決戰,也是不錯。

 不過此時,他卻反而一言不發,靜坐了下來,靜靜等待。

 把十萬大軍,憑空挪移千里之地,就可使大商能供奉一位聖境尊者,足足五十載時間。

 而八十萬精銳,二千八百里地,這消耗實在大的驚人,他們大商一家,決然承擔不起。

 室內於是又陷入了沉寂,良久之後,那雪齋居士忽而決然開口:“此法可行!所有消耗,我儒門願承擔三分之一!有四位聖境,可參與做法。”

 眾人毫不意外,先聖董子隕落之恨,儒家之人多是感同身受,此恨傾盡三江五湖之水,也難洗盡。

 那朱子必定會付出任何代價,也要覆滅大乾一國!

 有此人之言,總算是打破了僵局。

 先前出言的那位雲台真人,隨即就也一笑:“我道門也可承擔四分之一的份額,以襄贊此舉,五位聖境,加上那門千里遁甲之術,與諸君共享。”

 目光卻在變幻,宗守是陸家第一儲君,道門若不願招惹那龐然大物,最好的方法,是將此子擒拿困住,然後以晴明之事,向陸家要個交代。

 想必陸家諸多當權人物,也會樂見其成,成為他人階下之囚的陸氏唯一純血後裔,在陸家雖仍是地位顯要,可能否即位焚空聖帝,卻值得商榷了。

 不過,看這儒門之意,竟是必須將宗守徹底打殺了,才肯干休。

 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嗎?

 這是準備不計代價,也要復仇了,不過能借儒門與大商之手,卻也是不錯。

 那個血劍妖君,何嘗不是與他們道門,仇深似海,就如眼中之刺?

 此時道門之內,只要稍有些志氣的修士,都在不滿著清玄真人,這位道祖,實在顧忌太多。

 那焚空陸家,就真這麼可怖?出了其國境之外,也只三位聖尊,九位至境實力的神尊而已。

 “不知血聖道兄,意下如何?”

 儒門死板,即便是聯手合作,也都不肯與魔道有半句言語交談,更不直接接觸。

 此時共商大事,只能由他們道門居中聯絡。

 而此時這御輦之外,那深沉夜色中,也傳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有趣,當真有趣!要我魔道答應可以!四分之一的靈石,甚至那魔空隱神法,亦可拿出,然而那南風雲陸,我魔門卻要一半,再加上一個輝州!”

 那殷御微微皺眉,旋即就平靜下來,不是最為富饒最精華的東臨雲陸,這魔道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反正名義上,仍是由大商分封諸侯,只是諸侯的人選,卻由魔門來選定而已。

 對他而言,並無什麼損失。

 卻聽那血聖魔主,又繼續森然笑道:“還有那妖王宗守,所有八尾玄狐宗氏族人,擒獲之後都需交由本座處置,我教太始魔君,可是恨他入骨。”

 對於這後一句,諸人都是無可無不可,能夠移禍太始魔君,也是好事,反正這位魔君,也不懼陸家。

 便連雪齋居士柳立,也無什麼異議,這宗守落在魔道手中,下場只會更是淒慘。

 反而他們儒門,自居正道,放不開手腳,最多也只能是讓這位昏君,最後一死了之。

 “半片南風雲陸已經足夠,再加一個輝州,就顯過份了,這二者,魔門只能取一!”

 雲台真人的話未說完,就聽窗外一聲冷哼,他卻毫不在意,目帶詢問的,看向了雪齋居士。

 那柳立沉吟了良久,才微微頷首道:“可!”

 聽得此言,殷御就知此事已成了,目現精芒,看著那輿圖,估計最多兩日,所有的麻煩都可解決。

 旋即卻又透出疑惑之色,酒池宮也還罷了,聽著還有幾分雅意,可這隕神原,又是何意?

 聽說還是宗守親自取名,這這隕神之名,也太不吉利了些。

 就在同一時間,孔瑤正在眺望星空,神情是如釋重負,總算等到了這一刻!

 “差不多可以開始了…”

 這句話吐出,孔瑤就轉望一旁,正負手而立的蒼生道明玉。

 “這次又要麻煩諸位尊者!”

 “何出此言?”

 那明玉輕笑:“有君上的焚世之瞳,這門洞虛渡空神法,必定可輕鬆了許多,能親看著師弟與弟妹,將那魔道二教道兵盡數葬送,明玉也是期待備至!”

 此時在他眼前,正是大乾三萬血雲騎,五萬蒼生玄龍士,三萬五千未央劍騎,以及數達六萬的天罡戰卒!

TOP

第一零六四章  大勝而歸?

 皇京城外,一輛囚車正往城門方向,緩緩行駛著。

 進入四月之後,陰雨連綿,因元辰皇帝御駕親征,才剛鋪過一層黃土的大道,此刻已是再次變得坑坑窪窪,泥濘無比。

 翻雲車不受影響,卻苦了那些普通馬車。

 而就在進入皇京城十里範圍內時,已可見街道兩側,全是流民,大多是衣不遮體,面黃肌瘦,飢餓而絕望。

 “怎麼又多了這麼多的流民?那些大戶,怎麼就不出來施粥?”

 囚車之上,負責押送犯人的九品刑部巡檢張離,愕然的看著眼前。

 目中所見,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還能怎樣?朝中幾乎所有人都在說如今乃是大商中興之世,元辰皇帝乃是千古明君,此時國內歌舞昇平,百姓安居樂業,有哪家會不開眼,跑到城外來施粥?這豈不是讓陛下他面上難看?明明是少有的治世,你卻跑去撫助這些無業賤民,就不懼人說他們意圖叵測?即便陛下不計較,一個收攏民心之罪,這些大戶怕就承擔不起。”

 聲音傳自於後方那個狹小的囚籠之內,言語中滿含著譏諷意味。

 張離面上的肌肉抽了抽,看了看身後,只見一個胖子,正坐在囚車中,即便是階下囚的身份,也依然是紅光滿面,此時正冷笑不已。

 “德政不休,治下民不聊生,偏還以逆行倒施的罪名討伐別國,這糧秣撐得下去嗎?千萬大軍一月征伐,這天下間就又不知多了多少走投無路之人!”

 那張離在旁聽著,卻是一聲苦笑,這些話若被別人聽去了,可怎麼得了?

 他只是一個九品巡檢而已,又哪裡承擔的起?

 有心堵住這金不悔的嘴,卻知這一位的背景硬實,即便此時困窘,也不是他張離能得罪的。

 “金大人!還請慎言!”

 而金不悔兀自是意猶未盡,只當不聞,依舊滔滔不絕道:“明明皇京城附近,已經匯聚數百萬流民,陛下他卻全然不知,不對,不是不知,說不定是視而不見,明明清楚,卻裝作不知…”

 “天下糧倉藩庫,多被那些官吏倒賣一空,最多只剩下賬面之數的兩成,陛下以為還是他繼位之初,革新吏治之時,顧忌天命,生恐失了士心,生恐這天下生亂,卻不知越是顧忌,失的就會越多。”

 “大商全國之軍,共四千七百萬有奇,可所有內地兵馬,都至少有四成空額,而此次大商征伐南疆,一千八百萬大軍,卻多出自精銳邊軍,勝了倒是還好,可若是敗了,這偌大皇朝,又該怎麼維持。”

 “兵書有云,戰前要先慮敗,再思勝,如此孤注一擲,不顧後果,是我金不悔看不懂,還是陛下他瘋了?”

 “那朱熹可殺!明知天下板蕩,已到了危如累卵之時,不勸陛下休養生息,安撫流亡,勤休內政,反而是因一己私怨,鼓動大軍,這哪裡是什麼聖人…”

 “宗守幼年起兵,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如今又有孔瑤輔佐,豈是好相予的?在南疆就是拖著,也可將大商拖垮!此戰,敗定,敗定!大商若勝,就挖了我金不悔的眼珠子去!”

 一句句言語,令人是心驚肉跳,在那囚車旁,幾個刑部捕快,都是面色蒼白如紙。

 這些話,無論哪一句都可謂是大逆不道,若被人知,說不定是連他們也要被牽連。

 金不悔卻突然住口,眼望上方,只見一道劍光,正從遠處飛將而至。

 “蘇辰師兄?”

 那劍光之上,立著一個青衫人影,正是寒山門蘇辰,此時正是眉頭緊鎖,眼神複雜的看著金不悔。

 金不悔見狀微微一笑:“可是師尊他讓你來尋我?”

 “你師尊讓我來救你離開,逃的越遠越好!”

 蘇辰微微一歎:“他們身份不便,不好出手,只好通知我來,你師尊後悔,說當初看你性子最是油滑,最適合官場,才讓你下山出仕大商,卻不料最後是這種樣的結局,你金不悔的性子,居然是如此的外柔內剛。”

 “我自己也沒想到!”

 金不悔微微搖頭,面上滿是自嘲:“每每想視而不見,然後又總是想起幼年師尊教誨,我雖不怎麼讀書,可這胸中的浩然正氣,總是磨滅不了,如之奈何?”

 “浩然正氣?你還真會自吹自擂。”

 蘇辰失笑,搖了搖頭,然後又凝聲道:“你可知自己是在尋死?大商奉朱子詔命南伐,天下之人都為此戰歌功頌德,盛讚元辰皇帝義舉,偏你不識趣,上了那麼一封奏折,不止是元辰皇帝惱羞成怒,便連你們儒門先聖朱子,怕也要惱恨於你,這又是何苦?”

 自蘇辰來後,張離幾人就在其劍意威壓下,動彈做聲不得。

 此刻聞言,卻都是心內駭然,說的如此露骨,毫不遮掩。

 這位蘇姓劍修,怕是根本就沒想過,要留下他們的性命。

 “換而言之!陛下他是已對我金不悔,生出了殺心?以我這項上人頭,來安撫那些世家藩鎮?”

 金不悔濃眉輕佻,毫不意外,神情淡然如故:“上書之前,不悔就早已料到了。”

 “你既已知曉,那就跟我走罷!”

 蘇辰說這,心中卻微微一沉,有種極不好的預感。

 “不止是你師門,便連你那結拜兄弟宗守,也極在意你安危,讓我轉告,大商大亂在即,最好及早脫身為好。”

 “大亂在即,及早脫身?”

 那金不悔口中一聲呢喃,一陣失神:“他果然有著把握!既然能在兩年內一統東臨,那麼擊敗那一千八百萬的大軍,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旋即卻一聲輕歎,歉然道:“抱歉了,蘇師兄,容金不悔再任性一次,仍想這試一試,看看這大商,是否還有挽回餘地。”

 那張離在旁聽著,不禁是暗自腹誹,聽這二人之言,就彷彿大商已危如累卵一般。

 可這天下,也不過只是有些亂民不安份作亂而已,疥癬之患,無需多久就定可平定,哪裡有二人說的這麼誇張?

 蘇辰怔了怔,而後臉色就沉凝了下來:“良禽擇木而棲!是那元辰皇帝負你在先,你又何需為大商陪葬?即便想當官,到大乾去只會更好。”

 十年沉浮,他蘇辰也是劍宗核心人物,寒山門未來掌門。

 自然是知曉,劍宗上下,都已準備依托大乾。

 雖不知詳細,卻料到了劍宗上層,定然是有什麼依仗才會如此。

 據說宗門之內最擅術數之學的華若真人,正因望了宗守的氣運命格,就廢去了靈目神通,折損了數十年壽元,從此閉門不出。

 他那昔年好友,命格必定是貴不可言!說不定未來是這神州之主,也說不定。

 “我非是為大商!而是為這天下百姓。”

 金不悔卻搖頭:“大商若亂了,這中央雲陸,不知多少人會流離失所,又不知會有多少人死於戰亂,宗守他是大乾之君,可以不在乎,金不悔卻不能不在意!”

 知曉宗守心性,只要國內平安就可,他國子民的死活,於他何干,除非將這中央雲陸,也一併拿下。

 蘇辰大皺其眉,還欲再勸,卻忽的意念一動,隱去了形跡。

 也就在短短幾瞬之後,就可見那城門方向,一群鮮衣怒馬的騎士,護著幾十輛翻雲車,從門奔行了出來。

 就在從囚車之旁經過時,這騎隊前方數人,卻忽然停下。

 “喲∼,這不是御史中丞金不悔金大人嗎?怎麼成了階下囚了…”

 說話之人,乃是一位騎策著一隻獅麟獸的青衣公子,此時正是冷笑著,看那囚車。

 “不對!如今該前御史中丞金不悔大人,兩年前被貶為縣令,今日更是剝奪士籍,與庶民等同。”

 這句話說出,那些翻雲車的車簾,都是紛紛掀開,內中卻竟都是身穿五品以上的官袍,又或者是官家女眷。

 “原來是他!”

 “上書要消減藩鎮,改革科舉流弊的那個。”

 “此人膽大包天,也是荒唐,居然上書責難國君,大罵朱子先聖。”

 “說那大乾政治清明,國力鼎盛,我大商若興師討伐,必定要大敗而歸。”

 “據說出仕前與那暴君宗守為友,故此才試圖上書阻止。”

 “食君之祿,卻顧念私情,不思報效君上,落到如今下場,也是活該!”

 金不悔面無表情的,掃視了諸人一眼,許多人,他都認識,同朝為官。

 而那說話之人,卻是大商五大門閥中陽家的子弟。

 陽家一系因他彈劾,足有十餘人丟官棄職,其中不乏要職大員,對他恨之入骨,也是應當。

 “這是去踏青賞花?”

 金不悔微微搖頭:“那南疆戰事未熄,國內流民無數,國難未已,爾等居然還有心思外出遊玩,我大商豈能不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微微變色。

 “住口!”

 “這…胡說!”

 “你是為那儒敵說話?大逆不道!”

 訓斥之聲紛紛,那青衫公子,更寒聲而笑:“我大商元辰皇帝英明神武,率千萬大軍,以泰山壓頂之勢臨敵,小小一個大乾,彈指可滅,估計也無需多久,就可大勝而歸!”

TOP

第一零六五章  軍無戰志

 “英明神武嗎?卻也未必…”

 金不悔不以為然的搖頭:“若真是英明神武,就不該在這時候輕易興兵!陛下他老了,朱子也是個只為儒家一己之私的愚人!”

 在場之人都微微變色,也是料不到,金不悔會是如此大膽。

 “胡言亂語!陛下治政百載,力挽狂瀾,使我大商得以中興,天下誰不感激?豈是你可議論的?”

 “陛下乃聖君,明見千里…”

 “聖君?”

 金不悔嘿然一笑,看了這城外,那些神情麻木的流民:“是否聖明之君,不是你們說就是!眼前這可是聖君所為?衣不能暖,食不得飽,這莫非也算是治世?”

 那青衣公子,卻依然是在冷笑,目中透著玩味之意:“這麼說來,在你金不悔的眼裡,我朝陛下是昏庸之主,而那大乾之軍宗守,才是真正英明有為之君?”

 金不悔一愣,看了這人一眼,然而也眼含譏哂之意,陷阱嗎?這是要置他金不悔於死地!

 若是回答了,那麼無論那元辰皇帝,此戰是勝是負,都不會有他金不悔的活路走。

 便是那儒家,也不會放過他。

 可是這又如何?他金不悔有何懼之?

 “陛下年輕時或者真是一位雄主,可如今卻是老而昏聵!那大乾之君,治下雖是蠻地,卻在十載間,國民漸富,使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雖擴地億里,卻不傷民生,這才是真正千古英主,聖君臨世!”

 那車隊之內的諸人,都是轟然炸鳴。

 “荒唐!”

 “一個準備焚書坑儒,滅我儒家之人,在你眼裡,竟然是千古英主、聖王在世嗎?”

 “置我儒家,置我朱子先聖於何地?”

 “此子先前上書,言那世家豪強與掄才之弊,原本還以為是一個有見識,有風骨的正人君子,卻不意此人與那宗守,竟是一丘之貉!”

 “這金不悔,真是瘋了!”

 “當斬!要將這人凌遲處死,才能以正視聽!”

 “怪不得,左信大人前幾日公開發帖,要將他革出門牆,如此人物,怎配列入我名教門下?”

 “名教罪人!”

 “當初左憲台,真是看錯了他!”

 金不悔一愣,原來左信,已經將他從門下開革了嗎?隨即又自失一笑,這豈非是意料中事?

 “哈哈哈!大乾國君宗守,是千古英主?”

 那青衫公子大笑出聲,眼裡全是得意之色:“可你口中的所謂英主,卻在南疆大戰之即,耗億萬財力,在閩水在南建了一座酒池宮,窮搜諸族美貌少女充塞宮殿,更造出那酒池肉林,據說日日歡淫不絕,一個蠻夷之君而已,居然也敢與上古聖君比擬?”

 “酒池宮?”

 金不悔一陣茫然,酒池肉林,以那宗守的性情,只怕多半做的出來,不過卻絕不可能,是在決定雲界霸權的大戰之時!

 這麼說來,這是宗守陷阱?那個傢伙,絕不可能做這無聊之事。

 心中一驚,金不悔就欲起身,可隨即就被那鎖鏈限制。

 這才驚醒,自己此時已經不是那個可以上書直達天聽的御史中丞了。

 而且,即便他上書,可以到那大商皇帝案前,怕也十數日之後。

 以元辰皇帝的性情,也多半是不會理會。

 “可笑!”

 金不悔輕聲笑了起來,卻有彷彿是在哭。

 “我還是那句原話,此戰大商若勝,那就挖了我金不悔的眼睛去!”

 聲音淒厲,此時便連那陽姓的青衫公子,也是被驚住。

 旋即就與眾人一般,微微搖頭,這個人,果然是已經瘋了…

 ※ ※ ※ ※

 天正黎明之時,宗守從入定中醒來,那煉神劍依然懸浮在他身前,卻無前幾日,那絕銳逼人的殺意。

 非是消失,而是內斂,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直迫人生命本源的氣機,更是危險,也更難以測度。

 到底還是成了,成功把這殺戮劍意,轉為誅絕!

 這一戰,幾位至境互相牽制,估計都難插手,只能在戰場上,憑雙方的兵力戰術取勝。

 要一洩胸中殺念,就只能憑借自己的劍道。

 可惜了,這誅絕劍意,雖也已至魂境後期,卻無法將殺戮誅絕,徹底融而為一。

 更可惜的是,煉神劍要融入劍陣,多半無法使用,而那第二元魂虛靈元一劍,更在沈月軒處,還未真正煉成。

 此時時間已經不夠,看來是無法再有進展,也只能如此了。

 世間之事就是如此,總不會十全十美。

 把煉神劍收起,宗守就看到了孔瑤,穿著一身銀甲,靜靜立在了他身側,眼神有些發癡地看著他。

 宗守目中眸光微亮,而後一笑:“看什麼,迷上你夫君了?”

 “好不要臉!”

 孔瑤驚醒,輕啐了一聲,就又肅然道:“半個時辰前,大商軍已至宮外!那位元辰皇帝,也在其中。”

 宗守卻是早有感應,半個時辰前,這片天地就已被一個臨時布就的靈陣,徹底封鎖,整整一十九位聖境強者,徹底封鎖了這片虛空。

 至境實力,雙方相差不遠,大乾能勉力抗衡。

 但若論到聖境,蒼生道與劍宗一方,實在差得太多。

 這還是三教各自損耗了幾位聖境戰力,施展千里遁甲術之後。

 若非如此,這三教之力,只會更強。

 也是大商與儒門,敢遠道至此,將他宗守圍殺的底氣所在。

 既然至境聖境都不能勝,那麼就在聖境之下解決就好。

 隔絕內外,而後借助絕對優勢的道兵之力,將他宗守圍殺在此。

 半個時辰,無論敵我雙方,都該是完成列陣了。

 “來了多少?”

 “整整八十萬!其中道兵近半,數目超過我軍近倍!”

 孔瑤的眉目間閃過了幾絲異色,大商這支奇襲之軍的數量,遠超想像。

 然而也意味著,此戰若勝,就可徹底打斷大商的脊樑!

 宗守也倒吸了一個寒氣,八十萬人,這三教與大商真好大的手筆。

 光是這消耗的靈石,就足夠他此刻使用宙書一百餘年了。

 好在實際的戰力差距,其實不遠。

 “出宮去看看!”

 此時是帝王出行,隻身御劍太沒面子,宮中有現成的御輦,還有全套的力士儀仗。

 依然是華麗無比,也不知張懷那傢伙用了多少銀錢。

 才出了宮外,就覺此處是殺氣衝霄,整整百餘萬人在此列陣,氣勢雄壯無比,一眼望去,只見氣血精芒竟是匯聚成柱,衝撞天地。

 使宗守下意識的,就想起收服阿鼻皇座時,與項羽的那場彭城之戰。

 眼前戰場,隱然已現出上古之時的氣勢,毫不遜色。

 玉輦高懸地面大約百丈,可以輕易俯瞰著整個戰場。

 對面大商軍,光是道兵就有四十五萬人,黃階二十五萬,玄階鐵騎亦達二十萬之眾,其餘也莫不是大商邊軍挑選出來的百戰精銳,以三階巔峰為主,其中至少十分之二,在四階實力之上。

 而在他麾下,卻也未遜色多少,道兵也近二十萬眾。

 其餘同樣是不遜色對方的精銳。

 宗守極目眺望,而後就被己方單薄的左翼吸引。

 “只以三萬血雲騎,對抗對面的右翼嗎?”

 在那右側,除了六萬五千紫麟焰槍騎之外,還有著各個世家,近兩萬人的玄階鐵騎,另有精銳騎軍十萬。

 幾乎可稱是以一敵六!

 而那宗原,此時正手提著一隻血色大戟,靜靜的立著全軍陣前。

 一人之勢,似乎能獨抗萬軍。

 宗守撓了撓頭,把那隻小土狗兒放了出來,後者茫然的往下方看了一眼,然而當望見對面,那數達七萬的玄焰金麟獸時,頓時目光一瞇,眼現出不屑之色。

 然後就不去理會,就如一隻哈巴小狗般,撲到宗守懷裡,不斷舔著他的臉,聞著宗守氣息,一臉的享受陶醉之色。

 宗守無語,只能任之由之。

 心中奇怪,這隻土狗是食世間善氣為生,自己難道是做了些什麼?又使許多善意,匯聚於王道之氣裡面?

 難道是與大商之戰?

 果然啦!自己這是有道伐無道,深得人心。

 這麼想著,卻見下面士兵面上,大多是眼現忐忑之色。

 都是在偷眼望著那左翼方向,心神不寧,雖勉強保持著鎮靜,眉目中卻都含著幾分猶疑。

 宗守頓時了悟,知曉這些人,是在擔心左翼太過薄弱,會被一擊衝垮。

 無需太多的兵略之才,都可以看出來,哪怕是大名鼎鼎的血雲騎,也不可能是三倍於己方的血階道兵的對手。

 若非是因孔瑤與他的威望,這些人只怕早就是無了戰心。

 宗守愣了愣,戰前卻是忽略了這一點,看來這底牌,還是早用些為好。

 也有人偶爾轉過頭,看向那規模恢弘的宮宇,是大皺其眉,神情都不以為然,更有些痛心疾首。

 另一部分人,則是目視著對面那雄壯之軍,眼現出畏色。

 宗守一聲輕歎,有些發愁:“這算是軍無戰志嗎?”

 孔瑤搖了搖頭:“也只有如此了,不過軍無戰志倒是未必!”

 宗守不置可否,繼續看著,只見右翼是那未央劍五萬蒼生玄龍士,與三萬五千未央劍騎,實力最雄厚,卻由一位宗守不認識的將領統帥。

 而中軍,則是四十萬重甲精卒,領軍之人,正是任天行。

TOP

第一零六六章  主動前擊

 “是他?”

 宗守看向那左翼的主將,此人雖全身堅甲,只露出雙眼,宗守卻仍能認出那正是數月前蒼生穹境之戰,七萬蒼生玄龍士的統帥。

 因戰後不久,宗守就匆匆離去,一直未能知曉其名。

 不過那日此人統帥七萬騎軍,首先將大商禁衛,高達五萬元辰血魁騎衝垮,另他印象深刻。

 雖非宗原那樣的無雙將才,卻也是絕佳的騎軍將領,意志堅韌。

 有此人在,確是勝過他麾下宗原任天行之外,任意一人。

 “是你們蒼生道的一位七代弟子,名叫秦依,此女統帥騎軍之能,僅遜宗原,可惜轉修了你們蒼生道的源生靈息訣,若不能突破那一關,最多只能到仙境這一步…”

 竟是女子?

 宗守不敢置信的,看了孔瑤一眼,愣了愣,就又搖頭。

 心中也是為之可惜,源生靈息訣雖給了無奈轉修道兵的修士一線希望,卻到底渺茫之極。

 搖了搖頭,宗守又望向他處,相較於眼前軍陣,他更關注於周圍的地勢。

 “這還真是死地啊!”

 此處平原,是南疆一塊最肥沃的土地,後世的隕龍城,更是雲界十大名城之一。

 然而此時,周圍看似四通八達,卻到處都是精獸蚊蟻遍佈的原始林地,以及沼澤,根本就不能容大軍同行。

 勝了自然無恙,敗了想逃都逃不走,唯一安全點的通道,就是酒池宮背靠的九龍河。

 只是此刻,大乾所有的雲艦,都不在這裡,無有船隻,等於死地無異。

 再還有,就是在商軍陣列之後,可直達閩水,卻也最多只能容四架輦車並行。

 所以宗守才會感覺,孔瑤的用兵,實在是太過惡毒。

 而就在宗守眺望戰場之時,酒池宮的對面,那龐大御輦之上,大商元辰皇帝殷御,也在往對面看著。

 “陛下可以放心,我與諸位道友已查探過,此間除了這五十萬兵馬之外,確無其他伏兵,便連太黃道祖,也說過無妨的。”

 御座之旁,雲台真人神情悠然的品著茶,神情悠然恬淡,似乎全不在意。

 可在場諸多將領文臣,卻都是鬆了一口氣。

 孔瑤與十數萬道兵突然出現在此,實是令人吃了一驚,心憂這裡是個圈套。

 可既然雲台如此說,那就應該真是無有其他伏兵了。

 這世間應該沒有任何幻法,能夠瞞過二十餘位聖境的來回搜查。

 更何況,除此外還有太黃聖尊…

 “也不奇怪,酒池宮這等重地,又積蓄數千萬石的糧草,防衛森嚴些也是正常,之前就有三十萬精銳,鎮守於此。”

 “那孔瑤是世間無雙的名帥,怎可能會不防著這一手?”

 “幸虧斐帥謹慎,精選八十萬精銳。”

 氣氛舒活,所有人面上,都露出了寬鬆的笑意。

 那左言更是朝殷御一禮道:“從此處都可見敵軍軍心搖動,臣賀喜陛下,此戰大勝可期!”

 殷御面上,卻未有什麼喜色,平淡如故,越是大喜大悲之時,越要矜持,不露聲色。

 “軍心搖動倒是未必!”

 出言之人,卻正是斐印,使所有人,都錯愕的看了過來。

 而也在此時,只見對面,那任天行忽然手執劍盾,策騎出列。

 “諸位同袍!我等身後,乃是九龍大河!寬三千七百丈,水內有食人之魚無數,而我大乾所有雲船,都在八百里外,故此今日之戰,不勝則死!不知諸君,可願隨我任天行,共赴黃泉?”

 那大乾中軍所有將士,都是一愣,而後僅僅片刻,神情都紛紛凝肅起來,持劍擊盾,發出陣陣轟然聲響。

 “願隨任將軍,死戰!死戰!”

 “就是死戰!”

 那任天行也是震天大笑:“生何歡,死何苦?今日若是敗了,我任天行就戰死於此!君上治國十載,平定戰力,勵精圖治,才有我大乾之盛,我等生是大乾之人,死亦為大乾之鬼!只需有君上在,我等也無需心憂那身後之事!”

 此言說出,就連最後一部分士氣低落的將士,也都變了神情,將所有的顧慮,都全數拋下。

 大乾十載征伐,所有陣亡之人的家屬,全都能得到妥善安置,每年都可領到撫恤之財,無慮衣食。

 哪怕戰死在這裡又如何?只要君上還在,這身後之事,的的確確是無需憂心。

 看著對面,那左言也微微色變,任天行,這就是名列大乾雙雄之一的名將任天行?

 “自絕後路,背水一戰?”

 那斐印冷笑:“可惜孔瑤他不是淮陰侯,我斐印也非是成安君!”

 淮陰侯韓信,乃始秦之後,雲荒末期的名將,曾率數千兵馬攻趙,背水一戰,大勝趙國二十萬精兵,而趙軍的統帥,就是成安君。

 “陛下,我軍遠道而來,同樣不勝則亡,士氣亦是極盛,無懼對手,這一戰,只能看雙方軍力孰強孰弱。”

 斐印說著,又看了看右側,那三萬血雲騎一眼。

 目中閃過了一絲陰霾,這孔瑤到底在弄什麼玄虛?

 以三萬血雲騎,就能擋住這二十萬血騎不成?

 總覺有些古怪,那孔瑤用兵謹慎,豈會如此冒險?

 目光又斜視左側,難道是準備集中精銳,先從左翼突破。

 “陛下,臣請親自統領那右翼騎軍!一旦將那血雲騎擊潰,就可直擊敵陣中軍,一擊潰敵!”

 無論那女子有什麼樣的手段,他都可直接擊破!

 不信二十萬鐵騎踐踏之下,滅不了這一支小小三萬人的血雲騎!

 這孔瑤若真欲耍什麼陰謀,那就真是小瞧了人。

 那殷御也同樣在往右翼看著,微皺了皺眉,同樣不解。

 片刻之後,就一頷首:“如此也好!此戰要多賴愛卿之力!”

 有大將坐鎮,也能放心,這二十萬鐵騎由身經百戰的斐印統帥,必可一擊破敵!

 斐印抱了抱拳,就逕自行出了玉輦,翻身策馬而去。

 那重玄真人,此時也同樣立起了身。

 “那麼臣也告退了!那邊的祭壇,還需臣費些心力…”

 那殷御的神情變了變,竟是站起身,帶著幾分斥責的朝重玄道:“國師何苦如此?大可稍等片刻!”

 那重玄苦笑:“此術要求太過苛刻,誤不得時辰!其實陛下無需在意,臣今日施展此術,也是為彌補前番失算之罪!”

 在場諸人大多茫然,只那雪齋居士與雲台,若有所思的看了大軍後方處一眼。

 一個寬達千丈的祭壇,正在近千靈修的繪刻下,迅速成形。

 除此在外,則是近三千名穿著麻衣的孩童,男女各半,神情麻木的立於祭壇之內。

 “難道是傳說中陰陽釘心咒?”

 那雲台真人,神情詫異:“傳說此咒施展,中術之人只需不達至境,那麼無論是何修為,都會在七日之內隕落,不過卻需施術之人,折損千載壽元!本身更會受天地詛咒,衰運產生,有難以言說的大禍事…”

 咒術與靈法不同,不能用於搏殺,卻有著種種令人難以想像的異能,是鑽研術法之人專有之術,同樣受天地之嫉。

 其實千載歲壽,只是基數,此術施展,越是命格尊貴之人,則消耗越多,修為高深與否,倒是其次。

 此外還需至少千名童男童女,用於血祭,最是陰毒不過。

 所以那些個術數大家,即便他們這些聖境尊者,也不敢輕易招惹。

 “若能誅除此獠,這區區一兩千載的歲壽,我重玄卻也還捨得!”

 視線如冰,看了對面宗守所乘那駕奢華的玉輦一眼,重玄寒笑道“「卻也是為了我自己!此戰若勝,我重玄當能再活上一陣,一得一失,也未損傷什麼。”

 至於那禍事,自然可借助大商的鼎盛國勢來化解!

 那雪齋居士柳立到底是儒家,看著有些不忍:“可這些童男童女…”

 若是術成,這些童子都是絕無生望,必定會被抽盡精血而亡!

 他話音才到一半,就被重玄強行打斷:“這些多是犯人子弟,祖父輩有大罪,本該九族抄斬,剩餘一些,也有蠻族子女,傷我大商將士,合該誅族!用在此地,也是死得其所,陛下自會厚償其家人,免其罪過!”

 “原來如此!”

 柳立依然是難以釋懷,卻強行忍耐了下來。

 此時對儒家而言,將那昏君儒敵誅殺,才是最緊要之事!

 心內不滿,便也就冷冷道:“重玄道友捨身取義,柳立佩服!只望他日,你能忘得了此地數千條怨魂。”

 那重玄淡淡一笑,既然用了此術,他自然就是不在意這區區三千條性命,修行之人,要與天抗,要與地爭。

 這區區數千童子,也何曾放在他眼中?

 即便是柳立,嘴裡如此說,卻也未真正起意阻止,偽君子而已。

 “那宗守有孔睿為司天監正,護持乾國國運,只怕此術,未必就能成功。”

 “放心,此術經我千載改良,早不同於先前,除非那一位,是百邪不侵!”

 正說著話,卻聽遠處一聲震響,眾人看去,卻見是右翼方向,那三萬血雲騎終是動了,緩緩前踏。

 隨著這支騎軍啟動,整個大乾之軍,都是齊齊往前。

 眾人頓時愣住,明明身處劣勢,還要主動前攻嗎?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3-4-28 20:56 編輯 ]

TOP

第一零六七章  麒麟王威

 “主動進擊?那孔瑤是萬中無一的帥才,其統軍之能,之前歷次大戰,可見一般,緣何如此?”

 “右翼只三萬血騎,多半是一擊而垮!”

 “難道是故佈疑陣?讓人看不懂…”

 斐印離去之後,這御輦之上,依然是精擅兵事的將領伴駕。

 望著這如牆般壓迫過來的大乾之軍,此時卻都是一頭霧水,一臉的疑惑。

 “中軍實力我大商勝過一籌,然而敵將卻是身為無雙名將之一的任天行,短時間內當是勢均力敵,故此這一戰決勝,當在兩翼騎軍!主動前擊,固然不妥,卻可使對面二十萬鐵騎得以奔行蓄勢…”

 “說得也是,敵軍五十萬人,可乾軍卻光是玄階騎軍,就有十一萬之巨,揚長避短嗎?”

 “是不得已而為之吧?那孔瑤的窘境,可見一般!此戰我大商勝定。”

 諸將議論紛紛時,那重玄卻是目光冷漠地,如望死人般,看了對面那宗守最後一眼,就再不留戀,逕自一人往那大軍之後步空行去。

 那雪齋居士囁嚅了一下嘴唇,意欲阻止,卻直到最後都沒說出隻言片語。

 雲台則是唇角輕佻,暗暗冷笑不止,忖道如此也好,這重玄肯犧牲壽元性命,是再好不過。

 陰陽釘心術嗎?無論今日這一戰是勝是負,都可徹底誅除掉那個妖王魔頭。

 此時宗守,卻在皺著眉,以焚世血瞳洞徹虛空,往域外界河中瞭望著。

 煉神劍遙遙飛起,須臾間就與附近其餘六口劍器建立起了聯繫,符禁環繞,劍陣初成,就開始逐步調動御控起了天地之威。

 然而同時一股磅礡的至境意念,也壓迫而來。

 氣機熟悉之至,正是連續有兩次交手的儒門先聖朱子,這一次同樣是將三具至境神尊,加持己身。

 即便正攖蒼生劍陣的劍鋒,也可不落下風。

 此時卻只是糾纏,把整套劍器,都牢牢的困鎖壓制。

 讓宗守試圖借助劍陣,打破這片地域封印禁陣的嘗試,完全付諸流水。

 而在那域外界河,此刻看似平靜,卻是暗流洶湧。

 依然是十數道至境神念在縱橫交錯,不斷的碰撞試探,彼此間是勢均力敵。

 宗守有焚世之眼,大致都能辨認出來,佛門劍宗兩位至境神尊,都參與其中。

 而除此之外,那清玄一方還多了一人。

 “太始魔君?”

 宗守心內微驚,這位魔君當時被他重創,此刻本該遠離雲界養傷才是,那日他駕御天道意念,直攻其本源核心。

 二人同修有終末之道,故此宗守,也是最瞭解其破綻缺陷,到底何在。

 這位魔祖的傷勢,必定是眾人想像中,還要重一些。

 此時若不安心養傷,不但踏入半步真境的日期會再推遲,未來甚至有可能從至境巔峰跌落。

 以此人的心高氣傲,是斷不可能容許。

 “原來是一具身外化身…”

 仔細分辨,那意念卻比當初蒼生穹境那一戰時,弱了十倍不止!

 若真是此人真身過來,那麼即便是秀觀,怕也難撐住局面。

 不過也可見此人的傷勢恢復,確然是極速,僅僅數月,就又有了幾分餘力,再一次干涉雲界。


 宗守搖頭,如此看來,這至境與聖境層次,確然是再無法借力了。

 煉神劍要作為劍陣核心,統合其餘六口劍器,也無法使用。

 好在此戰之前,他就早已知曉,根本就沒有指望過。

 除此之外,那界河之內道儒魔三教十九位聖階尊者,一百零八位神境修士,此時都各自手持印記,居於這片虛空四方。

 另還有至少七位的聖階,為這些持陣的尊者護法。

 “道門的周天禁空絕域大陣?不對…”

 除此之外,還夾雜了儒家魔門的一些手段,使這座禁絕了時空壁障的大陣,更是森嚴高妙,完全無可趁之機。

 宗守心內頓時明悟,能將道魔兩教的靈法奧義,揉而為之,也只有至境修士,才能為之。

 這座陣,多半是清玄太黃與那位無上元魔,甚至重傷之後的太始,為他臨時聯手推演而成。

 當真是看得起他…

 “多半是那無上禁魔鎖天大陣!”

 正是魔道中,不遜色道門周天禁空絕域陣的傳承,取這二陣之長,甚至有著可比擬蒼生穹境那三十三天陣的威勢。

 只因是臨時布就,才稍稍弱了一些。

 宗守試探著以焚世之火燃燒,居然半刻鐘後,也依然無法動搖分毫。

 “國君好見識!此陣名為無上周天禁空絕域魔禁大陣,是三位聖尊,專為國君而設!”

 一個陰厲無比的聲音,忽然在宗守的耳旁響起,桀桀厲笑:“所以國君你若欲逃走,就請絕了這份心思!”

 宗守挑眉,他方才雖是自言自語,卻以真力束過聲,該只有身邊寥寥幾人才能聽聞。

 這個人,卻能聽見?難道是那身具六耳神通的太始?

 又覺不對,這個聲音他有些熟悉,意念卻又遠遠不過太始的強橫,哪怕是太始那具身外化身,也是遠遠不如。

 循聲望去,就見一個面色蒼白,無半點活人氣息的清秀少年,自二十萬丈外的空中,現出了身影。

 面上滿含著譏諷冷嘲之意:“二月之前,我說不久後就是國君你隕落之時,今日果然應驗,特來此間,觀國君敗亡!”

 又陰冷的一笑:“國君當祈禱才是,最後莫要落到我魔門手中,那時必叫國君你生不欲,死不得!”

 血聖魔主蕭還塵?

 宗守雙目微睜,胸中積蓄已久的殺意怒念,立時如火山爆發般噴薄而出。

 眸光血紅一片,卻又在最後時刻,強自壓下了出手之意。

 煉神劍無法動用,此時宗守便換了一口仙階中品的仙兵。

 可那劍柄,卻差點被宗守強行捏碎!

 那殺意無法宣洩,只好全數灌入這口備用的劍器之中,使那紫金劍鞘都承受不住,一絲絲裂痕產生,差點碎裂。

 宗守實在懶得與這位血聖魔主說話,此戰決勝之後,就是他與這魔道諸宗,清算那纍纍血債之時!

 五十萬大軍,往前緩步前壓,左翼那三萬血雲騎,也漸漸開始加速。

 那數十萬馬蹄的踐踏之聲,漸如奔雷。

 而對面的商軍,也同樣有了動作,陣內高呼之聲四起。

 “誅魔!誅魔!”

 “今日我大商必勝!”

 “陛下有令,首破敵陣者為萬戶侯!斬宗守之人,可列土封王!”

 “奉聖人之命,代天行道,討伐此無道昏君!”

 “殺!”

 商軍兩側共計四十萬的騎軍,亦開始了奔馳加速,僅僅幾個呼吸,就已接近極速。

 兩方大軍間的十里之距,在幾個呼吸間就被拉近。

 宗守懷裡的那隻小土狗兒,亦感覺到這即將到來的碰撞,從宗守懷裡行了出來。

 身軀微微匍匐,彷彿是欲撲獵野獸,面貌猙獰,低聲嘶吼著。

 宗守卻見身側的孔瑤,在這時候竟在發呆失神,不禁失笑。

 “小瑤兒在想什麼呢?大戰已起,你身為主帥,這時候走神,卻有些不該。”

 孔瑤聞言驚醒,鎮定自若道:“妾在想那石越,不知這人會什麼時候出手,又會用什麼樣的手段力挽狂瀾,也不知妾身提前做的那些佈置,能否防得住他?”

 說話之時,卻竟是用著不能確定的語氣。

 她從未與石越交過手,在大商之時,也只是粗略知曉了些石越之能。

 對石家的實力,石越的手段,都所知甚少,故此是全無把握。

 忽的心中一動,視角的餘光,望見一人正用鷹鷲般銳利的眼神看著自己。

 卻正是在那左翼對面,那六萬五千紫麟焰槍騎之前,手持巨大橫刀,側馬疾奔中的大商征南大將軍斐印。

 此時這人目裡,是三分挑釁,三分憐憫,三分譏諷,還有著一分貪婪傾慕。

 孔瑤怔了一怔,就神情木然的收回視線,懶得去看,她不知自己這位上司,為何會在左翼軍中,也與她無關。

 閩水數次大戰,使這斐印灰頭土臉,她已經是出了那一口惡氣。

 此人是死是活,也與她無關,反正彼此間,也無什麼交情。

 同僚數載,留下的只是生疏怨恨而已。

 此刻的宗守,也同樣在與人對視,那是從對面那座樸實無華的御輦上,投過來的幾道目光。

 其中居中一人,正是大商的元辰皇帝殷御,其餘都可忽視,唯有伴架的聖階強者,可入他之眼。

 雖未直接對話,他卻可從對面透過來的眼神,看出這幾位正在想些什麼。

 “好一座酒池宮!如此縱慾奢華,此子已不足為懼,今日可一戰而勝!”

 “昏君!儒敵!你若不死,天理何在!”

 “我道門死仇,即便不能親手誅殺,也絕不能容此子逃脫!”

 宗守微笑,淡然以對,感覺此時的自己,就如有讀心術一般,對這幾位的所思所想,都全數感應於心。

 只微微奇怪,為何那重玄真人不在?

 還有那大商軍陣之後,也不知在搗鼓些什麼。

 三萬血雲騎已漸漸加速到頂點,如一支箭頭般往前穿刺。

 也就在這時,嘯日忽然立起,渾身上下,竟充斥著令人望而生畏的王威,同時一聲低吼,傳徹戰場。

TOP

第一零六八章  馬踏麟騎

 “賤貨!”

 當孔瑤移開目光的時候,斐印心中是一陣暴怒。

 想像過這個昔日的部屬會後悔,會絕望,也猜過此女,可能仍舊鬥志昂揚,會決意死戰,卻惟獨沒想過此女,會完全將他無視。

 再沒有比方纔那淡漠毫無感情的眼神,更令人惱火。

 只是為將之人,最需的維持就是冷靜,斐印掌兵數十年,歷經百戰,此時即便是怒火攻心,也仍是強自壓抑了下來,幾個指令,就使整個騎陣開始變化。

 中央仍舊以他為全軍鋒銳,往前突出,而在更右側處,同樣探出了一個箭頭,氣勢銳利無比。

 二十萬騎軍,此時是如臂指使,以他統軍征伐北疆數十載的威望,即便那桀驁不馴的道家紫麟焰槍騎,也是甘願膺服。

 而一旦無法將血雲騎第一時間擊潰,右翼這支箭頭就會斜插,捅入敵陣的腰腹部,然後以六倍軍力,莫可當之勢,將這三萬血雲騎徹底的壓垮擊潰!

 此後整個乾軍中陣,就將赤裸裸的,暴露在他眼前!

 他本是欲在戰後給此女說情,然而這時想想,還是作罷為好。

 不過幾次小勝而已,居然就如此心高氣敖,若在大商為將,未必就是社稷之福。

 心中殺意升騰,斐印心神中的雜念,卻漸漸收束。

 雙眼眨也不眨,全神灌注的看著對面那血色騎陣。

 雖只有三萬騎,那統軍之人卻是東乾雙雄,被譽為無雙騎將的宗原。

 騎軍衝陣之能,號稱天下間不做二想,雖處劣勢,卻或者有什麼出人意料的舉動也說不定。

 越來越近,對面的騎軍卻不見什麼變化,依然是如一支箭,一堵牆一般的壓了過來。

 血紅色甲冑反射著冷酷的光澤,就連看過來的視線,也彷彿可將人凍結。

 不愧是血雲騎,哪怕面對六倍之敵,也不曾動搖,據說那那血騎殺心法能控人心,潛移默化,可以使所有的騎士,對主君忠心耿耿,即便要他們去送死,也可毫不猶豫,是玄階道兵中,最恐怖的騎軍,今日觀之,果然如是!

 不過,也僅僅只是如此了…

 二十萬鐵騎踐踏之下,無論什麼樣的道兵,都將在他的馬蹄前,被碾壓粉碎!

 孔瑤啊孔瑤!

 當初老夫看錯了你,不過今日,老夫卻也可徹底敲碎你自傲的本錢!

 鐵蹄之聲奔騰,相距不到二十丈,斐印的耳中,忽然聽得一聲古怪的獸吼。

 充滿了威嚴,聲音低沉,卻霸氣無比,斐印不曾在意,此時大軍陣前最忌分心,也可感知,此時這附近無數視線都在紛紛看過來,在期待著這次碰撞的結果。

 甚至那域外界河,也有數十道強橫的意念,投注而至。

 對面那一直默默策馬疾奔的宗原,也終於有了動作。

 胯下的龍角翼馬驟然加速,血色畫戟向上抬起,渾身上下,都被血霧與紫色雷電籠罩,清冷的聲音,同樣傳徹戰場。

 “諸位同袍,請隨我宗原,馬踏千軍!”

 三萬血雲騎皆是寂靜無聲,並無應答,可卻在同一時間,也齊齊提升了馬速,氣勢飆升,十二萬隻鐵蹄踐踏大地,彷彿血色鐵流,無物能當。

 馬踏千軍嗎?大言不慚!

 那斐印冷冷的一笑,同樣提刀而起,開始聚全軍之勢。

 用兵者,必需善於用勢!用勢他自然不如這宗原,可他掌握的軍勢,卻能強過宗原數倍!

 可卻在下一瞬,他面上的神情卻頓時僵住,只覺身後,整個軍勢都在以驚人的速度,潰散瓦解。

 無數的驚呼怒斥聲,紛紛傳來,其中更是間雜著那些玄焰金麟獸的嘶吼尖叫,滿含著不安惶恐以及驚懼。

 心神驚悚,斐印轉頭回望,卻只見那整整六萬五千紫麟焰槍騎,此時竟赫然是人仰馬翻。

 數萬頭玄焰金麟獸,或是突兀地急停,往回轉身;或是徹底暴走,四下亂撞;又或是直接跪了下來,身軀顫抖。

 整齊的隊列,此刻亂成了一團,而那威震天下紫麟騎陣,自然也隨之崩解開來。

 “這是怎麼回事?怎會如此?”

 斐印一時都忘了恐懼,眼裡全是茫然之色,然而這已是他心念間,最後一個念頭。

 一掠血色騎影以至他身前,正是宗原,血紅色的大戟揮下,那浩瀚莫可當的巨力,直接將他的身軀,連同跨下的騎獸,一擊粉碎!

 而後三萬血騎,就有如洪流,緊隨其後撞入了前方敵陣。

 鐵蹄過處,血肉紛散,所有攔在前方的道門紫麟焰槍騎士,連同那些玄焰金麟獸,都紛紛是身軀崩裂。

 而化為了血元氣霧,被吸入到了血騎陣中,那濃郁的血霧散開,竟只是十幾個呼吸內,就已瀰漫十里!

 “�啷!”

 那大型御駕之上,所有一人一片死寂,只當那茶杯崩碎聲響起,才將眾人驚醒了過來,殷御霍然起身,面色灰敗的,看著右面方向,目裡依然是不敢置信之色。

 他視為左膀右臂之一的大將斐印,居然就這麼戰死於此?

 號稱雲界最強玄階道兵之一的紫麟焰槍騎士,就這麼崩潰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可能?斐帥他與紫麟焰槍騎,就這麼簡單就敗了?”

 “這定然是那宗守使了什麼妖法!”

 “這些玄焰金麟獸,道門已培育一萬餘載,改良十數次,天性好鬥溫馴,即便神獸在前,也能不懼,幾乎堪稱完美!怎麼會在這時候出問題?”

 “似乎真是在畏懼著什麼?到底是什麼東西,令那玄焰金麟獸,也為之失控?”

 雲台真人卻已是憂憤焦急,先前的悠閒淡點,當然無存,方才也正是他,捏碎了手中的茶杯,坐騎失控,那數萬紫麟焰槍騎,此刻困於戰場,即便是想要逃避也不可得。

 那三萬血雲騎鋒芒所指,所有一切,都盡數披靡!

 幾乎每一過一息,就有數百紫麟焰槍騎士,死於血雲騎的大戟之下!

 神念散開,只稍一辨認,就發覺了那股籠罩戰場的威迫之力,而源頭處,正是對面那架玉輦之中!

 “魔孽!你使了什麼妖術,害我教麒麟道兵!”

 伸手往對面一拿,就是一道五色巨山,往對面橫空壓去。

 宗守的目光閃了閃,手中緊握著的那口劍,驀然出鞘半寸。

 不過卻也在這時,一道血色刀光,忽然從他身側揚起,裂開了長空。

 正是初雪,控著血月刀,僅僅只一擊,就將這巨山斬破。

 那五色巨山,卻又散而復聚,瞬間成形,又化成了一口劍,斬向初雪。

 “道門五行歸元氣…”

 宗守不禁嘿然,這個雲台真人,卻原來也是與初雪一樣,修的是五行證道之法!

 初雪修為雖弱,然而憑借血月刀,卻也勉強可以抗衡。

 劍卻仍未入鞘,戾氣反而愈發聚結。

 宗守依稀能感覺,一股股波濤洶湧,浩大無比的『王氣』
,正從阿鼻王座那邊灌注而來。

 借王道武學所能掌握的力量,正在瘋狂的增長。

 應該是因勢變之故!也一直是他最期待的一刻,六萬五千紫麟焰槍騎的崩潰,使大乾的國運國勢,在這一刻驟然提升,那王道之氣,自然也是隨之激增。

 被初雪駕馭血月刀擋住,那雲台真人立時又將一隻巨鞭丟出,橫空化作萬丈,往下方那血色氣霧方向猛然砸去。

 知曉此時稍稍耽誤片刻,道門就可能有更多的道兵陣亡。

 雲台也顧不得卻追尋真相,幾乎毫無猶豫,就把所有的仙寶法力,都全數施展了出來。

 “雲台一人,力量恐有不濟!請雪齋道兄助我!”

 雪齋居士柳立面上也是青白一片,同樣不曾拖泥帶水,微微頷首道:“道儒二門如今同氣連枝,自當盡力而為!誅此魔君!”

 道門這六萬騎士敗亡,那麼今日的誅魔之舉,只恐是功虧一簣,反而有大敗之險。

 手微微一揚,就是一個玉硯丟出,帶著千萬瑞霞,如流星般砸向了那團血霧鋒尖所在。

 又有一篇佈滿了字跡的經綸文章,飛凌空中。

 化開之後,就是在虛空中,凝成了數萬個『護』字,往下方那數萬紫麟焰槍騎士降落。

 宗守望著,卻微微搖頭,這兩位,當自己是死人嗎?

 此時卻感覺上下,被一股涼意籠罩,心臟中微微刺痛,胸前的紅玉項鏈,也是散發出一縷縷不正常的紅芒。

 不過宗守一時之間,也無暇去理會,心念至寂,在這一剎那,驀然出劍!

 積蓄已足有幾個月的殺意戾氣,終於能從劍上宣洩。

 以至於劍才出鞘之時,就已是氣凌四方,一股無儔殺念,橫貫虛空內外。

 誅絕!

 若有若無的劍光,須臾間就已跨過數十里戰場。

 雲台真人一驚,毫不猶豫就把那黑色鋼鞭收了回來,五色之氣,也在身前凝聚成盾。

 雪齋居士同樣無心思理會其他,數萬個『護』字光符,須臾間召回,凝成了一個光罩,籠住了己身,而那巨硯,也同樣懸在了身前。

 上空中的血魔聖主,同樣變色,正意欲出手相助時,卻見宗守身旁,一個人影閃爍,正是敖坤,只得無奈停下。

 只能眼看著那淒厲劍光,洞穿了那五氣之盾,又游刃有餘的,避開了那鋼鞭,洞穿了雲台真人的咽喉!

 宗守則眼神冷漠,數月苦修誅絕,只為今日一劍!

TOP

第一零六九章  命格極硬

 那劍光在雲台真人的咽喉處一攪,就將其頭顱,徹底割下。

 不過其身軀卻也在一瞬間化成了幻霧,消散無蹤,只餘一張破碎的符紙,墜落了下來。

 而雲台身影,則在只距三丈之處,顯身了出來。

 不過咽喉處同樣有個創口,面色蒼白若紙,忌憚無比的看了眼對面。

 方才是千均一髮,只差那麼一瞬,就是殞亡之局。

 不過即便此時也不好過,一股詭異的劍力衝入體內,正不斷的衝擊著他的本命精元,使那真元不斷粉碎潰散。

 體內輪脈也是寸寸碎裂,一身道力十有九成,要用來對抗這股劍勁,才不至於到重傷垂死的地步。

 這劍意,是誅絕!

 更在殺戮劍意之上,且已至劍意魂境的後期!

 好強的劍術!如此劍道,如此強盛的王道武學,即便他與雲台聯手,也未必就能抵禦。

 再目視那右側方向,而後就見一片血光,刺入到了他的眼中。

 只這片刻耽擱,六萬五千紫麟焰槍騎,就已經所剩無幾,而那片血霧則往外,又張開了數里之遙!

 胸中劇痛難當,牽連傷勢,雲台頓時一股鬱血吐出。

 此時的殷御,同樣是只覺手足冰涼,愣愣的看著眼前。

 若非是雲台濺出來的血液,腥臭之氣撲鼻,他猶自是懷疑眼前,是否在做夢。

 “只是折損六萬玄階道兵而已,我大商還有七十萬大軍!”

 “還有機會!受影響的只是紫麟焰槍騎,那右翼仍有鐵騎十萬,兩萬玄階道兵!”

 “有個屁的機會!被那血雲騎吸收去了整整六萬六階強者的精血,同階道兵即便以二戰一,也難得勝,更何況是那些各個世家門閥,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

 “能擋多久就擋多久!只能期望我大商中軍,能夠先於右翼破敵!”

 卻彷彿是印證了先前那人的言語,當那血霧散開到二十里外之後,血雲騎的氣勢,就已是無人能當。

 三萬桿血戟,有如死神般在收割著生命。

 那兩萬玄階道兵還好,能夠勉力抵禦住血霧侵襲。

 後方的十萬大商鐵騎,卻大多都不超過三階巔峰,被血霧糾纏,往往胯下坐騎在幾十個呼吸間,就已漸漸筋疲力盡,衝刺之速,大幅放緩,就連回身逃跑也不可得。

 被那洶湧過來的赤紅之潮淹沒!踐踏!碎為血粉!

 而輕鬆將大商右翼二十萬騎軍衝垮覆滅之後,三萬血騎卻毫無疲態,非但不顯疲倦,反而更精神亢奮無比!

 借助血氣回復,體力真氣更勝過戰前,戰意極盛。

 在宗原的統領下,整個騎陣完成一個異常優美的迴旋,開始往大商中軍的腰腹處撞了過去。

 血雲騎無敵之名,是以無數鮮血與戰績鑄就!只要還有血氣可汲取,還有生靈屠殺,那麼就永不會有氣力耗盡之時!

 “這簡直就是邪魔!”

 四十九頭龍馬拉拽的輦車之上,左信身軀發顫,面色紫金。

 “果然是個魔頭,妖君!如此騎軍,與邪魔何異?”

 眾人都不說話,默默無聲的看著眼前,就在方纔那剎那,一團虛幻的佛影降臨,佛光照耀,在大乾中軍最前方列陣的十萬戰兵,都被一層金色梵光籠罩。

 稍有見識,就可知這是佛門護法僧兵,已經念動了金剛明王輪咒,為大乾之軍,加持金剛之體。

 此時再怎麼不通兵事,也知中軍那二十萬黃階道兵,再怎麼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刻之內,將對面的乾軍中陣擊潰。

 風雲變幻,方纔還是大勝可期,眼下卻已是陷入了絕境。

 難道今日,大商真是要慘敗於此?

 恰也就在這時,虛空中一陣金芒閃爍,三里外那碧藍的天空,憑空被割開一條裂隙,赫然可見百餘人影橫渡入內。

 “嗯?這是道門大真武劍士!”

 “一百四十二人,這是三套大北斗真武劍陣!”

 此時殷御身前的眾臣諸將,都彷彿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精神稍振。

 是了!道門除了那已覆滅的紫麟焰槍騎之外,還有數量上千的天地二階道兵。

 這一戰,還遠遠不到絕境之時。

 雲台卻不覺樂觀,蒼生穹境之戰,道門損失最多的就是真武劍士,以及各門各派諸類天地二階的道兵。

 那時跟隨幾位至境,闖入蒼生穹境之人,能夠生還之人,不到十分之一。

 道門雖在數年前購得了上千修奴,此時卻也損失殆盡。

 那一戰之後,雲界六教之間,高階道兵的力量,再一次恢復平衡。

 故此整個道門上下,從始至終都沒有把希望寄托在那些天階道兵上,只需彼此能牽制住就可。

 而此時這三座大北斗真武劍陣介入,也意味著這片虛空外圍,形勢會更是吃緊。

 那蒼生道與劍宗佛門,必定會極力的壓迫反擊。

 又望向對面,赫然只見那宗守的輦車之後,同樣有七十二位仙境修士,緩緩升空而起,彼此間都氣息相似,與方才宗守所用劍意,差相彷彿。

 “源海誅魔士!”

 雲台真人的瞳孔微縮,九都仙朝覆滅之戰,他略略有過聽聞。

 宗守麾下的那群源海誅魔士,也由此而聞名四方。

 果然,這師若蘭帶回雲界的,絕不可能僅只是那十五艘地階空艦而已!

 七十二名源海誅魔士,即便戰力不如傳聞中那麼誇張,也足可牽制住三座大北斗真武劍陣。

 他的目光,轉而望向了這輛輦車之後。

 “陛下,敢問重玄國師的陰陽釘心術,還需多久才能完成?”

 今日即便是敗,也要除掉那個血劍妖君!

 殷御目光微閃,神色淡然:“在四十九日之前,國師就已開始準備,完成之時,當在巳時七刻!”

 到底是經歷了無數風浪的君王,情形險惡至此,反而是鎮定了下來,顯出了明君風範。

 旁邊雪齋居士柳立望在眼中,亦顯出讚賞之意。

 勝不驕敗不餒,果然不愧是大商的中興之主!

 “陛下無需憂慮,這妖邪之君,倒行逆施,遲早有天譴之日,天必佑大商,國祚長久!”

 雲台在旁一邊聽著,一邊看那天色,卻是微微冷笑,今日若是敗退,整個雲界,只怕都落入對面那魔頭的掌中!

 天譴?還不如指望那些外域異族。

 不過,巳時七刻嗎?看時辰,此時已過了巳時六刻,只差些許時間,重玄的陰陽釘心咒,就可完成。

 還有機會!

 只有不到半刻鐘時光,已足夠那門咒法完成。

 可僅僅是下一刻,一道意念忽然從虛空界外,傳入到他的識海中。

 雲台頓時怔住,整個身軀是徹底的石化,瞬間之後,就只覺是荒誕無比。

 怎麼可能?那個獨身一人,斬殺道門數十萬弟子,犯下滔天殺孽;更被整個儒門排斥,視為儒敵,斥為昏君的那人,怎麼可能會是…

 抬起了頭,雲台是下意識的看向了對面,而後就只見那雪齋居士柳立,神情更是震駭,就彷彿是見了鬼一般的表情,隱隱然竟還帶著幾分慌張惶然。

 “怎麼可能?一個蠻荒之君,怎麼可能比擬上古聖賢?”

 酒池宮前,御輦之上,宗守端坐在皇椅之上,眉頭緊緊的皺起。

 雲台在最後時刻逃脫,也不算太超出他的意料。

 道門的替身符,一向聲名極盛,特別那兩位至境所制之符,是真有代人生死之能。

 見對面那兩人都已不再干涉戰局,宗守也就同樣停了手,收劍回鞘。

 並不急於一時,他心意已定,今日這酒宮前,百里之內,靈境以上,無人能夠逃出他劍下!

 哪怕是聖階,也不例外!

 而此時更在意的,凡是這體內的異狀,令他即覺警惕,又覺不解。

 此時體內的陰涼之感,不知怎的,是愈發的強盛了。

 心臟內的刺痛感,更是明顯,而胸前的紅玉項鏈,更發出了清脆的『卡嚓』聲響,竟是一絲絲的裂紋產生,就彷彿是可一碰就碎,也有更多的紅光顯現了出來。

 孔瑤第一時間就有所覺,回過身後,星眸之中,微現錯愕之色。

 畢竟是出身孔家,看出了些許端倪。

 “似乎是中了一種禁術,氣息極其妖邪,可直誅人心!”

 可惜,她自廢天眼,戰場上直覺靈敏之極,然而眼下,卻無法看出此時宗守的究竟。

 那嘯日也似感覺到什麼,再次低匐起了身軀,對著商君方向怒聲咆哮,不但身軀開始膨脹,現出了一塊塊的紫金鱗片,那神獸王者的威嚴,亦漸漸蔓開。

 說來也怪,隨著嘯日這一聲怒吼,宗守身內的陰寒之力,瞬間就消退了不少。

 連胸中的刺痛之感,也是漸漸淡去,幾乎不覺。

 “咒法?莫非是重玄?”

 宗守面色的神情,極不好看,術數大師的禁咒,可不是鬧著玩的。

 不過通常這類咒法,不是需要人的生辰八字,甚至毛髮血肉之類麼?

 “這個倒不清楚,只知這門咒法極其邪惡,需要大量的血靈生魂!”

 孔瑤搖了搖頭,毫不在意,繼續關注前方的戰局,不過視角餘光,卻見宗守臉上青白一片,於是忍俊不已,噗嗤一笑。

 “怕什麼?孔瑤雖不知是何術,不過但凡命格極硬之人,都難受這禁術所刻,比如那項王與冉武天王,一身逼人煞力,使妖邪難侵,你宗守也是差不多…”

TOP

第一零七零章   錯的是天

 域外虛空中,一處遠離雲界的所在,幾個人影肅立於此,神情各異。

 秀觀孤身在此,獨面著清玄太黃,以及太始魔君的一具分身,可一舉一動,卻是說不出的從容自若。

 反是清玄,此刻面色是難看無比,用痛徹心肺來形容,也絕不為過。

 整整六萬五千護法道兵,在眼前全軍覆沒,這種滋味並不好過。

 若說之前那蒼生穹境中的一戰,道門只是略損皮毛而已,琨銘雖亡,卻仍可復生。

 那麼今日這隕神原之戰,就是真正的傷筋動骨!

 “麒麟之王相伴,如此說來,這宗守可是聖王在世?”

 當初選定玄焰金麟獸為玄階道兵的坐騎,是他料定了這個世間,自三位古皇之後,就再無麒麟,也再無可能有聖皇出現。

 然則在一萬二千載之後,眼前這一幕,無異是重重扇了他們二人一個耳光,力道十足,讓人都有些茫然失措,不知所以,依然是不解,那個宗守,行事荒誕,造下無數殺孽之人,怎麼可能會是在世聖君?

 而太黃雖不說話,可連眸內的眼神也是苦澀的。

 別人不認得,他卻在那數萬玄焰金麟獸失控的剎那,就已辨識出那是麒麟王威!

 麒麟乃瑞獸,食世間善氣而生,有無量神通,卻成長分外艱難,唯有常伴聖明之主,吸食聖王之氣,才可長成麒麟王獸!

 心中終有明悟,當初容璧臨死前,觀宗守氣運,曾言道此子乃道門大劫,最後更說出一個『其』字。

 卻原來不是指蒼生穹境之戰,而是指的今日,最後一字,說的多半就是那頭麒麟之王!

 道門十數萬玄焰金麟獸,唯一畏懼的事物。

 “劍宗的華若真人,月前曾以神通望宗守氣運,卻僅僅瞬息,就毀去了靈目,七竅流血,折損了近半的壽元,秀觀對術數之學不甚精通,不過宗守既然能得麒麟追隨,那麼多半就是了。”

 秀觀似是看透了眼前幾人的心思,看了界內一眼後,就淡淡一笑:“清玄道友,這可是準備走了嗎?不再等一陣,待勝負落定之時?”

 眼前這二人,已經是在小心翼翼,試圖脫離這處空間,從幾方意念交鋒中抽身。

 而清玄臉上更是發青,目光幽深難測的,盯著秀觀。

 宗守身為在世聖君,擁有麒麟伴身之事,蒼生道與劍宗只怕早有所知。

 卻一直隱瞞著,極力為宗守掩藏,二宗之圖謀,由今日之事可見,當真是陰毒之至!

 心中雖怒,卻也無可奈何,既然自己可算計蒼生道,那麼這秀觀,自然也可算計道門。

 道門今日折損之重,實堪稱是一萬六千載來,慈悲道君出走那一次大變之外,最沉重的一次!

 即便城府深厚如他,也難淡然處之,心中的痛楚暴怒,僅僅只有幾絲隨著意念散於虛空,就使這附近空間,都掀起了陣陣靈爆。

 不過此刻,卻只能強壓著胸中這股惡氣。

 “秀觀道友說笑了,今日勝負早已有定,不走又能如何?留在此處,看秀觀道友得意嗎?”

 隨著商君右翼潰敗,戰場上已勝負分明,那重玄道人的陰陽釘心術,之前倒還值得期待。

 可那宗守,既然是聖王之軀,那麼自然也是萬邪不侵之體。

 禁術固然可怖,可這雲界之中,歷代中原皇朝的開國主君,又何曾畏過?即便一些煞氣較重的武將,也可毫不在意。

 就更何況,是身為在世聖君的宗守。

 重玄之術,只是一個笑話。

 “我還真有此意!心中喜悅莫名,打算尋人分享。”

 秀觀一樂,笑出了聲,不是志得意滿,而是數千年怒恨壓抑,苦心積慮,背負沉重,今日卻一朝得解後的宣洩。

 “二位要走,自可請便,秀觀絕不阻攔,不過卻未免有些不厚道。”

 就在他說話之時,無上元魔李別雪的身影,也以現身於此,氣色同樣不佳,眼神陰冷。

 “清玄道友,我魔道儒三教今日聯手,那麼自該當同進退才是!”

 言中之義是另有所指,可在場諸人,卻都心知這李別雪,是為仍在戰場上的那數萬天魔戰騎,以及元始魔宗的元始魔靈騎而來。

 道門的玄階道兵,雖是全軍覆沒,可魔道數萬魔騎,卻依然是完好無損。

 可一旦清玄太黃二人與道門抽身離去,那麼這數萬魔門道兵,怕也多半是無有幸理。

 此時才知那孔瑤佈局之狠毒,這附近只有一條道路,可以安全撤離隕神原。

 而雲界這六十萬大軍,今日能夠安然撤走的,只怕百不存一!

 清玄不說話,目中卻全是冷意。

 同進退?難道一定要等到那些天魔戰騎,從乾軍兵鋒下脫身才可嗎?

 只若拖延,只怕今日道門這數百大小真武劍士,也不能得免。

 沒道理為魔道之人的生死,搭上道門最後的這一點本錢,紫麟焰槍騎既然已全軍覆滅,那麼這些天魔戰騎,同樣戰死沙場,才是令人喜聞樂見之事。

 否則日後,何以挾制?魔道若拋開與蒼生道恩怨,入襲中原之地,又該如何抵擋。

 可畢竟有著盟約,這些念頭,不能明述於口。

 “李別雪,我三教之間有過盟約?為何老夫卻不曾聽說過?因小失大,豈非是令親者痛,仇者快?”

 說話之人,卻非是元始太黃任意一人,而是朱熹,此時也正渡空而至。

 清玄望去,卻不禁是帶著幾分憐憫之意。

 道門這一次,雖是損失慘重,可畢竟根基還在。

 可這儒門,看似是並無大損,其實卻尤過於道門。

 被整個儒門視為昏暴之主,更詔告天下,視為儒家之敵,人人皆可誅之的那一位,卻是可與儒門推崇備至的上古三皇比肩的在世聖君,對儒家的打擊之重,自然不言而喻!

 嚴重一些,甚至可視為這雲界眾生與蒼天,都在否定儒門,不認可儒門所行之道。

 而在朱子個人而言,說是威望盡失也不為過!

 拿眼望去,卻見朱子的神色,猶自帶著幾分恍惚,忽而迷茫,忽而大怒,又忽而不解,竟仿似有了入魔的徵兆。

 不過目中到底還有著幾分的清明,朝著清玄一禮道:“界內之事,就拜託清玄道兄了!”

 清玄也是面色一肅,微微頷首:“事關我道門存亡,清玄自然是盡力而為!只是朱子道友,可真決定好了?”

 那朱子的面色木然,微微頷首。

 還能怎樣?知曉了那宗守乃是在世聖君,就從此束手就縛,匍匐在那豎子的腳下?

 是斷不可能之事!一定是這蒼天,弄錯了什麼!

 那個昏君,繼位登極十年,處理朝政之時卻屈指可數,苛待士大夫,行種種荒誕不經之策,更曾當著眾人之面,口吐滅儒之言。

 這樣的人,怎會是聖王?

 儒門傳承萬餘載,創造了數代極盛之世,是受天地正統的治國之學。

 那宗守憑又什麼,被那天道認可?

 他朱熹格物致知,格天下至理,絕不會有錯!

 即便那宗守真是聖君,那麼錯的也是這蒼天!而非是他朱子。

 儒門上下億萬學子,與這宗守,早已是不共戴天!

 蒼生道傳播的歪理邪說,羲子的人人平等之論,根本就是禍亂綱常!怎麼可能會是對的?

 這世間需尊禮,分上下尊卑,才能正常運轉,才能有大治之世!似乾國那般,像什麼話?

 只是眼下,當務之急卻是救出殷御,只有這一位大商中興之君還在,大商國勢仍舊穩固,才能有與宗守,與蒼生道繼續對抗的本錢!

 二人說話,卻將那無上元魔李別雪徹底無視,後者神情怒極,似欲說話,最後卻又沉默了下來,不曾出言,只是唇角勾起,冷笑不已。

 而那太始魔君則一直都是默默不語,目光陰翳的看著界內,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秀觀一人在旁,似局外人一般看著眼前這一幕,卻只覺是分外的有趣,興致盎然。

 而此時在距離數條界河,同樣靠近隕神原的一處所在。

 晴明卻也是怔怔的看著雲界之內,只覺自己手足身心都在發冷。

 這是一座玉質法壇,橫亙與界外虛空,上有數千道門弟子。

 是無上周天禁空絕域魔禁大陣的一個節點,為這座封鎖虛空的大陣,源源不斷的提供道力靈能。

 將數百里地域全數封鎖,更要壓制住宗守的焚世之炎,自然不可能是僅僅十九位,還需分心應對蒼生道與劍宗佛門壓力的聖階尊者,就能夠維持。

 只是此刻,驚惶的情緒,正在此處人群中蔓延。

 所有人的目裡,都流露出震驚愕然之色。

 “紫麟焰槍騎,居然全軍覆滅?”

 “這怎麼可能?”

 “難道我三教聯手,又要在這裡敗北不成?”

 “整整六萬五千人的玄階道兵,難道就這麼沒了?”

 “該怎麼辦?這時候維持此陣?可還有用?”

 “也不知這一戰,會否波及到此處?”

 “道兵落敗,血雲騎再無牽制,若此時不走,必定要死傷無數!”

 “那血雲騎凶名赫赫,有名將統領,五六個聖境都不能敵。”

 人心惶惶,晴明卻全不曾理會,心中如被雷擊,整個人陷入呆木狀態,麒麟之王相伴,那個人,居然是聖王臨世?

TOP

第一零七一章  速離此地

 同一時間,乾天山城內,孤懸於高崖之外的祭壇中,孔睿劍眉斜挑,若有所思的看著手中一塊瀕臨破碎的玉石。

 準確的說,其實是一件玉石製成的陣盤,乃是出自孔家的一門秘術,與另一件器物對應。

 只需這陣盤還在他手中,那件對應的器物還完整,那麼任何人都難以術算之道,傷及他孔睿護持之人。

 “好兇猛的邪術,陰陽釘心咒嗎?是重玄?”

 孔睿低聲自語,目中閃過複雜之色。

 陰陽釘心咒這種上古奇術,如今世間也唯有這位大商國師才掌握。

 孔睿不曾親見,卻聽族中長輩說過,百年前元辰皇帝還未繼位之時,重玄曾以這門咒術誅殺過一人,才使殷御在不可能中,成功登基。

 那時合孔家全族之力,都不能抵擋這禁術,他那曾任司天監正的叔祖父,更是三年之後,吐血而亡,其因就是這一戰中,傷勢過重,無法壓制。

 殷御繼位,孔氏與重玄的家仇自然是不了了之,反而要禮敬有加,多方討好。

 不過因孔瑤之故,他與重玄間的關係極其不寐,然而此刻,孔睿卻不禁略略感慨起來。

 此人登上大商國師之位,名傳天下,就是因這門陰陽釘心咒,如今之敗,卻也同樣因此術之故。

 “你借大商國勢修行,由此得入聖階,可既然明知大商國運已衰,不及時抽身收手,反而更是深陷,今日更自入絕境,這又是何苦?”

 那玉石陣盤,明顯已破碎在即,再無法挽回。

 孔睿一歎,再不去理會,二人隔空鬥法,他孔睿其實已經輸了,竟沒能阻擋住一時半刻。

 雖是遠隔萬里,那重玄又是借了三千童男童女的血氣精華,可雙方的差距,也仍是不可以道理計算。

 好在無妨,這門禁術,還奈何不得他主君。

 孔睿轉而望天,只見那虛空中,正有幾枚明亮的星辰在閃耀著。

 諸天星辰乃此域法則大道的顯化,所以各處世界的星空,都是大同小異。

 不過卻也有些微小不同,印現著諸界之變,而他們這些修行術數之學的人,就是依靠這些星象的變化,也觀一界的大勢變遷。

 其中幾枚,不知是誰人所有,仍舊據於中天之地,明暗各自不通,當是傳言中神皇候選。

 一枚靠近東側,紫氣環繞的星辰,當是宗守的本命之星,到今日才現於星空,顯得異常的聖潔,迥異與那幾位候選神皇,第二枚則是孔瑤,破軍搖光,此時同樣星輝照耀東方。

 “如此說來,是大勢已定了?”

 聖君臨世,如劍出匣,他的術法,已再無法為宗守掩藏,也無需再去刻意遮掩什麼。

 大乾國勢已成,羽翼已豐,無人能抹滅,也再沒有人,能壓制得住聖王之輝。

 搖了搖頭,孔睿起身往祭壇之外行去,卻也在這時,他的目中,是異芒微閃。

 “龍氣往西方遊走,阿鼻皇座居然也鎮壓不住,這是為何?”

 數年之前,孔睿還需文王卦錢,才可觀地氣變化。

 此刻卻無需特殊的法門咒術,就可觀覽無遺。

 定立在原地凝思,僅僅就有所得,僅僅只須臾,就已有所得,卻是自嘲一笑,方纔這變化,真是讓他心驚肉跳了一陣。

 “原來如此,是該遷都了。”

 乾天山固然繁華,可以比擬皇京城,卻到底是偏居一隅,格局狹小了些,日後用來當做陪都倒是不錯。

 能夠遷都中土,這一戰的戰果,必定遠比他想像的還要豐厚。

 又從這山巔居高臨下,看著城中那座才建成不到三年的孔家華宅,孔睿的臉上,卻是苦笑之色。

 看來過不多久了,就又該搬家了。

 不過,這次是中央雲陸嗎…

 好生懷念!

 ※ ※ ※ ※

 “你怕什麼?孔瑤雖不知是何術,不過但凡命格極硬之人,都難受這禁術所刻,比如那項王與冉武天王,一身逼人煞力,使妖邪難侵,夫君也是差不多…”

 隕神原戰場,宗守聽了孔瑤這句,才心神一鬆,說起來,元靜與孔睿也的確說過,自己有聖王之氣護身,是百邪不侵之體來著。

 而麒麟瑞獸在傳說中,也確實是諸邪辟易。

 自己此時除了渾身陰寒一些,胸中隱痛之外,也確實無什麼其他異樣。

 放下心事,宗守就再次看向了遠處,神念遠遠散開,將那血聖魔主與雲台真人,雪齋居士三個,牢牢的鎖住。

 若是不出意料,這三位如今,應該已是在想著今日該怎麼脫身後。

 而僅僅只須臾之後,宗守就冷酷的一笑,果然如此!

 只是今日爾三人到了這裡,又豈是你們想走便能走得了的?

 竟是長身立起,身影一閃,便行出了這輛輦車,時間不多,此戰已到了尾聲,那麼也該到了他動手之時!

 在殷御的御駕之前,雲台渾身上下一個冷戰,已經是感覺到了那直刺骨髓的殺意。

 斜目看向遠方,恰可見宗守的真身,已自玉輦之上消失,那皇座之上,只剩一個幻影,只依稀可感知這一位,正提著一口劍,穿行於空,往這邊行來,遁速看似不緊不慢,卻在三十分之一息內,穿行十數里之遙。

 而其中一道神念鎖定,正是他雲台。

 他要與雪齋居士柳士聯手抵禦,不斷以意念阻絕封鎖,才能迫使此人,無法迅速接近。

 可惜這輦車之上的諸人,是兀自未覺,還在為那三套大北斗真武劍陣的到來而驚喜。

 “只需一套劍陣,就可暫時牽制住那血雲騎,那時我軍中陣左翼,必定數刻之內就可潰敵!”

 “也無需這麼久,還有一百息時間,重玄國師的陰陽釘心針就可發動…”

 “嗯?對面那些人,可是大乾的天階道兵?”

 “天階道兵?一個蠻夷之國而已,什麼樣的天階道兵,可與道門的大真武劍士比擬?”

 “只七十二人,只及真武劍士的一半,即便戰力相當,也毋庸為慮。”

 諸臣正議論紛紛,便連殷御的氣色,也微微好轉,卻見那雪齋居士柳立,微微俯身道:“情勢危急,此時有道門大真武劍陣掩護,臣請陛下速離此間!”

 那雲台真人,也頷首道:“此戰我大商已敗!時間不多,遲恐不及!請陛下隨我等速離這隕神原…”

 殷御怔然,意識裡是一片空白,三座大北斗真武劍陣介入,陰陽釘心術也是即將完成,戰局已迎來轉機,甚至可能迎來一場大勝,怎麼這兩人,卻異口同聲勸他早早逃離,就這麼不看好這一戰?

 此時殷御是強自鎮定,盡力不使自己的聲音發顫。

 “雲台仙尊,柳聖師,不知二位可否告知朕這是為何?”

 “此中緣由,陛下日後自可知曉。”

 那雲台微微一歎,這一百餘位大真武劍士介入戰場,只是為掩護他與殷御撤離而已,而非是試圖去扭轉敗局。

 這時把真相說出來,也不知這位大商元辰皇帝,會否被刺激的神經失常,對面這雪齋居士面上,也同樣不會好看。

 殷御不解,還欲再問,卻只聽不遠處『轟』的一聲,驚嘩之聲四起,定目看去,只見正是他那冀以重望的左翼,那整整四萬天魔戰騎與萬五元始魔靈騎,此時竟赫然紛紛轉向,似逃命一般的往後方飛速奔馳。

 把旁邊的十數萬大商騎軍,全扔在了一旁,任由其被衝擊而來的蒼生玄龍士及劍宗未央劍騎,衝潰擊垮。

 這左右兩翼騎軍,竟都是稍觸就潰,都不能抵擋對面的大乾騎軍一時半刻。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茫然不解,不懂這魔門之人,為何要逃。

 難到是已與大乾勾結?故意演出這戲碼,使大商敗北,所有精銳盡喪於此?

 可若論到仇恨,魔道更在道門儒門之上,星邪被鎮壓封印,難有復生之機,太始魔君,據說也因宗守而傷。

 最近魔道中人,更是全力以赴,瘋狂屠殺大乾的子民,甚至刺殺官員。

 常理而言,雙方的仇恨,當是無法化解才是。

 不過也難說,魔門之人的想法,常人真是難以測度。

 “這麼說,我大商是敗了?”

 “這些魔道邪魔,果然是靠不住!”

 “該死,我黎家這次,可是拿出了整整兩萬的玄羽大劍士!”

 “都撤回來!不然全都要葬送這裡!”

 “能撤得回來嗎?那些未央劍騎,已經在抄中軍的後路…”

 “這次死定了!死定了!”

 “那陰陽釘心術,難道還沒好?”

 宗原的三萬血騎,已經從大商中軍腰腹部破入了進去,依然是所向披靡!

 而劍宗的未央劍騎,則是往後方斜插,將幾十萬步軍的後路,徹底組絕。

 而五萬蒼生玄龍士,則是緊隨在那數萬魔騎之後,銜尾追殺。

 兩翼之敗,也影響到了中軍,此刻已是兵敗如山倒。

 大商這邊彷彿是天都要塌了下來,而對面的大乾軍,卻是人心振奮,所有人的臉上,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今日居然就這麼勝了?好容易,原本還以為是一場苦戰,卻輕輕鬆鬆不曾發力就已獲勝。

 雲台看在眼中,一聲歎息,再次出言時,已不容殷御拒絕:“陛下請容老朽無禮!”

TOP

第一零七二章  咒力加身

 雲台看在眼中,一聲歎息,再次出言時,已不容殷御拒絕:“陛下請容老朽無禮!”

 一道雲光舒捲,還未等殷御反應過來,就將他身影從王座中急捲而起。

 此地諸人,其餘都可以死,卻唯獨殷御不能死在這裡。

 而他身影才剛飛凌於空,就見對面,兩道劍光忽然橫削而至。

 “誅絕!”

 正是酒池宮的上空,那兩座源海天罡太上誅魔劍陣!

 而每一道光,此刻都有著媲美聖境之威,劍氣寒冽。

 雲台道人的瞳孔微微收縮,而此時後方,那三套大北斗真武劍陣內,也激射出了十數道游絲劍勁,縱橫交錯,將這兩道劍氣,半途瓦解。

 而後又是三道厚重龐大的真武巨劍,半空凝聚,往那酒池宮的方向疾斬而下!

 不過此時雲台,已無心理會這兩種頂尖道兵之間的勝負,只凝聲為身旁雲氣包裹的殷御釋疑道:“這些源海誅魔士,乃宗守麾下最強道兵,在外開拓外域時,曾與九都仙庭的天階道兵一戰,以一敵三,也能戰而勝之,也不知這宗守,是從何從尋到的道兵功法,戰力與我道門的真武劍士相仿,凌厲則更勝一籌!”

 殷御聞言,這才停下了掙扎之念,他能借助王道武學,戰力不在聖境之下。

 若是不想走,就連雲台雪齋二人,也是勉強不了。

 戰局糜爛至此,此時也唯有道魔兩門道兵之力,可以指望,可若是這七十二名所謂的源海誅魔士,真有牽制大北斗真武劍陣之力,那麼這一戰,真是再無法挽回。

 不過他心中,仍有些猶疑,即便不能勝,還有重玄,還有陰陽釘心咒。

 已時七刻,如今只剩下區區二十息而已。

 “那宗守乃萬邪不侵之體!咒法難傷,重玄的陰陽釘心術,對付尋常君王或者有用,卻奈何不得他!是自取其辱,自己尋死而已…”

 殷御再怔,記得不久前,重玄施展這門咒法之時,這雲台真人可不是這麼說的。

 雖未贊同,卻也不曾否定。

 且即便是宗守體質特意,奈何不得,也不用說是自己尋死。

 再目視雪齋居士,只見這位儒門諸子之一,此刻竟是眼神閃過,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只微微頷首:“確是傷不得他!重玄咒法已展開,無法中斷,已救不得他。”

 殷御不禁大皺其眉,難道說,是方纔這二人,又知道了些什麼?

 到底是何事,令這二人就毫不猶豫,選擇了逃遁?

 魔門數萬鐵騎,不戰而逃,是否也與此有關?

 “那豎子此戰大勝,此消彼長,此時正是其氣勢鼎盛,王氣劇增之時,不可力敵,需暫避其鋒…”

 正說著話,卻見一道幽靈般的劍光,忽然不可思議的破開了虛空,穿梭而至。

 劍鋒所指,赫然正是殷御的咽喉所在。

 雲台立時反應,全力回鞭一擊,卻是揮了個空,擊在了空處。

 再仔細望,才發現之前所覺那劍影,全是虛幻,反是另一道劍光,循著之前的劍路穿行過來。

 不過這一次的目標,卻是他雲台!

 誅絕!

 至極至厲的殺意,使雲台心中微冷,瞬時凝聚五氣在身前化成了盾形。

 “此子劍術了得,請居士助我!”

 旁邊卻無反應,雲台偷眼去看,才察覺那位雪齋居士,也是在匆忙閃避著什麼,帶起一團團的幻影,可在他身前,卻分明是空無一物。

 幻法!

 雲台這才注意,遠處一面青鏡高懸,一團團青色的光華,往這邊照耀而下。

 只是目視,就令人幻覺叢生。

 天狐至寶幻心鏡!

 雲台猛地一聲虎吼,猛地一拳擊出,又是五色之氣聚結,在拳上凝出了龍形。

 在身前氣盾被刺穿的剎那,一拳轟在劍鋒之上。

 『篷』的一聲震響,卻是磅礡無儔的偉力,從劍鋒中撞入了進來。

 明顯已被凝聚壓縮到了極致,使血肉崩毀,那夾含其中的誅絕劍力,更直擊五臟六腑,誅絕生機!

 雲台面部肌肉抽搐,在身軀崩毀的最後一刻,將一個三指大小的木人丟出。

 隨後整個身影,就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了十丈之外。

 而那木人替身,也在瞬間化為粉末散開,望著遠處之景,雲台此刻心內,卻幾乎要滴出血來。

 替身之術簡單,可越到高深處,越考究道法造詣,更需消耗種種,世人難以想像的珍材異寶。

 每一件能替死之物,就價值無算,可完整買一個開發完美的小千世界。

 而今日一次,他就用了這兩件至寶。

 不過,總算是逃脫了一次死劫…

 這念頭才起,雲台心中,就警兆忽生,腦海裡下意識的,就掠過了之前一直被他忽略的窈窕身影。

 素初雪,血月刀!天藏神通!

 一道血色的刀光,忽然在他身後暴起,突兀至極,迅若雷霆,一閃而逝!

 哪怕雲台傾力的躲避,也是不及,身軀被生生的斬下了半截,血氣飆散。

 而雲台真人的面上,也是痛苦猙獰之急,知曉此時,真是已被逼到了絕境!

 “想走嗎?卻是不易!孤這裡卻還有些賬,要與諸位算一算。”

 宗守冷聲一笑,身影在虛空穿梭,將雲台這障礙逼開,第二劍刺出時,目標就已轉成了殷御。

 這裡的四位聖境,若說他最惱恨之人,自然是血聖魔主無疑。

 不過此人有敖坤出手糾纏,一時半刻還走不了。

 反倒是這殷御,更重要一些。

 原本以為這位元辰皇帝,只會遣大將至此,來『奇襲』他的酒池宮。

 卻不意這一位,居然是自信至此,親自到來,真是意外之喜。

 今日誅除掉這位大商皇帝,那麼大乾一統雲界,可說是水到渠成之事。

 攻略一個群龍無首,諸強內鬥,一盤散沙般的中央雲陸,實費不了他太多力氣。

 這一劍出,非是為了自己野心,而是使雲界子民,少受些戰亂之苦!

 …即便是靈潮大起之時,他也有自信,使雲界之民都能平安渡日,可壓服諸宗諸派,不起爭端!

 其實即便一統,他宗守估計也懶得管事,只是用武力說話,讓諸宗世家,都老實聽話就成。

 記得前時,在靈潮結束之末,雲界人口,已十不存一。

 即便最繁華的江南之地,也是遍地荒骨。

 此時若這殷御死,則一切都可終結!

 那殷御卻眼瞼微張,如虎睜目,現出了幾分凶光!

 “龍帝九御!”

 一掌擊出,立時一個巨大的山河圖影,現於殷御的身後。

 御人!御靈!御生!御死!御勢!御權!御天!御地!駕御山河!

 是為龍帝九御!

 一掌抓出,瞬間聚起了無量的王道之力,竟是要以空手,抓擒這劍鋒。

 宗守面色不變,那劍光依然是一往無前,殷御身為中央皇朝之主,一身武力豈容輕視?

 “絕頂的王道武學!可惜,陛下你一樣都御不得,遲早山河破碎,易國於他人!”

 劍光破入,化做千萬餘道,又忽然收回,化為一劍。

 殷御身軀,亦是暴退,面容黯淡,右手上現出了一絲血痕,而那身後的中土山河圖影,果然現出了破碎之勢。

 宗守神情冷漠,緊隨其後,第三劍猶如羚羊掛角,再次直擊而去。

 這位元辰皇帝,雖掌五十二州國勢,武道卻是平平無奇,不算出色,輕出國境,又逢大敗,此時也正是這一位,最虛弱之時。

 破去那龍帝九御訣,就一劍可誅!

 旁邊雪齋居士柳立,目現出惶急焦躁之色,終於從宗守的幻術中擺脫,大袖一展,就是幾十卷道德紋章陸續飛出,憑空化成了一條光帶,將殷御團團圍住,口不擇言,破開大罵:“大膽,你這暴君!真敢傷中原上國之主?就不懼天命懲戒,氣運反噬?”

 宗守聞言,只覺是荒唐之至,不禁嘿然一笑。

 “你等這一次,可是自稱要代天行道,弔民伐罪,討滅我這倒行逆施,暴虐無道之主呢!既是如此,難道就不容我這昏君反擊一二?是了,在你們儒門眼裡,我宗守自然是罪該萬死的,恨不得把孤凌遲才好,至於這位元辰皇帝,則最好是長命千歲可對?”

 一劍刺出,毫不留情,被那流光擋了擋,未能刺入,不過那數十本書卷,也凌空化火,自燃成了粉末。

 宗守繼續,正準備第四劍,絕了那殷御的性命,就聽耳旁,傳來如雷震吼。

 “無道昏君!安敢傷吾主?陰陽釘心,給我受死!”

 宗守一愣,看向了下方,隨後一個大型的祭壇,被掠入他的眼簾。

 祭壇中央,正是重玄,而在周圍處,還有數千孩童。

 咒法禁術?宗守下意識的就想起了之前,孔瑤的言語…此術至陰至邪!

 那麼這些孩童?

 心中才升起了阻止的念頭,就見那三千童男童女的頭顱,都盡數爆開。

 然後一股巨大的異力,驀地衝擊入心臟。

 那已滿佈裂痕的紅玉項鏈,立時碎散,無數的陰寒之力,糾纏而至。

 後方的嘯日,此時則一聲虎吼,從那輦車中,衝騰而起,身軀膨脹十倍,身上現出白玉獨角及紫麟金甲,遁空至宗守身側,鬚髮怒張,顯是暴戾之至!

TOP

第一零七三章  麒麟現世

 金色的火焰燃燒,輝耀千里地域,此時的嘯日就彷彿是一個小太陽一般,懸於半空。

 宗守只覺一股至純至潔的陽力,灌輸了過來,籠罩著他的週身上下,使那陰寒邪氣,瞬時就淡化了足足四成之巨!

 不過那紅玉項鏈,依然是粉碎開來,所有邪氣異力,如針一般的往心臟中釘入了進來。

 卻才剛剛進入他的身軀,宗守就聽得了一聲龍鳳交鳴之聲,更彷彿是天地意志的咆哮。

 隨即一股純白氣柱,就從他的身軀之內,沖騰而起。

 不但把那些陰寒邪力,徹底的沖潰開來,更擴展七十七丈,直入雲霄,使天地靈能,盡皆浮動。

 而這氣柱周圍,則隱隱有巨龍盤繞,有彩鳳飛舞。

 “這是…麒麟?”

 陰陽釘心咒被破去,重玄立時就被反噬,驀地一口黑血吐出,眼神驚懼到了極點,也滿是不敢置信。

 “聖王之氣,龍鳳交鳴,你是在世聖君?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你是儒敵,蠻國之主,七年不曾理政,行事荒唐,不遵禮法,不顧尊卑,我不信…”

 喃喃自語著,重玄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灰敗。

 口裡說著不信,重玄卻知此時的宗守,卻真正是百邪不侵,被天道護持庇佑。

 若非是在世聖君,何至於此。

 那雲台真人損失了半個身軀,此時已恢復了些許,初雪掌血月刀神器,戰力可與聖境媲美,卻究竟還非是他對手,緩過氣來,就開始慢慢扳轉局面。

 此時見狀,雲台卻不禁又是悠悠一聲歎息。

 “麒麟伴駕,聖氣盈體,果然是在世聖君…”

 之前是被清玄道君以意念告知,卻遠遠比不過此時親眼目睹證實來的震撼!

 更發覺今日他苦歎的次數,甚至超過了這千載時間的總和。

 雪齋居士柳立,則是面色陰沉,似要滴下水來,看著宗守方向,眼神是陰翳無比。

 心裡感覺是無比的荒唐!眼前這個與儒家教義,幾乎背道而馳的無道之主,居然還是被天地認可的聖者明君,難道這是雲界的天道意志,對儒門教義的否定?

 心中也生出了幾分疑念,自己此刻正在做的,究竟是對是錯?

 或者當初朱子先聖,確實有些獨斷專行,太過莽撞了。

 即便這位說出了滅儒之言,也用不著如此焦急,就把一位國勢鼎盛的君王,定為儒家大敵。

 也更知曉無論此間戰事是何結局,至今日之後,他們儒家都將迎來最艱難困苦之時!

 而殷御此時,更是眼神怔愕,他未想太多,更認不得什麼是聖王之氣,什麼是龍鳳交鳴,直到片刻之後,才意識到那頭火焰纏身的異獸,乃是傳聞中的瑞獸麒麟。

 “那個豎子,居然是聖明之主…!?”

 直到此時,他才終於明瞭道門那六萬餘的紫麟焰槍騎,為何好端端會坐騎失控,以至於全軍覆沒。

 為何雪齋居士與雲台的態度,方才會那般的怪異,料定了重玄的陰陽釘心咒,會毫無作用,他也的確有聽說,雲荒時代的上古三皇,有聖王之體,百邪不如,怔忡之後,殷御的面上,又立時浮起了潮紅之色。

 妒恨、不服、艷羨、不解,種種複雜的情緒,衝入到了心頭。

 “這天地不公!”

 他殷御宵衣旰食,勤政不倦,百年治國,沒誤過一日早朝,這宗守卻消極殆政,把所有的政事,都推於下臣處理。

 他事事遵守禮法,遵儒門教誨,厚待士子,不敢有絲毫的行差踏錯,一生與世家鬥,與權臣鬥,與六教鬥,為維持國運,幾乎耗盡了心力。

 這宗守卻是日日悠哉游哉,權柄盡付他人,明知過內宗派巨商林立,卻不加壓制,反而是多方扶植。

 使國內宗派強橫,武人繁多,巨商無數,留下無數的隱患。

 怎麼可能拿來與他相比?為何這宗守,卻能得天地認可,聖氣盈身?而他殷御,卻只能苦苦掙扎,今日戰後,甚至已現亡國之兆?

 面如死灰,殷御的唇角,更一絲絲黑血留下。

 而此時整個戰場,也是忽然寂靜了下來,不單是乾軍之方,停下了廝殺。

 就連殘餘的數十萬大商兵將,也都紛紛住手,停止了抵抗,抬起頭看向了天空。

 “那是麒麟?我沒有看錯?”

 “麒麟!傳說中的瑞獸麒麟…!”

 “食善氣而生,只有極盛之世,聖明君王在位,才可能現身!所過之處,必定風調雨順,天下豐收。”

 “我家君上,居然有聖獸麒麟伴駕?”

 “傳聞中,不是上古三皇才有嗎?所以儒門那些酸腐儒生,老說是要復上古三代之治!說那才是我雲界人族,極盛時代…”

 初時只是一些人在竊竊私語的議論,隨後不久,就擴展到了全軍上下。


 “如此說來,那儒門的什麼朱子先聖,說國主是暴君,是昏主!倒行逆施,禍亂禮法,其實都是在放屁?”

 “還真是如此!他們說是儒敵,可君上也沒做什麼壞事!”

 “殿下怎麼可能是昏君?這天下人都被那些儒生欺騙!”

 “你們說,是那朱子先聖錯了,還是這天地錯了?”

 “君上治國,我東臨所有直轄諸城,可都是人人飽暖,我家的收入,比以前強了整整十五六倍!雖說買東西忒貴了些,卻真是強過以前不知多少。”

 “東臨以前戰亂頻頻,我們連吃都吃不飽,可如今自陛下一統東臨之後,如今諸城之富,連中土之人都要羨慕。”

 “中土戰亂,不知有多少豪商,到我大乾定居,分明是人心所向…”

 “陛下即位之後,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擴地億里,國泰民安。”

 “這是任相張相還有瑤妃大帥的功勞吧?”

 “可能得如此良臣賢將為大乾效力,豈非是聖明之主?”

 “據說陛下在外,已經擴地七十六處世界,建立了大乾仙朝,可謂是雄圖霸業…”

 “我大乾那些商賈,如今都在造雲艦,準備把生意做到外域去!那時日子多半還能更富庶些。”

 整個戰場,由寂靜轉為嘩然,僅僅只用了一瞬,而此時大乾前軍之人,卻發現前方之敵,有不少人竟然一一放下了兵戈,紛紛跪倒在地。

 “那些商軍,居然降了…”

 “這一戰已經是絕境,他們不降又能怎樣?”

 “他們是無義之戰,討伐聖君,是與天地為敵,戰死之後都下不了冥府的!”

 “既然是聖君,自然不會苛待他們這些降人!”

 “君上今日大勝,必定可橫掃雲界,擊潰大商,奠定萬世不移之基!我若是他們,也會降於君上,為聖王效力,開疆拓土!”

 越來越多的商君將士,徹底放棄了抵抗,兵戈戰甲,都丟了一地,甚至波及到那些世家門閥私有的二十萬道兵。


 “諸位可曾聽說過,數月前君上在蒼生穹境立下的那個誓言?”

 “居然有此事?孤陋寡聞,不曾聽說。”

 “我依稀有些耳聞…孤雖非民選之君,卻知水能覆舟亦能載舟之理,故此賦民以權,垂拱而治,在孤治下,有貧富之別,有強弱之分,卻絕無貴賤之分,以法治國,使強不欺弱,君與民同,枉法則斬!”

 “…孤不能均貧富,不能衡權柄,卻誓以平等待治下萬民!誓佑此天下蒼生!”

 “孤執此劍,誓必為天帝!要成那三十三天之主,萬民之皇!萬仙之君!凡孤治下,無論種族,萬民萬仙,皆一視同仁!孤或者不能實現真正平等世界,卻可使治下子民,公平之世,公正之法…”

 “以大乾國君之位諾,必以此劍,護雲界子民不受外族奴役之苦,不復上古雲荒之時兵災之難…”

 所有人都靜靜的聽著,把這一字一句,都記在心內深處。

 “三十三天之主,萬民之皇?萬仙之君嗎?君上他好大的氣魄!”

 “以法治國,使強不欺弱,君與民同,枉法則斬嗎?若能做到,那也真是千萬年不得一見的聖主了。”

 “即便是如今,我大乾也沒差到哪裡去!官員參議,皆由民選,如今哪個權貴,敢把我等草民,不當一回事?”

 “能生在這個時代,追隨君上開疆拓土,掃平雲界,甚至征伐外域,真是我等莫大幸事!”

 “君上既有此等誓願,吾等自當以死相抱!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都是個個蕩氣迴腸,心情振奮難以自已。

 “記得君上他還有一句,說是儒家禮教害人,罄竹難書,親親相隱之教義,更有害國法,說不定有一日,會再行焚書坑儒之舉。”

 “親親相隱嗎?似也沒什麼不妥。”

 “哼!親親相隱,自然也可官官相護,如此下去,國法不存,我等蟻民哪裡還有活路?”

 “如此說來,這是儒家之人害怕了,才將君上定為儒敵?”

 “那朱子是料不到君上他,乃是在世聖君吧?”

 下面議論紛紛,而雪齋居士的臉上,更顯青白。

 眾人之論,可見人心向背,不能輕忽。

 宗守則是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你等,這次是真的惹惱了孤!”

TOP

第一零七四章  以言殺人

 「你等,這次是真的惹惱了孤!」

 看著下方祭壇,重玄周圍那三千孩童的屍骸,宗守只覺是目中刺痛,劍上戾氣更濃。

 「這三千童子,雖非孤之過,卻是因孤而死!」

 微一拂袖,那嘯日就已從半空中衝下,往那重玄真人撲了過去。

 後者微微變色,立時印訣一指,一口法劍祭出,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波紋,向四方散開。

 可這靈法才剛引動,就已牽動了傷勢。

 他年前雖已入聖階,可陰陽釘心咒本就有傷天和,需損千年之壽,此時被天地正氣反噬,幾乎吞盡了生命真元,軀體之內,輪脈殘破,此刻能調用的力量,是少之又少。

 那法劍被嘯日一掌拍碎,然後衝至到了身旁,一爪擊下,重玄的腦殼身軀,頓時化作了肉糜。

 看著重玄身死,宗守這才覺這胸中惡氣,稍稍宣洩。

 本心恨不得將這重玄凌遲,不過此時此刻,也只能如此了。

 隨即就又看向了對面那雪齋居士,眼透譏哂之意:「這就是你們儒門的所為?若是不滿孤行事,視孤為儒敵邪魔,大可光明正大來戰便是!甚至行刺殺之事,也無不可,何需用這三千童子的性命,來使這邪門禁術?這些童子何辜,要被你們視為螻蟻,輕賤性命?」

 雪齋居士柳立微一皺眉,想說這是殷御重玄君臣所為,與他無關,旋即又想,他當時在場,也是知情,便微搖了搖頭:「都是罪人子女,死有餘辜,無需憐惜。」

 「死有餘辜?即便是論法當斬,也自可按國法處置,何需使用此等邪術,令其神魂俱滅,連轉世重生都不可得?」

 宗守搖頭,神情不可思議:「你們儒家有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柳立就是如此踐行聖人之言?這昏君行如此有違人倫之事,施展這種邪術,你身為儒家諸子之一,不加勸阻也就罷了,居然還贊同其事?」

 柳立只覺臉上是一陣燒紅,一聲冷哼:「你到底想說什麼?這世間並無邪法正法之說,邪的只是人心,若能誅你昏君,何種術法都可!」

 「也就是為了誅除孤,為達到目的,就可以不擇手段了?」

 宗守嘿然冷笑,眼透譏嘲:「孤知曉儒家教義中,最核心的是一個仁字!禮記,經解,說上下相親謂之仁!禮記,儒行,說溫良者,仁之本也!」

 柳立的心臟抽緊,只覺這宗守的一句句,彷彿一記記的鞭子,抽在了他身上。

 「…禮記,喪服四制,說仁者,可以觀其愛焉。論語,雍也中,也說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便是你那位祖先,也曾說過從呼而怨,欲望其哀且仁者,愈大謬矣!」

 「又,禮記,中庸,說仁者,人也!註:人也,讀如相人偶之人!孟子,盡心下,也同樣說,仁者,人也!人不能仁,則與畜牲何異?你銘心自問,自己的所作所為,可合這聖人之學?有何面目,配入儒門諸子之林?可對得起儒門幾位先聖?」

 每說一句,柳立的面色就更青白一分,胸中氣血虛浮,喉間微甜,幾乎要嘔出血。

 這才驚覺,自己的道基,竟然已經是浮動。

 心中頓時明悟,知曉是親眼看到這在世聖君,被這一句句質問,衝擊心靈,竟至於使他心內,開始懷疑己身,懷疑自己所踐行之道!

 眼前此子,當真惡毒!

 卻見宗守又以手撫劍,微微一笑道:「柳先生可知,今日大勝之後,將會有五大詔書,傳於天下?」

 柳立不解,宗守為何要在這時候,跟他說這些?卻成功的勾起了好奇心,肅容靜靜的傾聽。

 「第一詔,重整三法司,設法部,獨立於相臣管轄之外,我大乾所有諸臣鄖貴,都受其管轄,若有必要,或者孤犯了國法,那麼便是孤也可問詢,也可治罪!且從此之後,廢除所有肉刑!只餘殺人償命一條…」

 柳立愣住,聽這宗守之意,竟然是王在法下!

 是真正的君王犯法,也與庶民同罪!

 至於肉刑,卻是儒家追求了幾千年時光,而不可得!

 君王憂部屬反,憂臣子貪,故此設誅連九族,凌遲腰斬之類酷刑警戒,根本不容儒家,有置喙餘地。

 豪強地主,要使奴僕聽命,憂蟻民盜竊其財,故而有鞭笞、墨、劓、剕、宮、大辟等等刑法。

 儒家雖追求仁恕,然而所行之事,往往背道而馳。

 如今這些理念,卻要在眼前這個昏君的手中完成嗎?

 豈有此理!這個昏君,豈會真正憐惜萬民?

 「肉刑殘酷,更傷折勞力!若國法嚴明,萬民安康,子民又何需以身犯法?又何需以酷法警示?孤大乾國內,所有肉刑,可以勞役代之!」

 傷折勞力?勞役代之?原來如此,果然不是真正為憐憫子民。

 心中這麼想,柳立卻咬住了唇,面皮發紫。

 「第二詔!以國稅補貼天下農人,你儒家暗中說我大乾重商輕農,遲早有崩潰之日可對?其實不然,我大乾是工農士商並重才是,耕戰之道,宗守還是懂的,農人收入微薄,遲早人人去經常務工,此乃大患,既是如此,那麼孤就補貼金錢,使農人能安心種地便是!」

 柳立一聲冷哼,心中卻是震動不已,私底下他不止一次,暗嘲這宗守與大乾國策。

 說此番即便大商不去征伐,乾國也無需多久,就會舉國崩潰。

 卻全不曾意想,這宗守居然還有這樣的辦法,以國稅來補貼農人,簡直異想天開…

 可如此說來,這耕糧之患,根本就不可能成為乾國破綻。

 工農士商,在這位國君眼中,工農難道還在士商之上?

 「第三詔!天下僕工,都需定下薪金基準,限務工之時,另還有那國稅,既然是取之於民,自然也需用之於民,孤將命內閣,推行養老之金,使天下工農,不至於老年孤寡,可享安寧!」

 柳立的目中,再一次怔愕,怎麼又是這種奇奇怪怪的國策?

 「無非是收買人心,空耗國拏!」

 卻見宗守那純白氣柱之內,竟然生出了一絲金色氣息,依然是至純至潔,卻更是堂皇正大,使人一望,就生出了甘願臣服跪拜之意。

 上方龍鳳再次交鳴,龍吼雄渾,鳳鳴清冽!

 聖皇!

 柳立的目光,再次收縮,之前的宗守,只是王,聖明王者,到此時此刻,才真正可堪於上古三位聖皇比擬!

 可這宗守的國策,到底是有什麼樣的玄虛,竟是使其氣運,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使這天地,如此歡愉?使這國勢,如此鼎盛?

 宗守則搖頭,讓這個時代之人,理解『消費』這個概念,實在有些困難。

 只有老而無憂,這雲界萬民才會捨得花錢,而不是省吃儉用,把辛苦賺來的錢財,藏在自家地窖瓦罐中發霉。

 儒家總說是要藏富於民,可如此藏富,又有何益?

 大乾國富,與其積於庫中,倒不如返還於民。

 「第四詔,理清天下田畝,官紳一體納糧,今日之後,禁絕天下田畝交易,由大乾朝廷出資購買,平價貸賣給無地之民!以均天下田土!」

 此時不止是柳力,就連那雲台真人,也是渾身一震。

 這宗守,難道就不怕得罪自己國內所有的權貴?就不怕人造反?

 不對,這宗守有何懼之?掌三百萬不敗雄兵,甚至擊敗了大商!被天下之民敬仰,在大乾之內聲威無二。

 如此國策,使世人都為之受益,世家豪強即便不滿,也無法抗拒這滔滔大勢!

 再因儒門之故,大乾境內受過聖人教化的豪強子弟,多以脫離了大乾朝廷,甚至暗中勾連大商。

 此時即便想要阻止,也不可得,今日戰後反而要防宗守,秋後算賬,清算賣國叛君之罪!

 均天下之田,記得大商太祖起兵之時,也曾提過。

 後來一統天下之後,卻不了了之。

 宗守的手段明顯更為溫和,也更可行,或者真的可能被他成功。

 柳立則是目眥欲裂,已經想明白,這四詔一出,天下近九成的民心,都將被一網打盡!

 這讓他們儒家,該如何自處?

 這雖非焚書坑儒,卻比當年秦皇所為,更惡毒了十倍!

 人心喪盡,儒家如何還能自詡天地唯一正教!

 以目示之,卻見宗守的頭頂,那絲金色氣芒,竟而是悄然之間,再增十丈!

 「而孤第五詔,是招天下學者,評論儒門諸子,論儒家之功,評儒家之過!審儒家之學!」

 語音一頓,宗守的唇角,浮出了殘酷的笑意:「自然還有今日,殷御令這妖道,以三千童子行此邪術,你雪齋居士袖手旁觀,視而不見之事,卻不知這天下蒼生,會如何評價?」

 那殷御渾身一震,雙拳緊握,這宗守,是欲使大商,使他殷御,被天下萬民唾棄嗎?

 柳立更是唇角一絲黑血溢下,失魂落魄,最後一聲慘笑。

 「好一個聖君!真是字字誅心,我柳立,真乃是儒家罪人!的確是錯了,大錯特錯…」

 竟而是自己以劍刎頸,劍光一閃,柳立的頭顱,就在血光中,栽落了下來。

TOP

第一零七五章  石越現身

 柳立吻頸而亡,宗守的眼睛卻是眨也不眨,略有些感慨,不過這個時候,絕不是憐憫對手之時。

 「還算是有些血性!」

 若真是寡廉鮮恥之人,他今日這些言語,那就白說了,這雪齋居士柳立,並非是真正偽君子之流。

 隨即就又把目光,看向了殷御,宗守是冷笑不已。

 柳立已死,那麼還有何人,能護得住這位大乾之君?

 信手一劍,白雲出岫般掠過虛空,直擊殷御的咽喉。

 「住手!」

 那雲台真人大急,對此刻已身殞道消的柳立,是憤恨不已。

 這儒門之人,就是如此,越是顯赫大儒,對自己的聲名,世人對自己的品行評價,都看的極重。

 史書上以死明志之人,比比皆是。

 這柳立也是如此,可也不看看眼下,是什麼時候?

 即便要自絕,又何妨在這一戰了結之後?

 此時殷御若死,道門儒家,都將失去最後一點對抗宗守的本錢。

 血色刀光舒捲,再一次纏繞而至,一圈圈的籠罩了下來,迫得雲台,根本就無法抽身。

 殷御的目中,也現出了怒恨絕望之色。

 卻在自問必亡之時,身側的虛空卻被強行撕開。

 一個拳頭,忽然擊至,那拳不大不小,肌膚有如白玉,比女子還有秀氣幾分。

 可這一刻穿空擊來,卻是彷彿整個天地,都被納入了拳內。

 劍拳交擊,立時一堵剛牆般的罡氣,驀然散開,使一片虛空,開始了坍塌。

 宗守略微一挑眉,甚至不用細想,就已知曉了這人,到底是誰。

 「石越?」

 這個傢伙,到底還是來了,不願坐視殷御,身亡於此!

 「正是在下!石越不願與國君為敵,卻不得不如此…」

 幾乎平分秋色的,把劍光擊退,那拳往回一收,就帶著殷御的身軀,往虛空之外退去。

 「陛下他身繫天下,不能隕落在此!」

 宗守毫不覺驚怒,依然是心念冥冥,又一劍橫空削出。

 「為我大乾,卻不容得他逃走!」

 劍氣萬丈,追入到了虛空之內,而那邊的聲音,也一聲冷喝。

 「定天印!」

 拳頭張開,一個手印結出,轟打在那劍罡之上,僵持了片刻,終使那劍氣潰散開來。

 一聲『崢』響,那口中品仙劍,搖晃不已的歸入雲界,回至宗守的手中。

 以目望之,這口品質不錯的劍器,竟也是現出了一個缺口。

 之前與雲台雪齋二人戰,這口劍都未傷分毫。

 卻被這石越一拳,強行打出了一個缺口。

 而域外虛空,也穿出了幾聲年輕男子咳嗽,似乎是痛苦之至。

 「好一個誅絕之劍!幾年不見,君上的劍道,竟然已強絕至此!若有閒暇,真欲與國君在武道上一較高下…」

 那話音越來越小,是石越與殷御的人,已遠遠遁離之故。

 宗守不去理會,只是皺著眉,看著手中這口劍器。

 方才一擊,他看似是佔了上風,使石越傷勢不淺。

 然而卻是以整個大乾國勢融入劍內,又正逢國運變化,昌隆之時。

 可即便如此,也依然讓石越把人救走,安然離去。

 又是皇神拳!

 這門十二等滅世級的皇道武學,真好生了得!

 即便遠隔著數百世界,也依靠能借用國勢之力嗎?

 以權為骨,以勢為肌,權愈大,則勢越強!

 內中根本,卻是『法度』二字。

 他宗守武道修為,一日千里,可這石越,卻竟彷彿是更勝於他。

 果然,此人以『法』為基,是先有了自己的根基道途,再衍生萬術,故此其修行,是先難後易。

 自己以前所學駁雜不堪,自踏入靈境之後,才開始嘗試,將諸多神通道法整合,凝聚自己的道途,這是先易後難。

 此時的石越,未必超過了自己,卻已可與他比肩而立!

 慚愧!

 自己是依靠無數的奇遇,陸家焚世之血,玄霜師尊的靈犀入夢法,還有那太上誅魔劍圖,才一步步達至此時境界。

 這石越可沒有他這樣的血脈傳承,也未必就比他運氣更好。

 果然,不愧是那個霸絕一世,使外域異族盡皆俯首稱臣的英雄!

 自己能有如此樣的對手,真是大幸!

 失聲一笑,宗守胸中情緒,就已平復了下來。

 「石兄,你能救走殷御,卻救不得閩河之北,那一千六百萬大軍!也救不得這已瀕臨崩塌的大商國運,這是何苦?」

 「多謝國君提醒!」

 那石越最後一個笑聲,傳入了過來:「為將者需知取捨之道!那一千六百萬軍,石越無能為力,也知孔帥她早有佈置,不過卻自有辦法,保全我大商!」

 當這『商』字落下時,石越的聲息,就已徹底消失無蹤。

 竟是整整十數息時間,宗守都無法鎖定其真正蹤跡所在。

 殷御離去,那雲台是大喜過望,隨即就見宗守的目光,冷冷的看了過來。

 心中一驚,才知此時自己,仍是在絕境之中。

 欲死力掙扎,卻見那道淒冷之劍,帶著無法抗拒之力,斬破了虛空。

 天道?

 雲台下意識的,就想起了那蒼生七劍,似是而非,依然是誅絕劍意,卻隱隱夾含著幾分天道之力。

 這是…代天誅邪嗎?

 看了宗守一眼,發覺甚至連這位運劍之人,都不曾察覺這劍中有異!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宗守此時是聖皇之體,有天地意志加持,平時無有異樣。

 可一旦是被天地所厭之人,又或者天地所嫉之物,就可能戰力倍增!

 此所謂替天行道!

 凡是被天厭棄的『邪魔』,在這宗守劍下,都將脆弱不堪。

 罷了!為我道門,便獻上此軀就是!就是不知,己今日所為,對道門而言是對是錯,是福是禍…

 心內徹底絕了抵抗之念,雲台乾脆閉上了眼,任由那劍光臨身,把他肉軀元魂,都絞成了粉碎!

 如此輕易?

 宗守目中現出了幾分訝色,原本以為,即便與初雪聯手,要徹底斬殺此人,也至少需五六個回合開外,更要防著對方臨死拚命,狗急跳牆。

 卻不意此人,是全無抵抗之念。

 古怪!

 宗守搖了搖頭,一時也無心思去細想,或者這人是幡然悔悟,又或者一時想不開,也不一定。

 看了眼身下,酒池宮前的戰事已至尾聲,大商之軍,此時大多降服。

 只剩下一部分,各個世家門閥豢養的精銳道兵,還在抵抗。

 而那數萬魔騎,此刻則已撤離,可惜那通道太多狹小,有近三分之一的天魔戰騎,葬身在了蒼生玄龍士的劍下。

 還有大部分,都不敢在通道入口前等候,往四面散開,衝入到了那些沼澤地與密林之中。

 只看這情形,便可知這些魔騎,最後能夠逃脫哪怕十分之一,就已算是很不錯。

 不戰而走,固然是引發大商全軍潰敗,卻到底為魔門,保存了些許的元氣嗎?

 宗守微笑,令所有望見之人,都不寒而慄。

 刺殺他的臣子,屠戮他的臣民,自己豈會跟魔道諸宗善罷甘休?

 他又怎會給魔門喘息之機?

 虛空踱步,至那血聖魔主身側,此人卻是與敖坤,對立虛空。

 敖坤笑吟吟的不曾動手,可這位魔門巔峰聖境,卻不敢輕易逃離。

 宗守走至百丈處,玩味的看著眼前,這位在魔道中,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魔主。

 「記得一月之前,你曾說過,這一月之內,你要孤食不知味,夜不安寢,日日擔心受怕,一月之後,更是我宗守死期!」

 那血聖魔主,臉色發青道:「你以為自己勝了?今日可以將我斬殺?」

 宗守一愣,細細觀感,這才明悟,於是淡淡的一搖頭:「原來是身外化身!」

 眼前這人,非是正身,而是有著本體至少九成戰力的化身。

 不過罷了,戰力越高,化身的價值就越是昂貴。

 能使血聖魔主的這具化身,滅亡在此,同樣可令其痛徹心肺。

 那血聖魔主冷笑,也不等宗守動手,渾身上下就燃燒起了一層血色火焰,將其身軀,一點點的燃盡。

 宗守心知,這血聖自燃,非是不願頑抗,連一戰的勇氣也無。

 而是為防敖坤,分身道基損毀,同樣也會波及本體。

 在旁邊靜靜的看著,也未去阻止。

 「你我恩怨已結,再不可解,今日孤也贈你一句,今日之後,孤同樣要你夜不能寐,惶惶不可終日!直到死於孤劍下!」

 那血聖魔主一怔,隨即就又想到了什麼,面神情再次劇變。

 伸出手,想要往宗守抓去,可整個身軀,都化成了飛灰。

 「倒是個果決之人!讓我毫無機會近身接觸。」

 那敖坤嘿然一笑,看向了宗守:「你真準備為此人,付這等代價?」

 「不如此,難解我恨!」

 宗守頷首,哪怕葬送了這次全吞中原之地的機會,他也要斬滅境內,所有的魔道宗門!

 何況有石越在,他的機會是小之又小。

 以此人之能,定然有辦法阻他腳步。

 當宗守回至那御駕,就看見孔瑤正拿著一張符紙,陷入了沉思。

 宗守挑眉,奪了過來,而後就釋然。

 就在兩個時辰前,有一百三十艘空艦,七十萬大軍,登陸南風。

 圍魏救趙,攻敵必救嗎?

TOP

發新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