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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蛋1113】天亮了,說再見 (全書完)


第六章 邂 逅(上)
  
  巴黎是一個極度浪漫的城市,在這裡,雖然語言不通,我卻依然在令人驚歎的美景裡,留戀不已。
  
  巴黎的廣場是戀人們約會的地方,烈日下或雨天的傘下總有著甜蜜或者無望的守望。有些守候,是可以永存的,可以成為人生裡最幸福的一瞬間。巴黎廣場裡到處飄散著花香,流淌著甜蜜或憂傷的音符。很多人,在這裡求婚,有了甜蜜的幸福,也有很多人,在這裡含著淚憂傷的結束。Beteaux-Mouches每天沿塞納河行進,從艾菲爾鐵塔到聖米歇爾,盛裝的戀人在流動的餐廳裡享用晚餐,燭光水影,連同這燈光城市的倒影,塞納河水合著戀人們的誓言緩緩流淌,永不停止。
  
  巴黎、巴黎……這裡,是一個讓人想要相信愛情的城市……
  
  傍晚,我拿著旅店服務生幫我翻譯的法文字條,在街道上問著路。
  
  巴黎的最後一夜,我想到世界上最具傳奇色彩的紅磨坊夜總會一開眼界。
  
  彎彎轉轉,就快到達目的地的時候……
  
  「砰!」的一聲,我的手腕被人用力一扯,我被一股猛力撞到了牆邊。
  
  一個黑人,奪過我的包,飛快的奔跑。
  
  「Robbery!Robbery!」我大聲呼救,卻沒有任何人挺身而出,藍眼睛金色頭髮的路人只是冷漠的頻頻望著我。
  
  顯然,這在法國巴黎的街頭,也再尋常不過。
  
  「shit!」我懊惱的粗話脫口而出,撥開人群,拐著腳奮力的向那個黑人的方向狂追而去。
  
  那個包裡,有我所有的家當!現金、提款卡、甚至還有紅磨坊的票!
  
  追了五十米,我沮喪的發現,那個黑人早已經不變人影,而我卻連腳上的高跟鞋都要報廢了!
  
  我恨恨的站在一個巷口的老式小屋旁,恨恨的直想狠狠的踢幾下牆壁以瀉心頭之恨。
  
  我該怎麼辦?!
  
  沒想到,更倒霉得事情發生了。
  
  一個矮小瘦削的法國中年人,拉住我,用法文嘰裡咕魯的說了一大通。
  
  我用英文回復他,我不懂法文,「I am sorry,I do not know how to litenFrench。」
  
  但是顯然對方一個英文也聽不懂,他的嘴巴一張一合不停的說著,好像在問我什麼。
  
  問路?但是好像又不太可能。
  
  我聽得腦暈欲脹,只好用最簡單的詞「NO!NO!NO!」
  
  一次又一次的回復他。
  
  但是,我不知道對方為什麼,他居然開始焦急的拉著我的手,樣子好像很需要我幫助一樣……
  
  我又愣又心慌,中年男人的力氣很大,我根本掙扎不了他的手……
  
  突然,我身後的巷子內傳來低醇富有磁性的聲音。
  
  「LePresident,celadevraitetreMisspassagers,simplementdepassagedansla.」法文,果然是全世界最好聽的語言,我頓時覺得,我的身後,那美妙的音符,彷彿像有人拉響了大提琴的旋律一樣。
  
  我和法國中年男子同時轉身。
  
  一個黑頭髮,偉岸修長的男子從小巷裡走出,他客氣的用法文對中年男子說著。
  
  我注意到,除了高大,他的樣貌很平凡,就像中國街頭平凡的路人甲乙丙丁,但是他的聲音好聽到能給人安定的力量,他的眼眸散發著柔軟的溫暖,讓人移不開目光,他的臉上擢著客氣的笑容,清澈、毫無雜質。
  
  他很平凡,很平凡,但是,平凡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法國中年男子和他交流了幾句以後,大吃一驚,然後趕緊鬆開了我,不斷用法文道歉著。
  
  男子淺淺一微笑,然後,他回身用英文詢問我,對方有沒有冒犯我。
  
  我連忙搖頭,除了對方剛才情急之下拉扯我不放,倒沒太多冒犯的舉止。
  
  於是,他斯文、客氣的回復了法國男人的道歉。
  
  中年男子趕緊朝著巷內走去……
  
  他微笑的望著依然在搞不清狀況的我,他用英文詢問了一下我,我還在恍神,於是,他只能用日語、韓文、馬來西亞語、中文,各問我一次,來自於哪一個國家的。
  
  他的笑容,很溫和,很溫和,我剛才受了驚嚇的心,慢慢平復下來。
  
  「我是中國人。」我用中文告訴他。
  
  他呢?他的氣質不像日本人,太過溫和。
  
  「我也是。」他用純正的中文回復我,他的笑容更大了。
  
  這幾天在法國,備受語言不通的苦楚,見到同胞,我有點激動,「我是來自中國X城的,你呢?你是哪一個城市的?」
  
  他微微驚訝,笑容依然不減,「我也是X城的,真巧。」
  
  這樣的巧合,真是令人太愉快了!我回他一個大大的快樂笑容。
  
  「你是旅遊吧?是和團隊走失了嗎?」他問我。
  
  「我一個人來旅遊!你呢?」我愉快的告訴他,不知道為什麼,對著他,有種親切的感覺,也許,因為是難得在異國遇見老鄉的關係吧。
  
  「我來探望家人。」他看了一下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告訴我,「你不該在這條巷子停留的。」
  
  「為什麼?」我疑惑的問,「我剛好想問你,剛才你和那個法國人說什麼。」
  
  「沒說什麼,只是告訴他,你應該只是個旅客,剛好經過而已。」
  
  「為什麼,他拉著我不放?」我是問題寶寶,喜歡刨根揭底。
  
  「因為在這條巷子停留的只有兩種人,需要錢的女人和有生理需要的男人。」他微笑著平靜的告訴我。
  
  「啊!」我嚇了一大跳,雖然他說得很婉轉,但是只要不是太白目,都聽得懂。怪不得剛才那個中年人……可是,他也是從巷子裡走出來的啊,難道……
  
  「這裡的妓女都是家庭婦女,所以這條巷子看起來不像紅燈區,其實在法國相當出名。」他唇角始終微揚著,他說中文的時候,聲音依然低醇醉人,比電台的主持人,更富磁性,「我們出去吧。」
  
  我點頭,跟著他走出了小巷子。
  
  不知道為什麼,他給我一種莫名的安全感,這種前所未有的安心的感覺,甚至讓我不願去多想,他也是剛從巷子裡走出。
  
  他的車停在巷口,是令人穩重的黑色,他回頭,望著我搖搖欲斷的高跟鞋,禮貌的問我,「需要送你一程嗎?」
  
  「如果……可以……」我仰著頭,望著他溫和的眼眸,和溫暖的笑容,心,一股暖流一湧而過。
  
  為什麼,這麼平凡的樣貌,卻給人這麼舒服的感覺,像春天的聲音,讓人忍不住靠近,因為,可以聽到春暖花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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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邂 逅(中)
  
  「我送你。」他怕我尷尬,已經紳士的為我打開了車門。
  
  他開的是房車,空間很舒適,一如,他給人的感覺。
  
  他再低頭看了一眼我的高跟鞋,細心的問,「先送你回賓館,還是先帶你去買一雙鞋?」
  
  我低頭望了望明顯撐不到明天的太陽的高跟鞋,苦惱、有點不好意思的開口,「如果……不麻煩的話……太感謝了……」
  
  「沒關係,這很正常,不用不好意思。」他輕描淡寫的截斷我的話,然後開始詢問我,需要購買的鞋的檔次,最後,他的車在一間中低檔鞋店停了下來。
  
  「我陪你進去吧,懂法文,店家刷卡時會給予一定的折扣。」
  
  他是一個體貼的男人,不強勢也不贏弱,高個子的他,陪在我身邊,給了我莫大的安全感,他在旁邊和店員交流著,然後充當我的翻譯。沒有太過的慇勤,也沒有陌生人的淡漠,他是一個很會掌握尺度的男人。
  
  我套上了一雙適合自己的高跟鞋,愉快的詢問他,「好看嗎?」我喜歡這雙鞋的顏色,舒適的淡藍,像他給人的感覺,永遠有呼吸的空間。
  
  很奇異的,我對他完全沒有初識之人該有的生疏。
  
  他點頭,眼神浸在一汪笑意裡,「好看!不過你出來旅遊,是不是買一雙平底鞋比較適合?」
  
  我委屈的苦著臉,比比自己只到他胸脯的個子,「不要!我們這些矮人國的成員,沒有資格穿平底鞋。」
  
  他的笑容更深了,星眸亮著調侃,「你不知道法國人很喜歡中國娃娃的嬌小嗎?如果你能更『小』一點,行情更加走高,可能在巴黎能有一場浪漫的邂逅。」
  
  「我才不要和法國人有浪漫的邂逅呢!」法國人再浪漫,本姑娘也承受不起。
  
  他但笑不語。
  
  我換下自己的鞋,開心的穿上漂亮的高跟鞋,順手準備摸向皮包,我的笑容頓時僵掉。
  
  我居然,忘記了……
  
  我連忙尷尬的脫下鞋,在店員面前尷尬到極點的拉拉他的衣袖,「我們走吧,我不買了。」
  
  他驚訝,「為什麼不買了?不是挺喜歡嗎?」
  
  「我……我……剛才沒遇見你之前……被個黑人奪了包,現在我……」好尷尬……
  
  他凝視了我一眼,最後,溫和的笑笑,「沒關係,我先幫你買單吧,你腳下的鞋子已經不能穿了。」
  
  尷尬、伴隨著感動,我沒有阻止他拿著單據去刷了卡。
  
  在韓國的時候,很多男人比他大方,比他一擲千金,但是,絲毫沒有給我感動的感覺。因為,在那些男人眼裡,會見到「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眼神,但是,他的眼眸毫無雜質,純粹只寫著「幫助」兩個字。
  
  突然,有一種想和陌生的他,從此有點糾葛的衝動。
  
  一見鍾情?不,24歲的我,已經不再需要這麼幼稚的感情。
  
  我需要的是,一個能攜手一生,安全的懷抱。
  
  我理想的對象,他不需要太優秀,不需要太愛我,只要我們能有共同的責任去承擔一段婚姻,就好。
  
  我第一次,覺得,我找到了,非常適合的對象……
  
  ……
  
  穿著新鞋,路上他隨口問我,「你本來要去哪裡的?怎麼一個人走在那條路上?那裡有點不安全。」
  
  「我本來想去紅磨坊,但是門票也放在被搶的包裡,好貴的票……」我沮喪的回答。
  
  「紅磨坊?」他凝思了一下,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遞給我兩張票,「剛才戴瑞大媽硬塞了兩張票給我,她的恩客給的,剛好,我對這些沒興趣,如果你不太介意門票的來源的話,送給你吧。」
  
  妓女送給他這麼昂貴的紅磨坊的門票?他喊對方戴瑞大媽?那麼應該代表他並不是恩客之一!?
  
  我有點隱隱的欣悅。
  
  接過兩張票,「你不陪我去?」話沖而口出以後,我就後悔了,他剛剛明明說自己沒興趣,才轉送給我。
  
  他愣了一下,牽強的點頭,溫和的說,「如果你實在找不到人,我可以陪你去,畢竟那裡一個女生去,不太安全。不過我先給你點心理建設,去那裡看表演,一男一女真的有點尷尬!」
  
  尷尬?……
  
  坐在紅磨坊夜總會,我馬上明白了他口裡尷尬的意思。
  
  整個紅磨坊歌舞昇平,非常熱鬧,神乎其技的魔術表演與華麗的燈光音效,幾十位紅磨坊女孩,上千件帶羽毛,水晶玻璃,閃光亮片的服裝,世界級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著名的法國康康舞,巨蟒美女水族箱表演……
  
  當然,尷尬的部分也隨之而來,午夜的色情表情,火熱、大膽的程度簡直令人膛目結舌。
  
  五顏六色的燈光,印照在他尷尬的臉上,他非常不自然,平凡的臉,在我眼裡卻更顯魅力。
  
  他有非常非常動人的笑容,無論是微笑、笑容加深、還是尷尬的笑……都讓我移不開眼……他的存在,好似能驅走任何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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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邂 逅(下)
  
  台上的女孩子們走了下來,其中一個穿著三點式泳衣、火辣的身段的金髮女子,纏上了他。
  
  他尷尬的擺手,對方和他說著法文,其中一個名詞,相當熟耳,在那條小巷那個中年法國男子就不斷的問我。
  
  等他打發好了金髮美女,我好奇的問他,「Le『sexe『orall」是什麼意思?
  
  周圍,投射過來好奇的目光,他的笑容凝固掉……
  
  「不能說嗎?」我更加好奇了,「那個中年男人就一直問我這個詞,剛才這個金髮美女也一直這樣問……」
  
  他還沒回答我,鄰座的幾個褐髮的男生就笑開了,其中一個綠眼睛的男生吹著口哨,調皮的用怪腔怪調的中文說「小姐,我代替你這位朋友來告訴你吧,是口.交的意思。」
  
  我的臉頓時爆紅,尷尬的簡直想找個地洞直接鑽進去。
  
  他溫和的回視那個綠眼睛的男生,那個男生在他太過溫和與禮貌的笑容裡,訕訕的收起了笑容。
  
  「我……我只是、只是隨口問問……那個、那個法國男人……」我尷尬到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丟臉的行為。
  
  「沒關係,只是一場誤會而已,那個法國男人一直問你那樣方式的價格,你又一直只說NO,他以為是價碼不對,所以一直從30歐元加到60歐元……後來那個法國男人一直在道歉,很有誠意。」他說得非常輕描淡寫,彷彿是再正常不過的話題。
  
  「……」我無語。
  
  在他平淡的描述中,尷尬竟變得無足輕重,我慢慢鬆弛下來,我們都相視一笑而過。
  
  從紅磨坊出來,已經凌晨三點,巴黎的初秋,已經有點涼意,我的肩膀上披著他的休閒西服外套,很溫暖。
  
  他的車,停在旅店門口。
  
  「包遺失了不要緊嗎?需要我的手機借你打個電話回國嗎?」他細心的提醒我。
  
  「真的太謝謝你了,如果可以的話……」我的手機也放在包裡一併被黑人奪走了。
  
  其實,我一路上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我該向誰求助?
  
  他將手機遞給我。
  
  我趕緊撥打大童的電話,但是北京時間,應該已經是十點了,我一直撥一直撥,但是她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北北……我撥了幾個鍵就在猶豫……好久、好久,沒有聯繫他了……
  
  現在,他在幹嘛?這個電話會太唐突嗎?……這個時間,他應該在醫院吧,或在巡房或在手術中?……
  
  算了……
  
  我關上他的手機蓋,深呼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開口,「我的機票是明天的,我還有一筆旅費沒有付清,到了北京還要轉機,如果可以的話……如果可以的話……你、你……能不能借我一筆錢……我把護照複印一份給你……回到X城,我馬上把錢還給你,加上利息……可、可以嗎?」
  
  他愣了一下,顯然沒猜到,我居然能狼狽成這樣,十秒後,他點頭,「好的。」
  
  他摸出皮夾,遞了2千歐元給我,「夠嗎?」
  
  他的大方,他的淳樸,令我更加不好意思,我沒有馬上接下鈔票,反而遲疑的問,「你……不怕,我是……騙子?」
  
  他笑了笑,反問我,「你是嗎?」
  
  「我當然不是!」我坐直身體,急得差點想當場起誓。
  
  「那就是了。」他溫和的接口,「我一向對人對事不想想得太過複雜。」
  
  沒有懷疑,只有信任,這種感覺,真的令人很舒適很舒適。
  
  我將錢接下,還給他一半,「1千歐元足夠了。」
  
  他沒有任何堅持,將餘下的錢重新放回自己的皮夾。
  
  「真的太感謝你了!」我咬咬唇,鼓起勇氣邀約,「回到X城,我聯繫你,請你吃飯,好嗎?」
  
  他但笑不語。
  
  「你的卡號給我……」還有聯繫電話。
  
  「嗯。」他低頭拿出便簽寫下一竄號碼,禮貌的將紙張折疊好,遞給我。
  
  我將衣服還給他,打開車門,下了車,對車裡的他說,「你稍等一下,我去旅店將護照複印件給你一份。」
  
  他失笑,對我揮揮手,「真的不用了,我相信你。」
  
  「我走了,再見。」不給我任何客氣的機會,他和我道聲再見。
  
  「再見。」我再次被他溫和的笑容吸引。
  
  我站在身後,目送著他的車子慢慢開遠……
  
  這,算一場浪漫的邂逅嗎?
  
  ……
  
  我將紙條慢慢的張開:「崔海祈,建設銀行卡號……」
  
  他叫崔海祈?八個多小時的相處裡,我們竟忘記了詢問彼此的名字。
  
  下次打電話給他,我該怎麼介紹自己?
  
  電話!……我鄂然驚訝的發現,他居然沒有把他的電話留給我。
  
  淡淡的失落,圍繞心頭,原來這個笑起來像海洋一樣寬廣的男子,並沒有與我深交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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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驚 喜?!
  
  「叮咚、叮咚!」我狂按著門鈴。
  
  從巴黎飛到北京11個小時,再從北京飛到X城,二個多小時,加上在機場上等待的時間,我已經一天一夜沒好好睡過覺,簡直累得像條狗。
  
  一到X城,我就投奔大童和未婚夫的新居,準備在那邊混吃混喝混幾天,讓那個死丫頭深深體會一下,什麼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
  
  「砰、砰、砰!」按門鈴不行,我就鍥而不捨的直接拍門,九點都不到,她和她未婚夫不會這麼熱情的已經在床上打滾了吧?!
  
  「誰啊!」屋內傳來顯然有點不悅的男聲。
  
  My『God!可能真的打斷別人的好事了……
  
  等等!這個聲音好熟悉……
  
  我還未細細思量,大門已猛得打開了。
  
  頓時,門內門外,都愣成一片。
  
  胡亂翹著頭髮,上衣只有前面幾個扣子扣好,下面露出一大片結實的腹肌,下身穿著一條可愛到不行的沙灘褲,那個不修邊幅,性感到要命的男人居然是——江孟麒!
  
  我的嘴巴呆呆張開,形成一個大大的O型。
  
  再次My『God!
  
  我和他,同時被打擊到。
  
  「砰!」的一聲,江孟麒居然用力摔上了門。
  
  聲音太大,我終於恍過神來!
  
  「開門!開門!開門!」我笑著猛拍大門,好有意思!那小子心虛、尷尬什麼?!
  
  裡面一陣兵荒馬亂、匆忙的腳步聲和大童嬌滴滴的撒嬌聲,「麒,誰啊?」
  
  這是說話一向大聲到像在打雷的大童嗎?惡寒~
  
  很快,門又打開了,江孟麒已經換了一身傳統的休閒服。
  
  他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不好意思,剛才怕嚇到你……進來坐吧!」
  
  我剛想調侃他幾句,他身後已經傳來一聲尖叫,「啊!小童!~」
  
  「砰」的一聲,我們兩個女人熱情擁抱,熱情尖叫。
  
  尖叫到嗓子都啞了後,我才指著含笑站在一旁不語的江孟麒,質問大童,「喂,你們倆什麼關係?他是屬於正房,還是姦夫啊!」
  
  大童親熱的抱住江孟麒的手臂,「我們早就領了結婚證了,你說是正房還是姦夫?!」
  
  「還好、還好!不是偷情……我還以為撞見什麼不該撞見的東西呢……」我故意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然後再裝出不滿的指責,「不過你們倆也太不夠哥們了吧,居然這麼『聳動』的事件,讓我自己來『發現』!」
  
  大童將我拉了進門,「這樣多有驚喜?!如果你不回國,我一氣之下,就永遠不告訴你了!」
  
  「確實夠Surprise!簡直嚇到我了,從實招來,你們怎麼在一起的?!」我一副準備嚴刑逼供的樣子。
  
  江孟麒只是笑,並沒有說話,四年的時間,他身上的青澀已退,越發的成熟。
  
  「小童吃過了嗎?想吃什麼?」大童轉移話題。
  
  「隨便。」我笑瞇瞇的。
  
  江孟麒已經泡了一杯茶遞給我,他重新坐回大童的身邊。
  
  「那吃批薩吧!」大童挽住江孟麒的手臂,柔聲撒嬌,「老公,我想吃必勝客的批薩……」
  
  要死啊!這聲音嗲得我全身發毛……
  
  「好,我去買。」江孟麒習以為常的點點頭,他拿起茶几上的車鑰匙,抬頭問我,「依依呢,有想吃的東西嗎?」
  
  「不用了!我也吃批薩好了!」我趕緊擺手……如果必勝客沒有搬位置的話,他這一來一回起碼要一個小時,夠折騰人了,我哪敢再造次啊。
  
  江孟麒一走出家門,我馬上撲到大童身上,「咦!什麼時候改行當馴獸師了?!把江孟麒馴得好乖啊!」
  
  我們兩個女人親熱的摟成一團,然後,她摟著我的脖子,正色對我說,「你知不知道,當年,你就這樣走了,孟麒很難過。」
  
  我愣了一下,原來大童將江孟麒打發出門,是有話要告訴我。
  
  「你流產以後,他知道你和沈易北是不可能了,當時,你的身體和心靈都沒有恢復過來,所以很多心裡話,他也只能埋在心裡了,他一直想等到適合的時機,去照顧你、去守護你,沒想到,你就這樣悶聲不吭的走了……連我也是你在機場的路上才知道這個消息。當年,孟麒有追到機場找你,可惜,遲了幾步,飛機已經飛走了……」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我囁嚅、尷尬,「其實很多時候,我們珍惜身邊的人,反而以一種朋友的形式,沒有心痛,沒有傷害,關係能更長久一點。」所以,這麼多年,我放開了,如果我和北北能一直維持兄妹的關係,那麼,我們誰也不會離開誰。
  
  「你說的道理,孟麒一直懂……」
  
  「大童你們誰對誰先有感覺的?怎麼發展的?」我轉換話題,努力找了一個輕鬆一點的。
  
  「我先對他有感覺。」大童大方的承認,「記得四年前,有一次你情緒崩潰,在別墅區,哭著喊著要找那個姓崔的女孩,他不顧別人的白眼,一家一戶的敲開門……就是那時候開始吧,我對他有了感覺……」
  
  我的嘴巴完全張成「O」型,大童也太會隱瞞自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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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消 息
  
  不過那時候,我的生活也日日處於崩潰狀態,實在無暇顧及自己的朋友有什麼不同。
  
  「你曾說過,你和你的未婚夫是商業聯婚……」所以,我根本沒想到那個人是江孟麒。
  
  「對!」大童坦率的點頭,「你走了以後,我和孟麒也一直是死黨關係,他心情不好、想你的時候,我陪陪他,大家出去打打球,唱唱K,泡泡吧而已……他的父親和我的父親在商場也一直是很好的朋友,一年前,兩個公司各自到了發展的滯旦期,於是有合併的想法,他是家裡的獨子,而我也是我們家裡唯一的合法繼承人,長輩們都有聯婚的想法,合併以後,兩個老人就一心栽培孟麒成為接班人……」
  
  我膛目結舌,「所以,你們就這樣走在一起了?」
  
  「不!孟麒那時候的想法是,我和他先收拾包袱一起逃婚去,等風平浪靜了再回來。但是,我告訴他,我不想逃,我喜歡他。要逃,他逃吧,我無所謂……我還把你在韓國的地址給他了……」大童笑著瀟灑得攤攤手,但是,我能感受到當年,她澀然的心。
  
  我摟緊她的脖子,無聲的安慰她。
  
  「幾天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答應了婚事,於是,我們就訂婚了,訂婚沒多久我們就在長輩的安排下同居了!故事結束!」大童恢復嬉皮笑臉,笑容下,卻有愛情的隱痛。
  
  「你安拉!江孟麒如果不是也喜歡你,他會答應訂婚嗎?!」
  
  「是嗎?為什麼我總覺得他喜歡的一直是你?不是不再喜歡了,而是將那份喜歡埋在很深很深的位置……就像剛才,他看見你,第一反射性動作就是回屋穿好衣服……有時候,我會想,是不是因為我,他遺失了追求幸福的資格?」大童的語氣裡,並未嫉妒,卻多了份落寂。
  
  「小姐,拜託你別多想好不好?!」我猛翻白眼,「這麼多年老朋友沒見了,他剛才這副鬼德行,我的表情又這麼『聳』,他當然會嚇到!」
  
  「是嗎?……」顯然,我的解釋並沒有讓大童多開心。
  
  我板過她的肩膀,企圖搖醒她,「大童!你看看我,我沒有到韓國整型,我還是那個童紫依!我覺得我會有魅力到令一個男人等我好幾年嗎?!男人是什麼?男人是身邊幾天沒有女伴,就混身不舒服的生物,男人是靠下半身征服上半身的動物!」
  
  我的說詞逗趣了大童,她錘了一下我的肩膀,「孟麒才不是你口裡的那種生物!你以為他是你在韓國的那個伊社長啊!不過老實說,我也沒覺得你特別漂亮,最多笑起來梨渦吸引人一點……其他也沒什麼特色值得男人為你念念不忘拉……」
  
  我們相視,哈哈大笑。
  
  「就知道打擊我!大童,晚上我住哪個房間?我們晚上聊個通宵……」我的眼睛開始四處打量,哪有適合我的窩。
  
  「什麼!你要住在這裡?!」大童跳腳,尖叫。
  
  「當然了!我又沒住的地方,身邊錢也不夠,你不收容我,誰收容我!」我理直氣壯的耍賴。
  
  「你就不怕我們兩個人晚上『性』福的聲音嚇壞你?!」她恐嚇我。
  
  「我怕什麼!我今年24歲!又不是14歲!你們如果實在太『激烈』了,我大不了當隔壁上演成人電影好了!」我挺挺胸脯,為了留下來,不怕厚顏無恥。
  
  「哦哦哦——我忘記了,我家小童這幾年交了兩隻手要數幾遍才能數清人數的男朋友,身經百戰,怎麼會怕這麼一點小小的聲音!」為了趕走我,大童開始扮演巫婆,惡意嘲笑。
  
  「讓您失望了,本小姐的技術一直維持在剛入門的階段,還需要多聽聽您們『熱情難耐』的聲音來現場指導一下。」我環抱雙臂,和大童侃上了。
  
  不是特意為誰保留著什麼,只是,進一步的關係,一直無法忍受。
  
  「我好怕你一住下,我家老公『雄風不起』,然後臨門一腳,出演逃跑的新郎!」大童半真半假的說。
  
  「這就是傳說中的婚前恐懼症嗎?!拜託,對自己的魅力有點信心!」我的厚臉皮開始退縮了,如果我的存在會引起死黨的不安,那麼我實在沒有繼續堅持的必要。
  
  大童眼珠子一轉,「小童,你知道不知道沈易北買房子了?他買的是高級公寓哦,乖拉,你去住他那裡!」
  
  「我為什麼要住他那裡?!」我的嘴巴在反駁,腦子卻已經開始在盤算,先去找家便宜的旅店,好好思考一下,是長期住在這個城市還是短期停留。
  
  「你不去住,難道便宜狐狸精嗎?!!」大童的聲音義憤填膺的揚高。
  
  我愣住了……狐狸精?……我從來沒告訴過她,北北和於燮辰的事情……
  
  「小童!你知道不知道,你走了以後,他就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了!」大童激動的握住我的手腕,用力的搖擺,「我見過他們N次在一起了!兩個人常常一起吃飯,而且他到老人院、孤兒院義診什麼,都把那個女人也帶過去!甚至買房子,我也看見他和那個女人一起在看樓盤、找裝潢公司!小童,我替你不值啊!」
  
  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一點一點湧上心頭,有點苦、有點澀……
  
  我平靜的重新坐回沙發,喝了一口茶,暖了心,暖了胃,才緩緩開口,「你跟蹤他?會不會太無聊了一點?」
  
  「不是跟蹤拉!我只是……」大童語塞,最後忿忿道,「好了,我坦白!我氣不過,還跑過去刮花過他的車,半夜卸過他車的輪胎……當然我哪有這麼大的力氣,只好把孟麒威脅過來當幫兇拉!」
  
  我的嘴巴張成O型,「你們幾歲了?!也太可愛了吧!」
  
  「喂!本來我把他當偶像一樣愛慕,就因為你……」
  
  「大童,我和他的事並非你們想得那樣,他也沒有對不起我什麼,大家分開,是因為對這段婚姻已經沒有什麼好堅持的了……」一直不知道該對好朋友如何解釋我的失婚,大概是因為,想幫他隱瞞住他的秘密吧。
  
  「我不管!反正就是他傷了你的心!辜負了你!對於這種負心漢,我童樺絕不手軟!我還三天兩頭拿膠水睹住他家的門鎖,讓他進不了門!我還常常乘他在家,找幾個和尚在他家門口敲陀唸經,鬧到他不得安眠……」
  
  「他工作很忙耶!他可能剛做完一場大手術累到半死,他可能好幾天沒睡覺,只想回家一沾枕頭就大睡,你怎麼可以這樣?!太過分了!……」我氣急敗壞的大聲指責,好心疼!真的好心疼!他肯定又是一聲不吭,任著大童惡搞!
  
  大童的大眼睛不悅的瞇起,怒意在暗潮湧動。
  
  我閉嘴,不想剛回國,就和她發生爭執。我深呼吸一口氣,平穩心情,換了一個話題,「說說那個女人吧……」
  
  那個女人是誰?
  
  他的身邊真的有了喜歡的人?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的祝福應該多於澀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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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重 逢
  
  「那個女孩非常非常美麗,笑起來很端莊很靜謐,說沉魚落雁也不誇張拉!真的很美,如果我是男生,不把她剝皮拆骨吞進肚子,簡直對不起自己拉!」大童激動起來誇張的手勢很有意思,只是,我有點笑不出來,會是她嗎?這樣的描述,太過符合……
  
  「所以,小童,我懷疑你們沒離婚前,他們早就暗渡陳倉了!所以沈易北才不要你生的孩子!」
  
  所以沈易北才不要你生的孩子!這句話,像一枝箭,準確無誤的刺中我的心臟……孩子……原來,還是會痛……
  
  我開始有點後悔重新踏入這片土地,起碼,在韓國,那裡沒有我灑過的血,沒有我流過的淚,每一天,我都活得很輕鬆……
  
  「別亂說,他不是這種人。」我蒼白著臉又喝了一口茶……心,卻開始有點暖不起來。
  
  「你、你還替他說話!!」大童一付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北北是怎麼樣的人,我怎麼會不知道?!」我的口氣有點不善。依然忍受不了任何人詆毀他,即使,是替我出頭的好朋友。
  
  「你、你、你……」大童被我氣得不清,「他這麼對你,你還維護他!氣死我了!從我家裡滾出去!找你的北北去!」大童一把揪起我,就把我往門口推。
  
  「趕我出去起碼借我一點錢拉!我的包被搶了,銀行卡去掛失起碼也要7天……我還要匯款給崔海祈……」
  
  「砰」的一聲,不等我說完,我已經被關在了門外。
  
  「童紫依!沒見過比你更失敗的女人!沈易北住這麼好的房子,你不會跟他撈一筆啊!房子是夫妻共有財產!起碼也要讓他分一半的房子給你!離婚後,他可好!一毛贍養費也沒付給你!他不給你錢,你就死賴在那裡!」門內傳來怒吼聲。
  
  「童樺!你這大法盲!什麼夫妻共有財產!什麼贍養費啊!你別笑死人了!」有沒有搞錯……
  
  「反正不能這樣便宜他和那個女人!」裡面還在吼啊吼啊吼……
  
  我仰天長歎,果然時空是會產生距離的,我們思想的距離已經好遙遠……
  
  「起碼先讓我吃了批薩再走……」我已經對向她借錢一事,徹底絕望,只有小小希望能填飽肚子再走……
  
  門開了,「砰」的一聲,我的行李被扔了出來。
  
  「要吃批薩,分到了半間房子以後,我請你吃多少批薩都可以!」
  
  徹底無語,大家沒法溝通。
  
  「那我走了哦!」身上餘下的錢,找間環境差點的旅店窩一下,然後吃幾天泡麵,應該可以熬過七天。
  
  我剛走了幾步,門就又「砰」的打開了,紅著眼睛的大童,站在那裡。
  
  「好拉!如果你實在沒地方住,沒錢吃飯,我收留你拉!」她依然凶巴巴。
  
  「不用了!不用了!」我趕緊搖頭,我還不想加重某人的婚前恐懼症,更不想一個晚上老有人在我耳邊,吵著鬧著讓我去爭取「半間房子」。
  
  我拉好皮箱,就準備跑路。
  
  「小童……」大童的聲音猶豫了一下,「你以前住的房子,政府早就安入了重點拆遷工程,明天就要變大馬路了……沈易北也是前幾天被強制要求遷走的,如果你想回去看看,就抓緊時間吧……」
  
  北北不是早就買了房子?為什麼還一直住在哪裡?
  
  那個傻瓜,一定是怕我回來以後找不到他。在通訊這麼發達的現代,有心找一個人,還會怕找不到?也許,他怕的就是我的無心吧……
  
  現在,連那間房子也……我們曾經有過的婚姻的痕跡,全部都會一點一點消失了吧。
  
  ♀☆♂……♀☆♂……♀☆♂……♀☆♂……♀☆♂……♀☆♂……♀☆♂……♀☆♂
  
  整個小區,暗的嚇人。
  
  我拖著那個笨重的大皮箱,仰頭。
  
  這個小區雖然很陳舊,但是,卻有很多溫馨的回憶。
  
  有一對老爺爺和老奶奶,常常挽著彼此,漫步在樓下。
  
  有一對新婚的夫婦,夏天常常坐在樓下的長階上,一人一口,兩個人甜蜜的分享著一杯冰淇淋。
  
  有一個三口之家,小男孩總是頑皮的圍著媽媽打轉……
  
  我,也曾經是製造溫馨的其中一員。
  
  常常即使是冬日,我也裹著笨重的風雪衣,呵著寒氣,環抱著自己,在冰雪天裡冷的跳腳取暖,在看到那輛熟悉的車子馳入小區的大門時,我會開心的大叫,然後趕緊三步並作兩步的奔上樓,將夜宵放入微波爐裡轉熱。
  
  於是,家教或者實習醫院值班歸來的他,總是能第一時間吃上熱呼呼的消夜。
  
  當然,每一次,我總是不忘用熱水袋捂熱自己的臉和手。
  
  因為,如果,他知道我又做這麼傻氣的舉止,會心疼得想把我吊起來痛打一頓。
  
  ……
  
  但是,現在,這裡好暗。
  
  沒有一盞燈,是為歸家的人,在等待。
  
  沒有和藹的老奶奶和老爺爺,沒有那對甜蜜的新婚夫婦,沒有那個頑皮的小男孩……
  
  這裡暗的可怕,像一片廢墟,到處貼著「封」「請止步」……
  
  我淡淡的笑,因為回憶,眼裡,有淚光。
  
  我的愛情,也曾經在這裡,貼上「封」字。
  
  現在,是,請止步。
  
  ……沒有什麼好留戀了,四年了,這裡對我來說,已經是陌生。
  
  我提起皮箱,甩甩短髮,向大門走去。
  
  一輛銀灰色的奧迪A6,沉穩的馳入寂靜的小區,一束刺眼的車頭燈迎面射向我。
  
  我的眼睛不適,於是用手背一檔,卻不忘靠邊退位,讓對方安穩的馳過。
  
  但是。
  
  「吱——」的急剎車,轎車在我身後倏然剎車。
  
  車門急忙忙的打開了。
  
  「依依——」焦急的、慌亂的、不確定、難以置信包含著各種複雜情緒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隨著那烙在記憶裡的聲音,我慢慢的,難以置信的回頭。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
  
  鬆了一口氣,他掀唇,展露笑顏。
  
  怔愣以後,同樣笑靨,我展開雙臂。
  
  ……
  
  他慢慢的走向我,
  
  用力。
  
  兩個人。
  
  擁抱……緊緊的……
  
  
  
卷五<戀曲>  楔 子
  
  他將我的短髮輕柔的拂到耳後,很溫柔的說,「依依,我們回家了……」
  
  回家?!!
  
  這兩字頓時震醒了我。
  
  家?我們,還有共同的家嗎?
  
  閣樓、玻璃屋、星空、暖暖的味道……
  
  他的家,一點一滴都是按照我的夢想在佈置。
  
  但是,北北,我們永遠做兄妹,好嗎?
  
  沒有貪戀,就不會有煎熬。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傷害。
  
  世界上如此在意彼此的我們,怎麼能因為愛情,而分離?北北,我想和你白頭到老,永不分離……
  
  永遠只有愛,沒有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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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回 家
  
  他擁住我,懷抱緊得像在顫抖,他的臉上有一抹令人炫目的笑,在一點一點漾開。
  
  我的淚珠不受控制紛紛墜落,遊子歸家的心情。
  
  沒有北北的國家,我只不過是一銖浮萍,一個過客。
  
  沒有北北的地方,彷彿一個芭蕾舞者,旋轉的時候,目光找不到那個一直舞著的聚焦點。
  
  又見到他了,所以我被感動著,感染著,但是,在擁抱裡,我卻清晰感覺到,心,會激動,卻不會再因為愛情而怦然,因為,愛情早已經是記憶裡被淚水浸泡著壓抑的模樣,我已經不會再去重溫。
  
  這樣,很好,懷抱很暖,因為不奢求,所以,我可以盡情留戀。
  
  擁抱許久,許久以後。
  
  他胸襟被我浸濕的襯衣早已經乾涸,他臉上幸福的欣悅依然在唇畔沒有消逸。
  
  「你,終於回來了……」他樹林一樣的清曠的氣息拂在我的脖間,很親暱很親暱。
  
  我回過神來,注意到這樣的親暱有點不合時宜,輕輕的不動聲色的拉開我們彼此的距離。
  
  他並沒有意識到,我們稍稍分開距離以後,他緊抓我的肩膀,「這幾年好嗎?有吃苦嗎?有按時吃飯嗎?什麼時候回來的?剛到嗎?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
  
  他的問題好多,多到,我都無法將記憶裡那個總是淡淡扯動唇角的他重疊起來。
  
  「哥。」我平靜的微笑,安撫他的激動,「你一個一個問題來,我慢慢回答你。」
  
  他卻一震,眼睛直直的望著我,再也無法開口。
  
  「我這幾年很好,沒有吃苦,都有按時吃飯,今天剛回來的,見過大童以後,她說這裡要拆遷了,就過來看看……」我乖乖的一一回答他的問題。
  
  只是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不打電話給他,我沒有答案。我無法確定如果沒有這場意外的相逢,多久以後,我才會打電話給他。
  
  「你……喊我……哥?……」他卻不再執意之前的問題,「你……18歲以後,就漸漸,不再喊我哥了……」
  
  月光下,他的眼神很靜默,無聲的在等待,彷彿在等待,我像以前一樣,調皮的吐吐舌頭,撒嬌的抱住他的脖子,耍賴,下一次,再也不會喊錯了。
  
  但是,這一次,我已經無法耍賴,四年前,我們的關係差一點決裂,我曾經一度以為自己會恨他到海枯石爛……愛情,這樣東西,如同毒藥,能讓最親密的人,變成陌路。現在的我已經領悟到,世界上,唯有親情才能天長地久。
  
  我吐吐舌頭,像個孩子一樣勾住他的臂膀,笑咪咪的唬到,「才幾年,你和媽不會把我從戶口本裡踢了出去吧?或者是不是辦新戶口本了,你們就把和我的關係欄填上『陌生人』了?你不會不認我了吧?!」
  
  如果沒有意外,沒有了夫妻關係,我們戶口本上的關係欄又重新變回了兄妹。
  
  他凝視我,眼神深刻、複雜、難懂,一會兒,他扯動唇角淡淡微笑,「晚飯吃過了嗎?」
  
  他把話題從這個問題上移轉而過,我也沒有必要執意。我努力把自己變成以前的童紫依,開朗、充滿活力,「沒吃過哦!剛才被大童一腳踹出來了!哥,你一定猜不到,大童居然和江孟麒快結婚了!是不是覺得很驚訝?!我也嚇壞了,雖然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參加大童的婚禮,不過怎麼也想不到新郎居然是江孟麒!」
  
  他把我的行李搬上車,貌似漫不經心的閒聊,「回來是為了參加婚禮?」
  
  「對啊!不過也是因為我被那邊老闆氣到,先炒了他魷魚,就氣沖沖的跑回來了!」
  
  他收拾好行李,回身,牽住我的手,依然和以前的方式一樣,牢牢握住我手心的位置,「車就先停在這裡,我們先到附近吃點東西。」
  
  「好。」我點頭,想不動聲色的抽回自己的小手,他卻已經邁步向前走,無奈,我只好跟著他的步伐,繼續被他牽著。
  
  我們在小區不遠處,一間小炒店坐下。
  
  以前,如果他太過忙碌,我們就會在這裡吃晚飯。
  
  老闆娘拿著菜單過來,一見到我,眼前一亮,衝著他熱情的笑,「咦!沈醫生,女朋友回來了?!」
  
  我正在擦拭碗筷的手,一僵。
  
  「是啊,她讀書回來了。」他溫和的對老闆娘微微一笑。
  
  「那恭喜你咯,不用再苦守寒窯了!」老闆娘和他打趣。
  
  「謝謝。」笑侵染他的唇角,不自主地,他的眉毛彎出優雅、好看的弧線。
  
  我盡量裝作不在意,以前和這家老闆娘本來就很熟,而和這樣的「熟人」解釋起來,是最麻煩的,所以,我贊同他給對方的解釋。
  
  接著,他低看菜單,我忙著回答老闆娘熱情的關於留學方面的咨詢。
  
  他點了四樣菜,全部都是我的最愛,「老闆娘,記得不要放辣椒,她吃不得辣。」他叮囑老闆娘。
  
  我笑著點頭,沒有反駁。
  
  其實,我已經在韓國練就一身無辣不歡的功夫,而且追溯好幾年前,我也是能吃辣的,只是,他的胃一直不太好,所以,我總是刻意假裝自己對辣椒很敏感。
  
  而我,準備把這當成一個秘密,永遠不讓他識破的秘密。
  
  在老闆娘的關照下,菜很快上齊了。我在杯子裡倒了一杯開水,將擦拭過的筷子重新放在開水裡燙一下,然後遞給他。
  
  記憶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他的每一個生活習慣,都已經深深烙在記憶裡,只要跟著身體的本能,就好。
  
  我們一邊吃,一邊隨意聊聊天,彷彿,四年的時光,真的沒有任何距離。
  
  他依然是他,只是,我不再是我。
  
  吃完,我按捺不住在韓國被同事們硬生生養成的習慣,叫了一瓶清酒,瞇著眼睛,饜足的喝了幾口。
  
  我的饜足的神態感染了他,他凝視著我,唇角有著連自己也未察覺的笑意,卻不忘叮囑,「少喝點……」
  
  「你也來點?清酒很淡的。」我揚揚手裡的小杯,提議。
  
  他搖搖頭,「不了,外科醫生不能喝酒的。」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責任心那麼重,其實,又真的能有幾個外科醫生是不貪杯的?!
  
  雖然有點掃興,但是,我沒有堅持。
  
  在他的奪盃下,我喝了半瓶清酒,卻開始有點昏忽忽的醉意。
  
  是水土不服嗎?在韓國,我一人能清醒的幹掉3、4瓶啊。
  
  最後,回到車裡的一路上,我走的七倒八歪,他不再牽著我的手,而是直接環著我的腰……
  
  而我,為了不太刻意的迴避著他的帶著暖暖溫度的大掌,卻又不忍拂了他愉悅的心情,於是我在他面前蹦蹦跳跳,唱著韓文兒謠,一次又一次跳開拂上腰心的大掌:
  
  小溪邊,一隻小蝌蚪
  
  妞妞歪歪,游來游去
  
  後面的腿,SOOK
  
  前面的腿,SOOK
  
  蹦蹦跳跳,變成青蛙了
  
  妞妞歪歪,妞妞歪歪
  
  妞妞歪歪,小小蝌蚪
  
  後面的腿,SOOK
  
  前面的腿,SOOK
  
  蹦蹦跳跳,變成青蛙了
  
  ——韓國童謠〈小蝌蚪〉
  
  ……
  
  他的笑聲,在月光下,撒滿整條大街……
  
  ……
  
  於是,我的笑容變得真心,歌聲變得更加快樂……
  
  ……
  
  愛一個人,真是,是一種習慣……習慣到希望他的眉宇總是愉悅的笑……
  
  上了車,我也鬧騰累了,閉上眼睛癱在座椅上,他幫我仔細的繫好安全帶。
  
  他將我的短髮輕柔的拂到耳後,很溫柔的說,「依依,我們回家了……」
  
  回家?!!
  
  這兩字頓時震醒了我的酒意,我的眼睛倏地睜開。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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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星 空
  
  「哥……你、你……送我去附近的旅店就、就……好……」我結結巴巴的說著。
  
  我們已經不是男女朋友,更加不是夫妻,怎麼能住在一起?!
  
  他輕拂著我短髮的修長手指頓住,眼裡笑意凝固住了,「為什麼不回家?」
  
  他問得太理所當然,彷彿,我是一個逃家的小孩。
  
  「我們……我們不應該再住在一起了啊……」為什麼明明是理直氣壯,我卻說的心虛無比。
  
  他收回他的手,發動汽車,打轉方向盤,「我們回家。」語氣矜淡,卻不容辯駁。
  
  我著急的拉拉他的衣袖,「我們、早就離婚了……我們……怎麼可以再住在一起?」他的唇緊抿著,代表他有一點點在生悶氣,我習慣性的有點害怕,卻不得不把意思表達清楚。
  
  氣氛有點尷尬。
  
  「哈、哈」我乾笑兩聲。
  
  他沉默。
  
  途徑一個中低檔旅店時,我再次拉拉他的衣袖,軟聲細語的對他說,「這裡停一下車好嗎?這間不錯。」
  
  他加大油門而過。
  
  「哥,別這樣……」我低聲懇求。
  
  「不是叫我哥嗎?」他終於開口,俊挺的五官帶著微微的無奈與克制,「如果我『先』做哥哥,是不是我們就可以繼續住在一起?」
  
  我啞然。
  
  「和哥哥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不是很正常嗎?!」他的聲音淡得像一陣風,卻將我睹得死死的。
  
  如果再堅持下去,反而變得更加尷尬,於是,我只能點頭妥協。
  
  他的車子馳入一個高檔精品住宅區,這個住宅區由好幾棟公寓大廈組成,每家每戶都有專用的車位,小區裡有人工河流,綠草菲菲,甚至還有一個小公園,非常的清靜與幽雅。
  
  他一手提著我的行李,一手依然牽著我的手,將電梯按到最頂樓。
  
  「你買頂樓?」我微微驚訝,「不是以前說過,頂樓空氣太稀薄,不是很喜歡?」
  
  他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電梯到了,他打開大門,滿屋的溫暖撲面而來。
  
  我愣住了,他一向喜歡簡潔的冷色調啊,怎麼會將屋子裝潢成暖色調?而且,是溫馨的暖,不像一個單身漢的家,反而,像一個新婚夫妻的新居。
  
  是……因為,那個女生嗎?
  
  我發覺,自己在這片暖海裡,睹得發慌,如坐針氈。
  
  他將行李擱下,拉著我向一個旋轉型的樓梯走去,「帶你去看看閣樓。」
  
  我被他牽著,步上閣樓以後,裡面黑漆漆的,我有點害怕,靠近他的肩膀,卻被用力一拉,我置身在一張暖暖的長型搖椅裡,置身在他的懷抱裡,他的懷抱溫暖的如暖洋一樣,寂靜狹小的空間裡,我們聽到彼此的心跳,都有一點太快……
  
  他溫暖的氣息點點向我的脖間拂近,我整個人僵住,很僵很僵。
  
  也許感應到了我的僵硬,他溫暖的大掌輕撫我的背部,無聲的、溫柔的安慰著。
  
  這時候,突然,屋裡的漆黑一點點褪卻,屋頂上有一片遮布慢慢的像兩邊退入,一個玻璃型的屋頂展露在我眼前。
  
  一片星空,灑滿我們兩個人的身上,一顆又一顆的星星忽明忽暗,調皮的眨著眼睛,月亮彎著笑容,偷笑的凝視著浸染著溫柔笑臉的他,和傻傻的呆坐的我。
  
  我徹底呆掉……
  
  「如果我們以後有了錢,我一定要買一間看得到星星的房子……」
  
  ……
  
  「如果我以後有一個家,我一定要把你喜歡的冷色調通通趕跑,全部都種上我最愛的暖暖的味道……」
  
  ……
  
  那時候的他怎麼回答?語氣裡難得的打趣,「好,等我們換了間看的到星星的房子,等你把家全部換上暖暖的味道,我也順便可以……換了童紫依……」
  
  「沈易北,我撕了你!」
  
  撲倒他,我們在那個簡陋的小窩裡盡情的打鬧。
  
  ……
  
  他的家,一點一滴都是按照我的夢想在佈置。
  
  我的眼,有點微微的潮濕。
  
  ……
  
  「哥,我回房了,快一天一夜沒睡覺了,眼皮都在打架了。」我用調皮掩飾著心悸,用借口掩飾著心慌。
  
  星空下,他幽暗的眼眸有淡淡的失落,垂眸。
  
  他再抬頭望著我時,表情依然柔和,唇邊的淡笑依然溫煦又柔軟,「行李先擱著,明天我幫你整理,我帶你去看一下房間,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我微笑,點頭。
  
  ……
  
  我的房間是整間公寓中最大的,很夢幻,標準的女生房間,房間的浴室裡,有個很大的按摩浴缸,潔淨到顯然沒有任何人使用過。
  
  他總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我。
  
  我相信,他裝潢這間公寓的時候,已經預留了我的位置,因為,房間裡,甚至還有我在舊窩裡喜愛的每一樣小擺設,甚至連洗得乾乾淨淨的抱枕也是原來我喜愛的那一個。
  
  我洗了澡,將自己丟進被窩裡,連同自己沉甸甸的心。
  
  北北,愛我,毫無保留的在愛著,這份愛,那麼濃、那麼暖。
  
  我用被窩悶住自己,悶住想放聲大哭的衝動……
  
  不能哭!說好,以後和他,只有歡笑,沒有眼淚……
  
  ……
  
  凌晨,門,輕輕的推開了。
  
  我,沒有鎖門的習慣。
  
  依然毫無睡意的我,緊張的屏住呼吸,黑暗裡,沉穩的腳步聲走近我。
  
  熟悉的氣息,停留在我的床邊。
  
  「睡著了?」輕柔的話語,溫柔的撫摩,「我睡不著……」
  
  我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只能假裝已經睡死。
  
  北北……
  
  「很累,是不是?這幾年,我也很累……」他的手輕輕的揉撫著我的短髮,「幸好,你終於回來了……」
  
  床,略略下凹了一角,我的心也隨那個凹陷,而凹陷……他躺在我身邊,將我摟入他的懷裡,頜頂著我的髮絲,我能感覺得到,欣慰的謂歎,幸福的微笑。
  
  我拚命的命令自己,這時候應該祥裝剛剛被吵醒,揉揉眼睛,然後無辜的問,哥,你怎麼在這裡。
  
  但是,他的氣息依然如此惑人,絲絲拂進我的心肺,讓我的貪念一起再起。
  
  今晚,就今晚吧……讓我稍稍放縱一下,依著他的懷抱入睡吧……
  
  ……
  
  夜,很深了,他的呼吸開始平穩。
  
  我睜開了眼,那張魂牽夢移的俊臉,近在咫尺,他薄薄的唇角甚至還帶著若隱若現、淡淡的笑容。
  
  他睡得很香,很沉,白天,一定累壞了吧。
  
  我的手輕輕的撫上他俊挺的眉宇,細細的,撫著他的眉。
  
  有多久,沒有這麼近距離的看著他了?
  
  我的心,在微微歎息。
  
  「北北,我們永遠做兄妹,好嗎?」
  
  我的手指撫過他濃密的睫毛,緊頜的眼睛。
  
  「我不能沒有你……」
  
  「沒有貪戀,就不會有煎熬。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傷害。」
  
  最後,我的拇指停留在他的優雅的薄唇上,我拇指深深的感受著指下那淡淡的細紋。
  
  「北北,世界上如此在意彼此的我們,怎麼能因為愛情,而分離?」我的眼睛佈滿了霧氣,他的臉,開始這麼近,卻又那麼遠,「北北,我想和你白頭到老,永不分離……永遠只有愛,沒有傷痕……」
  
  「所以,你做回我的哥哥,好嗎?……」
  
  眼淚,終於,傾泉而出。
  
  ……
  
  童紫依是真的,真的,愛慘了沈易北……
  
  ……
  
  我重新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胸膛,摟住他的腰,貪戀屬於情人的體溫。
  
  ……
  
  在這最後偷取的溫存裡,臉頰掛著眼淚,我沉沉的入睡。
  
  月光下,他如濃墨般的濃密睫毛在以一種脆弱的姿態微微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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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女朋友?
  
  清晨,日光暖暖的射入屋內,我饜足、迷糊的伸伸懶腰,雙臂剛剛舒展時,愣了一下。
  
  床另一畔的位置早已失溫,彷彿昨天晚上,只是一場莊周夢蝶。
  
  浴室裡,早已經備好了新的牙膏、牙刷、毛巾,全部都是高檔品,可以看出,並不是倉促、臨時準備的。
  
  剛洗刷完畢,屋外的門鈴就戛然響起。
  
  這麼早,會是誰?還是北北忘了帶鑰匙?應該不可能,他一向不會丟三落四。
  
  我匆忙的穿過客廳,打開大門。
  
  「HI,沈醫……」門外,一個穿著一身極有品位的名牌衣裳,明艷動人的女子,她乍見我,僵住了到口的招呼。
  
  她一雙漂亮、精湛的明眸,此時正不悅的瞇起,不客氣的打量著身穿家居睡衣,一臉迷茫的我。
  
  「你找哪位?……」我的話,還未問好,已經被她不客氣的推開。
  
  她理所當然的推開我,理所當然的踩著五寸高跟鞋,不客氣的踩在淡色的地板上,張狂的留下她趾揚的腳印。
  
  「易北呢?!」找北北的?
  
  她強勢、高高在上的語氣令我也同樣不悅的微瞇眼眸,我語氣冷淡的回答,「不在!可能出去了。」
  
  對方世故的明眸銳利的掃過週遭,她的目光冷然的停留在餐桌上,不屑的冷哼,「綁住一個男人,先綁住他的胃?你也太可笑了吧!一大早就燒滿漢全席?也不怕弄到他消化不良?!愚蠢的女人!」
  
  我順著她冷嘲的目光望過去,愣了一下。
  
  餐桌上有蒜茸澳洲大龍蝦,蜜汁鮑魚,薑蔥梭子蟹,西冷牛排,法式意粉……長桌上擺滿了足足十人份,確實會令人嚴重消化不良的菜式。
  
  北北……他到底幾點起床的?!
  
  睡衣、留宿、滿漢全席,眼前漂亮的女人已經嚴重戒備的豎起了鋒利的羽翼,她強自鎮定,唇角敵意的扯動,「我男朋友常常留不同的女人過夜,你不是被我抓住的第一個,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我勸你,還是少拿點真心出來,大家玩玩就算!」
  
  北北……的女朋友?撒謊!
  
  不懷好意的想讓人心碎?
  
  我在心裡冷冷暗笑,想用這樣劣質的手段打發情敵?!真不知道該說她幼稚好,還是誇她高明比較好。
  
  我頓時揚起甜美、無辜的笑容,「哎,你是哥的女朋友?太好了,姐姐,你真是太漂亮了!」
  
  想和我鬥?!不鬥死你,我不叫童紫依!
  
  女子愣住了,又馬上回神過來,頓時換上十足的諂媚嘴臉,「哎呀,原來是小荔啊?!姐姐剛才沒認出你,別生氣哦……」
  
  小荔?她怎麼知道北北有個妹妹叫小荔?一股不舒坦的悶氣慢慢湧上心頭。
  
  我故作難過,「我不是小荔,我是哥另一個妹妹。」
  
  「哦……」女子一知半懂,聰明的沒有問下去,她愉快的捏捏我粉嫩的小臉,「你好可愛!你好,我正式介紹一下,我叫韓冰淚,是你未來的大嫂哦。」
  
  未來的大嫂?!我摸摸自己剛才被捏到的臉頰,不悅由生,胃,一陣不舒服的泛酸,有點倒盡胃口的感覺。
  
  我正準備不客氣的大演我擅長的「宮延」秘斗……
  
  「韓小姐,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交了個女朋友?!」門口,傳來冷淡到了極點的聲音,打斷了我正欲發揮的「橋段」。
  
  北北進了門,眼神冷淡的掃了一眼正被女人踩中有點污穢的地板。
  
  這個女人慘了!……北北有點潔癖,全世界他也就只能容忍我的「髒、亂、差」。
  
  韓冰淚也顯然馬上想到了這點,她精緻的妝容下,臉色有點慘白。
  
  北北他沒有當場不禮貌的喝責別人,他一向對人對事很能隱忍,但是,他漠視人的本事,絕對能令人如坐針氈。他逕自換下自己的鞋,穿上拖鞋,將我拉到餐桌上,揉揉我的短髮,揚揚手裡的紙袋,「陳記包子。」
  
  他真的想撐死我?!我膛目結舌的瞪著他手裡,我在韓國想念了很久,現在卻全無食慾的陳記包子。
  
  一旁被無視成空氣的女人,尷尬、諂媚的插嘴,「沈醫生,你妹妹的手藝真好,不介意早餐的位置加個我吧?我還沒吃呢!」
  
  他依然垂眸,長長的睫毛下,眼神裡無底的溫柔,專注的望著我,他開口說話,聲音很輕,輕到令人膽寒,卻一字一句的回復他連眼角也沒有瞟一下的女人,「請你不要逢人便說你是我的女朋友,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造就既定的事實?!我想,我從來沒有給過你錯誤的訊息吧?!以前我懶得理會,也不在意是否被人誤會,但是現在不同了,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北北在生氣……我縮了縮肩膀,我最怕他這樣不鹹不淡的生氣了,幸好,不是我惹毛他。
  
  女人尷尬的乾笑,精緻的妝容快要扯不動笑容。
  
  我開始有點同情她……
  
  「還有,愚蠢的人是我,不是她,因為,這一桌害人消化不良的滿漢全席,是我做的。」他依然語氣平淡。
  
  開始暴寒的不光止那個女人了,還有我……看來,他聽到的不光只有一點點……
  
  「另外,你需要我解釋一下嗎?」他的眼睛只看著我,專注而深刻,「我從來沒有帶過另外的女人回家過夜,需要我和韓小姐對質嗎?」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神情,太像情人之間的介意。
  
  在韓冰雨恐怖、戒備、殺人一樣的目光裡,我乾笑,擺擺手,四兩撥千金,「哥,你不需要向我解釋拉,我不會告訴媽的拉!」
  
  他眼裡溫柔專注瞬間黯淡下去,定定地看著我,他沒有再說話。
  
  週遭來自韓冰雨的殺氣,也頓時消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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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生日禮物
  
  「沈醫生會燒菜?真的很難想像拿手術刀的手,去拿菜刀的樣子呢!真的很想見識一下。能有幸,我也坐下來嘗嘗你的手藝可以嗎?」韓冰淚笑著開口。
  
  這女人……我不得不佩服她,臉皮比城牆還厚,更是勇者無懼!
  
  她都不怕被北北凍傷嗎?!
  
  「我拿菜刀的樣子,你恐怕沒什麼機會會看到。」他冷淡的讓對方吃了個軟釘子,「而且,我燒得菜很難吃,也只有她才吃的下。」
  
  我額頭的冷汗直流,相較於他以前對愛慕者採取不搭理措施,這次態度實在算太過強硬。
  
  「那……我的車子進廠維修了,沈醫生,今天搭一下你的順風車如何?」對方好像對他有種勢在必得的決心。
  
  「今天我和朱醫生換班了,不會去醫院了。」他開始動手布餐具。
  
  兩個碟,兩副刀叉,逐客的意思太過明顯。
  
  「你換班?可是你沒有按照程序提早一周通告我們行政部啊!沈醫生你從來不作私下換班這麼不負責任的……」韓冰淚的話,在他冷淡的回視中,僵在喉間。
  
  他微微蹙眉,「剛好今天沒有手術。但是對於私下換班一事,我可以書面呈上檢討信。」
  
  「……其實也沒這麼嚴重拉……私下換班,其他醫生也常做的……」韓冰淚見北北因為換班一事,語氣有點軟化,馬上乘機提出,「沈醫生……那麼,我明後天可以搭你的便車嗎?」
  
  好會懂得把握機會!好無恥……我的唇角僵硬的冷搐……
  
  不喜歡她!可以說反感到了極點!她就是大童眼裡的沉魚落雁?!看來,我該帶大童去掛眼疾了!不能因為漂亮一點點,就亂用沉魚落雁四字。
  
  「出了小區,走七八分鐘就有公車站,有公交車到醫院,或者,隨便手一招,樓下出租車很多。」
  
  北北說完以後,看也沒看她一眼,蹲到我面前,輕柔的對我說,「多少吃一點點,好不好?你在韓國這麼吃得節儉,在這裡,想吃什麼,我都給你買,都給你做……」
  
  他怎麼知道,我在韓國日子過得很節儉?特別是沒有做伊籐耀秘書之前,薪水不高,白天上班,晚上又要讀書,幾乎餐餐吃泡麵或者泡菜混著白米飯下肚。
  
  韓冰淚瞇著一雙精悍的明眸,開始重新打量我和北北。
  
  但是,她還來不及思量什麼,北北已經直接下了逐客令,「韓小姐,你上班快遲到了,請你幫我直接帶上門,還有,請下次不要亂敲別人家的門。」
  
  韓冰淚尷尬三秒後,青紫著臉點頭,「好。」
  
  她抓著皮包的手指,用力到有點泛白,最後,大門,砰的一聲,被甩上。
  
  這個女人一定氣瘋了吧?……我的心裡竟然有點隱隱的快感,看來,我真是一個壞小孩。
  
  他坐到我旁邊,仔細的將鮑魚切成一片片,一邊切著,他一邊漫不經心的說,「我記得以前依依趕蒼蠅很潑的,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
  
  他將切好的鮑魚放在我碗裡,抬眼望著我,眼裡的光彩很黯然。
  
  我哽住,無法回答。
  
  因為,以前是以前。
  
  幸好,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換了個話題,「是不是手藝差多了?有點難吃?」
  
  「好像是哦。」我故作嬉皮笑臉。
  
  「這幾年都沒燒。」
  
  ……
  
  他一向屬於不太有廚藝天份的人,燒出來的菜,也僅僅算能吃而已。但是相較於我這個開個瓦司也能被火燙到,切個菜也能「血流成河」的廚房「天兵」來說,他的廚藝實在已經夠另我「景仰」了。
  
  再沒食慾,我也非常捧場的吃了很多能撐死人的早飯,然後我們一起癱在沙發上,聊著天,話題基本圍繞著我這幾年在韓國的生活。
  
  「等等。」突然,他起身走向臥室,再回來時,他的手裡已經拿了四樣包裝精美的小巧禮盒。
  
  「2004年,依依生日禮物。」2004年,我們沒有能共同度過我冬日的生日。
  
  「2005年,依依生日禮物。」
  
  「2006年,依依生日禮物。」
  
  「2007年,依依生日禮物。」
  
  他一樣一樣的將生日禮物一一擺在我的面前。
  
  「拆開看看嗎?」他的眼神很清澈,望著我,唇角微微揚起。
  
  「好……」我點頭,在他明淨的眼眸裡差點無法回神。
  
  我低頭,掩飾心悸,動手拆開了第一份禮物。
  
  打開精緻的盒子,是一隻CK的白色精表。陶瓷的表心,精緻到令人謂歎。
  
  他在表盒取下白色精表,仔細的戴在了我左手細小的手腕上。
  
  白色的手錶貼在手腕上非常舒適,陶瓷面溫軟光滑,有種冬暖夏涼的獨特感。
  
  「謝謝。」我低頭微笑。
  
  這份禮物,我非常喜歡。
  
  我迫切的開始毫不客氣得拆第二份禮物。
  
  取出禮物,我愣了一下。
  
  是萬寶龍的鑽石腕表。
  
  優美亮麗的珍珠貝母表盤鑲嵌著一顆眩目的星型美鑽,由此演變出來的波浪花紋一直向外伸延至表殼、表帶,這只表散發著窩心、溫暖的光澤。
  
  我的眼角卻一陣抽搐,橫看豎看,這種昂貴「飾品」都是一向伊籐耀的送禮風格,而且北北似乎忘記了,他2004年生日禮物也是一隻手錶。
  
  我壓住淡淡的失落,裝成愉快、欣悅的話語,「我好喜歡哦!哥,就是太貴重拉……」
  
  他將手錶取出,繼續戴在我左手的手腕上,淡淡的說,「2005年,第一年工作,薪水也不是太高,存了很久。」
  
  我一愣,小心翼翼的輕撫著這只鑽表,之前的失落一掃而空,心情,格外珍重。
  
  第三份生日禮物一拆開,這一次換我的唇角一陣抽搐了。
  
  也是手錶!
  
  我簡直想當場哭給他看,也太無新意了吧!
  
  這隻手表是鉑金款式,低調內斂,外表並無什麼特色,但是當你撥動滑桿時,它會以低音簧條鳴報時間,最後,它還會提示上一刻走過的最後分數。
  
  他將這是手錶繼續取出,依然戴在我的左手腕上,他低低的,如同手錶的秒針一樣低沉的聲音,「這只表的名字叫『傾聽』。」
  
  最後這份禮物,是他幫我拆的,毫無意外,依然是一隻手錶。
  
  是一隻計時腕表,應用了非常耀眼奪目的材料,兩款橙色、黃色指針和刻度的設計顯得與眾不同。表殼上裝有一個雙向的「倒計時」藍寶石旋轉表圈。
  
  他沒有解釋任何話,都是,這隻手表的含義,我有點隱約的讀懂。
  
  我左手的手腕上,已經戴上了四隻完全不同風格的手錶,就像一出手錶的盛裝宴會。
  
  「哥,你好沒新意……是不是打算今年也送我一隻手錶?」我扯動唇角,不自然的撒嬌。
  
  他輕輕的點頭,「原本是有這樣的打算,不過今年應該不需要了,我想提早預約你的生日,那天把時間都留給我好嗎?」
  
  我乾笑,心,一陣發疼,點頭。
  
  「如果我不回來,是不是打算年年送我一隻手錶?」心,好疼,好疼。
  
  他淡淡的搖頭,「只打算送你五隻。」
  
  我凝視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只等待我五年?是這個意思嗎?
  
  「我和醫院只簽了五年的合約,合約期滿的話,我打算去找你,如果你喜歡韓國,那麼,我也留在那裡。」他的語氣依然很平淡,雲淡風清。
  
  我卻整個人震住了。
  
  北北、北北……我的心,愣生生的揪著、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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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再 遇
  
  一個多星期過得很快,除卻上班時間,北北幾乎都在陪著我,就連上班,空閒下來,他也會打好幾通電話或傳短信給我。
  
  而我,在家裡當足了無事生產的米蟲,每天睡到暈天暗地,一到吃飯時間,就被他從被窩裡挖出來,餵飽了,再回到被窩,繼續睡覺。
  
  和大童,也通過幾通電話,不過,她好像心事重重,提不起勁的樣子。
  
  今天,天氣很好,我也睡足了覺,剛好大童來電話,叫我陪她試婚紗,我興沖沖的答應下來。
  
  到了婚紗店,發現大童的氣色有點明顯的不好,華麗、聖潔的婚紗反而映襯著她的小臉黯淡無光。店內的小姐,說她連體形也瘦了點,腰圍需要改動二英吋。
  
  而大童,一直抱著潔白的婚紗,在那裡發呆。
  
  「你怎麼了?」我有點擔憂的問,她的樣子看起來,好像心事很重。
  
  「沒有,只是突然不想結婚了。」她淡淡的笑著回答。
  
  「你開什麼玩笑?這種事情,能開玩笑嗎?!」我聞言一諤。
  
  「你怎麼和他反應一樣?但是,我並不是在開玩笑。」她依然緊緊的抱著潔白的婚紗,神情有點飄渺,「我一直在想,結婚了以後,我會幸福嗎?他會幸福嗎?想著想著,對這段婚姻,我越來越沒有自信。」
  
  「結婚證提前領了,喜帖也發了,所有親朋好友都知道了,再過半個月,你們就舉行婚禮了,大童,別玩了……」難道真的是傳說中的婚前恐懼症?!
  
  「領一個結婚證只要半個小時,而辦離婚證,通常只需要三分鐘……人生不都是這樣嗎?何況,我們剛好連婚禮也還沒有舉行……」
  
  「你、別再開玩笑了……」我瞇著眼睛,指著她,神情威脅,只有微顫的手指,洩漏了我的緊張。
  
  噗嗤,大童突然掩嘴一笑,「玩你的拉!你還真好騙!」頓時,陽光調皮的笑容,又回到了她臉上。
  
  我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但是,為什麼,心裡總是有點隱隱不安。
  
  「小姐,請您把婚紗交給我們吧,我們幫您修改一下。」店員客氣的和她說著。
  
  大童的笑容依然很明媚,她的小手在用力的擺動,「不用了,不用了,改了也沒用。」
  
  我一驚,「為什麼改了沒用?!」連我都有點神經兮兮了。
  
  「可能還會瘦,可能又馬上胖回來了,天曉得,兩個星期能發生什麼事,我還是結婚前兩天再過來試穿一下好了。」她放下婚紗,拖著我往外走,依然笑瞇瞇的。
  
  我正想說什麼,我的手機響了起來,一接起來,低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在哪裡?」
  
  是北北。
  
  「在婚紗店,陪大童試婚紗。」我看了一眼大童,她的臉色有點不苟同,我趕緊避開她,躲到一邊,柔聲問,「有事嗎?」
  
  「童樺的婚禮還有二個星期,對嗎?」他反問。
  
  「對啊。」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又問,「你們還需要多久?」
  
  「已經好了,找我們吃飯?」
  
  「嗯,有個好朋友介紹給你,托她幫你找了一份工作,我們晚上和她一起吃個飯,詳談一下,好嗎?」
  
  北北開始幫我找工作了?!我才當了一個星期米蟲啊……被人嫌棄了,他也太虐待我了吧!
  
  「可是我還沒準備好……」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你必須留在X城,你回來了,我就不會再讓你走了。」
  
  我愣了一下,無語。
  
  「答應我,你不會再走了,好嗎?」他的聲音柔了下來,「X城也有很多適合你的工作,不會比韓國差,如果你不喜歡這份工作,那麼我再幫你找,找到你滿意為止,好嗎?」
  
  他的聲音溫柔得像水一樣。
  
  我能說不好嗎?……
  
  「好。」我點頭。
  
  「那你先和童樺到附近逛一圈,我去接了我朋友以後,過來接你!」得到我的答案,他的聲音非常欣喜。
  
  「不用了,這裡是鬧市,這個時間車子開過來,一定會被堵死,你將地址發短信給我,我自己過去。」
  
  我笑著掛掉手機。
  
  「你們關係真好,我真佩服你。」大童皺眉,抱怨著。
  
  「因為我們的過去,誰也沒有錯,只錯在無法愛。」我挽住她的手臂,親熱的邀請,「一起去?」
  
  「不了。」大童擺手,「我還不想說出什麼『冒犯』他的話,惹你生氣。」
  
  我大笑,親暱,「我怎麼會生氣呢,你們都是我最愛的人。」
  
  ……
  
  結果,大童還是沒有去。
  
  我看著手機裡的地址,一路找到信守街,終於找到了「居京屋」這家日式料理店。
  
  推開日式料理店的木式推門,馬上被裡面優雅的古色古香吸引了,店面不大,但是連空氣裡,都流轉著文化的氣息。
  
  六點,用餐高峰時間,但是客人稀稀落落,顯然生意並不是很好。
  
  日式風格的料理,在中國很多人還吃不慣吧。
  
  但是,在韓國,很多人很喜歡日式料理,所以,我也漸漸得能品嚐出箇中的滋味。
  
  料理旋轉台上,有一位穿著沉穩的黑色衣服的男子正垂著眸,專注的做著自己手頭的食品。
  
  雖然,他低著頭,樣貌看不真切,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他並不是日本人。
  
  這位料理師,他並沒有像其他的料理師一樣,為了顯示自己的專業領域,而刻意的穿上日本服飾,還未吃到他的食品,我對他的印象分,已經打上滿分。
  
  我走近他,在他面前坐上旋轉台的椅座上。
  
  男子依然低著頭,專注著自己的料理,我的位置剛好看到他低垂的明眸,和溫暖的唇角。
  
  好……似曾相識。
  
  終於,男子有點感覺到我凝視的目光,他抬眸,掛上職業性的微笑,「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得什麼?」
  
  剛說完,他微怔住。
  
  而我,也同樣怔住了。
  
  「崔……海祈……」我驚喜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是你……法國的小女生……」他春風一樣暖暖的微笑,點點綻放。
  
  人生何處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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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作之合
  
  你是料理師?!」在法國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一個商人呢!
  
  他微笑,微微頷首,「算吧。」
  
  「我一個星期前已經把錢匯入你的銀行帳號了,你看到了沒?!」我趕緊先把重點聲明了。
  
  到了中國的第二天,我就借了北北的錢去銀行辦理了匯款。
  
  「我沒去注意。」他依然笑得很溫和。
  
  「哦……」我有點小小的失落,看來,他對我是否是個女騙子,真的一點也不感興趣。
  
  「我沒有道理去懷疑你。」他溫和的解釋。
  
  在那暖得如春天的一樣的笑容裡,我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被人相信著的感覺,真好。
  
  彼此對視,笑著,本應存有的陌生感,卻絲毫沒有隔閡著彼此。
  
  我和他,像認識了很久,很久一樣。
  
  「為什麼不把電話號碼留給我?我很想請你吃頓飯。」沒有思考,話語衝口而出,問出口後,我又有點小小的窘迫。
  
  「那頓飯,感覺象高額利息,有點尷尬,還是不要了。」他笑著搖搖頭。
  
  他是一個怕尷尬的男子,我恍神的想起,他在紅磨坊夜總會,五顏六色的燈光下,不自然的神情與微紅的耳廓……
  
  我正想再說點什麼,突然,他的衣角被人扯動了一下,一個乖巧、內向的童聲輕輕的響起,「爸爸……我餓了……」
  
  爸爸?!我的目光,順著那乖巧的小男孩聲音的地方望去。一個眉清目秀、神情恬然的八九歲小男孩,正拉著他衣服的一點點下擺。
  
  好漂亮的小男孩。
  
  我忍不住,在心裡輕輕的讚歎。
  
  他連忙低頭,用輕柔的聲音,詢問著,「自己先吃,還是等姑姑和沈叔叔過來?」
  
  小男孩眼神掙扎了一下,猶豫了一下,還是鬆開了他的衣擺,「我等沈叔叔……」
  
  海祈揉揉小男孩的短髮,遞了片壽司在小男孩面前,「也別餓著了自己。」
  
  小男孩接過壽司,又安靜的坐回的角落了。
  
  好安靜,好安靜的孩子,我抵著手肋,看了看小男孩,又看了看崔海祈。
  
  原來,他已經成家了,還有個這麼讓人忍不住疼愛的兒子,真的很圓滿。
  
  這樣好脾氣的丈夫,這樣漂亮的孩子,什麼樣的女子,有這樣的福氣?我的唇角揚著羨慕的笑容。
  
  「等朋友嗎?需要我幫你安排個位置嗎?」海祈唇角依然擢著溫暖的笑。
  
  「我先等他們,應該快來了吧。」我搖頭,話音剛落,木門就被推開了。
  
  氣質乾淨、透明到毫無瑕疵、又帶著沉穩、低調,如同茶色水晶一樣明淨優雅的男子,推開了木門,他一眼就看見了我,笑容展露,那樣的笑容如同水中盛放的蓮花一樣,輕易奪走旁人的呼吸。
  
  「哥……」
  
  我剛打出招呼,角落裡,已經有個欣喜的童音喊了出來,「沈叔叔!」下一刻,小小的身影已經撞進了他的懷裡。
  
  北北蹲下,抱起了小男孩,「小迦。」
  
  「沈叔叔,小迦已經好幾天沒見你了!」小男孩摟住他的脖子,欣悅的表情,就像得到了最心愛的玩具禮物。
  
  在他懷裡的小男孩,和剛才恬靜的小男孩神色彷彿盼若兩人。
  
  「小迦很粘你,連我這個爸爸都要吃醋了。」我的身後,海祈笑著溫和的說。
  
  「吃什麼醋啊?!」木門再次被推開了,一個溫宛的如同溫潤的明珠一樣女子,提著兩盒牛奶踏進了店門。
  
  我愣住了!不,應該是如被雷亟!
  
  因為、因為……
  
  「小迦好像喜歡沈叔叔比喜歡爸爸要多。」海祈溫和的打趣,我卻敏感的覺得有點怪異的感覺……
  
  「哥又說沒人捧場的笑話了!」女子溫宛的笑容,巧笑倩兮,美得如同天邊的一昧彩霞。
  
  我屏住呼吸,已經快要窒息,右手的手指,在忍不住微微顫抖,我用力的用左手按住右手,不讓恐懼輕易出賣我的表情。
  
  崔若涵!
  
  那有著一頭如絲綢一般柔順的長髮,默默的流動著寧靜與溫宛的美麗女子,是她!
  
  而且,崔海祈居然是她的哥哥,這是什麼樣的緣分啊?!
  
  「姑……姑……」小男孩小聲的喚著人,聲音裡卻有著敏感的脆弱。
  
  「小迦,乖……」她微不可聞的歎息著,星眸有點黯淡,「我來抱吧……」她接過北北手裡的小男孩,心疼的抱在懷裡,小男孩一臉滿足的倚靠在她的懷裡,另一隻手,卻不忘留戀的拉著北北的衣角。
  
  「依依,過來。」被小男孩拉著衣角,北北只好無奈的招手喚我。
  
  我僵著身子,一隻腳踏了出來,另只腳卻不斷的在打哆嗦。
  
  心臟,好像害怕顫抖到快一躍而出一樣……
  
  想逃,真的很想逃……
  
  「依依。」他催我。
  
  我僵著身子,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依依,這是我的好朋友,崔若涵。」
  
  「若涵,這就是我和你提過的,我的……妹妹……,你多照顧一下她。」
  
  他幫我們介紹著,在說出「妹妹」兩字時,帶著不易察覺的無奈,頓了一下。
  
  「你好,以後叫我若涵就可以了。」崔若涵大方的微笑著,她一手抱緊懷裡的小迦,一手溫柔的伸出。
  
  「你好……」我的背頸不斷的冒著冷汗。
  
  我握向她的手,輕輕一點,就不自然的別開了。
  
  太過心虛,就像剛幹完壞事的小學生,不敢面對班主任的感覺。
  
  她依然笑得很大方,並無任何不悅。……
  
  原來,原來,大童說的真的是她。
  
  原來,原來,北北親手被我扼斷的初戀,早已經將破碎的美麗重新串起。
  
  我的胸口,被一塊大石頭毫不留情的壓著,壓著。
  
  連喘氣,胸口,都在痛。
  
  ……
  
  我們在窗邊的位置坐定,她的懷裡依然抱著小男孩。
  
  「依依,看看要吃點什麼,今天你哥哥買單,別客氣哦,儘管點貴的。」她笑著將菜單遞給我。
  
  「雖然我有求於你,你也不用這樣宰我,替你哥謀福利吧!」難得的,北北好看的眉,揚起,淺淺的笑容裡居然亮著愉快的調侃。
  
  我不動聲色的看看對面的崔若涵,垂眸,望望身旁的北北。
  
  兩個人,真的給人感覺,只能用四個形容字形容——天作之合。
  
  無論是外貌和氣質,都般配到令旁人自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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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愧 疚
  
  我魂不守舍的翻著菜冊,直到手臂被人輕輕推了一下,我才猛然回神過來。
  
  我手裡的菜冊被一隻修長的手,接了過去,「吃什麼?我來點吧。」他垂眸,一頁一頁翻著菜冊,貌似漫不經心的低聲問,「想什麼呢?叫你好幾聲了,都沒聽到。」
  
  「……」
  
  他取下桌上的點菜單,專心的勾著菜色,用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低柔的說,「若涵只是好朋友,別想太多。」
  
  我一震。他為什麼對我解釋這麼多?上次是韓冰淚,這次是他的初戀情人。
  
  但是,更迷茫的,是自己的心情,這種心痛類似於嫉妒,太過熟悉。而他的解釋,像一帖及時的良藥,慢慢緩解了那種喘不過氣的痛。
  
  這種痛,來自於潛意識的佔有慾,無法被分割的情感。
  
  這種痛,來自於對很多很多複雜情緒的焦慮,比如,為什麼他可以輕易讓背叛過他的人,再度走進他的生活,不覺得委屈嗎?是什麼樣的情感,能戰勝這種委屈?
  
  這種痛,也來自於我的恐懼,因為,我曾經用我的私人摧毀了一段美好的愛情。
  
  ……
  
  「依依,你還好吧……」這次,換崔若涵疑惑、小心翼翼的喚我。
  
  「啊!」我一驚,才發覺我居然往易北面前那杯純牛奶裡摻茶,摻到甚至茶杯都已漫溢。
  
  天!我在幹什麼?明明是在給自己倒茶啊!
  
  我忍不住用眼角偷窺北北,帶著淺淺的不滿,怎麼可以見死不救!為什麼不在我做出這麼愚蠢的行為前就制止呢!現在,簡直丟臉丟到太平洋了。
  
  但是,是我眼花嗎?在並不明亮的環境下,他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樣,疑似在滿含愉悅的輕輕顫抖。
  
  再抬眸時,那明淨的眼眸,只是我熟悉的平淡與沉穩。
  
  他端過那杯摻了茶的牛奶,喝了一小口,自然的淺笑著,「牛奶+茶=奶茶,我們在家都是這樣喝的,若涵需要試一下嗎?」
  
  他的雲淡風輕,及時化解了我的尷尬。
  
  崔若函還來不及開口,已經有個小小、怯然的聲音小聲的響起,「沈叔叔,我可以喝一口嗎?」
  
  話未完,一雙小手已經小心翼翼的伸了過來。
  
  北北的唇角僵了一下,果然,說謊是要付出代價的。
  
  「小迦,大人和小朋友的腸胃接受能力不同,不可以『搶』沈叔叔的奶茶喝哦。」柔柔得聲音,像天邊一首最動人的旋音,能安撫任何急噪的心靈。
  
  我僵著笑容,終於正視眼前已經不能稱之為女孩的女子,她好溫柔,好溫柔……明明看的出,我失態了,明明看的出北北只是在幫我化解尷尬,卻沒有揭穿我們任何一個人。
  
  她的靜謐,她的溫柔觸手溫潤,猶如凝結了露水的花瓣,那麼美,那麼讓人移不開視線。
  
  當年,如果,如果,不是因為我……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幸福?
  
  可能,或許可能……北北和她的孩子,都能有小迦這麼大了……
  
  孩子!!
  
  那種熟悉的悶窒感,又悄然而至。
  
  突然,我抬眸間,整個人僵得如同化石一樣。
  
  這個漂亮的小男孩就坐在她懷裡,那張小臉……和她……好像!
  
  恍然間,久遠的曾經沒有在意的一句段,「我遇到了一個失蹤很久的朋友……她剛從國外回來,生了一個很可愛的兒子……」
  
  心,開始撲通、撲通的急劇跳動。
  
  可是,當時的流言是,她被送到醫院後已經流產。
  
  ……
  
  但是,北北口裡那個失蹤很久的朋友應該是她啊。
  
  ……
  
  我如坐針氈,罪惡感,一直在我心理發酵。
  
  突然,北北的眉頭蹙了一下,「小迦的手掌怎麼擦傷了?是不是又在學校被人欺負了?」
  
  崔若涵的柔眸黯淡了下來,「這個孩子性格太內向,膽子又太小,難免皮一點的小孩想欺負他……哥,已經找那個欺負他的小孩談過,對方保證了今後會和他和平相處。」
  
  「是不是考慮遲一、兩年再讀書,畢竟他才七歲?!而且,和那些孩子處得這麼不好。」
  
  原來是七歲?!不是八歲,或是九歲,而是七歲!……我心裡又一顫……
  
  「易北,你以後要是當爸爸了,肯定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自己的孩子。」一道溫和的聲音,插入了我們的談話。
  
  海祈笑著將一道道小碟擺上桌子。
  
  「我幫你。」我小聲的對海祈說著,不敢正視北北因海祈無心的話,僵掉的唇角。
  
  「在法國因為種族歧視,小迦被排擠,我們才從法國搬到中國,這四年,易北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但是,不斷的更換新環境,又怎麼會是個好辦法?就算被欺負,就算被排擠,小迦也應該從BB長成小男生了,他將來要有臂膀,保護女生,不是嗎?!」海祈溫和的眼眸,有著慈父的溫柔,也有著嚴父的期待。
  
  海祈拍拍小迦的肩膀,像對待一個大人一樣,「那邊有座位,別粘在姑姑的懷裡,今年已經是小學生了,應該有小男生的樣子了。」
  
  小迦乖巧的起身,看的出來,很聽大人的話。
  
  「哥……小迦還小……」崔若涵卻抓住了小迦的手,戀慕那份溫暖,低柔的輕聲抗議著。
  
  「若涵,別忘了,失敗的小孩成長在過分寵溺中……小迦比誰都更應該學著長大,不是嗎?」海祈的神情變得有點嚴肅。
  
  在這份溫和的嚴肅裡,若涵鬆開了手,小迦也已經爬出了她的懷抱,端襟坐好。
  
  「過段時間,我會把小迦帶過去學跆拳道。」海祈頓了一下,望著自己的妹妹,眼神意味深長,「我知道你從小很討厭暴力,但是,小迦必須學著長大,如果拳頭只是保護自己,又怎麼算暴力?你不該一味的教育小迦忍讓與退步!」
  
  崔若涵緊咬著下唇,神色複雜。
  
  「若涵,海祈說的很有道理,別因為愧疚,剝奪了孩子正常的成長。」淡淡的,北北開口。
  
  聽到「愧疚」兩字,小迦漂亮的眼睫顫抖了一下,小小的腦袋,垂得更低了。
  
  她神色複雜,轉頭望著低著頭一聲不吭的小迦,眼裡,有著濃濃的內疚。
  
  那一份內疚是一種失落,是一種恨不得將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都捧到孩子面前,是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母愛。
  
  也正是這份不該出現、卻太過顯眼的母愛,讓我心裡佈滿了懷疑的種子,而這顆快要發芽的種子,沉甸的讓我喘不過氣。
  
  一個內向、膽小、敏感的小孩……如果、如果,是因為我無可理喻的自私,才造成這樣的局面?……我該怎麼辦?
  
  ……
  
  「依依,我和董事長談好了,你過來我們醫藥公司以後,先做我的私人秘書,薪水不錯。」那個溫柔的笑靨,正對著我柔和的微笑。
  
  「秘書?不是單純的文員嗎?」
  
  「文員工資很低,而且依依學歷也不錯,只做文員沒有發展的空間,我也沒有辦法幫她爭取到更好的福利。」
  
  「做秘書,那不是有時候要和你一起出去應酬?人際關係上,依依沒有你那麼圓滑、會保護自己,做秘書不太好……」北北有點謹慎的聲音。
  
  「放心,我會保護依依的……」
  
  「我還是不太放心……「
  
  「我保證。」
  
  ……
  
  我緊咬著下唇,身邊很多他們交談的聲音模模糊糊,我的神思也一直恍然著。
  
  我的眼睛,一直看著,一直看著,那個恬靜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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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美麗的女人
  
  越接觸崔若涵,越覺得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
  
  美麗,與漂亮是不同的,它存在於內在,煥發於外表。
  
  她,是一個無處不美的女人。
  
  而這個我曾經憎恨過、厭惡過、設計過的美麗女人,她成了我的上司。
  
  她在這家醫藥公司的職位是董事長助理,處理的事情,很繁重也和很煩瑣。但是,她永遠是溫溫柔柔笑著的樣子。
  
  和北北估計的一樣,有她在的地方,我的女性魅力根本直接被人忽視,整個公司,雄性動物的目光裡,只有她。
  
  她實在有太過驕傲的本錢,但是,實際上,她是一個極其溫宛的女人,而且,私生活檢點到,近似於修女。她從來不與除了北北及她的哥哥以外的男人私下個人約會,哪怕,只是一頓簡單的晚餐。
  
  永遠的笑容、永遠的謙意,是她拒絕不懈的追求者,永遠不變的態度。
  
  工作上,她是最好相處的上司,她努力的、非常耐心的把自己的知識毫無保留的教授給我,讓我在最短的時間裡,適應新的環境,不熟悉的領域。
  
  她很照顧我,也很保護我。
  
  對公於私上,她從不憑借別人的錯誤,來成就自己的成功,她的人緣非常好,因為,她是那麼溫宛、謙和的一個人。
  
  越接觸她一分,越瞭解她一點,我越膽顫,當年的事,我也越在意。
  
  很多時候,我覺得,在她面前,我自己就像披著羊皮的豺狼……面對著她,我覺得,與她相比,我自己的心靈污穢不堪。
  
  就好比一個愛情故事,她是最善良的女主角,而我,就是那個讓人恨不得群毆致死的壞心眼、總是破壞別人幸福的女配角。
  
  我曾經是一個任性的壞心女配角……
  
  ……
  
  ♀☆♂……♀☆♂……♀☆♂……♀☆♂……♀☆♂……♀☆♂……♀☆♂……♀☆♂
  
  杯酒人生。
  
  中國人的應酬桌上,永遠不缺一樣東西,那就是酒。
  
  今天,坐在五星級酒店包廂裡的,全部都是來自東北的代理商。
  
  東北人的豪爽與能喝,是出了名的。
  
  我想保護她,所以,在幾個客人向她接踵而來的敬酒時,已經按捺不住主動站了起來。
  
  我握住一杯向著她迎面遞來的金黃色的酒杯,「我來吧。」
  
  我微笑,一向自認自己雖然沒有酒量,酒膽卻不錯,大不了把自己喝趴了,只要,只要,能為她做點什麼,我心裡也舒坦一點。
  
  「哇,崔助理一向說自己胃不好,都讓我們理解一下。這次好了,終於有了秘書妹妹願意喝酒了!」
  
  我愣住了。原來,若涵應酬從來不喝酒的!
  
  那個中年代理商咧開嘴笑,笑容裡,雖然都是和善,不過,卻讓我有了掉入了圈套的感覺。
  
  崔若涵壓壓眼角,微微歎氣。
  
  我的脾氣一向乾脆,「好!我……」喝這個字,還沒出口,已經被一個溫宛的手掌制止。
  
  「王總,大家這麼熟了,我可不知道,你這麼喜歡欺負剛出社會的小女生哦!」她笑著起身,態度依然溫柔有禮。
  
  「我哪敢欺負剛出社會的小女生啊!」那個王總爽朗大笑,「還不是因為崔助理滴酒不沾,我們自己幾個大男人喝也太乏味了!」周圍一片熱鬧的應呼聲。
  
  「我也是因為胃不好,不是故意掃大家興……」她微笑,溫柔的笑容,能醉倒任何男人。
  
  她就像風中盛開的一朵純潔的百合花,男人戀慕,卻也不會輕易玷污,美好的東西,大家總是希望珍藏。
  
  「所以我們也放過崔助理啊,既然這個新來的小秘書可以喝……」另一個代理商插話。
  
  「若涵,我能喝的,我可不是剛出社會的小女生哦。」我低聲,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音量對她說。
  
  她拍拍我的手,話語柔和卻堅決,「我答應過你哥哥,一定保護你!我不會失信於他。」
  
  我再想說什麼,卻已經被她堅定的眼神制止。
  
  「和小女生喝有什麼意思?老總們,不如我拿我這快要報廢的胃,陪大家喝幾口吧……」
  
  落落大方的,她美麗的微笑著,那份美麗,讓所有人移不開目光,讓男人們忍不住憐香惜玉。
  
  ……
  
  幾個客戶,果然很夠意思,只讓她喝了一、兩杯紅酒。
  
  但是,我慢慢從她橢紅的雙頰發現,她根本是滴酒不能沾的。
  
  「大家慢用,我先失陪一下。」她搖搖晃晃的起身,我也趕緊起身,扶著她去了洗手間,果然,她難受的嘔吐了起來。
  
  在那一聲又一聲的嘔吐聲裡,我的人,和心,都震攝住了,震攝在她溫柔的呵護下。
  
  同樣的,我也越發的難受了。
  
  總是想發洩點什麼,悶得發慌的難受。
  
  怎麼樣,怎麼樣,我才能彌補我曾經的過錯?!
  
  「好了,舒服多了。」她又在再次笑盈盈的站在了我面前,朦朧的醉意已經退卻不少。
  
  我跟著她,兩個人步出了洗手間。
  
  「待會兒,我裝不舒服,我們提早退場。」她和我咬耳朵。
  
  「好。」我點頭。
  
  她的腳步依然不太穩定,一個踉蹌居然險些摔倒在地面上。
  
  一隻強而有力的臂膀,早我一步,及時拽住了她。
  
  「謝謝。」她有點不好意思,尷尬的抬頭,隨後,整個人一震。
  
  我幫忙扶住她。
  
  隨著她怔愣的目光,我也抬眸,同樣,愣住了。
  
  眼前高大、西服革履的男子,粗曠的輪廓被冷冽的氣質所代替,極富男人味的不羈被眼角冰冷的眼神所代替。韓少羿,在那英俊如昔的臉上,已經找不到當年那個桀騖不馴的少年半點影子。
  
  崔若涵馬上回過神來,略有尷尬的手一避,韓少羿原本拽著她的手,也順勢一鬆。
  
  韓少羿冰冷的眼神,看了一下她,一抹複雜難懂的情緒,掩蓋在世故、冰冷下,他的唇角嘲弄的淡淡一勾,「『姐』真是好興致,以前不是酒精過敏嗎,居然現在也能淺酌幾杯。」
  
  姐?!!我錯諤的眼神望向韓少羿,難以置信的種種疑問懸在心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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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坦 白
  
  我錯諤的眼神終於微微引起了韓少羿的注意,他瞇著眼睛回視我,沒多久,他微瞇的眼睛一點一點睜開,眼眸裡結滿了薄冰。
  
  崔若涵扶著我的手慢慢直起身體,臉上也慢慢展現淡淡的美麗笑容,「羿,好久不見,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了。」
  
  她的淡定,她的自若,令韓少羿冰冷的眼神有了一絲的裂縫,但是,很快,那絲裂縫被自傲的語氣所代替,「剛打嬴了一場官司,帶事務所的同事來慶祝一下。」
  
  崔若涵微微一笑,依然神情自若,只有和她緊握雙手的我,早已經知道,她的掌心已經濡濕一片。
  
  「我在報紙上看到了,豪門遺孀爭產案,原本是毫無一絲勝算的官司。你的表現相當出色,不愧是X城排名第一的律師。」她依然笑得很靜謐,語氣裡的平淡與讚許,彷彿面對的只是一個故友。
  
  「沒有我嬴不了的官司。」他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她的臉龐,彷彿誓要將她看透。
  
  「確實。」她點頭,臉上的表情依然無風無浪。
  
  週遭的氣氛,詭異得令人窒息。
  
  「我現在一個官司的代理費,就能抵沈易北一年的收入!」他是故意的,起碼,他的眼神裡寫滿了故意的挑恤。
  
  「易北不需要與任何人攀比,他一直是踏著自己的理想,堅定的前進,他的成功不是能與金錢劃上等號的。」她不是故意的挑恤,只是本能的維護醫者的尊嚴。
  
  「我是市儈,怎麼比得上沈易北這個王子,永遠的高高在上,永遠懶得的用眼角瞥人!」
  
  我真不明白北北到底哪得罪他了?需要他這樣冷潮熱諷嗎?
  
  「在你不瞭解一個人以前,請不要輕易批評別人。」崔若涵淡淡一笑,笑容裡有著淡淡的失望,「你還是沒變,看來,成功並不能給你代來平和的心情。」
  
  韓少羿複雜的眼神千轉百折,眼裡越來越難以掩飾的憤怒,幾乎想將全世界毀滅,他的唇角勾起淡漠的嘲弄,「看來,你這幾年『說教』的本領越來越強了,對誰都有興趣去嘮叨了!」
  
  「怎麼說,我們也算家人。」她的笑容裡有著和海祈相似的溫暖,即使眼前的人曾經重重傷害過她。
  
  但是,她越是這樣,韓少羿彷彿越生氣,他一把拽過停駐在他身旁的一個明亮的都會女郎,「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字,令那個女郎原本精銳的目光頓放異彩,原本被忽視的不悅也一掃而光,女郎正大光明的倚上了韓少羿的手臂。
  
  我手心握著的那隻手,正極劇的失溫著,原本濡濕的熱汗,也變得有點微涼。
  
  「小媽現在和爸爸在法國定居,雖然她從來沒有提起你,但是我知道她很想你,有空的話,帶上你未來的妻子正式拜訪一下他們。」她的語氣,依然是令人挫敗的平淡。
  
  「放、心!我、會、的!」一字一頓,韓少羿幾乎是咬牙切齒。
  
  「我還有客戶,不便長聊,先告辭了。」她不卑不亢,只有靠得她那麼近的我,才能感應到,她再也支撐不下的情緒。
  
  韓少羿站在原地沒有動,直到我們跨出數步,冷冷的話語才傳來,「多帶點「眼睛」!別再像以前一樣笨,老是看不清楚,身邊藏了多少『別有用心』的人,像傻瓜一樣被人耍著玩也不自知!」他的目光,箭一樣的射向我,帶著寒冰一樣刺骨的冷冽的警告。
  
  他的話,成功的令她用力震了一下。
  
  她誤會了,但是,我知曉,韓少羿指得是我,只是他無法體會到,他這樣的言語,沒有達到預期警告的作用,反而成功的將她刺得體無完肌。
  
  她挺直背脊,拉著我的手,跨步向前,步伐甚至有點凌亂。
  
  我們在走道上拐了好幾彎,她才停下來。
  
  我忍不住問,「若涵,你……還好吧……」
  
  她抬眸,扯動唇角,牽強一笑,「我很好。這個世界上難受的事情多的是……我們必須去學會的只有忍耐。」然後她疲憊的對我說,「依依,你去和客戶說一聲,我不勝酒力,我們兩個先告辭了。我在門口等你。」
  
  「好。」我點頭,鬆開她的手,走到包房的中途時,我回頭,看見她正顫著手掏出手機,「哥……」她的聲音已經全然哽咽,「你來接一下我……」
  
  我的心,頓時,被一隻魔手擰著,痛,卻願意繼續痛,這種折磨,連自己也不想輕易饒恕自己的心情。
  
  其實,她從來就不是堅強的女人,卻必須學著成長。
  
  ……
  
  酒店公園花圃邊,坐著象明珠一樣散發著淡淡的溫潤光芒的女子,而此時,她抬頭望著天空,美麗的眼眸裡,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悲傷。
  
  輕輕的走近她,濃濃的愁緒,薰染了我的心。
  
  我在她旁邊坐下,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最虛偽的女子。
  
  曾經拿利刃去刺的別人血淋淋,現在卻祈禱饒恕。
  
  驚覺旁邊已經多出了一個人,她趕緊雙手撫淨兩頰的淚水,歉意的笑,卻扯不動唇角,「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他……是小迦的親生父親吧?」終於鼓起勇氣,我問了出口。
  
  她一愣,不敢相信的望向我,小心翼翼的問,「易北告訴你?」
  
  我搖頭,「哥,從來就不是多話的人。」
  
  沉默,我和她。
  
  許久,她才說,「依依,可以幫我守住這個秘密嗎?」
  
  我點頭,胸口悶得快要窒息。
  
  「我知道這樣對小迦和哥都不公平,我連累了哥的人生,但是,我實在沒有辦法……他現在是這麼出色的律師,沒有他打不嬴的官司,沒有他掠奪不了的東西……如果失去小迦,我無法想像我的人生該如何繼續……只能一路錯、錯、錯……」
  
  我的胸口,烈火在燃燒,她的一路,錯、錯、錯,我該承擔怎樣責任?!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前只是太喜歡北北了……」我摀住唇,再也無法忍受,壓抑的泣聲。
  
  良心的譴責,內心的壓抑。怪不得,我沒有辦法幸福,像我這樣惡毒的人,又怎麼配得到幸福?!
  
  我的泣聲,錯諤住了她。
  
  「依依……你怎麼了?……你喜歡、喜歡過易北?可是,可是……他以前和我說過,他只把你當妹妹看,和你根本不可能啊……」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這是我的報應!我童紫依應得的報應!
  
  一直壓抑的痛,排山倒海而來。
  
  我淚流滿面,她舉足無措,「別哭了,別哭了!我不是故意這樣說的……我很喜歡你,怕你受傷而已……」她眼睛一紅,急得也快哭了。
  
  她喜歡我。
  
  對!這十來天,她對我幾乎無微不至的好,把我當成親妹妹一樣在照顧。
  
  但是這樣的喜歡,我怎麼承受的起?
  
  「別喜歡我!……我是很可怕的人……你不知道,我曾經、曾經,對你做了什麼……」泣不成聲,我哽咽的淚水裡,我把往事告訴了她,「我曾經很喜歡很喜歡北北……看到你們接吻,我嫉妒的快要發瘋,所以我……」
  
  我把一切坦白了,那些謊言,那些不懷好意的慫恿……
  
  我坦白,如果我的心能得到救贖,那麼不管明天,會得到如何厭惡的白眼,我都能坦然的接受。
  
  不想管了,不想理睬了,只要,心安,而已。
  
  ……
  
  她聽了,卻只是沉默。
  
  許久,她才失神的開口,「怪不得,那時,他突然……」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她緩緩轉了個話題,好似在安慰我,「飛蛾撲火,是一種本能,一切都錯在我自己,沒有辦法阻止去愛他,就好像,動物沒有辦法阻止冬眠的到來……依依,不關你的事。一切都是宿命。」
  
  「不!都是我的錯!那時候,那時候,你和北北明明已經那麼要好!都因為我……」為什麼她可以這麼寬容?!我寧可她怨我,她罵我!
  
  她輕笑,笑聲有點對我的寵愛,「傻丫頭,我和易北,和你想的不一樣。我們的交往,就像左手摸右手,摸到的只有溫度,沒有心動。」
  
  「可是……你們明明那時候……」
  
  她淺淺的笑,眼神帶著對回憶的朦朧,「是啊,那個吻,都是我們彼此的初吻……卻也讓我認清楚,我們的交往沒有任何意義……依依,易北對情感有點遲鈍,也很單純……想聽聽他為什麼選我當他的女朋友嗎?」
  
  「想。」我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我也想……聽聽,你和韓少羿……」
  
  我想陪著這個溫柔、堅強的女人,一起笑,一起哭……
  
  「好……那先說他吧,認識他在六歲那年,韓少羿比我小一歲……」
  
  年少的故事,她娓娓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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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個故事(上)
  
  那一年。
  
  她六歲。
  
  韓少羿五歲。
  
  她看起來,像放在精品櫃裡每天被人細心呵護的洋娃娃。
  
  他看起來,像被人隨意丟棄在垃圾筒裡的破舊娃娃。
  
  她來自大富之家。
  
  他來自貧窮工人之家。
  
  她的母親一直病著,是末期癌症。
  
  他的母親身體健康,是她母親請的私人看護,雖然之前,他的母親沒有從事過看護的工作經歷。
  
  她喜歡笑,暖暖的笑。
  
  他喜歡看她笑,卻總是鬧彆扭,喜歡凶巴巴的瞪她。
  
  ……
  
  她不喜歡幼稚園裡老是嫌慇勤的男生,喜歡跟著酷酷的他,屁股後面打轉,即使,他總是口是心非。
  
  「羿,送給你,我的玩具。」
  
  「走開!」他不耐煩。
  
  「我給你大白兔奶糖,你一顆,我一顆。」
  
  「不要!」他朝她吼。
  
  但是,事實上,最後他會接受她的玩具,大白兔奶糖也一人一顆,甜甜的融化在嘴裡。
  
  她喜歡他,希望能成為他的朋友。
  
  他喜歡她,即使從不承認。
  
  ★……★……★……
  
  她七歲。
  
  他六歲。
  
  他的身上開始出現數不盡的一條又一條被狠狠鞭打過的痕跡。
  
  觸目心驚。
  
  那些傷痕,全部來自他親生父親的傑作。
  
  她哭,一次又一次拉扯他,不讓他獨自回家。
  
  咬咬牙,即使心疼她的眼淚,他還是選擇回家,面臨一次又一次的凌虐,小小年紀的他,已經隱約感覺,即將來臨一場改變人生的風暴,不然,以前最疼他,最愛他的父親,情緒也不會一次又一次崩潰。
  
  媽媽在辛苦工作,他必須照顧父親。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
  
  情急之下,她只能跑去向自己最愛的哥哥求救。
  
  哥哥,想想辦法,把羿留下來,不然他爸爸會打死他的!哥,求你了!
  
  總是溫柔的象暖風一樣的哥哥,卻事不關已的望著遠方,眼裡有著與年紀不符合的成熟,淡淡的語氣居然帶著不易察覺的嘲弄,「他的親生母親都不管,我們何必來多管閒事?若涵,這對他來說,是黎明前的黑暗,當太陽升起,我們失去依附的溫暖,他們的好日子也來了……」
  
  雖然看不真切,但是她依稀感覺到十歲的哥哥眼裡,竟有隱含的淚水。
  
  那是,從小為了保護她,差點被人打斷肋骨,也不哭的哥哥啊。
  
  ★……★……★……
  
  同年。
  
  她的媽媽去世。
  
  哥哥把自己鎖在了房裡。
  
  為了安慰她,羿第一次答應留下來過夜。
  
  她哭得差點斷腸。
  
  小小的手臂環住她不斷顫抖的身體,比她小一歲,卻比她高大很多的他,不耐煩的朝她大吼,「別哭了,煩死了!再哭!我拿枕頭悶死你!」
  
  她還是哭個不停。
  
  他卻沒有依言拿枕頭悶她,而是笨拙的用手指粗魯的抹掉她的眼淚,用力到,差點擦破她粉嫩的肌膚。
  
  夏天,他依然穿著長袖衣服,卻遮不住手背上觸目心驚的虐痕。
  
  ★……★……★……
  
  他和她告別。
  
  「以後,有空我會找你玩的。」
  
  「嗯。」她點頭,乖巧一向是她的特色。
  
  「除了我,不許和其他男孩玩,不然你死定了!」仗著她好欺負,他威嚇她。
  
  「……」為什麼不能和其他小朋友玩?!
  
  「你不用走,要走的是我!」溫和卻帶著點冷漠的聲音傳來,十歲的哥哥,拖著行禮箱走到了他們面前,「歡迎成為這個家庭的一份子。」禮貌的語氣,卻帶著冷淡的疏離。
  
  這個家庭的一份子?難道媽媽準備繼續在這個家庭工作?韓少羿蹙著眉頭想著,不可否認,年幼的他有點隱約的興奮。
  
  「哥,你要去哪裡?不要離開若涵……」那頭,小公主已經帶著哭音,拉扯住哥哥的衣袖。
  
  「若涵,哥也不想離你……但是,這是媽的遺願,哥必須去法國讀書……放心,每年哥有二三個月的假期,會回來看你的……」哥抱著小小的她,心疼的安慰著。
  
  無論她怎麼哭,也留不住哥哥。
  
  很多年後,她依然會想,那時候的哥哥,他的世界在下著磅礡大雨吧。
  
  ★……★……★……
  
  沒多久,她知道了哥哥為什麼要走。
  
  確實,全部是已經去世的媽媽的安排。
  
  將父親曾經情感出軌、為了家庭不得不忍痛割捨的戀人,在她彌留之際安排在身邊,將知曉一切,不諒解父親出軌的兒子安排出國讀書,將乖巧的她,將給新媽媽照顧。
  
  她和他,成為了姐弟。
  
  她不太懂得這麼複雜的事情,當爸爸滿含愧疚,新媽媽滿含溫柔,她像去世的媽媽一樣善良,不希望大家不開心,所以,她溫順的喊新媽媽——小媽。
  
  其實,這也是她溫柔的底線。
  
  她也不開心啊,辦完喪禮辦喜宴。
  
  但是,當小媽牽著她的手,說去接羿時,她滿含欣喜。
  
  法院將羿判給了小媽,她們家有的是錢,在一個會虐兒的機修工人手裡,爭取一個撫養權,易如反掌。
  
  想到他們以後可以快樂的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她興奮。
  
  然而,意外的。
  
  她面對的是象受了傷的小獅子一樣血紅的雙眸。
  
  「為什麼搶我媽媽?!」
  
  「你媽媽死了,就可以來奪走我的媽媽嗎?!」
  
  「有錢了不起嗎?!」
  
  「你們全部所有的人,都很噁心!」
  
  ……
  
  第一次,他推她。
  
  第一次,她摔倒了,他不扶她。
  
  第一次,她在他眼裡,看到了「恨」,濃得化不開的恨。
  
  他深深的恨自己的媽媽,同樣也很恨她,因為,被欺騙的情感。
  
  她摔在地上,愣在那裡,眼淚蓄在眼眶裡,她聽到了小媽對他毫不客氣、嚴厲的指責聲。
  
  小媽拽著他,強迫他向她道歉。
  
  「需要迫不急待討好小公主的人,不是我!」他冷冷的嘲弄,不顧小媽大大的手掌一下又一下狠狠的落在他的背脊上。
  
  他的背,挺得很直,倔強的不像一個6歲的孩子。
  
  他的眼睛,狠狠的盯著她,彷彿恨不得把她剝皮拆骨。
  
  「別打了!別打他了!」她一邊哭,一邊爬過去,抱住他的後背,結果,她硬生生的挨了一下小媽來不及收回的大掌。
  
  「對不起,對不起!」小媽惶恐的和她道歉,生怕當不好新媽媽。
  
  她卻只急著翻看他的傷口。
  
  又多了……好多,大大小小,數不盡的傷痕……
  
  「疼不疼?」她的身體不痛,心卻好痛。
  
  「走開!」他重重推開了她,冰冷的唇裡吐出四個字,「虛情假意。」
  
  ……
  
  那一年,他沒有妥協,沒有去那個法院判定下來的新家。
  
  他堅決的留在一無所有的父親身邊。
  
  即使,他的父親早已經認定,他只是一個野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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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個故事(中)
  
  很快,十年過去了。
  
  她越來越美麗,像養在溫室裡含苞欲放的百合花。
  
  而他,在逆境中艱苦成長,她家的資助總是毫不客氣的被轟出。他靠打黑工,養活自己及酗酒的父親。
  
  她,眾星拱月,成為男生心目中的夢中情人。
  
  他,靠著痞子一樣漫不經心的笑容,迷倒一片女生。
  
  她,躲在暗處,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偷偷看他。
  
  不放心他,怕他依然被虐。
  
  怕他吃不飽,怕他穿不暖。
  
  發現她的偷窺,他總會用寒冰一樣結霜的眼睛瞪她。
  
  他的溫柔,他的調笑,從來不對她展現。
  
  ……
  
  直到後來,她認識了一個如水晶般透澈的男生。
  
  ……
  
  注意到那個男生,是因為,班幹部以她家為據點召開秘密會議,中場休息,所有男生都包圍著她,不斷的噓寒問暖,壓迫得她喘不過氣。
  
  只有那個男生,受不了喧嘩,走出了客廳,安靜的坐在她家院子的台階上,靜靜得看著花開、花落。
  
  一陣風,桂花香溢。
  
  點點的橘黃色,飄落在他潔白的襯衣上,他伸出修長、漂亮的手指,安靜的,觀賞著掌心點點橘黃。
  
  那一幕,美麗的像一幅畫。
  
  他的乾淨,彷彿能洗滌週遭的喧嘩。
  
  她認識他,他叫沈易北。他是校園的風雲人物,他有著會讓多少花癡女情緒激奮到不行的樣貌,明明有大玩情場遊戲的本錢,他卻總是淡淡的疏離拒絕,令多少少女心碎。
  
  很多人說他很傲,但是,她卻認為,他只是不愛說話而已。
  
  ……
  
  當半個小時候,休息完畢,會議繼續,她準備去叫他時,居然驚訝的發現,他坐在了原本在花園曬太陽,她有點孤僻的爺爺身邊。
  
  難得,她一向嚴肅的爺爺臉上居然有和藹的笑容。
  
  難得,他的唇角居然掛著淺淺的、由衷、舒心的微笑。
  
  奇跡般的,一老一少,一個孤僻,一個寡言,居然聊得很開心。
  
  真是個奇芭的男生。
  
  ★……★……★……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水晶一樣透澈的少年,敲開了她的家門。
  
  當然,他找的不是她。
  
  第一次,有人直接無視她的美貌,這種認知,令她雀躍萬分。
  
  於是,他和爺爺聊天時,她為他們泡上功夫茶,也樂意的守在一旁聆聽。
  
  原來,他未來想從醫。
  
  原來,一向嚴謹、寡言的爺爺,居然有這麼深的淵博知識,有這麼多說不完的醫學故事。
  
  原來,爺爺的一生,這麼偉大。
  
  慢慢的,她也被吸引。
  
  被爺爺的「仁心」兩字所震撼,被爺爺口中,那個連小小的破傷風都能奪去性命的落後國度所震撼,慢慢的,她也那個少年一樣,觸摸到理想的風貌。
  
  當爺爺將她的手,和少年的手,交疊在一起時,她和少年的心靈也很接近。
  
  他們成為了好朋友。
  
  ★……★……★……
  
  「你為什麼老看著那個男孩?」清冷的聲音,漫不經心的詢問。
  
  「沒……」她回過神來,潔白的裙子,毫不忌諱的坐在躺在草地上看著書的水晶少年身邊。
  
  周圍,四處投射過來羨慕的眼神。
  
  她和他做了好朋友以後,彼此都少了很多煩惱,因為走得近,斷了很多男男女女的想望。
  
  少年繼續看他的書,也沒有再多問,他本來就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剛才的問題也只是隨口而已。
  
  許久,他合上書本之後,發現她的眼睛又游移到不遠處一個親密的擁著一個臉生的小學妹的異校男孩。
  
  他偏頭一想,這個男孩桀騖不馴的臉,有點熟悉。
  
  好像……和他兩個妹妹是一個學校的。
  
  本能的,他對這個故作風流的男孩起了反感之心。
  
  「他是誰?」少年淡蹙著眉問,崔若涵的表情並不像不認識那個男孩,而且,他好像常常看到那個男孩無處不在的出現在他們的不遠處,好幾次,他無意中捕捉到男孩忿恨的眼神。
  
  「他是羿,我小媽和……前夫的兒子……」
  
  「他好像恨你。」19歲的少年,判斷力是細緻、驚人的。
  
  「好……像是……」她溫柔的垂著頭,掩飾著心底的難受。
  
  「別難過了。」簡單的四個字,是他力所能及的安慰詞,其實,他還有很多困惑的問題,比如,為什麼那個男孩故意擁著不同的女孩刻意的一次又一次出現在她面前。
  
  那個男孩漫不經心的笑容像一種挑恤,像一種刻意的傷害。
  
  「有興趣做我女朋友嗎?」矜淡的問話,衝口而出。
  
  雖然早已經深思熟慮,但是問出口後,少年還是有點淡淡的懊惱。前不久,他才勸過依依,不要隨便談戀愛。
  
  不知道,他這樣算不算只許官家縱火,不許百姓點燈?
  
  「你……喜歡我?」她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像被嚇到。
  
  「喜歡?也許吧……」
  
  和她相處很舒服,他願意將這種相處深入,這應該就是喜歡了吧。
  
  「連喜歡也不確定,為什麼會想和我交往呢?」她的唇角在笑,沒有羞澀,只有好奇。
  
  他認真思索了一下,然後告訴她,他認定的答案,「我們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抱負。醫科畢業以後,累積幾年工作經驗,我想和你爺爺一樣,投身落後國家的醫學事業,我想,你會願意陪我去。如果和其他女孩子交往,理想和愛情會有衝突。」
  
  「你想去落後國家?那裡很危險,我奶奶就是年輕的時候死在那裡的。」
  
  「你怕嗎?」
  
  她搖一下頭,堅定的,「我不怕!只要有機會,我一定去!」
  
  水晶少年淡淡一笑,他知道,他找到了夥伴。
  
  「我們很適合。」他淡然篤定。
  
  「你怎麼知道我們其他方面也一定會適合?」她溫柔的問,認真的在思考兩個人交往的可能性。
  
  結果,他淡淡的給了一個讓她差點摔倒的答案,「你很愛乾淨,房間也很整潔,我也一樣。」
  
  很愛乾淨,房間也很整潔?
  
  「你的要求也太低了吧……」誰能想到,王子的擇偶要求這麼低廉。
  
  「很低嗎?那好吧,再加上一條,你還很有廚藝。」
  
  她有點啼笑皆非,好奇的問,「還有呢?」為什麼他不和其他男孩一樣認定她最大的優點是美麗與溫柔。
  
  「你很簡單,不複雜。」他又給了個不一樣的答案。
  
  「我常常在想,女人是不是都是複雜、狡猾、又心口不一的動物。」他重新躺在草地上,眼睛望著漂浮不定的白雲。
  
  「說說看。」她鼓勵他。
  
  「我親妹妹老是在很多地方故意栽髒給我另一個妹妹,我媽媽喜歡故意說著主持公道的話,然後用眼神威脅依依認錯。依依呢,表面認錯,下一次她會用更狠的招數來報復小荔。在我們家裡,女人的戰爭很恐怖。」
  
  「你幫誰?」
  
  「我誰也不幫。如果我幫依依,只能給她帶來更大的災難。」
  
  「你不是說依依會用更狠的招數來對付小荔嗎?為什麼你心疼她,比親妹妹多?」她抓住了問題的重點。
  
  他啞然,許久才找回聲音,「那不同,她是領養的。」雖然他的答案很自相矛盾,但是她沒有刨根揭底。
  
  「你兩個妹妹都不愛整理房間?」她沒忘記他的「第一」擇偶條件。
  
  「嗯。比如小荔,人前整潔的象小公主,其實她連條手帕都不會洗,髒衣服扔得滿屋都是,而且如果沒有傭人幫她打掃房間的話,估計被埋在廢墟裡,她也絕不爬出來,當然,沒有帥哥約她的話。」
  
  她噗嗤一笑,「那另個妹妹呢。」她喜歡聽他說自己的妹妹,特別是另一個妹妹。
  
  「依依?她很懶,時間空餘的話絕對在睡懶覺,又怕看家裡人臉色,所以總把髒衣服踹到床底下藏起來。」
  
  「你怎麼知道她把髒衣服藏到床底下?」這個地方不容易被發現啊。
  
  「有一次到她房間裡拿東西,發現酸臭味……」他的表情無奈,「只有認命的幫她打掃房間。」
  
  「之後呢?」
  
  「之後每一次洗自己衣服時,我會順便把她的衣服也從床底下拉出來,一起丟進洗衣機裡。」
  
  「那有幫小荔整理過房間嗎?」想到有點潔僻的他,抱著一堆髒衣服無奈的樣子,她就有點想笑。
  
  「沒有……她有傭人可以幫她……依依不同。」
  
  「你其實很討厭女孩沒有自理能力吧。」所以,他才喜歡她的愛整理。
  
  「嗯,非常討厭……我懶得說她。」這個她,指的是依依吧。
  
  「是懶的說,還是不捨得說?你確定你真的把她當妹妹?她好像是8歲才當了你妹妹,那時候你都12歲了哦。」有時候,她喜歡調侃他,特別在他說妹妹依依的時候。
  
  「不要拿這種事情開玩笑……」躺著躺著,他的眼皮開始疲憊的有點沉重。
  
  「或許,你喜歡上了她,連自己也不知道?」
  
  「我哪有這麼遲鈍?……我只把她當妹妹,我非常肯定……。」
  
  他的語氣這麼肯定,她也不便再取笑。
  
  金色的陽光,映照著少年因為發困、逐漸合眼的臉龐,乾淨、透徹的那麼讓人心曠神怡。
  
  她抱著雙膝,癡癡的遙望天空。
  
  好吧,我們交往吧,或許你可以成為我的救贖……
  
  這,是她唯一的擇偶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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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個故事(下)
  
  他們的交往,很平淡,也很順利。
  
  除了,總是感覺身後有一雙陰鷙、憤怒的眼睛,時刻盯著,總令她寒毛直肅。
  
  她和易北的交往已經超過半年,依然停留在牽手的程度,沈易北對她謙和守禮,從來沒有過什麼不軌的行為,完全打破週遭同學基本三月以內全壘倒的模式,正因如此,她鬆了一口氣。
  
  但是,隱約的,他們也彼此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們對對方,好像都是溫柔有餘,熱情不足。
  
  那一天,下著大雨,他和她奔跑著。
  
  跑著跑著,停止了腳步。
  
  大雨很美,場景也很美。
  
  天時地理人合。
  
  於是,沈易北吻了她。
  
  當他帶著微涼的唇貼在她柔軟的雙唇時。
  
  唇與唇貼了一分鐘,卻都沒有加深的衝動。他沒有撬開她的貝齒,讓熱情加深,她也沒有期待的感覺。
  
  當他鬆開她時,彼此,都如釋重任。
  
  初吻,彼此有的只有緊張,沒有情悸。
  
  沉默了三分鐘,彼此都有點尷尬。
  
  「易北,不如,我們……分手吧,我們好像……不行。」
  
  不是相配就能變成伴侶,不是彼此適合,就能彼此深愛。
  
  愛情,從來就是一道難解的數學公式。
  
  「……」遲疑了幾秒後,他點頭,鬆開了她的手。
  
  他一向不喜歡勉強別人。
  
  分手,不是賭氣,不是意氣用事,沒有愛情,戀愛確實太過牽強。
  
  ……
  
  他們的初吻,在那一天為彼此獻上,同時,也明明白白看清楚初戀的模樣太過牽強。
  
  ★……★……★……
  
  回家,依然是易北送她。
  
  沒有了戀愛,他們都有信心,能重新找到好朋友的位置。
  
  揮手向他道別,依然笑容璀璨。
  
  轉身,卻撞上了一堵人牆。
  
  那雙陰鷙的眼睛盯著她的紅唇,幾乎能噴出憤怒的火焰。
  
  她忍不住,一顫。
  
  「有個『小朋友』跑過來告訴我,被那個傢伙搞大了肚子,結果還是被那個傢伙拋棄了!沒想到高高在上的王子也是這種齷齪小人?!」韓少羿衣服很凌亂,全身都濕透了,水珠在他性格的臉上一直往下滴水。
  
  多少年了,他還是第一次主動和她說話,雖然說著她聽不懂的冷嘲熱諷。但是,他關心她。這樣的意識令興奮在她心間隱隱躥動。
  
  「先避一下雨,我幫你擦一下頭髮。」
  
  開心的伸手去拉他,雖然有點彆扭,但是他居然沒有拒絕。
  
  在她的閨房裡,幫忙擦乾他的頭髮,「我去哥的房裡幫你拿件衣服換一下。」
  
  剛一跨步,卻被他拽住了手臂,他惡聲惡氣,「笨蛋!我是來警告你,別再跟那個男的交往了。」
  
  「一定是別人造謠,易北不是這樣的人……」
  
  話還沒說完,一個火辣的吻已經發狠的、霸道的壓上她的紅唇,強悍的逼迫她與之纏綿。
  
  她愣,愣到完全忘記反應。
  
  濕祿、高大的身體已經將她壓在了身下,拚命的啃咬她,拚命的侵犯她,憤怒一觸及發,就好像火焰,誓要將兩個人都燒成灰燼。
  
  她顫抖,害怕。
  
  因為突如其來的侵犯,更因為,自己的心,無法拒絕。
  
  流著眼淚,不斷顫抖,推不開他,也不敢高呼救命,因為她的爸爸,他的媽媽,就在樓上,樓上爸爸的書房裡,也擺放著能鞭死人的家法。
  
  不想……他,再被人虐打……
  
  很早之前,她就知道,這種心疼,是一種逃也逃不掉的愛情。
  
  下身傳來撕裂的痛,他一舉侵佔了她的身體。
  
  她將自己唇咬出了血,直到,奶糖的甜味,慢慢通過他的舌,傳遞到她的舌。
  
  是小時候,他們一起吃的大白兔奶糖……
  
  甜甜的滋味,慢慢的,痛也變得不清晰了。
  
  ……
  
  火焰在她體內絢麗的爆發那一刻,他低吼,「我不是你弟弟!」
  
  明明他們沒有血緣,明明他早已經偷偷驗過DNA!為什麼,他總是被懷疑、被質疑?!
  
  對她,到底是恨淹沒愛,還是愛征服恨,對未來,對幸福,年輕的他沒有任何把握。
  
  「不要,再恨我……」用盡全力,她只記得自己這樣對他說。
  
  我愛你,這句話,同時,她只放在心裡。
  
  ★……★……★……
  
  在不羈面前,一板一眼總是被踢到太平洋,他和她的關係,從來只有他來主導,她來跟隨。
  
  她不在意他的霸道,不在意他的索取無度,只知道,掏心掏肺的對他好。
  
  這才是戀愛,即使溫柔不夠,體貼不足,愛情之花也早已開滿心窩。
  
  只是甜蜜總是很短暫,快樂總是很飄渺。
  
  沒多久,他的父親在一次醉酒中,失足被飛弛的轎車活生生軋過。
  
  遺言只有兩句。
  
  「兒子,對不起。」
  
  另一句。
  
  「為什麼要拋棄我……」
  
  鐵錚錚的羿,流下男兒淚。
  
  喪禮,他的母親以不能讓崔家丟臉為由,拒絕參加。
  
  「請你諒解我。」他的母親這樣對他說。
  
  不,他不諒解,永遠諒解不了!
  
  滿腔的憤怒,形成一個報復的雛型,既然崔家的臉面那麼了不起,他就讓崔家聲敗名裂。
  
  於是,刻意將他們的關係暴露在陽光下。
  
  於是,歡愛,只盡興,不避孕……
  
  ……
  
  ★……★……★……
  
  她懷上了他的孩子,並以一種非常狼狽不堪的局面。
  
  她被家人鎖在房裡,逼迫說出事實的真相。
  
  能有什麼真相?怕姐弟不倫之戀得不到家人的祝福,會被迫害,會被分離,於是她甘心懷孕。這就是事實的真相。
  
  但是,當她第一次爬窗,逃出家。
  
  也得到了另一個事實的真相。
  
  像爛到極點的八點檔電視劇,他正摟著一學妹,得意的譏笑她的愚蠢、好上手。
  
  即使心痛到極點,她還是願意給他解釋的機會!
  
  但是,「解釋」給她帶來什麼?
  
  只是為流言製造了更好的笑料……
  
  萬念俱灰,她跌倒在一片看笑話的人群間。
  
  她的白色裙擺染上了冬日的「臘梅」,映照著她蒼白的臉。
  
  「流產了、流產了……」人群裡有人驚恐的叫。
  
  「羿,沒想到你又讓女人流產了……」他身邊友人的調侃,成為了她一輩子無法癒合的傷口。
  
  又……這個字,她聽得格外清晰。
  
  他的身體僵成化石,臉色也變得慘白到透明。
  
  最後一戰,最後一戰,為什麼,這麼難以堅持?……
  
  ……
  
  當他,幾乎要放棄堅持時,她已經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走出了他的世界。
  
  望著決裂的背影,他知道,X城,再也沒有,值得他留戀的人了。
  
  ♀☆♂……♀☆♂……♀☆♂……♀☆♂……♀☆♂……♀☆♂……♀☆♂……♀☆♂
  
  「後來呢?」我問。
  
  「名譽掃地。」若涵苦笑了一下,「關於我流產的流言肆起,爸爸被我氣得幾乎爆血管,小媽發誓一定讓韓少羿娶我,對他們來說,姐弟戀的醜聞,總好比過姐弟戀在外加被拋棄、未婚生子的恥辱。小媽去求他時,他已經離開了X城。」
  
  「如果那時候……找到了他,他也願意負責,你會答應嗎?」雖然這樣問著,但是,其實我已經知道答案。
  
  果然,她搖搖頭。
  
  「愛情這種東西很奇怪,我記得很清楚……當他嘲弄的告訴我,我們之間的關係,向來只帶給他報復的快感那時,我的愛情已經被吹散了,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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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謝謝你!
  
  她靠在我的肩上,我們又聊了一會兒天。
  
  慢慢的,她的酒意又有點上來了,她有點睏了。
  
  微風中,四處飄蕩著微微的酒香。
  
  「你知道嗎,這輩子,我最愧疚的人,就是哥哥。」她的聲音很輕,眼淚滑下臉頰,「當年,爸爸堅持讓我墮胎,為了不和小迦分離,連死這條路,我都考慮過,只有哥哥擋在所有人面前,保護我,他答應爸爸,和他的女朋友馬上結婚,孩子生下來以後過繼給他,讓這件事情成為一個秘密,保全崔家的臉面。」
  
  「那一年,海祈才剛剛23歲啊……那麼年輕,怎麼去經營婚姻?!若涵你有全世界最偉大的哥哥……」我撫著她的長髮,閉著眼睛,任愧疚漫過心間,接下的故事如何?我隱隱有點猜到,那麼年輕的海祈倉促的結婚,於是婚姻失敗……
  
  「不,依依,和你想的不一樣……」若涵痛苦的搖頭,聲音哽咽,「哥哥向交往了二年的女朋友求婚,對方馬上欣喜的答應了下來……但是一聽說將有一個未出生的孩子過繼過來,他女朋友就一直鬧彆扭,她不要做媽媽,即使哥承諾,她不用照顧孩子……原本的喜事,卻成了每天爭執的焦點……結婚那天,哥被孤零零的丟在了教堂,他女朋友、他女朋友在同一天另一個教堂嫁給了其他男人……作為一種刻骨銘心的報復,報復哥愛妹妹勝過愛她。」
  
  我的心,沉了下來,怔怔地佇立於沁涼的月夜下,手心一片冰冷。
  
  「接著,為了我肚子裡的孩子,他和一個不認識的偷渡客結婚二年,對方有了居留權,小迦有了合法的身份……各取所需……依依,我這輩子除了希望哥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外,已經別無所求了……」她的聲音越來越輕……
  
  我的肩上,已經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月光下,我依然在怔怔發呆。
  
  直到一個沉穩的腳步聲走近,「她睡著了?」一個低沉的象大提琴一樣好聽的聲音輕聲傳來。
  
  我回神,抬眸,眼眸撞進一片溫暖、寬廣的象大海一樣的眼睛裡。
  
  「海祈……」看到他,居然有流淚的衝動。
  
  為什麼,這樣好的一個哥哥,沒有辦法幸福?只能一直孤單的獨行?
  
  「噓。」他朝我做了一個手勢,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若涵身上,輕柔的將她橫抱起,在我的幫助下,他將她橫放在後座上躺好。
  
  每一個動作,他都很輕柔,生怕吵醒她。
  
  「怎麼回事?」他輕聲的問我,問的很輕,很慢。
  
  我盯著他,無法回答,沒法回答,「海祈……」情緒在那個故事裡久久難以平復,我唐突的握住了海祈的大掌,昂頭,凝視著他,「謝謝你……」謝謝你,一直這樣無私的守護著自己的妹妹。
  
  「謝我什麼啊?」他失笑,溫暖的笑容令平凡無奇的臉,增添幾分風采。
  
  「謝謝……」我的頭腦一片空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在法國對我的照顧……」
  
  「拜託,還提這件事情……」他啞然失笑,搖頭拍拍我的腦袋,「走了,我送你回家。」這幾日,因為若涵的關係,我和他見了數次面,已經很熟悉。
  
  他轉身,在準備幫我拉開車門時。
  
  「崔海祈!」我從後面摟住了他的腰,他一震。
  
  「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無數聲,謝謝,化在哽咽裡。
  
  寂靜的夜,我的眼淚,他的心跳。
  
  ……
  
  許久,等我哭停了,鬆開了他,他才輕聲問,「有心事?」
  
  我搖頭。
  
  不是心事,只是覺得心情很沉重。
  
  我不說,他也沒有再開口詢問。
  
  ……
  
  緣分這種事情,即是天生,也是後成。
  
  第二天,是個週末,我和海祈意外的又見面了。
  
  「這裡。」我一推開西餐廳的大門,靠窗旁,江孟麒對我招手。
  
  「不好意思,大塞車,遲了十幾分鐘。」我趕緊走近,還未坐定,鄰座的兩個人已經吸引了我的目光。
  
  是海祈,他的對面,還坐著一個近30歲的女子,盤著一個老式的髮髻,樣貌不錯,膚色偏黃,長得有點乾扁,身穿套裝,臉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鏡框下的目光有點銳利,典型的高級知識份子。
  
  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安靜的吃著晚餐。
  
  海祈的神色有點不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一場相親宴。
  
  他剛好低著頭,沒有發現我。
  
  「沒關係,大童還沒來。」江孟麒露出招牌笑容,「先喝點東西吧。」是多心嗎?總覺得他的笑容有點言不由衷。
  
  我的飲料端上了良久,大童還沒有過來,於是江孟麒撥她的手機,「依依已經來了,你還要多久?」原本很有耐心的音調,在聽到大童說了什麼以後,臉色微變,音調壓低,有點懊惱,「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我又哪裡做的不好?讓你這麼不安!……又說不結婚?你夠了吧!……」
  
  「啪」的一聲,江孟麒重重的拍下手裡的手機,聲音響到,四周好幾桌的人,都轉身回顧。
  
  海祈也順著聲響,剛好抬眸,看到了鄰桌的我,他愣了一下,然後對我禮貌的微微一笑,我看見他的神色越發的不自然了。
  
  「大童,怎麼了?」不再看海祈,我將注意力轉移過來,小心翼翼的問。
  
  「她說明天的婚禮不舉行了。」江孟麒的臉色很陰沉,「我都不知道她在不安什麼!!婚禮不想舉行,懷孕了也不打算告訴我!她到底在想什麼?!」江孟麒洩忿的捶了幾下桌子。
  
  又有很多目光關注過來,也包括海祈淡淡的擔憂。
  
  「懷孕……」無暇顧及在別人的目光裡,我們像極了正在談分手的男女。聽到這個消息,我的舌頭早已被貓咬掉。
  
  「連你也沒說?」江孟麒苦笑了一下,「看來她不發達的腦袋,已經想好怎樣撮合我們了!她認為,你和四年前已經不同,現在的你,很容易接受我。」
  
  撮合?我頓時被這兩個字眼嚇到,大童在玩什麼啊?!
  
  「二個星期前,我在洗手間裡無意發現用衛生紙包了好幾圈準備丟棄的驗孕棒,兩條橫扛。一直以為她想給我個驚喜,所以我配合,等她來告訴我,沒想到一等再等……等來這樣的結局!」江孟麒的眼神郁卒到了極點。
  
  「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小心翼翼的問。
  
  「她覺得我一直還愛著你,想成全我們。」江孟麒坦白的無可奈何的攤手。
  
  「不、不會吧……那……你對我……還……嗎?」大童的想法,雖然不諒解,但我懂,有時候越珍視一個人,越在意,愛情是不是百分百。
  
  江孟麒沒想到我會這樣問他,他沉默了。
  
  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靜默的說,「說已經忘得乾乾淨淨,確實是騙人。但是,關於童紫依,已經被我埋在記憶的深處,因為記憶有傷痕,有痛楚,所以我不會去觸碰。但是,她不同,她是鮮活的,是彼此認定與珍視的。」
  
  「記得四年前,我勸過你,愛一個為什麼要這麼固執,依依,我對你的愛,不固執。但是相反的,我對幸福的追求很固執,我希望有一個和睦的家庭,所以我不會對幸福放手。」
  
  聽了他的話,我怔怔的發呆,因為記憶有傷痕,所以永遠的將心裡的人埋在了不會去碰觸的深處……對幸福有著固執的追求……我也是這樣吧……
  
  「我想想辦法,一定讓她明天安安心心的做新娘。」
  
  「謝謝。」他苦笑,沉默。
  
  「江孟麒……以前,對不起……」
  
  第一次發覺,這個男孩曾經真的認真愛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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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假戲真做(上)
  
  兩個人沉默間,鄰桌的對話,隱約的從窒悶的空氣中傳來。
  
  「崔先生,請問你當時的婚姻維繫了多久?」那個女人聲音並不溫宛,提問也毫不客氣。
  
  「快二年。」
  
  「是什麼導致你的婚姻失敗?是女方的錯,還是男方的錯。」問題相當犀利。
  
  「大家性格不合。」很平靜的聲音,「可以換個話題嗎?」
  
  「是不願意談還是不能談?!」
  
  這個女人犀利到讓人渾身不舒服,我才隱約聽到幾句,已經很佩服海祈沒有當場走人的風度。
  
  和我猜想的一樣,海祈好脾氣的當自己沒聽到,專注的切著手裡的牛排。
  
  「崔先生,我們要深入交往的話,我有瞭解一下的必要。」這女人說話的姿態高高在上,目光犀利的象X光。
  
  初步認定,海祈面試第一關已過……
  
  聽了女人的話,海祈被一口牛排噎到,咳嗽了一下,卻也只能做個「請」的動作,他的風度一向很好。
  
  「崔先生,其實我們還沒見面之前,我已經去你的店裡看了一圈,你將來真的想繼續窩在這麼小的店裡?我聽說你學歷不錯,難道就沒有其他更好的發展?或者你寫一份計劃書,我幫你參詳一下。」
  
  媽啊,這什麼恐怖的女人,相親搞得像面試員工一樣!連恍神過來的江孟麒都開始感興趣的關注的聽著,他和我一樣在拿著餐巾擦汗,用口型無聲的問我,「你朋友?」他注意到我留神旁桌很久了。
  
  我點頭,他馬上一副同情萬分的表情。
  
  海祈卻只是微笑,沒有說話。
  
  當然,這個話題女人唱獨腳戲也唱不下去。
  
  「還有,崔先生,你有沒有想過將孩子的撫養權還給前妻?畢竟她也要對孩子有撫養的義務……」那個女人犀利的提出了很多問題,一個比一個難以招架,例如,給前妻多少贍養費,給孩子設立教育基金,把孩子住校托管……連我都聽到婚禮進行曲在「當、當、當」的奏響了,當然海祈的笑容也越來越不自然,僵硬的快要凍掉。
  
  「砰」的一聲,我重重的放下手裡的果汁。
  
  我要把他從這個女魔頭手裡解救出來!
  
  我站起身體,立在他們身邊,直到海祈詫異的看著我,「依依……」
  
  他才剛開口,我已經拉下了臉,打斷了他的話,「這算什麼,報復我嗎?」
  
  海祈愣住了,顯然聽不明白我在說什麼,他發愣之間,我已經擠在了他的椅子上,親呢的抱住他的手臂,撅著擦上淡色唇彩性感的小嘴,「就因為我和帥哥出去吃飯,你就找了個老女人來報復我?!來氣我?!」
  
  對面的女人老臉已經拉了下來,全黑了,「崔先生,你可以解釋一下嗎?」
  
  我瞇著眼睛笑,把他的手臂摟得更緊了,「我來解釋吧,這位小姐,這個莫名其妙離過婚,店舖不大,又有個煩人的小鬼頭的男人,我這個青春無敵美少女看上了,就不勞「您」這個大媽來亂啃了。」
  
  「你……」這個大媽氣壞了。
  
  「你什麼你!」比潑辣比得過我童紫依嗎?「誰敢搶我的男朋友,本小姐踹死誰!」我的語氣惡的很。
  
  我倚靠的那副胸膛在悶悶的起伏不定,很顯然,他很努力的在控制住大笑。
  
  海祈沒笑,江孟麒已經笑聲大到顯然在「聲援」我。
  
  抓狂吧,抓狂吧!我一臉的得意,笑容冰冷。
  
  我一定要撕毀這個老女人,一副她肯給海祈機會,海祈就得感恩涕零的女王樣!!!
  
  「依依,別玩了。」海祈終於還是出聲制止,笑容溫和的對「大媽」道歉,「不好意思,王小姐,我……朋友……有點任性……」
  
  「哪是任性,我只是吃醋!好不好!」我不爽的斜睨過去,「你怎麼可以找個這麼醜的老女人來氣我?!嚴重鄙視你,要找也找個像樣點的撐場面嘛。」那邊傳來江孟麒更放肆的笑聲,海祈的唇角僵硬的抽搐了一下。
  
  那位「大媽」氣的已經頭頂在冒煙。
  
  「大媽」站了起來,原本刻薄的臉一臉的猙獰,惡狠狠的指向海祈,「你好樣的!」
  
  海祈僵硬的接受了她的指控,沒有解釋,等於間接承認了我是他的女朋友。
  
  我賊笑,好樣的不是海祈,而是我!讓「您」這位大媽活到三十歲了還得失戀。
  
  本來嘛,如果他一解釋,在現場這麼多關注的目光裡,難堪的人馬上會變成我。「要走了嗎?」我趕緊揚手招呼服務員,「買單了!買單了!等等哦,AA了再走!」
  
  那位「大媽」臉臭的比臭水溝還臭,更不合時宜,江孟麒顯然已經笑到趴在桌字上擦眼淚。
  
  海祈趕緊說,「王小姐,您先請吧,我來買單,我來買單!」
  
  那位「大媽」抓起皮包,一副算你識相的大便臉。
  
  「為什麼要你買單?!這餐不便宜,貴得都是她點的……」我不爽的嚷嚷,一隻溫暖的大掌及時摀住了我的紅唇,任我手舞足蹈奮力的掙扎,看著敵人快要「飄」出店門,我猛一使勁,終於拉扯下了他的大掌,尖著嗓子喊,「大媽,請你以後不要再約我的男朋友出去了!」
  
  賓果!「大媽」的高跟鞋狼狽的扭了一大下,像後面有人追趕一下,她恨恨的大踏步離開。
  
  「依依,你……」他的話嚥下,盯著我的紅唇,完全怔愣住。
  
  我瞪他一眼,「很過分嗎?我覺得還好!你才是笨蛋!這種沒禮貌的女人,沒潑她白開水已經算禮貌了!」
  
  「你也很沒禮貌……」他歎口氣。
  
  「我幫了你耶!你還不感激我!」我不服氣。
  
  「好吧……」他認命,他認栽,「我請你吃飯……」
  
  「我才不要一頓飯就抵過!」無賴一向是我的個性,「現在你以身相許,拿自己來抵債!」我拉起他,就朝我那桌走去,「我還有個朋友要來,出於一些急迫的原因,我要找一個人演我的男朋友!你不許跑哦,我幫你,你也要幫我!」嘿嘿,我根本不打算給他說不的機會。
  
  「好,我幫你。但是,你先……」他老望著我的紅唇,欲言又止。
  
  我拉著他剛坐定,「這位是崔海祈,這秒開始就是我男朋友!這位是江孟麒,我的哥們,明天的準新郎!」我快速的為他們兩人做了簡短的介紹。
  
  兩個男人打了招呼以後,連江孟麒也死死的盯著我的紅唇,像活活的憋了三天的大號拉不出來一樣。
  
  不管他們,我馬上摸出手機,撥打好友的號碼,電話那頭剛有氣無力的一聲「喂」以後,我馬上中氣十足的嚷嚷,「死丫頭,你什麼時候過來?!」
  
  「我不來了,你們……玩得開心點……」顯然,這是一場有預謀有計劃的聚餐,我這個老友的婚前恐懼症已經蔓延到頂峰。
  
  「少廢話!還不快來!我和江孟麒等你就算了,我男朋友也陪我們餓肚子等你!你慚愧不慚愧!」我惡聲惡氣,心虛的望望鄰桌已經享受過大餐的殘骸。
  
  「你有男朋友了?!」電話那頭尖叫,「你才回來幾天!居然……」
  
  「這次這個和以前不同,我很喜歡,是將來要結婚的對象呢!你到底來不來?」我不敢看海祈的臉……即使說這些話,只是想讓大童安心,可是也好尷尬……
  
  「來來來!我當然來!馬上!馬上!」電話那頭已經活力四射,一掃之前的有氣無力。
  
  我鬆了一口氣,手機已經被江孟麒接了過去,細心的叮囑,「慢慢來……我們會等你……別像以前一樣毛毛燥燥……」照顧肚子裡的孩子,這句話,江孟麒始終沒有說出口。
  
  掛掉手機時,江孟麒的笑容無奈又帶著璀璨,「她又重新喊我老公了……」
  
  終於!耶!
  
  我興奮的快要大呼了,旁邊的海祈實在忍不住了,「依依,你的唇彩……」
  
  我愣了一下,趕緊掏出化裝鏡,剛看一眼,就「哇」的一聲。
  
  媽呀,有怪物……
  
  「對不起……」那個掌心留著犯罪證據的兇手,趕緊抽了張紙巾遞給我。
  
  在他面前,為什麼我總是這麼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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