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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蛋1113】天亮了,說再見 (全書完)


第八章 只想逃開
  
  清晨,我醒過來,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
  
  摸摸臉頰,冰的,全是水。
  
  大童穿著睡衣,一臉擔憂的坐在床頭,「依依,你哭了一個晚上,連夢裡,也不斷叫他的名字。」
  
  「是嗎?」我擦乾淚痕,有點狼狽。
  
  「今天這個樣子,你怎麼去見工?要不要請假一天?」
  
  「開什麼玩笑呢,第一天就請假,人家不把我掃地出門才怪呢!」我裝成很輕鬆的樣子,「我很好拉,真的很好!」
  
  在大童家,我洗刷了一下,然後將故意關機了的手機開機掃進背包。
  
  沒有任何關機,未接來電電話。
  
  「那我走了哦!」揮揮手,我的語氣依然很輕鬆愉快,隨手打開了大門。
  
  「等等……江孟麒說過來接你拉……」話,蘧然而止,大童和我一樣,愣在了門口。
  
  北北坐在她家門口的台階上,白色棉質襯衣有點髒。
  
  見我們走了出來,他站起了身體,怔怔的望著我,神情像個犯錯的小孩。
  
  「我……過來……接你……回家。」
  
  我的心徒然像被尖銳利器猛然的紮著,一下又一下。
  
  那個把熬夜經常只當少睡了一個午覺的他,此時眼睛佈滿了點點血絲,連下巴也冒著點點青澀的鬍渣。
  
  我從沒見過這麼茫然、疲憊的他。
  
  「等了很久?」我輕聲問。
  
  他搖頭。
  
  但是,我知道,他在撒謊,因為,他穿著昨天一樣的衣服。
  
  「我先不回家了,我今天第一天見工。」努力的,我用非常平板的語氣對他說。
  
  「見工??為什麼,我不知道……」他問的很輕,很輕,彷彿內疚到連大聲說話的資格也沒有。
  
  「本來昨天想告訴你的……」剛說到一半,我和他的臉同時蒼白了。
  
  彷彿「昨天」這個名詞,是個忌諱。
  
  於是,我只想逃開。
  
  「我真的上班要遲到了,我先走了,拜拜。」我想要落荒而逃。
  
  剛好,此時,「喂,依依,上車,我過來帶你一起去上班了!」摩托引擎「轟轟」聲,江孟麒總是歡快的聲音傳來。
  
  暑假,江孟麒也會去那家工廠見習總經理助理,不管是無意還是刻意,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看清站在門口僵著身子的北北,江孟麒也愣了一下。
  
  「我、我……走了!」不敢看他,我朝著江孟麒車的方向而去。
  
  上車,戴頭盔,我的動作很快,彷彿不許自己後悔。
  
  「好了?那我開車了。」江孟麒詢問的聲音傳來。
  
  「嗯。」點頭。
  
  江孟麒拉動油門,踩檔。
  
  空氣,只聽到引擎的聲音,太過安靜,太過安靜。
  
  於是,我不由自主的回頭,望他。
  
  他站在那裡,很安靜,很淡然,眉宇間,卻悄悄傾瀉著一抹,努力的極力掩飾傷口的神情。
  
  我咬了咬唇,用力到,嘗到一絲血腥。
  
  摩托衝了出去,我卻用力扯了江孟麒一下衣裳,「停一下,好嗎?」聲音很輕,江孟麒卻聽到了。
  
  摩托,停了下來。
  
  我爬下了摩托車,將頭盔還給他,「我能遲一個小時去嗎?」
  
  「好!我幫你說一聲。」江孟麒痛快的點頭。
  
  北北已經快步走了過來,一向安靜的他,此時卻讓我覺得無比的壓力。
  
  「北北,我先跟你回家換身衣服再去上班好了,沒換衣服怪難受的。」我努力,對他笑。
  
  「好。」他點頭,原本緊抿的唇角,一點一點鬆開。
  
  「我的車停在那邊。」他指指不遠處,「我開過來,還是我們一起走過去?」
  
  「一起走過去吧。」我微笑著說。
  
  轉身,我先行一步。
  
  他跟著我,始終沒有敢像以前一樣,自若的牽住我的手。
  
  打開車門,我依然扯動唇角努力的對他笑。
  
  因為,無論他的世界與我怎樣的遙遠,愛一個人的習慣,沒有辦法更改。
  
  因為愛,所以,他的眉頭開了,我才能自若的微笑。
  
  ♀☆♂……♀☆♂……♀☆♂……♀☆♂……♀☆♂……♀☆♂……♀☆♂……♀☆♂
  
  一到工廠,我就到人事部報道了,第一天上班,交接工作很繁瑣。
  
  從來沒接觸過的陌生數據報告,看得人昏乎乎,交接人員快速的講解,聽得人愣乎愣乎。
  
  我很努力,很努力的希望馬上溶入工作中。
  
  於是。
  
  「午飯吃了嗎?」
  
  我沒回。
  
  「第一天,工作怎麼樣?適應嗎?」
  
  我也同樣沒回。
  
  直到快下班的時,我又收到了他的短信。
  
  「晚上去看電影好嗎?待會兒,我來接你,我們早點去買電影票,然後去吃你最喜歡吃的KFC,好嗎?」
  
  他曾經說,KFC是垃圾食品,只有我撒嬌很久,硬磨硬拉,他才肯點頭買給我吃。
  
  望著昨晚已經被大童挑出碎片的手掌,我閃神了很久。
  
  原來,即使碎片已經挑出來,一沾上水,手心還是會疼痛。
  
  「不好意思,晚上新同事們為我辦了迎新會,不去不太好意思,下次吧。對了,晚上不用等我門了,我可能很晚才能回家。」
  
  給臨時代班人員辦迎新會,可能嗎?我知道,我的理由很爛。
  
  但是,我只想逃開。
  
  原來,童紫依的堅強早已用完,剩下的,只是個懦弱、只願逃避的靈魂。
  
  逃開,彷彿只有逃開了,北北依然才是我的北北。
  
  許久,許久。
  
  他只發來一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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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開 戰(上)
  
  清晨,依舊是七點。
  
  「懶豬起床拉、懶豬起床拉、懶豬起床拉……」
  
  魔音依然繞耳。
  
  卻是鬧鐘機械式不停重複的鳥叫聲,不是那個溫潤如玉的聲音。
  
  睜開眼睛,首先,水霧跌落。
  
  這樣的日子已經不記得過了多久,一周或者二周?也或者已經是第三周了。
  
  起初,我早出晚歸,我的躲避,那麼清晰,那麼明瞭,北北又怎麼能不明白?!於是,漸漸的早出晚歸的人,變成了他。
  
  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我們開始連碰面的機會也沒有。
  
  只除了,每天深夜,他歸家,洗完澡,任著濕淥淥的水珠從頭髮上滴落,他坐在我床頭,凝視著我,彷彿在默默期盼著,某一天,我會像以前一樣對他甜膩膩的微笑,「來,北北,依依來幫你擦。」
  
  但是,我留給他的只是一個背部,及努力裝成沉睡的平穩呼吸。
  
  他,還是躺在我身邊睡覺,但是,把自己的身體離我很遠很遠。
  
  其實,我們都在害怕。
  
  ……
  
  沒有溫暖的懷抱可以撒嬌,可以依靠。
  
  七月,實在是不適合賴床的季節啊。
  
  我穿戴整齊後,步入了洗手間,漱口水依然已經倒好,卻早已經失溫,牙膏也早已經擠好,三厘米天空一樣的藍,居然,看起來有那麼一點點憂鬱。
  
  我甩甩頭髮,笑笑,看來讀中文系真是失策,居然學會了古人為賦新詞強說愁。
  
  對著鏡子,我慢條斯理的刷著發,反正,不會有人提著早餐催促的等在房門口。
  
  「我買了陳記包子過來,放在微波爐裡,你熱一下就可以了。」
  
  「橙汁已經搾好,放在冰箱裡,記得涼一下再喝。」
  
  兩張便條一左一右,貼在鏡子上。
  
  我歎口氣,放下梳子。
  
  真是個傻瓜。
  
  我開了冰箱,取出橙汁,一滴也不剩,倒在水槽裡。
  
  包子我熱了一分鐘取了出來,陳記包子店開車都要半個小時的路程,只因為我說,這麼香的滋味,再遠也值,所以,他常常會早起,開過去買給我吃。
  
  只是,今天的早餐照樣會落入那個吃什麼都一個味的江大少嘴裡了。
  
  無力去承受他的好,他的體貼,卻又不忍心傷他。
  
  於是,每天的早餐,都變成了這樣的結局。
  
  ……
  
  我沒有生氣,只是茫然無措。
  
  ……
  
  我不是勇敢的童紫依,所以有時候,能希望,愛或不愛片刻就能收放自如。
  
  那樣,我就不再是他的負擔……
  
  ……
  
  早上,我是坐公車上的班。
  
  北北一直以為,接送的工作變成了江大少的專屬,是我,故意給了他這樣的錯誤信息。
  
  只是,我依然沒有辦法坦然去接受別人的慇勤。
  
  愛情,不是一加一,就能等於二。
  
  ……
  
  九點,上班已經一個小時。
  
  遲到大王終於珊珊來遲。
  
  「給,我的早餐交換你的早餐。」江大少從背包裡取出熱呼呼的便當盒後,理所當然的拿過我擱在位置上有點冷卻的早餐。
  
  今天很巧,同樣是陳記包子,甚至連肉餡都是一個口味的。
  
  因為,江大少也打聽到,這家包子店,是我的最愛。
  
  只是,明明一樣的早餐,為什麼要交換,大家都刻意心照不宣。
  
  「童紫依,會客室有人找。」一個女同事跑進我的辦公室,她見到正在吃早餐的我們,曖昧的笑笑,「一大早就這麼甜蜜啊。」
  
  我沒有解釋。
  
  因為,從來不必為無須有的事情解釋。
  
  「會客室來找你的那位,也是位好帥好帥的帥哥哦,童紫依,你想羨慕死我們這群老女人嗎?!」那個女同事打趣道。
  
  好帥好帥的帥哥?難道,是北北?……
  
  他來公司找我?
  
  心,在不爭氣的侷促起來。
  
  「想什麼?還不快去!冷戰也該結束了!」江大少推了一下我。
  
  是該到面對的時候了嗎?
  
  好吧!
  
  我深呼吸一口氣,也許……也許……我該開始喝那些橙汁了……也許,也許……我該和他看一場電影,修補一下感情……也許,也許……
  
  這麼多也許,在見到會客室裡的那張臉後,全部都沉下。
  
  那張俊美、乾淨的貌似精靈一樣的臉,正在對我無聲邪佞的譏笑。
  
  他一點一點走進我,我的背脊越聳越挺直。
  
  「我想,我們見過面了,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於燮辰,是易北的……」情人兩字,他故意沒有說出。
  
  說完,他對我微笑,那抹微笑,彷彿是對一個戰敗的弱者,假意憐憫,又忍不住得意的微笑。
  
  在那樣的微笑下,我反而開始不再緊張。
  
  我也同樣微笑,笑得璀璨,笑得無所謂。
  
  「您好,我也正式介紹一下自己,我是童紫依,北北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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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開 戰(下)
  
  「妻子?」他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放肆的朗聲大笑。
  
  我依然將唇上揚,定格在最完美的幅度上。
  
  突然之間覺得,原來沈媽媽貴婦一樣溫和卻冰冷的微笑,也並不是太難摹仿。
  
  「你真行啊,用那麼狠的招,逼一個男人娶你,然後現在在別人面前面不改色,驕傲的稱自己為那個男人的妻子,童紫依,你比我想像的厲害啊,我還以為我今天能『安慰』到一個哭哭涕涕的女人。」他的神情充滿譏諷。
  
  「讓你失望了,我是個不需要『安慰』的女人,我很少掉眼淚。」我冰冷的笑,神情自若的撒謊。
  
  「看來,我低估了你嘛,我們還一直以為你是纏繞他而活的樹上籐棠。」
  
  「我們」這個字眼,很刺痛。
  
  我笑,將那刺痛壓抑而下,「抱歉,你又說錯了,我就是一朵頑強的菟絲花,需要依附才能生存,所以無論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你都可以請回去了,對於我的男人,我童紫依絕不放手!」
  
  我語氣不憤不怒,悠哉的找了個座位坐下,看起來一片自若淡定。
  
  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手心在冒著冷汗。
  
  「你的男人?」對方嗤之以鼻,「你以為,住在一個屋簷下,甚至榮幸能睡在同一張床上,他就是你的男人了?」
  
  「起碼,結婚證書上,我是——沈太太。」我將下頜抬到45度,傲慢的看向對方。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面對這樣的局面,有個狐狸精過來叫陣,而最可笑得是,那個狐狸精居然是個男人!
  
  「但是,他、不、愛、你。」對方一字一頓笑著說,眼睛精湛的象利刃一樣,企圖將我刺到遍體鱗傷。
  
  但是,我是誰?我是絕不在敵人面前屈服的童紫依!
  
  「不愛又如何?」我笑咪咪的說,語氣卻像寒冰一樣回擊著對方,「起碼我們能假裝相愛,但是你呢,如果他愛你,今天你會站在這裡,企圖讓我離開?」
  
  我很聰明,即使北北真的是同性戀,他淡泊的性子決定他無法對任何人燃起狂熱如飛蛾撲火一樣的愛,所以,那晚北北提出分手,這個男人急了。
  
  「你看看我!」我步步向敵人逼進,「我是女人,我有胸部,你有嗎?我有可以站在陽光裡的身份,你有嗎?我有能為他生兒育女的能力,你有嗎?」
  
  「生兒育女?」他諷刺的冷笑,彷彿終於找到了可以攻擊我的武器,「他不碰你,你們怎麼生兒育女?!」
  
  我一僵,語氣依然強悍,「我們夫妻的『性』福生活,好像不關你這外人的事吧!」
  
  一隻手,捏住了我的下巴,曖昧的開始用拇指來回撫摩著,「你說怎麼辦,偏偏你丈夫的『性』福,只有我才能給,要不要我好心告訴你,他喜歡用什麼樣的姿勢做愛?」
  
  一陣反胃湧上喉間。
  
  「可以放開你的手了嗎?這樣佔你所謂情人的老婆便宜,很得意嗎?」我冷冷的盯著他撫摩著我臉頰的手指。
  
  「我和易北不同,男人是我的最愛,但是,女人,我也能偶爾『愛愛』。」邪佞帶點放蕩的笑容。
  
  我真的猜得沒錯,一個私生活不檢點的GAY!
  
  「你覺得你自己有你以為的這麼愛我嗎?如果有的話,我們交往的一年多來,你怎麼還會和其他人糾纏不清?……」果然,結婚前和北北通電話的是他。
  
  「你又知道我的老公不能對女人偶爾『愛愛』?」我反譏著。
  
  「我說了……」他陰柔的語氣在我耳邊吹著風,「你老公的『性』福,只有我才能給……」
  
  我大笑,毫不示弱。
  
  「你可以滾了!今晚,我會讓我老公嘗嘗什麼叫做真正的女人,放心好了,保準我老公再也不會找你這啃起來毫無滋味的假女人!」
  
  他的唇上揚,勾畫出最蠱人的笑容,「那麼……我就靜靜期待,你這『真女人』激情上演了!」
  
  說完,他優雅轉身,準備離開。
  
  「對了。」我悠哉的開口,諷刺道,「同性戀不可恥,不過做成你這樣變態的,還真不容易啊!」
  
  優雅面具頓時被我撕裂,他離開忿忿的步伐,我甚至能聽到地板在怒吼。
  
  貌似我贏了一局,我痛快嗎?
  
  我可以告訴你,我很痛快,痛快到跑到洗手間,痛哭了一場。
  
  抹乾眼淚,我突然發覺,所有勇氣又回來了,我又是勇者無懼的童紫依!
  
  ……
  
  「這件可以嗎?」我站在琳琅滿目的情趣內衣店,勾起一套黑色惹火的情趣內衣,柔聲詢問身旁的大童。
  
  大童嚥了嚥口水,不斷的問,「你真的確定你要穿?」
  
  「是不是不夠性感?」我頓時嫌棄的拋下那套內衣,朝更惹火的情趣內衣撫去。
  
  這件黑色的,是整個網絲狀的,穿起來就像一條困在網裡的美人魚。
  
  我略為滿意的拿捏到手裡。
  
  「你真的確定?媽呀,這衣服能穿嗎?!你會不會害得男人太噴鼻血啊?!」
  
  是嗎?為什麼我總感覺不夠滿意?不夠自信?
  
  我蹙蹙眉頭,推一下的大童,「把外面那個礙眼的叫進來。」
  
  外面,正站著原本死皮賴臉跟著我們來逛街的江大少爺,此時他正尷尬的站在門外,看著天上繁星一顆顆。
  
  我抖抖手裡的網狀情趣內衣,凶巴巴的問被大童推擠而入的「人質」,「以你男人的目光來說,這件夠火嗎?」
  
  江大少眼睛都直了,臉上的表情悔得像被逼吞了一斤砒霜一樣。
  
  「喂!我也是男人耶,你們太過分了吧!」他抗議。
  
  抗議無效,我凶巴巴的說,「就是男人才問!」
  
  他頓時垮下了肩膀,覺得丟臉透頂了,「好吧,好吧,我回答拉,可以拉,這件非常可以拉,我們可以走了吧!」明顯的敷衍。
  
  但是,我不容許他敷衍,因為,今晚對我太重要。
  
  「容許你肖想一下,本姑娘穿著這件是否夠男人熱血沸騰!」我瞇著眼睛,語氣依然凶巴巴。
  
  江大少神情征楞住了,慢慢的,臉上紅暈漸現。
  
  「小童!小童!你看他,你看他,起反應了!好丟人!」大童指著江大少的下面,拍著我肩膀狂笑不止。
  
  江大少快速用背包遮住自己前面,震怒,「你們兩個女人!太過份了!」良好的家教讓他找不出漫罵的字眼,但是憤怒的劍眉,可以窺見他已經瀕近崩潰狀態。
  
  在大童毫無氣質的大笑下,我也開始悶笑不已,緊張的心情頓時開始一點點放鬆。
  
  江大少已經怒而拂袖而去。
  
  大童為了彌補我的「愧疚」,也趕緊揮別我,跑出去哄哄這個盛怒的朋友。
  
  而我,結了帳,朝家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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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受傷的心
  
     凌晨一點,他才回家,神情止不住的疲憊。
  
  他打開大門,我已經在客廳守候著。
  
  看見我,他的驚訝一逝而過,隨即取代的,是欣喜。
  
  「餓嗎?我熬了點生魚湯給你當夜宵,沒想到我等了又等,湯熱了又熱,你現在才回來。」我上前,摟著他的腰,認真的抱怨,盡情的撒嬌。
  
  懷抱好暖,好像失去了好久好久一樣。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等我……」他愧疚帶點欣慰的聲音傳來,「以後我一定會早點回家。」
  
  「嗯。」我點頭,將頭親暱的點在他肩膀上,手也忙碌的開著放置魚湯的保暖杯。
  
  「你的手怎麼了?」他眼尖,震驚地將我細嫩的小手撈進掌中查看,我原本白細的手指頭貼滿了OK繃,還有幾個小水泡。
  
  「我……沒事啦!」我囁嚅著縮起手掌,怎麼能承認,我對廚藝真的是非常白癡。
  
  他的臉色暗沉了下去,眉頭鎖得死緊,他的目光忍不住瞟向廚房。
  
  廚房垃圾筒裡來不及處理的大大小小魚的骸骨很多,都是在我的敗筆下,被丟棄的。
  
  「我保證,可以喝,我試過,絕對、絕對不會難喝到毒殺你!」我豎起手指,拚命的保證。
  
  他忽然將我抱進懷裡,緊緊的緊緊的擁抱著我。
  
  我貼著他的胸膛,感覺到他急促的呼吸,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
  
  這一刻,好像我們之間這十幾天走失的距離,又回來了。
  
  「答應我,以後不要下廚了,我不想見到你受傷。」他悶著聲音說。
  
  「嗯。」我溫順的依偎在他懷裡。
  
  ……
  
  洗完了澡,他步出洗手間,發現四週一片漆黑。
  
  「依依,停電了嗎?」
  
  「沒有,沒有停電。」我從後面摟住了他的腰,我的全身只著網狀的惹火內衣褲。
  
  他穿著浴袍,並未感覺緊貼著他的那具胴體的異樣。
  
  就這樣,在我們黑暗裡,以這樣的姿勢,靜靜抱了許久。
  
  「我來幫你擦頭髮。」於是,我順手解下了他的浴泡,掂高腳尖將乾淨的浴袍充當毛巾,擦拭著他的濕發。
  
  他沒有察覺到,我是故意的,他低下頭很安靜的配合著,黑暗裡,我甚至能看見他的微笑。
  
  幫他擦好頭髮,我將已經有點潮濕了的浴袍順勢扔到地板上。
  
  我幾近全裸的身體再次抱緊他的腰,也同樣接近赤裸著他,這才發覺,有什麼不同了。
  
  他僵住了,很僵很僵。
  
  我一寸又一寸細細的啄吻著他僵硬的如同石頭一樣的背肌,企圖讓他放輕鬆點。
  
  但是,他每一寸的寒毛反而更加緊張肅立了……
  
  「啪」我點亮一盞很幽暗的小燈,我板過他僵硬的身體,讓他看清,我將成為他的女人。
  
  「北北,你聽著,我要你!我要我們成為真正的夫妻!」我的額頂著他的額,輕輕的吐氣著,壓抑著自己的緊張。
  
  其實,我的狀況並沒有比他好多少,我也同樣緊張到快要窒息。
  
  昏暗的燈光下,透過他身後的大鏡子,我看到自己妖媚得就像一隻狐狸,悱紅的臉頰,像一顆快要熟透的水蜜桃,將甜蜜與性感最完美的結合,盈白的乳房,被黑色網住,越發的性感妖嬈,下身的秘密地帶,若隱若現,姿態撩嬈。
  
  我對著他期許的甜美微笑。
  
  床,就在身後,我希望,他能將我橫抱起,放在床中央,進行我們甜蜜的初夜。
  
  但是,他遲遲沒有行動。
  
  整個房間,都只聽到他緊張的呼吸聲。
  
  大口的,大口的,可以深刻的感受到,他在壓抑著什麼。
  
  只想擁有全身心的他,從他的身開始侵略他的心,他的恐懼,他的緊張,我在頭腦裡自動忽略掉,他拚命壓抑著得,我故意引導自己理解成情慾。
  
  我笑著,解開那件網狀內衣,豐滿、盈白的滾球跳躍而出,這在任何男人眼裡都應該是一道最惑人的風景線。確實,我嬌小的身材下,包裹著勻稱的骨格和火辣的身段。
  
  他的步伐,情不自禁動了,不是向前,卻是退後。
  
  哪怕只是那麼微小的一小步,也像一盆冷水,澆熄了我的熱情。
  
  「北北,摸我!」我急了,抓住他的手,衝動的將他的手用力按在我高聳的左(乳)房。
  
  那裡有一顆愛著他的心啊……
  
  他的手隨著衝力,用力按在了我的左胸,盈白的(乳)房,整個高聳的被他握在手裡。
  
  「北北……」我想要抱住他,卻突然被一股猛力,用力推到了地板上。
  
  尾錐骨在刺痛著,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只聽到洗手間用力的關門聲,和嘔吐不止的聲音。
  
  「惡——惡——」那一聲又一聲的乾嘔聲。
  
  就像一股唸咒,在凌遲著我的心,我的尊嚴。
  
  北北……不要我……連摸一下我,他都覺得噁心……
  
  噁心啊……是噁心啊……
  
  
  
卷三<分飛>  楔 子
  
  無法愛,那麼,擁有一個他的孩子,只要眉宇像他,就好,於是,我點頭答應,但為什麼,當冰冷的器械刺穿我,當在顯微鏡下,「蝌蚪」熱烈的迎向「太陽」時,為什麼,我感覺不到激動,只覺得冰冷,徹骨的冰冷。
  
  因為,這個孩子,是背叛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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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懸 崖
  
  他吐了很久很久。
  
  我也這樣呆呆的在地板上坐了很久很久。
  
  無法哭、無法鬧,他的每一個嘔吐聲,對我來說,都是最殘忍的凌辱。
  
  一個小時、二個小時、三個小時……
  
  他還是沒有從浴室裡出來。
  
  嘔吐聲,早已經停消,接下來的,是永無止境的沖澡聲。
  
  他在沖澡……起碼二個小時以上了……
  
  因為,他碰了比細菌更髒的東西……那就是我!……
  
  地板是冰冷的,卻冷不過逐漸涼透的心。
  
  我完了。
  
  ……
  
  我的愛情,已經無法劃上最完美的感歎號。
  
  ……
  
  「嘩啦」一聲,門打開了,他終於出來了,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濕淥、虛脫、蒼白,甚至連嘴唇也毫無血色。
  
  「對不起。」他好像在對空氣說話,眼神空洞。
  
  越過我的身邊,他甚至沒有發覺,我依然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砰」隔壁房間傳來不大不小的關門聲,代表,他再也不願意和我躺在一張床上了?是吧。
  
  我是細菌,能讓他染上一身污穢的細菌。
  
  我將頭埋在膝蓋上,用拳頭死死的塞住嘴巴,肩膀顫抖著,不發出聲音的哭泣著。
  
  因為,再也沒有那個溫潤的聲音會關懷的安慰,「我的依依,怎麼又哭了?!」
  
  ……
  
  哭到沉沉睡去,睡醒時,自己象受傷的小貓,依然眷縮在地板上。
  
  時鐘已經走到九點,因為每天晚上會幫我調好鬧鐘的男人,已經不再願意看我一眼。
  
  但是,人總要活下去的,我告訴自己,沒有愛情,我童紫依依然活得下去。
  
  打電話,請假。
  
  於是,接著該做什麼?
  
  對,做早餐。
  
  以後沒有人會照顧我了,我要活下去。
  
  我木然的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正準備找一點吃的,突然,小臥室裡隱約傳來破碎的(呻)吟聲,讓我一震。
  
  他還在家?怎麼可能?!
  
  那一聲又一聲極力壓抑的低吟聲,牽扯著我的心。
  
  尊嚴早已經被踐踏到谷底,我不願再理會,趕緊扭轉門把。
  
  還好,幸好他沒鎖。
  
  裡頭漆暗一片,緊緊拉上的窗簾一點日光都透射不進來,就著隱約的亮光,我看見床上弓著身子、倦縮著的身影。
  
  心,頓時被揪起。
  
  再大辛酸、再多委屈,瞬間被無法解讀的心疼擊垮。
  
  「北北?」我走近他,發現他的睡衣都濕透了,冷汗,依然在不斷的向外冒著。
  
  急忙伸手探向他的額,熱度令我瞬間抽回手。
  
  我趕緊奔回房間找到皮夾就衝出了家門。
  
  運動神經一向愚鈍的我,這一次,跑的比誰都快。
  
  不要冷戰、不要性愛,只要他健康,我什麼都不要!
  
  買了藥,倒了杯溫開水,搖晃著他的身體,直到急出眼淚來,他還是沒有清醒,繼續在無意識的悶吟。
  
  只好將藥丸輾碎混著開水,放在勺子裡硬生生的翹開他的唇。
  
  「走……開……」他痛苦的深蹙眉心,失去意識的夢囈著。
  
  藥水從唇間滑下,根本沒有灌進多少。
  
  「我不走!你打我,你趕我,我都不走!」我的眼淚依然還在掉。
  
  快快好起來,依依再也不勉強你了!
  
  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又將新的藥水灌進他嘴裡,這一次,稍微灌進了些許。
  
  我的兩隻手不停的替換著,將新的冷毛巾放到他額頭。
  
  應該可以降一點溫吧,除了這樣我想不出來更好的方法。
  
  漸漸的,他額頭的溫度沒有這麼燙了,為了防止他二度發燒,我趕緊翻出他乾淨的睡衣,扶起他,準備替他脫下濕透了衣服。
  
  當我開始解他的睡衣第三顆紐扣時……
  
  他突然好像使上了全身的力氣,推開了我的手,像在抗拒最最骯髒的東西,表情痛苦的難以形容,「走……開……」
  
  「北北,我會走開!我會走開!先讓我替你換衣服,換了衣服我馬上走開!」強壓著辛酸與難堪,我是臉皮厚到好似銅牆鐵壁的童紫依,不受傷,不受傷!一點受傷也沒有!
  
  眼淚象壞掉的籠頭一樣,怎樣也關不上,我也顧不得關上,靠近他,繼續解著他的紐扣。
  
  「別碰我……走開……」他淺促喘息,如困獸般絕望,彷彿承載著難以忍受的痛苦,他開始反胃的嘔吐起來。
  
  剛剛灌進的藥水,全部嘔在我的衣裳上。
  
  他卻依然還在嘔吐,昨晚嘔吐早已經讓他的胃只剩下胃酸,但是他還在不斷地乾嘔,像要連五臟六腑都嘔出來一樣。
  
  這樣嘔到近似自虐的他,嚇到了我。
  
  「北北,我再也不會勉強你了,你別這樣!」我的心疼到象被刀剜,我用力抱住他的頭。
  
  可是他像沉浸在夢魘裡無法自拔。
  
  「別碰我!……」他全身癱軟無力,低吼聲卻充滿憎恨,「別看我!……別看我!……」
  
  終於,我認清了他痛苦的表情,那是難以忍受的屈辱。
  
  我的心,在驚。
  
  「……你能忍受的了和女人做那檔事嗎?你忘記了那種骯髒到令你絕望的感覺了嗎?……」突然,我想起了暗巷裡偷聽到的話。
  
  北北……
  
  在好勝心下,我踏入了敵人的圈套,身中埋伏,把北北推入了夢魘的懸崖。
  
  北北……到底曾經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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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離 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他的燒也漸漸退了,不再嘔吐,不再不斷的說著胡話。
  
  我的心,漸漸安下。
  
  我開始在廚房裡忙騰的煮著白粥,希望他一睡醒,就有熱呼呼的白粥喝。
  
  然後,我會告訴他,北北,我什麼也不要了,我們就像以前一樣,好嗎?
  
  他一定也會像以前一樣低柔的說,好。
  
  那麼,我們又可以回到平和、幸福的日子。
  
  我用力揉揉眼睛,不讓自己委屈,不讓自己苦澀。
  
  一邊將碗裡的粥吹涼,一邊任熱氣燻熱我的眼眶。
  
  愛情苦嗎?如果有人這時候問我,我一定告訴他,很苦很苦,比喝了一杯濃縮的黑咖啡更苦。
  
  粥終於涼了,我眼底的熱氣也散了,深呼吸一口,我端起粥轉身。
  
  一道修長的身影,倚靠在廚房的門邊。
  
  他在對我,努力的,努力的蒼白微笑。
  
  「又哭了?我好像只會害你掉眼淚。」他淡淡的笑,笑得很辛苦很辛苦。
  
  「沒關係,依依不怕疼。」我用力的抹抹臉頰,彷彿想證明自己是無敵超人。
  
  「依依……我、19歲那年……我、很髒……」他的眸底閃著難掩的痛楚,想告訴我什麼,最終還是難以啟口。
  
  「不髒、不髒!依依心裡,北北是最純淨的!」如果那是他的傷口,如果那是不堪的回憶,那麼,我不想聽,不想再讓他再次備受惡夢的煎熬。
  
  該死,又想流眼淚了!
  
  他的眸底,更痛了,「依依,我真的想努力愛你,但是原來沒有辦法……」
  
  不要說!不要說!我不要聽!我不要聽!
  
  我想抱住他,想阻止他要說的話。
  
  但是,他退後,一步又一步,直到我不在向前為止。
  
  「真的沒有辦法,我開始怕你……我不想這樣,但是,我真的開始害怕你……依依,我們該怎麼辦?……」
  
  我又開始流眼淚。
  
  這是世界上最殘忍的答案嗎?
  
  比不愛,更殘忍的答案!
  
  「我以為,我真的以為,很快我就可以像一個正常男人那樣去擁抱你,去愛你,但是,原來不行,我們連最起碼的生活,也沒有辦法過……依依,我們該怎麼繼續下去?……」
  
  我蹲在地上,埋住自己的頭,開始嚶嚶哭泣,「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性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有關係!怎麼會沒關係?!因為我現在只想變態的和男人一起,洗刷那種噁心的感覺,這樣噁心的我,依依你受的了嗎?!」他的語氣悲傷中更多的像在自暴自棄。
  
  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只要一想到他會和其他人親熱,我的心就像被利刃一下又一下的尖銳攻擊著。
  
  「我受得了!我受得了!北北,你想和誰做,就去做吧,依依不會不開心!依依再也不會難為你了!」
  
  只要你開心……只要你幸福……就好……
  
  「依依,傻依依……」昏暗的光線中,他的眼眸有水霧在閃爍,「我真的成不了正常男人了,不如我們……」
  
  「不要!」我尖叫,制止他說出那兩個字。
  
  「你想去找誰,那你就去找啊!北北,我真的沒關係!依依會永遠在原地等你!等你不再噁心了,等你不再害怕依依了,那你再做回依依一個人的北北,好不好?」
  
  愛情,已經讓我沒有尊嚴可言。
  
  我只能不斷的哭,哭到聲音嘶啞。
  
  「對不起……」
  
  那個傍晚,他只留下這三個字,蹌然離去。
  
  ♀☆♂……♀☆♂……♀☆♂……♀☆♂……♀☆♂……♀☆♂……♀☆♂……♀☆♂
  
  北北開始消失在我的世界裡,很徹底。
  
  一天、兩天、五天、七天……
  
  等數到第二十天時,我才確定,他真的不回來了……
  
  我的臉頰越來越瘦削,我的黑眼圈越來越嚴重,從地上蹲起身子時,我的眼前會一片發黑。
  
  我想他,所以,我狠狠的虐待我自己。
  
  我想他,所以,每天我只吃一餐,只要我病倒了,北北一定會回來。
  
  可是為什麼,即使眼前我的世界飄忽的一塌糊塗,我還是無法徹底的病倒?
  
  我的工作做的亂七八糟,我想如果不是江大少為了頂著,主管早就將報表狠狠摔在我頭上。
  
  我每日每夜的哭。
  
  報表做不好,我哭。
  
  肚子餓了,我哭。
  
  天黑了,我哭。
  
  夜深了,我哭。
  
  天亮了,我哭。
  
  ……
  
  可是,我的北北,還是沒有回來。
  
  ……
  
  八月,颱風多臨的日子。
  
  那一日,十四級颱風剛好登陸在這個城市。
  
  風在狂嘯般用力的拍打著窗戶,這棟有點老式的住宅小區,「劈里啪拉」只聽到玻璃碎地和盆載掉落的聲音。
  
  我一個人縮在被窩裡,瑟瑟發抖。
  
  家裡沒有一點燈光,因為,颱風吹落了電力,這樣的天氣,沒有一個工作人員肯出來搶修。
  
  想起前年颱風的日子,我們在家,一人一包薯片,靠著彼此,看著DVD,他不喜歡吃垃圾食品,卻總是被我塞得滿嘴都是。
  
  想起去年颱風的日子,家裡的日光燈壞掉了,依依怕黑,於是,他爬起來,挽著衣袖,修理著日光燈,然後燈亮起來的時候,依依鼓掌,大聲說,北北好棒。
  
  ……
  
  今年,只有依依一個人……
  
  我悶在被窩裡,害怕的哭泣……
  
  …………
  
  「鈴——鈴」電話鈴聲在寂寞的夜,突然劃破長空,響起。
  
  我趕緊順著聲音撲向了響聲的位置,連腿部被凳子擱了一下,估計淤青了,也絲毫沒有感覺。
  
  「喂……」我的聲音在發顫。會是他嗎?
  
  「……」電話裡,只有沉默的呼吸聲。
  
  「北……北北嗎?」心跳得好快,好快。
  
  「……」依然只是沉默。
  
  但是,女人的直覺讓我知道,這絕不是一通搭錯線的電話。
  
  「北北,你回來好不好?依依好怕,好怕……」我忍不住哽咽。
  
  「……」電話那頭,呼吸稍稍急促了一會兒。
  
  「北北,家裡沒電了,好黑好黑!我好怕!」
  
  「風吹得像怪獸一樣,為什麼你不回來??我真的好怕好怕!」
  
  「依依不會不乖了,北北你回來……我好怕……」
  
  哽咽到最後,已經變成了大哭。
  
  像孩子一樣受盡委屈的大哭。
  
  奇跡般的,我能感覺到電話那頭,他也紅了眼睛。
  
  「砰」一聲,電話掛斷了,只傳來「嘟、嘟、嘟」的忙音。
  
  我蹲在沙發裡,將頭埋在膝蓋間,只能破碎的小聲哭泣。
  
  眼淚,已經廉價到留不住他了嗎?
  
  ……
  
  半個小時後,家裡的門鈴尖銳的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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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等 待
  
  我趕緊抹乾眼淚,欣喜的快步撲過去開門。
  
  他終歸還是放不下依依?!!
  
  笑容在大門拉開以後,黯淡下來。
  
  「小童,你怎麼樣?颱風天的,我不放心你,今天晚上我來陪你吧!」大童打著雨傘,頭髮有一點濕。
  
  我真傻,他有家裡的鑰匙,回家需要按門鈴嗎?
  
  「謝謝,我們一起早點睡吧,睡著了,就不會害怕了。」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很空洞很空洞……
  
  將自己躺在被窩裡,閉上眼睛,我沒有多理會大童,漸漸的,我睡著了。
  
  原來,睡著了,真的就不怕了。
  
  ……
  
  早上,一睜開眼睛,太陽已經艷陽四照。
  
  為什麼暴風雨可以來去的這麼沒有痕跡,而我,和他,不可以?
  
  大童撲在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
  
  「他走了。」大童在喃喃。
  
  「誰走了?」我一邊穿著衣服,一邊無精打采的隨口問問。
  
  「易北學長啊。」大童理所當然的回答,全然沒有感覺這個答案,將我轟到快要變成白癡。
  
  「你說……誰、誰?他、他……」我徹底變成結巴,都不知道自己要問什麼。
  
  「昨天晚上是易北學長過來接我來陪你的啊!他說家裡停電了,你在害怕,他有事晚上又不能回家陪你,所以接我過來啊!」大童接著又很困惑的說,「他明明說有事,但是我看到他的車在你們家樓下停了一個晚上啊。」
  
  「你怎麼不早點說!」我趕緊胡亂套好衣服,就想往外衝。
  
  「昨天晚上你都不理我,一看見我就嚷著要睡覺,我哪有機會開口啊!喂!他已經走了拉!……」
  
  我衝到樓下,果然,已經沒有車的影子……
  
  太陽毒辣辣的照射在我身上,終於,我不再只覺得徹骨的寒了。
  
  北北,我會等你回來。
  
  ……
  
  晚上,我在家裡安靜的吃著泡麵。
  
  自從那天以後,我已經不再虐待自己的胃,一日三餐,雖然吃的質量很差,不過好歹也學著填飽自己的肚子。
  
  我要等北北回來!所以,我不可以病!
  
  「叮咚!」家裡的門鈴響起。
  
  會是誰?大童嗎?她最近倒常有過來陪我一起睡。
  
  門一打開,我愣了一下。
  
  「媽。」我趕緊把沈媽媽迎進來。
  
  沈媽媽冰冷的眼神環顧了一下四周,對環境的不滿,還是這麼清晰的寫在臉上。
  
  「易北呢?」她一進門,劈頭就問。
  
  「北……有事、出去、還沒回來。」我咽咽喉嚨,選擇最保守的答案。
  
  「你吃泡麵?」沈媽媽冷冷的眼神掃過桌上熱氣未散的泡麵。
  
  我點點頭,心裡的不安更加重了。
  
  果然,我來不及阻止,沈媽媽已經一個箭步衝向廚房,打開了冰箱。
  
  裡面空空如也。
  
  「說!易北是不是很久沒回家了?他在哪裡?!」沈媽媽甩上冰箱門,冰冷的語氣帶著來勢洶洶的強悍。
  
  我語塞,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情傷了我們家易北的心?所以他連父母都不聯繫了?!回答我!」
  
  沈媽媽步步逼近,我步步後退。
  
  我的無法解釋,在她眼裡成了心虛。
  
  「我聽說你最近和一個男同學走的很近,說!你是不是做了對不起易北的事情?!」
  
  「我沒有!」我大聲的反駁。
  
  污蔑我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污蔑我與其他人曖昧不清!
  
  「那為什麼易北已經有一個月沒回家了?!別想否認,按門鈴前,我已經問過隔壁鄰居了!」
  
  「對,他是有一個月沒回家了……」我將下唇咬成了一排齒印。
  
  真的不知道該從何解釋,他不歸家的理由。
  
  「別想企圖騙我,你們只是有點小爭執,我的兒子我還不瞭解!他把你當成命一樣疼愛,如果是小爭執的話,他會捨得你一個人在家吃泡麵?!」
  
  心揪著疼,我知道,北北一向對我極好極好,我無從辯解。
  
  「依依,做人要憑良心!易北的性子太內斂,不像你一樣外向,但是他對你付出的不多嗎?我也是最近才無意中知道,一年前他的導師本來準備推薦他去國外一家研究所,但是他連考慮也沒考慮,就拒絕了,你說他這是為了誰?!」
  
  我瞪大眼睛,我真的從來沒聽他提過啊。
  
  「你們剛結婚那會兒,小荔常常跑來找你碴,認為你配不過她哥哥,但是後來,為什麼她一次也沒來了?逢年過節大家遇上了,也對你客客氣氣,你以為她是真的認同你了嗎?!是易北對她說,不尊重你這個嫂子的話,連哥哥也不用認了!」
  
  我沉默。
  
  「我知道你年輕,外面的花花世界誘惑很大,追你的那個男生條件也非常好,但是你不能這樣對易北啊!」看來,沈媽媽已經將江大少的事情調查的一清二楚,並且認定我在外沾花捻草,氣跑了北北。
  
  我全身無力的辯解道,「我沒有!媽……」
  
  我剛想再說什麼,這時候手機響起,在沈媽媽充滿質疑的目光下,我不得不當著她的面接起。
  
  「童紫依,我是於萱瑩!」
  
  我皺了一下眉頭,有點意外,語氣也不是很客氣,「有事嗎?」
  
  「你來……」她迅速報了一竄住宅地址,「有事和你商量!」
  
  「沒興趣!」聽出她的語氣中有點不安好心,我一口回絕。
  
  我剛想掛手機,對方的話,令我愣住了,「別這麼冷冰冰嘛,沒想到,你的男朋友和我們是一個圈子裡的人……裝什麼清高啊……」
  
  「你什麼意思?」我的聲音顫了一下。
  
  「你男朋友是XX醫學院的吧?!半個小時內,你如果不來,那麼明天整個醫學院的人都會知道你男朋友是圈子裡的人,如果別人不信,我還可以提供『證據』!」對方的聲音有點揚揚得意。
  
  「你別胡來!」我厲聲質問,「你要什麼?你說出來!」
  
  北北的名譽很重要,在中國充滿太多歧視和有色眼光,我不能讓他受一點點傷害。
  
  「讓我別胡來的話,你就過來陪陪我,我不寂寞了,我自然不會胡來!」對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我馬上過去!」我沒有多考慮就應承了下來。
  
  被吃點豆腐又怎樣?只要保全了北北,我什麼都無所謂。
  
  我深呼吸一口氣,盡量用最溫和的語氣對沈媽媽說,「媽,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要出門一下。」
  
  ……
  
  因為太過焦慮,心神不定的我,沒有發覺另一輛出租車一直跟隨著。
  
  ……
  
  那一日,我的人生徹底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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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失溫的心
  
  下車,按門鈴,動作沒有一絲猶豫,一氣呵成。
  
  只是太關注的我,沒有注意到,我的身後5米處外站著一位高貴的婦人。
  
  大門打開了,於萱瑩斜倚在門邊,一身褲裝,穿出男人的帥氣。
  
  「你想怎樣?」我劈頭就不客氣的問。
  
  我的下巴被她溫柔的捏住,曖昧的撫摩著,我忍住難堪,沒有發作。
  
  「依依,沒想到你眼高於頂,千挑萬選,反而選了一個圈子裡的人做男朋友。」她可惜的搖搖頭,一張英氣勃勃的臉充滿憐惜。
  
  於萱瑩是一個姿態很高的同性戀者,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性取向,甚至驕傲的通過服裝、言行來宣言,她就是喜歡女人,她的臉很俏,卻不應該長在女人的身上,因為太過英氣。
  
  「你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我必須清楚消息的來源,才能找到更好保護北北的辦法。
  
  「你一定想不到……」她終於玩夠了我的下巴,用勝利者的姿態瀟灑的靠向門邊,得意的笑,「我親哥哥的名字叫於燮辰……真是有緣分,我看上你,而我老哥剛好看上你的男朋友!」
  
  她滿意的看著,我瞪大眼睛錯諤不已的神情。
  
  「你的男朋友這一個月都住在這裡……天天……和我老哥都很激烈哦……」
  
  我的拳頭一點一點拽緊,我不允許自己情緒失控。
  
  「你要進來嗎?沈易北和我老哥剛好現在在房間裡戰況激烈呢!」她退開身子,似笑非笑的笑著做了個「請」的動作。
  
  「不用!」我一口回絕,「我回去了!」
  
  我的心,不需要這樣的凌遲!
  
  我轉身,卻被一股猛力幾乎撞倒。
  
  我驚諤的望著沈媽媽一把拽住於萱瑩的手腕,激動、難以置信的問,「你說什麼?!你說我兒子在裡面幹什麼?!」沈媽媽已經激動到全無貴婦的形象。
  
  我一驚,馬上意識到自己被懷疑媳婦「偷人」的婆婆跟蹤了,我趕緊制止,雙手抱住她的手臂,「媽,你別聽這個人胡說,她有神經病的,我們回家!」
  
  但是沈媽媽根本不理睬我,於萱瑩又存心看好戲,退開身子,不忘「好心」的提醒,「左面第一個房間!我老哥沒有鎖門的習慣。」
  
  我拉不住一個憤怒、驚恐、極欲證實「謊言」的母親……我真的盡力了……
  
  我跟在沈媽媽的後面,拖著她的袖子,卻更像被她拖著走。
  
  「砰!」的一聲,門被用力踢開了。
  
  門,果然,沒鎖。
  
  頓時,沈媽媽僵成了化石……
  
  站在沈媽媽身後的我,即使在門被踢開那一刻,早已經難堪的閉上了眼睛。
  
  但是,無意間偷窺到的那一幕,已經像一個深深的烙印,印在了心臟的位置,痛到根本無法呼吸。
  
  屋裡春光無限……
  
  兩個赤裸裸的男人……於燮辰跪在床邊,他的頭埋在北北的胯下,北北的額間有冷汗在冒著……
  
  ……
  
  床上的兩個人,在門被打開的瞬間,也僵成了化石……
  
  ……
  
  「啊——」一聲淒厲的尖叫,我顧不得快要撕裂的心痛,急忙睜開了眼睛,沈媽媽剛好昏倒在我的身上,她的體重壓過來,我也跌坐在了地板上。
  
  北北回神過來,慌了,他慌亂的套上褲子,甚至來不及穿上衣服,急忙跑過來。
  
  我想扶起沈媽媽,被一聲厲聲制止,「別碰!別抬高她的頭!媽有高血壓!……」
  
  他急忙拿出手機撥了急救電話,「這裡是……,50歲女性,平時有高血壓,剛剛昏倒,有中風的可能……請趕緊派車過來……」
  
  放下電話,他怔怔的,我也一樣,現在,大家能做的,只有焦急的等待。
  
  「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他蹲在他媽媽身邊,沒有抬頭看我,聲音問的很輕很輕。
  
  為什麼明明在心裡已經將我定罪,卻不大聲怒吼、指責?!
  
  他從來沒有虧欠我什麼,為什麼,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要壓抑自己的情緒?!
  
  悲從而來,慌亂、心痛、焦急以後,一股怒氣攜帶著毀滅性的悲傷,我忿然而怒道,「和你想的完全一樣!你把我徹底變成棄婦,所以我在報復你!我故意帶你媽媽過來看到這一切!我就是希望通過這一切,她可以向你施壓,讓你回家!我就是這麼可惡的女人!」
  
  無法發洩的怒火,我想要一場爭執,即使爭吵到掀掉屋簷,也好過現在這樣!
  
  他的唇緊抿著,拚命得在壓抑著氣憤,半天,他才蹦出一句話,「你明知道媽有高血壓……不能刺激!……」
  
  這就是北北,永遠不想爭吵,永遠在壓抑!
  
  他撇頭,不再看我。
  
  我想哭,但是卻開始體會到,什麼叫做眼淚乾涸的滋味。
  
  「沈易北!那是你媽,不是我媽!我管她有什麼病!受不受得了刺激!」我站起來身來,刻薄、惡毒的話隨之而出。
  
  無時無刻不盼著他回家,但是,現在,卻開始用怒火將他推離那個家。
  
  我的EQ不高,我的情緒快要崩潰,沒有辦法做到這時候還笑著安慰他……
  
  原來……口裡說著不在乎他和誰親密,但是真正撞見這一幕,無法不傷,無法不恨,無法不怨,無法不怒……
  
  我轉身,向大門而去。
  
  他沒有制止我。
  
  ……
  
  「這就想走了?你說陪我的!」於萱瑩攔住了我。
  
  「你想要什麼?身體嗎?拿去!」我怒吼,情緒已經徹底崩潰。
  
  我的爽快,反而讓她愣住了。
  
  「你的房間在哪裡?!隨你怎麼做!做了以後都給我滾!」我的聲音很大,雙拳握在雙側隱隱顫抖,隨時準備揍人。
  
  於萱瑩被我的怒氣煞到,咽咽喉嚨,卻也同樣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我的房間……在那邊……我們進去吧……我、我保證,我會很溫柔的……」
  
  她的話未說完,我的身體已經被另一個身體牢牢的用力鎖在懷裡,那個胸膛在震怒,「誰准你碰她?!!你們誰敢碰她,我不在乎因為殺人而坐牢!」
  
  這麼跋扈的北北,嚇到所有人,也包括我。
  
  「易北,讓她跟了我妹妹吧,成了這個圈子裡的人,對誰都好!」已經穿戴整齊的於燮辰慢條斯理的勸說著,語氣裡卻隱藏著毀滅與嫉妒。
  
  「不用說了!任何人也休想傷她!」北北的語氣冰冷到了冰點。
  
  該感動嗎?起碼,在他心裡,我這個「妹妹」比他的「情人」來的重要。
  
  而我的心,麻木一片,我冷冷的推開他,「放心,能傷到我,從來只有你!」
  
  說完,我毫無眷戀的大踏步離開這間能讓我做足噩夢的房子。
  
  ……
  
  一顆愛他的火熱的心,因為親眼目睹背叛,降溫到了冰點……
  
  我沒有辦法阻止自己愛他,也沒有辦法阻止自己的心,失溫……
  
  ……
  
  原來,愛情真的磨不過折磨,磨不過嫉妒,磨不過無望的等待……
  
  ……
  
  他站在我身後,只能這樣看著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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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依依的初吻
  
  「你最近怎麼了?」江孟麒蹲在我面前,「為什麼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
  
  午飯時間,辦公室裡的同事都出去吃飯了,只剩下我和他。
  
  「很像鬼嗎?」我面無表情的反問。
  
  他歎了一口氣,一人一碗泡麵,擱在我面前。
  
  他以為,最近,我迷上了吃泡麵,所以,也跟著我,每頓的午餐都成了泡麵。
  
  「像極了,黑眼圈能嚇死人,下巴尖到可以去非洲難民區選美,眼神裡的哀怨,比厲鬼還可怕。」他的話聽起來像在調侃,沒有笑意的臉孔,卻更像在闡述事實。
  
  為什麼我的憔悴別人看得到,他卻看不到?
  
  泡麵的熱氣又熏得眼眶發紅,淚水滴落在湯麵上,我低頭快速的攪動著叉子,食之無味的把麵條往嘴裡送。
  
  他一臉憂慮地凝視我。
  
  他端開自己的泡麵,大掌拂向我的臉頰,想要為我拭去眼淚。
  
  我偏了一下頭,讓他的手,落空在空氣裡。
  
  「他是不是很久沒回家?」
  
  「他在逼你分手,難道你還不懂?」
  
  我固執的偏過頭,拒絕說話。他不懂,沒有任何人能懂!
  
  我知道,在其他人眼裡,我算是被拋棄了,連大童也開始規勸我搬出那個家,住到學校去,成全他的分手。
  
  「為什麼要這麼固執的喜歡一個人?!當愛情失去溫度,當愛情快要變質到成為隔夜餿飯,問什麼不瀟灑的說再見?為什麼不能好聚好散?!依依,沒有誰能成為誰的唯一啊!離開了他,或許會出現更加值得你期待的男人!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死心眼?!為什麼一定要為一個已經不愛你的人搞成這樣?!」他緊握我的雙肩,企圖讓我認清事實。
  
  我死咬著下唇,任眼淚滑下,倔強的不願意回復。
  
  我的愛情,從來不需要別人來指指點點。
  
  「我捨不得你哭。」很輕柔的聲音,他用很專注很溫柔的表情望著我,我有些愣住,這從來都不像那個無時可刻不在笑嘻嘻的江大少!
  
  「依依,給別人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再愛的轉機。」他突然用力抱住了我,錯愕間,他低頭吻上我的唇……
  
  我完全傻眼,動彈不得!
  
  當唇與唇輾轉數十秒,當他的舌企圖挑開我的貝齒,我才整個人回神過來,我用力推開他,甩他一巴掌,忿忿的怒罵「江孟麒你這王八蛋!……」
  
  那是我的初吻啊!
  
  「對不起,但是,我不想為這個吻道歉。」他麥色的俊臉上清楚的浮現著五指痕跡,他的臉嚴肅到令我陌生。
  
  這是什麼世界?我所認定的一切,全都走了樣!
  
  珍藏已久的初吻,希望那個珍惜擁有的人,卻不屑一顧,傷懷間,卻被一個視為朋友的男子奪走!
  
  而我,甚至已經沒有力氣去為自己的初吻討回公道。
  
  「你走!現在我不想看到你!」我冷冷的對江孟麒說。
  
  「為什麼?不可以給別人一次機會?」他的語氣裡並沒有不甘,只是問得很嚴肅很嚴肅。
  
  我凝視著,同樣很嚴肅的回答他,「因為,我的心臟很小,已經被他佔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這樣的回答,彷彿在江孟麒的預料中,他一直的靜默望著我。
  
  我也沉默著。
  
  因為,即使沒有愛情,但誰也不想輕易失去這個可以陪你哭、陪你笑的朋友。
  
  現在的我已經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瞪他一眼,譏諷著,「我們很熟嗎?」
  
  內線電話鈴聲打破了我們的安靜。
  
  「童小姐嗎?」是門衛室盡職的守門老伯打來的。
  
  「對,是我。」
  
  「你男朋友到你辦公室了嗎?」
  
  「什麼男朋友?」我諤然。
  
  「就是那個長得很斯文的男人,開了輛白色的賽歐,他說自己是你的男朋友,來找你的,所以我就讓他開車進來了,還告訴了他你辦公室的位置……」
  
  是北北!
  
  我心慌的打斷門衛老伯的話,「他進來有多久了?!」
  
  「起碼有七八分鐘了,照理說,應該早到你的辦公室了啊!哎呀,我不會把亂認人的壞人放進來了吧……」
  
  我「砰」的一聲非常沒有禮貌的掛斷了電話,急忙準備向外跑。
  
  江孟麒一把扯住了我,「發生什麼事了?」
  
  「被你害死了!他一定誤會什麼了!」我一把推開江孟麒,也顧不上他的情緒,急忙奔向辦公室外頭。
  
  ……北北,可能看到了什麼……
  
  前一段?後一段?或者剛好是接吻那一段?
  
  我心亂如麻,焦急如焚。
  
  我的辦公室在三樓,跑出走廊,剛好看到北北已經在一樓匆忙走向自己的車。
  
  他走的很急很急,每個步伐,好像急促到後面有人在追趕。
  
  他果然看到了什麼!
  
  「沈易北!不許動!」我站在三樓,大吼。
  
  他聽到了,步伐停頓了一下,隨後,他的背影像在生氣一樣,不理睬的繼續向著車子走去。
  
  「沈易北!你不停下來,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連傻瓜都不會上當的說詞,他居然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
  
  我急忙奔下樓,甚至匆忙到幾度被自己的腳步絆到摔倒。
  
  幸好,他還背對著我,停駐在原地。
  
  頓時,我鬆了一口氣。
  
  「傻瓜!你在誤會什麼?!為什麼不問清楚再走?」我拉拉他的衣袖,好努力好努力想著,該怎麼解釋。
  
  這樣的局面,讓我有點心慌,萬一他不聽我解釋,怎麼辦??萬一他不相信,怎麼辦??
  
  他回過頭來,我的焦慮,我的心慌,我的解釋,頓時冰峰在湖底。
  
  那張臉太平靜太溫和,映照著,我的焦慮,我的心慌,我的解釋都成了荒繆無比的笑話。
  
  頓時,在那依舊溫潤無比的目光下,我如同刺骨的冬日被潑了一頭冷水,一股可怕的寒意自脊髓悄悄竄起,佈滿我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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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峰迴路轉
  
  「我來,是想告訴你,媽媽沒事了,你不用擔心。」他的唇角依然是淡煦溫和的笑容。
  
  「我已經知道了,我和小荔通過電話了。」我的臉也慢慢的戴上了一副武裝自己的面具。
  
  「不是中風。但血壓有點偏高,得住醫院調養幾天。」
  
  「小荔已經告訴我了。」我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事實上,我被這個小姑子罵到差點跳樓。
  
  為人妻子的,婆婆入院三天了,也不過來探望,確實太過分。
  
  「要去看媽媽嗎?我幫你買好了禮物,下午請個假好嗎?」原來,這是他找我的目的。
  
  為了讓他的母親心安,繼續維持婚姻的假象!
  
  童紫依,你在期待什麼?!!
  
  「今天不行,有空我自己會過去。」我冷淡的轉過身,已經不想再繼續和他對話。
  
  手腕被一隻大掌用力的扣住。
  
  我掃向他牢牢緊扣我手腕的手掌,極其冷淡的問,「還有事?」
  
  他靜默了一會兒,才問,「明明不是你帶媽過去的,為什麼要說那些話?」
  
  我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臂,「有意義嗎?」
  
  沒有愛,任何誤會,都沒有意義。
  
  我冷冷的轉身,走了幾步。
  
  他在後頭,終於問,「他會是你的幸福嗎?」
  
  我僵住了,停住了腳步。
  
  「我看到你們接吻了。」他的聲音很平靜很平靜,沒有激動,沒有憤怒,彷彿只是平淡的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一樣。
  
  這樣的平靜,讓我最後一點想解釋的念頭也消彌。
  
  「所以呢……」
  
  「所以……你……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如果是……我……」
  
  雖然,他沒有說下去,但是已經夠我寒到骨髓。
  
  「我在想,也許我們的婚姻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我以為你喜歡我,所以,我站在了你旁邊那個位置上,但是,我開始在想,是不是這個決定是個錯誤,因為我用丈夫的身份霸住了你可以幸福的資格?他是你的幸福嗎?如果是,我願意退讓……」
  
  一股怒氣湧上心頭,我轉身,用寒到徹骨的聲音對他說,「夠了!沈易北!我是瘋了才想和你解釋,那個吻只是一個不被期待的意外!我是瘋了才讓你這麼糟蹋我的感情!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這麼發瘋了!」
  
  得不到回應的愛情,已經逐漸在冷卻,和我的心一樣。
  
  我背過身,不想再去細細品味自己傷痕纍纍的心。
  
  執著的愛情變成一個笑話,我開始覺得,我們之間,已經走到末路,剩下的只有眼淚,只有心寒。
  
  我急步離開,在愛情裡,我無法急步離開,至少在尊嚴面前,我可以。
  
  但是,沒走幾步,我的腰被一個寬厚的懷抱深深抱住。
  
  他從後面抱住了我,他的下頜緊貼著我的脖間,他的手臂收得很緊,因此,他摟得很緊很緊,彷彿在擁抱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那個懷抱在微顫,他在不可抑制的微顫著。
  
  「對不起,我錯了!原來這幾年我一直錯的這麼離譜……你可不可以繼續喜歡我?!我不想退讓……」他的聲音,終於開始有點失去一貫平穩的音調。
  
  不想退讓,是因為他已經習慣了我的存在吧?
  
  「你這傻瓜!我不喜歡你了!我不喜歡你了!我不喜歡你了!」我在他懷裡用力掙扎,掙扎到眼淚快要絕堤。
  
  他不顧我的掙扎,用力板過我的肩膀,在我來不及反應間,一個吻,壓了下來。
  
  我同樣完全傻眼,動彈不得!
  
  二十年送不出去的初吻,居然在一天裡半個小時內,被兩個男人一聲招呼也沒有的強吻掉。
  
  一向溫文爾雅的他,他的吻卻不是象沒有沸點的溫度,他吻得很深很深,彷彿情感如猛獸出柙一樣,激烈地迎向我。他托住我的後腦勺,執意撬開我倔強的貝齒,肆意闖入無人滋享過的空間。
  
  他的唇很柔軟很柔軟,他的舌尖帶著淡淡松樹清新的味道。
  
  慢慢的,我被他的氣息一點一點征服,放棄倔強,放棄掙扎,舉手投降,緊緊攀住他,他是我唯一的支柱,抵著他胸部的拳頭慢慢鬆開,環上了他的脖間。
  
  我們吻了很久很久,直到舌間佈滿對方的氣息,直到我們同時為這樣熱烈的吻而窒息到快不能呼吸。
  
  他鬆開了我,我癱軟在他懷裡。
  
  我和北北……居然接吻了……而且,是他主動……
  
  ……
  
  他依然抱著我,下巴緊緊頂著我的肩膀,他的呼吸從急促到慢慢平穩。
  
  同樣,我也在他的懷裡,調試著呼吸。
  
  他抱著我,不願意鬆手,有點悶悶不樂。
  
  我不知道,他的悶從何而來,應該怎樣從何而去?……
  
  我只能跟隨著自己的心,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北北,我的幸福其實一直在你的掌間,牢牢握住,還是隨手鬆掉,全在你一念之間……」
  
  他將我摟得更緊了,靠在我的肩膀,他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話。
  
  我沒聽清楚,只好詢問他,「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他靜默了片刻,才不甘的說,「我在說,讓你去探望媽媽,別搞什麼婆媳問題出來,這樣我夾在中間很為難!」
  
  「OK,OK!現在就跟你過去!」我有點心虛,媳婦做成我這樣,確實有點過分。
  
  他自然的牽起我的手,向車子走去,然後開始心疼的指責,「你的黑眼圈怎麼這麼厲害?這幾天晚上都沒睡覺嗎?……你瘦了幾斤?是不是沒好好吃飯?……看來,我得時刻盯著你了……還有,待會兒,探好媽以後,找個中醫幫你調養一下……」
  
  ……
  
  我的愛情在走到懸崖邊時,峰迴路轉。
  
  只是,我不斷的在想,這樣的峰迴路轉,人生又能有幾回?
  
  愛情需要溫度,而我的愛情,其實,已經漸漸疲憊到開始失溫……
  
  ……
  
  很多年以後,我的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能依靠的未來,某一個下午,我們一起坐在操場上,彼此的心靈很平靜很平靜,於是,已經身為哥哥的他,淡笑著告訴我,那天靠在我的肩膀上,其實,他說的是,他的幸福其實也一直在我的掌間……
  
  ……
  
  只是,緣分,終歸讓我錯過了那一句話。
  
  於是,一路開始錯下去……
  
  錯到,我們彼此擦肩而過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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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小舅舅
  
  他的母親住在醫院的VIP房裡,整個房間溫馨、舒適,居住環境與五星酒店套房不相伯仲,當然,價格上也同樣與五星級套房看齊。
  
  房間裡,沒有一點醫院應該有的消毒藥水的味道,反而有著淡淡的百合花的香味,
  
  望著花瓶裡嬌艷盛開的百合,我將自己手裡的百合花縮了又縮。
  
  媽媽喜歡百合花,我執意讓他停車買了一束,只是忘卻了,這個家,也從來不缺百合花。
  
  「媽,我們來了。」他淡笑著,環著我的肩膀,向他母親招呼。
  
  沈媽媽抬眼,手正被過來探望的北北的姨媽握著,她對我溫和一笑。
  
  從小,沈媽媽總是冷漠的、高貴的、不屑我這小孤女的,當期待已久的笑容對我溫和綻放時,我反而覺得尷尬到了極點,我的尷尬落入了北北姨媽的眼裡,更成了心虛的代名詞。
  
  「有什麼事情這麼忙,忙到婆婆入院了第三天才過來探望!」北北的姨媽毫不客氣的替自己的妹妹教訓起了兒媳婦。
  
  沈媽媽剛想制止,北北早已經溫和笑著接口,「真不好意思,都怪我不好,依依這兩天感冒了,她早就急著要來看媽,但是我怕她把感冒傳給媽,所以一直沒答應,今天看她好一點了,才把她帶過來。」
  
  「原來這樣啊。」北北的姨媽目光稍稍平和了一點。
  
  「對了,媽,依依特意花了好幾個小時燉了湯。」北北將手裡的保暖瓶放在他母親的床頭,柔聲說,「等會兒和姨媽聊累了,喝點湯,對身體好。」
  
  「好。」沈媽媽溫柔的點頭,然後對我溫和的說,「依依,你和北北先坐一下,我和你們姨媽先聊一會兒。」
  
  我乖順的點頭。
  
  沈媽媽神情自若的開始和北北的姨媽手拉著手,話著家常,她的話題很正常,笑容也很正常。
  
  顯然,那天的事情,沈媽媽醒過來以後什麼也沒提,什麼也沒問,權當一切都不知曉。
  
  北北牽著我的手坐在沙發上,遞了本雜誌給我解悶。
  
  於是,他開始被姨媽家的小公主纏著。
  
  「小舅舅,妞妞等奶奶好無聊,幸好小舅舅來了。」小公主不客氣的爬上了北北的大腿,他寵溺的揉揉小公主的頭髮,笑容很明朗。
  
  我偏頭看他,他輕柔疼惜的神態,很有父愛光輝。
  
  「小舅舅,小舅舅,我有棒棒糖哦,草莓味和葡萄味的,你喜歡哪樣?」小公主扒著他,獻寶似的掏出兩根棒棒糖,「剛才出門的時候小明哥哥向我要,我沒給哦!」
  
  「小舅舅,你要哪個?」小公主眼睛亮亮的。
  
  「嗯──」他像在做人生抉擇似地慎重思考了一下,「草莓味的。」
  
  小公主趕緊討好得把草莓味的遞給他,自己剝掉葡萄味的放入小嘴裡吮嚼。
  
  我一向對哄孩子沒什麼招,更沒什麼天生的母愛作祟,所以趕緊低頭看手裡的雜誌,沒想到,一個剝好的棒棒糖,已經送進了我的嘴巴裡。
  
  我趕緊接住,臉有點微糗,他還記得我小時候最喜歡吃草莓口味的棒棒糖?但是我已經長大了耶,吃小孩子的東西,太……
  
  果然,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小公主馬上嘴巴扁起來,泫然欲泣的樣子,「小舅舅,那是人家一直捨不得吃的草莓口味拉!」
  
  他驚訝的抱著小公主哄著,「妞妞怎麼不早說?你小舅媽也和妞妞一樣長不大,只喜歡草莓口味。」
  
  我長不大?只喜歡草莓口味?拜託,我20歲耶!我的唇角微搐了幾下,但是「小舅媽」三個字,比嘴巴裡的糖果更甜,更蜜。
  
  「小舅舅偏心!」小公主的大眼睛裡已經起了水霧。
  
  他抱過小傢伙,細心的哄著,「妞妞,小舅舅錯了,小舅舅給你買很多很多草莓口味的棒棒糖好不好?妞妞別哭了,妞妞一哭,小舅舅心都碎了。」
  
  他哄孩子的表情,溫柔的令人心漾,我傻傻的望著他,完全看呆了。
  
  顯然,小公主被他的呢噥軟語哄到,馬上又開開心心的撒嬌抱怨,「小舅舅壞,只疼依依阿姨,妞妞不理小舅舅了!」小傢伙在她小舅舅的懷裡,還不忘示威的瞪我幾眼。
  
  我成了小公主的……假想敵了……
  
  他寵溺的刮刮小公主的鼻子,糾正道,「又喊錯了!不是依依阿姨,是小舅媽。」
  
  我愣了一下,以前他從來沒有費神去糾正過他家親戚的小孩子們對我的稱呼。
  
  小公主不依了,嘴巴一扁,又開始想哭了,「小舅舅壞,妞妞早說過要當小舅媽,小舅舅壞死了!」
  
  他溫柔的笑容尷尬的微變,我抿著偷嘴,看著他應付六歲的小小愛慕者。
  
  「妞妞上次不是說想嫁給隔壁的小明哥哥嗎?」
  
  「不要!小明哥哥昨天流鼻涕,醜死了,妞妞不要!」
  
  「那妞妞上上一次不是說要嫁給幼稚園的小輝嗎?」
  
  「不要!小輝打狗狗,壞壞!」
  
  「那……」
  
  「不要!……」
  
  他提了好幾個人選,都被小公主馬上否決掉,最後,他好奇的問,「妞妞,你會不會太花心了一點?」
  
  沒想到他這一問,馬上觸動小公主的傷心事,小公主的眼淚馬上在他肩膀上亂蹭,「小舅舅壞,嫌妞妞花心,小舅舅只喜歡依依阿姨,小舅舅壞死了!」
  
  「妞妞,小舅舅錯了……」他的笑容無奈的垂下。
  
  我捂著嘴巴,用雜誌覆蓋住自己不斷顫抖的笑容,原來,他也會被小孩子弄到快抓狂……
  
  真的很想知道,以後他如果有了自己的女兒,會不會也被女兒耍到斯文敗盡、舉足無措,乾脆和女兒一起坐在地板上哭?
  
  幻想到這樣的一幕,我的肩膀抖動的更厲害了。
  
  但是,孩子……可能嗎?
  
  我的笑容在雜誌下黯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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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給他生個孩子
  
  一個小時後,北北被他母親支開,送他姨媽和妞妞回家。
  
  而我,惶然的坐在了沈媽媽的床塌邊。
  
  沈媽媽居然讓人扔掉原本盛開艷麗的百合,而插上了我送過來的花,我有點受寵若驚。
  
  「孩子,委屈你了。」沈媽媽拉過我的手,輕柔的說著,「對不起,以前媽媽不知道易北會……這二年實在委屈你了。」
  
  我本來就僵然的笑容更僵了。
  
  我不想談這個話題,不想!真的不想!
  
  為什麼媽可以在他面前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在我面前一定要提呢?!
  
  不可抑制,他和於燮辰親密的那一幕,難堪的撞進我的腦海,怎樣也揮之不去……
  
  「媽,別提了,我願意等他。」我的唇角溫婉的上揚,形容一個怪異、不自然的笑容。
  
  「可是……」沈媽媽眼裡有難以掩飾的哀愁,「我聽說,有這種癖好,一輩子都會好不起來了。」
  
  好個「一輩子」,它在擊碎我的信心,它在狠狠嘶咬我的心。
  
  我語塞,我的幸福前路茫茫,我安慰不了自己,更安慰不了她。
  
  「依依,你老實告訴媽媽,易北是不是沒碰過你?」沈媽媽緊握著我的手,在微顫,這個答案,對她太重要。
  
  我沉默。
  
  但是,我的難堪,我的無語,我的尷尬,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她鬆開我的手,失望的喃語,「果然……」
  
  尷尬了好一會兒,沈媽媽突然蹦出了一句,「依依,你替北北生個孩子吧!」
  
  我愣了一下……生孩子談何容易……北北的身體這麼抗拒我……
  
  何況,我從來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啊。
  
  「依依,我知道可能會太委屈你,你才二十歲,但是沈家決不能斷後啊!」
  
  我低頭垂眸,沒有說話。
  
  沈媽媽急了,「依依,有件事情北北可能沒告訴你,關於他爺爺的遺囑。」
  
  我終於抬頭困惑的望著沈媽媽,確實,很多事情北北都沒有告訴我。
  
  「依依,我們和易北姑姑兩家雖然不太往來,不過你也見過易北的姑姑一家人,對吧?!」
  
  我點點頭,他姑姑看起來像很不正經的女人,但是他的姑丈氣質儒雅,是個大學教授,是很不般配的一對。
  
  「明眼人一眼就為替易北的姑丈叫屈,我也不知道當年易北的爺爺是用了什麼方法,讓他的姑丈順從的娶了易北的姑姑……你不知道,他姑姑在年輕時,風評極差。也許,正因為這樣,所以易北的爺爺早就立下遺囑,如果易北的爺爺去世時,易北還沒有為沈家生下接班人,那麼沈家公司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歸他姑姑家所有,以彌補易北的姑丈。」
  
  我錯諤。
  
  「依依,我不甘心啊!雖然我們沈家不是那種豪門世家,不過再賴整個公司也值幾個億啊!而今天的成就,是我和易北的爸爸一點一點在維繫,一點點在發展的成果!他們根本就沒付出什麼,憑什麼讓我們甘心拱手讓人?!這根本不是一份公平的遺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易北的爸爸同意了,堅決要按照他爺爺的意思走,特別是易北從醫不從商以後……依依,老爺子的身體雖然還健朗,但這麼大年紀了,這種事情誰又說的上?我真的怕他熬不過等你們的孩子出世啊……特別,易北居然……依依,可不可以……通過其他方法替易北生個孩子……比如試管嬰兒,我、我……醫院有人認識……」沈媽媽的聲音越說越小聲。
  
  原來,18歲那年,沈媽媽急著幫我們辦婚事,是因為這個真相。
  
  我慢慢的抬起頭,坦然面對沈媽媽的愧然,回決的話,已經快話到嘴邊。
  
  突然,他溫柔的對小公主笑的笑臉,點點浮現在我的心頭,暖暖的,暖暖的……我居然開始期待,擁有一個他的孩子,只要眉宇像他,就好。
  
  著了魔一樣,我點頭,「好,媽。」
  
  沈媽媽想不到我會這麼快點頭答應,頓時不知所措的大喜,「依依,你真是好孩子!你果然是我們易北的福星!媽媽太感謝你了!」第一次,我在沈媽媽眼裡,看到了對我真心的喜愛。
  
  我笑著,笑得很淡很淡。
  
  「但是,北北不一定肯……」我對他太瞭解了,說服他,很困難。
  
  「依依你放心,說服他的事情,交給媽媽!你不用操太多心思,到時候我幫你安排好,你人過來就可以了!這段時間好好休息,養好身體……」
  
  我在點頭,一直在淡然笑著點頭。
  
  ♀☆♂……♀☆♂……♀☆♂……♀☆♂……♀☆♂……♀☆♂……♀☆♂……♀☆♂
  
  他看我的眼神,開始多了種除了溫柔以外的東西。
  
  那是一種專注。
  
  我們的生活又回到以前,又好像和以前不同了。
  
  他開始專心從事「肥豬飼養員」工作,每天以把我養肥為樂,完全拋棄了以往提倡均衡飲食的調調。
  
  我的臉色一日比一日紅潤,同樣,電子磅秤上,我的體重數字在不斷的往上跳,他的成就感隨之飆升,他眉宇間的欣喜也越來越難以掩飾。
  
  以前,他對我的「朋友交際圈」一向很放任,現在,不知曾幾何時開始,他在很努力的加入我們的活動中。
  
  逛街,他充當司機,負責接送。
  
  K歌,即使他不愛唱,他也總是笑著坐在角落裡。
  
  他減少打工,把很多很多時間留給我。
  
  我、江孟麒、大童,最鐵的朋友三人組中,常常開始會看見他陪伴的身影。我和江孟麒誰也沒有再提那一個吻,依然以狗肉朋友的身份毫無芥蒂的笑著熱鬧的打哈。
  
  有一次,聚餐中,江孟麒還是和以前一樣開玩笑說,要作最癡情的備胎。我不知道,北北是故意還是無意,他居然笑著漫不經心的說,那麼你要注定失戀了,因為,我和依依已經結婚兩年多了。
  
  於是,來不及阻止,我們的婚姻暴露在陽光下,暴露在兩個死黨面前。
  
  接著的日子,我幾乎在大童的唾棄中過活……幸好,江孟麒對我還是如故,只是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沒事占佔我的口頭便宜。
  
  他對江孟麒從來都是溫和以對,但是,我漸漸發現,我和江孟麒如果有親密的舉止的話,他的笑容會越來越沉寂。
  
  他的種種行為,讓我開始懷疑,他對自己的妻子有了不可抑制的獨佔欲?
  
  或者……或者……他開始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
  
  想法開始發芽時,我越來越開始注意他的些許變化。
  
  晚上,他陪我看電視時,開始喜歡靠得我很近很近。
  
  累了,他開始喜歡把玩我的長髮,用他漂亮修長的手指一圈又一圈的繞著,溫馨的感覺,好像我們就能這樣纏繞一輩子。
  
  晚上睡覺時,他開始喜歡將自己的頭頜落入我的脖間,有時候,他甚至會輕吻我的細脖,吻得我一陣微顫以後,他會對我溫柔的輕笑,然後,把我摟得更緊更緊……
  
  每一種無聲的親密,真的很像很像戀愛的感覺……
  
  ……所以,所以……我可不可以假設,他開始有一點點喜歡我?
  
  我不貪心,只要一點點,是男女之愛,就好。
  
  ……
  
  一月以後,我的暑期工在他的協助下,提交了精確的報表,在主管的掌聲中,完美的結束了。
  
  我開始上學了,也開始在醫生的指導下做了一系列檢查,並開始注射特殊的藥劑。
  
  我,將要為他,生一個孩子。
  
  因為尷尬,所以,我從來沒主動提起過這個話題,他更加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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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背叛者的禮物
  
  我和沈媽媽在全市最出名的「生殖生育中心」的長廊上。
  
  半個小時過去了,我不斷的一次又一次的抬起手腕,看著手錶。
  
  旁邊的沈媽媽和我有著相同的焦急。
  
  北北是不是不會來了?
  
  「童紫依,預約時間早就過了,請換上手術衣,要開始取卵手術了!」穿著粉紅護士服的小姐,不斷催促著我,「對了!你先生人呢?什麼時候可以把他的精夜交給我們?」
  
  「再等等,他會來的。」沈媽媽平靜的護士說,她臉上的表情,有我看不懂的複雜。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
  
  他去哪裡了?
  
  或者,他真的不會過來了?!
  
  我們從來沒有討論過這個話題,但是,不一定代表他願意。
  
  我從包裡掏出手機,借口上廁所,撥打他的手機。
  
  因為,我不知道為什麼,沈媽媽總是阻止我打電話給他。
  
  我的心,在隱約不安著。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手機那頭,重複傳來枯燥的語音提示。
  
  握緊手機,我想起下午準備出門時接到的一通電話。
  
  「您好,我這裡是崔博士心理治療與咨詢中心。」
  
  原來,北北換心理醫生了……
  
  「因為臨時聯繫不上沈易北先生,請小姐可否幫忙傳達一下,早上沈先生將原本預約的下午二點的門診改約成四點,但是,崔博士在四點將有一些私人事情要處理,所以,只能很抱歉另約時間了……」
  
  他明明挪出了二個小時空檔,代表他會來啊……為什麼?……
  
  「來了!」沈媽媽沉著聲音,出聲提醒。
  
  我笑著回頭,卻在看清來者時,僵住了。
  
  徹底的僵住。
  
  於燮辰!
  
  「我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沈媽媽迫不及待的問。
  
  我的大腦開始呈現死機狀態……
  
  於燮辰俊美的眉頭輕佻,「帶來了!」他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一管玻璃瓶,「易北的精.夜!放心,沒有超過半個小時!沈伯母,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辦到了,你答應我的事情,也請別失信!」
  
  ……
  
  北北的精.液……
  
  胸口那種沉悶的痛,又席捲而來,我深呼吸,努力保持冷靜,轉頭,面向沈媽媽,「媽,我想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沈媽媽囁嚅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依依,對不起!……我勸服不了易北,他很固執,說什麼也不答應……他說,他娶你,並不是讓你來當沈家的生育工具……所以、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
  
  「所以,媽媽你就找於燮辰幫忙……所以,我的丈夫,在今天下午,半個小時前,又和這個男人發生了關係?……」心,好痛,好寒。
  
  原來,那一點點的喜歡,真的只是我的幻想。
  
  我的丈夫背叛了我,徹底的……什麼都是假的……濃情密意,戀愛的感覺……可笑至極!
  
  「媽,你答應了他什麼?」是痛到連心都麻痺了嗎?我居然能冷靜的問著他們。
  
  「對不起,依依……」沈媽媽,那個總是高貴的將下巴抬高45度的婦人,此時,居然難過得不敢正視我。
  
  「讓我來告訴你吧!」於燮辰的眼睛裡有勝利者的光芒在耀眼的閃爍,「沈伯母答應我,只要我將易北的精.液藏起來交給她,那麼,她就不干涉我們交往。」
  
  不干涉交往?!……
  
  我輕輕的笑,笑出聲音來。
  
  童紫依,你算什麼?他們能自由交往了,你算什麼?一個掩飾他性取向的煙霧彈嗎?這一個月來,他對你的好,對你的寵,只是對一個能為他遮風擋雨的煙霧彈的報答嗎?
  
  童紫依,你真是個大傻瓜!
  
  你的沾沾自喜,你的幸福愉悅,都是本世紀最大的笑話!
  
  「依依,你別這樣……」沈媽媽難過的握住了我的手。
  
  原來,我低聲笑出了眼淚。
  
  「媽……」我不想做手術了……不想懷孕……
  
  沈媽媽彷彿早已猜出了我未出口的話,她不許我反悔,推擠著我,急忙對環抱著胸在一邊看好戲的於燮辰伸出手,「你把易北的精.夜快給我!依依,你快進去做手術!」
  
  於燮辰笑了,得意的目光下微閃著殘忍的光芒,他拿出那管液體,白色的液體,背著陽光下,玻璃瓶閃閃發光,「不!沈伯母,我要她——」他指著我,兩邊的唇角揚得很高很高,「我要她,親手接過這管精.液!」
  
  沈媽媽愣住了。
  
  我渾身開始輕顫,那管液體,像能吞噬人的惡魔……也許該說,它本來就是惡魔,它在迅速吞噬我的愛情……
  
  「媽!我不想替北北生孩子了!」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冷漠很冷漠的在空氣裡迴盪。
  
  「依依,算媽求你!媽跪下求你了!求求你替沈家留個後!」撲通一聲,從來高高在上的沈媽媽,褲管膝蓋上染上了污穢。
  
  我站的位置,居然能低下頭木然的望著她。
  
  因為,她下跪了。
  
  「依依!你想想,如果沒有沈家,你連能否讀完九年基本義務教育都成問題,更別提像現在一樣考上名牌大學!……依依,你想想,以前你在孤兒院裡吃的飽,穿得暖嗎?……依依,你想想,如果沒有沈家……」
  
  「媽,你現在是要我報恩嗎?」我打斷她的軟聲哀求。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很飄忽,飄忽到站在那裡的那個童紫依,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媽,你現在是要我報恩嗎?」我又重複問了一次她。
  
  這一刻,我確定,我心靈的傷口,再也不會癒合了。
  
  「依依……」沈媽媽哭了。
  
  「媽,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我還活著嗎?真的還活著嗎?
  
  「……是……」
  
  「好。」我點頭。
  
  我明白了,只是報恩,而已。
  
  我向於燮辰一步又一步,面無表情的走去,「請你把北北的精.液給我。」
  
  我伸出了手。
  
  於燮辰大笑,他的笑裡,有一種報復的快感,他將那一管精.夜放住我的手心,然後,將我的手指合攏,「收好……童紫依,沈、家、的、生、育、工、具!」
  
  大笑中,他離去。
  
  剩下的那個我,靈魂早已經不屬於自己。
  
  ♀☆♂……♀☆♂……♀☆♂……♀☆♂……♀☆♂……♀☆♂……♀☆♂……♀☆♂
  
  躺上手術台。
  
  我木然的將雙腿掰開。
  
  「過程會有一點點痛哦,因為為可能到來的胎兒著想,我們不能使用麻醉,小姐,請你忍耐一下。」小護士溫柔的提醒著。
  
  「好。」我點頭,沒關係,童紫依不怕痛。
  
  我的雙腿被固定住,撕裂般的巨痛席捲而來,我的下身,被冰冷的器械撐開。
  
  沒關係,不痛,不痛,真的不痛。
  
  視線一片模糊,我痛的緊握拳頭,手心一片冷汗。
  
  冰冷的器械,一下子貫穿我的身體,我的體內,有淡紅色血漬順著大腿流下。
  
  那是,曾經純潔的代表。
  
  不痛,不痛,真的不痛。
  
  我的眼前一片黑,意識模糊了,我昏迷了過去,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
  
  14歲的我,18歲的他。
  
  「依依,出來。」
  
  「不要!」
  
  「地板很冷。」
  
  「我不怕冷。」
  
  ……
  
  原來,童紫依,怕冷……很怕、很怕……
  
  ……
  
  「醒醒!小姐!醒醒!」依然是那個溫柔、甜美的小護士。
  
  我掙扎著起身,下身,依然,像被嘶裂一樣的痛。
  
  「小姐,你還是第一個取卵手術裡痛昏過去的病人呢!」小護士笑著和我調侃著。
  
  那是因為,我也是第一個處女做取卵手術的人。
  
  我冷漠的笑,沒有回答。
  
  「去看看受精卵結合的過程吧!那是個非常幸福的瞬間哦,別錯過了!」小護士熱情的將我帶到了對門的實驗室。
  
  沈媽媽已經欣喜的站在那裡,不斷得看著顯微鏡。
  
  她看見了我,眼角有微微潮濕,「依依,來看看吧,你和易北快有孩子了!」
  
  我木然的,被她牽了過去。
  
  顯微鏡下,「蝌蚪」熱烈的迎向「太陽」。
  
  新生命,在那一瞬間產生。
  
  我的心裡,卻連一絲一毫的感動也沒有。
  
  因為,這個孩子,
  
  是背叛者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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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他……
  
  他依然在準時的時間回家,依然在回家後第一件就是尋找我。
  
  「今天是不是找過我?我手機沒電了。」
  
  見我縮在被窩裡,他坐到床塌上,板過我背對他的身體。
  
  「依依,你是不是不舒服?臉色為什麼這麼蒼白?」看到我蒼白如雪的臉頰,他焦急的趕緊探過手裡,拂向我的額頭。
  
  我冷冷別過頭,讓他的手掌只落在枕頭上。
  
  他還沒有洗澡,他的衣裳上還有不屬於他的淡淡古龍水的餘味,屬於下午,那個男人的香味。
  
  「為什麼額頭都是冷汗?你不舒服嗎?我帶你去看醫生!」
  
  我冷冷的格開那雙打算將我橫抱而起的手臂。
  
  不愛我,請不要裝出很心疼、焦慮的樣子!
  
  「沒有,只是吃壞東西,肚子有點不舒服,不需要去醫院。」我冷淡的回答。
  
  不一樣了,我們之間真的不一樣了,我的心,已經徹底失溫,再也找不回愛情的感覺。
  
  「怎麼會這樣?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他掀開被子,側身躺在我的旁邊,將我摟入懷裡,指腹輕撫著我的小腹,「這樣會好一點嗎?」他問得很溫柔很溫柔。
  
  好一點?不,我永遠好不起來了。
  
  「別靠我這麼近。」我蹙了蹙眉,「你身上的香水味讓我很不舒服。」另一個男人的味道,讓我厭惡到了極點。
  
  我語氣裡的厭惡,讓他僵了一下,他起身,褪卻襯衣,回身,他企圖和我解釋,眼神卻有點閃爍,「……我先去洗個澡……你別想太多,我……」
  
  「放心,我從來不會想太多。」我語氣很平靜,心裡在冷笑。
  
  已知的事實,何必想太多?
  
  他鬆了一口氣,揉揉我的髮絲,「我先去洗澡。」他拿著乾淨的衣服,一邊走向浴室一邊對我說,「依依,接著的幾天,我可能會沒時間陪你了……」
  
  「好!」我快速打斷他的話。
  
  他和於燮辰難得能光明正大在一起,當然會甜蜜的膩幾天。我算哪顆蔥?!
  
  「我今天遇見一件非常開心的事情,你想聽嗎?」他已經關上了浴室門,但是,他語氣裡的快樂,一點也不含糊。
  
  「我不想聽。」我很輕很輕的回答。
  
  顯然,他沒有聽到,浴室裡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和他隱約不清的聲音:「……我遇到了一個失蹤很久的朋友……她剛從國外回來,生了一個很可愛的兒子……接著幾天我們會一群同學聚一下……她拜託我陪她,替她兒子找間好點的幼稚園……」
  
  他說的話,我真的沒有聽進多少。
  
  他的喜,他的悅,都與我無關。我突然發覺,他的人生,我已經不想再參與。
  
  我拉高被子,摀住了一切視聽。
  
  被窩裡,我不斷的在流眼淚。
  
  為什麼?我的人生,要這麼糟糕?!
  
  ……
  
  ♀☆♂……♀☆♂……♀☆♂……♀☆♂……♀☆♂……♀☆♂……♀☆♂……♀☆♂
  
  二十天,一眨眼就過去了。
  
  不知道該說是幸還是不幸,我的月事沒有如願來報到。
  
  我坐在公園裡,手裡捏著一根呈現兩條紅色橫桿的驗孕棒,怔愣的坐在那裡。
  
  對肚子裡的新生命,我談不上愉悅與否。
  
  我無法喜歡他,因為,它是背叛的禮物;我無法討厭他,因為,他是我和最深愛的那個男人的孩子。
  
  我知道,因為他的到來,我的人生已經不同。
  
  撫上平坦的腹部,我和肚子裡的孩子商量,「如果媽媽會很努力很努力的愛你,你可不可以,也愛媽媽?不要象爸爸一樣……」
  
  「媽媽會非常非常努力的去忘記,你是怎麼來的,你可不可以,以後常常讓媽媽快樂的笑?」
  
  原來,20歲的我,已經開始不會笑了……
  
  「我真的會非常非常努力的愛你……因為,無論如何,你是他的孩子……媽媽愛他……」
  
  下腹抽搐了一下,彷彿肚子裡的孩子也做出了承諾。
  
  商量完畢,我收起眼淚,綻放笑容。
  
  我要告訴他,我有寶寶了,無論他的表情有多錯諤,有多難以接受!
  
  我往家的方向走著,接受事實,打定主意以後,我的腳步反而輕鬆了起來。
  
  他會是一個好爸爸,我相信!
  
  有了孩子以後,他的重心更會往家裡發展,我相信!
  
  他一直是個顧家的好男人,我相信!
  
  我的手機鈴聲響了。
  
  「依依,什麼時候回家?」他溫潤的聲音通過手機傳來。
  
  「快了。你呢?你可以早一點回來嗎?我有事告訴你。」
  
  「我已經在家了,正好,我也有事情想和你商量。」他笑著,明顯的好像心情很愉快。
  
  「好,我馬上回來。」我點頭,掛上電話。
  
  他的心情不錯,那麼,今晚是告訴他的一個好時機。
  
  回到家,一開門,屋內有點漆黑,餐桌上有粉紅的玫瑰,心型的牛排,浪漫的燭光,以及在燭光下閃爍的微笑。
  
  我愣了一下。
  
  我越走越近,他抬頭看到我的一剎那,他臉上的笑容有了變化,那是一種純粹而喜悅的笑容。
  
  他迎向我,笑容很柔很柔。
  
  他把怔愣的我拉到餐桌上按下。
  
  「嘗嘗,第一次做牛排,不知道手藝如何。」他將一小塊牛排叉著,擱到我的唇邊。
  
  我張嘴,嚥下。
  
  很嫩,很好吃。
  
  但是,我心不在焉。
  
  他牽著我的小手,繼續蹲在我面前,笑得好溫柔好溫柔。
  
  「依依,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你說。」我艱難的點頭。
  
  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年前我想籌備一場婚禮,我想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好嗎?」他低頭,手伸向褲子,不知道在掏什麼。
  
  「年前恐怕不行。」我搖頭,心裡沒有太大的感動,也沒有濃重的欣喜。
  
  他的手頓住了,有點諤然,「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懷孕了。」我的聲音很平靜,很平靜。
  
  就算現在開始籌備,三四個月後,我的肚子也不能見人了。
  
  「懷、懷、懷……孕?……」他從來沒有錯諤成這樣,難以接受到連話也說不好。
  
  「對,剛查出來。」我的語氣依然很平靜。
  
  他盯著我,原本緊握我的手,一點一點鬆開,他溫柔的笑容一點一點凝固,最後,他平靜的眼神帶點冷漠的問,「誰的孩子?江孟麒的?」
  
  江孟麒的?我真的很想很想大笑,原來他一直在介懷著那個吻。
  
  這個笑話實在太好玩了,但是,一點也不好笑。
  
  我冷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我那時候就說過,如果你想要的是他,我可以退讓!但為什麼現在才來告訴我?!在我,在我……」他難受的緊拽著拳頭,眼神有著難以掩飾的痛楚。
  
  「是你的。」我不想廢話,簡潔的告訴他。
  
  他猛得抬頭看我,眼神裡的錯諤更濃重了。
  
  「二十天前,下午二三點的時候,你是不是見過於燮辰?」我冷笑著問。
  
  「對,我……」
  
  我打斷他的話,「於是你們兩個乾柴烈火,你一定想不到他乘機偷了你的種,拿給我和媽媽。」
  
  他難以置信的望著我,「所以他那天一直纏著我?!」
  
  「依依!你和媽媽把我當什麼?!生個孩子對你們這麼重要嗎?!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順其自然不可以嗎?!」他的聲音憤怒的一點一點在揚高。
  
  「不可以!因為,我們已經沒有等待的信心。」我的聲音聽起來很冷漠,很冷漠,「如果等待有意義,北北,你會和於燮辰上床?你會讓他成功偷了你的種?!北北,別說謊了,我們誰也騙不了誰,我們的未來,都沒有辦法幸福。」
  
  「我們的未來沒有辦法幸福?!」他彷彿也心灰意冷,想笑,卻笑得很無奈很痛苦,「於是,你問也沒問我一聲,就懷孕了?那麼我算什麼?在你心裡,我算什麼?你和媽媽設計我和他上床,你和媽媽鼓勵他來勾引我,在你們心裡,我算什麼?你們要的只是一個孩子嗎?因為我不願意給,所以你們這樣設計我?!」
  
  「北北,你說什麼也沒用了,你和於燮辰上床了,而我,懷孕了,就這麼簡單。」我扭過頭,連多看他一眼,也不願意。
  
  我要的只是一個孩子?如果可以選擇,我寧可那一天,於燮辰根本沒有帶那一管液體過來!如果可以選擇,我寧可選擇他沒有背叛我!
  
  「告訴我!童紫依!你是不是早已經不愛我了?所以這樣設計我,你也沒有心痛的感覺?!」他用力握住我的肩膀,力氣很大,好像想要捏碎我一樣。
  
  「如果我不愛你,我會想要替你生孩子?!我童紫依會去生一個不愛的男人的孩子?!」我用力推開了他,壓抑的悲傷,通通開始發洩出來,「你憑什麼指責我?為什麼不怪自己可以背叛的這麼輕易?!你尊重過這段婚姻嗎?如果你尊重過,那麼請你現在理直氣壯大聲的告訴我,那天你沒和於燮辰上過床!!」
  
  他眼眸裡的盛怒一點一點褪卻,理智一點又一點回歸他的眼眸,他靜默的望著我的痛,我的崩潰。
  
  他一點點平靜了下來,最後,他開口,死灰一片的平靜,「對,那天我和他上過床,那是因為我和他達成協議,從此以後他不會再糾纏我。」
  
  我不信!應該是從此以後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吧?!
  
  我們連最後一點起碼的信任,也不再擁有了。
  
  「我會回到這個家,從此以後,眼裡,心裡,只有你,所以……」
  
  我唇角揚起,形成一個冷笑的幅度。
  
  他平靜的望著我,緩緩的開口,「如果你想要我的話,把這個孩子打掉!」
  
  我瞪大眼睛,難以想像自己到底聽到了什麼。
  
  「你……你再說一次?」我的聲音在微顫,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北北,心腸一向很柔軟,一定是我聽錯了!
  
  他面無表情的說,「每一個孩子都應該是天使,是愛的結晶,我不要這個孩子!留著他,會是我們心裡永遠一根拔不掉的刺,因為,他代表的不是愛,信任,溫暖,而是,背叛、欺騙、冰冷!」
  
  我愣愣的望著他,他的表情很嚴肅,很凝重,我看了又看,才心慌的發現,北北並不是生氣,並不是意氣用事,他是認真的,很認真很認真的不要這個孩子!
  
  「北……北,他、他是……我們的孩子啊……我會把一切都忘了!我保證!北北,別這樣!……我要他!我要他啊!他的眉宇會像你,他是我們的孩子啊!」我拉扯住他衣服的袖子,雙手一直在顫抖。
  
  「打掉他!」他冷冷的拉下我的雙手,用毫無轉旋於地的語氣說,「我任何事情都可以遷就你,但是,這個孩子,不可以!」
  
  第一次,他用這麼冰冷的語氣對我說話,第一次,他用這麼決絕的眼神望著我。
  
  「我會幫你安排手術!」說完,他毫不猶豫的走出了家門。
  
  這樣的決絕,這樣的冷漠,這樣的他,陌生的可怕。
  
  我瞪著失神的大眼睛,跌落在地板上。
  
  一室浪漫的玫瑰,帶著滿身的刺,嘲弄的見證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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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分 飛
  
  「你可以不喜歡我,我求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是誰,在耳邊不斷哀求著。
  
  我大汗淋漓的從噩夢裡驚醒過來。
  
  為什麼又夢見了這過往的一切?
  
  現在的我和他,已經是站在赤道裡的兩個人,一個往南、一個往北。
  
  我捂著下腹,身體開始疼痛,從頭到腳底,每條神經都在向我呼痛,冷汗從我蒼白額間刷下。
  
  下身,一股悶熱的液體湧出。
  
  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再度回來……
  
  我蒼白著臉,抬頭看了一下日曆,2008年!我終於從夢鏡裡清醒了過來,28號了,月事在準時拜訪。
  
  「你可以不喜歡我,我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我求你,不要簽,不要簽……紀念品……不要……」
  
  尚未關閉的寬帶影視裡不斷在重複播放著台灣偶像劇〈命中注定我愛你〉,我用力懲罰性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居然看這麼濫情的電視劇,看到滿臉淚痕,哭到睡著,還夢見過往的一切!
  
  我關掉電腦,換了衣服,泡了一杯暖茶,坐在沙發上發呆。
  
  我的小腹一直在絞痛著,我沒有多加理睬,自從流產以後,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是難熬的。
  
  沙發台几上,電話留言機提醒功能一直在閃爍個不停。
  
  我意趣闌珊的按下聽取留言鍵。
  
  「小童?又跑哪裡去了?又去相親?」留言機裡傳來大童的聲音。
  
  賓果,怎麼這麼聰明!
  
  「今晚這個如何?」
  
  糟透了,一點餐桌禮儀都沒有,而且企圖動手動腳,倒盡胃口。
  
  「小童,我要結婚了!」
  
  還好意思提,男朋友的照片都不捨得發一張給我鑒定一下!
  
  「我不管!你要回來做我的伴娘哦!」
  
  可否禮到人不到?
  
  「別想隨便一點禮物就把我搪塞過去!你不回來,我會翻臉的哦!」哇塞,她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
  
  怎麼個翻法?左翻還是右翻?我心情大好的在偷笑。
  
  「不准偷笑!」我嚴重懷疑,她在我身邊裝了監控器!
  
  「我們已經四年沒見了!我結婚,你一定要回來!」四年沒見了?好像我天天和她在視頻上見面吧,連稍微換個新髮型,她都是第一時間知道的,還好意思四年沒見呢!
  
  「你如果不回來,以後嫁個韓國佬休想我飛到韓國去!」聽聽,這就是朋友,威脅的話都來了。
  
  「我會考慮的拉!」雖然知道她聽不到,我還是微揚著唇角,回她話。
  
  ……
  
  第二通留言。
  
  「又跑哪去了?」霸道的,獨佔欲很強的語氣揚起,「為什麼手機關機?!我不是叫你24小時開機嗎?!」
  
  我翻翻白眼,沒有聽下去的慾望了。
  
  「別告訴我,你又跑去相親了!這次替你介紹的是哪家中介公司?你不告訴我也沒關係,反正我會自己查!」陰森森的語氣平板的響起,「童紫依,你注定要做我伊籐耀的女人!你逃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他那張俊美的如同神砥一樣的臉浮上我的腦海,我頓時打了個冷顫,那傢伙,真是個讓人倒胃口的傢伙!
  
  日本男人很霸道,韓國男人很強悍,所以,日韓混血兒,簡直就鴨霸到可以橫著走!
  
  我直接按掉了結束鍵,不想再聽「霸王龍」發表什麼他的專屬宣示。
  
  ……
  
  抱著手裡的暖茶,我向我的床塌走去。
  
  明天週日,我準備繼續睡他個混天暗地,手機繼續關機,即使明天早上房門可能被那條「霸王龍」踹破了,也決不開門,假裝自己不在家!
  
  經過窗台,細雨朦朧的天氣,我無意中窺見,樓下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的陌生房車。
  
  這輛車,已經跟我了好幾天。
  
  尹川耀派來監視我的?或者是我某一位男友,因不甘被甩,派來報復恐嚇的?或者是,騙我未婚那位,隨後約會時,氣勢洶洶殺來的那個老婆?
  
  不管了!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
  
  輕輕的揉捏著自己的小腹,我繼續朝床塌走去,走到一半,我又停住了腳步。
  
  我住的是陳舊老式的老房子,整個房子濕氣重,陰雨天霉氣更重。
  
  我又是一個標準的懶女人,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我不愛打掃,一個人住,更不必為了讓誰有個整潔舒適的家而強迫自己打掃衛生,所以,我的家裡有什麼「飛蟲」等等,是屬再不自然不過的「自然現象」。
  
  童紫依,我可以讓你住在用金子側成的城堡裡,我可以讓五彩繽紛的鑽石包圍你,我可以用瓊漿玉液、綾羅綢緞養著你……
  
  但是伊籐耀從來不明白,我要的,只是能牽住我幸福的那雙手。
  
  所以,他不是我的菜。
  
  我蹲在地上,瞪著眼前的蜘蛛網,綿長而糾結,牢牢的網住了一隻可憐的小飛蟲,它苦苦掙扎,欲飛而不得其力。
  
  ……
  
  四年前。
  
  「依依,我們別再爭執了……」他的表情很疲憊,很無奈。
  
  日復一日的爭執,這個家,低壓的可怕。
  
  「你以為我想和你爭吵嗎?!……我要這個孩子,我要他……」我沒有多餘的到氾濫的母愛,那時的我,到底想要守護的是這個孩子,還是自己的愛情?
  
  「我不要這個孩子!我已經不想再重複這句話了……」
  
  他的語氣,他的態度,固執強硬到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那幾日,他的父母來來往往,母親的眼淚,父親的譴責,我的心傷,依然動搖不了他分毫。
  
  他不要這個孩子,徹底的,堅決的。
  
  因為,這個孩子不是愛情的結晶……
  
  「走吧,我幫你約好了最好的麻醉師和婦科醫生。」他朝我伸出手。
  
  那只曾經,我很嚮往很嚮往的手,但是,它帶給不再是幸福。
  
  「為什麼我永遠要聽你的?!為什麼你要殺死我的孩子?!」我朝他怒吼著,像一隻受了巨傷的母獅子。
  
  「依依,別鬧了。」他向我走近,他的語氣無奈到彷彿我只是一個因為要不到糖果而胡鬧的小孩。
  
  心灰,意冷。
  
  我乘他不備,用力推倒他,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這個家。
  
  ……
  
  他在後面不斷叫喊著我的名字,焦急的追趕。
  
  ……
  
  跑到三樓時,我被一個垃圾筒絆倒……
  
  肚子尖銳的疼痛著,下身,一股悶熱的液體湧出,順著我的大腿,一滴又一滴的血,點點滴在地面上。
  
  我的眼前一片紅腥。
  
  我只記得自己在笑,坐在地上大笑,笑到咳嗽,笑到胸口一陣悶痛。
  
  然後,我對追下來僵成化石的他說:
  
  「沈易北,恭喜你……得償所願……」
  
  ……
  
  去醫院的路,我是自己打的過去的。
  
  我和那個男人徹底決裂。
  
  他的焦急,他的慌亂,落入我眼裡,都成了最可笑的樣子。
  
  於是,我驕傲的對他說:
  
  「沈易北,請你滾出我的視線,現在,我寧可流血至死,也不願意再見你一面!」
  
  ……
  
  流產已經不可避免,剩下的,只是將已經沒有生命氣息的胚胎取出。
  
  麻醉藥的作用,手術一點也不痛,連我的心,也不會痛了。
  
  他,一直守在門口。
  
  手術室門口,病房門口。
  
  我沒有哭,只是蒼白著面容,了無生氣的躺在床上。
  
  很奇怪,應該是傷痛欲絕,但我就是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真的開始對心痛免疫了嗎?我想,是失望已經走到了盡頭。
  
  第三天,我通知護士小姐,讓一直守在門口的他進來。
  
  他很憔悴,也出奇的沉默。
  
  「你看到了嗎?」我睜著雙眼,空洞的問。
  
  「什麼?」他的聲音嘶啞的就像剪破的布條。
  
  「我血淋淋的心。」
  
  他啞然。
  
  「你一定看不到,所以,你體會不到,自己有多殘忍。」我的聲音很平靜,很平靜。
  
  他的眼斂始終緊垂著,他想要握住我的手,卻被我平靜的格開。
  
  「十八歲那年,我們結婚的那一剎那,我多麼感謝老天,成全了我的愛情,成全了我的夢想。而知道你為什麼沒有辦法愛上我時,我覺得我像是被老天爺狠狠甩了幾巴掌。如果感覺是這麼這麼的強烈,如果你是對的人,為何只有我的心在苦苦燃燒,獨自眷戀?所以這一切一定是錯了……是我搞錯了,我愛錯了人……你不是我的幸福……」
  
  他的眼淚滴在我的手背上,滲入白色的被單,他執意抓住我的手,一個冰冷的觸感,在往我的指間套。
  
  一個戒指。
  
  曾經,我肖像很久很久的承諾。
  
  我把中指一彎,拒絕它再套牢我的人生。戒指滑了下了,孤單的落入了雪白的被單上。
  
  落單的戒指,閃閃的發著孤獨的哀嚎。
  
  「太遲了,北北……曾經,我制止不了自己愛你,現在,也同樣制止不了自己恨你。」
  
  他一震,眼神裡充滿了痛苦。
  
  「依依,不遲的……我們可以做真正的夫妻!我以後會什麼都順你,你要任何東西,我都可以給你……」
  
  我打斷了他的話,「現在,我唯一要的,只是,拜託你,離開我的人生。」我閉上了眼,說出了自己的回應。
  
  ……
  
  ★……★……★……
  
  那隻小飛蟲,還在痛苦的努力掙扎,我蹲在地上,笑了,拿起一支牙籤,戳破了蜘蛛網。
  
  小飛蟲頓時張開翅膀,旋上完美的圓圈,展翅飛出了窗戶。
  
  我捧著暖茶,邊喝邊瞇著眼睛淡笑。
  
  你自由了,努力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吧。
  
  
  
卷四<別後>  楔 子
  
  我尋求著幸福,卻不苛求愛情。
  
  因為,愛情,是一種有也不必太開心,沒有也無所謂的東西。
  
  24歲的我,不會再熱烈的去愛一個人,更加不會為誰,愛到滿身傷痕,於是,別後重逢,他緊緊的擁住我,身體在微微顫抖,我的心,卻不會再怦然而動。
  
  ……
  
  我想找一個安全的懷抱,不會太窒熱,能像海洋一樣寬容,就好,於是,我輾轉在每個不同的擁抱裡,卻始終找不到我的那個半圓,直到,遇見他,我聽到了,春暖、花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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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伊籐耀(上)
  
  我尋求著幸福,卻不苛求愛情。因為,愛情,是一種有也不必太開心,沒有也無所謂的東西。
  
  24歲的我,只想找一個適合自己、安全的懷抱。
  
  「童秘書!你總算來了!社長髮了好大的脾氣,我們快招架不住了!」金助理一見到我,一副終於從地獄回歸人間的樣子。
  
  「我向人事部請過假了。」我平淡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開啟電腦。
  
  生理痛實在隱痛得讓人坐立不安,所以乾脆週一也請假了。
  
  金助理已經閃到一邊,偷偷摸摸的打電話去了。
  
  果然,半分鐘後,我的內線電話馬上響起。
  
  「你去哪裡了?!手機不開,家裡也沒人!童紫依,你還記得你是我的秘書嗎?你想整死我嗎?!」象獅子一樣的怒吼聲。
  
  我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不悅,「伊社長,哪條勞工法律不許員工請假?而且我的工作有重要到請一天假就是在整你嗎?」他有整個秘書團在為他服務。整他?這個罪名未免太大!
  
  「你手機為什麼不開?你去哪裡了?你明知道我一天不見你……一天不喝你煮的咖啡就混身不自在!」他依然在吼啊吼,吼得我耳膜翁翁響。
  
  以前學著煮咖啡,是因為北北喜歡喝咖啡……現在,反而成了我職場的一大求生「絕活」。
  
  這兩天我是故意不開機,他過來把我家的門敲得震耳欲聾,我也聽而不聞。
  
  「煮杯咖啡給我,自己端進來!」最後,他冷硬的命令。
  
  我歎口氣,認命的煮了咖啡,沒有讓小妹代勞,自己端了進去。
  
  整潔的辦公室內,整個以黑色,陰沉的顏色為主。
  
  諾大的辦公桌前,坐著一位陰鷙神色的男子,他俊美的眼眸瞇著,緊盯著我,令人不寒而粟。
  
  我放下咖啡,轉身準備離開。
  
  「為什麼總是這樣對我?有這樣討厭我嗎?!」他劈頭就不悅的問,「為什麼你不可以像其他女人一樣,恨不得死死扒住我!」
  
  我歎口氣,「伊社長,你想聽什麼?我又傷了你的自尊心?」
  
  我閉上眼睛,我認命!「好吧!我承認我愛慕你!自從兩年前見到你這個像神一樣優秀而完美的王子,第一眼,我便為你迷人的氣質所傾倒,第二眼,我發現自己完全臣服在你的魅力之下,第三眼,我承認自己愛上你了。這樣你的虛榮感是否能滿足了一點?」
  
  如果他可以放過我,如果他可以對我從此以後「不感興趣」,我願意說一千次一萬次,「我愛你!」反正說謊又不用繳稅。
  
  伊籐耀的臉上閃過怒意,他陰森森的盯著我,警告道,「童紫依!請你搞清楚,我不是你能開玩笑的對象!」
  
  我無奈的攤手。
  
  曾經,我們也是偶而可以開開玩笑的對象……不知道曾幾何時開始,伊籐耀越來越陰鷙,因為我沒有按照他的設想,成功的愛上他,於是他總是不斷在試探,不斷在企圖控制我。
  
  他以征服為名,他的佔有慾,像汽車前座的安全氣囊一樣,讓人完全喘不過氣。
  
  也許,因為,我是他人生唯一的挫折。伊籐耀他是真正的王子,他容貌俊美的能讓當線偶像巨星也自形慚愧,他有種很吸引人的氣質,像是危險又甜美的誘惑,能讓所有女人明知碰不得,卻依然忍不住誘惑而深陷其中。
  
  他是最耀眼的那顆鑽石,流徜著一流貴族的血統,他是日本和韓國兩大經濟命脈財團商業聯婚下,產下的最昂貴的寶石,他是無所不能,堪稱完美的天之嬌子。
  
  只是,我不喜歡他,不愛他。
  
  愛,永遠沒有辦法解釋。
  
  我的不愛,讓他受盡挫折,於是,他也一日比一日陰鷙、霸道。
  
  其實,我更懷念,那個曾經偶爾笑得漫不經心的他。
  
  ……
  
  兩年前。
  
  伊氏財團週年慶酒會,在伊氏集團剛留學回來的唯一繼承人伊籐耀富麗堂湟的別墅裡舉行。
  
  他的豪宅佔地萬坪,單單一個游泳池,就足足有以前學校兩個足球場那麼大。
  
  為了躲避同公司廣告部的前男友的糾纏,我無心欣賞這個與我完全不搭的世界,我端著一杯香檳,躲在後花園的搖椅上。
  
  說起我的前一任男友,劇情比較狗血,某一天早上,我心血來潮,準備了一份早餐送過去,來應門的居然是衣裳不整,與他同個部門的廣告之花金惠之。
  
  分手,我說得很平靜,因為確實一點心痛、被背叛的感覺也沒有。
  
  只是可惜了,再也喝不到他搾的橙汁。
  
  喜歡上他,唯一的理由是,他能搾出我喜歡的橙汁的味道,記憶裡的味道。
  
  「我比較喜歡——沒有承諾的愛情,恆久美麗。」身後,有個富有磁性的男聲,柔情低語,像最惑人的罌粟花。
  
  我情不自禁偷偷回頭。
  
  我的身後,站著一對華衣男女,男子俊美的難以形容,我只能勉強的從貧乏的字庫裡撈出一個「最」字,對,他是我從出生到現在見過最最最俊美的男人,比任何偶像劇的男主更加養眼。他身邊的女子,有著艷麗的容顏,精緻的妝容,曲線迷人的體態。
  
  簡直就像一出正在上演的偶像劇,於是,我趴著搖椅,搖啊搖,非常開心的看戲。
  
  「可是、可是我是大金電子集團的二千金啊,我以為……你父母也……」
  
  男子低聲而笑,漫不經心的笑容裡充滿了不屑,「親愛的,那又怎樣?僅僅因為你剛好擁有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家世,就有資格企圖向我伊籐耀索要婚姻嗎?」
  
  伊籐耀?他是傳說中那個完美到人神共忿的貴公子。
  
  確實帥到家了!
  
  女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淒慘表情,「你不是說愛我嗎?我們已經這麼親密,我以為……」
  
  「又是你以為!雖然我很不想傷害你的自尊心,不過……」慵懶的笑容再次浮現在他好看的臉上,「我不得不告訴你,每一個和我上床的女人,我絕不會吝嗇『愛』這個字眼。我今天才發覺,你很蠢,而我,最討厭愚蠢的女人,所以,從這刻開始,我們結束了!」
  
  好可憐,這種男人絕對應該扇他一個大巴掌,正在我想為女子鞠一把同情的眼淚時……
  
  劇情完全扭曲的在逆演中。
  
  「伊君,我不要分手!你只喜歡我的身體,我也無所謂!只要不分手!……」
  
  在我目瞪口呆中,親眼見識到女子八爪魚一樣,完全放棄淑女形象,居然想把男子就地正法。
  
  也太強了吧……
  
  沒想到,男子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女子重重摔在地上,他眼裡的不耐更重了,「別煩我!我說過,我們結束了!惹毛我,沒好果子吃!」
  
  這人也太不給面子了吧,人家想上他,他就好歹給個面子,咬牙從了嘛。
  
  在我預演的劇情裡,女子應該不顧形象的吆淘大哭控訴男人的無情,或者高傲揚起頭,高跟鞋狠狠的踩過他的皮鞋,或者,可以更野蠻一點,直接賞他一個拳頭!
  
  沒想到……女子只是掩面低泣,淚奔而去。
  
  我的嘴張成O型,到底是男人太強,讓人不敢糾纏,還是女人太弱,只能委曲求全?
  
  「看夠了沒?!」脾氣不甚好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我呆呆的抬頭,看見了一張非常不爽的大便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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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伊籐耀(下)
  
  非常孬,我也沒有照劇情預演,我灰溜溜的摸摸鼻子準備潛逃。
  
  惹不起,總躲的起吧!
  
  沒走幾步,我像一隻小耗子一樣,衣領被人揪住,只差沒用力搖兩下了。
  
  不爽!真的超不爽到了極點。
  
  於是,我插起腰,強悍的面對那張臭臉,「看戲有罪嗎?看熱鬧犯法了嗎?」
  
  「看戲?」他啼笑皆非,「那你剛才看到的屬於哪出戲?江湖恩仇錄?纏綿愛情劇?或者純屬A片?」
  
  「錯!是讓人想丟汽水罐的偶像劇!」
  
  「讓人想丟汽水罐的偶像劇?」他來了興趣,在長長的搖椅上坐下,還強迫的拉我也一起坐下。
  
  「劇情超爛,對白超爛,除了男女演員養眼點,其他一無是處。」我不客氣的指出。
  
  「為什麼劇情超爛,對白也很爛?」他開始笑,一張俊臉,因為難得笑容,顯得更加魅力四射。
  
  「因為根據劇情,你的對白,明明是花花公子的對白,你應該笑出比花兒更璀璨的笑容,但是顯然你脾氣不好,臉依然臭臭的,所以,你是很不合格的花花公子!」
  
  拜託,不是風流的花花公子,脾氣都超好,風度都超好,為什麼眼前這個人完全顛覆以往花花公子的模式?
  
  「那是因為那個女人太蠢!對手不好,沒辦法!」他聳聳肩膀,滿臉不屑。
  
  真受不了……我還是比較喜歡世界大同、人人皆愛的花花公子,而不是眼前這個顯然看不起女人的沙豬。
  
  但是,無聊到糾正別人,顯然不符合我的性格。
  
  「問好話了,我可以走了嗎?」我咽咽喉嚨,小心翼翼的問。
  
  「上面這檔確實演得爛到讓人想丟汽水罐,下面我可以再演一檔精美絕倫的偶像劇。」他閒閒的回答,顯然沒有想放我逃生的意識。
  
  「呵呵,繼續,繼續!」我乾笑,屁股已經離開搖椅,步步後退,準備找機會潛逃。
  
  「剛好,我第十七任女友空缺,剛好,我看你還滿順眼,就由你頂上吧!」
  
  媽呀!第十七任……誰不知道,貴公子伊籐耀女友不是按歷任來計算,而是按現任來計算。
  
  「好好好!我頂就我頂!記住哦,我是廣告部之花金惠之!」我可愛的對他揮揮手,逃之夭夭。
  
  伊氏集團有幾萬名員工,我就不信他找得到我!
  
  廣告部之花金惠之,我就以德報怨,送那個騷包一個大大的禮物吧!
  
  ……
  
  幾天後。
  
  「童小姐,請簽收。」又是999朵紫色玫瑰。
  
  小卡片上寫著:八點檔偶像劇男主角。
  
  我要徹底抓狂,早、中、晚,一天三次,每次999朵紫色玫瑰,拜他所賜,整個業務部已經變成了花海,拜他所賜,幾十層的行政大樓,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最具身價的貴公字伊籐耀社長,要追求小小的業務員童紫依!
  
  「哇,依依,你居然被伊社長看中,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
  
  「伊社長好帥,又財大勢大到令人瞠目結舌,與這樣的男人,即使只是露水之緣,也真是此生無憾!」
  
  「聽說他是史丹佛商學院畢業的哦!多金、又帥、能力又強,簡直就完美到變態!」
  
  「天那!好崇拜他……」
  
  ……
  
  業務部一群平時和我關係不錯的女同事們圍著我唧唧喳喳,羨慕之情,昭然若示。
  
  我全無興趣,無聊到快要打哈,「我對於那種擁有傷天害理的外表的男人不感興趣,如果沒有伊氏財團繼承人的身份,沒有那張傷天害理的皮相,他也無非就是一個一無是處,靠著家世的敗家子,姐妹們,就算是要選崇拜的對象,拜託你們也選一個比較登得上檯面的生物。OK?!」
  
  「一無是處?!靠著家世?!敗家子?!」身後,低沉,陰鷙的聲音響起。
  
  即使那個聲音有點陌生,但是好歹我還沒腦袋白目到裝泥槳,從同事們猛拋的眼色裡,我已經猜出來者。
  
  我轉身,露出八顆牙齒,笑得非常可愛,「社長大人怎麼來了?我們剛好在討論昨天晚上電視劇的劇情呢,你也有興趣?」
  
  他臉色陰沉的簡直想掐死我。
  
  室內出現一陣尷尬的死寂後,幾個關係比較好的同事開始也哈哈乾笑,「呵呵……對對,昨天晚上的劇情好爛……」
  
  一個陰森的眼神冷冷的掃過,頓時,同事們的乾笑馬上硬生生梗在了喉間。
  
  一票原本崇拜他,哈到要死的女同事,嚇得個個縮緊肩膀,躲到牆壁邊發抖去了。
  
  只有我,我是臉皮非常非常厚的童紫依,我是還有一筆出國費用還沒歸還給沈家的童紫依,我是絕對、絕對不能失業的童紫依。
  
  我立在他面前,依然睜著大眼睛,露出非常無辜的笑容。
  
  「過來!」他冷著臉,朝我招手。
  
  我笑瞇了眼,轉過臉,對左面的同事說,「小愛,我們社長大人叫您呢。」
  
  「啊——」那個平時膽子很大,剛才說即使只是露水之緣,也此生無憾的美人已經害怕到傻眼。
  
  「快去吧!」我非常溫柔的催促。
  
  「你!」他指著我,估計快氣瘋了,「過來!」
  
  「還不快去,小愛!」我再次柔聲催促,美麗的小紅帽,希望你能填飽大灰狼的肚子。
  
  阿門!
  
  「童紫依!」他一聲怒吼,震得業務部的天花板大大的搖晃了一下。
  
  不好!居然已經知道我的名字。
  
  我一步又一步後退,決定再次逃之夭夭。
  
  「童紫依小姐,為了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一無是處的敗家子,我決定從今天開始調升你為我的私人秘書!」
  
  我的背部被陰森森的冷箭射中……
  
  我連長歎一下的力量也沒有,就地正亡,當天,被業務部踹出「家門」,端著一個大紙箱,成為了社長秘書處,最大的那個花瓶。
  
  ……
  
  跟著伊籐耀工作的二年了,我簡直想把「一無是處」四個字活生生吞下去,沒錯,這傢伙脾氣不好,風流到私生活極度不檢點,但是,工作起來,絕對像一部活機器。
  
  他是那種,想到的任何東西都會不擇手段的那種男人,地皮、合約……
  
  ……
  
  他在我身上可算一擲千金,一條隨隨便便的粉鑽送過來,價值都上千萬,隨手扔過來一串鑰匙,就是首爾黃金地段的別墅。
  
  剛開始的時候,為了讓他對我失去興趣,我將庸俗、虛榮、膚淺的鄉下妹扮演的淋漓盡致,甚至刻意讓他在公眾場合丟盡面子。
  
  沒想到,他真不是好對付的男人……演了一段時間以後,發現毫無成果,他心情好到簡直當我話劇演員……再演下去,估計被拖上床,吃乾抹淨……所以,我只好恢復到「理智」一點的面貌,將所有「戰利品」歸還,繼續對他冷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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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勇 氣
  
  不理睬伊籐耀冷得可以射死我的目光,我踩著高跟鞋,我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四年裡,我努力幸福,卻依然沒有辦法為任何人沉淪。
  
  我坐在位置上,專心的打著文件。
  
  一會兒。
  
  「童秘書,社長『又』讓你進去一下,匯報一下明天的行程,順便再煮杯咖啡進去!」李秘書長未滿三十歲,波浪型長髮,非常性感的女子,此時,她明艷動人的臉上帶點明顯的不悅命令著我。
  
  又來?!
  
  MC的第三天,肚子依然隱隱絞痛,實在沒有什麼心情應付他。
  
  何況,剛剛五分鐘前進去的是名模SIR,他肯定準備了香艷的場面給我觀看,為了讓我「認清」自己的「真心」,為了成功引出我的「嫉妒心」、「獨佔欲」,他每次都無所不用其法。
  
  但是,我今天真的沒有心情陪他玩……
  
  「秘書長,匯報行程是您的工作,我哪有資格啊!而且是您一手起草的,社長要是臨時問我什麼,我怎麼回答啊。」我瞪著無辜的大眼睛,眨呀眨呀。
  
  「那是!這本來這就是我的工作!可是社長……」其實秘書長也好想進去,穿著她迷人的超短裙,在伊籐耀面前多秀幾下她自信的長腿,與名模一較高低!
  
  「秘書長,我手頭的文件還沒打好,就這麼說定了,我泡咖啡,您進去匯報吧!」我慎重的點下頭,將這「光榮」的任務移交回去。
  
  「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吧!」老是喜歡藉故欺壓我的李秘書長非常開心的端著咖啡,挪著圓滾的大屁股,重新敲開了伊社長室。
  
  我調皮的吐吐舌頭。
  
  果然,很快,秘書長緋紅著兩腮,帶著羞澀、帶著不甘,低著頭匆匆的跑了出來。
  
  呵呵,伊籐耀,讓別人長針眼了吧!希望你這次沒象上次一樣,大白天的就香艷表演,壓著半裸明星,吻著別人的紅艷雙唇,眼睛卻陰鷙的瞪著大門,細細觀察來者的表情。
  
  「童—紫—依!」晴天一聲悶雷,社長辦公室裡發出一聲劈天闢地的怒吼,隨後,衣裳不整的名模SIR被慘不忍睹的扔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一票人,包括我,人人自危,兩耳不聞窗外事,趕緊各做各事。
  
  他的辦公室發出狂摔東西的聲音……
  
  我有點孬的縮縮脖子。
  
  伊籐耀脾氣非常暴躁,一發起火來,就像十幾級大颱風一樣,擋也擋不住,不過,幸好,他發火時,從來不會叫我進去,大概怕自己會隨時捏斷我的脖子吧。
  
  ……
  
  一會兒,終於,大颱風刮停了……
  
  但是,十米以內,依然無人敢靠近。
  
  ……
  
  「童秘書,今天社長心情如何?」市場部的部長,拿著文件,小心翼翼的問我。
  
  「有點糟。」同為中國人,我還是對這個四十開外的部長,總是倍感親切。
  
  「那我……」部長看看自己手上的急件,有點為難。
  
  「我建議你別進去。」我好心的提醒他。
  
  「但是不行啊,很急!」部長的責任心一向很重,「這次投鏢內容好像有點洩露出去了……」
  
  啊,那確實是急件,而且,是我們秘書部不能代勞的急件。
  
  「死就死吧!」部長一臉慷慨就義的樣子。
  
  「主會祝福你的,阿門!」望著中年部長逗趣的模樣,我忍不住和他開著玩笑,裡面辦公室的玻璃窗突然射過一道寒光,我頓時,僵住。
  
  「那快進去吧!」我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不想連累他人。
  
  部長點了點頭,走了幾步,突然,他又輾回,「童秘書,我記得你每期必買《中國醫學專欄》,這期買了嗎?應該還沒吧,這是今天早上剛到的,先給你看吧!」
  
  「好,謝謝。」我點頭,接過了雜誌。
  
  這本雜誌,我每期必買……
  
  我熟練的翻到「醫生札記」。
  
  「今天,遇見一個很勇敢的病人,為了她的身體考慮,我必須切除她的整個膽襄,替她動手術的時候,我問她:「你怕嗎?」
  
  她說,「我不怕。我是天生的賭徒,賭時間,賭命運,將來,我還要賭愛情,我一向賭得比誰都大,所以,我不怕。」
  
  我揉揉她的頭髮,因為,她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小"女孩"。
  
  整個手術很順利……
  
  那個勇敢的小女孩一直沒有哭。
  
  做完手術,她問我,醫生哥哥,沒有了膽襄,我以後是不是會變得很膽小?
  
  於是,我再次問她,那你現在會怕賭不過時間,賭不過命運嗎?
  
  她依然堅定的搖頭。
  
  我笑了,因為,我知道,她會給我這樣堅定的答案。
  
  勇敢的小女孩,我相信因為你的不怕輸,能贏得很多很多東西!因為,上帝奪走了你的膽襄,卻依然把勇氣留給你。
  
  而,很多身體健康的人,卻依然只能選擇等待,等待勇氣回歸彼此的胸膛。
  
  ……
  
  --沈易北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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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中國,我要回來了!
  
  「一天晚上,我在急診室值班,接到一個車禍受傷的患者,病人已經處於深度昏迷,右耳在向外滲血,我憑著專業判斷,病人後腦已經形成腦積血,生還的可能性很小。
  
  腦部CT檢查,證實了我的懷疑,於是,我立刻安排了開顱手術。
  
  在把病人推向手術室的時候,一個中年女人,她的指甲用力掐進我的手臂,她哭著喊著,「醫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我不能沒有他——」
  
  最後,我盡力了,可是人的努力往往跑不過死神的腳步。
  
  在手術快要結束的時候,心電圖的曲線,變成了直線。
  
  和我預料的一樣,病人始終沒有熬過來。
  
  我為他注射強心針,努力的不斷按壓著病人的胸脯,我明白,這只是一種儀式,為病人家屬送去最後一點慰籍的儀式。
  
  當為病人蓋上白布時,我的心一片寧靜,生老病死,對我來說,早已經麻木不仁。
  
  我將手洗刷的很乾淨,才步出了手術室,因為,我有小小的潔癖。
  
  沒想到,推開手術室的大門,中年女人和一個孩子跪在手術室門口。
  
  我嚇了一跳,我只能安慰她們,我已經盡力,請節哀順便。
  
  中年女人只是不斷哭著重複著,「醫生求求你,求求你……」
  
  我只能耐心的好言相勸。
  
  中年女人哭著說,「醫生,死得不是你的家人,不是你的愛人啊……」
  
  我直愣愣的站在了那裡,心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和震撼,對,死得不是我所愛的人啊……只要念及我所愛的人,有一點小痛小疾,我的心就硬生生揪起……因為不是所愛的人,所以,我才能這麼麻木不仁……
  
  醫者父母心,原來,我從來沒有做到。
  
  若干年前,我所愛的人,她問我,為什麼選擇從醫,我但笑不語,沒有回答她。
  
  其實,我的啟蒙老師,是我一位好朋友的爺爺,他教會我二個字——「仁心」,為了這個字,我棄商從醫,但是,原來在殘忍的一幕又一幕面前,我的心漸漸麻木。反而是我那一位好朋友,因為一場年少愛情的變故,她不得不拋棄醫科,但是「仁心」這二字她從來沒有拋棄過,她是我心裡最有資格稱之為「醫生」的人。
  
  生命的意義,肩膀上沉重的責任與使命,我要重新去思考。
  
  ……
  
  ——沈易北醫生」
  
  他的字,字字溫暖……我緩緩的翻上了雜誌。
  
  所愛的人?……那個人,應該是指我吧。
  
  他一直是愛我的,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只是,這種愛,從來不是愛情。
  
  反而,他一心念掛的「好朋友」,曾經得到過那種愛吧……
  
  我們分開了四年,但是,他的點點滴滴,我都可以從這本醫學雜誌裡看到。
  
  他很紅,是國內最知名的這本醫科雜誌的專欄醫生,再血腥的手術,在他的文字裡,都是種種溫情的描述。死亡不可怕,疾病不可怕,勇敢靜默笑對人生!他的文字,有鞭撻靈魂的力量,總是用簡單的文字,來告訴別人生命的意義。
  
  即使分離,因為他站在了顯眼的地方,於是,我知道他很多消息,他升職了……他博士畢業了……他參加了幾場國內最大型的手術,得到很多專業人士的讚譽與肯定。
  
  他很紅,於是,一位記者為他做專欄時,問,這麼忙碌的他為什麼會想到作醫科雜誌的專欄醫生。
  
  我也很想知道,因為,他是性格內斂的人,我想,就算有心事,他是連寫入日記也不願意宣洩的人。
  
  但是,他說,我和生命裡最重要的人,失去了聯繫,我只想讓她分享,我這幾年發生的點點滴滴。
  
  ……
  
  大童的婚期已近,我思鄉的情也有點切了。
  
  心,開始搖擺不定,四年了,心情早已經沉澱,應該有勇氣去面對他了,是不是該到了歸家的日子?
  
  他在我心裡,是我在這世界上僅剩的唯一的親人了……
  
  冥思著,搖擺著,猶豫著。
  
  手機鈴聲響起,我看了一下來電顯示,嚇了一跳,完蛋了!忘了通知聯誼社,我對那個豬頭三不滿意,非常不滿意!
  
  「童小姐嗎?我是XX聯誼社的金女士,請有空的時候過來一下,我們將會費退還給您。」
  
  對方劈頭客氣的一聲退費,愣住了我,雖然看了那個豬頭三,我有迫切希望退費的衝動,不過天上掉餡餅也太奇怪了吧。
  
  「為什麼退費?我對上一個不是太滿意,還希望你們介紹下一個呢。」我故意這麼說。
  
  「童小姐……您饒了我吧!我們是沒有去打聽風聲才無意收了您入會,伊氏財團的社長……我們這些小人物哪惹的起啊!」對方的聲音戰戰兢兢、懊悔不已。
  
  我的臉在往下沉,果然又因為伊籐耀!
  
  「不用管他,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我非常不悅的慎重告訴對方。
  
  「童小姐,您這不是故意為難我們嗎?」對方快要哭的音調了,「前兩天李先生也不過是企圖摸一下您的小手,伊社長不知道怎麼知道了,把人家的手硬生生掰成骨折……」
  
  我冷抽一口氣!手裡的圓珠筆在紙上重重的劃下一筆,太過分了!我氣憤的身體開始顫抖。
  
  「您不知道為什麼失蹤了兩天,伊社長硬說我們讓您參加了週末的濟州島聯誼二日游……我們整個剛飛到濟州島的團不得不馬上整團飛回來……雖然伊社長給我們一大筆錢做補償,不過不是錢的問題啊,這樣下去,我們聲譽還要嗎?……」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啪」的一聲,我硬生生將手裡的圓珠筆折斷!
  
  我憤怒的雙眼瞪著那排緊閉的辦公室的門。
  
  「砰」的一聲,門開了。
  
  生產部的部長土頭土臉的出來了。
  
  「你們這些愚蠢的中國豬!都給我滾!」裡面不斷的文件砸出來,傳來怒及的咆哮聲……
  
  愚蠢的中國豬?!!!
  
  夠了!夠了!夠了!
  
  憤怒在我心裡狂嘯澎湃!
  
  現在居然連我的國家都開始侮辱!!
  
  我打開電腦,啪啪啪,迅速打下以下幾字:
  
  「伊籐耀!你這自以為是的日韓混血豬!去死吧!本小姐不幹了!」
  
  提起包,我頭也不甩的走出了辦公室。
  
  中國!我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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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深秋的離別
  
  一個小時內,我回家,快速收拾了簡單的行李,衝向飛機場。
  
  「小姐,飛中國北京的飛機幾點能起飛?還有票嗎?」我用熟練的韓文焦急的向機場售票處詢問,應該是每天這個時間有趟回國的飛機。
  
  「只有頭等商務艙的票了,現在已經開始1號檢票口登機,半個小時後起飛,小姐請問需要嗎?」
  
  頭等商務艙啊……好貴的,近一萬……很不划算……
  
  「那還有飛往哪個國家的飛機是馬上要起飛,並有經濟艙的票?」在伊籐耀還沒發現我之前,先從他的勢力範圍內逃出去!
  
  「法國!也是半個小時後起飛!小姐,需要嗎?」
  
  法國……好想去哦……先去玩幾天再回去好了!剛好可以混餚伊籐耀,讓他猜不到我回國了!
  
  我當機立斷,「那就去法國!」
  
  售票小姐很快幫我辦好手續,她將飛機票恭敬的遞給我,「小姐,三號檢票口,現在可以登機了!」
  
  我接過票,想到順利逃脫伊籐耀的魔掌,心情大好,愉快的向三號檢票門衝去。
  
  「砰」的一聲,冒失的我,將一個老太太的行李撞翻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趕緊道歉,在老太太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下,趕緊蹲下幫老太太整理四散的衣物……
  
  「Please,please『seized』the『votes』。」(麻煩你,請檢一下票)
  
  我背對的身後,隱約的傳來,淡淡的音調,不疾不徐、字正腔圓,每個音節都低醇好聽、恰到好處。
  
  我一震。
  
  北北……
  
  不可能……但是這聲音,早已經像記憶裡的烙印一樣……
  
  我回神,轉頭。
  
  一個黑頭髮的胖子站在一號檢票口,正在檢票。
  
  我吁了一口氣,果然,不是他。
  
  淡淡的失落纏上心頭,我轉頭低頜繼續蹲著將老太太的衣物一件一件收進去。
  
  我沒有看見,我蹲身背對的身後登機玻璃走道上,一個矜淡的身影,提著簡潔的行禮,露出淡淡的笑容,對大廳裡一直舉著「歡迎下次光臨」的一位韓國中年男子揮了一下手道別。
  
  然後,他低首,登機……
  
  那位中年男子換下牌子上的紙條,再次高舉手裡的牌子「歡迎來到韓國——XX汽車租借公司」。
  
  機場的大廳外,停車場內,停著一輛重新掛上「租」字的黑色房車……
  
  半個小時候後,一架飛中國,一架飛法國,兩個方向,同時穿越白雲……
  
  ……
  
  2004年秋
  
  剛剛流產的我,沒有選擇搬回那個曾經麻雀一樣小卻溫馨的家。
  
  大童收留了我。
  
  我的心情很低落,即使大童和江孟麒輪流在我身邊說笑話,也很難開解我。
  
  我的手裡日復一日的捧著各式各樣的昂貴補品燉盅,我蒼白的小臉終於經過調補,慢慢恢復健康,這些補品是童媽媽的心意,但是,那深深烙在心裡、舌尖的味道,又怎能瞞得住我,出自誰的手藝?!更何況,窗外,我見過好幾次,他不斷的拉住一臉為難的童媽媽……
  
  我的房間街道外,華燈處下,總是常常站著一位寂靜的男子。
  
  他靜靜的站在那裡,始終沒有打擾我。
  
  一夜、二夜、三夜……
  
  我以為,我一定會恨他到海枯石爛,我以為,我永遠不會有原諒他的一天……
  
  但是,靜默的望著他一日比一日消瘦的身影。我的心,依然會隱隱作疼,於是,我的恨,連那一季的秋天也沒有撐過,我悲哀的發現,太愛一個人,永遠沒有辦法真正去恨他。
  
  深秋,落葉在紛飛……
  
  因為,將要離別……
  
  我們彼此平靜的坐在家裡的小屋裡,流產後,第一次我主動聯繫他。
  
  桌上擱著我已經簽了名字的離婚協議書……
  
  護照、簽證,我早已經秘密辦好,只是,我不想告訴任何人,我即將在哪一個國家停留……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需要多久的時間去忘卻這一切……二年?四年?八年?或者……更久……
  
  他握著筆,許久、許久,沒有簽下自己的名字。
  
  蒼白的臉,瘦削的下巴,他沒有抬頭迎視我一片淡漠的目光。
  
  「簽了吧,北北,我沒有多餘的時間。」
  
  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因為,明天,天亮的時候,我將要離開這個城市。
  
  「可以告訴我,你要去哪裡嗎?至少,我們保持聯繫!」他說的很輕,卻很固執。
  
  我輕輕的搖頭。
  
  我的未來,已經無法讓他參與……
  
  「如果為了我好,就別再追問,簽了吧。」我平靜的催促。
  
  「真的這麼恨我?連去哪裡,也不願意讓我知道……」他拿起了筆,唇角扯動,艱難讓唇畔努力扯動微笑,可惜,他失敗了。
  
  我垂眸,沉默。
  
  「如果這是你要的,我簽……」他點頭,垂眸,掩飾住眼裡的痛楚。
  
  工工正正的,他簽下自己的名字。
  
  壓抑下落淚的衝動,我拿好協議,提著早已收拾好的笨重的行禮箱,起身走向門外。
  
  「可以再待一會兒嗎?至少,吃一頓飯,再走。」他依然坐在位置上,背對著我,問的很平靜。
  
  我的腳步停滯住。
  
  沒有辦法回頭,也沒有辦法繼續絕情的邁開腳步。
  
  他卻已經逕自站起,走向了廚房。
  
  廚房裡傳來劈里啪拉摔怕碟碗的聲音……
  
  我的眼角一片濕潤。
  
  我忍不住回身走向廚房,「北北,別燒了,已經八點多了,我早就吃過了……」
  
  他背對著我,固執、忙碌的收拾著摔破的碟碗,洗菜、切菜,不顧手籠頭下,手指已經有血絲在滲出……
  
  「很快、很快就可以吃了……」
  
  「北北……」再也忍不住,我奔上前,從後面抱住他的腰,「別這樣!我不恨你!我不怪你了!真的!你不要難過!」
  
  他緩緩的轉過身,低頭,摟住我,緊緊的,緊緊的。
  
  「別走……」壓抑的情感就像猛獸出籠一樣,他的聲音低低的、啞著。
  
  我在他懷裡搖頭,「要走,只是為了收拾心痛……不走的話,我真的連呼吸都在痛……」
  
  「你還是恨我……」他的胸膛發出無奈、痛楚的低笑……
  
  「不恨了!真的!因為,無論如何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沒有辦法恨你……」
  
  即使失去愛情,至少我們還擁有人世間最珍貴的情誼,那是任何人也無可取代,那是再多傷害也抹殺不了的感情。
  
  「你也是……我生命裡最重要的人……」他把我的頭緊緊按在他心臟的位置,不放,不願放……
  
  ……
  
  那一夜,我們成為了真正的夫妻……
  
  那一夜,他把自己當成了祭品,成全了我的遺憾……
  
  那一夜,我的初戀劃上了句號……
  
  那一夜,我最後一次,大聲說,「北北,我好愛你。」從此以後,他在我的思念裡,只能變成哥哥……
  
  天亮了,於是,只能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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