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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荒】神煌(全書完)

第一零九四章  一頭霧水

 「這件神寶中,兼有『增』、『持』兩大神則;『增』為增長,『持』為加持,故此名為增玄持法翼!此物可使任一修士,實力提升數個位階,也可加持在器物之上!傳說若是半步開天之器,加持此器之後,就直接可入開天神器之列!」

 「開天神器?」

 即便以蘇小小的城府,此時也忍不住驚呼出聲。

 開天神器,此域中聽說過的只有寥寥幾件,還從未落於他人之手。

 不過半步開天,這一域世界中,卻至少有五件以上。

 若是加持了增玄持法翼之後,達到開天層次,甚至可使人直接合道成真,那麼這件神器若真是落入到宗守手中,那麼後果為何?

 若以此器加持,說不定可直接使宗守越過神境,達到聖階的實力。

 此時還在仙境時,就可借助王道武學,在雲界與聖階尊者抗衡。

 若是再得此器,那麼至境之下,幾乎是無敵。

 甚至即便是至境修士出手,也極難將之除去。

 偷眼上望,只見李別雪的面色,是陰沉之至,彷彿快要滴出水來。

 也怪不得方纔,李別雪如此失態。

 對於魔門而言,此事無異於是一個噩耗。

 那魔蓮夫人接著卻又語氣一轉:「不過以晚輩看來,那時宗守,並未能認出此物的來歷…」

 李別雪目光閃動,冷冷的看著魔蓮;「你到底想說什麼?」

 魔蓮夫人聞言是越發的恭謹:「當年知曉呂無雙擁有增玄持法翼的,修士中不過寥寥幾人而已,也大多都無什麼傳承典籍,有隻言片語留下,即便再怎麼博學之人,恐怕也難知此物來歷。」

 李別雪若有所思,靜靜的聽,魔蓮夫人似乎受到了鼓勵,繼續到:「那件神器的器靈,已是自我封印,哪怕是蒼生道的那幾位,也未必就定能認得,故此晚輩料定,宗守一時半刻,難知此物的來歷用途,最多只能知曉,此器有些不凡之處而已,只需這一位,激發不了增玄持法翼的器靈,也就等於是一件凡鐵而已。」

 「是嗎?」

 李別雪不置可否道:「那麼知曉此事之人,還有多少?」

 「只晚輩一人!」

 那魔蓮婦人神情淡然,好似在說著什麼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當日虛玄門遺址附近,所有目睹此器之人,都已被晚輩除盡,絕無活口,只唯獨那宗守麾下…」

 三萬鐵騎,四百靈師,都是望見,只是這一部分,她卻真是無奈。

 要將這些人屠戮並非易事,也必定被大乾視為死仇。

 好在這些人的實力極低,且大多都是散修,應該無妨。

 不過這也是最大的破綻,知曉增玄持法翼存在的,絕不止是魔門而已,當年的道門,可能也略知一二。

 「換而言之,本座可以在宗守知曉之前,奪回此器?」

 李別雪微微一笑,用森冷的眸子,看著魔蓮。

 那增玄持法翼,確實只有寥寥幾人得知,只因呂無雙,與魔門關係較為特殊,那時他李別雪又正好還在雲界,所以知道的特別詳細一些。

 呂無雙戰死,這件神器卻隨其後人,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曾全力尋覓,卻歷經百載時間,也不能得知其蹤跡,久而久之,也就放棄了。

 卻原來是此器的器靈,已經自我封印沉睡之故,應該是當年之戰,受創過劇之故。

 此時現世,莫非是已經恢復?

 其實旁人即便望見那件器物,也沒什麼,不知來歷,不知用處,最多只是好奇一陣的,斷然不會聯繫到神寶。

 倒是眼前這女人,若留下性命,怕是頗有些風險。

 魔蓮的面上,則滿佈這細碎的冷汗,李別雪那濃厲的殺機,直刺心神。

 她卻咬著牙,靜靜的跪伏,不敢有半分動彈,也不敢有半點反抗之意。

 「不得不說,你很聰明…」

 李別雪輕笑,把那壓迫過去的意念收回,目中也透出了幾許讚賞之色。

 能克制住貪慾,知曉那件器物,絕非其能窺測,果斷的把消息稟告於他,這樣的女人,至少有著足夠的自知之明。

 雖習魔法,卻還有著幾分理智。

 屈指一彈,頓時一枚紅色的丹丸,打向了魔蓮,後者接過,頓時面露驚喜之色,再次大禮拜服:「龍魔培元丹?多謝元魔大人!」

 蘇小小的眸中,亦微現異色,魔修因早年築基,消耗生命精元太劇之故,大多元力虧虛,修為難以再進。

 而這龍魔培元丹,就是李別雪所煉,給仙境之上的修士,固本培元之物。

 仙丹層次,自然非同小可,得一枚,往往就可補全過往的虧損。

 不過產量修少,一百年內,也僅僅只有三枚而已。

 魔道之中,所有神境修士,都是翹首以盼。

 李別雪微微頷首,算是領受了,此女資質不弱,心性也還算上佳,有衝擊聖境的潛質,他也樂意栽培。

 「四十載內,可在天魔穹境之內閉關,不得我令,不得外出。」

 隨後有看向了蘇小小,李別雪面上,卻是現出複雜難明之色。

 蘇小小亦是心中一凜,要從宗守手中,取回那件增玄持法翼,她蘇小小,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此時卻堅定的一搖頭:「聖尊,弟子既然要以元魔七情法,動他之情,自然也需以誠相待,若要弟子去取此器,卻是為難弟子了…」

 李別雪卻搖了搖頭,聲音淡然冷漠:「無需如此!」

 ※ ※ ※ ※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宗守在那御輦中,手中拿著那一塊黑色的翼狀鐵塊,一陣發愣。

 非金非玉非石,宗守不久前才試過,用煉神劍斬擊,此物卻毫髮無損。

 說明此物的材質,至少也是天階,天地玄黃四級天地珍寶中,最頂尖的一級。

 而即便在天階層次中,此物也必定是極珍貴的一種。

 這段時間,煉神劍吞噬大量的信願神力,正是逐步提升,改善劍質中。

 此時可能還算不得神寶,卻是半步神寶一級。

 可這樣的頂階劍器,卻無法傷其分毫,哪怕是一絲白痕也不能留下。

 他的魂力神識,也無法探入,被一股莫名的屏障隔絕在外。

 不能知其結構,也不能做出一個準確的判斷。

 而這些時間,他也查盡了記憶中,記下來的書籍,確定了並無此物的記載。

 倒是之前的那處遺址,倒是有了眉目。

 「上古虛玄門,曾經的三千道門之一,中古時代曾笧赫一時,曾經是慈悲道君門下,太清一脈,覆亡之因,多半是與道門劍宗分裂有關。」

 這些信息,對他卻並無什麼幫助。

 「不過此物,既然是由虛玄門遺址中飛出,說明是曾經現身過人世,甚至有人使用過才是…」

 只是宗守,隨即就又想起了魏旭給他的答覆。

 「蒼生道七子,居然無一人能夠認出來,秀觀師伯,居然已經離開了雲界。」

 方才聯繫蒼生道,才知秀觀已經在一日前,悄然離去。

 顯然也是心知,大乾與道儒魔三教間的爭鬥,已然告一段落。

 此時也非是決戰,分出勝負的時機。

 不過這位走了,他手中這塊東西,卻就有些麻煩。

 本能以秀觀接近半步至境的修為,即便不能識出此物,也可觀測推衍出大致的用途。

 雖然還能以信符靈念聯繫,就不能親眼見到此物,終究還是無法為他分辨。

 「表面上的這些刻紋,彷彿是天生,與那血月道,倒是有些相似,難道說是神器?」

 宗守微微搖頭,若是神器,絕不該是如此死寂。

 「此物能自行從虛玄宮內飛出,當是有些靈智才是,不能以尋常靈鐵視之…」

 想不清楚,宗守就不再去理會,他手中寶物不多,不過有一件幻心鏡,一口煉神劍,一艘辟魔神梭就已足夠。

 攻防之器都是上等,而辟魔神梭則能增他遁速,在危急之時逃離。

 其他的寶物,若非特別靈異,帶在身邊,也沒什麼作用。

 這塊黑鐵,在他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值得他花費太多精力。

 沈月軒是出身墨家的頂尖器師,過幾日就該從天方世界返回,或者此人會認得也說不定。

 沒想過求助劍宗與佛門,虛玄宮覆滅之時,佛門才初入雲界而已,而劍宗的底蘊,比之蒼生道也有所不如。

 既然蒼生道之人都不認得,劍宗之人,自然也不會清楚。

 又心中一動,宗守把手中這塊翼形靈鐵,丟入到自己的袖子裡,小金所在的那片空間。

 任由這小傢伙,用身軀把這塊黑乎乎的東西包裹住。

 萬象能吞噬世間各種樣的物質,來改善自身。

 此時更因吸收神木之故,體內積蓄了海量的元力。

 說不定能將此物徹底的『吞』掉,即便不能,那麼能腐蝕掉外殼的那一層屏障,也很是不錯了。

 只是他自己,其實也不抱期望。

 放下此事不管,宗守便又潛心開始研究起了那些魔典。

 這輛四十九頭龍馬拉拽的輦車速度頗快,卻需要照顧跟隨的雲艦與護衛鐵騎,用了三日時間,才抵達大乾。

 在這裡又等了兩日,才等到孔瑤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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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五章  改元神武

 雖是先一步抵達乾天山,然而宗守卻是執意等待孔瑤匯合後,一起回歸,參加任博籌備那場凱旋盛典。

 而相較宗守的全套儀仗,孔瑤卻是輕車簡從了,只帶著幾個護衛她安全的仙境供奉。

 見到宗守在此等待,孔瑤雖不說什麼,可眸子裡卻還是流露出化不開的甜蜜。

 「這次回去後,妾打算先在那宙光殿內,修行一段時日…」

 可能是收服南方五洲之戰,消耗了太多精力,孔瑤的眸中,滿是疲憊之色。

 「不止是妾,宗原與任天行,也打算修行一段時日,雖說眼下還能應付,卻感覺越來越跟不上。」

 宗守毫無意外之色,早在南疆之前,孔瑤就已經透露出這口風。

 三人都是無雙的將帥之材,可卻因俗務太多的因故,這些年武道靈法方面的進展,卻有些不如人意。

 三人的心性上的磨礪其實已經足夠,只差修為的堆積,最有效率的修行之法,就是借助他從那第一龍殿內,帶來的宙光殿。

 只是這個時機,恰好是夜魔族,可能全力侵入之時,還真不是時候。

 宗守若有所思,看著自己袖裡的幾個空間器具。

 這一次,看來是又要大出血了嗎?

 連續攻伐二十餘處魔門,除了後面十幾個,知機提前逃走之外,前幾日倒真是收取到了不少靈石,乃是十數宗派珍藏,又經過數年靈潮爆發,靈石高產期。

 而其中更有兩個名列十九靈府的大宗…

 這次的收入,卻要強過他前次離開雲界之前,覆滅的那三十幾個道門藏珍十數倍,以足夠支撐宙書運行一段時間了。

 宙光殿並不完整,可若加上他的宙書,必可使時間加速的效果更增。

 其實即便是他自己,此時也需要至少十數年的時光,全力消化這一次得到的魔道功法,增加道種星辰,以及十絕御道絕滅劍器的數量。

 至於宙書,也無需再保密,即便有人知曉,此時敢下手從他這裡奪取之人,也是少之又少。

 自從這次回歸雲界,他還未有一次,真正動用過這件神器之力。

 其實不是不願,而是不能,沒有足夠多的靈能支撐,自己的那些靈石,更願意加倍時間,換取自己真正實力的提升。

 以前都是有多少就用多少,只在書中留下一部分,在危急之時,用來保命。

 感覺到孔瑤真是已疲憊不堪,宗守心下憐惜,也就沒有再折騰她,準備讓她安心休息。

 反而是瑤兒自己,這次竟是主動的向他挑釁,二人抵死纏綿,足足半夜時間,孔瑤這才筋疲力盡的枕著宗守的尾巴,陷入了昏睡。

 抱著孔瑤的身軀,宗守撫著那綢緞般的秀髮,卻微覺心痛,這時才感覺,這位戰場上常勝不敗的不世軍神,其實心胸裡,也同樣積鬱著有著不小的壓力。

 方才向他尋歡,既是為了宣洩,也是從他這裡,尋求心裡上的慰藉。

 「這次還真是難為瑤兒了…」

 以二百萬大軍鎮壓南方五洲,絕非易事,並不是商軍退出這一地域,就可輕鬆佔領。

 地方上各種勢力利益,盤根錯節,互相勾連不清,也因他那五大詔書之故,那些豪族世家,也都是極力抵抗。

 孔瑤一方面要防範大商的反撲,一方面要鎮壓各地的叛軍,那一段時間,宗守在討伐魔門,不能援手,情形確實是風波險惡,一個不慎,就有被翻盤之險。

 好在此時,大乾在數月前徵召的軍隊,已經陸續形成了戰力,可以擔當大任,使的南方五洲的軍力,不再捉襟見肘。

 這也是孔瑤,肯放下一切,專心去宙光殿修行之因。

 形勢已穩,大乾在百勝關前駐軍百萬,同樣修建了一處臨時關城。

 師若蘭也統帥艦師,數次衝擊揚子江海口,使一部分雲艦,成功進入這條水系。

 使大商水師,再非是一家獨大,戰局陷入僵持拉鋸的狀態,誰也別想在短時間內,有所突破。

 如今比拚的,是雙方的國力底蘊。

 孔瑤幾人在不在,都無關緊要。

 第二日清晨之時,宗守攜著孔瑤一起,在三萬鐵騎護持下,開始緩緩入城。

 四十九頭龍馬拖拽的玉輦實在太過巨大,自然不適合。

 只能換過一輛輦車,進入了乾天山城。

 十二聲洪鐘,響徹整個乾天山附近百里方圓,街道兩側,擠滿了乾天子民,神情恭謹肅穆。

 宗守微覺訝異,他以為自己入城之後,當是滿城的歡呼之聲。

 然而此時城中,卻是肅靜的可破。

 直到一部分,自發的在道路側旁,跪伏了下來。

 「聖王萬歲!」

 千萬人的聲音匯攏,有如一聲,震盪雲空,之後才顯得稍稍有些雜亂了起來。

 「天祐大乾,才有我王不世聖主!」

 「我大乾國泰民富,重現上古三皇之治,全因聖王之功!」

 「願我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宗守坐在輦車之內,唇角卻是微微抽搐。

 相較起來,倒是前次入城,某些人議論他某方面無能的那些言語,還使他更覺自在親切一些。

 此時所有人,都是恭謹崇拜,眾口一詞,反而是讓他感覺有些怪異…

 孔瑤聞言卻是欣然,眉眼間全是欣慰笑意。

 她以前畢生志向,就是輔佐明主,統帥萬君,爭雄沙場,以名留青史,使父親的命格推斷,不至於落空。

 雖說改投了大乾,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宗守的妃子,可這願望,卻並未改過。

 此時自己的夫君,能得萬民認可,卻比別人誇讚自己還要高興。

 不過此時亦察覺異樣,微帶好奇的看了過來:「夫君,能得臣民敬服,是因你治政為君之德,被萬民認可,可夫君看起來,卻似乎反而不喜。」

 宗守微微搖頭,也不知該怎麼解釋才好。

 「太過崇敬一人,不是什麼好事,千萬人中若只有一人之聲,只會釀成災禍。」

 他不敢說,方纔的那一剎那,被人高呼萬歲之時,自己竟有種迷醉之感,也知曉此時,自己在乾天山的聲望,已經達到了頂點。

 自己無論想要做什麼,這些人都會聽命,不會有多少人站出來反抗。

 好在他對權力,本就不怎麼渴望,只是因極特殊的原因,才繼承大乾,成為一國之主,心中追求的,依然是那劍道之極。

 故此在一剎那之後,就是驚醒了過來。

 不過也感覺到,此時整個大乾與他,都處於極危險之極的狀態。

 自己一言一語,都可能影響大乾國勢走向,問題是他自己,也不清楚哪些事情對大乾真正有益,哪些國策,又是對大乾有害的。

 微微一嘆,宗守心中已是有了決斷,從此之後,在政務上再不能有片言隻語,以免釀成大禍。

 或者也真是該依張懷之言遷都,這乾天山城內的子民,無一不對他崇敬有加。

 反而是那中央雲陸,反叛正此起彼伏的江南五洲,能使他稍稍清醒一些。

 「千萬人中只有一人之聲?」

 孔瑤一聲呢喃,隨後就不解道:「臣妾不懂!有什麼不好嗎?似那大商皇帝,就是被那些世家臣子掣肘,合五十三個大洲,一國之力,能調用的卻只有不到十分之一,居然奈何不得我大乾,我朝此前,也還只有七個人口稀少的化外蠻州而已…」

 自家的夫君,當真是性情古怪。


 宗守失笑,果然這些說了,孔瑤也不懂,不知其中的危害。

 他也沒繼續解釋的意思,保持著沉默。

 這次的盛典,比前次又盛大許多,輦車繞城一周,才回到乾天山。

 而此時山下那巨大廣場上,已佈滿了人群,粗略一望,足有數十萬人。

 而此時有資格站在此處的,不是有身份的官員,就是大乾各地,身家豐厚之人。

 按照禮法,宗守在禮部尚書的引導之下,走上了廣場後側的高台。

 接下來只需受過臣民的拜禮,把這一次大戰的封賞頒下,就可算完事。

 然而宗守,才剛在那皇座之上坐穩,就見任博等人,一眾臣子,都是紛紛往這邊拜下。

 便是那位負責整套大典禮儀的禮部尚書,也是如此。

 「臣等,冒死進諫,請陛下改制稱帝!」

 一連三聲,傳響開來,使此處附近,數十萬人的聲音,都紛紛安靜下來。

 又片刻之後,才有人反應過來,也同樣拜服。

 「我大乾已威揚四海,請陛下改制稱帝!」

 宗守愣了愣,看了這下方,黑壓壓的人群一眼。

 這與禮不符,按照禮部制定的流程,可沒有這麼一齣。

 旋即就清醒過來,這只怕是早有預謀,突然襲擊嗎?

 數十萬人跪請,此時的他,根本就沒有拒絕的餘地。

 有心訓斥,然而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這個時候,說這些根本無用,只會使君臣尷尬。

 又目視此時,與自己並肩而坐的軒轅依人,只見後者同樣是茫然。

 宗守苦笑,自家這位嬌妻沉迷煉丹,哪裡會理會這些?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朕准了!就如諸臣之意,國號不變,改元神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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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六章  補全法則

 「朕准了!就如諸臣之意,國號不變,改元神武…」

 自此之後,別人就可呼他神武皇帝。

 「神武?」

 任博低聲呢喃,字句琢磨:「《易.系辭上》,古之聰明叡知,神武而不殺者夫。」

 意指以吉凶禍福威服萬物,治理天下而不用刑殺。

 不過其中,也不乏有殺伐兵戈之意。

 看來接下來的日子,大乾依然免不了征戰。

 而此時就在群臣之中,所有的宗姓族人,都是眼中含淚,怔怔的望著王座上的少年。

 二十載前,諸人中哪怕是最具野心之人,在跟隨宗未然之時,也想不到這篳路藍縷,從荒野之地建立起來的乾天山,有一日會威臨天下,成為雲界霸主!

 更想不到,那個因雙脈之身,而被族人鄙薄的世子,會是未來的在世聖君!

 「神武?」

 十幾里外,那位號為『陽明先生』的中年,也同樣是若有所思。

 「以吉凶禍福威服萬物,故古之聰明叡知神武之君,皆用此道威服天下,而不用刑殺而畏服之也…」

 只從這個年號,就可知這位國君所行之道,必將是內聖外霸。

 刪減肉刑,肅清法旨,這是待國民以仁。

 然而這神武二字,又預兆著這大乾,仍將偏重於兵事,將征伐四方!

 孔睿抬頭望天,只見那頭巨大的白龍,正仰空而起。

 一身燦爛的銀色鱗甲,也是漸漸染上了紫金之色,仍舊無一絲雜質,純粹的使人不敢直視。

 宗守此時,卻在狠狠的盯著任博,今日近乎逼宮,這種事情,沒有這位內閣首輔認可,根本就不可能成事!

 後者卻毫不在意,神情淡定,宗守這種表情,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

 此時他的任期已至,接下來若不退出政壇,就得轉戰參議殿,等待下一個首輔任期。

 國君的怒意,對他而言,根本就是不痛不癢。

 真若是生氣了,那麼就此退隱也不是不可。

 人生至此,他已無遺憾。

 再說今日的主謀,雖然是他,可一眾武將文臣,也都是鼎力贊同。

 而最初向內閣諸臣建言之人,更是宗守的兩位岳丈。

 國君若真有意見,也不該來尋他。

 宗守則是無奈,也微覺頭疼,不願稱帝,是不願更加深那王道之氣的牽連,進而阻礙他的求道之途。

 就在他應允稱帝的那一剎那,就有無數的天地偉力,從四面八方沖捲而來,就連阿鼻王座,也有幾分支撐不住。

 現如今也只能等待,看看那沈月軒,為他煉製的劍胚,到底效果如何?

 ※ ※ ※ ※

 宙光殿雖由蒼生道與劍佛三教共掌,不過所在的位置,卻是在乾天山附近,那本是崆器宗所的那座靈府。

 倒並非是此處安全,又或是靈能強盛,而是唯有此地,才能使三大教派同時放心。

 三教各有一位聖境看守,也順帶著有照看乾天山城安全的義務。

 而每年進入的五百個名額,則是三教瓜分其中六成,大乾則獨據三成。

 每年所需的靈石,甚至看守都是由三大教派提供。

 然而畢竟這宙光殿的所屬權,是屬於宗守。

 而就是這短短數年的時間,就已為大乾,提供不少實力強橫的修士。

 宗守身為國君,又是這件神器之主,此時要使用,自然是可獨據內殿。

 這裡只有孔瑤、任天行等寥寥十幾人,軒轅依人與師若蘭也來。

 既然是要大規模的使用時光加速,宗守就乾脆把自己的左膀右臂,親人部屬,全數召集了過來。

 反正這些人中,修為大多都停留在靈境,也花不了他太多靈石。

 眾人來此,本不怎麼在意,以前不是沒來過,只當是尋常的修行。

 直到宗守,將那『宙極命世書』取出時,眾人的神色,才開始凝重了起來。

 明顯能感覺到,那書中內蘊的時光之力。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宙書?」

 任天行問出這句時,才覺自己有些發傻。

 這本書的封面,豈不正是『宙極命世書』四字的感覺。

 頓時有種恍悟的感覺,怪不得宗守修為,能一日千里,如同飛越,卻偏偏根基又能極其厚實,穩固無比。

 孔瑤卻皺起了眉:「如此重器,夫君豈能輕示於人…」

 話音嘎然而止,此時的宗守,還真不懼人謀奪。

 有乾天一國為後盾,又有三教庇護,失心瘋了,才會想出宗守手中,奪取這本曠世道典。

 這還不計算,那焚空陸家…

 此時更覺不妥,這句話說出,等於是得罪了此處幾乎所有人,孔瑤面頰微紅,尷尬的朝著諸人看了一眼,意欲道歉,卻嘴裡囁嚅著開不了口。

 「皇妃無需如此!」

 張懷善知人意,此時笑著搖頭道:「這是皇妃愛護陛下,我等怎敢見怪?就是方纔,臣也差點也忍不住要勸諫。」

 怎能不驚?要知就在不久之前,雲界之外的數個世界,就因那宇書之爭,鬧出好大的一場風波,據說有數十位聖境參與,死了無數的修士。

 軒轅依人也看著那團藍光:「換而言之,有此書配合這宙光殿,還可增速?」

 旋即就又露出惋惜之色;「可惜了,要是能拿來煉丹多好。」

 她創新的許多種丹藥,等需幾月甚至幾年之後,才可有結果,許多時候,都等的不耐。

 宗守不去理會,只引導著這宙書,彌補著宙光殿內殘缺的法則。

 宙光殿與宙極命世書不可疊加,否則當初,他也不會將這件殘缺的神器,丟回雲界,讓三教共享。

 不過疊加不可,然而卻可以用宙極命世書,補全宙光殿的時光法則。

 同樣多的靈石,可以取得更多的加速效果。

 宗守眸中現出一抹血意,洞察時光之流,將那些缺失殘損的法則之『線』一一補上。

 三刻之後,宗守才停止了下來,眉頭皺起。

 「三十二倍加速,應該是極限了…」

 效率差了宙極命世書太多,此時他若以同樣的靈石全力催運宙書,一百倍都可做到。

 周圍諸人,都是眼現驚色,三十二倍,換而言之,此處一日,就可相當於外界將近三年。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3-5-7 18:0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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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七章  全身而退

 周圍諸人,都是眼現驚色,三十二倍?換而言之,此處一日,就可相當於外界將近三年。

 宗守卻在搖頭,若單純用宙書,靈石會節省許多。

 然而宙光殿,也有著宙書沒有的好處,範圍寬廣,且能提供足夠的靈能。

 不似宙書一般,加速時間之後,是深沉世界的時間並未同時改變,靈能也會隨之淡薄。

 宙書雖是神寶,然而卻畢竟是一本記載的道典。

 宙光殿卻是瞬空龍族,為使後輩領悟時空大道,專為修行而製作的器物。

 功用本就不同,二者之間,根本就不能比擬。

 宙光殿內一日,等同三十二天,以宗守從各處魔道宗派,搜刮來的靈石,足夠維持這內殿四個月的加速。

 眾人卻都知時間寶貴,哪怕只浪費一時半刻,就有不少靈石白白消耗。

 這日之後,都是在這殿中各尋了一個角落,面壁苦修。

 除了要堆積真力魂能的量,以求質變,更為參悟這宙光殿中,記載的瞬空神通。

 時空法則,在諸般大道中,是公認最為神秘,也最難掌控的法則之一。

 此時哪怕只能悟透出一種神通,也是畢生受用無窮。

 宗守的日常,也暫時恢復了平靜,每日裡仍舊繼續鑽研那些魔道典籍,參悟推衍,盡量汲取其中精華,補益自生。

 然後每隔九日,宗守總會暫時把這些魔典拋下,為殿內諸人,解答修行中的疑難,偶而有了興致,更會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講述自己領悟到的那天地至理。

 名為『講道』,實則是借助口訴,梳理自己的所學。

 他所學太雜,一直都難以形成一個系統,此時有時間,正好可以藉機整合一番。

 內殿諸人,卻也都是新奇無比,只覺宗守學識,真是堪稱廣博,天上地下,似乎無所不包。

 任何修行上的疑難,都似乎能從宗守這裡得到解答。

 對宗守每隔七日的開壇講法,也越來越是重視。

 哪怕在關鍵時停下修行,也要把宗守的話語聽全。

 宗守所講之道,幾乎可稱是包羅萬象,什麼都有,且是高屋建瓴,並不局限於一隅,將各種大道法則之間的聯繫,都剖析的明明白白。

 書中經典,更是拈手便來,引申闡發,說出的許多道理,都是聞所未聞。

 未必都對全是對他們有益,卻也能增廣見識,此時雖用不上,日後修為境界高了,卻必定有用到之時。

 有時候聽著聽著,就覺茅塞頓開,一些修行上的困惑,就霍然解開,甚至許多問題,其實自己都還未曾意識到。

 時光流逝,轉眼就又是一月時間過去。

 宗守雖在宙光殿內,卻因宗家暗衛之故,對外界中的情形,依然是瞭如指掌。

 此時南方五洲才剛平定,東臨與南風雲陸的叛亂風潮,也才剛被壓制了下去。

 形勢雖穩,卻不乏惡化的可能,故此他與孔瑤幾人,其中始終不能全心投入在修行中,對外界的情勢變化,也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好在使人欣慰的是,隨著他改元稱帝,大乾內的局面,是一日好過一日,可能那道儒兩門,在失去魔道支持之後,是真的準備放棄,修行界也漸漸穩定了下來。

 不過宗守最在意的,還是皇京城是殷御與重玄。

 秦皇墓的位置,他仍舊沒尋到,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監控這二人的動向,以隨時應變。

 這兩位最近都無動作,可皇京城周圍,仍舊陸續有陽日陽時的孩童不斷失蹤,大多都是出生於正午時分,是天地間的陽氣,最盛之時。

 宗守本以為道儒兩教,此時都應該會察覺異樣,出力阻止才是,然而這兩教,卻出奇的保持著沉寂。

 卻是讓宗守有些不知所以,道門也就罷了,可儒門諸子,怎就無一人出面。

 儒家中的偽君子眾多,可能夠成為一方敬仰的大儒之人,至少品格上,並無多少使人詬病處。

 心中不解,宗守卻也不曾太過在意,他自己並非是什麼聖人。

 心中雖怒,卻知曉自己此時插手,非但不可能使那殷御重玄收斂,反而可能再次引發又一輪的戰事,六教爭鋒。

 己身並無勝算,而外域中夜魔的威脅也在臨近,一旦戰事曠日持久,只會白白犧牲士卒性命,使生靈塗炭而已。

 若然自己是白身,自是快意恩仇,看那重玄不爽,就一劍將之斬殺!

 可他宗守如今,畢竟已是一國帝尊,即便可憐那些孩童,可卻更需看重自己子民的安危性命。

 其實他最為關注的,還是至今都被關押在皇京城禮部天牢內的金不悔。

 從劍宗傳來的消息,實無法使人樂觀。

 「幾次嘗試,都鎩羽而歸,也就是說,這人救不出來嗎?」

 宗守心中沉冷,也無奈之至。

 「金不悔你這白癡,以前挺聰明的,可如今卻真是個蠢貨!貨真價實的蠢豬!」

 口中咒罵不已,宗守目裡,卻又透出了幾分冷厲殺機。

 那個胖子,是他在這世上,除了雷動之外,少有的被他認為朋友的幾人之一。

 無論那大商到底有何意圖,又到底準備拿金不悔做什麼,自己都遲早會令那殷御後悔莫及。

 只望那重玄聰明一些,不要觸及他的底線!

 又半月之後,沈月軒終於抵達雲界,同時帶來的,還有那口劍胚。

 仍舊是氣態,相較於原本的先天紫宸玄金氣,不但先天之意更濃,氣息也更是凌厲。

 除此之外,也更多了幾分厚重之意。

 宗守神念一引,就將之拿在手中,眼前這劍胚,此時劍丸形狀,需要他意念灌入,才能舒捲開來,化作隱約的劍形。

 而內中也已有一個龐大的器陣存在,許多都是空白,需要他自己去以靈念鑲刻。

 不過那已成形的一部分,就已是令人驚喜。

 本能的感覺,手中此物的作用,只怕不會遜色於那阿鼻皇座太多。

 只是這口劍,卻與他預想中的略有些不同,不是變弱,而是更強了,遠遠超出他的預期!

 沈月軒說要給他一個驚喜,還真是沒令他失望。

 靈念蔓延,流經整個劍身,探索著內中的機構。

 隨即宗守就忽的一怔,錯愕的看向了沈月軒。

 方纔他的靈識,在這劍身中感覺到一物,除此之外,還有幾種與先天紫宸玄金氣,截然不同的先天之氣。

 「是千目紅眸石…」

 沈月軒本來正打量著這宙光殿,微微驚奇,此時見宗守目光往來,才頷首一笑:「這就是臣所言的驚喜!此物介於虛石之間,是一千個世界之外,一種千目妖神獸,死去之後的結晶,此石是從一萬三千年歲壽的千目妖體內取出,最適合為此劍核心,此物對我無用,倒不如贈與陛下,或者能有所助益!」

 宗守聞言,則是一聲失笑。

 千目紅眸石,蒼生道的藏書中就有記載。

 千目妖其實是一種多眼蜘蛛,生有千目,可以洗煉銳金之氣,從目中噴出以傷敵,無窮無盡。

 傳說中,一枚萬年以上的千目紅眸石,不但可純化洗練各種劍器,更能使人的神念,由一化千。

 除此之外,此物用來製丹服食,更能大幅度的提升人真氣魂力的質量,也可遇不可求的至寶。

 神念分化,可使他更自如的操縱三千星辰,以及十絕御道絕滅劍陣。

 而此物融入元一魂劍,也可純化那些匯聚過來的王道之氣。

 絕非是如沈月軒所言,只是『或者有所助益』而已。

 不過他還有疑難未解,這仍不能解釋,這劍胚中多出的土木火這三系先天之氣…

 雖是微薄,卻使這口劍的質量,大為不同。

 「臣聞但凡一國之君,都離不開社稷二字,社為土地,象徵五方之土,稷則指五穀之糧,而我大乾,則是以火德而興,既然是陛下所需的王道之劍,就不可不考量。」

 沈月軒淡淡說著,似乎對自己投入的那些珍貴材料,絲毫都不以為意。

 「其實臣手中天階等級的先天之氣,也無多少,只略略增添了些許而已。」

 宗守也不言謝,只微點了點頭,這件事,他已記在心上了。

 沈月軒說的是輕描淡寫,可此人投入的那些材料,卻絕對都是難得一覓的頂尖奇珍!

 看著手中又縮成了丸狀的劍胚,宗守越看越是欣喜。

 凌厲、輕靈、厚重,這簡直是一口最理想的劍器。

 只需自己後續刻錄的靈紋神訣,不是太差,這口劍的未來,絕不會遜色於煉神。

 「對了!」

 猛然間思起一事,宗守以手拍額,將小金從袖中提了出來。

 他是想起了那塊翼形的黑鐵,外界一個半月,在宙光殿內,卻已是過了四年時間。

 也不知小金這傢伙,把那塊黑鐵吞掉了沒有?

 卻見這小傢伙,卻是略有些萎靡的,把一個東西吐了出來,然後整個身軀,就縮成了一團。

 宗守不禁愣了愣,只見那東西,仍舊是翼形,分毫不損,他的靈念,也依然是無法探入。

 這個世間,居然有東西能容小金的體內,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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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八章  晉階契機

 宗守將那東西拿在手裡,眉頭緊皺。

 融不了此物,是這小金的實力差了,還是這翼形黑鐵品階太高?

 想不出所以然,宗守於是頗有些期待的看向對面。

 「沈先生可認得此物?」

 那沈月軒也是同樣好奇,把那東西接了過去,端詳半日,也不得要領,只得原樣退回。

 「恕臣不識,此物怪異,能隔絕靈念,不過觀其材質,怕是更在先天紫宸玄金氣之上,我墨家之中,並無記載,不過…」

 沈月軒的語氣一頓,而後不確定的道:「這件東西,應該是成品的法器,更是天地自然而生之物,必定是重寶無疑!其餘的,臣就不知了,以臣之見,陛下可將此物隨身攜帶,日後說不定能有機會,解開此物之謎。」

 宗守一愣,沈月軒說的這些,就等於是沒說。

 能夠不被小金吞噬,能夠在煉神劍斬擊之下而無傷,想也可知此物不凡…

 不過被沈月軒這麼一說,他也徹底打消了,準備讓沈月軒將此物煉製成器的打算。

 凝思了片刻,宗守嘆息了一聲,將此物隨手丟入到自己靈芥環中的一個角落。

 無論材質再怎麼不凡,再怎麼神秘,用不上的東西,那就與垃圾無異,白讓他期待了這麼久,還以為真是什麼不得了的寶貝。

 將這件事徹底拋開,宗守的眼神,開始認真起來。

 「那秦皇墓之事,你可有什麼頭緒?」

 沈月軒也神情肅然的點頭道:「臣這些日子,正在召集墨家同門,當年參與建造秦皇墓的,共有十位大器師,各自都有門人弟子傳下,臣所得道統,只有其中部分,需得集思廣益,把這些人齊聚,才可能推演出完整的機關結構,那時配合陛下手中的圖紙,定然能夠使陛下安然出入。」

 又眼含冷諷之色:「至於那重玄,若臣所料不錯,這幾位定是在等待九月九日,天地至陽之時。」

 「九月初九,也就是重陽?」

 宗守細細一算,而後就笑了起來:「換而言之,是還有兩個月嗎?』

 這還真有可能,九月初九,天地至陽,那個時候,世間所有的魔祟邪力,死物陰魂,都將被壓制到了極點,也是進入那秦皇古墓,最佳的時機。

 如今萬事俱備,最後剩下的,就只是方位了,不過既然還有兩個月時間,就不信尋不得。

 宗守放下了心事,心神間頗是輕鬆,就又笑問:「先生可願留在此處,修行一段時日?」

 此人應該是神境修為,靈石消耗雖是必定要增多,不過他卻也捨得。

 卻見對面,那沈月軒歉意的一笑:「多謝陛下厚愛,不過臣另有要事,只能謝過君上美意了。」

 宗守心知肚明,此人多半是欲去參與那論儒大會。

 此時的乾天山城,那論儒大會依舊不曾停止。

 官方已不再去理會,也不再投錢,然而匯聚在乾天山城的學者,卻是越來越多,每日裡在各處書院茶館裡爭論不絕。

 倒也有幾分上古時百家爭鳴的氣象。

 而在宙光殿中修行,雖是可加速時光,然而相較起墨家道統興亡,卻又不值一提了。

 當下宗守也不再挽留,任由沈月軒離去。

 同時離開的,還有張懷,身為宗守最得力的臣屬,日理萬機,不久後更會接替任博,擔任內閣首輔,能抽出這一個半月時間,已經是極限,哪裡能有那麼多閒暇,用來修行?

 再然後數日,虎中原幾人,也是紛紛離開了宙光殿。

 這幾個卻是資質不夠,在宙光殿裡,對那些瞬空神通,已是悟無可悟。

 在宗守講道時,也覺越來越難理解,這些年的積累已經徹底耗盡,沒道理繼續待在此處,浪費不多的壽元。

 四年時間,這幾人其實已收穫極多,估計也無需多久,就可踏足仙境。

 不過之後再要更進一步,至少也需百年以上的時光。

 而此時殿內,剩下的只有寥寥幾人,任天行、宗原都資質高絕,只會嫌時間不夠。

 孔瑤在宗守前世,更是曾與那神皇抗衡之人。

 而師若蘭,則是雪獅族中最頂尖的血脈。

 只有軒轅依人的資質差了一些,卻乾脆在殿中擺了一個丹爐,自己專心煉丹。

 至於初雪,這個丫頭,自有她那五頭神獸代她悟道。

 每日裡那寒金虎與赤火金凰幾頭神獸,都是看著那些壁畫冥思苦想,在宗守講道時,更是聚精會神,不敢漏過隻言片語。

 初雪卻是終日裡無所事事,實是羨煞了旁人。

 第三個月,宗守終於將搜集到的最後一本魔道典籍看完,而此時在他魂念中,那個本來殘缺的『道』字,終於有了一個完整的雛形。

 一共一千七百四十二本魔典,總共涉及一百五十七門大道。

 而此時在宗守的魂海中,那星辰數量,已增至到一百八十七枚!

 十絕御道絕滅龍牙劍的數量,同樣在暴增,達到一百九十口,首次超越了星辰道種的數量。

 三口主劍,其中一為『御』字神訣,一為『誅』字神訣,一為『借』字神訣。

 使整套劍陣,雖不涉天地根本。威能卻大的不可思議。

 宗守曾在域外界河中試展,十萬丈內劍氣森森。

 不動用王道之武的情形下。十幾頭仙階靈獸,甫一進入劍陣的範圍,就被絞殺成粉碎。

 尤其後兩口主劍,一是仿太上誅魔圖錄而煉製的的器陣,一則是直接借用血月刀的神紋。

 甫一煉製,就層次極高,宗守幾乎駕馭不住。

 「這魔門之法,與我以往所習之道,果然是有些不同,不同樣的視角,就有不同樣的結果嗎?」

 道門的傳承修法,是以自身為一天地,為一宇宙,蘊養自身,修為高深時,幾乎不假外求。

 而魔門之法,則是燃燒所有一切,鑄就己身根基,層次越高,就越需向外掠奪。

 被人說成是魔道,自然有其理由。

 雲界中,劍宗與蒼生道,與道門其實同出一脈,佛門則是借助世人願力來修行。

 這修行之法,宗守並不關心,只在意這些魔典中,對天地構成,對大道至理的闡述。

 「可惜,這些魔典層次還是太低,第十等聖靈級以上的武學,只不過才寥寥十一本,要想融合兩家之長,遠遠不夠。」

 千餘本魔道典籍,也只是使宗守才剛剛入門而已。

 這一刻,宗守只後悔當初與蘇小小談和,實在答應的太早了,那時應該再順手多誅滅幾個才是。

 不過那時魔道之人,幾乎是望風而逃,臨走之前,也把所有的家底,席捲而空。

 估計再繼續下去,也無有多少收穫。

 其實要想取得層次更高,更高的魔門神通大法,也唯有天魔穹境、元始魔宗與星魔宗這三處所在了。

 「好在已入了正軌,即便沒有更多的魔典,我也可一步步推演完善,只需繼續下去,借助宙書,最多二十年到五十年的時間,就可凝聚出我自己的道途,真正踏入到神境!」

 宗守心中歡喜,道途凝聚,不止是代表修為提升。

 那時他的劍術,也可上升到一個新的層次。

 說不定,可以進入劍意神境!

 明悟天地,可以見神!出神入化,神而明之!

 那是一種世人難以理解的劍術境界,至今宗守,也只在葉軒身上,見過幾分端倪。

 可其實後者,也依然相距甚遠。

 即便是至境修士,也不是人人都能進入這一境界。

 魏旭用刀,可其實他刀意,也只是劍意魂境的巔峰而已。

 這也是宗守,夢寐以求的劍道之極。

 達到這一步,那麼這一生的執念、追求,就可算是完成大半。

 宗守微微失神,陷入了遐思,許久之後,才自失的一笑。

 終於見到了印證劍道極致希望,竟使他的心念,幾乎把持不住。

 好不容易,才鎮定了下來。

 「劍陣數量再增無益,掌控不住,不過若能融入那枚千目血眸石,卻又不同,心念分化,哪怕千口劍器,也能如臂指使,我如今實力,不動用宙書,不動用王道之武,即便最頂尖的神階強者,也奈何不得。」

 這神階強者中,自然不包括敖坤與葉軒那樣的變態。

 後者在神境時,能直接損他道基,葉軒劍術高絕,渡劫前能力敵三位聖境尊者。

 「不過要在秦皇墓中自保,只怕還是不夠!」

 在秦皇墓內,未必就能動用王道武學,不能不小心行事。

 而能夠快速提升實力的,就只有十絕御道絕滅劍陣。

 墓中地勢寬廣,不懼施展不開。

 睜開眼,宗守看向了手中的這枚劍丸,一個月,三年時間,他日日以心念蘊養,已經使此物,與他的神魂水乳交融。

 而原本的那口元一劍,已經徹底散去,此時已可將之融入元魂!

 未曾猶豫,宗守印訣一指,那劍丸就飛入神霄,衝至到他的魂海中。

 也就在這一剎那,宗守直覺一股滂湃的元力,衝向四肢百骸。

 渾身真力不斷凝縮,那魂海則在擴張。

 「這就是千目血眸石之力?不是說要煉丹服食才有用?」

 宗守目中閃過了絲詫異之色,知曉自己此時,只需一念,就可進入仙境後期。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3-5-8 12:5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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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九章  一絲仙力

 那千目血眸石所含之力浩大無比,沖刷身軀
,使宗守體內氣血沸騰,所有的真氣魂力都在昇華。

 卻被宗守強行壓制著,不曾踏過那條界限。

 此時他下意識的就想起了之前,秀觀的警告…進境太快,小心蹈酈無缺的前車之鑒!

 不止是這位雲界第一人,便連龍影與林玄霜,也同樣有過擔憂。

 此時借助這千目血眸石,他輕易就可跨入仙階後期。

 然而這也意味著,可能落下根基不穩的隱患?

 那麼自己眼下,是否有此必要?又是否有足夠的把握,使自己的根基不受影響。

 「要入那秦皇墓,每一份實力都彌足珍貴,能踏入仙境後期,戰力就可激增近倍,這一次的機緣,可謂求之不得。」

 宗守默默沉思,而此時他腦海之內,卻已現出了自己的虛影。

 把自己的所有一切,都一一顯現。

 …道之真形、黑白法相、陰陽混同的氣海。

 還有掌握的一切大法神通,一切武道靈法,都全數顯出。

 神念觀想中,出現一條條的溪泉,最後匯合在一處。

 自己的道基,是否虛浮?

 宗守默默望著,片刻之後,面上才顯出了幾分笑意。

 「還真是被秀觀師伯說中了!我這道基,確然是有些不穩,不過,只是這一個小階位,跨過去倒還是無妨…」

 有些影響,卻並不緊要,只需花些許時間,就可補全。

 睜開了眼,宗守星眸中精芒閃現,再不刻意去壓制,然後身軀內一股龐大的罡氣湧出,向四面八方排開。

 體力氣血鼓蕩,幾乎是輕而易舉,就已跨過了那層界限!

 仙境後期!

 真氣魂力都在純化,宗守卻又漸漸入定坐忘。

 彷彿枯木一般,盤膝靜坐,整個人,就彷彿是死去了一般,沒有任何的氣機,呼吸閉絕,便連渾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全數收緊,魂識也幾乎消失無蹤。

 整個身軀,與天地幾乎隔絕,徹底分割成內外兩個世界。

 這詭異的情形,令軒轅依人與孔瑤,都心驚不已,若非是宗守身體,依然是有著溫熱之感,幾乎懷疑宗守已經死去坐化。

 如此整整一年,當那宙光殿外,又是十日過去之後,宗守才從這假死狀態中甦醒了過來,只因他手中此時,多了一張信符。

 是皇京城那邊的消息,那位重玄國師,已經不見了蹤影。

 只在京城,留下了一具假身,而元辰皇帝殷御,更已有三日,不曾接近群臣,傳說此時,正抱恙在身。

 除此之外,那秦皇墓的真正所在,在動用無數的修士四處探查之後,總算是有了些許眉目。

 「已經有動作了嗎?居然還真是九九重陽…」

 此時他渾身上下的肌膚,都透著一層紫色氣息。

 宗守皺了皺眉,把法力稍稍收束,才將自己渾身的紫氣壓下。

 「傳說上古時的得道高人,都有紫氣盈體,真是誠不欺我。」

 這些紫色氣息,其實是內天地與外天地之間,相互干涉糾纏所致。

 此時的宗守,已然內天地有成,身軀之內,就幾乎等同於一個完整的世界。

 而下一步,就是將這個『世界』不斷的擴容,蘊養壯大。

 這段時間,他將內外隔絕,就是為將這個『內天地』,徹底穩定下來。

 宗守又以內視之法,體查軀體之內,可感覺身軀中,一股極其特殊的氣息,在體內輪脈與魂海之間循環。居然同時具備,真力與魂力兩種性質。

 「這就是所謂的仙力嗎?」

 宗守若有所思,按照道典記載,仙境以下的修士,一旦在踏入神境之前,不能掌握三成以上的靈武合一,那麼終一生,都難踏入聖境,只有極個別的例子,才能成功。

 而其緣由就在於此,真力與魂能,在內天地中結合,可以轉化為仙力。

 聖境之前,體內轉化的仙力越強越多,越是精純,那麼踏入聖境的可能,也就越高。

 不過一般而言,仙力需在神境之時產生。

 他這裡,卻是提前一個境界,就已出現,而且頗是精純。

 不過,以他如今五成的靈武合一,也不算是太使人驚奇。

 當初他在先天之時,就已能做到兩成的靈武合一。

 之後每提升一個大境界,魂力真氣的融合程度,就能提升一成。

    到了仙境,恰是五成。

 整整一半的融合率,相較他人,實在有太多的優勢。

 許多天賦異稟修士,在這個時候,也剛剛才完成靈武合一而已,最多只有兩成。

 此時他體內的『仙力』,雖說只有那麼一絲,卻也使人驚喜萬分。

 「卻不知威能如何?」

 宗守心念一引,將一枚頂尖的法寶,拿在手裡。

 稍稍用力一捏,此物就在他掌中,被生生捏成了一塊鐵餅,裡面的器陣,只是堅持了片刻。

 宗守愣了一愣,才恢復了過來。

 神境修士,之所以能傲視仙境,就是因這仙力存在。

 此時他早早擁有,也就等於提前掌握了部分仙境修士的威能。

 不過他能用肉掌,捏碎著絕頂法寶,也是因自己肉身,已極其強橫的緣故。

 宗守將煉神劍取出,把那一絲仙力,灌注入到劍身。

 那劍尖處,頓時吐出三尺長的紫色劍氣,銳利無匹。

 若非是宗守及時約束,幾乎把那牆壁劃傷。

 「這一劍若是斬出,劍威至少要比我以前,強了十倍!更適合魂境劍意施展…」

 可惜的是量太少,一日之中,最多只能使用三次。

 這三劍之威,甚至可以與葉軒全力施展的大寰震劍術比擬。

 然而這三劍過後,就需要整整一日之後,才能夠恢復。

 嘿然一笑,宗守心滿意足,又心念一引,把那宙書攝回到了自己的魂海之內。

 他已經佔據這內殿將近四個月,再繼續下去,那劍佛二教之人面上不會說,心裡多半是要焦急。

 且此時靈石耗盡,只剩下最後一部分備用,也再無以為繼了。

 走出了宙光殿,宗守眺望西方,此時距離,九月初九,只區區三日而已,彈指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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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零章  別來無恙

 中央雲陸之北,一處雲海之下,暗淵之地。

 宗守踏著碧火玄龜,懸飛於空,可能是重回故地,這頭烏龜是興奮不已,不時嗷叫,震懾著周圍那些魔化的精獸。

 在被宗守收服之前,它可是暗淵下的霸主之一。

 宗守則是神情專注,以焚世血瞳觀照這千里之外。

 為這秦皇墓,大乾可謂是高手盡出,動員了所有的供奉與道兵。

 不過只負責在外接應,畢竟這秦皇墓還不到正常的出世之時。

 內中的靈陣,依然完好無損,所有的機關,也不曾失效,人進去多了,只會送死。

 而此時匯聚此間的,也遠不止是大乾一家,蒼生道與劍佛三教,同樣是全力以赴,數十位聖境,在遙遙關注。

 此時的氣氛,也已是劍拔弩張,又彷彿回到了東南那場大戰之前。

 宗守卻知,這一次六教或者會參與,謀求秦皇墓內陪葬的各種寶物。

 對於十二銅人的爭奪,卻都插不上手,傳說此物,必須要身具王氣之人,才能操控。

 「那重玄自以為隱秘,結果到最後,卻弄到天下間人人皆知…」

 在宗守身旁說話的,卻是原無傷,也是聞風趕回,隨在沈月軒之後,從天方界回歸雲界。

 「這一次可真是熱鬧了!就不知最後會死上多少人?」

 冷笑不屑的語氣,不過配合那已經完全恢復了的玉傀儡,卻是底氣十足。

 墨門頂階傀儡,實力可與聖境比擬,而且受天地之力的壓制,是最輕的。

 「那重玄也可算人傑,今次之事,沒這麼簡單!」

 宗守搖了搖頭,不以為然,對於這個死而復生的重玄,他絕不敢大意。

 蒼生道與劍宗佛門,是他刻意關注之後,才陸續跟進。

 那儒道魔三教,看來也是早就對重玄殷御所謀心中有數。

 然而也說不定是那重玄故意如此,刻意攪擾的天下動盪不安。

 據他所知,要打開秦皇墓門,洗去陰煞之氣,以十萬童子精血就可,以大商國力,即便國勢衰弱之後,也可在臨近九九重陽的三日之內,完成收集。

 早早就行那等駭人聽聞之事,倒彷彿是故意告知下,自己即將有所圖謀一般。

 「管他!有你我四人在,那重玄還能掀得起什麼風浪不成?」

 原無傷一聲嗤笑,依然是不屑,接著卻又語氣一轉道:「話說回來,宗守你這裡,可願收我這一個供奉?」

 宗守一愣,旋即就反應過來,自然是大喜過望,然而卻聲色不漏:「可是為宙光殿?」

 宙光殿遲早暴露,這幾年時間,已經數千人在內修行。

 故此原無傷尋來之時,宗守也不曾瞞他,甚至是故意讓自己麾下的供奉們透出口風,勾引此人。

 即便不用宙書補完,宙光殿的內殿,也能有十倍的時光加速。

 尋常的修士未必動心,然而似原無傷這般在修行道上,一心勇猛精進之人,卻必定會上鉤。

 他自己也是一般,與原無傷是同一種人,故此惺惺相惜。

 「也是也不是!」

 原無傷嘿的一笑,目透精芒:「你這人不錯,我看著順眼!再有我以前,是兼修道魔兩家,一直是孤身寡人,無宗無派,以前還好,到如今卻越來越覺資源不足。」

 宗守恍然,而後失笑:「求之不得!你日後需要什麼,只要我大乾能有,可任意取用就是。」

 前世雲界一百六十年靈潮之後,原無傷就不知去向,然而在其消失之前,卻已是貨真價實的聖境強者。

 只用了一百八十年的時光,就完成了其他修士,要萬載時間才能達到的境界。

 天賦之佳,僅遜石越宮源等寥寥幾人半籌,是可與之相提並論的人物。

 即便不論日後的成就,以此時那件玉傀儡,就已可相當於一個聖階戰力了。

 能將此人,收入到麾下,只需百年,未來的乾天,就又將多一位頂尖戰力,何樂不為?

 再說這一位的師尊,也是不凡人物,雖非聖境,卻也曾如龍影一般,名揚天下,也可通過原無傷拉攏。

 原無傷不再說話,只輕輕『嗯』了一聲,表示感激。

 他之後每再進一步,都需極多資源,然而聽宗守之言,卻也是可為他不計代價。

 本來那些東西自己尋覓,然而若有整個大乾仙朝為後盾,就至少可節省數十年的時光。

 「那幾位可是雲界的神皇候選?好強的氣機,只怕不遜於原兄弟…」

 沈月軒也在一旁,他沒有宗守的焚世血統,卻拿出一個兩邊內鑲鏡片的套筒,名為『千里鏡』的仙寶,往那邊看著,一樣可觀測數千里外,比之宗守的焚世血瞳的窺界神通,也不差多少。

 此時目中,微現出幾分驚意。

 「不過還是有好消息,看來那秦皇墓內對修士的壓制,更超出雲界近倍…」

 聖境尊者愛惜羽毛,之前六教之爭,現身雲界已是特例,直接造成了幾位聖境,在宗守劍下隕落。

 此時即便秦皇墓出世,也未必就會現身,親自參與其中。

 以這些人的身份地位,無論在那墓中有什麼東西出世,這些人都會得到自己應得的一份。

 親自冒險,收穫可能更多,卻也意味著要冒絕大風險。

 雲界中此時能斬聖境之人,絕不止一個宗守而已。

 秦皇墓對修士壓制越厲害,這些聖境出現的可能,也就越少。

 本來此次大乾準備進入秦皇墓的四人,宗守、初雪、原無傷以及他沈月軒,無不有著能與聖境抗衡的實力。

 那時無論什麼的情形,都可應付。

 然而那幾位神皇候選的實力,卻著實令沈月軒意外,帶來的部屬,也皆是不凡。

 頭一次感覺,情勢未必就能如他的想像。

 在雲界中,強者輩出,其中許多人,以前都不曾聽說過。

 這些人,只需五六人聯手,就能勉力與他們抗衡,近半人合力,就可使他們四人,不得不避其鋒芒。

 還有許多,仍舊隱在暗中,不曾被他們發覺。

 「無妨!這些人雖屬大商,卻未必甘心情願,助那重玄…」

 宗守神情倒是淡定,一一看了過去,許多熟悉又或陌生的面孔,在他眼前劃過。

 許多名字,他以前聽說過,如雷貫耳,一些則是陌生,不曾聽聞,然而實力卻也強絕。

 只是其中,卻唯獨沒有石越…

 是另有藏身之法,可規避他的焚世血瞳照徹?還是這一次,根本就沒來。

 宗守若有所思,殷御縱容重玄收集孩童精血,群臣中只唯獨石越力圖阻止。

 兩個月前,在皇京城外更發生過一場大戰,波及百里,很多人猜測,是石越意圖擊殺重玄。

 最終這場風波,卻是以石越被暫時調離皇京城為終結。

 那麼今次這秦皇墓開啟之時,那一位會如何自處?

 秦皇墓內的十二銅人,是大商唯一復興之機,可若是任由殷御得手,卻會給已獨掌南方七百萬兵權的石家,帶來不測之禍。

 思及此處,宗守就猛地搖頭,無論那石越作何抉擇,都與他無關。

 「不過這次強者如雲,仍需小心為上,尤其是原兄!」

 原無傷撇了撇唇角,到底還是收起了那輕狂之意。

 其實他若真是性情狂桀,不知收斂,早就活不到今日。

 每遇對手,都會全力以赴,就如第一次與宗守交手,即便不知宗守底線,也依然全力而為。

 沈月軒依舊拿著那千里鏡,這時精神一振道:「開始了!」

 宗守的血瞳,也向秦皇墓中望了過去。

 當年的東崑崙巨山,已經部分沉入到了地下,再看不出昔年巍峨氣勢。

 秦皇墓並無墓碑,所謂的墓門,則是一塊萬丈方圓的巨石。

 此時一個黑色的人影,現身於其上,數以十萬計的血珠,灑向了四面八方。

 均勻分佈在那墓門巨石上,隨著那些血液流動,隱約了一個巨大靈陣。

 天地至陽之氣,頓時勃發,借助陣法,再引來更多的陽力,把那青石板上縈繞不散的陰祟邪氣,漸漸驅散。

 而在墓門之外,周圍千里之地,表面看似平靜,一切如常,此時此刻,卻不止有多少人,在用各種方法,望著遠處這一墓。

 宗守同樣是聚精會神,判斷著那陰煞之力,被徹底驅除的時間。

 「要到午時?估計是要借助正午陽力,一舉功成。」

 又看向一身黑色斗篷,渾身都被緊緊包裹著男子。

 這個人,似乎不是重玄!那麼此時的重玄殷御,到底何在。

 最忌憚的就是這一位術法大家,詭異邪法層出不窮。

 他宗守是不懼,是百邪不入之體,然而若是對身旁的初雪下手,那就麻煩了。

 原本以為是敵明我暗,可那重玄卻更聰明,並不曾露面,仍舊隱在暗中,這就略有些麻煩了。

 如今只能期冀,孔睿在他臨來之前提供的那幾件辟邪法器,能夠有用。

 正這麼思索著,宗守就聽不遠處,一個好聽之極的女子嬌笑聲,在耳旁響起。

 「幾月不見,陛下別來無恙否?」

 聲音熟悉之至,當宗守轉過頭,就見蘇小小正巧笑倩兮的立在千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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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一章  夜魔聖境

 此時的蘇小小,一身白色長裙,渾然看不出以前的火辣放蕩,臉上不施脂粉,清純可人,無半分的妖媚之感,立在那裡,倒彷彿是一朵純潔的小白花,令人砰然心動,又似乎謫落凡塵的仙子,不帶一絲煙火氣。

 宗守心念一轉,就知是那元魔七情訣的情絲牽引,才被此女尋到了此間。

 隨即就眉頭一挑,目中全是不可思議色:「你居然沒死?我還以為那位無上元魔,會將你當成元魔居中的花草肥料來著,難得難得…」

 蘇小小氣的磨牙,細想起來,要不是那增玄持法翼的變故,還真有這可能。

 不理會宗守的調笑,蘇小小直接一個閃身,也到了龜背之上。

 初雪卻覺不爽,血月刀刷的出鞘,一道紅影,無影無跡的自虛空掠過。

 蘇小小驚呼了一聲,隨手拋出了一張紅色薄紗,朦朧霧散,將自己身形遮住。

 當血月刀影掠過,這薄紗被一刀兩斷,然而蘇小小身影,卻好生生立在那裡。

 初雪柳眉輕揚,那刀光瞬時就又折回,可像要出刀之時,卻發現自己這一刀,無論如何都斬不下去。

 她本就心善,要非是真的把這蘇小小惱恨透了,也不會出刀。

 這時卻覺不好意思,看著蘇小小那可憐兮兮,害怕的表情,心中有些生愧。

 這女人其實也沒做什麼?自己是否有些過分了?

 「操縱七情,是九秘元魔七情大法?有意思!」

 原無傷冷笑,興致盎然:「宗兄,可要我替你斬了她?」

 宗守以手撫額,微微一嘆,他發誓自己一輩子,都少有對敵手憐香惜玉的時候,然而對眼前這妖女,卻真是無法殺心。

 「嗯?」

 原無傷微微詫異,以宗守的心狠手辣,這時居然也會遲疑?

 略略思忖,就已大笑了起來:「莫非是七情引元?宗兄情心已動?」

 說話之時,已是把神念鎖定收起,他魔道兼修,對那元魔七情大法略知一二。

 知曉情絲牽引之下,此時的宗守,確實奈何不得蘇小小。

 不過相對而言,蘇小小對他們幾人也無了威脅。

 宗守臉色鐵青,是愈發的難看,不過這些時日鑽研魔道典籍,也不是沒有收穫。

 知曉一旦能在三十年內,自己不真正動情,就可等到元魔七情大法的效力消退。

 於是把臉一板,宗守的語氣,冷硬了下來:「你來尋我,是為何事?」

 「據說秦皇墓中,有無數雲荒時代的靈物陪葬,對我魔門大有用處,此時秦皇墓提前開啟,奴家怎能不至?不過幾月之前,人家把韓師弟實在得罪的太狠了,與師弟在一起,說不定會有不測之險,被人先姦後殺呢,仔細想想,還是隨愛郎一起入墓的好。」

 說話的時候,蘇小小卻在打量著宗守上下。

 看來這冤家,是真不清楚那增玄持法翼的用處,否則此時的宗守,就已是雲界至境以下,第一強人!

 若不自己用,交給秀觀,那麼立時又是一個羲子。

 可以一己之力,壓服整個雲界。

 今日也就用不著如此刻意掩藏形跡,可大大方方的進入始皇墓內。

 有聖境實力,卻不受壓制,足可橫行了,對墓內的機關靈陣,都可無視。

 此處雖強者如雲,可全數加起來,都不是宗守一劍之敵。

 心中隱隱有股衝動,想要將那增玄持法翼之事告知。

 可下一瞬,蘇小小的腦海內,就掠過了一個身影。

 那人既然讓她知曉了增玄持法翼的一切,又豈能無有後手防她?

 這位雖已離開了雲界,卻在她心內,仍留下可一個龐大的陰影,充滿不祥。

 悠悠一嘆,蘇小小的臉上,又浮現出戲謔之色:「元魔七情大法雖不用吸取血元之類,然而越到最後,越需要人間七情滋養,人間七情喜、怒、哀、懼、愛、惡、欲,小小只差最後一步,就可完成內天地,不過這一步,卻不知又要禍害多少人?小小既已戀上愛郎,便打算改邪歸正,不能再去害人,若這秦皇墓內,有助奴家成道之物,豈不兩全其美?所以奴家真是無奈,愛郎可還要趕我走嗎?」

 宗守冷哼一聲,這算什麼?君子可欺之以方?

 按照這妖女的說法,倒彷彿日後被此女禍害之人,都是自己的責任似的。

 若非是元魔七情大法的緣故,他早就把這妖女一劍斬了!

 「罷了,由你便是!」

 心中則是嘆息,到底還是被這妖女拿捏住了。

 不知怎的,也真是不願此女,再用那元魔七情大法,去魅惑眾生。

 不過此女跟著也是無妨,有自己看著,量她也難甩什麼花樣。

 蘇小小聞言輕聲一笑,宛如清脆銀鈴。

 「秦皇墓中,奴家略知一二,或者能幫到愛郎呢!」

 目光在四人中掠過,當望見沈月軒時,那美眸中才閃過一絲驚色。

 這個人,似乎出身墨門?

 初雪則心情鬱悶無比,屢次想要拔刀,把這蘇小小從主人身邊逐開,卻又莫名奇妙的敵意盡消。

 居然感覺這妖女,可愛可親…

 此時她再遲純,也覺不對勁,彷彿自己的情緒,被人操控了一般。

 可宗守已經發話,總不好繼續出手,只能氣鼓鼓的把頭偏開。

 那頭上貓耳,挺直聳起,表示很生氣很生氣!

 宗守也不再理會蘇小小,繼續目望遠處。

 僅僅須臾之後,那邊就傳來了轟然炸響,那塊封印墓門的巨大青石,隨著陰煞之力消逝,在那靈陣的衝擊下,轟然碎開。

 一剎那間,周圍數千里地,無數的氣芒從四面八方衝起,往墓門方向匯聚而去。

 宗守目中精芒微閃,腳下猛地一踏。

 那碧火玄龜立時會意,十二對冰翼展開,全力遁行,僅僅百餘個呼吸,就已到了那墓門之外百里處。

 而後就聽那上方處,傳出一聲冷哼:「給我滾開!」

 一波強絕罡氣,驀然向這處附近碾壓,使周圍撲過來的身影,氣息都齊齊一窒。

 宗守則是心中一驚,看向那聲音來處。

 夜魔?夜魔族的聖境強者,怎會至此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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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二章  深入墓宮

 力量碾壓,一齊飛至的幾十個身影,被迫開大半,此時俱都既驚又怒。

 宗守同樣不解,那幾位護界尊者,難道是吃乾飯的?

 居然就這麼輕易,讓夜魔族的聖階強者,進入了雲界?

 心中疑惑,宗守的反應卻不慢分毫,碧火玄龜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取出了那兩面黑玄紫英盾。

 兩面盾牌,此時都已提升至中品仙器,沉重厚實。

 此時強頂著那絕強力量,也毫不顯吃力。

 原無傷更冷哼一聲,一念生起,那玉傀儡就是猛地一拳,砸向了虛空。

 巨力交擊,使天地間轟然震響,搖晃不休。

 在罡氣爆溢中,碧火玄龜反而加速前衝,一頭撞入到了墓門之內。

 衝入了進來,宗守才發現領先他進來的人,已有七股以上,都不曾被那夜魔族的聖境強者迫退。

 此時都是各自身影閃爍,消失在了前方的甬道中。

 宗守目光閃了閃,心想這些人,倒一個個是自信十足,事前也必定做了不少的準備。

 這秦皇墓內,有無數通道,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迷宮,若不知詳圖,人入其內,九成九要迷失在這墓宮之中。

 再仔細觀察周圍,宗守頓時倒吸了一口寒氣。

 「好強的陰煞之力!」

 傳說秦皇墓所葬之地,本是世間一等一的龍脈所在。

 然而歷經變遷,先是東崑崙山折斷,又深入到了惡淵。

 這處墓宮所在,早已成了極惡之地。

 居然連十萬陽童精血,也仍舊無法化解,只是將墓門處的部分驅散而已。

 這還是九九重陽,天地至陽之日,要是換作其他時間,還不知會怎樣。

 碧火玄龜把身軀縮至極小之後,繼續按照宗守的指示,在墓內疾速飛行。

 身軀五肢,都縮入到了龜甲之內,兩面盾牌則護住兩側。

 一路之上,上下左右四面,一面面的石壁翻開,無數的勁弩,飛射而下。

 撞在盾牌龜甲上,發出一連串『叮叮噹噹』的震響。

 幾乎每一箭,都可相當於靈境修士的全力一擊。

 不過看似是一路橫行,無所顧忌,然而其實已避過大半的機關陷阱。

 這裡最凶險的,並非是弩箭,而是那些一遇異動,就會大面積潑灑出來的劇毒濃酸,可腐蝕金鐵,便連仙器也是抵禦不住。

 再有一種毒霧,無色無味,連魂識都感覺不到,讓人不知覺間,就身中劇毒,哪怕神境修士,也最多只能支撐一時本刻,半刻之後,就會肉骨皆腐,化作爛泥。

 更有種種靈法,預伏其內,一觸禁制,就會激發,無不威能浩大。

 宗守有重玄留下的圖紙,再有沈月軒收集的墨門傳承。

 都這些機關大半都瞭如指掌,這才能在墓宮甬道中穿行自如。

 可即便如此,也仍有數次遇險,差點便栽在此處。

 使那碧火玄龜,也更小心翼翼起來,身上碧火燃燒,把自己的身軀,都包裹厚厚的玄冰之內,隔絕內外。

 宗守用靈法,把自己身軀縮小成只有拇指大小,立在了兩片龜甲最前方的間隙處。

 一邊用意念操縱碧火玄龜遁行的方向,一邊卻在想著墓門之前的那一墓。

 …古怪,這夜魔異族是如何知曉消息?又如何進入的雲界?

 心中萬分疑惑,宗守便又轉問原無傷:「你覺得那位實力如何?」

 此時最有發言權的,自然是以玉傀儡與那人有過交手的原無傷。

 他本人雖看出些端倪,卻無法確定。

 「與我雲界之內的聖境,應是相差彷彿…」

 原無傷亦臉色凝重,沉吟著道:「我那玉傀儡,最多只能支撐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

 宗守失神,換而言之,要麼是此人在雲界,受到的壓制極小,要麼是這一位的實力,遠超同階!

 後一種的可能,是小之又小,然而夜魔乃是雲界之外的異族,按理而言,被雲界限制,要較雲界的聖境,強上數倍才是。

 陸家的焚世之血,之所以被人看重,除了可打破虛空之外,更在於能助人解除一界中的束縛斥力。

 可這夜魔聖者,又是如何辦到的?來這秦皇墓,又有何墓地?

 也是為那銅人而來?始秦皇帝鑄造十二銅人,固然是為震懾天下,也是為防範異族。

 曾經一度將侵入的域外異族,徹底掃除出雲界。

 傳聞中的銅人傀儡,本身亦有些許靈智,天生就對人族之外的異族氣息,厭惡之極。

 只怕此人,未必就能如願。

 「那人應是在雲界誕生,其父母中的一位,也多半是我們雲界之人。」

 被宗守詫異的目光注視,蘇小小卻神色淡然:「愛郎你可知當年始秦兵臨天下時,有多少夜魔大將,葬身於秦軍之手?有多少異族的聖階強者,疑似被始秦困束封印?又有多少諸族的神兵異寶,可能陪葬於此?此外我也曾聽聞,那夜魔族中的幾種皇族功法,都失傳在雲界…」

 見宗守恍悟,蘇小小又微微一笑:「說不定也是為你這無量終始佛而來,無量之光,當是夜魔最為戒懼的神通大法之一。」

 夜魔畏光,夜間戰力倍增,白日則孱弱不堪。

 當修為漸盛之時,才可以抵抗,不過夜魔一族,依然對與光有關的神通,畏忌之極。

 佛門大日如來獨身一人鎮壓寶光世界,卻使夜魔億萬大軍,都不敢稍有侵犯,護住了周圍數十世界的安寧。

 「陛下小心!似乎有些不對!」

 宗守正陷入凝思,旁邊就傳來沈月軒一聲的提醒。

 神念間同樣產生了一絲驚悚之感,宗守也未怎麼細思,就操控著碧火玄龜,猛地偏向一側,再次加速。

 下一瞬,就見數百個微塵大小的黑點,從四壁衝出,紛布四處。

 然後是無聲無息的爆開,一團黑光膨脹炸散,當所有一切異常都恢復時,宗守就只見身後處,赫然有整整十里地段被黑光全數『吞噬』,所有的物質,也都盡數湮滅!

 那些土質,那些牆壁,無哪怕一星半點痕跡留存,彷彿原本就是如此。

 「大湮滅術?」

 宗守臉色鐵青,仔細看向手中的圖紙,確證並無相關的記載,這才問沈月軒:「這是你們墨家失去傳承的部分,還是本來就無?」

 當年為秦皇設計墓宮的十位大器師,並非人人都有傳承留下,沈月軒傾盡全力,這幾月中也只尋到三人而已,秦皇墓中的機關結構,自然就有了缺失。

 沈月軒苦笑:「這附近地段,正是由我那祖師操刀構建,當無這等樣的禁制才是…」

 宗守聞言頷首,這應該就是那為秦皇事後再做的改動了。

 沈月軒又道:「好在要不變動原本結構,不出現破綻,即便改進,也是有限,臣知曉其一,便可知其二,不過卻需要時間,仔細推演一番。」

 宗守卻搖了搖頭:「九九重陽,只有一日而已,等到了那處地方再說。」

 這裡的機關靈陣雖經過改動,可以他們四人聯手,卻也可不懼。

 即便有什麼凶險,也自信可以承受。

 陰煞之力太過濃重,可能有種種匪夷所思之事發發生。

 九九重陽之後陽力漸淡,他們在這秦皇墓內,最多只能夠停留三日,時間實在浪費不起。

 一路橫衝直撞,果然只十數息之後,就衝入至一條半封閉的岔道之內。

 前方看似絕路,宗守卻將一個鑲嵌著百餘枚仙石的陣盤丟了出去。

 而後黑光一閃,也同樣是無聲無息,就使附近十數里地的所有牆壁土層,全數消失。

 不過卻非是湮滅之法,而是模仿他自己的無量終始神通。

 此時四人一獸的眼前,現出了一個巨大坑洞。

 而那坑洞下方,則赫然又是一條墓道。

 宗守不禁微笑,催使著碧火玄龜化光落入。

 這才是真正的秦皇墓,外面的一層,其實依然只是惑人耳目的假墓而已。

 真假兩層並疊,即便內中使用的靈陣機關,也幾乎是一模一樣,就是為瞞過世人。

 不過到了這一層之後,明顯更是凶險。

 僅僅片刻,就是『咚咚』的連續幾聲巨響,使碧火玄龜整個身軀,都為之震晃不已。

 卻是幾十支力量堪比神境初階一擊的箭支,夾雜在成百上千的弩箭中,重重敲擊在了兩面巨盾之上。

 即便是力大無窮的碧火玄龜,也承受不住。

 兩面黑玄紫英盾上,更出現了不少凹痕,使碧火心痛不已,這兩口晉陞至仙器的盾牌,他到手也不過十幾日時間而已。

 一時之間,竟有些畏畏縮縮,不敢再前衝。

 宗守不氣反笑,猛地一腳踹在碧火玄龜的頭上。

 「這兩面盾牌壞了,我以後給你再尋更好的就是,你怕什麼怕?兩件尋常的仙寶,難道還能用一輩子?」

 那碧火玄龜大樂,於是兩面盾牌繼續亂舞,這一次,卻生恐自己的黑玄紫英盾用不壞,甚至故意拿盾去撞那些神階飛箭。

 直到宗守忍無可忍,再一腳踢出,才稍稍收斂。

 「嗯?這裡已經有人?」

 轉過一個彎角,越來越靠近那自成天穹的主墓室。

 宗守忽然心有所感,看向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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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三章  大秦鐵騎

 有靈陣阻絕,宗守的靈識不能及遠,不過卻可聽那邊,隱隱傳來兵戈交擊,靈法轟鳴之聲。

 這是宗守最吃虧的地方,哪怕借助王道武學,戰力可與聖境比擬,可這神念卻遠遠不如,許多時候,都會受到局限。

 也不知那邊是何人,居然還先於他進入正墓。

 稍稍猶豫,宗守就讓碧火玄龜,偏向另一條岔道。

 這墓宮中通道四通八達,通往主墓室的通道,不止這一條。

 他眼下並不急於與這些人見面,更不願在未見到那十二具銅人之前,與人起什麼衝突。

 其實能進入主墓,越多越好,強者越多,對這墓中大陣的壓力也就越大。

 秦皇墓內的玄機,他即便得了重玄的靈陣圖紙,還有墨門的部分機關分佈,也最多只掌握了其中一二而已。

 可即便是只這十分之一二,也是使人見而生畏。

 太早進入主墓室,只會是送死。

 而此時他的目標,卻是這正墓中的另一處所在,是重玄那張墓室圖中,一處儲藏陪葬品的庫房。

 然而再奔行片刻,宗守就又神情凝重的,讓碧火玄龜停下。

 隱隱聽得這條通道前方,一陣陣整齊劃一的轟鳴聲。

 就彷彿是數萬隻鐵蹄,正在踐踏大地,使下方的地面,震顫不休。

 宗守才猶豫著,是否令碧火玄龜原路退回,走另一條墓道,就聽前方。傳來一聲厲喝。

 「何方宵小!敢犯吾皇帝宮?」

 聲音雄渾,震得人耳膜生疼,那奔雷之聲,也驟然加速。

 僅僅兩個呼吸,就見一股鐵騎洪流,從對面衝來。

 前方三百騎並行,把整個墓道塞滿,遠遠望去,那後方彷彿是無窮無盡。

 都是黑衣黑甲,透著冰冷氣息,不似生人,氣勢凜冽浩大,幾乎超越過宗守見過的所有玄階道兵。

 而最前方一人,則騎著高達三丈,蹄踏烈焰的巨獸,身形魁梧也遠超常人,渾身籠罩在滿是尖刺的堅固鐵甲之中,手持大斧,腰掛鏈錘,冰冷的目光,從面盔中透出,冷冷的看了過來。

 「攪擾陛下安寧,按罪當斬!給我死!」

 當先疾奔而來,猛地一斧斬至,使碧火玄龜上的五人,都微微變色。

 這黑甲騎士實力最多只是神境而已,可結合身後數萬鐵騎,這一斧之威,甚至超越了聖境!

 「請原兄助我!」

 知曉腳下的碧火玄龜,是斷然擋不住這一斧,宗守不假思忖,那煉神劍直接就從袖內穿出,灑出千萬道劍芒,有如蓮花綻開,層層疊疊的阻在了身前。

 元一劍之陰!

 十丈之內,是我不破劍域!

 那劍影所化的『蓮花』卻一層層的破碎開來,巨斧依然是勢如破竹。

 不過就在十丈距離之時,終還是被阻住,無數的劍影迸發,充塞於這十丈空間,不斷的抗擊,不斷的卸力,不斷的消磨。

 宗守的唇旁溢出了一線血絲,不過好在那玉傀儡,此時已將一把白玉小弓取出,一連三箭射向了那黑甲騎士。

 「墨門玉傀儡?彫蟲小技?」

 後者一聲輕哼,把斧光稍稍一收,只一個小小的變化,就將三支白玉小箭全數斬碎,輕描淡寫,似乎毫不費力。

 宗守看著,頓時倒吸了一口寒氣,這樣的對手,哪怕是他們五人合力,也未必能勝。

 「走!」

 那碧火玄龜不用他吩咐,就果斷的全速向後遁逃。

 只用三百分之一個彈指,就已飛出了萬餘丈,退出了這條通道。

 那黑甲騎士此時卻甕聲自語;「吾即已死,爾為何能生?都給我死!」

 身後數萬鐵騎再次齊齊奔行,左右四方,都閃爍著異樣的靈光。

 本身奔馳之速不快,然而在墓內靈陣的加持助益下,卻反倒是遠遠超出了碧火。

 而此時四面八方的墓道之中,也依稀有鐵蹄踏鳴之身傳來。

 「該死!逃不掉!」

 原無傷的面色蒼白:「真見鬼了,這些死物的速度,居然比我全力飛遁還要快些。」

 宗守亦是蹙眉,即便遁速再快,此時也是無法。

 周圍通道,都已經被這些黑甲鐵騎圍堵阻截。

 難道是非要在這裡,先戰上一場不可?

 才剛入秦皇墓,就已受輕創,看此時的情形,只怕又要自己的底牌,早早就用掉?

 「所以說了,奴家說不定能幫到愛郎…」

 蘇小小輕聲一笑,淡定自如的看了周圍一眼:「愛郎能否先使用幻法,將我們藏起來?」

 宗守一愣,心想在這個地方,幻術有用?

 那些渾身陰煞之力纏身,看不到半點生機的甲騎若然願意,輕易就可破除。

 不過試一試也無不可,反而最後,無非是一戰而已。

 讓碧火玄龜浮起,緊貼著頂層石壁,宗守目光血光閃現,同時一面青色幻鏡,顯現在了腦後。

 不但在這頃刻間,用幻術將諸人籠罩,更以焚世血瞳,操控空間之力,形成一層層的時空壁障阻絕氣機。

 「不愧是九尾玄狐血脈,守郎的幻術,真個使人叫絕,為何平時不用?實在浪費了…」

 蘇小小以扇掩面,吃吃的笑著,也不見有何動作,然而身周上下,卻一個個的靈紋凝聚向外擴張。

 就彷彿是一圈光輪,顯現在了蘇小小的身後。

 宗守心中本是懊惱無比,心神緊繃,關注著那些黑甲鐵騎的動靜,可當蘇小小施法之後,心情卻莫名的平靜了下來。

 「這就是元魔七情訣?好霸道…」

 能使仇人生不起戰意,絲毫的仇恨之念,也可使人在一瞬間徹底瘋狂。

 更使人驚異的,是他眼前一幕,那些衝湧過來黑色鐵騎,居然都再不曾注意到他們五人與碧火玄龜。

 就連那個手持巨斧的黑甲騎士,也只是疑惑的看了這邊一眼,就不再理會,率著數萬騎士組成的洪流,轉向了另一個通道。

 宗守心中詫異,這個傢伙,定然是已經發覺了此處有異。

 畢竟是在秦皇墓內,而這位實力強橫的騎士,明顯與這裡的大陣,有著極深的聯繫。

 估計只需一念,就可洞察他的所在。

 可此時的情形,卻彷彿是之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待得此處再次恢復寧靜,周圍通道的鐵蹄聲,也漸漸消失。

 宗守是面色古怪的,把那幻術散去,而其餘三人,亦是異樣的眼光,看向了蘇小小。

 宗守與原無傷已是猜出了幾分究竟,然而初雪卻是依然疑惑。

 「可別小看了我的元魔七情大法,喜、怒、憂、懼、愛、憎、欲,怨也是在七情之內。」

 蘇小小自若道:「這些人在盛年為秦皇陪葬,故此心有怨意,痛恨生人!可既然還有怨念,不管是聖人還是死物,都在妾身掌控之內。」

 初雪看不得蘇小小得意,撇了撇唇,不再去理會。

 沈月軒這時則是一聲輕嘆道:「我如今總算是知曉,當年那縱橫雲界的三十萬大秦甲騎,到底去了何處,為何消失?」

 此處五人,聞言都是默然。

 大秦甲騎之威,方才都已有領教,確然不愧是這世間一等一的玄階道兵。

 可惜秦皇壽元太短,否則借十二銅人之力,數十萬鐵騎道兵之威,說不定此時已經橫掃諸界,成為又一個焚空仙庭…

 原無傷則用諷刺的語氣道:「即便是死,也不願將麾下的強盛之軍留給後人,這位秦皇,看來真是覺得自己會有復生之日,可以再次橫掃雲界!我聽說那位大秦太子極其賢明,深得軍民之心,卻在秦皇死後被人矯詔誅殺,可依我看來,那是否矯詔,怕是兩說,始秦因其而盛,也因其而亡。」

 宗守啞然失笑,心中雖不以為然,不過不得不承認,這原無傷之言確實有些道理。

 秦皇墓在秦皇死後,仍舊修了數年,直到雲界諸雄起兵之時才停下。

 換作是扶蘇,斷然不會繼續。

 不過想這些無益,他此時更關心的是眼下。

 「我的王道武學,在這墓地之內,只能動用不到一成,進入這墓宮,就等如是身入敵國嗎?」

 心下是慶幸萬分,幸虧是得那千目紅眸石之助,踏入到了仙境後期,不但完成自己的內天地,更凝練出三絲仙力。

 多了一張保命的底牌,否則這次進入墓宮,只怕更凶險百倍!

 此物更隱隱一種怪異的感覺,自入宮之時就已開始,彷彿被週身一絲惡意纏上,縈繞不散,越是深入墓宮,就越是心神不寧。

 「被人盯上了嗎?」

 宗守皺眉,不易察覺的偷偷窺覷了蘇小小一眼,卻並未察覺到什麼異樣。

 略一思忖,宗守就將一張黑色的玉塊拿出,猛地捏碎開來。

 一團黑光灑開,籠罩住了諸人。

 蘇小小好奇,問道:「這是何物?」

 「我那國丈給的一塊墨玉撐…」

 宗守也不隱瞞,大大方方道:「據說被其念供真言,供養了整整四十九日,粉末纏身,可以在三日之內,隔絕大部分的邪術。」

 蘇小小『哦』了一聲,知曉宗守的國丈孔睿,乃是世間一等一的術算大家。

 當下也不再以罡力阻絕,而是釋放開來,任由那粉末落在衣上。

 幾乎同一時間,隔著十數條通道的一人,眉頭微微皺起。

 靈念感應,居然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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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四章  千萬兵馬

 幾乎同一時間,隔著十數條通道的一人,眉頭微微皺起。

 靈念感應,居然斷了?

 不止是這一位,在場的數人,都是齊齊頓住腳步,多是肌膚黝黑,身後皆有著一對羽翼,此時的神情,都極是難看,還有幾人,則無形無質,彷彿飄蕩的幽魂,只能看到淡無痕跡的虛影。

 「這是怎麼回事?」

 「已經感應不到,這與你等的承諾不符…」

 「何需奇怪?那宗守又非是死人,相反是雲界這數千年以來,冠絕古今的第一人,一生歷盡百戰,豈會連這點警覺都無?被我等跟隨,也早該發覺端倪了才是…」

 被質問的人,卻是一臉的平靜,對周圍幾人的視線,絲毫都不以為意。

 「再說那宗守部屬,既有孔睿這樣的術數大家,又豈會沒有手段,防範這等邪門之法?」

 「可尋不到此人的位置,又談何圍殺?」

 「這墓宮之內道路繁多,禁制機關密佈,盲目搜尋,根本無用,反而有身亡之險。」

 那位一身大紅長袍之人卻笑道:「我豈不知?不過也無需憂慮,那宗守既已入了秦皇墓,短時間內絕不會離開,再說聖尊親自栽下的咒術,又豈同尋凡,又哪裡可能是平常術法壓制得住的?諸位可稍安勿躁…」

 「說起來,本人一直在奇怪,你們那位聖尊,此番到底是何用意?」

 其中一人冷然道:「不要告訴我,只是為取那宗守的性命而已?」

 「為何不能?我魔門數十大宗亡滅,說是仇深似海也不為過。」

 那紅袍之人嘿然而笑:「就是我身旁這位韓師弟,與那宗守更有奪妻之恨,對這位大乾國君,可謂是恨之入骨,師弟他受聖尊看重寵愛,親自出手,為韓師弟找回顏面,也不為奇…」

 那位韓師弟一聲冷哼,明顯是不滿之極,目透凶芒,牙關緊咬著,肌肉緊繃。

 而紅袍人的語氣,又隨即一轉:「自然還有諸位,可不懼陸家責難之因。」

 「畏懼陸家?就借我等之刀?」

 冷笑聲再次響起,透著徹骨的寒意:「總覺得你們那位聖尊所謀,不會這麼簡單,既然已聯手,總該互知根底才好,這般遮遮掩掩,似非盟友之道?」

 「盟友?」

 紅袍人的目中,全是戲謔譏誚之色。


 「問題是你們二族,再沒有其他的選擇!無量之光,無盡之暗,這只怕是天意要令你二族亡滅,錯過了這次機會,日後就更無可能成事,難道真要等到成長起來,踏足聖階?即便他的大乾仙朝覆亡,只需陸家焚空聖庭還在,就依然前途廣闊,成就至境聖尊,是遲早之事,所以你我三家,可不是什麼盟友,只是暫時合作,各取所需而已。」

 「至於我家聖尊真正的目的,告訴爾等也是無妨,那宗守的性命歸諸位,我魔門之取其中一物就可。」

 「能令聖尊看重,想必是頂級的靈珍,重要之極?」

 「這似乎與諸位無關?」

 墓道中頓時一陣沉寂,良久之後,其中一人才再次開口。

 「說到奪妻之恨,你們的那位聖女,究竟是否可靠?我聽說過你們雲界人族的九秘元魔七情大法,不過一旦動了情的女人,一向不可理喻,那宗守只要稍有警覺,這次就多半功敗垂成…」

 「此事大可放心!」

 那紅袍男子聞言,卻是神情殘酷的一笑:「此事她不知情,也不知自己,其實已時日無多!香消玉殞之前,說不定還能給那宗守,一個絕大的驚喜。」

 ※ ※ ※ ※

 對此時相距數十里外的議論,宗守自是渾然不覺,當把那墨玉璜的粉末灑出之後,他就感覺心神安寧了許多。

 也不知這是心理自我安慰的因素,還是確實擺脫了某種危險。

 「那絲意念似乎散了…不過,這到底是何人在算計我?」

 宗守下意識的,就想起了宮源,不得不承認,此時深入秦皇墓的自己,是最容易被刺殺之時。

 王道武學不能動用,而與自己有過勾搭的幾位至境聖尊,也無法插手干預。

 算是把他的戰力,徹底從聖境拉落下來。

 可隱隱又感覺不對,方纔的感應,要更加危險。

 那宮源的虛實轉換與天遁子母劍固然強橫,然而遠及不上適才那道隱隱約約的神念,給他的危機感。

 神情凝重,看了虛空一眼,宗守就令那碧火玄龜加速了遁光,繼續往前方急遁。

 知曉在這些墓道中,有高達數十萬大秦鐵騎巡遊,五人自然更小心了許多。

 沈月軒放出了一些機關鳥,飛入到四面通道中,監控著各個方面的東西,盡量不與那些黑甲鐵騎接觸。

 而此時整個墓宮之內,陸續有靈能動盪傳來,顯然已經有不少人,進入到了這秦皇正墓之內。

 要麼是為抵禦墓中的機關禁制,要麼是與那些已經變成死物的大秦鐵騎交手,其中幾位,更位置極近,只相距幾條通道而已。

 宗守按圖索驥,不多時就到了一處石門之前,也沒去嘗試破解,直接就把幾個早就鑄好的陣盤,遠遠的丟出,緊貼在那石門之上。

 隨著那彷彿可吞滅一切的黑暗突然膨脹,又復消失。

 眼前的通道與石門,就彷彿是被狠狠咬了一口,大半的物質都憑空消失。

 那厚實的石門,也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層,這是『無盡之暗』神通的好處,強行破解靈陣封禁,基本不懼被反噬,更無聲無息,幾乎無有靈能撥動,不會驚動他人。

 只可惜消耗的仙石多了一些,每一個陣盤,就可相當於一件下品仙器,宗守臨來之前,總共也沒有製作出幾件。

 手中如今也只剩下兩個陣盤,還另有他用。

 不過此時,也再無需他出手,玉傀儡猛地一拳轟出,就將那已脆弱不堪的石門,猛地轟碎。

 而此時展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墓室。

 南北足有八萬丈,東西也有三萬八千丈有奇,無數栩栩如生的陶俑人像,整整齊齊的排列在這間墓室之中。

 一眼望去,至少也有一百十二萬人,整整一百二十個萬人方陣。

 戰車、騎獸、兵戈、甲冑俱全。

 雖是陶俑,卻也著可吞噬天下的氣勢。

 「是秦皇兵馬俑…」

 傳說秦皇死後,曾燒製上千萬的兵馬俑陪葬,以守衛其陵寢。

 宗守的眸中,閃過了一絲異色,隨即就把目光,投向了位於墓室北面的一個隔間。

 有了百萬兵馬,自然也需足夠的物資,來供應大軍征戰。

 而那稍小一些的墓室,就是儲藏陪葬之物的所在。

 儲藏著足可供養百萬大軍,征伐數年的物資。

 宗守正欲遁空而行,衝入進去,卻見蘇小小正俏面煞白的,看著這裡的百萬陶俑大軍。

 「好強的怨意,這些兵馬傭裡面,幾乎全是煞屍之體!它們要醒來了…」

 宗守愕然,仔細看了過去,果見那些兵馬傭的表面,不斷有粉末落下,其中部分,外殼更已是產生一絲絲裂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裡面不斷的掙扎。

 「你的元魔七情法可能夠操縱?」

 「做不到,數目實在太多!」

 蘇小小搖了搖頭,然後猛地一咬牙道:「我最多只能壓制一刻時光…」

 又嬌笑道:「不過守郎若答應與奴家幽會一次,任奴家施為,那麼哪怕一個時辰,小小也會努力辦到,以前奴家學了許多床中術,卻還沒機會施展呢!」

 原無傷一陣乾咳,蘇小小此時的氣質,猶如仙女一般,可說出來的話,卻真是不堪入耳,又偏使人心跳不已,便連他,也不由是遐想連篇,這個宗守,真好福氣。

 初雪更面紅而赤,口裡嘀咕道:「果然是妖女!」

 宗守沒去理會,速度更增,闖入那北面的墓室之內。

 然後眼中就神芒大漲,驚喜無限。

 赫然是一座小山一般仙石,堆徹在此,粗略一望,就知數目至少過十萬,而且都品階不低。

 靈石不易儲藏,哪怕在靈地之中,時隔萬年後,品階也會降低。

 仙石卻無此患,時間越久,積蓄的靈能,就會越濃。

 而相較於眼前這一堆,他前些日子從魔門搶來的那些,簡直等若九牛一毛。

 只有從九都仙庭得來的收穫,才能夠與之比擬。

 「若只我獨自一人使用,足夠宙書加速超過一千載了,不對,一千二百年都夠!」

 不過若他的修為,上升到神境實力,這個數目就會縮短十倍。

 「上古始秦,這是何等的豪富?」

 宗守只覺不可思議,隨即又看向了其他。

 只見旁邊,更是一堆堆保養的極好的兵戈戰甲。

 宗守隨手召來了一口劍、一套甲、一口弩,在手中試了試,面上喜色更濃。

 哪怕是時隔萬年,也依然是劍銳甲固,因器師的緣故,甚至更勝今時,只那弩弓,弓弦有些失去彈性,不過也只是小事,更換極易。

 而這處墓室,有戰甲整整一百三十萬套,長劍八十萬口,戈六十四萬具,弩四十萬支,而且其中四分之一,都是清一色的天罡劍士與天罡赤弩士的制式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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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五章  造化冥泉

 此時的大乾,不缺人力,也不缺低階武者,幾乎每隔旬月,就有全新的靈石礦產生,財力也算充足。

 可擴軍卻依然不多,即便歷經與大商的決戰之後,也才到七百萬而已。

 其中的玄黃二階道兵,即便加上外域,也只有三十萬出頭。

 不是人力財力不足,真正受到制約的,是合格的甲冑兵刃不夠。

 能打造天罡、玄狐、血雲三大戰甲,以及相應靈器的器師,遠不是那麼輕易可培養出來。

 然而此時這庫藏中,儲存的兵甲,卻可使大乾輕易就可武裝起百萬大軍!

 尤其那二十萬天罡劍卒與天罡赤弩士的甲具兵刃,都是可拿來就用的東西,可使他大乾旗下的黃階道兵,激增近倍!

 宗守不假思索,便直接開口道:「仙石均分十份,蘇小小與沈先生各自分三成,你們二人則各取其一,其餘的兩份,加上這裡的所有兵器甲冑都歸我。」

 原無傷笑了笑,毫無異議,直接就從那堆仙石中,取了五分之一。

 宗守如此分配看似乎不公,然而論到出力,他原無傷其實極少。

 靠著宗守手中的墓宮輿圖,沈月軒的機關術,才能毫髮無損來到此間。

 蘇小小雖是半途插入進來,可能夠壓制兵馬俑,擺脫那數萬鐵騎,卻全是因此女的元魔七情大法,說是出力最大也不為過。

 這一成將近一萬三千的低階仙石,等於是白揀一般,如此財富,足可買下五艘地階空艦了。

 宗守的分配,極其公道,使人心服。

 隨即原無傷的目光,就看向了一旁。

 「這些丹藥我用不上,就全歸你了。」

 在墓室一角,還有著一排排的藥架,總數也達數百萬,不過只看那藥瓶,就可知品階不高。

 「原來奴家也有嗎?」

 蘇小小一雙玉手合十,眼波流轉,癡癡的看了宗守一眼:「奴家的東西,還不就是守郎的?其實無需分的這麼清楚。」

 宗守唇角撇了撇,微一揮袖,法力一招,就把那些低階丹藥全數收起。

 心想這些丹,卻不知到底是給活人吃,還是死人吃的?

 雖說有這培陽丹、養氣丹、健身丹的字樣,可卻著實讓人不放心。

 總之回去之後,先讓軒轅依人辨認一番再說。

 大乾器師不足,丹師同樣稀少,這些丹藥帶回去,當不無小補。

 這些物資之後,才是這間墓室內,真正最貴重的珍藏。

 兩旁還有四十個只有百丈大小的隔間,總共有四十套盔甲,其中三十,是幾件頂階的法器構成的套裝,與他那半套鈞天仙甲類似。

 其中十套,則更是下品仙器的等級,明顯是給實力高強的將領穿戴,都是始秦的風格,冷酷猙獰。

 「方纔那位陪葬的始秦騎將,身上穿的就是這種甲冑?」

 宗守是親身領教過,這一套仙器戰甲之威確實是可畏可怖,幾乎使對手的力量,提升了五倍!

 而其中那三套女式的戰甲,更是讓宗守是驚喜莫名,帶回去給孔瑤與師若蘭,二女征戰沙場時,又可令他放心不少。

 這四十套戰甲,其餘幾人也是無用,宗守就用些許象徵性的仙石換取,全數收入囊中。

 按說是收穫豐富,宗守卻皺起了眉頭。

 這次下秦皇墓,到手的都是些於國有益,對自己本身,卻毫無用處的東西,反倒是到手的仙石,又花出去不少。

 好在接下來,那些在兩旁隔間裡獨自存放的靈物,並未令他失望。

 可增人氣力的仙丹,可強健體魄的靈液,各種已經處理好,卻還未煉製成器的仙寶原材,醇香無比的仙釀等等。

 甚至還有一個存放大量書簡的小型庫房,記載著始秦時代的武學靈法。

 一圈下來,五人都是小有收穫,並未尋到什麼特別珍惜的天品靈珍,然而也都心滿意足。

 「我聽說似這樣的墓室,秦皇墓內共有三十六處?」

 原無傷目中閃爍著異光,神情貪婪,若是再能收刮兩三處,那麼他幾十年,都不用去憂慮修行資源匱乏。

 宗守失笑:「沒那種好事,三十六處墓室拱衛主墓室,可這一處其實是最大的,其餘都遠遠不如,也是因沈先生計算,今日九九重陽,天地氣機循環,是四九兩儀聚龍陣的這個方向,防禦最薄弱之時,其餘墓室,沒兩三日的功夫,休想打開。」

 不知其他進入秦皇墓的人,有什麼樣的手段。

 可他宗守卻真是技窮了,這次的財物即便要取,也需等秦皇墓內的靈陣真正潰散之後,原無傷不禁詫異的看了沈月軒一眼,後者神情淡然,這裡的四九兩儀聚龍陣,乃是練氣士的手筆。

 然而讓若是在看了重玄的那張陣圖之後,還不能推測出這座陣的大概,那幾百年就是白活了。

 原無傷面色惋惜,不過知曉宗守絕不會騙他。

 「此地不可多留,既是如此!那便走罷…」

 再不離開,外面的一百二十萬兵馬俑,就要壓制不住了。

 一百二十萬煞屍戰卒,可非是開玩笑,宗守卻仍立在原地,緊皺著眉,看向了自己的腳下。

 方纔他有種極特殊的感應,卻並非是源於自己的心神,而是來自融入在自己元神中的黑暗曇花。

 這三朵曇花,自他踏入仙境之後,就甚少使用了。

 只因宗守自身所處的層次境界太高,使這黑暗曇花的作用越來越小。

 對手不是神境就是聖境,宗守只能更多的依賴王道武學,而曇花能儲存的魂力,已是等同杯水車薪。

 在宗手的精心培育之下,其實這三朵曇花的成長已經不慢,卻依然無法跟上他本身的修為增長。

 「為何是曇花生出感應?說起來,這秦皇墓中,最是適合黑暗曇花成長…」

 忽然心念微動,難道是這地下,有著可使曇花得益的事物?

 稍稍猶豫,宗守又取出了一個『無盡之暗』的陣盤,丟落到地下的同時,閃開百丈之距。

 「蘇仙子,不知可否再支撐半刻?」

 蘇小小一咬銀牙,宗守似是在詢問,其實卻全不給他推拒的餘地。

 此時只能全力催轉七情功法,把那身後的靈紋光圈,猛然一張,一波實質化的青光,蔓延籠罩著整個墓室。

 球狀的黑暗閃現,又是在無聲無息間,就吞噬了下方整整三萬丈深的土質泥。

 眼前狼藉一片,卻依然不曾發現有什麼端倪。

 宗守躍入下去,手按著下方的土層,以己身之力,再次催動無盡之暗。

 這裡已不在在四九兩儀聚龍陣的籠罩範圍,不懼被禁陣反噬,無盡的吞噬之力激發,又是萬丈地層被全數『抹消』。

 而此時諸人已聽到一聲汩汩聲響,只見這坑洞的最下方處,正在冒著水液。

 那全水卻是純黑色,泉眼只有針孔大小,積存的水液,也不過才三尺方圓,卻是冥力匯聚,濃郁到接近實質化的陰煞力,隱含其見,且極其純淨。

 可令人奇怪的是,這泉水之中,同樣又含著勃勃生機,原無傷頓時嘶的一聲,想起了什麼,面色是精彩無比。

 「這莫非是造化冥泉?」

 這句話說出,就連正清理壓制著百萬兵馬傭的蘇小小,也吃了一驚,瞬間遁飛了過來,往下方看,然後她眸中全是驚喜之色。

 宗守神情凝然,先是取出五個玉製的小瓶,依然是按照之前商定的比例,把這些黑色泉水全數吸取。

 而後再繼續下挖,直到將一塊大約五個拳頭大小的玉石,取在了手裡。

 「九竅生元石,還真是造化冥泉!」

 九竅生元石乃天階靈珍,傳說是蘊含天地初開時,最精純的幾絲造化生氣。

 故此旦有九竅生元石的所在,生物會特別繁盛,能遠遠不息的提供生元之力,可以肥沃大地,可以培育生命。

 這裡的泉水,是因九竅生元石而生,然而偏偏是處在陰穴,而上方更是孕育無窮煞力死氣的秦皇墓。

 兩種力量相合,才有這造化冥泉產生。

 可惜,這泉水並不算是純正,真正的造化冥泉,是由生死泉眼而生,這裡的冥泉生成,只是巧合,不過也更為罕見,功用也只略遜半籌而已。

 怪不得那黑暗曇花會生出那麼大的反應,造化冥泉,正是對曇花大補,可催生此花成熟,甚至變異之物,雖說質量不夠,卻能以量補之。

 那塊九竅生元石,則是呈不規則的玉質形狀。

 宗守是老實不客氣的,將九竅生元石,收入到袖內。

 論到價值,無疑以九竅生元石最是珍貴,然而能發覺這奇珍,全是因他之故,這件至寶,取之無愧。

 林玄霜渡至境之劫,一身寶物幾乎廢盡,一直在找尋合手的靈寶或者材料。

 而這九竅生元石,與林玄霜的源生靈息訣,簡直就是天作之合,就不知玄霜師尊會拿什麼東西來換?說起來,林玄霜還欠他一件寶物,該不會是自覺品階太差,拿不出手?

 那造化冥泉,宗守也獨取了三成,把沈月軒的份額,降低到兩成。

 正欲將手中的玉瓶拋給四人,宗守就又目光閃爍,右手一翻,收入到袖內,而後就見土層翻捲,兩道刃光,突兀的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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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六章 交換分贓

 正欲將手中的玉瓶拋給四人,宗守就又目光閃爍,右手一翻,收入到袖內,而後就見土層翻捲,兩道刃光突兀的閃耀。

 刃光迅捷異常,瞬發即至,恰好是掠過宗守的右手原本所在之處。

 若非是及時察覺,這兩刀就足可將宗守的手斬下!

 刀光無果,立時急捲而回,向地下回縮,宗守卻不願就這麼放過,白練般的劍光,沖捲而落,轟入至下方的地層。

 「給我留下來!」

 逸散出的劍勁,使泥沙紛散,一個須臾時間,就是數十道凌厲至絕的劍罡,衝入了下去。

 將那幾道氣機緊緊的鎖定,截斷退路,把地下的一切活物,都不斷的絞擊切割,轟碎成渣。

 而僅僅片刻,就只見有三個人影,從另一側的地下冒了出來,面色都極其蒼白。

 固然是因被宗守劍勁逼迫,更因本身就無生機之因。

 「原來是冥界公主駕臨!」

 宗守挑了挑眉,眼前三人,一位正是以前他的學姐鞏欣然,如今的冥帝之女。

 而另兩位,一為廉珥,一為骨滅,是鞏欣然的貼身侍從。

 只是後這二人,此時看他的目光,是頗為異樣,既是敬畏,又含著無奈,又不單純是畏懼他的劍術,而是夾含了一些其他的情緒。

 總之是並不願與他為敵,忌憚甚深的模樣,方纔他出劍之時,二人也絲毫都不敢還手,使人摸不著頭腦。

 不過宗守,也懶得理會便是,直接看那鞏欣然。

 「偷襲暗算,公主這是欲與朕為敵嗎?今日之事,煩請三位給個交代!」

 既然是建制稱帝,就不能再以孤自稱,按孔睿的說法,經常如此,會自降命格。

 不過朕這個字,宗守總覺有些彆扭,除非是必要特殊的場合,否則極少使用。

 在處理國事的場合外用到之時,也意味著宗守已極其惱火了。

 那邊三人,也明顯感覺到了那語中暗藏的一絲殺機,鞏欣然柳眉一挑,流露出幾分怒意,可當想及方纔的交手,眼神中又滿是無奈。

 這幾年時間,她自問實力突飛猛進,自己這兩個部下,也借靈潮之助,連越數階。

 可今日之戰,宗守的劍術,依然是讓人絕望,三人半分勝機都沒有。

 她如今都是可溝通冥界,在這冥煞濃郁之地,甚至可借助冥帝之力應敵,尋常的聖階都可不懼。

 然而眼前此人的身份…

 細細尋思,鞏欣然的眸光就堅凝了起來,神情冷淡寒漠:「方纔在幾十里外,我恰巧望見有幾人在以盜香識靈蠱,四處尋你蹤跡,不知這個消息,可夠交代了?你若想知道更多,就需給我百滴造化冥泉水。」

 宗守一愣,忖道還真有人在算計自己,盜香識靈蠱,是一種極其特異的蠱蟲,只有雲界西南幾個魔門之人,才知培育之法,能夠辨香識靈,只要聞辨得一點點他人的氣機靈力特徵,就可如附骨之疽般的追蹤,即便遠隔數萬里之遙,也依然能尋至,幾乎無法可解。

 不過數量極其稀少,世間同時存在的,最多也只一兩隻而已。

 心中微驚,宗守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一搖頭;「這些事情,待我將你三人擒下,一樣可以得知!」

 「沒可能!」

 鞏欣然不禁握緊了手中雙刀,她以前用的是那道本來打算煉成鐮刀的庚金之氣,卻被宗守斬斷搶奪,此時這兩把骨質橫刀,卻是從冥界送來的另兩口絕頂仙兵。

 此時她整個人,就彷彿是受到威脅的豹子,蓄勢蘊勁。

 這就是勢不如人的無奈處,對面這一位,哪怕只流露出稍許意圖,就使她不得不全神應對。

 「元魔七情法,可以平復怨力,然而本宮,卻也可使這一百二十萬煞屍,立時復生!你若不信,可以試試。」

 這次輪到宗守,是驚疑不定,換成了別人,他還可不信。

 然而這九陰冥女,確實是有著大面積復甦死者之能,這幾年在北方,眼前三人已然組建出一支死者大軍,都由先天以上的武者復生而成,數目二十餘萬,聲勢很是不弱。

 似乎生恐不他信,鞏欣然的目裡面,又現出幾分慘綠瑩光。

 而在這地窟上方,頓時響起了蘇小小一聲驚呼。

 不用後者提醒,宗守就能感應,不遠處的寬闊墓室裡,有近萬陶俑之外產生的裂痕,突然間加重起來,內中的煞屍,似乎隨時隨刻,就可破封而出。

 這一百二十萬的大秦兵馬俑,雖無傷及他們五人性命之能,然而若是全數復生,他也會覺極其的棘手。

 看來今日,還真奈何不得這位冥界公主,果斷的把煉神劍收起,宗守取了三十滴造化冥泉另裝了一瓶,隨手丟了過去。

 「三十滴,沒可能再多!」

 這次得到的冥泉不少,他和初雪,自己本身除了澆灌黑暗曇花之外,並無其他用處。

 原無傷也是如此,沈月軒煉器的時候可能用得上,蘇小小能用造化冥泉,洗練魂力,強化自己的元魔七情大法,卻也無需多少。

 此物對於眼前三人,倒是真正有著大用處,而僅僅讓出這三十滴,宗守還不怎麼在乎。

 「你若要再得寸進尺,那麼朕不惜一戰,哪怕是費一些代價,也要將你三人拿下!」

 那鞏欣然接過造化冥泉之後,微微遲疑,見宗守的眼神,越來越是銳利,明顯已不會再不讓步。

 只好一聲輕哼,道了聲『好』字,隨即又試探著問道:「不過這造化冥泉,對你們用途極少,我這裡也有不少靈珍奇物,不知能否交換?」

 宗守笑了起來,這就看鞏欣然,能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了。

 造化冥泉兩千年都不曾出現過,此物之珍,堪稱冠絕天下,不知多少修行煉屍法門,或者死魔道法的修士,夢寐以求。

 對於眼前這三人而言,更是價值難以估量,是那種可遇不可求之物,即便是他這樣,並不擅長生意之人,也知曉今次能夠坐地起價,可以好好的敲詐對方一筆。

 不止是他,此時窟洞上方,原無傷、沈月軒幾人,也都是面面相覷,眼透笑意。

 ※ ※ ※ ※

 三個時辰之後,已經遠離那處墓室的宗守,面色是凝重之極。

 與鞏欣然的交易,兩個多時辰前就已結束,那些造化冥泉,已經大半都換了出去。

 之前這三人,也搜刮過一間密室,三十萬套兵甲,十套將領級的傢俱,都全數落入到了他手中。

 沈月軒從鞏欣然那裡,也換來不少的煉器材料,以及上古時的煉器典籍,許多雲荒時代的傳承,雲界沒有,在冥界卻有流傳。

 兩成二百四十滴造化冥泉,著實換了不少好東西,使沈月軒心滿意足。

 蘇小小與原無傷也同樣換了不少,冥界傳說雖是貧乏之地,然而其中一些特產,卻是雲界所無。

 比如一種在無數死者匯聚之地產生的欲煞精華,對於蘇小小的元魔七情大法,是大補之物。

 這次如秦皇墓,僅僅是這一次的收穫,就已是不虛此行。

 然而宗守卻高興不起來,反而之前已經消失的危機感,更是強烈起來。

 「夜魔族兩位聖階,七位神境,還有不知數量的影魔強者,倒還真看的起我。」

 宗守目光瞇起,心中疑惑不已。

 「魔門與這夜魔影魔二族,已經聯手了嗎?可到底是為何?不惜撕破之前的和議,也要與這兩家一同聯手,算計於我?」

 更使人疑惑的是,這個針對他的圍殺,居然全不曾聯繫道儒兩教,只是在獨自一家謀劃。

 而那位無上元魔,似乎也渾然不懼,一旦事成之後,他宗守被殺,蒼生道隨之而來的反擊、

 秀觀若要不惜代價,那麼即便太始魔君,可未必就能護得住。

 道儒兩教,也必定是樂的束手旁觀。

 此外還有陸家,在他明確拒絕入陸家門庭之前,至少陸家兩位聖尊,是絕不會善罷甘休。

 這其中的關節,那位無上元魔,當是極清楚才是。

 除非是踏入到半步真境,否則這李別雪,還沒有對抗這一切的本錢,這李別雪到底有何意圖?是其親自部署,還是魔門眾人,私自所為?

 據說那韓清也在,莫非是被那奪妻之恨刺激到了?才不惜一切,要與異族聯手。

 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即便是魔門,也承受不起,天下人都將群起而攻之。

 六教自相殘殺,可惟獨異族,諸宗諸派需攜手應敵。

 能暗中互扯後腿,也可面和心不合,卻絕不能與異族勾結。

 可惜的是鞏欣然並沒能望見多少,所知也極其有限。

 只知這群人中,至少有四位以上,真正的聖境尊者。

 「陛下,若真如那位冥界公主之言,那麼我等先前的計劃,就不得不稍稍改動一番…」

 沈月軒面含憂色,望著前方,僅隔十里,就是秦皇主墓室的所在。

 原本的計劃,是取了那處墓室珍藏之後,立時強行把這裡的靈陣禁法擊破,衝入進去。

 然而此時若傾盡全力,待得那四位聖境尊者恰好追來,又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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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七章  靈泉妙用

 「那主墓室應該還無人進入,此事不急…」

 宗守也同樣發愁,不過面上卻還維持著鎮定。

 其實此時從秦皇墓退出,才是最合適明智的抉擇,然而那十二銅人,他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棄。

 可此時有強敵在側,想要奪取銅人,機會小之又小。

 反而自己,有著被圍殺身隕之險。

 在秦皇墓中,如入敵國,他的王道武學無從施展。

 而手中唯一能依仗,可以抗衡聖境修士的底牌,就是宙極命世書。

 沈月軒的實力,他還無從知曉,原無傷的玉傀儡,倒是能勉力抗衡一人,初雪雖有神器血月刀在手,可也不是真正的聖境之敵。

 而旁邊還有個立場模糊曖昧,又身為魔道聖女的蘇小小。

 看似實力不弱了,然而李別雪既然敢布下此局,又豈會沒有完全的把握?

 一旦戰起來,宗守知曉最後輸的,肯定會是自己。

 即便是勝,也將會是慘勝,他們四人,至少要傷亡近半,如何還有精力,去應戰殷御重玄。

 宙書之外,還有就是體內那三絲仙力,可以期冀。

 思及此處,宗守忽的心中一動,倒是差點忘了,自己還有黑暗曇花。

 以前的黑暗曇花,自然是不堪大用,可一旦上澆灌了造化冥泉,卻可值得期待。

 思及此,宗守直接便朝沈月軒問:「那塊九竅生元石,先生可能在百日之內,不損靈性的情形下,將此物煉成器胚?」

 「器胚?陛下莫非是欲借此寶之力?」

 沈月軒怔然之後,就略有所悟,沉吟著道:「這可有些難辦,主要是無合適的火焰煉製,不過,九竅生元石天生九竅,其實已無限接近天生神寶,臣可先試著雕琢,試一試墨門的琢器之法…」

 他知宗守手中,有著可加速時間的宙書,故此一聽這『百日』一詞,就知是怎麼回事。

 百日時間,已足夠寬裕了。

 宗守聞言微微頷首,所謂琢器之法,是雲荒時墨門的一脈分支,認為天地萬物,自有其『物性』,不能強行去糅合煉製改變,而應該在原本的基礎上闡發,用雕琢之法,來引發各種物質內蘊的法則。

 只因對器師和材料的要求太過苛刻,最後失傳沒落。

 不過這種法門,用在九竅生元石上,倒是不錯。

 其實即便是靈性損壞了,也是無妨,終究是自己性命重要些,只有對不住玄霜師尊了。

 煉成器胚的九竅生元石,他已可借力,本身雖未是修行過源生靈息訣,然而自己的撼世靈訣,卻也包含了這門功訣的精華。

 說不定最後,會給那幾位一個驚喜。

 那麼眼下,就是先尋一個足夠隱秘,不會被墓中兩儀聚龍陣干擾,也不至於被人尋到的所在,然後全力將這次得到的東西,轉化為自己的實力。

 宗守不禁抬起頭,看向了上方,看來是又要回到上面,那層假墓了。

 這個時候,只要稍有實力之人,應該都已進入疊層真墓。

 那上面應該已是安寧了下來,且即便被人打擾,估計也能在彈指間處理動彈,不引起任何動靜。

 再還有,就是那隻盜香識靈蠱…

 要避開這隻蠱蟲的尋蹤覓跡之能,也是棘手,不過好在,他也只需躲避一日就可,也應能辦到。

 想到就做,宗守意念一動,手中就多出了一柱紫紅色檀香。

 燃燒之後,立時煙氣瀰漫,把宗守以法力拘束著,將五人籠罩了起來。

 這又是從孔睿那裡得來之物,從這位岳丈處,宗守零零碎碎,得了不少好東西。

 他手中之物,名為辟邪紫蘊香,可以發出一種特殊的氣味,人不能聞,只有蟻獸之屬,才能察覺,被所有蟲蟻厭惡。

 哪怕盜香識靈蠱,也不會例外。

 自己的氣味,無法完全遮掩,那麼就乾脆使那隻蠱蟲,不願來尋覓。

 可惜辟邪紫蘊香,雖非是天地間最頂級的至珍,可世間產量,也同樣不多。

 而之所以不惜消耗,以這煙氣,同時將五人籠罩,是宗守無法確定,那隻盜香識靈蠱,到底是鎖定了何人的氣機,尤其是蘇小小,不能不防。

 後者大概也知宗守的心思,一臉的委屈,卻又乖順之極,知曉此時任何違逆之舉,都可能引來宗守的懷疑,甚至殺機。

 眸中則極力掩藏著那震驚不解之色,難道這就是無上元魔的手段?

 可既然是意圖圍殺宗守,又為何要釋放自己出來,到宗守身邊?

 隱隱感覺有些不妥,似乎自己記憶中,遺忘了什麼…

 可仔細回憶,蘇小小卻又想不起來,只覺是心神不寧。

 退回秦皇真墓,遠比進來時容易,只用了一刻,五人就已退入到上層。

 再由沈月軒,在這一層尋了一間較為偏僻密室躲藏。

 借助幻心境與宗守的幻術,被其他人察覺的可能,是小之又小,辟邪紫蘊香,則繼續縈繞在外,隔絕了五人氣機。

 待得一切妥當,宗守就直接取出了宙書,先冷笑著看了蘇小小一眼,而後就把那奪來的仙石全數紛碎,導引著內中蘊藏的靈能,輸入這件神器道典之內。

 這一次,宗守是毫不顧消耗,選擇了百倍時差,一日時間,化為百日。

 「是宙極命世書?」

 蘇小小滿目的驚異,也知曉宗守那一眼的含意,既是警告,也是震懾!

 心中頓時傷心不已,好在她使用元魔七情訣之前,就已經對這種情形,早有預料。

 故此蘇小小也不覺太失落,依然笑道:「這本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絕世道典,居然在愛郎手裡,外人卻連絲毫消息都不知,實是出人意料…」

 又驚異的發現這身周的時間變化,蘇小小瞳孔更是一縮。

 「時間加速,百倍時差?原來如此,這麼一來,奴家的元魔七情訣,又可提升半個層次呢!」

 宗守根本沒去理會,宙書之事,無人察覺嗎?未必盡然。

 宗未然獨闖陰龍峽,全身而退後,就躲藏在沉淪雲海。

 各大宗派對於宙書的下落,宗未然的生死之謎,本就極其關注。

 此時宗未然未曾隕落,在短短幾年間踏入到神境之事,多半已傳回雲界。

 那諸教諸宗之主,可不是蠢貨,非但不是,反而都是才智無雙的英傑人物,對宙書的下落,猜都能猜到幾分。

 之所以不曾起意謀奪,一是沒有機會,二是蒼生穹境之戰後,諸宗強者懾服,不敢起謀奪之心。

 聖境修者都道途已定,除了己身功法與時間有關的,其餘人對這件神器道典,其實並無太多慾望。

 而其餘人,則多半是自知實力不如,徹底息了心思。

 所以他使用此器,顧忌也越來越少。


 宗守直接進入了冥想,把自己神魂中,那三朵黑暗曇花,從魂海之內,一點點的分離出來,漸漸移出了神霄穴外。

 半刻之後,當宗守再睜開眼時,就只見三朵黑色的花苞,出現了自己的手中。

 可能是真對這處的環境,渴求喜愛之極,甫一現出,那黑色花苞,就在貪婪的,吸收著周圍的陰煞寒力。

 宗守卻在第一時間,就強行壓抑住了曇花的吞收本能。

 這些滿含黑暗氣息的煞力,固然能夠促進黑暗曇花的成長,然而畢竟是要融入自己魂海之內的東西,吸收這些怨煞,只會影響自己元魂的純淨。

 那三朵曇花,不能吸收這裡的煞力,又脫離了宗守的魂海,只是一瞬,那曇花就現出了幾分衰敗之兆。

 宗守心念一引,一個瓷瓶就出現在了身側,當三滴造化冥泉攝出,分別滴在了那黑暗曇花之上。

 那些花苞立時膨脹微張,花瓣之上更顯出一絲絲詭異的靈紋,就如飢渴已久之人,遇到了甘霖,毫不客氣的把這些造化冥泉水,全數吸入到了封閉的花心中。

 黑色的靈光閃爍,被那夾雜著生與死兩種對立元力的水液滋養,越來越多的靈紋出現,原本純黑的色澤開始淡化,那邊角的部分,已漸漸變化成純白之色。

 隨著時間推移,那花苞顯得越來越艷麗。

 「這造化冥泉,對這黑暗曇花,果然是大補之物…」

 宗守的精神微振,僅僅是一滴而已,使這曇花產生的異變,就已使人驚喜萬分。

 「觀這靈效,估計最多四十九日,曇花就可成熟,完成變異…」

 一日一滴,那麼一共只需一百四十七滴就可。

 那造化冥泉,共有一千二百滴左右,鞏欣然是恨不得全數換走才好,可一來這位冥界公主的身家,幾乎已被五人掏空,確實沒什麼能使人心動的好東西。

 二來宗守也生恐造化冥泉不夠,不能使曇花完成變異,故此留下了整整四百滴。

 此時看來,卻是綽綽有餘了,餘下半數還有多。

 黑暗曇花每日只需在澆灌之後,然後收入到魂海,以自身神念滋養就可。

 其餘就無需理會,等待曇花自己成長變化。

 宗守繼續內視,剩下的時間,他準備用來打磨強化體內的仙力。

 只是想起那多出的造化冥泉,宗守又陷入凝思。

 …生死元力,而在他的元神真形之中,也融入過生死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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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八章 生死轉換

 造化冥泉同具生死之力,吸收了或者能增修為,可也極可能會把自己,變成半生半死的怪物。

 然而宗守所謀,卻是內中所含的那些生死法則之力。

 億萬年蘊養,原本再普通不過泉水,卻漸成神物,內中必定凝縮了無數的法則精華!

 不過此時他更想瞭解的,卻是這生死兩種對立的力量,如何共存。

 宗守將一滴造化冥泉吸攝到了指間,細細以靈念感應。

 漸漸眉頭皺起,這些泉液渾凝一體,生死元力交融。

 要辨識這內中的結構不難,然而要想將這裡面的究竟搞清楚,怕是需要上百年的時光。

 宗守微搖了搖頭,這就有些得不償失了,哪怕是離開了這秦皇墓,他也不會這麼做,太浪費時間了。

 “不對!這其中應該有破綻才是…”

 就在靈念離開的剎那,宗守想起這手中的造化冥泉,只是機緣巧合後凝聚而成的次品而已。

 功效雖是相當,然而既然是把生死兩種力量,強行聚為一體,就絕不可能做到那些天生之物那般穩定,完美無缺,真正的水乳交融。

 立時將更多的神識投入,一點點的將內中含蘊的靈紋法則過濾。

 僅僅片刻之後,宗守就忽的一喜。

 而後毫不猶豫,就以真力引發,使得破綻不諧之處,驟然爆裂,無限的放大。

 然後是連鎖反應,造化冥泉裡的法則力量,開始一片片的崩潰,生死之力開始互相衝突。

 彼此排斥,甚至互相抵消起來。

 只短短一息之間,宗守手裡的造化冥泉,就化成一個水泡,散後星星點點的散入虛空消失。

 宗守的眉眼中,現出了驚喜之色,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引爆之後,使造化冥泉之內的法則衝突,力量開始對立。

 許多的靈紋結構,就會自發的顯現出來,生死交融的奧秘,也通過這冥泉水瓦解的過程,完整的展現在他眼前。

 可惜內中含蘊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多到他以魂識全力記憶,也無法記下多少,領悟的不多。

 就如當初觀太初之景,即便用自己數千年壽元,再次體會過一次觀界台之景後,記下來的東西,已然不足百分之一,剩下的只能待日後,自己去推演計算。

 造化冥泉自然不能與之相比,卻也同樣含無窮奧妙。

 不過宗守這一次,卻還有兩百餘滴冥泉可以使用,直到他能盡參這其中的生死之秘為止。

 “也幸虧是並不完整的造化冥泉,換成是那種真正的冥泉水,只怕反而無可奈何…”

 宗守貪婪的回思這其中的一點一滴,傾盡全力,洞查那生死之妙。

 他前世最後修習的就是冥河告死劍,借用冥死之力傷敵。

 這一世,卻反倒是因林玄霜,以靈犀入夢法灌輸的緣故,反而在生命之力,『生命』神訣上,造詣更深。

 不過得來的那些知識,究竟是被強行灌輸過來,許多林玄霜體會到的生命之秘,他其實都無法理解。

 而對死亡之力的體會,更是淺薄,掌握的冥死劍意,也依然停留的魄境後期的層次。

 而此時借助這冥泉,不止是林玄霜灌輸給他的諸多生命奧秘,被一一破解,更有數百上千種,平時難以感悟察覺的死亡法則,被宗守靈識觀照到。

 而生死之力同存的秘密,更是被剝開了所有衣物的新娘,完整的展現他眼前。

 貪婪的推演感悟著這一切,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悟無可悟,宗守才漸漸甦醒過來。

 墓室裡暗無天日,不過宗守細細計算,卻知此時距離他入定時,已經過了一日左右。


 “當真是奇妙,若能悟透,或者可能又掌握一門威力不小的神通…”

 他的道基,不是生死之法,領悟到的力量,就只能當成神通使用了。

 此時這墓室中的其餘四人,也都在各自忙綠自己的事情。

 沈月軒已經在雕琢那塊九竅生元石,而蘇小小,則在吸收那些欲煞精華。

 所謂七情,是喜、怒、哀、樂、愛、惡、欲。所謂六慾,是見欲、聽欲、香欲、味欲、觸欲、意欲,是一個人,對聲色食物及生命的渴求。

 而情慾,七情六慾本就是一體,難以割分。

 鞏欣然拿出的欲煞精華,傳說是冥界之上,那些死靈生前慾念所聚之煞。

 蘇小小吸收大量的六慾煞力,確實可大幅強化元魔七情訣。

 原無傷此時,卻在專心製作著靈符,他那一成的欲煞精華,從鞏欣然那裡換了不少材料,其中就有不少獸皮。

 初雪亦是專心致志的冥想,神情少有的認真,顯然也是因不久前鞏欣然的消息驚嚇到了,一邊在努力純化自己的真力元魂,提升修為,一邊在全心全意,感悟著那血月刀。

 …以這丫頭的悟性,還是不用有太多指望為好。

 不過若真能領悟到什麼,也足可令人驚喜。

 初雪是在七階之後,才覺醒的靈武合一,雖然無法像宗守一般,提前聚出仙力,可己身內天地之強橫,也是遠超同階修士,對血月刀的掌控每增一分,戰力也就更強一分。

 宗守看了一眼,就沒去在意,依然是將那三朵黑暗曇花取出,把造化冥泉滴在其上。

 好在他這次清醒的及時,沒有誤了澆灌曇花的時間,否則就要頭疼了。

 在成熟變異之時缺少元力供應,這三朵曇花,多半要落到先天不足的下場。

 如此這般,每過二十四個時辰就澆灌一次冥泉,然後就消耗一滴造化冥泉,來冥想參悟。

 四十九日時間,是彈指即過,黑暗曇花,是越來越白,白中又帶著些許粉紅之色。

 渾然看不出,這三朵黑暗曇花,是吸收了無數的生死元力,由最純正的黑暗煞力滋養,從最黑暗的所在,生長出來。

 生機勃勃,又帶著濃郁的死亡氣息。

 一開始表面還有無數條如人體脈絡般的靈紋絲線,到最後卻漸漸消失。

 四十九日之後,花苞更是緊緊的收縮,徹底陷入了沉寂。

 宗守知曉,這是黑暗曇花已經繼續了足夠的力量,開始變異。

 當再次花開之時,就是完成之日。

 宗守心中期待,卻依然潛心鑽研著那造化冥泉。

 一開始每一滴爆開,他需整整一日才能消化。

 而此時往往只需兩個時辰的時光,就需消耗一滴新的造化冥泉。

  這是內中的奧秘,已經被他完全掌握之故,此時使用造化冥泉,只是為查遺補缺。

 第六十日時,宗守短暫的甦醒了一刻。

 “嗯?這是有人已經攻入主墓室了?好快…”

 宙書加速後的六十日,只相當外面七八個時辰而已。

 破解重重阻障,進入主幕室內,實力之強,可想而知。

 不過此時,宗守已經感覺在這疊層之下,似乎有無數的東西,陸續『活』了過來。

 其中頗有幾個氣機強橫,幾乎堪比聖階。

 “莫非是那些兵馬俑?”

 宗守隨即又搖頭,不對,應該不僅僅只是如此。

 只知此時在下面真墓內的所有人,只怕是遇上大麻煩了。

 闖入秦皇的主墓室,無異是捅了一個馬蜂窩,宗守是心神不寧,隱隱感覺,這秦皇墓提前開啟,搞不好將為雲界生靈,惹來一個巨大的災劫。

 尤其是對生死之力領悟的越多,就越能清晰感應到,那主墓室的方位,似乎有一個強健無比的心臟,正在猛力的跳動,正在復甦。

 咕咚,咕咚…

 宗守眉頭緊皺,難道那位始秦皇帝,果真未死?能夠復生回來?開什麼玩笑?

 心中萬分疑惑,宗守只能強行按捺,再次入定。

 而這一次,卻是等到那宙書中的靈能耗盡時,宗守才驀地睜目。

 …陰河之聚,九幽之門,此劍通冥,告汝之亡!

 身後一個巨大的冥門忽然敞開,宗守身軀也開始變化,頭髮瞬間化為蒼白之色,面上血色褪盡,握劍的手臂乾涸。

 只是與以往不同,宗守以前使用冥河告死劍時,本身卻作為生人,獨立在死劍之外,使得這門劍法,有著一個難以彌補的破綻。

 而此時此刻,卻是完全的融入其中,隨著那冥河流淌,宗守的身影,也似虛似幻般的向前飄行,手中之劍,是飄忽莫測,帶著濃郁死力。

 幾個呼吸後止住,當冥門關閉時,宗守整個人,又由死化生,恢復了過來。

 “這就是生死轉換之道!我這門冥河告死劍,威能至少是十倍遞增!”

 沒有生死轉換之法,冥河告死劍最多只能算是第八等徹地級的武學,而在完成死生之變後,卻至少也是十一等神通級別。

 只因一法通,萬法通,以宗守如今的劍道造詣,任何劍術到了他手中,只需稍加改造,就可成神通絕學。

 然而唯獨這門冥河告死劍,因這破綻之故,宗守只能被迫放棄。

 自然悟透生死一體之術的好處,其實遠不止此,冥河告死劍只是其中之一而已,而且是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同一時間,宗守也心有所感。

 “已經成熟了嗎?”

 那黑暗曇花,應該早在半月前完成了成熟異變,只是他心神太過專注,未曾注意而已。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3-5-12 22:1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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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九章  生死曇花

 異變後的黑暗曇花,依然是粉白顏色,看不出有什麼出奇之處,然而宗守卻能感覺,那花苞之內分明蘊藏著浩大到使人恐懼的元能。

 不斷的波動著,使他的魂海,也隨之蕩漾不休。

 「不能再灌注魂力?」

 大約六十日前,宗守就試探著把自己的魂力灌注進去儲藏,卻完全無法留存在內。

 原以為是曇花正在異變之故,可此時當異變完成,也仍是如此。

 這朵粉白花朵,再無法儲存魂力。

 以前曇花是在魂海中,不斷的積蓄魂識之力,然後在宗守需要時,一舉釋放出來。

 可現下,這一朵已變異的黑暗曇花,又不知會有何等樣的神通異能?

 宗守皺眉,突然感覺自己,有著些許失策。

 造化冥泉,固然是能使黑暗曇花得已晉階,卻全沒想過,曇花變異,也可能使以前對他有用的能力消失。

 「只能先試試看了…」

 以前三朵曇花開謝,往往要數月才可恢復,現在不知怎樣,然而肯定是需不少時間,浪費一次雖可惜,可總不能在不知究竟的情形下,在遇敵之時使用。

 …萬一是沒有用處,甚至可能損及自身怎麼辦?

 沒怎麼猶豫,宗守就以心念,引動了其中一朵。

 立時間,就是一片片條狀的花瓣綻開。

 花開一瞬,剎那芳華!

 宗守還沒來得及欣賞,那一剎那綻開的極致美麗,就覺一股磅礡的元力,突然從曇花中沖湧出來。

 是生機與死氣交織,黑暗到了頂點的力量。

 與宗守本身體內,蘊養出的那三絲仙力有些相似,卻又有著幾分不同,更為純淨,也更磅礡。

 宗守只覺自己身軀,這一刻幾乎要裂開,於是毫不猶豫,就一掌往前揮出。

 所有的罡氣,全數凝為劍形,而身後也同時張開一對灰白之翼。

 一聲低沉悶響後,粉塵飛散,瀰漫墓室,整整十數個呼吸之後,才開始散去。

 此時宗守身前那面墓室牆壁,被整塊破開,一個深邃無比,也不知深度幾何的坑洞,出現在了諸人眼前。

 在場幾人愣了愣,卻無什麼異色。

 以他們的修為,隨隨便便就可把一座巨山抹去,反而奇怪宗守方才氣勢之盛,幾乎直追聖境尊者,為何一個掌刀擊出,才這麼點動靜?是不願驚動旁人嗎?

 可下一瞬,那原無傷的就是面色一變:「生者死,死者生!生死轉換,宗守你是怎麼做到的?」

 四人這時才覺不對,宗守那掌刀凝出的劍芒過處,數百里之內,大至穿山甲獸,小至地下蟻蟲,都是紛紛死去,渾身都無其他傷痕,而一些蟻蟲之屍,只需受損不是太嚴重,此時卻都『活』了過來。

 細細感應,就連見多識廣的沈月軒,也是震驚不已,這簡直就是奪天地之造化!

 宗守卻知道那些『活』過來的東西,其實是被充沛的生力灌注,只需這些生機消散,依然會死。

 逆轉生死,哪怕是已經長生久視的至境聖尊也無法辦到,又何況是他?

 不過這一擊之後,宗守大約摸清楚,這曇花的能力了。

 真是出乎意料的驚喜,遠遠超出了他本身的契機。

 生死之力,是隨曇花的變化有關,曇花綻放時,是生力最盛的時刻。

 只需不是身魂俱滅,只要有一絲殘餘,那磅礡的生力,就可使人連同元魂,立時恢復如初,再怎麼重的傷勢,都可恢復。

 用在己身,一朵曇花就是一條性命,用於旁人,那就是等於一枚頂級的救命仙丹…是這一界域中,絕不超過千枚數量的那一級別。

 而死之力,則是在曇花凋謝之時,才會爆發出來。

 可用於傷敵,相當於宗守使用仙力後的一擊。

 是否可疊加,宗守沒有試過,自然也不清楚,不過卻知,若此時配合他的冥河告死劍,這劍術的層次,立時可突破十二等滅世級!甚至半步無上的層次!

 這一劍出,哪怕真是聖階尊者,哪怕不用王道之武,他也有足夠的信心,嘗試著斬殺看看。

 可惜,這曇花的恢復時間,也變得更久,需要整整一年時間,才可恢復到可以使用的狀態,而要到全盛之時,更需三載蘊養。

 唯一能加速這過程的方法,就是造化冥泉。

 這時想起那被鞏欣如換走的八百餘滴冥泉水,宗守不禁是後悔莫及,早知如此,就絕不該讓那鞏欣如,把那造化冥泉換走!一滴都不能給…

 唏噓一歎,宗守又取出了六滴冥泉水液,滴在了那枯萎的花朵之上。

 這是最後的幾滴了,其餘都被用來參悟生死法則,果然澆灌之後不久,那曇花又恢復了生機,重新生成花骨朵的模樣。

 要想全數恢復,需要九滴造化冥泉,所以這朵曇花,估計只有全盛之時的六成之能。

 「可惜,我修的非是生死之道,否則就憑參悟出的生死變功法,還有這三朵曇花,那冥河告死劍,應還可更上一個層次,真正達到十三層無上都有可能!不過再遇韓清,這門劍術卻可讓其小小驚喜…」

 韓清的大逆天魔法,能逆反得了誅絕劍意,卻不可能逆反生死之道!

 這門劍術,才是此人真正的剋星!

 宗守隨即又自嘲一笑,若真能至十三層無上,那麼他現在都可再無需顧忌,直接衝擊神境位階了。

 「變異之後,已經不能算是黑暗曇花,應該說是生死曇花才是,這個世間,獨一無二!」

 宗守自是欣喜無比,有了這張底牌之後,他是底氣十足。

 哪怕真與那些域外異族碰上,也有一戰之力。

 而生死曇花的存在,更可將傷亡減至最小。

 「沈先生,那東西可已經成了?」

 沈月軒還在驚異中,聞言一醒,而後一笑:「幸不辱命!」

 揮手之間,就把那九竅生元石拋了過來。

 宗守接過之後,眸中的喜色更濃,沈月軒果然是辦到了。

 這九竅生元石此時還只是器胚而已,然而宗守已然可以用撼世靈訣,將內中蘊藏的生元之力,導引出來。

 更難得的是,此物的靈性,果然不曾折損。

 意味著日後玄霜師尊那裡可以交代的過去,也可以用此物,換取更有價值的東西。

 靈訣一引,頓時一層淡淡的清輝,籠罩著五人。

 「這就是九竅生元石之力?」

 原無傷看了宗守身側,那塊懸浮的玉石一眼,忽而一劍,將自己的手臂割開。

 然後眾人就見那傷口,一瞬間就恢復如初。

 仙階修士,都有不壞金身,血肉重生之能,然而要想似這般快速,卻真是稀有。

 「好快!」

 初雪見狀咋舌,有心割自己一刀試試,卻又怕疼,只能不了了之。

 「那豈不是說在這塊玉石身邊,永遠都死不掉?」

 那原無傷卻嘿然道:「感覺我體力微有消耗,可見這九竅生元石並非是萬能!最多只能瞬間復原不算致命的傷勢,也無法修復道基損傷,且宗兄你的魂力,可能否撐得住?」

 宗守無奈的笑,把靈訣收起,散去了那清冷光輝。

 其實消耗也不算多,然而若同時還要與人爭鬥,就有些吃力了,只能在關鍵之時使用。

 不過知曉也這隨時能療治傷勢的至寶存在,幾人的神情,明顯輕鬆了許多。

 如果實在戰不過,那就以傷換傷好了,絕對是自己這邊佔便宜。

 宗守這時,才注意到蘇小小的神情怔忡,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味道。

 只憑那氣機變化,就知這妖女,百日內進境非小,元魔七情訣,更見精純。

 待在此女身邊,甚至無需她動念,旁人內心就會覺心意雜亂,七情紛湧,慾念交織。

 宗守能夠壓制下來,原無傷幾人,卻已是刻意與蘇小小,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不能御控,使元魔七情訣自如收發,明顯蘇小小這次的進展,可用誇張來形容,然而此女面上,並無什麼喜色,反而眉目內,滿蘊愁容。

 「不知聖女在為何事入神?可否說來聽聽?」

 蘇小小目中焦距漸復,就看見宗守那冰冷的眼神。

 只一望便知,就知自己方纔的神態,是又使宗守生疑了。

 可這百日時間,隨著她元魔七情訣的修為日增,那種不妥之感,越來越是強烈。

 濃烈的不祥預兆,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感覺若繼續跟隨在宗守身邊,一定會有什麼自己不願見的悲慘之事發生。

 「奴家是感覺有些奇怪,想暫時離開愛郎一段時間,最近似乎忘了什麼事情,可能是與愛郎及元魔大人有關,是那…」

 後面的話語,還沒來得及說出,蘇小小就覺腦仁中一陣劇痛,胸內氣血翻滾,就彷彿似要死亡了一般的感覺。

 待得恢復過來時,蘇小小目中就現出了茫然之色,自己方才說了什麼,又到底想說什麼?

 「離開?」

 宗守冷笑,這幾日隨著自己,知曉了他這麼多事情,這時候,就又打算離開嗎?是準備放棄這次的伏殺,還是準備給那些人傳遞消息?

 這是他斷然不可能容許之事,將此女強拘在自己身邊,才是最安全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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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零章  徐福秦皇

 「已經尋到了!」

 地宮深沉,在某位紅袍人的身後,兩名藍眼赤足的修士,都齊齊發出驚喜的呼聲,頭著如釋重負的味道。

 此時在二人之間,此時正由一隻大約一尺長短,背有雙翼,深紅色的小蟲,正在震翅鳴叫。

 一人正以靈訣壓控,駕御著這隻盜香識靈蠱,另一人,正側耳做傾聽狀。

 蠱蟲凶厲,所以世間能御蠱之人極少,而能辨識蟲語之人,同樣是罕見,千萬人中無一。

 「奇怪,這盜香識靈蠱辨識的方位,是在上面一層…」

 「上面?你說那層假墓?」

 韓清的神情,明顯也是意外無比。

 誰能想到,在這秦皇主墓即將被打開,十二銅人出世在即的當口,宗守幾人,反而暫時退了出去?

 「看來真是已經有所警覺了。」

 紅袍人怪異的笑了起來:「此子有宙書在手,可加速時光,既然感覺到危險,多半會借宙書之助,準備一些其他的手段應對殺劫。」

 說話之時,眼卻望著那些背有雙翼的黑膚夜魔,還有那幾位形體飄忽之『人』。

 其中一人冷笑:「我夜魔必欲殺之!」

 然而隨即又語氣一折:「然而我等是否能將那宗守圍殺,元魔聖尊自然是再清楚不過,想必不會令我等失望?」

 「自然!」

 那紅袍人微微頷首,收起了那狂狷姿態。

 「諸位當知道那重玄是雲界道門之人,然而之後又得徐福一脈的練氣士傳承?」

 那周圍幾人,顯然是對雲界之事,知之甚深,毫無意外之色。

 「那麼爾等又可知,當年徐福在遠離雲界之前,其實已被秦皇下過禁制?」

 那紅袍人淡淡道:「徐福是萬載前,天資更勝龍影之人,龍影能踏入聖尊,徐福自然也不可能辦不到,然而只要那禁制不除,其生死依然操控於他人之手,所以這萬載以來,這一位都不曾露面。」

 韓清此時,已略略聽明白紅袍人的意思;「赤師叔的意思是說,那殷御確實是為十二銅人而來,可那重玄,卻未必如此?」

 那紅袍人聞言,頓時吃吃的笑:「難得你這次聰明了一回。」

 韓清面色鐵青,面露不滿,卻只能暫時壓下。

 眼前這位赤紅衣,同樣有著無窮潛力,是血聖魔主之下,第二位有望進階至境聖尊的人物之一。

 平時兩位聖尊可容許魔門內鬥,然而此時魔門風雨飄搖,根基重創,實在經不起折騰。

 任何形式的內爭,無上元魔都不會允許。

 周圍另幾人,則都若有所思。

 「是解封那門禁制術法,需要借用王道之氣,可重玄效力大商,一直忠心耿耿,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似非是那種利用主君之人?」

 那紅袍人失笑,聲音依然陰柔:「這就是那八九煉神分魂法的『妙用』了,分裂出來的神魂,雖還是自己,卻未必就是性格如一,更何況你如何能知曉,那重玄效力大商時,沒有自己的私心,人死蓋棺,他生前有什麼圖謀,我等可未必就能知曉。」

 那說話人愣住,隨即就又不解的問:「重玄謀圖秦皇墓,與我等圍殺宗守,又有什麼關聯?」

 「自然是有關係!」

 那紅袍人淡淡的答著:「無非是二龍相爭之局而已,一條生龍,一條半死不活的老龍,本座甚是期待…」

 其實還有其他的手段,卻無需言明,那是不得已後的選擇,畢竟萬靈元胎,這個世上真是頗為少見,魔門幾千年來,也只尋到一人而已。

 心中這般想著,赤紅衣目中卻夾含著幾分疑惑。

 唯獨奇怪的,是那位居然願付出如此代價,也要將宗守滅殺在此,到底是為何?

 ※ ※ ※ ※

 再次進入到下面的秦皇正墓,宗守五人立時就覺,這次的情形,與一日之前,截然不同。

 整個兩儀聚靈陣都被引發,被破壞的禁符,都被一一修復。

 不過可能是絕大部分力量,都集中在主墓室的關係,幾人在墓道中行走,反而沒有昨日的驚險。

 倒是那邊主墓室方向,時不時傳來了頗是強橫的靈能波潮。

 即便遠隔百里,也可感應這餘波。

 不過宗守此時,卻正拿著一張信符,陷入了深思。

 符乃張懷所發,以秘法傳遞千里,強行穿過兩儀聚龍陣,投入到了他的手中。

 想也可知,張懷必定付出了絕大的代價。

 內中除了張懷對形勢的判斷之外,還有孔睿之言,一併在內。

 夜觀天象,恐有大劫…

 大劫?是說宗守這一次秦皇墓之行,可能有殺身之禍?

 後面都是些歉詞,天機已亂,孔睿是直到事發之後,才能察覺,未能及時提醒,是司天監之過。

 又給出了建議,退則災,進則劫。

 若是此時退出,固然能保存性命,不過也會引發災劫。

 大商可能首當其衝,然而乾國日後,只怕下場也好不到哪去。

 那是天下之災…

 而進則劫,卻是他個人的劫數,也未必就定能阻止那災難發生。

 換而言之,到底是進是退,全由他自己選擇。

 張懷同樣一籌莫展,不知墓中情形,同樣難做判斷,只是將這幾日,從師門內知曉的事情,告知於他而已。

 不過這些消息,看似無用,卻真是幫了他大忙。

 宗守緊緊皺起了眉、徐福、秦皇…

 萬載前始秦覆滅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始秦皇帝難道真能活過來,再次君臨天下?

 這又是自己這隻本不該存在蝴蝶,扇出來的風暴?萬載前可沒這破事。

 雖是形勢險惡,然而知曉了這些,卻總好過事到臨頭時,猝不及防。

 能知曉危險來自何處,就可知曉怎麼應對才妥當。

 首先是石越,他不信這位,一點風聲都未聽聞,而既然知曉了,這位就絕不可能坐視。

 那麼此時這一位,又藏在何處?這是墓中,除了蒼生道劍宗等盟友之外,唯一一個可以借力之人。

 然而自己,現在該如何行事?

 搖了搖頭,宗守停止了思緒,謀算之道非他所長,他宗守最擅的,還是以力破局。

 想要他性命嗎?那就試試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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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一章  反殺奇襲

 信符在幾人之間傳遞,於是便連最單純的初雪,也是面色蒼白了起來。

 「陛下準備如何應對?」

 沈月軒皺起了眉頭,越來越覺得這秦皇墓的情勢,凶險詭異。

 若是那位始秦皇帝真的復活,這墓中近兩千萬的屍軍仍聽其號令,那麼除非雲界幾位至境聯手,否則還真有再次掃平天下之能。

 而宗守與他們幾個,也同樣有隕亡之危。

 「臣以為,安全起見,還是暫時退出,靜觀其變的為好。」

 「無需如此!」

 宗守卻瞇著眼,目裡竟含著幾分毫無溫度的笑意:「就算高估一些,那魔門與兩大異族,至少有六位到八位聖階聯手,在沈先生看來,這些人有多大可能取我性命?」

 沈月軒沉吟不語,原無傷卻是一笑:「我看不到一成!」

 宗守與初雪都有著能與神境修士抗衡之能,前者有宙書與幻心鏡在手,宙書操控時間,幻心鏡克制影魔,而無量終始法相,又是夜魔一族深深忌憚的神通大法。

 初雪掌血月刀神器,是同樣能與聖境交鋒之人。

 他自己本身的玉傀儡,更是實力強絕。

 至於沈月軒,別人不知,他在天方界待了數月,知曉這是連葉軒都認可之人,對手的實力或者很強,卻也絕不可能做到,讓他們逃逸都不可得。

 思及此處,原無傷頓時若有所悟,這就很其奇怪了…

 在魔門和大乾媾和之後翻臉,那應該是有十成十的把握,將宗守誅殺在秦皇墓中。

 要麼是李別雪有足夠的準備,十足自信,要麼就是另有謀劃,可借力於他人。

 前者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李別雪有準備,然而他們幾也遠人就沒自己的底牌?就是他自己,實力也遠不僅只一個玉傀儡而已,風險極大…

 那麼剩下的,就是這古墓裡,有什麼事物,使那位無上元魔以為,宗守斷無生離的可能。

 「就連你我都清楚的事情,李別雪不可能不明白。」

 宗守一邊說著話,一邊整理著思緒。


 「那麼其謀劃可想而之,這秦皇墓內真正有能力將我等幾人困殺,無非是那十二銅人,還有那位可能復活的秦皇…」

 沒有秦皇,這墓中雖有數千萬屍軍,數十萬大秦鐵騎,百萬計的天罡劍士,然而卻等同於盤散沙,很難真正形成威脅。

 宗守又心念一動,念頭停了下來,發覺自己,有些鑽牛角尖了,何必跟著對方的棋步走,想那破解之策?

 管他們什麼陰謀,其實完全不用去理會。

 「是我想差了,這棋局不清不楚,也不知破解之道,那就乾脆一些,將這位下棋之人,先除掉好了!」

 這才是真正的以力破局,李別雪他自然奈何不得,然而秦皇墓中的一切,這位聖尊卻需人代為掌控。

 「除掉下棋之人?」

 原無傷一聲低喃,目中卻漸漸發亮,無論那位無上元魔有什麼樣的打算,鞏欣然口中那幾個魔門強者,卻是一切陰謀的基礎。

 「那麼原兄認為,合我們幾人之力,辦不到嗎?」

 「自然辦得到!」

 原無傷笑了起來,帶著興奮之色:「有意思,實在是太有趣了,宗守我果然沒看錯你!這才過癮。」

 「此法可行!」

 沈月軒亦睜開了眼:「無論有何陰謀,先將佈局之人除去,總是最妥當的。」

 自家這位君上,真是讓人驚喜,應敵的手段,當真是果決凌厲。

 宗守卻又皺起眉,這應對之策已經定下,可總需先尋到那些人的位置才行。

 沈月軒卻已知其心意,淡淡道:「要尋覓他們方位,我這裡倒是有些辦法…」

 微一揮手,頓時間四十八枚機括木鳥,散入四處墓道之內。

 速度較之遁速最快的靈鳥,也不差分毫,迅若閃電,一眨眼間就不見了蹤跡。

 宗守只一眼就看出,這四十八枚機括蜂鳥上,都附有沈月軒的神念,還有著千里目的靈法。

 這門法術品階雖低,卻極其穩定,靈能波動極小,小心一些,足可避開那兩儀聚龍禁陣的封鎖。

 而蜂鳥之上,更灑著一種極特殊的粉末。

 天方世界,是影魔經常出入的區域之一,只要稍有一些實力之人,都有這辨識與防範影魔的手段。

 而這種粉末就是從一種喚作明梵草的靈藥中提煉,可以對影魔的異種魂力生出感應,只許實力不到聖境『自在神魔』,還在無相境界,就難以避開。

 其實幾位聖境蹤跡,極易尋覓,這古墓內,如此多的聖階強者聚在一起,只有這麼一股而已。

 可以從各處機關禁止的破壞程度,夜魔族武道靈法的黑暗氣息,窺知端倪。

 之所以五人不親身追尋,用機括蜂鳥代替,只是未免使這幾位警覺而已。

 大約三刻鐘時光之後,全力感應中的沈月軒,終於睜開了眼,顯是已有所得。

 「應該是此處,北面通道之內,距離十里,不能再靠近了。」

 同時幾道神念,分別投向了幾下。

 使宗守腦海內,出現了幾個畫面,明梵草粉末閃爍微光,而這條墓道內駐守的三萬屍軍,都無任何異樣,然而那處的機關禁陣,卻都已被掃蕩一空。

 稍稍分辨,宗守就知沈月軒之言確有根據。

 再若對應一下重玄的輿圖,就可知此處北面方向,是主墓室的一個通風口所在。

 同樣可進入主墓室,卻更為隱蔽,且居高臨下,可以觀那間傳說是小世界的所在,所有的動靜。

 那木蜂鳥也的確不能再靠近,否則就有被發現的風險。

 這一次反過來襲殺,貴在出其不意,若是對方提前警覺,那就不妙了。

 原無傷這時又問出第二難題:「如今已知道了在何處,可我等又該怎麼過去?」

 盜香鎖定蟲鎖定了宗守的氣機,這種感應雖極其模糊。

 然而他們幾人一旦靠近,這隻蠱蟲必然會有察覺。

 宗守則冷冷的一哂,這秦皇墓地中,換了別處他可能毫無辦法。

 卻偏偏這處方向的兩儀聚龍陣禁制被全數清空,給了他機會。

 今日該說是天助我也嗎?

 心內虛空顯化,接近兩百枚的道種星辰,散於四方。

 一部分聚在身旁,將諸人圍攏,一部分卻是正好出現在,沈月軒那隻木蜂鳥所在的位置,稍微靠前,在距離五里處停住。

 以前宗守的瞬空龍丹,只能傳送己身,可自從這星辰數量,增至一百八十七枚之後。

 瞬空挪移的神通,就劇幅激增,也可作用於他人。

 不過卻需許多枚星辰道種聚在一處,挪移的距離也不能太遠。

 自然若只這點距離,還不在話下,只五里之距,足以讓對方反應不過來了。

 宗守的目光,又掠過那蘇小小一眼,見此女神情怪異,卻強自鎮定。

 不禁冷冷一笑,身周七十二枚龍丹齊齊引動,一股強橫異力,立時就將在場五人,強行扯入到時空間層。

 而當再出現時,眼前已換了一條墓室。

 下方處有三萬完好無損的陶俑,此時似乎因感應到生人氣機,無數的裂紋,開始自陶俑的表面產生。

 「是瞬空挪移?」

 原無傷一瞬間就已明白自己此時的處境,頓時以法力束聲,壓抑著聲音狂笑。

 「倒是忘了,君上自創的這門神通大法!前面那些垃圾,看來真是不想死都難…」

 也知時間無多,那玉傀儡當先前行,一息數里,猛地往前一拳轟出!

 同一時間,原無傷手中,無數的靈符打出,正是之前白日,製作的那些符籙。

 宗守的前遁之速,同樣不慢,那一百九十口十絕御道龍牙劍,紛舞著從袖中飛出,一瞬間就結成了一個十絕御道絕滅劍陣,往前橫掃而去。

 同時一隻手,往蘇小小的腦後點去,殺機暗含,若是這妖女,真敢反抗,那這一指,隨時都可轉化雷霆一擊。

 以前下不了手,是因為無足夠理由,說服不了自己。

 看這時候,卻是牽涉他們四人生死,他的劍,絕不會留半點情面。

 哪怕是能使自己動情的女子,也不會有留力之念。

 前世一人一劍縱橫,何曾有過兒女情長?

 在場這四人,哪個不比敵友難辨,心思叵測的蘇小小更重要些?

 只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蘇小小卻全無反抗之念,任由宗守一指點中,整個人頓時昏倒,往下方栽落。

 宗守一怔,隨即就法力一捲,把蘇小小裹在身側。

 可能的腹心之患清除,他遁速更增,體內的一絲仙力,已然引發。

 幻心鏡浮在身後,劍身之上,也現出了無量之光,輝照墓道。

 這次一出手,就是傾盡了全力,擊出他最強的一劍!

 此劍一出,宗守就已漸漸收束住了所有的雜念,歸於至境。

 只目光專注的看向前面,自瞬空挪移過來,已差不多有一息時間,前面那些,應該已經有察覺了。

 卻不知,這些個聖階尊者面上,會有何等樣的表情?

 前方五里,韓清此刻卻是渾然不覺殺機臨至,正神情癡怔的看著眼前。

 他們這一行人,也才剛到此間,而甫一至此,就被眼前的壯闊之景所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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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二章  宗守逆襲

 這處秦皇葬身之地,全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從秦皇墓的外圍推測,這處主墓室,最多只有百萬丈方圓。

 然而此刻看來,卻是三千里都不止,完全是一處獨立的小千世界。

 靈能之盛,超出了雲界中,任何一處穹境,任何一處洞天。

 也全然不同於外圍的陰森,滿佈陰祟邪力,這處世界之內,竟然是陽光明媚,氣息安寧祥和。

 有無數的靈獸生存於內,許多在上古雲荒時代都已絕種,內中山巒起伏,河流縱橫,遙遙遠望,簡直不見邊際。

 不過也不知為何,眼前這一切雖是平和,然而韓清總感覺內中,蘊藏著無數的凶險。

 也忽然明悟,這秦皇墓的兩儀聚龍陣,真正的精華部分,應該在此處才是。

 此時驚異的不止是他,旁邊諸人,亦是心神震盪。

 不過卻也都在瞬間就回過神來。

 「看此處山川地理,當是仿咸京而建!」

 咸京乃始秦之都,位於雲界之西,如今早已衰落,古時的地形與此處相仿。

 「都說雲荒時代,你們雲界靈物之盛,冠絕此域,一界之富,就可比擬三百中千世界,此言果然不假!」

 這處世界之內,還有著無數的靈藥,外界千金難求的靈草,這裡是隨處可見。

 那赤紅衣聞言,只『呵呵』的笑,聽出這位『自在神魔』語中的恨意貪婪。

 當年人族起兵反抗異族,是自三皇而始,不過那時人族在雲界,只垂死掙扎。

 一度徹底把異族掃蕩,卻是由那位沉睡中的秦皇完成。

 這在場幾位聖階,也大多經歷過萬年前的戰事,故此心懷憎恨絕不奇怪。

 全無接話之意,赤紅衣眺望遠方,以他的修為,即便未曾修行瞳目類的神通,也自可洞徹千里。

 「殷御重玄已經深入三百里,不過那處咸京城才是最凶險的所在,一時半刻還無法得手,宗守若不欲那十二銅人落入大商之手,必定是要全力阻擾,你我只需在此等待,封鎖這處墓室,防那位血劍妖君逃逸就可。」

 說話之時,赤紅衣取出了一張道符,與尋常的符籙有異,那符上所繪,卻是一條蜿蜒的黑龍。

 彷彿是活物,要從那符上飛騰而出,竟隱隱與這處小千世界的中央處,共鳴震盪。

 而赤紅衣的視角餘光,也望見此處諸人面上,那隱現的渴望之色。

 貪心不足!

 心中不屑,赤紅衣卻依然吃吃的笑:「秦皇復生,一時之間也難以恢復全盛之時,此時這墓中也多的是強者高人,哪裡能一一應付得來?等到誅了宗守,諸位若有能耐,這墓中藏珍自可任意取用。」

 此言說出,諸人面色才漸漸平和,也都知輕重,知曉誅除那宗守,才是此行重中之重。

 赤紅衣接著又望向韓清:「蘇小小之事,稍後本座自會給你一個交代,此女既然做出了那等事情,那麼便是元魔大人,也護不得她!」

 韓清頓時心神一振,對赤紅衣的惡感,頓時褪盡,生出感激之意。

 這赤紅衣的言語雖令人生厭,對他卻著實不錯。

 不禁牙關緊咬,雙拳死死的緊攥,韓清把十指指甲都深深刺入到了肉內,依靠極致的痛楚,才勉強把那暴怒殺意,強行按捺了下來。

 其實也無需忍耐多久了,只需一日而已。

 那個畜生,那個賤人…

 正這般思索著,韓清卻忽覺不對,在場幾個聖階強者,都同時皺起了眉,靈念都同時探開,似乎在潛神感應著什麼。

 而那兩名控御盜香識靈蠱弟子,也都是神情怪異無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韓清皺起了眉,直接逼問。

 「到底是何事?」

 那名可傾聽蟲語之人,稍稍遲疑後,就首先開口:「方纔靈蟲感應,那宗守似乎就在附近,我們的身後…」

 另一人也語氣怪異的說道:「我感覺它極其不安,似是在示警。」

 初聽之時,韓清只覺是荒唐,那宗守不久之前,還確定過了是在百里之外,怎麼可能就到了他們附近?

 不安?示警?此時在場的聖境,就超出了七位。

 除了這墓室中,仍舊還未甦醒的那位,誰能威脅到他們?

 卻在下一剎那,那赤紅衣就已面容猙獰,目內赤紅!渾身衣袍,無風自動。

 「好一個血劍妖君,真是了得!」

 隨音而起,卻是一聲轟然碎響,身後整面木牆,都被一股巨力強行轟碎。

 然而是數百張符籙,飛入了進來,隱隱聽得,遠處傳來一聲輕笑。

 「爆!」

 百餘張符籙,頓時碎開,而此處千丈之內,所有的靈能,都是被一種奇異的力量,引動爆裂了開來。

 五行之靈,每一粒哪怕微不足道的靈能粒子,都無法避免。

 內中的浩瀚之力引發,只一瞬間就將這處數十里方圓之地,徹底的夷平摧毀。

 使上方的土層坍塌,就連那兩儀聚龍陣又在這衝擊之下,受損匪淺。

 也立時反制,無數的禁紋蔓延而來,向此舉匯聚,瘋狂的修復缺口,抹殺一切不諧。

 一時之間,卻是把整座禁陣,近六成的力量投入於此!

 那強橫之力碾壓而來,使韓清的呼吸,也稍稍不暢。

 而那幾個實力較低的魔門弟子,在爆炸開始的瞬間,就已與那盜香識靈蠱一起,化為了粉塵!

 「萬靈絕無神通,你是原無傷!」

 赤紅衣一聲怒哼,此時雲界修煉有這門大法,能繪製這萬靈滅爆符的,也只一個原無傷而已。

 韓清則是口鼻溢血,無數靈能爆裂,產生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

 以他的大逆天魔,也無法盡數逆反,受創不淺。

 而此時那帶著幾分瘋狂意味的笑聲,再次傳來。

 「寂!」

 當靈言吐出,此處百里之地,所有的殘餘靈能,都俱皆歸於死寂,消退一空。

 使此處諸人,在這須臾間準備的靈法,都劇烈搖動,幾乎消散。

 好在神階強者以上,都已開闢了內天地,可不假外求。

 從體內提取,依然能維持靈法施展,可就在下一須臾。

 一道赤紅色的劍光,當先傳入,散出無量之光,令人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避免灼傷。

 然後那幾個夜魔,都發出了一聲歇斯底里的哀嚎,肌膚冒煙,在光芒照射之下,血色迅速的腐爛。

 幾個影魔,也被那邊一團清輝照耀,一時定在原地,幾乎動彈不得。

 而那劍光穿梭,指向之處,赫然正是其中一位被那萬靈滅爆符及無盡之光連續衝擊,此時正傾力抵禦中的夜魔族的聖階尊者。

 赤紅衣一聲冷哼,就欲依身過去,代此人抵擋此劍。

 可也就在此時,千萬道劍光,同時飛捲而至。

 一絲絲凌厲至絕的劍芒氣勁,縱橫交錯,將虛空割裂。

 其中一道血紅的刀光,隱藏其內,氣機暗晦,似乎將他鎖定,卻又全然無法捉尋其軌跡。

 赤紅衣一怔,不得不放棄了援手之念,反而退出數丈,一拂大袖,身前赫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把百丈空中的一切,都盤旋捲動,形成了數百個風眼,龐大的風力互相交錯,將自己牢牢護住。

 所有的劍罡斬在其上,都潰散瓦解。

 赤紅衣也同時一指點出,從颶風中穿過,恰巧點在了那血紅刀尖之上。

 初雪立時七竅滲血,整個身軀,竟如陀螺般轉動。

 旋飛著向後爆退,體內氣血螺旋,彷彿要全數拋飛出來。

 「仗著區區一件下品神器而已,真以為能與聖境爭鋒?」

 一聲冷笑,赤紅衣再目視其他方向,卻臉色煞白一片,只見先是那玉傀儡強力轟擊之下,將旁邊幾位聖境,都全數迫開。

 而那劍,則以超出此世極限的速度穿擊,距離那夜魔尊者的咽喉,只差數尺之遙。

 劍光之後,一人如影隨行,空著雙手,可身側兩旁,卻有著足足八枚金屬圓筒,也不知是何物,氣機是異常危險。

 第一時間,他就認出這是宗守新招攬的供奉之一,是墨門之人,不過只神境修為。

 然而此時,給人的感覺,卻比一位聖階,還要更使人心驚。

 「宙級命世書,時空加速?」

 目光掠過宗守身側,那寶藍色書本一眼,赤紅衣的瞳孔一縮,將一枚黑褐色的晶石丟出。

 當那靈光閃耀,充塞室內,那被加速的時間,又恢復了正常。

 宗守快到詭絕的劍術,也驟然放緩。

 赤紅衣卻心中一沉,知曉此時,無論如何也已救不得那夜魔尊者,這一劍之驚艷,若換一個時間,就連他也要拍案叫絕,也要全神應對!

 乾脆不去理會,一個閃身,往宗守所在的方向飛去。

 圍魏而救趙,救趙不成,則擒賊擒王!

 宗守劍出,已傾盡全力,自身根本毫無防護。

 只需至這血劍妖君身側,可手到擒來,即便不能擒下,也可迫使宗守收劍。

 卻見那沈月軒冷笑著看了過來,身側八個銀色圓筒,驀然爆發。

 千萬枚五色翎針從內激射而出,彷彿是孔雀開屏,使人目眩神迷。

 赤紅衣臉色聚變,更多的風眼,在身前聚成。

 然而只聽『嗤』的一聲輕響,那綻放無量光華的劍,已經刺入那夜魔尊者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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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三章  什麼術法?

 無數的光焰自劍上燃燒,那隻被刺傷的夜魔尊者,發出了一陣不甘的怒嚎,似乎正承受極致的痛苦,扭曲掙扎。

 可渾身身軀,卻仍不可免的,化為了一團煙氣,在虛空中消散,赤紅衣卻在極力規避著那爆散開來的五色光翎,那些翎針之上,也不知鑲刻有何等樣的秘法,穿透力強的驚人,連續幾個靈法無法抵禦,身周由螺旋之風構成的壁障,也沒能阻止,最多只能使其偏移而已。

 此時他這裡還算好,能勉力應付,處境更不佳的,是那些夜魔,本就是在猝不及防下,疲於應付。

 此時被成千上萬枚的光翎衝擊,更是狼狽無比,幾個神境夜魔被擊中,頓時大片的身軀,開始腐爛,化為膿血。

 使諸人心中都是一沉,這些翎針,不但迅捷強力,更含有著劇毒。

 而在那八管五色光翎之後,又是八個銀色圓筒,在沈月軒的身側浮現,使人心驚膽顫。

 此時其手中,更多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小球,然後層層疊疊的張開,竟是一片片翼狀的金屬片,每一塊金屬片,都鑲刻著一個防禦靈法。

 近千片疊加,形成了一圈厚實無比的盾形靈光。

 赤紅衣的瞳孔微縮,這到底是什麼靈寶?將千種防禦靈法,以特殊的機關術,聚於一件器物之上。

 他眼前可說是一件仙寶,也可說是千件法寶,除了機關術之外,亦夾含了禁陣之法,千片疊加,就是一個威能浩瀚的禁陣,雖不是神器,可論到防禦之能,哪怕是神器也不過如此。

 唯一的缺陷,恐怕就是展開慢了一些,防護的範圍也極狹小,最多只能護住一兩人而已。

 然而正因小,這件仙寶才更堅不可摧!

 只憑這件不知名的寶物,那些五色光翎,眼前此人,就足可抵禦此地任何兩位聖階尊者聯手。

 眼看著宗守的身軀,就要被護在那靈陣之內,赤紅衣一聲悶哼,全速遁行,就在那第二波五色翎針爆開的剎那,強行閃身到了宗守身側,赤紅衣隨即又是一指點出,全力以赴,以致引動身外異像。

 部分天地之靈,竟然脫開了原無傷的控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錐形螺旋,而那錐尖處,則赫然直指宗守的腦仁。

 可就在他要點至的剎那,宗守身影一閃,就從原地消失,到了沈月軒的身後。


 瞬空挪移?

 赤紅衣怔了怔,就知自己這次失策了,倒是忘了,宗守還有這門神通。

 幾年前宗守被陸無雙追殺,就是憑著瞬空挪移之法,逃逸數千世界,令陸無雙最終無奈其何,直至宗守踏入仙境,反過來將陸無雙誅殺。

 這件事,雲界只要是聖境尊者以上,都已知之。

 毫不猶豫,赤紅衣驀地爆退,傾力的閃避,將那些追襲而至的翎針,一一擊飛掃開。

 然後待得稍有餘力時,才再次把魂念張開,觀察著周圍的情形。

 那身中一劍的夜魔尊者,已經被無量之光徹底誅滅,部分血肉燒化,剩餘的部分,則化為血元之力,被那煉神劍吸噬。

 在場之人,剩韓清與其餘四位聖境存活,好在此時,這幾位都已從左支右絀中,支撐了過來,形勢好轉,已經頗有了一些餘力。

 只是宗守那一方,卻也使人驚異,才剛被他重創過的素初雪,此時竟已復原了泰半的傷勢,精神奕奕,氣息由衰轉盛,彷彿是從未在他手中受過重創一般。

 血月刀光,依然在鎖定在場幾人,游移不定。

 也直到此刻,赤紅衣才注意到籠罩著此地的那層玉色光輝。

 分明是生機勃勃,灌注之下,素初雪最後的那些傷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而從他方才出手至境,也才不過一息時間。

 該死!

 此時不止是赤紅衣,在場的幾人,心情也都沉至了谷底。

 雖不知是何寶物,然而有此物支撐,眼前五人哪怕受創再重,也是可須臾之間恢復如初,如此下去,雖時間拖延越久,對他們就越不利。

 眼前四人都未至真正聖階,法力都應該都維持不了太久,然而這般狂風暴雨的打擊之下,他們在場七人,又能支撐到幾時?有需要多少傷亡,才可撐到宗守力盡之刻?

 赤紅衣目中泛著青色,知曉此刻任意一個猶豫,一個遲疑,一個誤判,都可能決斷生死,使自己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直接就棄了已經躲入沈月軒身後宗守,身影直撲遠處獨自一人立著的原無傷,同時一隻血鳳之影,現於身後,酷烈的不滅之焰燃燒,在那颶風的席捲催迫之下,化為熾白之色。

 焰力融滅一切,便是沈月軒的五色翎針,也是才剛一靠近,就被融化,整個人化作白色的光影,竟然較宗守之前使用宙書加速後的那一劍,也不遑多讓!氣勢更猛烈無儔,帶著不勝不還的決然。

 這原無傷是眼前四人中,本身戰力最弱的一位,也是最關鍵的一人。

 操控那玉傀儡,相當於一個聖階戰力,而寂靈之術,雖不能使他們無法使用靈力,然而靈法威能卻也大幅降低。

 那萬靈滅爆符,也使人忌憚,誰知此人手中,此時還有多少?

 誅殺了此人,今日就勝局可定!

 宗守用視角餘光,靜靜的看著身側這一幕,甚至能望見,赤紅衣從身側掠過時,那面上的猙獰之色。

 從他們幾人最弱處,也最關鍵處下手?

 心中卻仍是至寂至冷,全不去理會原無傷的生死。

 體內仙力勃發,又是一劍,穿梭入虛空,之前吸聚來的血元之力,也全數爆開。

 之前那一劍,是依靠宙級命世書,加速時光,而此時這裡的時光之力,已經被空中那黑褐色水晶中和。

 所以這第二劍,速度放緩了至少十倍!然而此劍之中所含的力量,卻也超出看了先前那一劍的六倍!

 元一劍…無量之光!

 蒼白之焰,在宗守的魂海中燃燒,煉神劍上,依然綻放出白色的光華,使這片瀕臨坍塌的狹小空間,再無法以目視物。

 把所有人的神念,都扭曲迫開。

 對面剩餘的兩位夜魔尊者,都倒吸了一口寒氣,同時聯手,各自一團黑氣噴出,附於兵戈之手。

 這是夜魔族,催迫自身精血,來提升戰力之法,也被逼到這等程度。

 而浩瀚光華,使那三名『自在神魔』,也都有些不適,剛才雖勉強脫出了幻心鏡的定控,此時卻仍在玉傀儡的迫擊之下,不得不繼續飛退。

 玉傀儡非是生人,只有物靈,故此全不受它們心靈術法的影響。

 反是幻心鏡灌入到玉傀儡體內的清靈之光,可是將他們傷到。

 還有那五色翎針,竟也能傷到他們無形無質之軀,傷勢不重,毒素也對魂體無效,可數量卻實在太多!

 此時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無法援手。

 轟!

 兵刃交擊,這墓室之中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從上方坍塌下來的泥沙土石,就被那溢出的罡力,徹底粉碎寂滅。

 也引發了周圍山體,更大面積的塌陷,而之前已修復附近小半禁紋的兩儀聚龍陣,亦再受重創,靈紋禁制,一整片的崩滅。

 兩位夜魔尊者,都是咳血拋飛,手中的兵刃無恙,反而是二人手臂,在無量之光的衝擊之下,被燃成了煙氣。

 渾身身軀,也處處破碎,彷彿是遇到烈日的冰雪,快速融化。

 宗守同樣好不到哪去,同樣身影飛退,已維持不住身形,身軀翻捲,直至千丈之外,七竅溢血,形象狼狽。

 而待得他終於穩住了身軀,再次站定之後,也可見不遠處,那赤紅衣一指擊下,把原無傷整個人,都徹底打成了血粉,螺旋急轉。

 就連那元魂,也碎開千百餘片,距離身魂俱滅,只差一步而已。

 此時赤紅衣冷笑,這一戰,終究還是他們勝了!

 原無傷死,宗守一方就只剩三人,而他們這邊,雖是傷亡慘重,可卻有六名貨真價實的聖階尊者!

 已是心念急轉,已經在思索著,如何防止宗守逃遁之法。

 勝負已定,唯獨此事稍稍有些使人棘手。

 那邊的韓清,也同樣是心神興奮了起來,只需原無傷死,沒了萬靈絕無大法限制,三位自在神魔的靈法再不受限制,這剩餘三人,只剩下敗逃一途。

 可是想在六名聖階尊者的聯手圍殺下逃逸,又談何容易?

 尤其赤紅衣,更是已在不久前,跨入聖境後期的存在。

 哪怕是需消耗近八成之力,以維持那枚宙靈極晶,消弭宙極命世書的時光之力,也依然不是平常的聖境修士可以比擬!

 「幾月不見,陛下好大的煞氣!」

 從危機中脫身,韓清也就有了心思談笑調侃:「只可惜,今日是偷雞不成,反要葬身此間呢!」

 其餘五位異族聖階,此時亦目中精芒閃爍,靜靜等待著,寂靈之術消失的那一刻。

 原無傷死,就是他們全力反擊之時!

 宗守淡淡的看著,似乎渾不以為意,而也就在這時,他體內第一朵生死曇花,悄悄的綻開。

 赤紅衣初時還不以為意,可當那磅礡而又玄妙的生力,悄然將原無傷的幾片殘魂籠罩時,才驚覺有異。

 這到底是什麼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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