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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荒】神煌(全書完)

第一零七六章  臣請稱帝

 「冒險一些,其實那南風雲陸,未必就是必救之地!」

 孔瑤沉吟著道:「我大乾在南風仍有大軍三十萬,一月之前,更已徵召了百萬計的武者,還能支撐一陣,此時若能趁著大商內亂,全取中原之地,那時只需分些心力,就可解決這石家七十萬軍,只是妾憂的,是那石越的手段當不僅止於此。」

 「要抵禦我大乾,石越自然是不可能只是這點手段。」

 此時說話的,是正步空而來的張懷,此前躲在酒池宮內觀戰,這時大軍已勝,也就跑了出來,恰好聽見二人的言語。

 「別忘了其父石千里,如今可是任職定南將軍,蘇北洲總督,掌握一洲七省,近二十萬兵馬!」

 宗守與孔瑤二人面面相覷,這件事情,他二人卻並不知曉,而後者的面上,更顯出了凝重之色。

 石千里嗎?

 石家是大商中僅遜五大門閥的世家之一,因元辰皇帝忌憚之故,所以多年沉淪下僚,名位不顯。

 然而孔瑤聽說過這一位,用兵之能,絕不在斐印之下,甚至更有勝之。

 那北荒軍中,早有傳說,斐印為帥,可使北方蠻族屢屢鎩羽而歸,但若石千里為帥,卻可使那些部族,不敢南犯。

 「只是蘇北洲總督而已,兵也不過二十萬人,大商南征,只怕已經將其麾下精銳抽調低一空…」

 「然而還有一個石越!」

 那張懷搖頭道:「石越所轄世界,不同於君上大乾仙朝般,四周皆敵,又需防範影魔與夜魔二族,此番回歸,絕不可能只帶回七十萬軍而已,關鍵是那百勝關與那條揚子江!」

 宗守只略一思忖,就已明瞭張懷之意。

 百勝關在大商之東,浙西的西部,靠近贛西洲,地勢險要,扼守東南要衝。

 只需有足夠的兵力堵住了此處,那麼哪怕有千萬雄兵,也難打破。

 至於揚子江,在這條大商的水系中,情形卻是與閩河反過來,那裡大商的舟師鼎盛,而大乾方面,則完全是一片空白。

 而揚子江即便最窄處,也達四萬餘丈,若無艦師掩護,大乾軍要想渡河,幾無可能。

 而石千里身為蘇北洲總督,也正可有權,調度艦師之力。

 壯士斷腕嗎?完全放棄那南方五洲之地,集中百萬軍馬,扼守百勝關要衝,從而保全大商其餘疆土。

 這就石越口中所言,為將者需知取捨之道吧?

 「還是先前的問題。」

 孔瑤搖頭道:「那石千里只是蘇北洲總督,權擇有限!也管不到浙西之地,即便石越將殷御救回,拿到元辰皇帝的詔書,可以統轄東南戰事,此時調兵,也需要時間,南方一馬平川,我以騎軍進襲,那石千里根本無能為力。」

 「事前矯詔就可!」

 見宗守與孔瑤二人,都是愣住,那張懷笑道:「以如今那位元辰皇帝的處境,可沒什麼心思去計較這些,反而要倚重有加,而且這件事,對於石家可說是大有好處,你說那石千里不敢嗎?那中原世家門閥,可都是出了名的跋扈大膽!」

 孔瑤悚然一驚,這才驚覺自己與那些世家的處世之道,思維方式,可是截然不同。

 自己那時在商為將,忠心耿耿,對陛下之命絕不敢有違,視為聖旨。

 然而這些世家卻不同,在自家的封地內,甚至連國法都可不顧。

 這種事情,別人做不出來,身為石家家主的石千里,卻是毫無壓力,也不會去忌憚,那位元辰皇帝的觀感。

 若真是如此,那就真是麻煩了。

 「其實也是好事,以蛇吞象,即便能吞下來,我大乾也需面臨更多麻煩,一個不好,反要把肚皮撐破,倒不如在此戰之後,磊實根基,再做籌謀!江南之地同樣富庶,是魚米之鄉,糧產超出其餘之地數倍,兼且人口稠密,靈石礦脈,僅遜於輝洲,賦稅幾乎佔據了大商小半江山,收入足可相當於七個天方界,只因貪腐叢生,又被那些世家把持,每年歲入大多都入私人囊中,此地武風雖是稍稍弱了些,與東臨南方卻恰可互補,若治理的好,可為我大乾一統雲界,萬世不移的根基!」

 似乎擔心宗守與孔瑤不甘,張懷滔滔不絕的說著。

 宗守卻不絕有失望之意,其實能安然吞下這五洲之地,對他而言,已是滿足之極,莫大之喜。

 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這南方五洲,都是雲界的精華所在,賦稅重地!

 只需一蕩妖氛,盡除積弊,僅僅這五洲之地,幾年之後,定可超越東臨雲陸良多,在不窮兵黷武的情形下,供養千萬大軍,也不是問題。

 而此時他的心思,早已不在此。

 「大乾國勢已成,無需冒險,此戰之後,可命任天行率八十萬精銳,趕去南風雲陸坐鎮,其餘兵馬則由瑤妃統帥,由張懷你來輔佐,擊潰閩河之北商軍之後,負責攻略中原!有臨機決斷之權…」

 孔瑤張懷都俯身應命,那閩河之北,雖還有大商千萬重兵,卻都未放在二人眼中。

 無有道兵支撐,只需以鐵騎斷其後路,絕其糧草。

 最多十日,這一千六百萬大軍,就只有崩潰一途。

 宗守給他們臨機決斷之權,則是為石家。

 若那百勝關,真被石家堵住,就可止步與大商南方數洲,可若是未曾,那麼大乾卻也無需客氣。

 至於南風雲陸,石家那七十萬大軍,也不足為患,邱為徵召的四百萬武修靈師,正在編練中。

 只需南風雲陸能穩住,把叛亂諸城壓制,那麼最多三月時間,就可穩定下來。

 若然石越識趣,就該早早退走。

 「血雲騎擴編五萬,盡量招收六階強者,在雲界編練三萬玄狐鐵騎,另外可從諸軍中,挑選精銳!」

 宗守目中,厲芒微現:「發滅魔詔!令天下武者,追殺魔門弟子,殺一九階弟子,可賞八階靈石,修為越高,則賞格越高,大乾藏書樓亦可開放,只需殺戮百人以上,書樓內七等以上的武學靈法,都可任其挑選一種抄錄,孤今次,要蕩盡全魔!」

 主要是武學,這次宗守在外,著實收攬了不少武道靈法。

 主要是九都仙朝,有小半的遺產,落入到了他的手中,還有在九絕死獄時,那近二百位仙修,也各有傳承,其中不乏頂尖的神通法門。

 第八等徹地、第九等撼天,甚至第十等聖靈都有。

 宗守自然是看不上眼,然而對雲界那些資源稀缺的散修而言,卻是彌足珍貴,錯過了這一次,日後再要尋絕頂功法,可就沒這麼輕易。

 孔瑤張懷二人,倒不覺意外,當初道門,亦有過類似之舉,宗守卻當日就殺向中土,一連屠滅三十七宗。

 也早已看出,宗守胸中的戾氣,是積鬱已深,能忍到此刻,已經是極其不易。

 而到了此時,也無需再忍,魔門道兵,此時幾乎喪盡。

 除了有至境聖境的強者還可以牽制一二,魔門已全無與大乾對抗之力,那幾處靈府、靈山、聖地,就如代宰羔羊般,任人下刀。

 只是如此一來,又要分兵,帶下百勝關,繼續窺視大商西南之地,從揚子江的上游,進據中原的可能,又小了幾分。

 不過一來可能性本就極小,二來也知此時的宗守心意已決,再不可勸阻,於是也都沉默,不曾出言,只對宗守開出的賞格,有些異議。

 「君上,我大乾的靈石不多,需要養軍,不如以開放武學靈法為主,君上條件也低了些,殺百位魔道弟子之人,可挑選第七等的武學靈法,而第八等,卻至少需千人以上,或者至少十位靈境魔修就可,第九等,則需十位仙境…」

 「魔門功法特異,屍體中可檢測出來,所以不懼人弄虛作假!」

 宗守挑眉,不置可否,卻已是默認之意。

 此時天空域外,都陸續安定了下來,合道魔儒三教之力,布下的無上周天禁空絕域魔禁大陣,早已知機的撤走。

 而那幾位至境的神念,也不再瀰漫虛空。

 戰場上空雲層散開,一縷縷的陽光照下,那些世家的私有道兵,則已被宗原統領的血雲騎,徹底衝潰,到了此時,也已無抵抗之力,不得不降。

 宗守目光冷冽,眺望虛空,那幾人雖是走了,可那幾道意念,依舊是牢牢的將他鎖定,縈繞不散。

 一絲絲的惡意,沖凌而至。

 宗守冷笑,並不戒懼,這幾位至境,若不親自出手,只是這區區神念,還無法將他壓垮!

 宗守望天時,那下方戰場上的將士,卻在看著他。

 隨著陰陽釘心針的陰力消散,那股白色氣柱,已然消失無蹤,嘯日也收起了麒麟之形,神態慵懶的,趴在了宗守的肩頭。

 可此時在日輝照耀下,那白玉御輦周圍七彩靈輝縈繞,依然是顯得神聖無比。

 「聖王!」

 一人跪下,戰場上數十萬人,也紛紛隨之跪倒。

 「聖君萬歲!」

 「我大乾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山呼海嘯般的聲音,潮捲而來,那張懷一笑,通樣重禮拜下:「名不正則言不順,臣請陛下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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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七章   陽明論戰

 乾天山城,所有茶館酒樓內,此時都差不多是賓客滿坐。

 倒不是大商戰時,這些人還有心思飲宴喝酒,而是自發的匯聚在此,在這個消息集散靈通之地,等待著來自中央雲陸的傳聞與各種訊息。

 自從一個月前開始,乾天山城,就已是人心惶惶。

 儘管對宗守有足夠的信心,可大商那一千八百萬大軍,卻有著實實在在的壓迫力。

 換在以前,普通人不知六大教派與諸宗存在。

 可大乾如今,武館林立,國君行事怪誕,不但不禁宗門,反而鼓勵諸宗,在民間開設武館,招收弟子。

 所以在大乾,即便普通平民,也能知六教聲威。

 儒家自不必說,道家則執掌修界之牛耳,有三千道門,不論民間,雲界第一大教是當之無愧。

 而魔道亦不遜色太多,同樣是有著無數的附庸宗派。

 三教聯手,不能不使人心情沉重,每日無事,這乾天城內之民,就會聚在一起茶館酒樓,議論那東面諸事。

 而其中的今雨樓,就是位於乾天城南的一處茶館,以雅致聞名,格調頗高,而在其對面,則是臨海書院,在乾天山開設的分院。

 乾天城此時已是可與堪比皇京城的一座繁華大城,而大乾又在四處扶植武館書院,以揚教化,開啟民智。

 這裡說是臨海書院的分院,然而書院的山長,卻早已有意,把書院遷址到此間,不過此時,卻是大門緊閉,已經關停。

 雖是如此,可這今雨樓中,依然是儒人匯聚,除此之外,也有不少附近的富人商家。

 反而比之平時,還要更熱鬧一些。

 「已經一個月了,大商王師,居然還未突破閩河?」

 「這個孔瑤,居然如此厲害!以三百萬人,敵六倍之軍,王師居然無隙可乘!」

 「無非是借助閩河地利,還有那艦師而已,我看她也撐不了多久!」

 「妖婦,背主叛臣!自甘下賤…」

 大乾不以言罪人,言論無忌,故此只要不是刻意侮辱,就不會有罪。

 不過方纔這名儒生說出此句,周圍之人只是面色微變,就又若無其事。

 都是有恃無恐,大乾如今風雨飄搖,說不定明日醒來,就會垮塌。

 此時有誰敢密告官府,又有誰來敢治他們的罪?

 若是下獄,其實並非壞事,反而可在儒林中博取聲望,成為名士。

 「叛臣談不上,然而也是為虎作倀,不知是非大義!」

 「我聽說那宗守幾月前,曾征發南疆數十萬蠻民,建了一座酒池宮,仿上古桀紂時的酒池肉林,又收掠上萬美貌女子,前方將士苦戰,他卻夜夜笙歌,更白日宣淫。」

 「果然是荒淫無道!出征之前,不也如此?幾乎沒理會過國政!」

 「他倒是好艷福,卻不知能享受到幾時?」

 「到底是蠻王!比不得中原聖軍,這所謂大乾,必亡無疑!」

 酒樓中,卻也不全是與這些儒生一路之人,此時大多都是保持沉默,卻也有人是義憤填膺。

 「胡言亂語!君上登基之後,掃蕩六合,從無敗績,國內政治清明,國富民強…」

 「掃蕩六合,從無敗績?嘿,以前不敗,卻未必今後不敗,只因沒遇到對手而已。」

 「政治清明嗎?一地父母官,居然由無知草民選出,這些人又知道些什麼?豈不是誰有錢,誰許的好處多,誰就能當官?」

 「這又怎樣?那些豪商大族要想任官,就需先給我等足夠好處…」

 「無知!這等人為官,又豈會為萬民謀福祉?我儒家子弟,受聖人教化,人人以治平天下,復上古三皇為念,在那宗守眼裡,卻是該坑殺的無用之人!即便用,也只能為吏,不能成一方主官,即便僥倖成封疆之臣,還要受那參議殿監督,像什麼話?」

 「那麼要科舉嗎?也沒見大商,好到哪去!」

 「這可是傳承萬年之制!締造數代盛事,好處豈是你這蠻夷之民能知?」

 「你等誹謗漫罵,待我大乾大勝而回,看君上他會如此處置你等!」

 「哈哈,只怕他沒這機會了…」

 「殺身成仁,捨身取義,吾何懼一死?」

 卻也有人,聚在一旁小聲議論,並不參與爭執,各人面上,都帶著愁意。

 「大商重士,士農工商,若然勝了,卻不知我等這些人,該如何自處,會否被那些世家權臣盤剝?」

 「如今的大乾,雖是政體荒唐了些,只真無需擔憂被那些權貴為難勒索,只需有足夠財力,我等甚至可左右國政,換成大商,卻就不一定了。」

 「諸位還是不用僥倖了,我便是從中原遷移至此,如今的大商,門閥如虎,諸官如狼,我等這些人在他們眼中,就如代宰羔羊,任人魚肉。」

 「可惜,君上不受捐贈,也不說加稅,若為此戰,我即便捐獻半數家產,也是情願!」

 「沒這麼嚴重,即便敗了,還有十數萬里的雲海…」

 此時在今雨樓內,只有一處仍是寂靜無聲,此處坐著的三人,都是在默然不語,靜靜的聽著。

 其中兩位,面貌都是年近三旬,旁邊側坐的一人,則是十六七歲少年,舉止卻極其老成,神情肅穆。

 「陽明兄,你覺如何?這商乾之戰,最後勝負誰屬。」

 說這句話的,座南朝北,肌膚黝黑,卻面貌不凡,此時言中,帶著幾分請教之意。

 「文蔚你這句話問我何用?」

 那被以字相稱,被喚為陽明之人,此時搖頭失笑,不過神情隨即又認真了起來。

 「大商如今的情形,文蔚你又不是不知?天下糧庫,其實是十室九空,一千八百萬大軍,聽起來是聲威雄壯,可大商歷年積蓄的糧草,卻最多只能供應剎那月所需,而再觀這大乾,我等見過有人心憂戰局,有人肆意漫罵,卻可曾有人擔憂過衣糧?」

 那『文蔚』卻也是絕頂聰明之人,立時就已領會其意:「如此說來,陽明兄其實不看好大商?認為繼續拖下去,大商是必敗無疑?」

 大乾子民,無衣食之患,說明這場大戰,還遠未超過大乾國立能支撐的極限。

 而據他所知,如今中原境內,百姓流離,一些地方更是肌殍遍野。

 非是因天災,而是因人禍。

 「我觀孔瑤用兵,極有章法,不愧是蓋世名帥,別說一月,再給大商半年,也未必能突破閩河。」

 那『陽明』手執著酒杯,若有所思道:「陛下戰前不知,此時也應該察覺困境,必定會謀求破局,再觀那位大乾國君,似乎也無意再拖下去,所以這一戰,還存著變數,料來勝負定在旬日之內,不過守仁,依然是看好那位大乾國君,陛下他,只怕不是對手…」

 那『文蔚』頓時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寒氣,知曉他眼前的這一位,不但是文才冠絕雲界,武道兵法,也同樣是世間頂尖,絕不遜色於世人所謂的天才。

 尤其是兵法,同輩之人論兵,無人是他對手,每每有戰事時,此人論斷,絕無有不中之時。

 雖自嘲是紙上談兵,可在『文蔚』的眼裡看來,他這位好友,絕非是那種只能誇誇其談之輩。

 若能統百萬兵,征戰沙場,說不定也孔瑤一類的人物。

 下馬可治政,上馬可領兵,乃是全才。

 那一手弓術,更連聖境強者,在千里之內,亦可誅殺!

 大商以六倍之軍臨敵,這位竟是料定了大商必敗。

 這一戰,可是關係著雲界霸權爭奪,中原南疆,究竟誰屬。

 若真如其所料,這個天下,怕是即將大變…

 旁邊那少年,此刻卻略有些不服。

 「老師!那個宗守,可是被朱子先聖定為儒敵之人!此人在國運之戰時,卻建造酒池肉林,料來不是什麼良君,我大商豈會輸給他?元辰皇帝,更乃是大商中興英主,又豈是他能夠比擬?」

 那『陽明』嘿嘿笑了笑,也不去與他辨,只一記手刀,敲在了少年的頭上。

 「眼見才能為實!東臨蠻荒之地,卻能有如此繁華,豈是虛至?那宗守為人如此,豈能聽他人之言輕信?」

 少年『唉喲』一聲,敢怒不敢言,他這位老師,這個時候從來不與他講什麼道理,只以暴力說話。

 此時只能羞惱道:「孟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誠服也!」

 「是要以理服人嗎?宗羲你這句,倒是背得挺熟的!」

 陽明嘿嘿一笑,毫不客氣,就又是一記手刀敲在了少年的頭上。

 「我這是教你,理不可強辯!即便要反駁你老師之言,也需拿出合理的論據!我儒家經綸,彼此矛盾衝突處頗多,就因無有邏輯,此不可不查!」

 對面的『文蔚』頓時莞爾:「我倒是聽說,這十年以來,那位國君理政之時,實在少之又少,於是說是國君之勞,倒不如說是賢相之功!」

 又笑道:「且那位大乾國君,在南疆之地,大修宮室也是事實。」

 「這正是我疑惑不解處!」

 那『陽明』搖頭:「秦漢之後,都說要輕徭薄賦,國政無為才好,秦隋早亡,可為前車之鑒,然而觀這大乾國內,卻是處處大興土木,然而你觀這東臨之民,可有困苦不願之意?」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3-4-29 22:1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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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八章 露布飛捷

 “秦漢之後,都說要輕徭薄賦,國政無為才好,秦隋早亡,可為前車之鑒,然而觀這大乾國內,卻是處處大興土木,然而你觀這東臨之民,可有困苦不願之意?”

 說到此事,那『文蔚』也是頗是疑惑。

 “說來也怪,這大乾國中,最近幾年四處都在大修道路,整修城池,不恤民力,以乾國為最,可百姓不以為苦,反以為樂,除了那些附庸藩城,所有直轄之地,都是繁華鼎盛。”

 又沉吟著道︰“我細細思之,應該是與大乾廢除徭役有關,所有工程,都是以重金招攬民夫丁壯,而大乾朝廷,那一眾高官,則生恐國庫中的錢用不出去,只是其中的經濟之道,我還沒有弄清楚。”

 “那些商家有言,錢能生錢。”

 那『陽明』頷首道︰“其中細節,守仁也同樣沒弄清楚,只大約猜知,是與錢財靈石流通有關,所以,我才邀約聶兄,一起來這大乾,走一走,看一看。”

 “可那宗守所行之道,分明與聖人教誨,背道而馳!”

 那少年皺起了眉︰“就比如廢除科舉,又有那參議殿,如此苛待士子,豈是明君所為?”

 於是第三記手刀,又落在了少年的頭上。

 “宗羲,聖人所言,未必就是對的,夫子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師,就是聖人也有不知之事,犯錯之時,時移世易,古時的道理,未必就適合於今日,不能因不懂,因反感,就漫罵排斥,參議殿之設,以民選官,又何嘗不是厚待我等讀書人?我儒家這萬年時光,許多人追求三代之治,復上古周禮,其實也有許多人,知曉君權強盛之害,謀圖限制,不能『制於天下而無所制』。於是有是有了董聖天人感應之論,卻治標不能治本…”

 “天下事當與天下共之,非人主所可得私也,是以天下為天下,不以一己為天下,雖萬世不易可也。”

 “這位大乾國君既然已自限君權,將自己納入禮法之內,可謂完成我儒家,無數前賢之願,然而國君既已自限權柄,又有何法,來制群臣?”

 寥寥幾句,使那『文蔚』陷入了深思,便連正手撫著頭,滿臉不服的少年,也是默默不語。

 同一時間,在這今雨樓的二樓,卻是另一番光景,幾個文士打扮的中年,正是談笑風聲,喜氣盈然。

 “如此說來,陛下已經是準備奇襲酒池宮?”

 “正是!擒賊擒王,這次三教合力,將八十萬大軍,挪移數千里,又一起封鎖外域,那宗守連逃走也是不能。”

 “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就不懼走露了消息?讓那昏君,生出了防範之心?”

 “無妨,此是兩個時辰前,三教與王師已經動手之後,我等才得知,說不定此時,酒池宮那邊,已經分出了勝負。”

 “呵,隕神原之名,還真貼切!”

 “要恭喜于兄了,此番策動東臨雲陸所有書院關閉,又使東臨諸儒,紛紛從大乾朝內辭官,有如此功績,入朝可為大臣,在野也將名動一方,以于兄執掌臨海書院二十年的資歷,入白鹿洞書院,幾乎已是十拿九穩。”

 “正是,白鹿洞書院的教習,哪一個不是當世名儒,哪一個不是名留青史?”

 其中正上首一人,是紅光滿面,微微擺手道︰“這還是未能確定之事,說這些又有何益?不過若真有那一日,于庭也必定不會忘了諸位,東臨被納入王土,必定要依賴本地士子,于庭必定會在諸賢面前,極力爭取!”

 又笑著對角落處另一位中年道︰“再說我于某的前程,又如何比得上王威兄台,被當朝大佬揚相看重,日後飛黃騰達,執掌一省之地,也不在話下。”

 那王威自矜一笑,執杯不語,旁邊諸人,卻又是一番賀喜,言辭之間,也都帶著幾分感慨之意。

 “可嘆我等,終於有了出頭之地,在那昏君治下,真活的如狗一般。”

 “虧得是朱子英明,將他定為儒敵,策動王師討伐,否則日後,還不知怎樣。”

 “這昏君該死,大乾前朝君王城主,哪一個不對我等敬崇有家,今日敗亡,實是活該!”

 正說著話,眾人都心中微動,齊齊看向了樓外,望見一道浩瀚金光,從遠處天邊,飛臨了過來。

 正是來自西面,中央雲陸的方向,往乾天山城方向落下。

 “這是,露布金符?”

 在場諸儒,都是神情微楞,看著那金光閃耀的金色符。

 露布金符,也是訊符中的一種,卻並不把內中的信息加密掩藏,任何望見的修士,都可以靈念探查。

 古時的皇朝,每有大捷又或喜事,都會以此符,來告捷天下,使臣民得知。

 “那位昏君,難道還想玩露布飛捷的把戲?”

 帶著開玩笑的語氣,其中一人譏笑出聲,可旁邊諸人的神情,卻漸漸冷凝了下來。

 幾道神念,都紛紛往高處探去,神念觸及這張露布金符,當靈念感應時,諸人的身軀,都是微微一震,面色慘白一片。

 “國君親統王師,在隕神原力克大商八十萬軍!斬殺敵征南大將軍斐印,俘獲四品以上高官二十有奇,降者二十餘萬,繳獲兵甲無算,惜大商皇帝,獨自遁走…這,開什麼玩笑?”

 那于庭的身軀晃了晃,以手撫額,幾乎當場暈厥。

 這麼可能會是這樣?不是說那酒池宮,雖有重兵,然而三教與王師,都有必勝把握嗎?

 哪怕那宗守僥倖逃走,也可獲得大量糧草,以支撐南疆戰局。

 為何卻又敗了,全軍覆沒?

 這麼說來,是那四十餘萬道兵,全都沒了?

 不對!道門紫麟焰槍騎,魔門的天魔戰騎與元始魔靈騎,是何等強悍?

 即便敗了,也大可逃遁,定然是那宗守假報捷績,以安定人心。

 “這定然是那宗守假報捷績,安定東臨人心的手段!這昏君,死到臨頭,居然還敢玩這一手…”

 于庭未曾出聲,那王威就已經咬牙切齒的,代他說出此言。

 “大商八十萬精銳,四十萬道兵,可敵四百萬之敵,豈是他想吞就能吞得下來?”

 “正是這一句!這捷報中所言之事,未免過於誇張!”

 眾人對視了一眼,紛紛失笑搖頭,不過神情,已無之前的輕鬆。

 而僅僅片刻,就聽樓外轟然聲響,歡呼之聲四起。

 在場幾位,都頗有修為,雖遠隔著數十丈,仍能耳聞。

 “我大乾勝了!真的勝了!盡殲大商精銳,只除了一萬魔騎逃走,八十萬大軍幾乎全殲。”

 “君上他建酒池宮,非是為享樂,而是為誘敵,這次把大商道兵,幾乎一網打盡!”

 “我就說君上,不可能真是糊塗到這樣的地步。”

 “是真是假?我看那露布文書裡說的,實在真假難辨,有些玄乎。”

 “是鎮國公內傳出的消息,聽說國公聽聞之後,立時大笑數聲,取了十缸美酒,遍邀親朋,準備喝個酩酊大醉!”

 “昊國公府裡的消息,也是這般說的,我大乾大勝,已入中原之地!”

 “今日之後,雲界內以我大乾為尊!”

 “我這裡的消息,卻是得自那劍宗寒山門的武館,據說城中劍宗諸派的道場,都已貼出了告示,要大開山門,招納弟子呢!”

 “那蒼生道書院,也準備擴收學生…”

 一句句傳入諸人耳中,使這間雅室中的氣氛,也越來越是凝重。

 若只那大乾一家宣揚,無非獨角戲而已,可再加上劍宗與蒼生道…

 面面相覷,幾個儒生都只見對手,是面色青白一片,隱現驚懼之色,心中也是驚悸不已。

 難道那捷報,是真的不成。

 “不止如此!我聽說君上破敵時,有火麒麟隨身相伴,浩氣沖天,龍鳳交鳴。”

 “麒麟伴身?龍鳳交鳴?似乎只傳聞中的上古三皇才有…”

 “蒼生學院裡的先生,也有說過,說這是聖王氣象呢!君上他,才是真正的在世聖君!”

 聽到此處,那于庭的面色才緩和了下來,搖了搖頭︰“可笑!什麼麒麟,聖君?即便要造假,卻也不用如此誇張。”

 卻見座內一人,此時正捏著一張不知何時飛來的紙鶴,面色忽青忽白,那唇角旁更溢出了血絲。

 于庭的眉頭一挑,略略奇怪︰“黎兄,為何如此?”

 那黎姓世子,這才抬起頭,目如死灰的掃視了一眼在座諸人。

 “是我那師尊傳來的信符,他有參與那座禁空絕域大陣,故此親眼目睹了那一戰,說是三教道兵,已然不存,大商之軍,全軍覆滅!君上他有麒麟伴駕,身具聖王白氣,受天地庇佑,非但不是昏君,也不是什麼儒敵,而是在世聖王!朱子這次犯了大錯,是我儒門罪人…”

 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室內的幾人,都幾乎石化。

 “住口,你敢誹謗聖人…”

 這句話,卡在了于庭的喉中,卻說不出口。

 眼前此子之師,只是儒門一個小有名望的儒士,到底是什麼事,給了他這樣的勇氣,敢質疑中古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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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九章 天下騷動

 在今雨樓下,此時已是寂靜如死,所有在座的儒生,都是一臉呆愣蒼白的坐著,似乎已失去了反應能力,低喃自語。

 那些個只是隨聲附和,並未口出惡言的士子,都是眼現僥倖之色,大乾國內,不以言罪人,他們說出的那些話,還不至於被定罪。

 頂多被人知曉之後,再難以進入仕途而已。

 開口漫罵的幾位,卻是心灰如死,所有的精氣神,都在這須臾時間裡,全數消失無蹤。

 反而是那些商賈富人,都是神情​​振奮,欣悅無比。

 “君上他,居然還真是勝了…”

 “君上十五歲登極,這十載來陸續擴地數萬里,更在外域,打下大大的一片基業,雖厭治國,卻軍略無雙,如此開國雄主,又豈可能是大商那位只能守成的元辰皇帝可比?又怎會真是儒家之人口中的昏君?”

 “哈哈!可笑那些儒生,還真以為君上造酒池宮是為享樂?君上他可不是什麼桀紂…”

 “早就看不慣了,居然如此無禮!真恨不得君上將他們抓起來,千刀萬剮才好。”

 言談全不顧忌此時這樓中,還有眾多儒士之座,譏諷有加,不過此時情形,卻已翻過來,換成了後者,是敢怒不敢言,一個個沮喪無比。

 “嘖嘖,幸虧我把自家那孩兒拘在家裡不准出來,這小子受儒門之人蠱惑,居然也信了那朱子之言,那些個儒家書院,當真是禍人子弟…”

 “而今我大乾勝了,卻不知能否進據中原之地?那江南之地無險可守,應該能佔下來吧?江南五洲可是出了名的富庶之地。”

 在南側的角落中,那『陽明』與『文蔚』三人,此時是愣愣的互相對視。

 而那宗羲,同樣是神情恍惚,怔怔失神。

 大商戰敗,對他而言簡直​​是難以想像之事,中原皇朝,國力之雄厚,超出乾國十倍,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就敗了?

 然而此時看那眾口一詞,看來是不會有假。

 “八十萬精銳,都被全殲在酒池宮前,隕神原內嗎?看來這天下,真是要亂了。”

 『陽明』端酒自酌,一聲嘆息,他料到殷禦與三教,會謀圖打破對峙的僵局。

 也猜到了大商可能會從那酒池宮著手,沒有選擇,只能進入乾國選定的戰場,卻惟獨沒能想到,大商會敗的如此之慘。

 八十萬人,只相當於一千八百萬大軍的二十二分之一。

 然而此時的大商,卻已是被宗守徹底打斷了脊梁!

 閩河之北,雖仍有千萬大軍尚存,卻已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無力回天。

 失去了這些精銳邊兵,大商的北方,必定更是吃緊,而那國內,則更將亂象頻生。

 “亂的又豈止是這天下?”

 那『文蔚』一聲苦笑,愁眉不止,天下固然大亂,可儒門中,也只恐是紛爭頻起。

 儒門之內,本就有無數流派,以往理教一門稱雄,有朱子在壓制,儒​​門之內的旁支派系,都只能俯首低頭,不敢言聲。

 然而此時這場大變之後,卻不知會有多少人會跳出來,質疑朱子先聖。

 “陽明,依你看來,這大乾國君乃是在世聖君之事,有幾分可信?”

 此事他最是在意,若宗守真是被天地認可的聖明之主,那麼此時儒家的處境,還將更惡劣無數。

 那『宗羲』也支起了耳朵,同樣是在好奇此事。

 “這個我也不知!”

 陽明搖頭,畢竟未曾親眼目睹,不能知確實消息,又如何能斷定?不過…

 “不過若大乾國君,真是聖君,有麒麟伴駕,那麼道門那紫麟焰槍騎,定然是將全軍覆滅!”

 “嗯?”

 『文蔚』的目光閃動,已然是略明其意。

 聖獸麒麟王者,正有克制儒門那些玄焰金麟獸之力。

 紫麟焰槍騎固然是名震千古的頂尖道兵,可若遇真正的聖君,只怕是一點反抗之力也無。

 三教之敗,看來就是因此之故,否則何以敗得如此之慘?

 “多半是了!如此說來,這位乾國國君所行之政,才是真正的仁王之道嗎?被天道人道認可…”

 “怎麼可能,明明如此荒唐…”

 宗羲失魂落魄,今日之事,對他心中理念的衝擊,簡直可稱是顛覆。

 “是在世聖君呢!”

 那陽明目光痴痴的,看著那窗外。


 “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準備將家人,全數遷至東臨,以我觀來,大商一時半刻還不會崩潰,然而…”

 這次那『文蔚』,倒沒怎麼驚異,大乾大勝,此時已成雲界霸主,國勢強盛,民生安樂,而反之大商,此戰敗後,則是風雨飄搖,即便尚能維持,卻也撐不了太久。

 其實早在聽聞大乾捷報的時候,他心中就已生出了此念,暫時遷居東臨,以避亂世。

 “若有可能,最好是在大乾出仕,我等要觀這一國經濟之道,在外始終如霧裡看花,不能知究竟,只有出仕之後,掌一定之權,才能探究根本。”

 那宗羲吃了一驚,口中急急道:“可那位大商國君,可是親口說過,要焚書坑儒,滅我儒家。”

 『陽明』不答,只與那『文蔚』相視而笑,又豈能不知,那位大乾國君,不滿的只是此時的儒家教義與朱子而已。

 相信此事儒門中,看出來的絕不止是他們二人。

 那宗羲仍欲說話,那今雨樓外,卻又是一聲震天的歡呼聲傳來。

 “君上大勝,有五大詔書傳告天下…”

 “農人種地,居然不用交稅,反而會補貼錢財?這…這真是千古奇聞!”

 “說來我大乾,農稅確是少之又少,反而是工商獵三稅,佔了九成,免去了也無妨!”

 “為天下工農,設養老之金?使大乾之民,都能老有所養,不用愁萬年淒涼?陛下他,果然是聖君!”

 “滅魔詔嗎?這些魔道之人,確然是該死!若非是我修為不夠,只有二階,也恨不得親手去殺幾個魔道妖人!”

 “廢三法司,改設法部,不再聽命內閣,只受參議殿監督,今日之後,王在法下?君王犯法,與庶民同罪?看不懂,真是奇怪,君上乃萬世難見的聖明之君,何需如此?”

 “全數廢除肉刑嗎?好!好!好!君上真仁德無雙!可我那侄兒,為何不能早遇如此聖君?只是拿了別人三貫錢財,就斬掉了三根手指,如今即便後悔,斷肢也不可復生…”

 “禁天下田畝交易,官府收購,發給無地之民?有必要嗎?現在種地,又不賺錢,我家的那些地,早就想賣出一些,卻不知官府會補貼多少?”

 那『陽明』、『文蔚』二人,眸中精芒微閃,一個閃身,就到了今雨樓外。

 那貼出告示的所在,就距離不遠,二百丈外一堵青石牆上。

 此時此地,已經擠滿了人,密密麻麻的,也不知有多少。

 好在二人,都有浮空之能,靈目更能洞察千里,此時遠遠一望,就已經將那告示內容,全數納入目中。

 那『文蔚』頓時是倒吸了一口寒氣:“此詔一出,天下民心,都將盡歸大乾!若能辦到,乾國國君就確然不愧是在世聖君!”

 陽明則看著周圍:“官紳一體納糧,均田分地,此策可謂將天下權貴得得罪,奇怪的是觀此處情形,這些人居然並無反抗之意。”

 這人群之中,不凡富人甚至官員,然而雖有部分是義憤填膺,有些不滿,可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神情​​淡漠,對此不以為意。

 顯然宗守這張詔書,並未真正觸及到他們的痛處。

 是因與重商之策有關?陽明若有所思。

 當經商所得,遠遠超過於務農,甚至還可能虧本,對這些人而言,那些土地留在手中,就全無必要了。

 其實無論東臨還是南風雲陸,如今都是地廣人稀。

 可以開發的土地,還有無數,那宗守此策,多半是為進入中央雲陸而準備。

 先定國策,日後進入,固然會遭遇中原世家豪強的抵抗。

 卻好過於日後,國策被這些豪族綁架。

 所謀,深遠!

 他對這位大乾國君,越來越是好奇了,可惜自己聲名不顯,無緣一見…

 搖了搖頭,陽明看向了最後一條詔文,耳旁就聽得一聲放肆的大笑。

 “王在法下嗎?當初荀子所願,韓子畢生所求,卻被一位蒼生道弟子親手實現,不知這二位若得知,會作何感想?主張世人平等的羲子後輩,卻是在世聖君,這蒼天,莫非真已開眼了?”

 那笑聲震盪數里,引得此地眾人,都紛紛注目望去。

 就連陽明與文蔚,也同樣是好奇,轉過頭。

 只見一個同樣文士打扮,卻不修邊幅的中年士子,正往遠處行去。

 “招天下學者,評論儒門諸子,論儒家之功,評儒家之過!審儒家之學!好狠毒,不過我喜歡!真不愧是聖明英主,強過那秦始帝實在太多! ”

 陽明默然,宗守這一詔書,確實是狠辣,是欲把儒門剖開來,任由大家看,文蔚皺眉,就意欲上前,卻被陽明伸手阻住。

 “此人似是法家傳承,韓子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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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零章 天下騷動2

 “南疆之戰,那個人終究還是勝了!”

 凌雲宮外,祖人狂負手立於雲端之上,眼中神采黯淡的,望著那空中星辰。

 那決定乾國存亡,六教興衰的一戰,諸宗諸派自然都是關注有加。

 紛遣強者,監控南疆戰局,故此早在道門六萬紫麟焰槍騎,全軍覆滅之時,凌雲宗就已得到了消息。

 “居然是麒麟伴駕,聖君在世…”

 嚴飛白眼裡的驚意,依然未退,轉頭看了眼自己身後,面​​上全是僥倖之色。

 宗守被朱子指為儒敵,又與道門血海深仇,天下人都可群起攻之。

 而幾年之前,凌雲宗有近半弟子,死在血雲騎鐵蹄之下,此仇此恨,也是無法忘懷。

 那時幾乎所有的門中長老,都以為看到了機會,準備策動全宗上下,要反攻東臨。

 卻被代掌宗門的祖人狂一力壓制,認為此時凌雲宗受損過重,最需要的是休養生息,培養後輩弟子,而不是急於復仇,參與那天下紛爭。

 於是群情洶湧,數千弟子聚於宮前,聲討掌教過失,將祖人狂,視為凌雲宗罪人。

 然而此時,宮前匯聚的弟子,早已零星四散。

 事實證明,祖人狂遠離是非的決斷,才是對的,其一力堅持,可謂是救了全宗上下。

 真不敢想像,若是貿然參與進去,事後凌雲宗被大乾鐵騎圍攻的情形。

 “師叔何故心憂?這一次,我凌雲宗能脫身事外,全因師叔的決斷,那諸位長老,雖是口裡不說,心中卻是感激,下面的弟子,也是慶幸有加的。 ”

 祖人狂回過神,而後將手中一張符詔,遞給了嚴飛白。

 “是問虛祖師符詔,讓我正式執掌全宗上下。”

 嚴飛白微一挑眉,這可是喜事,他這祖師叔,以前行事張狂,可自從擔任代掌教之後,就越來越是沉穩,待下公正,處置宗門事務,也頗有法度。

 許多人都認為,祖人狂比那外謙內傲,為凌雲宗惹來大災的龍若,實在強的太多。

 祖人狂隨即卻又語音悠悠道:“除此之外,祖師讓我親赴東臨,表示效忠之意,最後是能在大乾,開設道院,參與外域征伐,說君上乃當世聖者,萬載之內唯一,我凌雲宗不可與之為敵。”

 嚴飛白愣住,問虛祖師之意,這是準備徹底放棄與宗守間的仇恨?

 也就是說那數千弟子,都是白白沒了性命。

 又心中明悟,祖人狂雖是阻止了宗派,滑入深淵,卻到底還是心有不甘的。

 他心中卻不覺什麼,此時的凌雲宗,早已無尋大乾復仇的資格。

 若不參與進那位大乾聖君的大業中,宗派只會更加的衰弱,遲早連凌雲宮,也無法保全。

 “祖師英明!”

 嚴飛白的意念,掃過那符詔。


 “只是兩位道祖那邊?”

 這次道祖號召附庸諸宗提供道兵,凌雲宗卻未參與。

 事後再倒向乾天山,無疑於自絕於道門之外。

 “清玄與太黃道祖?自然是會告知道靈穹境的。”

 祖人狂冷笑,毫不以為意:“料來那邊也不會阻止,否則江南五洲之地,我道家那二百七十四處宗派,又該如何自處?”

 嚴飛白恍然,隨即沉默了下來,大乾如今,雄霸天下,失去道兵庇佑的三千道門,如今可都在宗守的屠刀之下,顫顫發抖!

 尤其是在大乾境內,更需仰那位聖君鼻息。

 即便以兩位道祖之能,也不能強令門下,放棄基業,與大乾為敵。

 這天下局勢,已然是劇變,不能不使人心情沉重。

 以那一位席捲東南之勢,日後一統雲界,也不是不可。

 另一側的歌含韻,卻心情陡然一鬆,有問虛符詔,意味著凌雲宗與宗守的仇怨,將徹底化解。

 自己再不用擔心與那個人為敵,雖說自己此時,與他的距離,越來越遠。

 “此時想想,我當初若是能駁斥師兄,勸上幾句,讓宗門把他收下,那該多好,現如今,只怕已…”

 祖人狂神情悵惘的說著,隨即就自嘲一笑,已然是過去的事情,說這些又有何用?那時自己位卑言輕,即便說了,只怕也不會被重視。

 陡惹愁情而已!

 同一時間,在三千二百里外,一個年輕道人,也同樣是眉頭緊蹙。

 身後則是十二口一模一樣的劍器,環繞身周。

 “聖王,他居然是聖王!”

 聖王,聖賢之君!需治政為人,都無瑕疵,合天地正道!

 “換而言之,我那些師兄弟,師叔伯,都是白死了嗎?被這天地,認為可殺?”

 年輕道人是淒厲大笑,眼中滿佈著瘋狂戾意。

 “即便你真是在世聖君,我宮源也是要斬了再說!”

 一劍刺下,將身下這處懸浮於空的浮島,頓時無數的裂痕,崩散了開來。

 而那年輕道人,則是大袖一拂,將內中一塊石碑捲起,踏入了虛空中。

 而道人面上,則是滿布著決然之色,最多三年,他就定可與那宗守,正面一戰!

 ※ ※ ※ ※

 晚間的皇京城內,氣氛壓抑低沉到了極致,整個城池內,都充滿著垂暮氣息。

 原本繁華似錦的青樓酒館,此時都是門口羅雀。

 那街道上,也無甚麼行人。

 各個世家貴爵的府邸門前,雖還掛帳著數十上百琉璃氣死風燈,卻顯得異常冷淒。

 倒是此時那些各家各族的書房之內,卻是氣氛熱烈。

 或三五好友,或幾個親朋聚在一處,議論天下大勢。

 論到消息靈通,這些皇京城裡的世家與巨宦,絕不在那些宗派之下。

 而此時整個京城,都是在為那隕神原的結果,陷入了狂亂狀態,都在戰慄畏懼,頭一次,開始真正戒懼起了那個東面大國,那位被他們視為暴君的人。

 “這天下完了!徹底完了!隕神原戰敗,一千八百萬大軍,都將覆滅在即,這大商國運,已是窮途末路!”

 “那個宗守,怎麼可能是在世聖君?不是說麒麟是食善氣而生嗎?”

 “可笑!可笑!可笑那朱子,居然將他們儒門夢想萬年的聖君,定為儒敵!復上古三皇盛世…莫非是那上蒼,已認為如今的大乾,已可與雲荒上古時代的盛世媲美?”

 “大商精銳盡喪,大乾會不會追擊,掃蕩中原?”

 “這誠是我儒門大劫!到底是我儒門的教義錯了?還是這天道錯了?”

 “可惡!有我理教,才有這七千年來,數代盛世?歷代君王,無不欣讚我儒門治世之能…”

 “早知如此,就不該參與的!被那朱子先聖害慘了!”

 “那酒池宮是個陷阱嗎?也是!這樣的開國雄主,怎會做出那等蠢事?”

 許多書院的庭園之內,都是火焰熊熊,燃燒的不是木材之類,而多是這一月中,批駁辱罵大乾國君的文章書冊。

 自朱子詔告天下,定宗守為儒敵,整個天下,無數儒生都在寫文漫罵,互相傳閱,若有出色之文,必定是爭相競睹。

 甚至有將一些精彩文章,編訂成冊,拿來販賣的,一時大有洛陽紙貴之勢,把那位昏君宗守的名聲,是踩了又踩,無數的惡名,不論真假,都加於宗守的頭頂上。

 可到了此時,卻是人人自危,對這些書冊,避之唯恐不及。

 若那宗守,真有一日君臨天下,那麼收集的這些文章文冊,就是罪證。

 再說無論諸人如何污衊,只要有那聖君氣象,這些言語都是無用,天下百姓,自然可分辨。

 反而陡惹人笑,坐實了儒家弟子,最擅造謠生非的惡名。

 此時各處世家,卻又是另一番情景,所憂之事,也截然不同。

 “可恨!那昏君無能,盡喪大軍,我家辛苦經營,二萬道兵無一人倖存!”

 “當初就不該參與,什麼朱子先聖,害人不淺…”

 “天下已亂,這皇京城內看來是已不能久留,封地之內,怕是要整軍備戰…”

 “石越,石家開始崛起了嗎?”

 “是不是該與乾國聯絡一二?我家力弱,不能爭天下,只能選強者歸附,那宗守在世聖君,正是可效力的英主!”

 “所謂神皇,還不知在何處?”

 刑部天牢,此時的金不悔,卻正慵懶的張開了眼睛。

 “如此說來,是大商慘敗?我金不悔,也不用挖了這雙眼睛了?”

 一邊說著,他眼含著戲謔的看著眼前。

 今日在城門處遭遇的那些個官員,幾乎全都在列。

 此時神情,都是誠惶誠恐,尤其是出言譏諷過的幾位是尷尬無比。

 甚至其中,也包括了之前那位陽家子弟。


 “放心,一時半刻,大乾還攻不到皇京城來!”

 那陽姓青年苦笑,這個他自然知曉,可問題是,陽家的封地,根基所在,大多都在江南,而那五洲之地,都已註定了要落在大乾之手。

 若然那位國君,知曉自己的結義兄​​弟,曾遭遇如此際遇,被自己羞辱,刻意報復,那麼他在家族內,又該如何自處?

    也不止是他,此時這裡幾個官員,也多是家業位於江南。

 金不悔依然在冷笑,可心內卻已是黯淡異常,胸中在發冷。

 他那結義兄弟,到底還是勝了,而這大商,卻敗的如此之慘!敗的幾無翻身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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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一章  驚聞秦墓

 用了足足半刻時間,金不悔才將眼前那一眾人等全數打發走。

 待得這牢室之內再次恢復寂靜之時,才悠悠一聲嘆息。

 此時也他不知,自己的心情是怎樣。

 哀大商之衰?心中得意,嘲那位元辰皇帝,不聽自己逆耳忠言?

 又恨方纔那些人,身為大商臣子,國還尚存,卻都已心生異心,否則何至於會畏懼自己,連夜趕來致歉?

 「那陽家說要救你出京城,怎不答應下來?」

 一個人影,突兀地出現在了金不悔的身側,正是蘇辰。

 「陽家雖是五大門閥之末,然而也是強者如雲,若要救你離開,幾乎十拿九穩。」

 「無非是想把我金不悔弄到南面去,可在我那兄弟面前賣乖討好而已,豈能讓他們如願?這也非是朋友之道…」

 金不悔冷哼了哼,神情蕭索,又帶著幾分認真道:「實話告訴我,如今的大商到底怎樣?這皇京城內,又是什麼情形?」

 「還能怎樣?所有世家大族,都已遣子弟門人返回封地,京城裡最多只留下三五人而已,儒門各大書院,則是吵成了一團,各處地方之官,雖還未到私通大乾的程度,被陛下他五大詔書驚退,不過若大商繼續衰敗,卻也是遲早而已。」

 那蘇辰滿含譏嘲的笑:「不過據說石越出手,石家早有佈局,堵截百勝關,這大商一時半刻,大約還不會倒下。」

 「五大詔書?」

 金不悔旋即就又一搖頭,無論宗守那五大詔書中是什麼內容,這一切,都已與他無關。

 只一陣感慨,神情痛心疾首。

 「早知大商會敗的如此之慘,當初就該隨你離開才是,到現在,是想走也走不了啦…」

 蘇辰沉默,抬目看向遠處,神念感應中,此時赫然十數位神境強者,將此處牢牢緊鎖。

 他雖不懼,可眼裡也透著幾分無奈。

 大商雖已現崩塌之勢,可到底還有著不小的底蘊在…

 有這些人在,他想救人出去,是斷無可能。

 金不悔對自家性命,倒是看的開。

 「如今悔也無用,看你言談,如今劍宗,怕是已確定,要與大乾共進退了?」

 「陛下乃聖明之主!如今雄霸雲界,我劍宗自當附其驥尾,傾力襄助大乾霸業!即便你師門浩玄宗,又何嘗不心動?」

 蘇辰劍眉斜挑,透著冷冽決然之意:「即便非是預言中的那位神皇,以陛下的為人行事,我劍宗也可放心。」

 「陛下?他已準備稱帝了?」

 金不悔再次愣住,隨即就又自嘲:「以他的功業,大乾如今的國勢,其實早就可稱皇,也罷,就拜託蘇兄轉告我那義弟,說我金不悔,即便是死,也不會讓他為難,還有,小心儒門,小心朱子…」

 蘇辰心中一悸,下意識的就把前一句忽略,繼續言語譏嘲:「儒家?朱子?儒家筆定春秋,可以君上的聖王氣象,大乾鼎盛治勢,卻不是他們想否定,就能否定得了的,我倒要看,這天下億萬儒生,究竟會如何自處?會否還會繼續聽從那位朱子先聖?」

 ※ ※ ※ ※

 深夜的酒池宮,再次恢復了寂靜,所有戰事了結,是在午時之前。

 草草收尾,孔瑤就馬不停蹄的,帶著泰半的精銳戰卒還有泰半道兵,趕赴閩河。

 閩河之北,還有大商一千餘萬大軍,而大乾若要攻略南方五洲,就絕不能容這些中原的邊軍精銳,逃回到橫連山脈之北。

 所謂兵貴神速,故此是片刻都耽擱不得。

 倒是宗守,又暫時悠閒了下來,他需要的十萬鐵騎,需要在盡殲那北面尚存的一千六百萬商軍之後,才能調集,並不急於一時。

 此刻卻正在主殿中,若有所思的,看著手中一個玉簡。

 這是那重玄的遺物之一,身為大商國師,自然身家極豐,遠非是與其同階的修者可以比擬。

 然而可惜的是此人,這一次卻沒帶多少身外之物。

 而此人不多的遺物中,也只唯獨這面玉簡,引起了宗守的好奇。

 玉簡裡面記錄的,是一張立體的地圖,之所以使他注意到,是因這圖內所載,與他曾經『探訪』過的秦皇副墓,相差彷彿。

 不過面積應該大了不少,是十倍之差,除了內中的『主墓室』,是天圓地方,也彷彿是一個完整世界外,在外圍處,還有無數的甬道迷宮,可謂是陣法密佈,機關如林。

 即便手中這個玉簡,也不能盡道其詳,許多地方,都是含糊不清。

 「秦皇主墓?」

 宗守的眼,微微一瞇,而後就看向眼前,一個面白無鬚的秀氣男子。

 這是大商元辰皇帝最愛寵的一位宦官,內侍少監高若。

 殷御獨身一人,被石越救走,那些伴駕之臣,卻都無此好運,被全數俘獲。

 而這高若,正是其中之一。

 「那位重玄國師,可是知曉那秦皇墓的方位?」

 那高若卻面上青白,死咬著唇,一言不發,眼神冷酷決然的,往上方看開,毫無畏意。

 「你倒是忠心!」

 宗守也不意外,那殷御既然被稱讚為大乾的中興之主,自然有著足夠的御下之能,不能得親信之臣死力效忠,當年也不可能力挽狂瀾。

 估計對此人,即便是再怎麼嚴刑拷打,也問不出什麼。

 除非是直接搜魂,才可能尋到那部分關於秦皇墓的記憶。

 不過,他問那一句,其實也沒準備從這高若口裡,得知什麼。

 只需知曉,那位元辰皇帝與重玄,確實是在謀劃什麼就可。

 拿著手中的玉簡,宗守思忖了片刻,隨即就見一旁的張懷,似乎也有些走神,便心中微動。

 「張卿,孤知你是昔年秦末漢初,張良的後人,不知對這秦皇墓,可知道些什麼?」

 張懷聞言神色一正,旋即就無奈的笑了起來,方纔他想的事情,可與那秦皇墓沒什麼關聯,而是如何勸宗守,改稱帝號。

 午前數十萬將士大呼萬歲之事勸諫,卻被宗守推拒,最後沒能成功,讓他很是懊惱。

 不過這秦皇墓,他倒還真是知道一些,問題是國君,又是怎麼知曉,他是張良之後?

 「秦皇一向自稱是雲界宇內第一帝君,凡俗墓穴,怎可能合他之意?世人都不知其主墓何在,不過張懷一位祖先,卻在多方探訪之後,斷言秦皇正墓,當是在東崑崙山。」

 「東崑崙?」

 宗守眉頭略挑,忖道還真有幾分可能。

 西崑崙山是雲荒時代之前的第一巨山,只是雲荒末期,被強人一掌打折,後世中央雲陸,屢經重創,地勢變遷,如今也不知在何處。

 以那秦皇的傲氣,也的確只有著傳說中,勢雄無二之地,才能葬他龍軀。

 「這麼說來,那秦皇墓此時很可能在雲陸之下,暗淵之內?」

 當年雲陸分裂,很多陸地,都已沉下雲海。

 以宗守這些年觀睹的各種典籍來看,東崑崙所在的地域,很可能已經沉了下去。

 這就有些難辦了,即便知道是東崑崙,也難知曉具體方位。

 有不禁暗暗咒罵,上古時那些強者,真是不當人子,好好的一片雲陸,就這麼支離破碎。

 不過雲陸崩潰,是從萬載之前開始,到八千年前,一場天地劇變後結束,似乎與羲子隕落之戰,頗有些關聯。

 「此時具體在何處,張懷也是不知,不過應該無妨,有人曾對我言,秦皇墓出世,當是在十二年後,」

 說到此處時,張懷又心中微動,目中透出凝重之色。

 「我聽說重玄,雖是出身道門,然而卻也曾得到上古煉氣士的部分傳承,而昔年秦皇墓內的一應靈陣機關,都是由煉氣士與墨家器師聯手完成,此人能否提前入秦皇墓,實在難說…」

 若真是如此,那就有些棘手了。

 當年大秦收集天下神鐵,鑄造出十二鎮國銅人。

 其中每一具,都有著可抗衡聖境巔峰之力。

 傳聞其身軀之堅,便連至境也難擊碎。

 十二銅人聯手結陣,更可抗衡至境修者。

 故此那始秦皇帝,身為人家皇者,卻能壓制三教。

 這等至寶,若是落入大商之手,必定可使大商重振國勢。

 無論重玄的那塊玉簡,是真是假,大乾都冒不起這個險。

 毫不猶豫,張懷就是一張靈符打出,符紙無火自燃,而張懷的臉色,也越來越是難看。

 不等宗守詢問,張懷就已開口:「那位大商國師,多半還未死,煉氣士的手段,當真了得!」

 宗守也是一驚,那重玄被天道之力反噬,又被麒麟拍碎了身軀,居然還未死嗎?

 莫非也是身外化身嗎?看起來又不像?

 不過這件事,倒無需疑惑,直接問高若就可。

 「此事與你那陛下或有些關聯,不過只需孤稍稍一查,就可知詳細,你若還有一絲保住性命之念,就不該隱瞞!」

 那高若微微遲疑了一陣,見宗守欲作勢抓來,明顯是欲搜魂,就只好急急開口道:「是否還在,我也不知,不過聽說國師修有一門八九煉神分魂法,可以分裂神魂,化身數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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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二章  上古練氣

 「是否還在,我也不知,不過聽說國師修有一門八九煉神分魂法,可以分裂神魂,化身數十。」

 「八九煉神分魂法?」

 宗守感覺有些熟悉,搜尋記憶,不出片刻,便略有所得。

 蒼生道的藏書中,有這門術法的記載,極其邪異,可以把神魂分割成數份,乃至數十份。

 每一份都是獨立的個體,有獨立的性格,彼此之間卻又有著聯繫。

 此時的那位『重玄』,某種程度上,已不是重玄,然而卻能繼承後者的記憶。

 而這門邪法,正是練氣士的傳承之一,比之魔門還要詭異的大法。

 甚至不乏有分裂神魂之後,自相殘殺的例子。

 而傳說這法門到極致時,可分裂七十二個分魂。

 當然大量分裂元魂的結果,是徹底失去進階聖境與至境的可能,故此即便是那些練氣士,也甚少有人修行,即便修煉了,也最多分裂一兩個元魂出來。

 如此說來,這重玄還真可能活著,只是不知這分魂,會否受到天道反噬的影響?

 「如此說來,這位大商國師,不但是得了練氣士的傳承,而且多半是得了某一位上古強人的道統…」

 張懷的眉頭更是緊皺:「原本以為,此人只是一位普通的術數大師,此時看來卻不簡單,此人襄助大商,估計所謀非小。」

 上古練氣士,認為萬物都有『氣』,都可利用,浩然之氣,王道之氣,神道之氣,殺戮之氣,生氣,死氣,都可以利用,也都可以用來修行,所以練氣士的壽命,較普通修士,也多上不少,不過卻正邪不一,有四處殺戮的瘋子,也有正人君子。

 所以練氣士只是個統稱,並沒有形成教派。

 「說到練氣士,就不得不提一個人物,當年秦皇為尋長生,遣徐福領三千童子前往外域,尋蓬萊世界,求長生之藥。」

 張懷說到此處時,若有所思:「始秦覆滅前,練氣士瀕臨滅絕,所有聖階之上的大修士,都全數身亡,卻獨有此人,遠離雲界,得以倖存,這一位,當年可是能穩壓龍影聖尊半籌的人物,若是至今不死,此時可能也已是至境聖尊。」

 徐福?

 宗守知曉此人,當年秦皇四處求長生之法,拘拿修士,索取丹藥功法。

 道家與蒼生道弟子,都有宗派,不懼秦皇,那些散修就遭了殃。

 而練氣士多是獨居,無法抗拒始秦大軍,無數強者,以及那十二銅人。

 知機一點的,都紛紛逃離雲界,不敢回歸。

 卻也有不少,被始秦擒拿,練氣士中,幾個修行有成的核心人物,都未能倖免。

 而始秦覆滅後,雲界靈潮闇弱,諸教對資源的爭奪,越來越是劇烈,散修生存,也愈發的艱難,導致練氣士徹底滅絕。

 而當時練氣士中的幾位聖境巔峰,獨有這徐福,翻出了上古傳說,說外域有一處蓬萊世界,內有不死神藥,雖不能長生,卻可延壽萬載。

 古時人族第二位至境聖尊赤松子,就是因此藥成道。

 秦皇信以為真,而赤松子之事,史記中也確有所載,就如其所言,遣了三千童子尾隨,又派了麾下數位聖階強者跟隨監視。

 然而徐福這一走,就再沒有回來過,連同那些童子與聖階修士,都徹底不見了蹤影。

 據說此人多才多藝,修行天資也是絕佳,在龍影之前,就已成名。

 一心向道,是更勝過琨銘魏旭一籌的人物,若然不死,只怕還真是至境了。

 這是雲界中,第十二位至境嗎?

 此域之內,有名有姓,被人熟知的至境聖尊,大約是五十餘位,然而隱世埋名,不被人知的,卻也有不少,還有張懷眼中所指,是說這重玄,很可能是得了這徐福的傳承?

 「練氣士雖從雲界消失,卻並未滅絕,君上日後,還是需小心一二,不過我大乾對諸教包容並蓄,不似儒家道門那般排外,拉攏的可能,倒是比對手多些…」

 張懷笑了笑,似乎已不再無此憂愁。

 「再有那秦皇墓,張懷出身,其實是鬼谷縱橫術一脈,對這座始皇之墓,其實並不瞭然,甚至那十二鎮國銅人,是否在始皇墓中,也不能確定,陛下要知曉詳細,唯一的辦法,就是尋到一兩位墨家與練氣士的道統傳人。」

 宗守眼眸中,精芒微閃,練氣士他沒接觸過,也只孔睿,借大乾國運修行,與練氣士沾了點邊。

 不過說到墨家傳承,他國內還真有一位。

 此時這位,多半還在那天方世界,為他煉製第二元神所需的劍胚,還有那葉軒的劍器。

 此時也不知完成了沒有?他對那一縷『先天紫宸玄金氣』,可是期待備至。

 此人多半是如今墨家中的核心弟子,也不知對始皇墓知曉多少?

 毫不遲疑,宗守就取出一張紫金信符,靈念引動,那張信符,就化鶴飛去,遁入到虛空之外。

 鎮國銅人與秦皇墓之事,太過重大,一個不慎,就可能使眼前辛苦搏來的局面,付諸流水。

 故此宗守是寧願推遲,前往陸家聖庭的時間,也要把此事處理妥當。

 不過那天方世界,距離頗遠,待這張符抵擋之時,差不多已是十日之後了,一來一回,則需二十日。

 這段時間,正可用來剪除魔門!

 ※ ※ ※ ※

 蘇北總督府,位於府中第三進的正廳之內。

 此時的元辰皇帝殷御,正氣色無比衰敗的,坐在了廳中主位之上。

 眼眸中是死灰一片,黯淡無比。

 他自十六歲登極,一生中剪除權臣,抵禦外侮,壓制世家,也不是沒有遭遇過挫折,卻總能保持著旺盛鬥志,從不曾被人真正擊倒過,哪怕輸得再慘,也能隨後奮起。

 然而這一次,隕神原之敗,卻是將他所有的自信意志,都徹底的擊垮!

 八十萬精銳,全軍覆滅在了南疆!剩下的千萬大軍,也基本是任人宰割。

 他身為大商的帝君,比別人更清楚,此時大商的根基,已經搖搖欲墜,劇烈崩潰不遠。

 「聖君,那個豎子,怎麼可能會是在世聖主?」

 口中呢喃念著,殷御有些歇斯底里,哪怕是那八十萬精兵覆滅,也及不上那時,望見宗守身側麒麟伴駕,王氣沖頂,龍鳳交鳴時的異景,給他的打擊。

 而胸中也湧起無盡的後悔之意,正在啃噬著心臟。

 或者當初,就不該孤注一擲,把所有的軍力,都投入南疆。

 更不該那般自信,選擇那隕神原決戰,下意識的,又想起石越與金不悔,那兩封奏折。

 所有一切,還真被這二人說中了。

 「陛下!」

 殷御從自怨自艾中驚醒,抬起頭時,只見一個身軀雄闊,神態威嚴自信的少年,正邁步行入到這間空曠廳內。

 左右兩側,都只有寥寥幾位總督府的侍女而已。

 殷御也下意識的,就想起了重玄,還有那不得不拋下的群臣。

 心中傷感更盛,難道說大商,真是國運已盡?

 「陛下,大約兩個時辰之前,孔瑤已突破閩水,由宗原二十萬鐵騎,直插橫連山脈,此時鎮東將軍部,定東將軍部,以及那完顏雄勝麾下諸軍,都已經棄械降敵。」

 殷御目光呆滯,差點沒反應過來,片刻之後,才瞳孔一縮,才意識到這已是將近三百萬人投降。

 大商之制,封號將軍僅在大將軍之下,位居二品,與總督並列,可統百萬大軍。

 兩個封號將軍降敵,那就二百萬大軍,已放棄了抵抗,成為乾軍俘虜。

 完顏雄勝則是他最信重的大將之一,出身藩部,此時雖只任總兵之職,卻他被委以重任。

 麾下七十萬兵馬,看守橫連山脈,守護商軍退路。

 也不知那孔瑤使了什麼手段,此人居然也是降了,而且是如此乾脆,甚至都未曾戰上一場。

 胸中怒焰升騰,氣血翻滾,殷御只覺口中一甜,帶著血腥味道的液體,衝出了咽喉,卻強行嚥了回去。

 別人也還罷了,這完顏雄勝一降,南疆諸軍從橫連山脈退回國內的可能,已是小之又小,幾無可能。

 糧道已經被徹底斷絕,只能依靠道家儒門的空間器物。

 只是此時道儒魔三教,自顧尚且不暇,焦頭爛額。

 而往南疆運糧,更要冒著被大乾強者獵殺的風險。

 更重要的是,此時大商境內國庫,還能有多少糧食?

 以前有他壓制,那些人還不敢放肆,可如今大商,已現衰敗之兆,他的皇命還能起到多少作用?

 這江南之地,果真是保不住了嗎?

 「傳詔江南水師總督,即日起封鎖江南各處江河水系!江南諸州,盡量將庫府之財北運,糧草不能運則燒…」

 思索了片刻,殷御又遲疑著道:「再傳詔遼王,令其既然進京,冊為太子。」

 石越聽著,眼神微微一亮,果然是一位雄主,即便是在意氣消沉之時,這一應的佈置方略,也都切合要害。

 此時大商,已承受不起內鬥,在此人心惶惶之時,早定國本的確是上策。

 「還有百勝關…」

 殷御的目光陰冷,若這個南方要隘無法守住,那麼大商就真是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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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二章  上古練氣

 「是否還在,我也不知,不過聽說國師修有一門八九煉神分魂法,可以分裂神魂,化身數十。」

 「八九煉神分魂法?」

 宗守感覺有些熟悉,搜尋記憶,不出片刻,便略有所得。

 蒼生道的藏書中,有這門術法的記載,極其邪異,可以把神魂分割成數份,乃至數十份。

 每一份都是獨立的個體,有獨立的性格,彼此之間卻又有著聯繫。

 此時的那位『重玄』,某種程度上,已不是重玄,然而卻能繼承後者的記憶。

 而這門邪法,正是練氣士的傳承之一,比之魔門還要詭異的大法。

 甚至不乏有分裂神魂之後,自相殘殺的例子。

 而傳說這法門到極致時,可分裂七十二個分魂。

 當然大量分裂元魂的結果,是徹底失去進階聖境與至境的可能,故此即便是那些練氣士,也甚少有人修行,即便修煉了,也最多分裂一兩個元魂出來。

 如此說來,這重玄還真可能活著,只是不知這分魂,會否受到天道反噬的影響?

 「如此說來,這位大商國師,不但是得了練氣士的傳承,而且多半是得了某一位上古強人的道統…」

 張懷的眉頭更是緊皺:「原本以為,此人只是一位普通的術數大師,此時看來卻不簡單,此人襄助大商,估計所謀非小。」

 上古練氣士,認為萬物都有『氣』,都可利用,浩然之氣,王道之氣,神道之氣,殺戮之氣,生氣,死氣,都可以利用,也都可以用來修行,所以練氣士的壽命,較普通修士,也多上不少,不過卻正邪不一,有四處殺戮的瘋子,也有正人君子。

 所以練氣士只是個統稱,並沒有形成教派。

 「說到練氣士,就不得不提一個人物,當年秦皇為尋長生,遣徐福領三千童子前往外域,尋蓬萊世界,求長生之藥。」

 張懷說到此處時,若有所思:「始秦覆滅前,練氣士瀕臨滅絕,所有聖階之上的大修士,都全數身亡,卻獨有此人,遠離雲界,得以倖存,這一位,當年可是能穩壓龍影聖尊半籌的人物,若是至今不死,此時可能也已是至境聖尊。」

 徐福?

 宗守知曉此人,當年秦皇四處求長生之法,拘拿修士,索取丹藥功法。

 道家與蒼生道弟子,都有宗派,不懼秦皇,那些散修就遭了殃。

 而練氣士多是獨居,無法抗拒始秦大軍,無數強者,以及那十二銅人。

 知機一點的,都紛紛逃離雲界,不敢回歸。

 卻也有不少,被始秦擒拿,練氣士中,幾個修行有成的核心人物,都未能倖免。

 而始秦覆滅後,雲界靈潮闇弱,諸教對資源的爭奪,越來越是劇烈,散修生存,也愈發的艱難,導致練氣士徹底滅絕。

 而當時練氣士中的幾位聖境巔峰,獨有這徐福,翻出了上古傳說,說外域有一處蓬萊世界,內有不死神藥,雖不能長生,卻可延壽萬載。

 古時人族第二位至境聖尊赤松子,就是因此藥成道。

 秦皇信以為真,而赤松子之事,史記中也確有所載,就如其所言,遣了三千童子尾隨,又派了麾下數位聖階強者跟隨監視。

 然而徐福這一走,就再沒有回來過,連同那些童子與聖階修士,都徹底不見了蹤影。

 據說此人多才多藝,修行天資也是絕佳,在龍影之前,就已成名。

 一心向道,是更勝過琨銘魏旭一籌的人物,若然不死,只怕還真是至境了。

 這是雲界中,第十二位至境嗎?

 此域之內,有名有姓,被人熟知的至境聖尊,大約是五十餘位,然而隱世埋名,不被人知的,卻也有不少,還有張懷眼中所指,是說這重玄,很可能是得了這徐福的傳承?

 「練氣士雖從雲界消失,卻並未滅絕,君上日後,還是需小心一二,不過我大乾對諸教包容並蓄,不似儒家道門那般排外,拉攏的可能,倒是比對手多些…」

 張懷笑了笑,似乎已不再無此憂愁。

 「再有那秦皇墓,張懷出身,其實是鬼谷縱橫術一脈,對這座始皇之墓,其實並不瞭然,甚至那十二鎮國銅人,是否在始皇墓中,也不能確定,陛下要知曉詳細,唯一的辦法,就是尋到一兩位墨家與練氣士的道統傳人。」

 宗守眼眸中,精芒微閃,練氣士他沒接觸過,也只孔睿,借大乾國運修行,與練氣士沾了點邊。

 不過說到墨家傳承,他國內還真有一位。

 此時這位,多半還在那天方世界,為他煉製第二元神所需的劍胚,還有那葉軒的劍器。

 此時也不知完成了沒有?他對那一縷『先天紫宸玄金氣』,可是期待備至。

 此人多半是如今墨家中的核心弟子,也不知對始皇墓知曉多少?

 毫不遲疑,宗守就取出一張紫金信符,靈念引動,那張信符,就化鶴飛去,遁入到虛空之外。

 鎮國銅人與秦皇墓之事,太過重大,一個不慎,就可能使眼前辛苦搏來的局面,付諸流水。

 故此宗守是寧願推遲,前往陸家聖庭的時間,也要把此事處理妥當。

 不過那天方世界,距離頗遠,待這張符抵擋之時,差不多已是十日之後了,一來一回,則需二十日。

 這段時間,正可用來剪除魔門!

 ※ ※ ※ ※

 蘇北總督府,位於府中第三進的正廳之內。

 此時的元辰皇帝殷御,正氣色無比衰敗的,坐在了廳中主位之上。

 眼眸中是死灰一片,黯淡無比。

 他自十六歲登極,一生中剪除權臣,抵禦外侮,壓制世家,也不是沒有遭遇過挫折,卻總能保持著旺盛鬥志,從不曾被人真正擊倒過,哪怕輸得再慘,也能隨後奮起。

 然而這一次,隕神原之敗,卻是將他所有的自信意志,都徹底的擊垮!

 八十萬精銳,全軍覆滅在了南疆!剩下的千萬大軍,也基本是任人宰割。

 他身為大商的帝君,比別人更清楚,此時大商的根基,已經搖搖欲墜,劇烈崩潰不遠。

 「聖君,那個豎子,怎麼可能會是在世聖主?」

 口中呢喃念著,殷御有些歇斯底里,哪怕是那八十萬精兵覆滅,也及不上那時,望見宗守身側麒麟伴駕,王氣沖頂,龍鳳交鳴時的異景,給他的打擊。

 而胸中也湧起無盡的後悔之意,正在啃噬著心臟。

 或者當初,就不該孤注一擲,把所有的軍力,都投入南疆。

 更不該那般自信,選擇那隕神原決戰,下意識的,又想起石越與金不悔,那兩封奏折。

 所有一切,還真被這二人說中了。

 「陛下!」

 殷御從自怨自艾中驚醒,抬起頭時,只見一個身軀雄闊,神態威嚴自信的少年,正邁步行入到這間空曠廳內。

 左右兩側,都只有寥寥幾位總督府的侍女而已。

 殷御也下意識的,就想起了重玄,還有那不得不拋下的群臣。

 心中傷感更盛,難道說大商,真是國運已盡?

 「陛下,大約兩個時辰之前,孔瑤已突破閩水,由宗原二十萬鐵騎,直插橫連山脈,此時鎮東將軍部,定東將軍部,以及那完顏雄勝麾下諸軍,都已經棄械降敵。」

 殷御目光呆滯,差點沒反應過來,片刻之後,才瞳孔一縮,才意識到這已是將近三百萬人投降。

 大商之制,封號將軍僅在大將軍之下,位居二品,與總督並列,可統百萬大軍。

 兩個封號將軍降敵,那就二百萬大軍,已放棄了抵抗,成為乾軍俘虜。

 完顏雄勝則是他最信重的大將之一,出身藩部,此時雖只任總兵之職,卻他被委以重任。

 麾下七十萬兵馬,看守橫連山脈,守護商軍退路。

 也不知那孔瑤使了什麼手段,此人居然也是降了,而且是如此乾脆,甚至都未曾戰上一場。

 胸中怒焰升騰,氣血翻滾,殷御只覺口中一甜,帶著血腥味道的液體,衝出了咽喉,卻強行嚥了回去。

 別人也還罷了,這完顏雄勝一降,南疆諸軍從橫連山脈退回國內的可能,已是小之又小,幾無可能。

 糧道已經被徹底斷絕,只能依靠道家儒門的空間器物。

 只是此時道儒魔三教,自顧尚且不暇,焦頭爛額。

 而往南疆運糧,更要冒著被大乾強者獵殺的風險。

 更重要的是,此時大商境內國庫,還能有多少糧食?

 以前有他壓制,那些人還不敢放肆,可如今大商,已現衰敗之兆,他的皇命還能起到多少作用?

 這江南之地,果真是保不住了嗎?

 「傳詔江南水師總督,即日起封鎖江南各處江河水系!江南諸州,盡量將庫府之財北運,糧草不能運則燒…」

 思索了片刻,殷御又遲疑著道:「再傳詔遼王,令其既然進京,冊為太子。」

 石越聽著,眼神微微一亮,果然是一位雄主,即便是在意氣消沉之時,這一應的佈置方略,也都切合要害。

 此時大商,已承受不起內鬥,在此人心惶惶之時,早定國本的確是上策。

 「還有百勝關…」

 殷御的目光陰冷,若這個南方要隘無法守住,那麼大商就真是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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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三章 再見重玄

 “那百勝關,就全賴你們父子了,勿負朕所望,如今中原安危,如今全繫此關存亡…”

 石越聞言頓時濃眉一挑,看了那元辰皇帝一眼,見其面上並無異色,才俯首道:“自然!父帥他常年在軍中,是知兵之人,大乾兵少,而我朝如今在勝關又已聚兵百萬,扼守住百勝關要衝,絕非難事,倒是父帥他假傳詔書,強召諸洲軍馬之事,干犯國法,事後我父,自會向陛下請罪。”

 元辰皇帝靜靜的聽,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這少年。

 說來此子,也是同宗守一般,天資武略都冠絕當代的人物。

 不但武道不遜色宗守,在外域中的成就,也差相彷彿。

 這一次,更是親手將他殷御,從宗守的手裡救了下來,只是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卻是不知。

 是真的忠心耿耿?還是不願大商覆亡,中原就此落入大乾之手?又或是欲挾天子以令諸侯?

 都是未知…

 還有那石千里,一紙矯詔,將江南地方的軍力,幾乎抽調一空。

 好大的膽子!換在往日,他會直接砍了石千里的頭,更會借此發作,將石家的封地,全數沒收,盡斬全族。

 然而此時,卻不但不能治罪,反而要撫慰有加。

 正因石千里,及時堵住了百勝關,才給大商留了幾分生機,幾分希望。

 更何況,石越還救了他性命…

 不過,那位往日里循規蹈距,不敢有半分出格的石家家主,卻敢如此行事。

 恐怕也是料定了此時的大商,已無法將他懲戒,只能倚重。

 此人此族,都是其心可誅!

 “何罪之有?這次多賴你父,大商基業才能保全,你父那張詔書,在內監禮部都有存檔,可非是什麼矯詔…”

 殷御揮了揮手,似乎渾不在意。

 “你父如今,身負東南安危,總需得名正言順才好,代我傳詔,石千里公忠體國,長於兵事,堪當大任,可為鎮南大將軍,都督贛南、贛西等七洲諸軍事!駐地百勝關,使持節,開府儀同三司!至於石卿你,就陪在朕身邊,如今朕這裡實在缺人,回京路上,也需有人伴駕護衛…”

 石越再次一驚,詫異不已,使持節,是可以無需皇帝同意,就能斬三品以下官員。

 而開府儀同三司,則是可自開幕府,任命官僚。

 二者結合,就等同是一個小朝廷一般,故此絕不輕授於外臣。

 從未想過,殷御會如此大氣,將七洲軍權,盡數托付。

 一旦決意籠絡,就絕不小家子氣,毫不猶豫就委以重權,不愧為雄主。

 卻也略略能感覺到,這位元辰皇帝語中,那絲極難察覺的猜忌之意。

 最後一句,更是帶著明顯的試探。

 不過這也是無奈,自己是只能以此法,說動父親冒險,也只有此策,才能保全大商。

 那時也已無暇顧忌,這位元辰皇帝,到底冇會是何觀感。

 他心中坦蕩,自己身為大商之臣,盡力便是,即便被皇帝心疑猜忌,只需自己問心無愧就可。

 卻也非是不知變通,不計生死的死忠,真要到那種不得已地步,那麼舉旗反叛,對他而言,也不是什麼難事。

 “多謝陛下隆恩!有石越在,斷然不會有宵小驚擾陛下,不過還請陛下,催促禁軍與內廷侍衛盡快趕來,只石越一人,難免會有所疏漏。”

 一禮之後,石越起身,卻見殷御此時,彷彿是年老了十歲,面上多了無數周皺紋,暮氣深沉,疲憊無比。

 石越皺眉,欲言又止,想過說時損傷慘重的,不止是大商,各個世家藩鎮的折損,同樣不在大商之下。

 此刻這些人,多半也是不希望大商在此時生亂。

 看似風雨飄搖,可若是一切處置得當,反是大商上下難得能夠合力同心之時。

 不過這些話由他來說,卻是有些逾越了。

 正暗自猶豫,卻見那殷御揮一揮手,一副意興蕭索,筋疲力盡的神色。

 石越也知此時殷御的狀況,的確不佳,只能退出這正廳。

 其實他自己,也有無數事務要處理,就比如南風雲陸,那七十萬軍的糧秣,還有仍舊停在域外的空艦兵馬,該如何安置。

 還真沒多少時間,用在這位元辰皇帝身上。

 石越離去,殷御的神情,依然是暗淡死灰,只眼眸深處,掠過了幾分輕鬆之色。

 聽此子之言,看來是真無挾天子以令諸侯之意了,還算是有幾分忠心。

 只是安全雖有了保障,然而一當思及大商那一千八百萬雄軍,盡喪於南疆,他就是萬念俱灰。

 心中只剩下了絕望,燃不起絲毫的鬥志。

 又望了一眼身側,殷御只覺是異常的孤寂,以往有什麼疑難之事,可以召信臣一起商議,然而此時,卻真正成了孤家寡人,無人可托腹心,也無人能解他憂患。

 若是重玄國師還在,若是高若未落入乾軍之手…

 正這般思索著,卻聽門外一個熟悉之至的聲音傳入進來。

 “陛下為何事心灰至此?意氣全消,這可不像是陛下…”

 這個聲音…?!

 殷御微愣,看向了廳外,只見一個道人,正笑吟吟的立在了門口處,那音容笑貌,皆與死去的重玄無異,卻只有二旬年紀。

 “國師?你沒死?”

 殷御一聲驚咦之後,才忽的醒悟了過來:“真是八九煉神分魂法?”

 眸中的神色,是驚疑不定,也知曉這門練氣士的神通。

 然而以此法分出的元魂,並無主次之分。

 死去的重玄效忠於他,眼前的這位,卻未必就是如此。

 似是看透了殷御的心意,重玄一邊行入進來,一邊淡淡解釋:“陛下勿需憂慮,此重玄雖非彼重玄,然而一樣與大商國運,牽連極深,哪怕是為了自己,重玄也必定要傾力襄助陛下!”

 殷御搖頭,仔細想想,此時的大商,此時的自己,也的確無什麼可值得圖謀的東西。

 這重玄之言,倒還是有幾分可信,不過…

 “朕仍有不解,此時大商國運已衰,即便以朕看來,也最多十載二十載的國祚,無論國師你是出身道家的術師,還是練氣士一脈,此時都該避大商而遠之才是,即便捨朕而去,朕也不會怪你,為何還?”

 “國運已衰?陛下居然已經絕望至此?”

 那重玄莫測高深的一笑,不以為然:“可在重玄看來,還遠不到定論之時,那宗守在隕神原戰後,連續發出五大詔書,告知天下,不知陛下可曾觀睹?”

 說話的同時,重玄將一個書卷,托至到了殷御的身前。

 “五大詔書?”

 殷御心中微動,他如今一人待在這蘇北都督府,消息的確是閉塞。

 石越倒是令人將各處的消息匯攏給他,可他此時萬念俱灰,根本無心去看。

 探手接過,展開之後細細一覽,殷御眉頭就又深皺。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

 補貼農人?這大乾是嫌稅入太多了不成?

 大商皇朝自他秉政之後,歷年都有盈餘,卻不敢胡亂花銷,都是積蓄在府庫裡,以備災年,又或需動兵之時。

 看這宗守治政,卻生恐國庫裡的錢,花不出去是。

 這是要收攏民心?

 雲界中一個仙境修者,若是願意,也可在一年之內,任意屠殺千萬人口,那些微不足道的農人蟻民,有多少力量?

 倒是後面的幾條,算是看懂了。

 “官紳一體納糧?均天下田地?這宗守未免得意忘形了!”

 殷御的眼眸處閃過了一絲精芒,別人不知,那五大門閥與諸世家,是定然不會同意的。

 “招天下學者,評論儒門諸子,論儒家之功,評儒家之過!審儒家之學?這宗守,是欲把朱子先聖,逼到絕境不成?”

 只此兩詔,就暫時斷絕了宗守短時間進軍中原的可能。

 使中原的世家豪強離心,也絕了與儒門朱子和解的希望。

 心神微振,殷御的精神,也略略回復了一些,可隨即就又一搖頭,眼中火焰消散。

 “沒用的!那宗守雖是年少輕狂,大勝之後心志驕橫,出此昏招,可對大商而言,也沒什麼益處。”

 此時大商,無非是茍延殘喘而已,有宗守這個兇惡外敵,各大世家門閥,還可能聯手抵御。

 可一旦各大世家,恢復了實力,那麼各個藩鎮間互相征伐,天下大亂是遲早的事情。

 此時此刻,誰還會將大商朝廷放在眼中?

 那重玄卻唇角再一挑:“陛下可還記得,那秦皇墓之事?若能得十二鎮國銅人,鎮壓國運,不但大商可保安寧,甚至反攻大乾,也不是什麼難事!”

 殷御霍然起身,臉色陰晴不定。

 而重玄臉上,全是邪魅的笑意:“相信我那分魂,也對君上你說了,要打開墓門,需一萬零八百名晨曦之時出生的孩童心血澆灌,又或者一百二十萬男子血祭,才能打開!”

 殷御神情恍惚,猶豫不定。

 “我那分魂已亡,他手中那張墓室圖必定已落入大乾國君之手,如今陛下,已沒多少時間遲疑…”

 重玄說著,忽然頓住,見殷御的目光望來,才笑道:“是那宗守,已經率十萬鐵騎,殺上了第六靈府魔靈山!這位聖君,還真是不肯吃虧的性子,魔門有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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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三章 再見重玄

 “那百勝關,就全賴你們父子了,勿負朕所望,如今中原安危,如今全繫此關存亡…”

 石越聞言頓時濃眉一挑,看了那元辰皇帝一眼,見其面上並無異色,才俯首道:“自然!父帥他常年在軍中,是知兵之人,大乾兵少,而我朝如今在勝關又已聚兵百萬,扼守住百勝關要衝,絕非難事,倒是父帥他假傳詔書,強召諸洲軍馬之事,干犯國法,事後我父,自會向陛下請罪。”

 元辰皇帝靜靜的聽,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這少年。

 說來此子,也是同宗守一般,天資武略都冠絕當代的人物。

 不但武道不遜色宗守,在外域中的成就,也差相彷彿。

 這一次,更是親手將他殷御,從宗守的手裡救了下來,只是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卻是不知。

 是真的忠心耿耿?還是不願大商覆亡,中原就此落入大乾之手?又或是欲挾天子以令諸侯?

 都是未知…

 還有那石千里,一紙矯詔,將江南地方的軍力,幾乎抽調一空。

 好大的膽子!換在往日,他會直接砍了石千里的頭,更會借此發作,將石家的封地,全數沒收,盡斬全族。

 然而此時,卻不但不能治罪,反而要撫慰有加。

 正因石千里,及時堵住了百勝關,才給大商留了幾分生機,幾分希望。

 更何況,石越還救了他性命…

 不過,那位往日里循規蹈距,不敢有半分出格的石家家主,卻敢如此行事。

 恐怕也是料定了此時的大商,已無法將他懲戒,只能倚重。

 此人此族,都是其心可誅!

 “何罪之有?這次多賴你父,大商基業才能保全,你父那張詔書,在內監禮部都有存檔,可非是什麼矯詔…”

 殷御揮了揮手,似乎渾不在意。

 “你父如今,身負東南安危,總需得名正言順才好,代我傳詔,石千里公忠體國,長於兵事,堪當大任,可為鎮南大將軍,都督贛南、贛西等七洲諸軍事!駐地百勝關,使持節,開府儀同三司!至於石卿你,就陪在朕身邊,如今朕這裡實在缺人,回京路上,也需有人伴駕護衛…”

 石越再次一驚,詫異不已,使持節,是可以無需皇帝同意,就能斬三品以下官員。

 而開府儀同三司,則是可自開幕府,任命官僚。

 二者結合,就等同是一個小朝廷一般,故此絕不輕授於外臣。

 從未想過,殷御會如此大氣,將七洲軍權,盡數托付。

 一旦決意籠絡,就絕不小家子氣,毫不猶豫就委以重權,不愧為雄主。

 卻也略略能感覺到,這位元辰皇帝語中,那絲極難察覺的猜忌之意。

 最後一句,更是帶著明顯的試探。

 不過這也是無奈,自己是只能以此法,說動父親冒險,也只有此策,才能保全大商。

 那時也已無暇顧忌,這位元辰皇帝,到底冇會是何觀感。

 他心中坦蕩,自己身為大商之臣,盡力便是,即便被皇帝心疑猜忌,只需自己問心無愧就可。

 卻也非是不知變通,不計生死的死忠,真要到那種不得已地步,那麼舉旗反叛,對他而言,也不是什麼難事。

 “多謝陛下隆恩!有石越在,斷然不會有宵小驚擾陛下,不過還請陛下,催促禁軍與內廷侍衛盡快趕來,只石越一人,難免會有所疏漏。”

 一禮之後,石越起身,卻見殷御此時,彷彿是年老了十歲,面上多了無數周皺紋,暮氣深沉,疲憊無比。

 石越皺眉,欲言又止,想過說時損傷慘重的,不止是大商,各個世家藩鎮的折損,同樣不在大商之下。

 此刻這些人,多半也是不希望大商在此時生亂。

 看似風雨飄搖,可若是一切處置得當,反是大商上下難得能夠合力同心之時。

 不過這些話由他來說,卻是有些逾越了。

 正暗自猶豫,卻見那殷御揮一揮手,一副意興蕭索,筋疲力盡的神色。

 石越也知此時殷御的狀況,的確不佳,只能退出這正廳。

 其實他自己,也有無數事務要處理,就比如南風雲陸,那七十萬軍的糧秣,還有仍舊停在域外的空艦兵馬,該如何安置。

 還真沒多少時間,用在這位元辰皇帝身上。

 石越離去,殷御的神情,依然是暗淡死灰,只眼眸深處,掠過了幾分輕鬆之色。

 聽此子之言,看來是真無挾天子以令諸侯之意了,還算是有幾分忠心。

 只是安全雖有了保障,然而一當思及大商那一千八百萬雄軍,盡喪於南疆,他就是萬念俱灰。

 心中只剩下了絕望,燃不起絲毫的鬥志。

 又望了一眼身側,殷御只覺是異常的孤寂,以往有什麼疑難之事,可以召信臣一起商議,然而此時,卻真正成了孤家寡人,無人可托腹心,也無人能解他憂患。

 若是重玄國師還在,若是高若未落入乾軍之手…

 正這般思索著,卻聽門外一個熟悉之至的聲音傳入進來。

 “陛下為何事心灰至此?意氣全消,這可不像是陛下…”

 這個聲音…?!

 殷御微愣,看向了廳外,只見一個道人,正笑吟吟的立在了門口處,那音容笑貌,皆與死去的重玄無異,卻只有二旬年紀。

 “國師?你沒死?”

 殷御一聲驚咦之後,才忽的醒悟了過來:“真是八九煉神分魂法?”

 眸中的神色,是驚疑不定,也知曉這門練氣士的神通。

 然而以此法分出的元魂,並無主次之分。

 死去的重玄效忠於他,眼前的這位,卻未必就是如此。

 似是看透了殷御的心意,重玄一邊行入進來,一邊淡淡解釋:“陛下勿需憂慮,此重玄雖非彼重玄,然而一樣與大商國運,牽連極深,哪怕是為了自己,重玄也必定要傾力襄助陛下!”

 殷御搖頭,仔細想想,此時的大商,此時的自己,也的確無什麼可值得圖謀的東西。

 這重玄之言,倒還是有幾分可信,不過…

 “朕仍有不解,此時大商國運已衰,即便以朕看來,也最多十載二十載的國祚,無論國師你是出身道家的術師,還是練氣士一脈,此時都該避大商而遠之才是,即便捨朕而去,朕也不會怪你,為何還?”

 “國運已衰?陛下居然已經絕望至此?”

 那重玄莫測高深的一笑,不以為然:“可在重玄看來,還遠不到定論之時,那宗守在隕神原戰後,連續發出五大詔書,告知天下,不知陛下可曾觀睹?”

 說話的同時,重玄將一個書卷,托至到了殷御的身前。

 “五大詔書?”

 殷御心中微動,他如今一人待在這蘇北都督府,消息的確是閉塞。

 石越倒是令人將各處的消息匯攏給他,可他此時萬念俱灰,根本無心去看。

 探手接過,展開之後細細一覽,殷御眉頭就又深皺。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

 補貼農人?這大乾是嫌稅入太多了不成?

 大商皇朝自他秉政之後,歷年都有盈餘,卻不敢胡亂花銷,都是積蓄在府庫裡,以備災年,又或需動兵之時。

 看這宗守治政,卻生恐國庫裡的錢,花不出去是。

 這是要收攏民心?

 雲界中一個仙境修者,若是願意,也可在一年之內,任意屠殺千萬人口,那些微不足道的農人蟻民,有多少力量?

 倒是後面的幾條,算是看懂了。

 “官紳一體納糧?均天下田地?這宗守未免得意忘形了!”

 殷御的眼眸處閃過了一絲精芒,別人不知,那五大門閥與諸世家,是定然不會同意的。

 “招天下學者,評論儒門諸子,論儒家之功,評儒家之過!審儒家之學?這宗守,是欲把朱子先聖,逼到絕境不成?”

 只此兩詔,就暫時斷絕了宗守短時間進軍中原的可能。

 使中原的世家豪強離心,也絕了與儒門朱子和解的希望。

 心神微振,殷御的精神,也略略回復了一些,可隨即就又一搖頭,眼中火焰消散。

 “沒用的!那宗守雖是年少輕狂,大勝之後心志驕橫,出此昏招,可對大商而言,也沒什麼益處。”

 此時大商,無非是茍延殘喘而已,有宗守這個兇惡外敵,各大世家門閥,還可能聯手抵御。

 可一旦各大世家,恢復了實力,那麼各個藩鎮間互相征伐,天下大亂是遲早的事情。

 此時此刻,誰還會將大商朝廷放在眼中?

 那重玄卻唇角再一挑:“陛下可還記得,那秦皇墓之事?若能得十二鎮國銅人,鎮壓國運,不但大商可保安寧,甚至反攻大乾,也不是什麼難事!”

 殷御霍然起身,臉色陰晴不定。

 而重玄臉上,全是邪魅的笑意:“相信我那分魂,也對君上你說了,要打開墓門,需一萬零八百名晨曦之時出生的孩童心血澆灌,又或者一百二十萬男子血祭,才能打開!”

 殷御神情恍惚,猶豫不定。

 “我那分魂已亡,他手中那張墓室圖必定已落入大乾國君之手,如今陛下,已沒多少時間遲疑…”

 重玄說著,忽然頓住,見殷御的目光望來,才笑道:“是那宗守,已經率十萬鐵騎,殺上了第六靈府魔靈山!這位聖君,還真是不肯吃虧的性子,魔門有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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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四章 掃蕩魔靈

 南疆,魔靈谷內,無數的靈光爆閃,雷聲震鳴,這處位於十九靈府之六的所在,幾乎已被四面八方轟擊過來的道法淹沒。

 那谷內的守護大陣,已經處在全力運轉的狀態。

 卻仍無法完好的護持這處山谷,周圍的山峰,正在一片片崩塌。

 此時在此處上方,兩座天罡太上誅魔劍陣正在運轉,七十二名源海誅魔士,正是眼神冷酷的,往下方俯視。

 而在地面,是數以萬計的靈師。

 殷御率八十萬精銳大軍奇襲酒池宮,其中隨軍的靈師,就有三萬之眾。

 除了分屬道魔兩家的道兵,其餘靈師多被擒獲。

 此刻都是或情願或不情願的,全力催動著靈法,轟擊遠處的山谷。

 毫不惜靈石靈丹的消耗,瘋狂的聚集靈能,然後宣洩出去。

 其中部分人,是被宗守展露的聖王氣象懾服,主動源投效宗守麾下效力,另一部分,則是被刀架在了脖子上,不情不願,此時也不敢有絲毫怠懈。

 加上大乾本身所擁有的靈師,就是整整四萬之巨!

 四萬餘靈師合力,聚集起的浩大靈能,已然將這處山谷淹沒!

 即便是聖境出手,也無法硬抗。

 從最初動手開始已經有半日,而那靈府守護法陣,已終於再撐不下去,出現了些許裂痕。

 宗守立於山巔,想起了當年的上霄玄靈宗,那第三靈府的護山之陣,無疑要強過魔靈宗。

 然而卻只在三千血雲騎壓迫之下,就被他強行破解。

 而此時這魔靈宗,在四萬靈師輪番轟擊後,卻仍能苦撐半日。

 果然靈潮漸盛之後,這些大陣,也隨之增強了。

 “看來是撐不住了!”

 虎中原嘿嘿的笑,把虎霸刀抽在手裡,然後用舌頭舔著刀上那些暗褐色的血紋,眼神興奮殘酷。

 只需那守護大陣被徹底擊破,這外圍的十萬鐵騎,就可衝入進去,斬殺所有的生靈,享受殺戮快感。

 可能是太過興奮,虎中原的身後,甚至浮現出一隻純黑色的鐵虎,眼神同樣凶厲無比。

 “真噁心!”

 初雪抱著血月刀,把頭撇開,心想以前這位舅父雖是個討人厭的紈褲弟子,卻也不似今日這樣,讓人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

 宗守也無語,這虎中原到底是從哪學來的惡習?用舌頭舔刀,很酷嗎?

 “很髒的,你小心生病…”

 這傢伙的刀上,這幾日沾了不知多少人血,此時也不知有多少後世之人發現的『細菌病毒』在上面。

 不過身為修士,也不懼就是。

 虎中原微微尷尬,忙用袖子擦了擦刀上的口水,一本正經的看向了山谷方向。

 宗守則是冷笑著,看那天際,那幾道至境意念,依然凌壓在他身上。

 可是這又怎樣?也只能看著而已,眼看著他將這魔靈宗滅門!

 遠處的血紅色光膜,忽然閃爍了一陣,宗守的瞳孔,立時猛張。

 不過還未等他出言吩咐,上面的兩座源海天罡台上誅魔劍陣,就已經啟動,兩道誅絕劍氣斬下,立時把那守護靈陣,撕開了巨大的裂口。

 萬丈劍氣突入其內,瞬時橫掃,在山谷之內斬出一道巨大的劍痕。

 而那守護靈陣的根基,也隨之開始崩毀。

 四萬靈師,也隨即跟上,無數的靈法,一氣轟擊,將最後的殘餘,也全數掃空!

 “你可以去,兩刻鐘後,再殺進去!”

 宗守浮立虛空,語氣冰冷淡漠,毫無感情。

 “所有人,斬無赦!”

 “領命!”

 那虎中原哈哈大笑,當先奔行到騎陣之前。

 靜靜等候,而那數萬靈師依然在連續不斷的轟擊。

 而谷內深處,也時不時也傳來了慘嘶哀嚎之聲。

 “宗守,本魔跟你拼了!”

 “可惡可惡!”

 “我不想死!我沒殺過人,放過我…”

 一些黑色遁光飛騰而起,試圖衝出谷外,卻往往才剛現身,就被數以千萬計的靈法,轟成了碎粉。

 而即便有漏網之雨,空中的兩座天罡誅魔劍陣,也只需一劍,就可斬殺。

 甚至連地下,也被大面積的化石之術封鎖,使所有的地遁之法,幾乎徹底失效。

 剛好在第三刻時,所有的靈法,都齊齊一頓,停了下來。

 然後那十萬鐵騎,有如鐵流,在轟鳴聲中,往山谷內疾奔而去,而騎陣最前方的,正是蒼生道兩萬蒼生玄龍士!

 宗守又一拂袖,一團金銀色光華,也沖湧而去。

 聖火銀蟻是稟天地戾氣而生,可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曾有過殺戮,要想使這些天地戾物不造反,就不能太壓抑其本性,此時此刻,正是讓這些銀蟻享受之時。

 初雪亦持著血月刀,一個閃身,到了那谷口處。

 這是為虎中原壓陣,防備這魔靈宗內,有聖境強者反擊。

 宗守則在外,好整以暇的看著,那幾道至境意念,更是凌厲了。

 甚至壓得他骨骼,都在不斷『咯吱』作響。

 宗守全不在意,反而是在借引其力,淬煉己身肉軀。

 這幾位,是恨不得,要將他宗守碾壓到粉身碎骨嗎?

 正要如此才好!明明恨入骨髓,卻偏偏無可奈何。

 “師弟,我知你不懼,可也要悠著點才好…”

 後方傳來了嘆息聲,一位白袍青年自虛空中,踱步行來:“你如此挑釁,讓那幾位聖尊,顏面何存?”

 “明玉師兄!”

 宗守回過頭,而後毫無溫度的一笑:“是秀觀師伯,或者魏旭師兄讓你帶這句話?”

 “非也!”

 明玉心中一悸,搖了搖頭:“師伯說可任你施為,魏旭師弟也說是無妨,只是…”

 隕神原之戰,他是親眼望見儒門那三位神尊消散退去。

 儒門神尊,本是有儒門三位至境分念凝聚,所以本能意識,不會與聖皇為敵。

 這也是那魔道兩門,在六萬紫麟焰槍騎覆滅之後,甚至都未嘗試挽回敗局的的原因。

 朱子一人之力,已無法抗拒壓制蒼生七劍。

 至境強者上的優勢,被一掃而空,在朱子無法解決儒家三神尊的抗拒之力,太始魔君傷勢復原之前,道儒魔三家,反而是暫據劣勢。

 所有才有此時,宗守揮師殺上魔靈宗,那三教至尊,卻都忍氣吞聲,始終不曾插手。

 “只是師弟你如此行事,也未免太過…”

 何止是過了,簡直就是使那幾位下不了台,在那無上元魔的臉上,不斷甩著耳光。

 他自己倒是不懼,卻擔心宗守安危,真要把那幾位聖尊徹底激怒,不顧後果。

 那麼即便以秀觀之能,也未必能護住宗守安危。

 看出了明玉的憂意,宗守心中微暖,面色柔和了幾分。

 心中卻是暗嘆,也難怪羲子當年選擇的掌教人選,會是最晚入門的魏旭,而非是更年長的幾位師兄。

 “勞師兄擔心了!不過明玉師兄,如今的天下大義,在我手中!而非儒門…”

 明玉眼角挑起,有些不解其意。

 “魔道功法,常以生人血祭,門下弟子又往往是性情暴桀,喜好殺人之輩,血案劣跡,比比皆是!天下之人,都苦魔道以久,卻因雲界戰亂頻起,無可奈何。”

 說到此處,那明玉已若有所思,有了些明悟。

 儒道兩家,敢與魔門聯手,是因儒家筆定春秋,掌天下輿論。

 只要能達成目的,一些小小的瑕疵,在史中抹去不提便是,後人誰又能知曉?大勢抵定之後,又有誰敢指責?

 即便有人記下,也可說是對儒道的兩家污衊。

 可如今,執掌天下大義的,卻是身為在世聖君的宗守!

 “孤下詔除魔!是為天下蒼生,除此毒瘤。”

 宗守冷冷望天:“他們若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孤反是求之不得!必定令儒道二教,萬劫不復!”

 最後一句出,宗守的右手處,赫然爆出了一團血霧。

 是那幾位至境意念,同時把凌迫過來的威壓,增到了極致。

 宗守也終是抵禦不住,右手上裂開了一條血痕。

 宗守此刻卻不驚不怒,反而是長聲大笑,肆意張狂。

 除此之外,爾等還能有何手段?

 “豎子!遲早有一日,我必將以你元魂肉身為燭,照徹此界!”

 無上元魔李別雪那冷酷的聲音,遙遙傳至。

 宗守懶得理會,身上同樣一股溫暖的靈流掠過,使體內的傷勢,瞬間恢復。

 這是林玄霜出手,以源生靈息訣,為他修復著身軀。

 此時前面魔靈谷內的殺聲,已漸漸停寂了下來。

 宗守一個閃身,就到了谷內,恰見虎中原立在一處血泊屍骸之中,仰天望來,咧嘴笑著。

 “君上,已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宗守微微頷首,他靈念已掃過全谷,確實再無有生靈存在。

 再而後又一個閃身,到了一處已經在靈法轟擊下,徹底坍塌了的詭異魔殿之前。

 此處一切之物,都是粉碎,卻唯獨只有內中一座神像,仍是完好無損。

 “滅世神尊?”

 魔門滅世神尊的教義,是這世界終將毀滅,只有崇信滅世神尊,末日之後,在神尊庇佑之下,才能在新世界中得新生。

 宗守看了一眼,就一道劍光閃出,誅絕劍意擊發,血紅色的劍芒,斬在那神像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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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五章 打落神位

 就在劍氣凌身的剎那,那神像的體外,浮現出了一團神光,阻攔住了宗守的這道誅絕劍光。

 二者相持,使下方的地面赫然開裂,出現了無數蜘蛛網般的裂痕。

 而那神像,則分毫不動,也毫髮無傷口,一個滅世神尊的虛影,從神像之內顯化出來,那彷彿可毀滅萬物的眼眸,帶著無盡神威,冷冷俯視著宗守。

 一時間無數的黑暗之氣湧來,谷內那些汩汩流淌的鮮血也彷彿是有了生命,迅速往這神像所在匯攏。

 還有無數的怨靈,縈繞於空,使此處的陰寒之氣大增。

 “可惜,你只是分體,不是本尊!”

 宗守再一拂袖,那嘯日的身影現出,就一聲怒嘯,赤紅之焰燃燒,使那些邪祟之氣盡喪。

 宗守手中的煉神劍,也彷彿是有了一股強勁的吸力,把那些怨靈,全數吞噬了進去。

 那誅絕劍光立時勢意再增,崩的一聲,終於突破那神力光輝,刺入到了神像的體內。

 入木三分,赫然就可見鮮紅色的血液,自這神像之內流下。

 那神尊虛影,眼神是愈發的嚴厲,卻靈光漸淡,已經顯出了幾分虛弱。

 無上元魔李別雪的聲音,也是再次傳至,不過這一次,卻是帶著幾分無奈。

 “可以說了,宗守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收手?”

 宗守目光微閃,就失笑道:“聖尊當知孤所求,又何需再問?無非是以命償命,以血償血而已!這兩月間你們魔門的所作所為,都需給孤一個交代,自然還有那位血聖魔主…”

 虛空中一陣寂靜久久無聲,宗守則毫不意外的冷哂,魔門中最有希望突破至境之人,這李別雪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人交出。

 卻也無妨,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要讓魔門痛徹心肺。

 手中的煉神劍,正在歡鳴,劍光也更是凌厲,一點點的刺入到這神像軀體之內。

 對於煉神劍而言,這神軀之內匯聚的千萬人信念,經歷過不知多少次血祭才凝聚出的神血,簡直就是絕佳的食糧補品,此時正是不知節制的,瘋狂的吞噬。

 使那紫金色的劍身,也顯出了暗紅色光澤。

 這口劍固然是人道聖劍,卻也是邪劍!

 吞神煉魂,每多吞一分這口劍器,也就更強一分!

 恰也在這時在這神像之下,一團幾乎無形無質的氣機,驟然爆發。

 “殺!”

 一點星光神芒,在不到百丈,極近的距離,穿擊而至。

 卻並非是宗守所在而是側旁一處,稍一閃爍就已凌至,此出居然出現了一個宗守的身影,星光神芒直接洞入其眉心,『嗤』的一聲,就將宗守的頭顱洞穿粉碎。

 可就在這刻,另一個宗守的身影,就在側旁處顯現,眸中泛著血光,正是焚世血瞳。

 以幻心境及天狐之力幻化,使旁人無論是靈識感測還是目視,都無法察覺到他真身所在,對他的位置認知,都會產生微小的偏移。

 無上元魔李別雪定然能看穿,可卻絕非暴起突襲的這一位,能夠辦到。

 當這一位自以為捕捉到宗守的真身所在時,卻不知自己已經落入到了陷阱之中…

 “你是魔靈聖主?”

 那自始至終,都藏在神像之下的那個元魂之體,此刻一擊不中,就立時遠走。

 無形無質般散入空中,混入五行之靈,借助這天地間,無所不在的靈能,往遠處飛遁。

 只是此時,初雪已出手。

 血色的刀光,斬入虛空,只半個『借』字神訣引動,就把大半的天地之靈,都強借了過來。

 一刀斬下,那血色刀影的周圍,環繞著五色靈光,現出五頭神獸之影,使天地之間,立時一聲淒厲至極的痛嘶。

 而下一刻,明玉的劍也同樣緊隨而至,熾烈的劍華四散,卻是將百萬丈虛空的一切,都全數滅卻摧毀。

 又片刻之後,這天地間就恢復了寂靜。

 宗守根本都不曾分心過,知曉方才,只是那位魔靈聖主的一個身外化身覆滅而已。

 越是積年老魔,越是難以殺死,這道分魂,只是這魔靈聖主佈置下的暗手,一個嘗試,此人既知曉魔靈宗定然覆滅,又怎麼敢輕易涉險?

 那誅絕劍上的光華是越來越亮,劍靈興奮雀躍不已,而那神像的眼瞳中,卻竟流出了兩行血淚。

 宗守無半分憐憫,魔門信徒稀少,為維持滅世神尊,幾乎每隔一段時日,就會將信徒血祭。

 一方面維持其神力,一方面則是為取悅它,可以借神明威能,常年累月的積累下來,這具神尊也開始主動的渴求,一身神軀,染滿了人血,實在沒什麼手下留情的必要。

 轟!

 那神像虛影終於消散,煉神劍終於破入到那神像的體內,一瞬間將其中大半的念力吞噬之後,那煉神劍靈這才覺滿足。

 劍氣爆發,瞬時把著滅世神尊的神像,炸成粉碎。

 幾乎同一時間,小金與晗曦都紛紛衝至,也同樣在收攏吞噬著這些神像的碎片。

 就連那隻碧火玄龜,也跑了出來,毫不客氣的搶奪了幾塊。

 魔靈宗是魔道大宗,這裡的神像,是滅世魔尊最重要的神像之一,是節點樞紐,匯聚南疆數洲之地,億萬信奉滅世神尊的神力。

 其神像碎片,對晗曦可謂是大補之物,僅僅強行融入幾塊木片中的神力殘餘,晗曦身上燃燒的聖白之火,就更強橫了一些。

 身周無數的銀絲狂舞,似乎又有再次結繭的徵兆,這次即便不進階,也多半能再分裂出幾隻聖火兵蟻。

 至於小金,去不知拿這些神像碎片,準備做什麼。

 宗守的神念,則四下散開,發覺那些與南疆各處聯繫的神力紐帶,確實已經是瀕臨斷裂,整個南疆,屬於滅世神尊的神力,都已處於無序狀態。

 宗守這才滿意一笑,把神識沉浸入自己的煉神劍中,與煉神劍劍靈交流。

 “還要、更多、神、晉陞、靈…”

 宗守略一思忖,將這些字眼整合之後,就甚至問:“你是說還要吞噬更多這神尊神力信願,就可完成晉階?甚至可提升劍靈層次?”

 那煉神劍頓時興奮的嗡鳴,顯示認可了宗守之言。

 宗守則微微一笑,這倒是一個好消息,接下來這二十日時間,這口劍估計絕不乏神力吞噬,只要它能吞得下。

 煉神劍是巔峰仙器,再往上一步,就只是神兵了。

 一口神兵在手,那麼再次也有著可與聖境抗衡之力。

 可惜自己,非是真正的聖階修士,否則執此神兵,即便至境修士,只要不是龍影之上的存在,都可抗衡片刻。

 明玉在旁,靜靜看著那些神像碎片,被宗守的幾隻靈寵瓜分。

 而此時其目中,也漸露出了悟之色。

 “破山伐廟?師弟之意,莫非是準備將這滅世神尊,拉下至境神尊之位?”

 摧毀魔靈宗的神像,可謂是斷了滅世神尊在南疆的一個根基。

 若是將魔門在南疆,以及東臨南風雲陸各地分支,以及滅世神尊的神像毀滅。

 將這具神明拉下至尊神位,是十拿九穩之事。

 而一旦神威跌落,想要恢復就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需要幾千年的修養,聚集更多的信徒,才可恢復。

 當年羲子隕落之戰,道門眾神,儒家的三位神尊,可是足足修養了八千年之久,即便至今,也還未恢復到鼎盛之時。

 “師兄明見!”

 宗守微微頷首,淡淡笑道;“師弟還有焚空陸家皇儲這身份,我雖不在乎,也不願與陸家有什麼關聯,可母親卻不能不管。”

 此時此刻,也再沒有把這具魔門神尊打下神位,更令魔門之人,痛心疾首了。

 魔門強者,大多都心性冷酷,門下弟子死的再多,也不能使這些人動容。

 也唯有這力量利益上的損失,才能使魔道真正後悔心痛。

 只一位至境庇護,魔道之人不但在大乾境內,要被追殺圍剿。

 即便是暫時聯手的道門,也未必就不會對之動心。

 魔門雖是在中原勢力微薄,可在邊疆,卻著實佔據了不少的靈地與礦脈。

 明玉則是倒吸了一口寒氣,他這師弟,居然還真有這打算。

 怪不得,那李別雪會如此氣急敗壞,甚至不惜放下顏面,向宗守低頭求和。

 不過想想也對,宗守離開雲界,蒼生七劍就失去了中樞。

 要在宗守離去之後,使雲界局勢,繼續維持平衡,那就只能在這佔據優勢之時,使雙方勢力,繼續失衡。

 重創魔道,將滅世神尊拉下至境神威,無疑是唯一良策,也是以宗守與蒼生道劍宗之力,能夠辦到的。

 斬破了這具神像,宗守再一個閃身,這一次,卻是出現在魔靈宗珍藏典籍之所。

 此處大多數的書籍,都在四萬靈師的道法轟擊中淹沒毀滅。

 不過也有部分材質頂尖的秘典,不曾被摧毀,宗守伸手一招,將之全數吸聚過來。

 其中大半,都是魔道秘典,對他無用,不過也有一部分,是正常的修士功法,而且全在第七等傳說級之上,正可補益他在乾天山的藏書樓。

 這些事情做完,宗守的目光,就看向了南面。

 下一個,是南疆中僅次魔靈的滄海魔門。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3-5-4 11:2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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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六章 仙兵出世

 “劍成了!”

 天方世界,問器樓內,葉軒發出震天大笑,而就在聲落之時,一道熾亮的光華,也忽然器樓之內,衝捲而起。

 葉軒雙手接連不斷,連續打出了數十符文,才使這口幾欲飛騰離去的劍器,一點點的穩定了下來,慢慢收束到了手中。

 “果然是極品仙劍!”

 葉軒右手一彈劍身,在一聲震蕩嗡鳴中,幾絲劍氣便直透刃外,立時把葉軒的手指,割出了一道血痕。

 “月寒劍嗎?好名字,銳利絕倫,當真是好劍!多謝沈大師了,大師的鍊器術果然是世間少有…”

 “葉兄過譽!”

 沈月軒坐於熔爐之旁,一聲失笑道:“先天紫宸玄金氣乃世間頂級靈珍,月軒煉劍,是令其先由先天轉為後天,若還不能使其成就頂級劍器,哪還有什麼臉面,自稱器師?大師之名更擔當不起!”

 見葉軒神情,是興奮難耐,根本就不曾注意聽他說話,沈月軒不禁搖頭,轉而道:“此劍還有一事,需要葉兄日後注意!這口劍煉成之前,月軒感覺仍有不小潛力,故此雖設下靈陣,卻並不完整,他日葉兄修為到了,此劍劍靈也成就之後,當可在劍身之內,融入一種神訣,這件兵刃,或者成不了神兵,卻定可達到半步神兵的地步。”

 “嗯?”

 葉軒的目裡,精芒再閃,現出了感激之色,旋即就又恢復如常。

 “那麼以大師之見,對此劍而言,何種神訣才更合適?”

 “總需得適合葉兄之後,月軒留下的餘地頗大,應該足可由葉兄選擇。”

 沈月軒沉吟著道:“葉軒的大寰震劍術,本就是世間最頂尖的劍道絕學,能夠使這門劍術,威能更增的神通,在下所知道的,無非是那寥寥幾種。一個是『韌』字神訣,一個是雷音神訣,一個則是『傳』字神訣,這三大神訣,應該是最適合這口劍器。”

 葉軒挑了挑眉,若有所思,三種神通中『韌』字神訣,是威能最小的,也最可能完整融入這口劍器內,使之進階神器的,那時這口劍器更為堅韌,使他在使用大寰震劍術時,永不虞劍器承受不住,斷裂之憂。

 而雷音神訣,則是威能最強的一種神通,在劍震之時,發出如雷之音,可以用之創敵。

 音本就是因物質震蕩而引發,二者相合,可謂是相得益彰,無論是單攻群戰,都是絕佳的選擇。

 而相較這兩者,那『傳』字神訣,卻也不差,可使得他的劍震之力,可以更好更完整的傳遞,也就是變相的,增強他這門大寰震劍術的威能,除此之外,還有別樣妙用。

 一時之間,倒是也些委決不下,三種神通,都很是不錯,讓人難以捨棄。

 隨即葉軒就又搖頭,如今他修為不到,器靈更才是初生而已。

 想這件事情,未免太早了些。

 “大恩不言謝,大師之德葉軒謹記在心,日後自有報答,在下期待此劍,已有數月,此時已急不可耐,就先行離去了!”

 說完這句,葉軒身影,就已直接穿梭入虛空之外,往外域遠處遁飛。

 “葉兄…”

 沈月軒本想說無需如此,為葉軒鑄劍是宗守的委托,葉軒實在不欠他什麼,然而話才剛出口,葉軒的身影,已經遠遠離去。

 當下只能搖頭,無奈一嘆。

 “要渡劫嗎?祝你成功便是!”

 早看出此人,差不多就已到了神境巔峰,距離那條線,只差一絲,而葉軒無論是修為還是大道積累,都已經足夠,這些日子明顯是強行壓制著,才不曾越過。

 應該是有什麼牽掛,戒懼著什麼,才不肯挑戰天劫。

 然而自把那口劍器取在手中的剎那,葉軒的精氣神就已截然不同,再無所畏懼。

 安然完劫的可能,至少在九成以上,實無需憂心。

 沈月軒隨即又把目光,繼續望向眼前那煉劍用的熔爐內。

 還有一條似劍非劍的器物,靜靜的躺在爐內熾烈的火焰中。

 與葉軒需求的劍器不同,宗守所習的虛靈鑄劍術,鑄出的靈劍並無實體,更是以第二元神的形式存在。

 故此這劍坯,只能是虛幻形態,故此煉劍三月之後,宗守的這道先天紫宸玄金氣,都未轉換為形質。

 兩口劍器共煉,沈月軒卻是盡力把葉軒那個月寒劍的的先天之氣,轉移到宗守這口劍坯之上。

 使之越發的脫塵絕俗,虛幻空靈。

 只是接下來的過程,卻讓沈月軒稍有些遲疑。

 “真是頭疼了!”

 沈月軒雙眉,幾乎糾結成了一塊。

 “若君上只是尋常修者,那麼只這劍坯,已可稱是頂階器胎,可他身為王者,一國之君,這劍就顯得太過飄逸空靈,非是什麼好事,少了一絲大氣,少了一絲厚重,也無了皇者之威。”

 其實也並非是無法解決,然而若是那樣做,只會讓未來那口劍器,品質大降。

 站在煉器師的角度而言,這簡直就是無法原諒,親手把自己煉成,本可引以為傲的劍器,打成凡俗之劍,使明珠蒙塵,實在是再心痛不過的事情。

 “究竟是比不得那干將莫邪,有以身祭劍的勇氣,只有如此了…”

 沈月軒一嘆,就欲將一個印訣,打入爐內,卻又立時頓住,細細思來,應該還有個辦法!用那件東西,那時不但不會降落品階,應該還有增強…

 只是此物珍貴,此劍斯人,值得自己付出如此代價?

 忽的心中一動,看向了自己左面。

 先是一個黑色令牌,穿入了進來,落到他的手中。

 鉅子玄令?

 鉅子乃墨家首領的稱號,自然他手中,不可能是現任墨家鉅子的令牌,只是一件在外域快速傳訊的工具而已,極其便捷,超過道門最頂尖的符籙近倍。

 沈月軒抓在手中,僅僅片刻,就面色微變,幾乎把持不住,使身前的爐火失控。

 “…乾國與大商,大戰南疆隕神原,一戰大破商君八十萬精銳,當日突破閩河,迫降大商九百萬軍,其餘盡皆逃散!居然勝了,這麼快…”

 沈月軒眼中的驚駭之色,久久不能平息,記得十日之前,他才知道雲界之內發生大戰。

 大商揮千萬王師攻入南疆,與大乾決戰。

 那個時候,得知這消息的他,甚至動搖了,投靠大乾仙朝的意念。

 卻全不曾想,才僅僅十日而已,大商看似不可戰勝的一千八百萬軍,就零丁星散。

 “是大戰之後的第五日,才發來的消息,這麼說來,已是確定無疑之後,才發出這鉅子玄令,麒麟伴駕,顯聖王白氣…君上他,居然是在世聖君?”

 沈月軒的心神,一陣恍惚,第一次見面時,他就已知道宗守的不凡,卻著實不曾想到這一位,居然是可與上古三位聖皇比擬的人物。

 而隨即沈月軒,就又被這鉅子玄令中的另一句所吸引。

 “詔告天下,招天下學者,評論儒門諸子,論儒家之功,評儒家之過!審儒家之學?好!好一個儒家之過,審儒家之學!蒼天開眼,出此聖君,這才是我墨家,命定之主…”

 旋即就又蹙眉,此策似乎並無趕盡殺絕之意。

 對儒門而言,到底是福是禍,也是難說。

 若渡過這一關,反而可能得到新生,如浴火涅盤之凰,再無破綻…

 旋即沈月軒,就又失笑搖頭,宗守已經給了他們機會,若是自己抓不住,那麼就合該儒家當亡,被此事淘汰。

 “我墨家的煉器機關二術,怎可能是你等口中的小道?兼愛非攻,或有不妥,卻也勸人向善的學說…”

 把手中的這面鉅子令放下,沈月軒依然是看著外面。

 一隻紫金色的符鶴,此時也穿入了進來,卻被問器樓的內禁制所阻止,困在了半空中。

 不過此符之外卻已顯示了金色的光華,威嚴無比,不容冒犯。

 這明顯是宗守,以其王道武學,留下來的印記。

 “君上?當初約定之日,還未到期,難道是來催促的?”

 心中疑惑,沈月軒伸手一招,將那重重禁制解開,任由那紙鶴飛至身前,還原成信符模樣。

 沈月軒取在手裡,而後神情,又漸漸凝重了起來。

 “秦皇墓?重玄國師,練氣士的道統傳人,徐福的弟子後輩?秦皇主墓,是否可能提前進入?”

 沈月軒眉頭緊皺,陷入了深思。

 從上古時代起,歷代君王之墓,都建在一些隱匿龍脈之地,以防人採盜。

 然而卻有了矛盾,要防人查知,就需借靈陣之力,而靈陣要維持,就需足夠的靈能。

 秦皇墓也是如此,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極短暫的顯現於世,以吸收天地靈能,維持其墓穴靈陣運轉循環。

 而最近一次,應該在數年之後。

 “旁人也就罷了,可若是徐福後人,或者真有辦法!”

 記得當年始建秦皇墓時,就是徐福主導,以此人之智,暗中留下什麼手段,也是未知。

 “十二鎮國銅人,關係重大!秦皇墓內太過複雜,符籙難以盡敘,如此說來,我沈月軒是該回雲界一趟了…”


   說話的同時,沈月軒的手中,也取出了一塊土黃色光團,看向爐中之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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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七章 絕大殺器

 “要親回雲界?”

 接到沈月軒傳回來的信息,已經是在二十三日之後。

 沈月軒不知他的所在,信符就只能通過乾天山來中轉。

 一番周折,多花了好幾日的時間。

 “我那口虛靈劍胚已快成了嗎?煉成之時,就可趕來。”

 宗守的目中,閃爍著期待之色,對於沈月軒的煉器術,自然是信任已極。

 此人煉成的虛靈劍胚,自然不是什麼凡品。

 此外符中,還另說了幾件雜事,天方世界一切安定,夜魔與影魔族暫時無有異動。

 還有他委托提升階位的仙器,此時已經完成。

 不過最使宗守歡喜的,是葉軒得了那口月寒劍之後的當日,就突破了神境,踏入到了聖階層次。

 此人劍術強絕,尚在神境之時,就可與聖階抗衡。

 此時手中有絕頂劍器,又有了聖境修為,此時不知強到何種程度。

 意味著他麾下,又多了一個拿得出手的絕頂戰力,即便不能如敖坤一般,甚至可威脅到至境,卻也是如敖怡一般的人物。

 大乾根基太淺,此時聖境中,全靠敖坤敖怡,給他撐著場面,其餘佛宗、劍宗與蒼生道的強者,終究不是屬於他的大乾仙朝。

 而有了這一位,就已足可鎮壓一方數十世界了。

 “就連墨門,也不能確證十二鎮國銅人所在嗎?不過有七成可能,就在秦皇墓內?墓內不但有數以百計的始秦時代煉制的延壽之丹,更有墨門為其煉制的近百萬堪比道兵的傀儡甲士?此外墨家古遠記載雲界造化之主,也曾在墓成之前造訪。”

 宗守頓時愣了愣,造化之主自然是指羲子。

 羲子曾經去過秦皇墓內?卻不知這位,到底目的何在?

 這位秦皇也真是有趣,認為自己終有一日會從死亡中復生,那時將驅使百萬傀儡雄兵,再次君臨雲界。

 “秦皇墓內機關複雜,練氣士與墨家雖是聯手為其構建陵墓,然而秦皇多疑,事後又有了改動,須得精通機關術的高明陣師,隨行破解?”

 精通機關術的高明陣師,不就是指沈月軒自己嗎?

 宗守微微搖頭,這位沈器師應該不止是為秦皇墓之事而回歸。

 另一個目的,應該是他在乾天山正召開的那場論儒大會。

 不過,他雖以論儒之詔傳告天下,本身卻不太在意,究竟這個論儒大會,會開成什麼樣子,有什麼樣的結果,都無關緊要,也不關心。

 重要的是在那位至境聖尊臉上,重重扇上一個耳光就行了。

 他宗守,可不是任人拿捏,而不知還手之輩!

 此時乾天山城內,無數的學者匯聚每日都有辯論,有各種使人驚艷的文章現世。

 任博時不時的,會將一些精彩文論,隨同每日的政務奏章,一起給他轉過來,宗守卻直接揉碎了丟到一旁,看都不曾看一眼。

 他自己如今,連研習劍術也無時間,哪裡還有心思,去理會這些。

 “如此看來,這秦皇墓中的秘辛,怕是超出我想像,沈月軒發這張信符時,是在十三日前,此時估計我那劍胚已成,已經在路上了…”

 心裡無數的疑問自腦海中閃過,宗守嘿的一聲,又把這些念頭,強行壓下。

 此時的他,坐在殷御那輛,需要四十九頭六階龍馬才能拉拽的巨大輦車中。

 殷御逃亡,這輛車就落到他手裡。

 發現這輛輦車看似樸實無華,其實所用的材料,竟全是名貴之極,百丈的車身橫樑,是整整四根不死火桑木。

 每一根都可煉制一件品階不等的仙兵,也是因那日情況特殊,否則這件輦車展開靈陣,即便外有十萬雄兵,十日夜內,都拿之無可奈何。

 這車看似樸素,卻是奢華於內。

 宗守也實在欣喜,幾乎當即就被這輦車當成了自己座駕,把那些故作簡樸的東西一掃而空,請名匠略略休整,就顯得既是精緻,又華貴大氣。

 而這座輦車,此刻正懸浮在一處雲海之上,周圍處是數目達兩百艘的空艦,而前面的方向,則有一座漂浮在雲中的島嶼,正是魔道大宗之一,焰血門的根基所在。

 所據之地雖非靈府,可此處靈島,環境卻也差不到哪去,靈潮未至鼎盛,就已可容納聖境尊者在內修行。

 不過此時,這個可容納數萬修者的島嶼,卻已是人去樓空,島中靜謐無比,空無一人。

 “都逃走了?又是放棄本山不守。”

 宗守並不意外,二十三日前滅魔靈宗,二十一日前滅滄海魔門,十九日前,又將那天敵宗,斬盡殺絕!

 二十三日時間,幾乎將南疆之地與南風雲陸,所有的魔道大宗,全數橫掃!

 初時這些魔道勢力,還試圖頑抗,可當連續數十萬魔門弟子,慘死在十萬鐵騎的屠刀之下,就少有魔道宗派,敢據山固守,似焰血門這般,全宗遁離的,並不是第一次發生。

 宗守同樣也不覺失望,反正他也並不是專為屠戮而來。

 數萬道靈光,此時正從各處空艦之上,升騰而起,隔著數十里之距,往那焰血門方向,轟擊而去。

 僅僅一個須臾之後,眼前這座焰血空島,就被無數的靈法覆蓋衝擊。

 瞬時山開石裂,粉塵飛揚。

 那些空艦上的靈師,卻未就此而止,此時都嫻熟之至的,繼續聚集靈能,凝聚出新的法術,然後再宣洩出去。

 又整整半日之後,這才停止了下來,此時遠處島嶼上,所有的山丘,都已全數被轟碎,整個島嶼,是生生的夷平,只剩下滿目瘡痍。

 數萬靈師道法轟擊,這幾乎是每攻佔一處魔道山門前的固定『儀式』,無論這些宗派,是反抗還是逃走。

 待得那煙塵艦散,宗守又一個閃身,出了玉輦。

 下一刻,就已立身在這血焰島上。

 被數萬靈師不停歇的毀滅性轟擊之後,這島嶼之上,無論是有著什麼樣的陷阱,就會被徹底轟平,無需擔憂。

 大約十二日之前,全宗遠遁的南疆冥龍府,就曾經在自己的山門之內,埋下上百枚玄冥死氣珠。

 宗守卻未上當,以道法覆蓋碾壓,使玄冥死氣珠都提前爆開,反使冥龍府埋伏的人手,全數身死。

 有了前車之鑒,之後那些宗派,也就不再費心思算計,在宗守的大軍到來之前,就果斷撤離本山,宗守則依舊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節奏,按部就班。

 紊亂的靈力亂潮,也漸漸平息,宗守四下看了一眼,只見這島中,無一完好之物,所有的一切,都被轟成了齏粉。

 而那滅世神尊的神像,也似已被帶走,不見了蹤跡。

 不過此時依閃身到他身側的明玉,卻眼現出幾分欣然之色。

 “這位滅世神尊,看來已是被打落下至境神尊位階,與普通神明無異了!”

 重要的是無論清玄太黃,還是儒門朱子,果然都不曾插足干涉。

 前二者也還罷了,神念幾乎一直都緊鎖在宗守的身上。

 後者卻似乎真的忌憚甚多,都不曾有過露面。

 哪怕絲毫威脅之意,都沒有流露過。

 宗守微微頜首,忽然一劍,削向了身側的虛空。

 那劍身之上,竟是炸閃處無數的電流,強行釘入了虛空之外。

 耳膜內,頓時一陣刺耳的哀鳴,不似生人,是那滅世神尊的哀吼。

 神像雖已移去,祭壇也已不存,可這個神力匯聚之點,卻一時半刻不會變化。

 而此時的煉神劍,也正是能克制其神力之物。

 一劍刺出,就已將這個信願之力,自發傳導交匯的樞紐,徹底的絞碎!

 煉神劍身之上,浮起了幾分血光,又迅速淡去,恢復成了原本的紫金顏色。

 汲取的這些神念之力,對煉神劍而言,助益其實已經極小了,微不足道。

 此時隨著那滅世神尊,跌入聖階,就更是如此。

 更多的魂念之力,正儲存在煉神劍的劍身之內,正緩慢的提升這口劍器品質。

 當量變足夠,就會產生質變。

 小金晗曦也未曾飛出,這兩隻小東西,只能通過那些神像破碎之後的碎片,提取那些神力中,對它們有益處的部分,並無法直接吸噬,故此都極其老實的,待在他的袖裡。

 小金此時,正化成一團果凍形狀,渾身白焰燃燒。

 竟而是以神力為焰,助他把身軀內吸收的各種靈鐵靈物,熔煉為一。

 而晗曦則獨自在一具空間頗大靈芥環中,正在分裂兵蟻,此時那銀火兵蟻,已經達到七十之數。

 這兵蟻數目,都快記得上兩座源海天罡太上誅魔劍陣了。

 這本是無意識的念頭,可當出現在他腦海內時,宗守卻微微動容。

 這些兵蟻,此時都是仙階初期的境界,不止是本身神通一樣,就連身體構造特性,乃至力量本質,也無區別。

 簡直可謂是比道兵還要道兵,本身也有一定智力。

 為這些兵蟻,推演出一套專門的道兵陣法,有何不可?

 以晗曦的智慧,也定能掌握,無需似太上誅魔劍陣那般完美,只需有其一半威力,自己的手中,就會多出一個絕大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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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八章

 這些聖火兵蟻的速度極快,擅長用節肢上生成的刀臂殺人,本身殼甲則堅固無比,渾身上下,則燃燒聖白銀火。

 宗守皺眉,要為這些兵蟻設計一套道兵法陣,還真不是一件易事。

 於是便不再走神,心念重歸眼前。

 這座血焰島,雖被他部屬的那些靈師強行轟平,然而本身靈脈,卻依然存在。

 靈能之濃郁,幾乎不遜色於末流的靈府級別了。

 就此空置,實在太過可惜,總不能等日後那魔道血焰門,再跑回來重建本山?

 「明玉師兄,這處地方,就由你們蒼生道接手如何?」

 明玉似是早就知宗守會這般說,如撥浪鼓般的搖了搖頭:「我蒼生道已經用不上!托師弟之福,如今我道六門都有了自己的本山,那三宗也各自多了一處分院,然而過猶不及,蒼生道弟子太少,靈地太多並非好事,不但守不住,反而給人分而破之的機會…」

 宗守大皺其眉,倒也不怎麼意外,蒼生道的弟子,的確是少了些,能在二十餘魔道宗派本山中佔據近半之數,已經是很吃力了。

 重布靈陣,分遣弟子看守,都會使宗派的實力分攤。

 當下也不再出言再勸,宗守仰頭望向天空。

 不等他說活,一個少年的人影,就現於三千丈之外。

 「君上見諒,我劍宗也是一樣,境況甚至還不如蒼生道,能佔據六處靈地,已經是我教極限,實在無法了…」

 宗守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似這樣的修行勝地,可是無數修士求之而不得的所在。

 可如今這蒼生道與劍宗,卻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到底還是底蘊淺薄了,哪怕是一時在雲界佔據優勢,也無法大幅度的擴張勢力。

 與道魔二門間的差距,不是一點半點。

 這劍宗與蒼生道不行,那麼佛門總可以,佛道並立於世,在雲界雖始終被道門壓制,可在這一域世界中,佛門卻又強過道門甚多。

 這處靈山,總能夠接下。

 不過他這念頭才起,就聽一聲佛號響起。

 「無量終始!佛主美意,我教本該領受才是,然而我等佛徒修行宗旨,是撫育信徒,度化眾生至極樂世界,此處血焰島雖好,卻遠離人世,無有人跡,對我佛門而言,無異是雞肋…」

 簡而言之,就是嫌棄此處偏僻,人太少了些,無法招手信徒,佛門拿了也是無用,只能閒置。

 不過這麼說起來,那佛門諸寺,要麼是建立在有無數遊人的知名靈山勝地,要麼就是在鬧市之中,以聚香火。

 真正的山野古剎,是少之又少。

 宗守不禁是一陣頭疼,大乾要供奉大量的武修靈師,本身也需要足夠的靈地。

 不過這處地方,也是用不上,之前他就已挑選了幾個極好的靈地,已經足夠所需。

 而即便需要更多,似這種離國土甚遠,不能隨時完成調動的靈地,也不能入他之眼。

 問題是魔道宗派剩下的那些宗派,本山也大多是遠離雲陸,極其偏僻。

 總不可能前腳一個個佔據下來,又被魔道後腳奪回,那就大違他的本意了…

 沉吟了一陣,宗守便有所思道:「孤記得這附近,有幾個散修宗派…」

 所謂散修宗派,是指由散修所建,不屬雲界六大教派中的任何一家,類似於部分傳承自墨門的崆器宗,游離於幾大勢力之外,在夾縫中生存。

 不過這些宗派,通常很少能獲得足夠的修行資源,往往是被諸教打壓搶奪的對象。

 對於這種修行勝地,也必定是極度的渴望。


 「他們若想要這處血焰島,可以搬遷過來,一家吞不下,那就幾家聯手,不過卻需附庸大乾,效力於孤,派出的足夠靈修武師,至孤軍前效力。」

 明玉不禁與那名顯露出身形的劍宗青年,面面相覷。

 這一手,也同樣可稱是狠毒,削弱魔門之餘,也在增強大乾的實力。

 那些散修宗派,若要想在魔門威脅下保住這處靈地,就必須要依賴大乾,絕不敢生出二心。

 只是宗守的話音才落,遠處一個微帶怒恨的女音,忽然傳至。

 「莫非君上,是真欲將魔道諸宗趕盡殺絕?與我魔門數百萬弟子,不死不休?」

 那女音響起之時,似乎還在千里之外,可當一個須臾之後,卻就已近在咫尺,一道白色的流光,落在了宗守的眼前。

 一個身材曼妙絕倫的女子身影,現身在宗守的身前,隔著大約三萬丈距離,踏立虛空。

 這個距離,恰是那些空艦上的靈師,靈法無法覆蓋之所。

 雖在宗守誅絕之劍,籠罩的範圍之內,卻也可隨時逃遁。

 氣機隱匿,不斷的逃避著宗守的劍意鎖定,一身白色紗裙,氣質聖潔,彷彿是仙女臨塵,卻偏偏又暴露之極,只把重要的部位,以薄紗遮住,露出那雪白如玉般的肌膚,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使人心馳神搖,帶著無比的魅惑意味。

 「蘇小小?」

 宗守挑眉,這是第二次見到這位天魔穹境的聖女。

 眼神只恍惚了片刻,就已從那天然的媚術中,掙扎了出來,冷冷的一笑。

 「這句話,該是孤問你魔門才是!月前屠戮孤治下子民,刺殺我大乾諸臣之時,爾魔門就不曾想過,這是與擁兵千萬,據有七十六處世界,雲界兩大雲陸的大乾為敵?還是爾等想過了,卻有峙無恐?」

 就在說話之時,宗守的意念,就已蔓延了過去,瞳孔之中,微現血色,洞察前方虛空,絲毫都沒有憐香惜玉之意,意識一直是在追尋著這蘇小小,真正身影所在。

 當徹底定鎖住此女的神念之際,就是他出劍之時。

 那蘇小小的氣勢一窒,皺起了眉頭,方纔她用媚術,傾盡全力去消除淡化,這宗守的敵意。

 然而明顯效果不佳,果然那九尾天狐之血於幻心境,是所有幻法之宗,也是幻法之敵。

 哪怕她施展,這門十一等的頂階媚術,哪怕是面對一具屍體,也能夠勾起其慾念。

 卻偏偏是奈何不得,眼前這位正血氣方剛,傳說中極其好色的少年。

 不止是對此人無用,因媚術破去,此處在場的幾位聖境,也被影響,正在四處搜索著她所在的方位。

 好在下一刻,同樣幾道強橫的氣機,橫空而至,牽制住了這幾人,使她只需面對宗守就可。


 「君上能否暫停,讓小小能安心與君上說幾句話!」

 蘇小小柳眉輕蹙,露出了委屈之色,使人心中生憐,音質則如空谷幽蘭,使人不自覺的傾聽。

 只是這此時天魔幻術,魅惑之音,對宗守卻全是無用。

 蘇小小只好無奈,身影再退三千丈道:「我知君上,對我魔道已恨之入骨,然而這世間,無論什麼事情,總可以商量,難道一定要鬧到魚死網破才好?」

 宗守的意念卻愈迫愈近,距離徹底鎖死她的元魂,只差一步。

 身形也一步步的踏前,看似極慢,卻將二人之間的距離,迅速拉近。

 只是一轉眼,就已縮短至兩萬丈。

 蘇小小的心神,也再無法維持冷靜,語氣帶著幾分焦迫。

 「君上已將我教滅世神尊,打下了至境神位,難道還不夠嗎?再若繼續,摧毀神尊在諸地的法相金身,那就不止是跌落而已,甚至可能會永遠都無法恢復,君上此舉,已觸及我魔門底線,那時後果,君上可知?」

 不等宗守說話,蘇小小的語氣就斬釘截鐵道:「那時元魔大人,將會不惜一切,哪怕將這雲界摧毀,也會在所不惜!」

 宗守冷笑,將雲界摧毀?別說護界尊者,儒門朱子聖尊,便是玄清太黃,也是定然不願的。

 謀劃了數千年,只為使那件開天神器出世,那無上元魔李別雪要真敢如此,那麼要與其為敵的,就不止是蒼生道與劍宗而已。

 此時他意念距離蘇小小,只差一線,半截鍊神劍,從他的袖內顯露了出來。

 誅絕劍意,已經積蓄到了極致,就只等稍後那一刻,爆發之時。

 可當瞬間之後,一個突兀出現,迅速接近的氣機,現身在了蘇小小的身側。

 「垃圾,還真當你在雲界,已經所向無敵了?」

 赫然是一個人影,代替蘇小小,阻攔住了宗守的魂念,也代替被後者,被宗守的劍意鎖定。

 然後數十點黑光,搶先一步,穿空而至。

 「韓清?」

 百分之一個剎那時間,就已望清楚了對面這人的面孔。

 而那些正遁空而來黑光,則是魔門中威能可據前十的『千煞萬戾玄霄雷』,搜集萬種戾念,千類煞氣聚結而成。

 宗守卻不驚反笑,毫不猶豫就已拔劍。

 「來的正好!」

 一道絕凌人世的驚虹,忽然閃耀,在六千分之一個呼吸間,就從那些黑色光點中閃爍而過。

 然而深邃難見的黑光猛地擴張,將這些千煞萬戾玄霄雷,都全數吞吸了進去。

 劍速於是再增,旁人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就已掠至兩萬丈開外。

 那蘇小小的面色,頓時是蒼白一片。

 「是無量終始神通!師弟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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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九章  自薦枕席

 「是無量終始神通!師弟小心…」

 說話之時,蘇小小的身影,卻在疾退,使韓清孤單一人,置身在那劍光籠罩之下。

 而後者,本來是兀自冷笑,這宗守,莫非還當他韓清是幾個月以前?

 隨即卻面色冷凝無比,聚精會神,絲毫都未曾察覺蘇小小的動作。

 「大逆天魔!」

 黑芒閃現,頓時逆反一切,把所有沖凌過來的罡力氣芒,都逆反而回,就連那誅絕劍意,還有吸聚了整整四十九枚『千煞萬戾玄霄雷』後,爆發出來的戾煞雷力,也一樣不能倖免。

 卻只見那眼前劍光,須臾之間,就完成了一次黑白轉換,被逆反過去的一切,再次衝擊而至。

 韓清的面色,是再次一變,前次宗守以劍皇談秋的身份,破他的大逆天魔法,是以魂境後期的劍意施展蒼生殺劍,通過巧妙的劍術變化,衝擊誘導,使他的逆反神通,出現破綻。

 所以韓清一直認為,那一戰之敗,只是他的修為不如對手,道法修養太低。

 而非是自己的大逆天魔法,輸給了對方。

 可這一次宗守,卻是摒棄了一切的劍術變化,直來直去,完全以暴力,破斬一切!

 他也第一次領教到,這無量終始神通的威能!

 那劍光一瞬間就三黑三白,在終始之間完成了三次轉換。

 逆反過去的力量,也三次衝擊而回,有如洪濤,且一次強過一次!

 「該死!」

 韓清一聲咒罵,額頭上滿是豆大冷汗,大逆天魔法雖能將一切逆反,可卻也要本身,能夠承受的住才可。

 能逆反而回的力量,畢竟有著極限,視他的修為實力而定。

 然而對面這宗守的無量終始,卻可真是如無底洞一般,由終吞噬,再由始反擊,投入的力量,更在逐步增強,每一次,都可增近倍之力!

 劍意中,也多出了一股不破不還的決意。

 「嗤拉…」

 銳響之中,韓清在千鈞一髮之際,閃身遁離了原地,口中同樣一口悶血吐出,雖是及時避開,然而也依然被那劍力,創及到肺腑。

 「不過就是依仗王道武學而已!若同是聖階,你宗守未必是我三合之敵!今日之敗,我韓清記下了…」

 身若游魚,穿行入虛空之內,往遠處方向滑遁。

 而宗守的唇角,則浮出了一絲玩味的笑意,不是三合之敵嗎?

 那麼今日,就不用這王道武學,也不用這無量終始神通!

 元一劍之萬法歸一!

 整整一百零八枚星辰,現身在了宗守周圍,一劍揮下,就立時諸星墜落!

 遠處的韓清,則是瞳孔驟然緊縮!

 這是什麼劍術?把無數種法則糅合在一起,聚而為一,更有著常人難以想像的飄逸空靈,彷彿就是那遁去之一!

 一劍斬下,竟然是給他一種避無可避,閃無可閃的感覺。

 雖身有大逆天魔法,卻不知該如何將之逆反而回。

 一聲虎吼,韓清把自己所有的護身法器,都全數引動。

 大逆天魔法也全數爆發,不管不顧,逆反著周圍的一切。

 僅僅一個須臾,那虛空中就傳出了『轟』的一聲炸響。

 韓清一聲痛哼,竟是從雲空之上,往暗淵下方跌落,渾身染血。

 全身肌膚,都幾乎無完好之處。

 韓清怒目上望,看著宗守,只見後者此刻踏立雲巔,神情冷漠,彷彿是看死人一般,望了過來。

 使他胸中此刻既是暴怒不甘,又覺驚恐,只需再有幾年時間,他就可能有真正抗衡著宗守之力!哪怕那無量終始神通,哪怕是那看似完全無法抗拒的一劍,也定能逆反!

 然而此時,只需對方再出一劍,那麼他韓清…

 瞳孔再次急劇的收縮,目中所視,那煉神劍影,已經化做了一道肉眼難見的紫光。

 「韓師弟!」

 蘇小小再一聲驚呼,數百張魔符虛空傳送,出現在了韓清的上方。

 幾乎是瞬時結陣,試圖阻攔著那紫色的劍光,卻毫無懸念,就被一劍而破,陸續粉碎開來。

 可當那些魔符爆裂,卻無巧不巧,恰是形成一條靈能通道,內中無數元磁之力流動,助推著宗守那口煉神劍,使劍速再激增近倍!

 「蘇小小,你這個臭婆娘!」

 此時的韓清,面上的血色頓時褪盡,氣急敗壞,本是準備動用一件可以保命逃遁的靈寶,然而此時,根本就連催運的時間都沒有。

 「大逆天魔,給我逆!」

 黑色的魔氣,瞬時擾動周邊一切靈能,卻就他才剛開始嘗試,把這道劍光,逆反而回之時。

 那紫金色的劍影,卻輕輕一顫,立時就使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流水。

 劍光破入了身軀,凌銳無儔的誅絕劍意猛地爆發,誅滅著他體內一切的生機。

 難道他韓清,真要身隕在此處?

 劍意繼續沖蕩,直攻他心臟腦髓,這時卻又有一道黑色的光刃襲來,把他的頭顱,猛地斬下,又把心臟挖出,而後一個閃爍,就一起消失在了原處。

 只剩下一個無頭無心的屍軀,往雲層之下跌落。

 宗守在遠處看來,神情微愣。

 這位出手之人,不是這附近,他能感應到的任何一位魔門聖境尊者。

 也同樣不是那始終以意念,壓迫牽制著他的無上元魔李別雪本人。

 來的突兀,離去之時也毫不拖泥帶水,迅捷到不可思議。

 宗守懷疑,若是此人出手偷襲,自己是否能夠反應得過來。

 魔道之中,居然還有這等樣的強者?還真不止是那血聖魔主一人而已。

 不禁是若有所思起來,一個萬年大教,豈可能簡單?

 這韓清被人救走,宗守卻是微覺遺憾。

 這個人固然是性格驕狂,可那大逆天魔法,確實是不凡。

 即便及不上自己的無量終始神通,也絕對是可列入十二等滅世級的神通。

 潛力無限,雲界之中能勝過此人的,實在寥寥。

 天道平衡,那正道之中有石越宮源這等樣,天資絕代,蓋壓一時的天才人物。

 魔門之中,自也有應世之人產生…

 宗守皺眉,石越是當世豪雄,軍略兵法都是頂尖,而那宮源,前次的交手,劍術也隱現宗師氣象。

 至於這韓清,除了一門大逆天魔法之外,其他實在沒什麼好稱道的。

 可惜了,他的元一劍,還未曾真正完善。

 元一劍之萬法歸一,是從龍影的九九真龍劍衍生擴展而來,同樣是歸一之劍。

 可在宗守設想中,這仍非是終點。

 萬法歸一之後,當是歸一合道!

 這一劍若成,哪怕那人出手,也必將那韓清,立斬劍下!

    搖了搖頭,宗守好奇地看向了對面蘇小小,一時也不急於出劍,將此女斬殺。

 「你方才很想他死?」

 「君上莫非是誤會了什麼?」

 那蘇小小嫣然一笑,在確定宗守殺機已消之前,仍舊在盡力,避免被宗守的劍意鎖定住。

 韓清無法抵禦,那麼她就更是不能。

 「小小只是欲援手一二而已,只是沒想到出了意外,韓師弟他待我極好的。」

 宗守心中微嘆,魔道中人就是如此,永遠都成不了氣候。

 互相算計,甚至自相殘殺,有外敵時還好,還能同心協力,若是無生死存亡之憂,自己就要亂起來。

 宗守甚至懷疑,若非是自己,在不斷的破壞那滅世神尊的金身神像。

 那位無上元魔,是否會將那些覆亡的魔道宗派放在心上。

 「聖女欲借孤之手殺人,其實也無不妥…」

 宗守目中,依然是疑惑不已:「可你這手法,也未免太過明顯,就真當你身後那幾位魔主,看不出來?」

 「君上是在污蔑小小嗎?暗算同門的罪名,小小可不敢承擔。」

 蘇小小一本正經的駁斥,眼裡笑意更濃:「即便是國君,也不能血口噴人,小小是斷然不會承認的!」

 宗守挑眉,完全是一頭霧水,不過方纔,這附近那幾位魔道尊者,即便在韓清臨死之時,似乎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意念之中,也未透出多少怒念。

 想起這些魔道之人歷來的行事手段,宗守倒是有幾分釋然。

 韓清崛起,對於天魔穹境而言,確實是好事,可在其餘宗派而言,卻就未必如此。

 在那些魔主的眼中,說不定這韓清反是他們的眼中針,肉中刺。

 蘇小小今日所為,固然是得罪了一些人,可也多半能討好許多魔道修者。

 總之必有深意就是…

 「君上知曉蘇小小是天魔穹境的聖女,可大約的不知,小小的體質特異,是傳說中的萬靈元胎。」

 蘇小小挽了挽頰旁的秀髮,言語間竟似乎在向宗守解釋一般。

 宗守聞言,頓時面色古怪,下意識的看了蘇小小那光潔的腹部。

 萬靈元胎這種體質,他也曾聽說,對本身修行無異,然而有這等體質的女子,只要父母的天資不差,那麼生下來的孩兒,就必定是一等一的修行天才。

 傳說那羲子,其母就是萬靈元胎,不過難知真假。

 那蘇小小望見宗守的眼神,毫不絕尷尬,吃吃一笑。


 「韓師弟是長輩給小小挑選的夫君,可小小卻更心儀國君呢!若國君願意,小小情願自薦枕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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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零章  只求垂憐

 「韓師弟是長輩給小小挑選的夫君,可小小卻更心儀國君呢!若國君願意,小小情願自薦枕席…」

 換而言之,是寧願失身於他,也不願嫁給這韓清嗎?

 宗守心中,說不得意自傲,那是假的,大約天下間的雄性,差不多都是如此。

 而且眼前此女,也確實令人動心,有著可與趙嫣然媲美的嬌俏面孔,身材也是完美的不可思議,那只盈盈一握小蠻腰,尤其使人遐想。

 有人說天下男人都是賤骨頭,宗守今日卻是分外的感觸,這句話只怕還真是說對了。

 「我宗守倒是無妨,不過大乾與魔道畢竟是死敵!聖女就不懼事後,被同門責難?」

 宗守失笑,毫無示弱之意的搖頭:「這種玩笑,聖女還是莫要亂開的為好。」

 還只差一線,他的煉神劍,就可將這蘇小小鎖住。

 將一切逃逸的空間,一切他人援手的可能,都全數杜絕。

 眼前這妖女,只能死在他的劍下。

 「國君怕是想差了!」

 蘇小小明顯已是有些慌張失措,呼吸開始紊亂了起來。

 「我天魔穹境所求,只是奴家誕下的魔胎而已,以國君看來,若要配種,是那韓清強些,還是國君你,更勝一籌?只要國君願意,只怕元魔大人他,歡喜都來不及!小小自幼研習媚術,精擅床第之術,可這身子,卻還是純潔無暇,必定可令君上滿意。」

 說話之時,蘇小小以手掩胸,絕美的臉上,更浮起了兩團紅霞,嬌羞無比。

 就連宗守,也不禁心神顫了纏,好不容易,快破開那天魔幻法,將蘇小小的真身所在,徹底鎖死,這一下,又偏開了不少。

 想要再追尋,又需廢些功夫。

 不得不承認,此女真有魅惑眾生的本錢,簡直是迷死人不償命。

 即便是以他,經歷無數場生死搏殺,磨練出來的心志。

 也數次動搖,被此女弄得殺意漸消。

 「妖女!」

 宗守一聲咒罵,那煉神劍往袖內回縮了幾分,那誅絕劍意,也散去了不少。

 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劍勢聚久不發,並非好事。

 「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別來污了孤的耳朵!」

 言語間已是有些氣急敗壞,實在沒法在大庭廣眾之下與此女調情,論到臉皮,真敵不過這蘇小小。

 「國君是嫌棄小小不知羞恥嗎?」

 蘇小小略略委屈,眸中噙著淚道:「蘇小小自小就是如此,師長都是如此教我,越不知羞恥,越會勾引男人越好,小小可有錯嗎?誰叫小小命苦,從小無依無靠,被魔道之人抓了去,也最適合學這勾引人的媚術?」

 又理直氣壯道:「國君就真忍見小小日後,只能嫁給我那師弟?任由小小這具身子,被師弟他蹂躪,在他的胯下呻吟求饒?」

 宗守啞然,腦子裡下意識的,就想起了那韓清與蘇小小,赤身裸體,身軀交纏在一塊的景象。

 胸中頓時就生出了一股不平之氣出來,一朵可人鮮花,插在那一坨牛屎身上,還真是沒法容忍…

 旋即就猛地一醒,微微搖頭,口中倒吸了一口寒氣,這蘇小小所習的媚術,也不知什麼來歷,真是無孔不入。

 這蘇小小日後的夫君是誰,與他宗守何干?用得著他來打抱不平?

 總不可能為阻止自己獻身?與這蘇小小顛鸞倒鳳?

 隨著心念紛亂,那劍意也再無法凝聚。

 宗守的面色鐵青,把煉神劍重新收入到袖內。


 「你可以走了,孤今日可不殺你!」

 …不是不願殺,而是以今日的心境,無法出手,對於這妖女,他此時也不敢假辭色,真有種遇到了剋星的感覺。

 最使人懊惱的,是方纔那一剎那,居然真是差點動心了!

 「國君是不願嗎?罷了,是蘇小小,沒這福分…」

 蘇小小的眼神黯淡,自哀自憐,卻以扇掩唇,也不知是否在那雀翎羽扇之後偷笑。

 「多謝國君不殺之恩!不過今日妾來此,卻是為大乾與我魔道,罷手言何而來!不達目的,奴家可是絕不干休。」

 見宗守又再次皺起了眉,眸子裡殺機再閃,蘇小小胸中微微驚悸,勉強才維持住了鎮靜。

 「據說二十三日前,君上曾向元魔大人,開出過條件?」

 聽到此處,宗守這才心神微動,莫非那位無上元魔,真是準備按照他當初提出的條件妥協?

 不過怎麼可能?

 當時他是獅子大開口,根本就沒想過李別雪會答應,即便到此時,也依然認為,那李別雪除非了腦子壞掉,否則是定然不會將那血聖魔主交出給他。

 只是此女之言,聽起來倒是頗有幾分誠意的模樣。

 便暫時按捺住了殺機,安靜了下來。

 只聽那蘇小小,繼續道:「記得當日國君,曾言道以命償命,以血償血,一是交出屠戮大乾臣民的兇犯,讓我魔道給個交代,一是交出血聖魔主可對?」

 見宗守默然無聲,是認可之意,蘇小小微微一笑:「要說給個交代,我魔道二十三日,一日一宗,在國君手中覆亡的宗派,已近三十之數,無論如何,都可交代得過去了,至於那些兇犯,要我魔道交出,絕不可能!不過國君若定要一意追兇,我天魔穹境絕不會阻止,也不會庇護,不過國君能否如願,就要看大乾,實力究竟如何了…」

 宗守眼微微瞇起,換而言之,是把魔道門下這些弟子賣了嗎?

 這種事情,放在道門劍宗或者蒼生道,是絕不可能。

 哪怕全宗亡滅,也甚少有人會將門下弟子出賣,當年上霄宗,就是如此。

 可換成了魔道,卻似乎是理所當然。

 只是也非是賣的那麼徹底,不會阻止,不會庇護,卻多半會縱容門下弟子逃逸,隱匿蹤跡。

 略略凝思,宗守就微微頷首,知曉這只怕是魔道,最後的底線。

 「最後是血聖魔主…」

 那蘇小小神情凝然,小心翼翼起來,把自己的蹤跡,藏得更是嚴實。

 「元魔大人曾對我言,血聖魔主大約需三十載時間,就可渡至境之劫,踏足長生之境,大人他雖不能將血聖魔主,交予國君處置,卻可答應,血聖魔主在三十載內,渡劫之前,可隨時與你公平一戰,生死不論!」

 話落之時,虛空中一陣寂靜,便連明玉,也忍不住,把目光看來。

 蘇小小則是緊盯宗守,試圖從那表情變化,看出宗守的真實反應。

 可旋即就聽宗守,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蘇小小頓時一愕,原本以為,如此苛刻的條件,應該是將宗守徹底激怒才是。

 所謂公平一戰,那血聖魔主固然不能使什麼手段,而宗守也需放棄其王道之武,純以己力,抗衡血聖魔主。

 以此時宗守還不到仙境後期的修為,簡直就與送死無異。

 實在想不出,宗守有答應的可能,當場翻臉,是可以預料之事。

 然而聽這笑音,卻分明是愉悅無比,心滿意足。

 良久之後,宗守笑聲才漸漸止住,微一揮袖,使身後正在靠近的空艦,都全數停下。

 「就如元魔聖尊之言!我大乾與你魔門,暫息兵戈!」

 然而又話語一頓:「除此之外,你魔道在東臨雲陸與輝洲附近的十二處靈地,都需讓出,可給你們三月時間撤走!若是不願,那麼孤自己來取!」

 語音斬釘截鐵,毫不容拒絕餘地。

 「國君!難道真當我魔道,是任你宰割?」

 蘇小小胸膛起伏,似乎是胸中滿蘊不平,卻使人下意識的,注意起那本就規模『宏偉』的雙峰。

 似欲討價還價,可隨即就又平靜了下來。

 「可以!不過大乾,也需取消誅魔詔!」

 「休想!」

 宗守睜目,眸中精芒如刃:「孤言出如鼎,絕不輕易!而魔道弟子入我大乾,自求多福。」

 蘇小小略有些狐疑的看著宗守,片刻之後,卻是微微一嘆。

 這一次魔道,不但是顏面無存,更是虧到家了。

 下意識的,就想起了當年秦始皇一統雲界,還要那項王冉王,縱橫天下之時。

 雲界六教一樣是灰頭土臉,狼狽無比,不遜於今日。

 「那麼就依此約!十載之內,雙方都不得違逆!」

 魔道傷亡慘重,要想恢復些元氣,至少也需十年,是以四十餘處靈地,數十萬弟子為代價,換來十年的喘息之機。

 「可!」宗守頷首:「不過如魔道之人,繼續插手我大乾與道儒之爭…」

 「元魔大人,會暫時離開雲界!至於其餘人等,若是被國君發覺,就任大乾處置便是!」

 不等宗守說完,蘇小小就主動開口,而後又明媚一笑:「先前奴家之議,君上就真不考慮一二?小小可是認真的,賤妾此身,可任由國君採摘,無需什麼名份,君上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奴家甘願自賤如此,只求郎君垂憐。」

 宗守心神恍惚了剎那,腹下湧起一股火熱之感。

 忙閉上了眼睛,強行壓抑了下來,然後做獅子吼:「給我滾!」

 這個妖孽,媚術當真是了得,越是相持久了,越是把持不住。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以前可不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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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一章 元魔七情

 “君上,其實這妖女真不錯的,那個身材,嘖嘖!我以前的那些女人,比起這蘇小小,簡直庸脂俗粉,不堪一提,她既然自願投懷送抱,君上怎就不答應下來?”

 當蘇小小離去之後,虎中原騎著戰駒,行至到宗守身邊,看著那位魔門聖女離去的方向,就差沒流口水了。

 “是擔心軒轅王后與孔帥吃醋嗎?怕什麼?男子漢就該三妻四妾,左擁右抱,嘗盡天下美色才是…”

 虎中原的話未說完,頭上就『咚』的一聲,回過頭,就見素初雪,正是氣呼呼的用血月刀的刀背,砸在了他的頭上,眼眸圓瞪著,怒視著他。

 虎中原心中一驚,倒是忘了這雪兒也在,沒想到他這外甥女,生起氣來也彷彿是母老虎一般。

 宗守在旁卻沒理會,正傾盡全力使自己的心境平和下來。

 眉頭始終緊皺著,回思著方才情景,越想越覺是有些不對。

 “此女不俗,與師弟倒也般配,其實師弟與之風流一次,成其所願,也無什麼不妥…”

 宗守愣了愣,這個聲音竟然是出自他那位明玉師兄,心中頓時騰起了一種古怪的感覺,這位師兄向來不苟言笑,今日這到底是怎麼了?居然也與他開起了這樣的玩笑。

 那明玉負手而立,同樣是若有所思的,望著蘇小小離去的方向,沉吟著道:“應該是九秘元魔七情訣!”

 嗯?

 宗守神情凝肅,朝明玉看了過去。

 剛才自己,果然是中了那妖女的秘術嗎?殺意莫名其妙的就消散掉,也莫名其妙的,就動了慾念。

 不過元魔七情訣?這門魔道媚術,為何自己沒聽說過?

 “不能算是媚術!而是情,天下間的靈智生靈,皆有情!媚術只是一時,情才能長久。”

 明玉詳細解釋道:“此女所習的媚法,只是萬相,真正的根基,當是九秘元魔七情訣才是!世間七情…喜、怒、哀、懼、愛、惡、欲,都在其中,可操縱修士諸種情緒,戰力不強,卻是種極可怕的秘法,防不勝防,怪不得此女,能成為魔門聖女,若不出意料,方才那蘇小小,應是以此術,使你動情了。”

 宗守的面上,頓時青白一片,難道說自己,已經喜歡上了這妖女?開什麼玩笑?

 “再強悍的法,也不可能使你一開始就喜歡上她,特別是師弟你這般,心志堅毅,精擅幻法,心念難以動搖之人,不過據我所知,那九秘元魔七情決卻有一次激發潛能,把這門秘術推升至超出巔峰數個層次的機會,那時便是至境也難抗衡得了,此時師弟你,對她應該只是生出幾分好感而已,不過時日一長,潛移默化,那就難說…”

 見宗守的臉,已經有些發綠了,明玉一笑,出言安慰:“若真是此術,那麼這蘇小小,也不是沒付出代價,同樣必須付出真情才可!若己身不先付出,又如何能使他人對她真心喜愛?”

 宗守的心情,卻更是糟糕。

 無論是自己對那妖女動情,還是那蘇小小真喜歡上自己,都不是什麼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還有這種被人算計,卻又偏偏無法防範的感覺,也尤其的使人不爽。

 不過顯然明玉,也沒什麼解決之道,拋下一句『無法可解,你自求多福』後,就不負責任的遁空而去。

 此間戰事已了,將魔道暫時逼退出雲界紛爭,似他這樣的聖境尊者,自然也無需再停留於此。

 倒是那位劍宗高人,樣貌仿似少年的尊者,離去前給了他一句提醒。

 “君上可聽說過道心種魔之法?”

 宗守自然是知道,魔門中鼎鼎大名,形式多種多樣,以符籙為種,魔胎鼎爐,特殊一點的,更有情絲牽繫。

 蒼生道三宗六門中的七靈宗,就尤擅此道,只是將魔門之法,稍加改良而已。

 自己如今還作為鼎爐,蘊養著趙嫣然的魔胎來著。

 “相差不多,只是沒有什麼道心鼎爐而已,情為雙刃,正反可傷,就看你們二人間,是誰手段更高明些,是你被她情絲所繫,還是此女徹底淪為你的俘虜,若你敗給了她,必可使她那門元魔七情訣,更上層樓,但若她輸給了你,日後想斬斷情絲也不可得,而且此術,與嫁衣大法,頗有些類似,等於是代你,修持了一門神通大道。”

 說到此處,那少年又輕鬆的一笑;“其實都是無妨,即便動情,也不可能就此影響你心志,就此墮入魔道,頂多是你對她再無可奈何而已,而此女為的,也應該只是從你這裡配種而已,萬靈元胎誕下來的魔子,本座好生期待…”

 宗守更是不爽,配種?當自己是種豬種馬嗎?什麼亂七八糟。

 不過被此人這麼一說,心中倒是稍稍一安。

 這個世間,實在有太多的秘術,令人防不勝防。

 定下了合議,只轉眼間,域外的那片虛空就平和了下來,

 那些聖境尊者,都遁走一空,便連凌壓於宗守身上的幾道至境神意,也陸續收回,至於無上元魔李別雪首先被迫退出雲界紛爭,使三教盟友瓦解,那位清玄道尊與朱子,此時會作何感想,又會有何反應,已與宗守無關了…

 戰事了結,此處聚集的空艦靈師,還有那十萬精銳鐵騎,也都可散去。

 “十載時間嗎?”

 回至那倆龐大的玉輦上,宗守面色凝冷。

 可以預料,十年之後魔門的反擊,必將是兇殘之極。

 只是那位無上元魔,看來也是料定了,他在雲界無法久留,這才有峙無恐。

 借蘇小小之口,提出的條件,使他無法拒絕。

 追殺屠殺大乾子民的那些元兇,畢定要消耗大商不少國力。

 而要在三十年內,擊敗半步至境層次的血聖魔主,就更是艱難。

 大軍散去,宗守的御駕儀仗,就在三萬鐵騎的護衛下,往東臨方向行去。

 此番南疆大勝,國君凱旋,自然需要一個盛大的儀式,一方面是宣耀國威,一方面則是提振民心軍心。

 任博已為此準備了許久,這個吝嗇的老頭,居然也難得的大方起來,為這凱旋大典不惜工本。

 也從半個月前,就開始不停的催促,讓他早日趕回。

 而就在第二日,孔瑤那邊,就也傳來了好消息,南方那五洲之地,已經徹底平定了下來,全數納入大乾國土。

 不過孔瑤的大軍,也止步在那百勝關前,孔瑤試探了幾次,卻都是無果而歸。

 傷亡不重,然而那位石氏家主,確然不愧是當時名將。

 並非是太險要的關隘,卻守的無懈可擊。

 至於渡江,就更不可能,大商艦師,實力仍存,選擇固守之後,即便師若蘭是天縱之才,一時之間,也拿之無可奈何。

 而第二個消息,卻是傳至大商的國內。

 “這個重玄,果然未死!”

 此時那位元辰皇帝,已經返回大商,有人親眼看見,有容貌酷似重玄的青年,出入於風華宮內,御駕之前。

 行蹤隱秘,極其鬼祟,不過卻逃不開有心人的注意。

 此時大商一千八百萬大軍,在南疆潰敗,使本就瀕臨倒塌的房屋,此時又被抽調了幾根樑柱。

 令無數的『有心人』,都在尋找後路。

 而已經掌握了雲界霸權,有進軍中原之勢的大乾,在某些人看來,無疑是最合適的投靠對象。

 這使大乾密諜,在暗中的觸角,在幾十個日夜裡,輕輕鬆鬆就伸進了大商的心臟。

 此時的中原之地,那些世家大族,在他眼中,根本就沒什麼隱秘。

 甚至他若是願意,可知曉那殷御的嬪妃,每日穿的是什麼樣式的褻衣。

 “皇京城之西,大量的孩童失蹤?都是白日陽時出生,使皇京城騷動不安…”

 宗守心情沉重,只用腳跟想,也知這其中定然有問題,這些孩童的性命,多半不保。

 不過魔門之術,一般血祭要用到孩童之時,一般用都是陰時出生,需要陽時出生的情況,實在少之又少,

 如此大的規模,也超出常識。

 思忖了片刻,宗守就用靈符聯繫上了張懷,後者也僅僅用了半日,就給了他答案。

 “據說秦皇墓成時,曾坑殺二百四十萬民夫,也守墓中之秘,必定是陰力匯聚之地,在暗淵內數千載,更將煞力熾騰,嬰兒陽血,只需出生不超九日,都含蘊先天之氣,可以驅陰闢邪,這只是臣之猜測,無法確證,只能參考…”

 宗守皺眉,張懷說自己是猜測,不過他這裡,卻可有九成把握,確定那殷御重玄,是為提前開啟秦皇墓。

 微微一嘆,宗守也是無可奈何,只能冷笑不已。

 他國之民,還輪不到他這帝國之君來憐憫。

 身為一國之主,不能護佑子民也就罷了,居然縱容妖道,禍害自家子民的性命,這樣的帝君,也配稱是聖明?

 可笑!

 只是這殷御,既已真是準備謀奪那十二金人,那麼他這裡,也自然猶豫不得,需得預做籌備。

 隨後第三個消息,卻是來自外域,久已不曾聯繫阿修羅族察候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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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二章  增玄持法

 「夜魔?」

 察候虎所言之事,是夜魔族與阿修羅族已經議和。

 本是小事,這兩大大族之間,本就無太大的衝突,只是邊境處,有些摩擦而已。

 然而據察候虎所知,這三年以後,夜魔族已經結束了小半的戰事,甚至已經佔據了的一些世界,也大幅度的退讓了出來。

 自然是不可能是夜魔族已然勢衰,無力支撐了。

 如此大規模的收縮勢力,無非是把拳頭收回來,才可以更有力的重新砸出去!

 而此族所謀,能令夜魔族的全力以赴目標,自然可想而知。

 不動則已,動則必若雷霆!

 宗守一嘆,這又是一個使人心情低落到谷底的壞消息。

 陸家內的爭鬥,與道儒二門的紛爭,秦皇墓開啟,再加上這夜魔侵攻在即…

 各種事情,紛至沓來,又千頭萬緒,使他分身乏術,也感覺頭疼之極。

 雲界之事還未徹底解決,就又有了新的對手。

 本來對中原之地,他還有些許期冀,然而到了此時,只能徹底放棄了。

 那天方世界,他無論如何都需守住!

 宗守不禁仰頭望天,難道說,要與那清玄太黃妥協?

 若是讓戰火,蔓延到雲界,大約也是清玄朱子不願見之事。

 只是這幾位至境聖尊,真有如此高風亮節嗎?不在身後使絆子,就已很不錯了。

 便是他自己,其實也是不甘就此言和…

 如此說來,那秦皇墓內的十二銅人,他是必欲得之不可。

 而胸中此刻,更是有一種時不我待之感。

 「到底還是實力太弱,修為太低!」

 宗守搖頭,強壓下了那緊迫焦躁之意,提升自己的勢力實力,都是當務之急,然而修行之道,絕對急不得。

 「不過這一次,又欠了那位察兄的人情,話說回來,此人到底是男是女?」

 佔據了天方界,已經是完成與察候虎的約定,兩方按說已是互不相欠。

 不過阿修羅族對他的幫助,卻不能如此簡單的計算。

 本來兩家已無關係,這一次卻又虧察候虎的特意提醒,宗守才能驚覺,此時在數十個世界之外,還有著一支巨鱷,對雲界虎視眈眈,甚至已經在悄無聲息中,完成了準備,正蓄勢待發。

 在雲界中大幅擴軍,把注意力重新轉回到外域,已是必行之事。

 再次歎息,宗守只覺自己,簡直又老了十歲,搖了搖頭,他把一本有著《邪雲策》書名的道典拿在手中。

 該說是一本魔道典籍才是,只是這書典上縈繞的氣機,就透著絲邪氣癲狂的味道。

 此書品階不高,只有第四等上乘級的階位,放在凡俗武林,已是不錯的武學,難得一見,然而在他這樣,掌握大道法門,全不低於第九等撼天一級的人而已,無疑是垃圾一般,不值一提。

 然而宗守此時,依然是聚精會神的看著,偶爾陷入深思。

 這些魔門典籍,正是從那些覆亡在他手中的魔道宗派裡面強奪而來。

 不能收入乾天山的書樓,然而對宗守卻頗是有用。

 他要鑄造『道』字根基,就需大量的掌握魔道之法。

 世間之事,都分陰陽正反兩面,不可能因這些魔道法門太過惡毒,就不去瞭解。

 而他手中這本,雖是品階不高,卻恰可使他入門。

 其中頗有一些精彩處,可以發人深省,不能全盤採納,那就棄其糟粕便是。

 「實在不錯!我當年若是修行此書,可能突破天人之障的速度,可能還要更快一些,不過魔道法門就是如此,前期容易,越到後面越是艱難,各種取巧之術,把自身生命潛能,都激發殆盡,於是只能掠奪他人…」

 無論是陰陽採補之法,還是各種血祭之術,都是為此而設。

 說來他掌握的吞天元化術,也可算是一門魔道最頂尖的法門。

 「嗯?那是什麼?」

 宗守目光,疑惑的看了外面一眼,忖道是巧合嗎?

 卻未怎麼細思,就身影一閃,出現在了那玉輦之外。

 而後就見虛空處,一道黑漆漆的事物,正橫空飛至,隔了大約萬丈的距離,要從這頭頂上劃過。

 而在那團黑色流光之後,十幾個修士的身影,正是各自化作一團遁影,緊隨在後,修為居然都是不俗,其中一個女子,赫然有著神境實力,宗守冷目掃了一眼,便將法力化作一個擎天大手,遙遙擒拿了過去,把那黑色光團,強行抓攝了下來。

 到了手中,才發現是一塊鐵片,黑乎乎的,看不出材質,只知此物是非金非玉非石,彷彿雙翼形狀。

 「古怪!」

 宗守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奇之色,這東西,居然能夠阻隔住他的靈識,無法探入進去,察其究竟。

 此時前方,那十幾個修者,都紛紛停住,神色愕然驚震的看了過來,尤其為首那位有著神境實力的女子,更是臉色蒼白一片。

 三萬鐵騎護駕,無數高階靈師伴行,四十九隻龍馬拉拽的玉輦。

 在雲界東南,有資格擺出如此儀仗的,只有一人而已!

 宗守此時的靈念,卻在往更遠處擴散,而後就在大約七百里外,發現那暗淵之下,正有一片廢墟。

 不過只從那殘垣斷瓦,就可知此處曾經是一座無比巍峨宏偉的宮室。

 「是中古遺跡?」

 宗守的眼中,現出了訝色,那應是在雲荒之後,沉下暗淵中的一部分,而且年代絕不超過八千載。

 似乎是被人生生打沉,就在那遺跡之旁,赫然一個大約三萬丈大小,清晰之極的手印。

 …即便不是至境聖尊,那也必定是聖境中人的手筆!

 內中還有一部分靈陣殘留,許多符禁也才剛被破壞不久,更有不少修士,仍在裡面搜尋。

 如此看來,還真是巧合。

 應當是這處中古遺跡的靈陣出現了破綻,才引得眾多修士來此尋覓機緣。

 不過自己手裡這塊不知材質的黑鐵,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懂就問,宗守直接朝眼前那十幾位修士開口:「孤手中此物,到底是何寶貝?」

 那些修士,都面面相覷,直到後方一人,也是滿目疑惑的拱手回道:「我等也是不知,此物在封禁破開之後,就自行飛走,我等只當是一件可以煉器的神鐵,故此苦追不捨,莫非連君上,也不能辨別此物材質嗎?」

 宗守半信半疑,掃視著諸人。

 這些人都是不知?不過這手中之物,材質確實不是凡品,拿來煉器,應該不錯。

 目光最後定格在那位女性神境身上,別人都是真心疑惑,發乎於內,不曾有假。

 唯獨此女,面上雖也是茫然,然而眼眸深處,卻閃過了幾分隱晦難察的懊惱之色。

 其他幾位,可能真是不知,這個女人,卻必定是知曉些什麼。

 而且此女的身份,也使他關注,似乎也是魔門…

 宗守的雙目瞇起,閃現出一絲危險殺機。

 那女子瞬時就有所覺,就如被踩到了尾巴的貓,寒毛炸刺,全神防備:「聽說君上才與我魔道言和,莫非就要違約不成?妾身之手,並未沾君上治下子民之血,也未入大乾國境,只為一件不知來歷用途的寶物,君上莫非就要殺人?」

 宗守皺眉,冷冷『哼』了一聲,到底是把那殺意收起。

 他自己身份太高,太過敏感,到底有些不方便,親自對這女子出手。

 「你是何人?可知此物是何?」

 「妾身自號魔蓮,好友都喚我魔蓮夫人!」

 那女子生恐將宗守激怒,不敢有絲毫不敬,斂目垂眉,不過對宗守的疑問,卻是避而不答。

 「此物是何,魔蓮也是不知,只知其價值,當極是不凡,不過若君上肯借此物給魔蓮一觀,或者就可知究竟…」

 宗守聽著,卻是若有所思的,看著此女。

 倒是回答到滴水不漏,不給他半分機會,不過總感覺,這女人對於他手中這塊翼形黑鐵,有種異乎尋常的期冀。

 神念中也隱隱約約,感覺此物應該頗是重要,更不能落入此女手中。

 「用不著,爾等可以離去了!」

 直接一揮袖,示意這十幾人可以遠離,宗守一個閃身,又回到了輦車之內。

 至於那塊黑色鐵塊,則直接丟入到自己的須彌空間裡。

 此物雖是怪異,不過只需這世上,曾經出現過類似之物,他總能查出究竟。

 三萬鐵騎與玉輦,浩浩蕩蕩的遠去,那十幾位修士,也陸續離開。

 部分選擇返回那處廢墟,部分是直接離開。

 只有魔蓮,立在了虛空,臉色難看無比的,望著那輦車離去的方向。

 此時一個黑影,也忽然出現身在她的身側。

 「這件神寶,怎麼會到了他的手上?太巧了些,莫非真是天意不成?若有此物,血聖魔主,直接就可踏足至境…」

 那魔蓮夫人,則是神情怪異的,看了旁邊這人一眼。

 說的是高風亮節,可真要得了此寶,哪還會交予那位血聖魔主?

 就是他二人之間,也立時就是一場生死之戰。

 只因此物,實在太過珍奇,也太過重要。

 「增玄持法翼,多半是此寶!」

 魔蓮夫人搖了搖頭:「我也沒想到,這處中古虛玄宗的廢墟,會藏著這件神寶,這件事,無論如何都需稟明元魔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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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三章  神寶秘聞

 天魔穹境,就在與宗守會面兩個日夜之後,蘇小小神情平靜的,踏入了穹境中,那處名為『元魔居』的所在。

 這位無上元魔的居所,卻與元魔穹境中那陰森邪異的氣氛格格不入,倒彷彿是仙家居所,景致秀麗…

 魔道功法扭曲人性,便連審美觀念,也會漸漸與眾不同,性情嗜血,也多喜好那種妖邪詭異的風格。

 不過傳說魔道兩途修煉到最後,大抵會是殊路同歸。

 蘇小小不緊不慢的步入,周圍的侍者,卻都投以異樣的眼神。

 而直到一處水榭之前時,蘇小小才稍稍遲疑了一下,不過不到一個眨眼,她就決然的跨入了進去。

 這次會面,決定著她的生死,不過卻逃避不得。

 「元魔大人萬福!」

 盈盈一禮跪下,聽得前面傳來『唔』的一聲,蘇小小才抬起頭,看了這水榭之內一眼。

 一頭蒼髮的李別雪,正背著她臨欄而立,此處別無他人,就只有旁邊處,正怒瞪著她的韓清。

 可能是才剛恢復身軀,元氣大損的關係,韓清面上依然毫無血色。

 「蘇小小!」

 那韓清是咬牙切齒,瞳孔中彷彿是冒著火焰:「你不覺得,今日需給我一個交待?」

 「交待什麼?」

 蘇小小一臉的迷惑,而後恍然道:「真對不住,小小那次是為救師弟心切,不及細想就倉促出手,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了那樣,差點害了師弟的性命!」

 言辭懇切,眼神是真誠之極。

 韓清卻在磨牙,心中冷笑不已,不肯承認,就能有用?

 即便今日李別雪不處置此女,待得這位雲界魔道第一人離去,他也有千百種方法,炮製這女人!

 居然,居然…

 想起那日,在他幾乎重創垂死時,此女對宗守說的那些言語,韓清的面容已開始扭曲。

 只要還是男人,都接受不了這種羞辱。

 「有意思!」

 李別雪輕笑,卻並無回頭,而是神情專注的看著眼前。

 前方這片無數蓮花盛開的小湖,無疑是極美。

 然而李別雪『看』的,卻非是景色,而是那些天地法則,循環流動,交織輝映的那種『韻律』,一隅之地,亦可見證大道。

 「小小,那日的事情,本座需要一個解釋…」

 蘇小小的心神定了定,神情認真:「妾身只是教導聖子師弟,為魔之道而已,師弟他自出道之後就是一帆風順,不但輕視了天下英雄,也小覷了我魔門,也太疏於防範,以為同是魔道之人,就會死心塌地效勞,不會取他性命嗎?」

 李別雪聽著,只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並不置可否。

 蘇小小似乎也不以為意:「師弟他日後若還是如此,不知防備,即便不死在蘇小小的手裡,也會亡在其他同道手中,我魔門追求的是優勝劣汰,弱肉強食,天資與心性,都需絕佳,那時他即便死了,也是活該,我魔門尊者,能救他一次兩次,難道還能永遠伴在他身邊照拂?」

 韓清的目裡,已噴出火來,有心反駁,額頭上卻已是冷汗涔涔。

 而此時李別雪,已經回過了頭,眼神陰冷,帶著幾分玩味的,看了他一眼。

 「說的倒是挺有道理,我魔門之人行事確是如此,韓清你需引以為戒,若是因大意,死在了自己同道手中,那麼本座,到底是為你復仇,還是該為我魔門英才輩出而欣喜,實在是無法確定。」

 韓清不敢說話,只能是鄭重的朝著李別雪深深拜服。

 後者卻未理會。

 「那麼,為何要動用元魔七情訣,那唯一的一次越階昇華之機?明知我在,絕不可能讓你真死於那豎子劍下,真是如你所言,要與那他一起誕下魔胎?還是不滿本座先前的安排?又抑或是真喜歡上那豎子?」

 「除了最後,二者都有!」

 蘇小小仰著頭,眼神堅定,更帶著幾分挑釁地與李別雪對視。

 「蘇小小與那宗守,才不過見過幾次,哪裡能談得上喜歡?最多有些欣賞而已,倒是對與師弟的婚事,小小是真的不滿,韓清師弟他,有哪點配得上弟子?」

 那韓清眼裡幾乎吐著火焰,怒極而笑。

 不配?他是魔門中這幾千年來,最是傑出弟子。

 修煉的大逆天魔法,更是十二等滅世級的神通,更無限接近第十三等無上級…

 魔道之中,無數的強者都看好於他,被認為是血聖魔主之後,最可能踏入至境之人。

 日後成就,也必定會在血聖魔主之上!

 真正不配的,該是這蘇小小才是!此女能得他臨幸,是她的榮幸才是。

 若非是在元魔居,若非是在李別雪面前,他必定是重重一個耳光抽過去。

 使盡各種手段,將此女羞辱折磨!

 「元魔大人所求,只是一個魔胎!那麼宗守只會比師弟他更合適…」

 蘇小小神情淡然,對韓清的目光,是視而不見。

 「九尾玄狐,掌握的無量終始大道,潛力更勝大逆天魔,有資格自創血脈!劍道天資,更冠絕天下!如此天賦奇才,豈不是勝過師弟百倍?恕弟子直言,韓清師弟他,實在及不上宗守一根手指頭。」

 說到此處使,蘇小小更微微一笑:「還有陸家焚世血瞳,以弟子的萬靈元胎,定然能誕生下完整焚世之血,說不定,我雲界魔門能夠由此影響陸家…」

 李別雪終於動容,眼神認真的,上下看了蘇小小一眼。

 「倒是有些小看了你,若論資質你不如韓清遠勝,可這心性,你卻又遠在他之上,若是韓清的修行大逆天魔法的天資,在你身上,我也再無需擔憂這雲界基業…」

 韓清神情惶恐,就欲說話,卻別李別雪一揮袖,強行止住。

 「只是元魔七情訣的害處,你也當知曉才是。」

 「情乃雙刃,要使那宗守動心,弟子自然也需以真情相待!」

 蘇小小苦澀一笑:「不過無論弟子成敗,是勝是負,都不會影響元魔大人,最後取那魔胎。」

 李別雪聞言,目光卻是明滅不定,陷入了深思。

 蘇小小則輕吐了口氣,把全身放鬆,知曉自己日後的命運,都在李別雪的一念之間。

 不過此時她已盡力,再無法做更多,只能等待這位無上元魔最後的判決。

 「你可是以為,木已成舟,加上一個陸家,本座必定會應允可對?讓你脫出本座掌控?」

 李別雪再開口時,卻使蘇小小的心中冰涼一片,而那韓清,則是一陣狂喜。

 然而下一刻,李別雪卻忽的眼透銳芒的,看了外面一眼。

 口中低語:「增玄持法…宗守…怎麼可能?讓她進來!」

 最後一句,卻是放大了聲音,吩咐元魔居外那些侍者。

 而後又袍袖一拂道:「你們退下!」

 這件事,實在太過緊要,哪怕是韓清也不夠資格聞睹。

 只是就在二人準備施禮離去時,李別雪卻又忽然眼神一動。

 「蘇小小你可留下!」

 蘇小小與韓清都再次愣住,後者只能無奈離去,而蘇小小則是眼神疑惑,卻本能的感覺,自己的命運或者有了轉機。

 不過十數息,一位年貌二旬的女子,就已行入了室內。

 蘇小小正好認得,此女號為魔蓮,魔門百餘位神境修者中,極為出眾,此時居然也已返回雲界了嗎?

 那魔蓮正要施禮,李別雪就直接開口問:「真是增玄持法翼?你是如何知曉的,沒有看錯?此物真是已落入宗守之手?」

 「當年呂無雙縱橫天下之時,魔蓮恰好拜入魔植谷不久,因幾位師門長輩,曾在呂無雙部下效力,機緣巧合之下得知…」

 蘇小小心中微動,呂無雙,是蚩王、項楚霸王之後,冉武天王之前,雲界第三位所向無敵的世之霸王。

 「那件事物,正好是翼形,非金非玉非石,以魔蓮神念,也無法探其究竟,那虛玄宗,也正好是在中古時代不久,就全宗覆滅,連同其本山,被打入暗淵之地。」

 說話之時,魔蓮更以幻法,在虛空中構成了一個影像。

 那李別雪仔細望著,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氣機澎湃,使這天地氣機,都開始動彈。

 足足一刻,才恢復了平靜。

 「還真是此物…」

 李別雪一聲冷笑,收回了目光,見蘇小小一臉的疑惑與好奇,便漫不經心的問:「可是在好奇,這增玄持法翼,到底是何物,讓本座如今失態?」

 蘇小小屏住了呼吸,不敢回答,知曉李別雪此時心緒,其實依然不曾穩定,這天地靈能,依然在隱隱動盪,就可為證。

 一個不慎,今日就可能有不測之禍。

 「傳說呂無雙,乃是四大無雙霸者中,最名不副實的一位…」

 出言之人,卻是那魔蓮夫人:「此言其實也不假,呂無雙實力在四人中當是最弱,卻也能橫行雲界,蓋壓當代無數英雄,便連至境,也需避讓三分,而此人依仗的根本,就是這增玄持法翼。」

 蘇小小柳眉略挑,開始好奇起來,只聽魔蓮夫人繼續道:「這件神寶中,兼有『增』、『持』兩大神則,『增』為增長,『持』為加持,故此名為增玄持法翼!此物可使任一修士,實力提升數個位階,也可加持在器物之上!傳說若是半步開天之器,加持此器之後,就直接可入開天神器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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