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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紅】逍行記(連載中)

第六十一章 迷境

  


  紅泥小火爐,玄鐵小藥罐,林逍苦兮兮地蹲在地上,仔細地照料著兩個火爐上的藥罐子,仔細地調配著裡面的湯藥。一劑是定神湯、一劑是銷金膏。定神湯專治各種內傷以及元神損傷,銷金膏則專門應付各種飛劍創傷,最擅長拔除體內殘留劍氣。


  兩劑湯藥都是在啟元星時就煉製成的,只是在使用時,還要用火力化開藥力,用陳年的老酒送服才有靈效。林逍小心翼翼地照料著火勢,臉上一片慘淡,眼角耷拉的他怎麼看怎麼都隨時能哭出來。青鋤蹲在林逍的身邊,偏著腦袋望著林逍的側臉,小臉蛋上儘是擔憂。她的小手動啊動的,想要拉扯一下林逍的袖子說點什麼,卻又不敢打擾正在調節火勢的他。


  青鋤的小臉蛋也皺成了一團,她看到林逍不高興,就覺得自己心中的一片天似乎都塌了下來,她也變得不高興了。


  碧雲軒最大的一間廳堂內,一左一右的擱著兩丈軟榻。面如金紙嘴角不斷有血跡滲出的沈小白,以及自右胸上破開了一個碗口大透明窟窿,正有血水汩汩流出的敖雪就這麼一左一右躺在軟榻上,兩對妙眸惡狠狠的對視著,目光中似乎有無數的刀劍飛射來往,在虛空中濺出一片片無形的火星。一股肅殺的氣息覆蓋了整棟精舍,精舍內的空氣似乎都凝固成了一塊大鐵團讓人窒息。


  『噗』,敖雪吐出一口淤血,她艱難地舉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漬,望著沈小白冷笑道:「小丫頭的法寶不錯,那柄飛劍叫什麼名字?」


  『噗』,沈小白幾乎是同時吐出一口淤血,她翻了個白眼,冷眼望著敖雪冷聲道:「劍名『屠龍』,我師尊滅情師太在一座禪院遺跡石塔裡找到它時,上面有數百妖龍魂魄纏繞,劍上更有佛門高僧代代加持的佛門真言。對於那些披鱗帶甲的牲畜,有極大的殺傷力。」


  一句『披鱗帶甲的牲畜』惹怒了敖雪,敖雪雙眼一番,就待揮拳打向沈小白,卻不小心牽扯了傷口,劇痛令得她發出一聲呻吟,剛剛舉起的右拳又慢慢地放了回去。沈小白的掌心中已經扣住了一枚小小的金色飛梭正待發出,看到敖雪放下了拳頭,她這才慢慢的將那飛梭納回了袖子裡。沈小白望著敖雪冷笑道:「不要以為你是化形的血龍,就能橫行無忌。我手上的佛門法器,起碼有三件專門克制你!」


  敖雪氣得臉色發青,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惡狠狠地望著沈小白,那樣子似乎想要一口將沈小白吞了下去。想她乃是龍族異種血龍化形,擁有仙人的實力,卻被沈小白的幾件佛門法器克得死死的。她堅逾金鋼的身體,居然被那古怪的龍形長劍一劍洞穿,劍上凶狠凌厲沒有一點兒佛門味道的劍氣,更是鎮住了她全身真元,令得她的修為從仙人級別直接降到了虛境前期。


  「你得意什麼?我那一拳,又是好受的麼?」敖雪望著沈小白,很是得意地笑了幾聲。自己吃了大苦頭,沈小白卻也沒佔便宜,沈小白雖然仗著那件舍利琉璃幢護體,沒有被敖雪一拳打穿身體,卻也受到極大的振蕩,五臟六腑盡皆重傷,就連元神都受到了振蕩,修為一時間降到了元神初期的水準。兩人正是打了個兩敗俱傷,沒有分出勝負來。


  沈小白同樣惡狠狠地望著敖雪,低聲嘀咕道:「你這惡女人!哼,知道這柄屠龍劍是你的剋星就好。下一次,這劍絕對不會刺偏了。」沈小白很凶悍地望了一眼敖雪的心臟部位,小嘴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的沈小白思忖道:「下次你若是再敢威逼林大哥,我就破了師父不許我殺生的禁令,這一劍一定要刺過你的心臟。」


  敖雪被沈小白凶狠的目光一激,本能的伸手摀住了心口部位。她心中也冒出了絲絲的殺氣,她瞇著眼睛思忖道:「這小丫頭護體的佛門異寶就有七件之多,而且都是那種上上品的佛寶。只要以心念驅動根本不許耗費太多修為,就能發揮出極其宏大的威力。以我仙人的修為,想要一擊突破七件佛寶的保護殺死她,也是極難的事情。不如下次背後下手?」


  兩個女人同時想到了凶狠處,她們身上同時冒出了近乎實質的殺意。殺意如刀,瘋狂地湧向了對方,在虛空中相互糾纏碰擊,兩人的眉心一根細細的青筋蹦跳,差點就因為對方的挑釁而放出元神去做那拚死一擊。


  正這個時候,林逍領著青鋤走了進來。一見林逍,兩個凶神惡煞般的小女人同時收斂了身上的殺意。沈小白恢復了天真可愛的少女天性,歡笑著對林逍叫了一聲『林大哥』。敖雪則是擺出了一副冰山美人的冰冷姿態,沒有主動的和林逍打招呼,卻是故意地挺起了右邊的身軀,將那猙獰的傷口暴露在了林逍面前。她更是鼓蕩真元催動傷口附近的肉體組織,血龍一族強橫的恢復力讓她傷口處的血肉一陣翻滾,無數的肉芽探出想要修復肉體,卻被傷口上附著的一縷劍氣震得血肉橫飛,那場景要多淒厲就有多淒厲。


  林逍狠狠地瞪了敖雪一眼,隨手抓起青鋤手上端著的銷金膏丟向了敖雪:「自己敷上,三刻鐘後劍氣當能消散。但劍氣中附著的佛門真力,還得你自己逼出體外。銷金膏只能拔除劍氣,不能消除佛門煉魔真力。你是妖龍化形,正受佛門真力的克制,你自己解決吧。」


  林逍的話惡狠狠的、冷冰冰的,但是敖雪卻很高興地接過了銷金膏,笑吟吟地望著林逍道:「你專門為我熬藥麼?」


  林逍卻轉過了身去,向著沈小白噓寒問暖,仔細地詢問她這幾年的經歷。沈小白一邊小口小口地抿著林逍親自端在手上的定神湯,一邊乖巧的向林逍講述她這些年經歷的事情,同時還不忘記從林逍的肩膀上探出頭去,朝敖雪擠眉弄眼地做個鬼臉。


  敖雪氣得臉色發青,她惡狠狠的一把抓起藥碗中滾燙的赤金色銷金膏,胡亂地塗抹在自己的劍傷上,一絲絲晶亮的銀白色劍氣緩緩的自傷口冒出。傷口上不斷滋生的肉芽快速的交合在一起,敖雪的傷勢正在急速地回復。手指輕輕撫摸過自己的傷口,敖雪低聲嘀咕道:「我的男人,怎麼能被你們這幫小妖精搶走?是我敖雪的,就是我敖雪的。哼,不就是欺負我沒有合手的法寶麼?」


  瞇著雙眼,敖雪低聲說道:「這裡是隕界,很可能有殘留的仙器或者比仙器品級更高的法寶留下。古翁他們不就是在這裡得到了鎮神印這些了不起的法寶麼?只要我能得到一件合適的法寶,以我的修為就能催發仙器的最強威力,到時候。你這小丫頭,還不是我敖雪的口中食麼?我一定要一口吞了你,慢慢的咀嚼個三五年了再吞下去。嘿嘿!」想到凶殘處,敖雪不自覺地伸出舌頭,輕輕地舔了舔嘴唇。


  青鋤看到了敖雪那猙獰的笑容,嚇得她急忙縮到了林逍的身邊,兩手緊緊地抱住了林逍的胳膊。敖雪的臉蛋抽搐了一下,她準備吞吃的名單裡面又多了一個人的名字。不過,她知道,要吞吃青鋤也不急於一時,總不能當著林逍的面吞了她。


  「不過,你們等著瞧,總有機會的!」敖雪仙級真元在經脈中急速運轉三十六個周天,傷口處殘留的一點佛門真力化為一絲絲彩光被逼了出來。敖雪冷冷地朝那幾絲彩光噴了一口粗氣,將那一點佛門真力震成了粉碎。


  林逍坐在沈小白所在的軟榻上,面帶微笑地傾聽沈小白『叭叭叭叭』地訴說她這些年的事情,心中只有一片安詳。他很自然地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沈小白的腦袋,沈小白眨巴了一下眼睛,乖巧地伏在了林逍的懷裡,雙手摟住了林逍的腰肢,舒舒服服地打了個呵欠。一切,正如當年在霸王卒的軍營中一樣!沈小白只覺得一片溫馨甜蜜在心頭翻滾,只願這一刻能天長地久,永不中斷。


  敖雪的臉色益發的發青了,她氣極敗壞地跳起來衝出了碧雲軒。遠遠的,依稀聽到她大聲叫嚷道:「我去找那幾個老道,看看什麼時候再出發去探索這遺跡。玄羅混帳東西太煩人了,每次都是他受傷了不得不送他回來,實在是煩人啊!」


  碧雲軒外池塘中,剛剛長出了半截兒身軀的瑤瓔氣惱地揮動著拳頭,惡狠狠地望著敖雪狂奔而去的背影,低聲詛咒道:「惡女人,惡女人,你哪天要被抽了筋、被扒了皮、被鋸了角、被抽了骨頭的煉製成法寶。惡女人,哼,惡女人!」目光一轉,瑤瓔又望向了那七個正在池塘邊嬉戲的小精怪,可憐巴巴地叫道:「你們不要跑,給我咬一口,只要一口就好,好不好啊?」


  ……


  時間就這麼逍遙的過去了三天。三天中風平浪靜,沒有半點兒事情發生。


  敖雪成天在和古翁他們扯皮,詢問他們什麼時候出發繼續探尋這遺跡,古翁他們則是在等玄羅道人復原。被三頭郫蛇咬中,雖然林逍及時的幫他化解了毒性,玄羅道人卻也是元氣大傷,他不得不默運玄功閉關數日調養身體。


  沈小白則是在林逍的照顧下,內傷以一日千里的進度急速回復。她的傷勢實則比敖雪重得多,畢竟她的元神都被敖雪的拳勁震傷了,元神受傷在修道界最讓人頭疼,很少有加快元神回復的法子。但是有林逍這個大羅丹經的傳承者在,沈小白的傷勢在短短三天內也回復了。而且,也許是因為一致仇視敖雪的關係,沈小白、青鋤、瑤瓔三個小丫頭,很快的就打成了一片,整日裡膩在一起也不知道嘀咕著些什麼。


  林逍很高興看到沈小白她們三人能友好相處,在他的心中,這三個小丫頭都是他的親妹妹,他實在是寵愛都來不及的。他可不願意沈小白她們之間的關係,就有如她們和敖雪之間的關係一般,那樣的劍拔弩張不可調和。三個小丫頭能夠成為好朋友,林逍實在是很欣慰。


  這一次大清早,林逍起身吐納了一陣天明時的一縷陰陽轉換的靈氣,活動了一下身體。正待招呼青鋤給他弄一碗清粥和一碟小菜,突然他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轟轟』巨響。伴隨著巨響傳來的,還有柔和堅韌的佛力波動以及霸道凌厲的龍力氣勁。


  「你們在幹什麼?」林逍情知不妙,他急忙衝出了碧雲軒,跳上了一棵大樹,呆呆地望向了里許外的一小塊平地。


  就在那邊,十八尊高達三丈、通體金光閃爍的佛門護法金剛,揮動手上的巨型降魔杵,正朝著被圍在中心的敖雪一通猛砸。赤手空拳的敖雪面對這十八尊面容模糊明顯不是生人的護法金剛卻是毫不示弱,揮動拳頭硬碰硬的往那十八柄巨型降魔杵轟去。金色的佛力和血色龍力碰撞,發出震天價巨響。一尊尊護法金剛不斷的被敖雪的蠻力砸飛,卻又飛快地跳回戰團,繼續揮動降魔杵猛砸下去。


  『咚咚、當當』,敖雪揮拳的頻率越來越快,十八尊護法金剛飛出去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跳回戰團的頻率卻是越來越慢。這些金剛身上的金光逐漸變得黯淡,手上金光熠熠的降魔杵,也逐漸光華消散,露出了一條條的裂痕。敖雪興奮地發出一聲龍吟,身上紅光大盛的她騰空而起,在空中朝下方全力揮出了十八拳。十八尊護法金剛一聲咆哮,身體被龍力炸開散成滿天光雨。光雨在空中一陣急旋,凝縮成十八顆拇指頭大小的金色佛珠,嗤嗤有聲地飛向了站在百丈開外的沈小白。


  沈小白手一抬,將十八粒佛珠收回手中,眼皮都不眨一下脫手飛出了一副金缽砸向了敖雪。


  剛剛擊潰了十八尊護法金剛,敖雪正得意的仰天長笑,那金缽卻已經飛到了她頭頂。金缽分開,兩片金缽在虛空中狠狠一撞,『鏗鏘』聲中,片片天花飛散,無數飛天虛影在金色的聲波中若隱若現,又有六道輪迴中的各色幻想掙扎咆哮,更有無數神人、佛陀、菩薩、羅漢、金剛等大神通者在那金色聲波中顯露身形,嘴裡念誦真言,億萬真言聲匯成了一股讓人昏昏欲睡的聲浪朝敖雪捲了過去。


  敖雪一個不查,被這金缽詭異的攻擊轟了個結實。可憐她本體為血龍,經歷十數萬年苦修而終於化形。但是一切都只是憑借本能所為,她的道行修為實在是不甚高。這金缽發出的幻象、幻音,立刻讓敖雪沉浸在了無邊的大快樂中,她似乎在朦朧中見到了她心目中最為理想的世界,那是一個完美的,能夠讓她無憂無慮的永生的世界。敖雪臉上露出了癡迷的笑容,伸開雙手朝虛空中的那兩片金缽撲了上去。


  「咄!大威天龍,降魔,斬!」原本溫婉可愛的沈小白一見了敖雪,就變得極其狠辣凶狠,十三道金色光龍呼嘯捲出,每一道劍光都刺向了敖雪的致命要害。她手上更是飛出了一道紅色厲芒,那光芒有如兩道相互纏繞的圓環,盤旋著懸浮在了敖雪的頭頂,那紅光帶著一股子慘厲絕情的味道,卻是沈小白的師尊滅情師太以秘法煉製的『普渡環』,名為普渡,實則是將人的元神毀滅,讓人永世不得超生的凶器。


  十三道金光近體,出於血龍的本能,強烈的危機感令得敖雪從那幻境中脫出身來。敖雪突然睜開了雙眼,她驚駭地望著那十三道威勢絕倫朝自己撲來的金光,大聲喝道:「小丫頭,你真要拚命麼?」敖雪也急了,她手掐印訣,張口噴出了一道血光,血光中有一顆拳頭大小的血紅色珠子在載波載浮,釋放出道道強光。敖雪厲聲喝道:「若你真要拚命,我豁出去萬年修為不要,自爆龍丹∼」


  仙人級的血龍自爆龍丹,敖雪自身固然是要重傷,但是這座小峰上再也不會留下活人。


  但是沈小白那十三道大威天龍劍去勢太急,她一個是不情願收手,一個也是收手不及,沈小白眼睛一閉,乾脆就聽之任之的讓那金光繼續射了過去。只是,金光的去勢也略微變了點方向,從刺向敖雪的要害變成了劃向她並不致命的所在。


  敖雪也看出了劍勢的變化,她一個猶豫,又將龍丹吞入了腹中。自爆一次龍丹,她就要損失萬年的修為,敖雪也實在捨不得。豁出去受點皮肉之苦,事後再和沈小白計較,也比自爆來得合算。今日知道沈小白有一件神念攻擊的佛門異寶,日後她敖雪定然會作出防範,再想讓她中招,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但是,十三道金光並沒有刺在敖雪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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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進入

  


  林逍眼看沈小白飛出了大威天龍劍,他立刻驚呼一聲,架起大火劍飛向了戰團。他伸開雙手,攔在了敖雪的面前,十三道大威天龍劍幾乎是同時轟在了林逍身上。玄武環感受到了外界傳來了可怖壓力,一道黑光滴溜溜飛起纏繞住了林逍全身,卻也來不及抵擋這十三柄上古神兵的威力,十三道金光轟碎了玄武環放出的金光,透過林逍的身體飛過。


  元宗送給林逍的那件護體寶衣,面對大威天龍劍這樣的上古奇兵,就有如一張紙片一樣被撕碎,根本沒有起到任何保護的作用。


  十三道血泉自林逍體內飆出,鮮血噴了敖雪一頭一臉,滾燙的鮮血將雙手不知道沾滿了多少生靈鮮血的敖雪嚇得渾身直哆嗦,敖雪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龍丹再次從嘴裡噴出,龍丹中血光一閃,敖雪就待將龍丹整個爆開。


  沈小白也發出一聲尖叫,她不顧高懸在空中的那顆龍丹散發出的恐怖威壓,撤去了護住全身的佛門法器,倉皇地朝林逍撲了過來。十三柄大威天龍劍呆呆的在空中打著圈兒,沈小白卻都忘記了將它們收起。


  林逍只覺身體一痛,似乎週身的力氣都從十三處劍傷中瀉了出去。林逍咳嗽了幾聲,齜牙咧嘴地朝沈小白問道:「你們又為什麼打起來?」隨後,林逍轉過身體,一邊吐著血,一邊朝敖雪有氣無力地點頭道:「以後不要這麼拚命∼你們∼成不成?」說完,林逍隨手指了指空中漂浮著的正待爆開的龍丹,淡淡地說道:「收回去!」


  敖雪也嚇得呆住了,她乖乖地點了點頭,張開嘴將那龍丹吞入了腹中,用力地抱住了渾身上下血流如注的林逍。


  沈小白衝到了林逍身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將林逍身上的衣衫撕得乾乾淨淨,手忙腳亂的從百寶囊中掏出了一個菩提木雕成的小匣子,從裡面掏出了一種清香撲鼻、呈半透明乳白色澤的藥膏,胡亂地塗在了林逍的傷口上。這種藥膏效力極大,剛剛接觸林逍的傷口,傷口就開始收痂合攏,更有一絲絲金色的劍氣被藥膏拔了出來。劍氣在空氣中飄蕩,不斷地發出嗤嗤的輕鳴,過了許久才緩緩消散。


  敖雪氣得眼珠子都綠了:「你有這麼好的膏藥!上次居然遲遲不肯拿出來救我!非讓我多吃了兩個時辰的苦頭!」一想到林逍熬製銷金膏的那一段時間內,自己劍傷上傳來的痛苦,敖雪就有點牙齒癢癢的。


  沈小白瞪了敖雪一眼,很是理直氣壯的大聲喝道:「你又不是林大哥,我為什麼把這『菩提濟世膏』用在你身上?你知道這一點點膏藥,需要耗費多少功夫才能配成麼?」


  疼得渾身抽搐的林逍突然來了精神,他驚問道:「是號稱佛門第一外傷靈藥的菩提濟世膏麼?小白,可否給我一點點,讓我分析一下成分?」


  沈小白得意地望了敖雪一眼,一邊給林逍塗抹藥膏,一邊笑吟吟地說道:「林大哥,等會我就把菩提濟世膏的藥方給你,也不用分析了。」


  林逍高興得連連點頭,親暱地拍打著沈小白的腦袋。佛門的菩提濟世膏乃是一種極上品的外傷用藥,所用的藥材和配置的方法,都和大羅丹道的煉丹方法大相庭徑。大羅丹道早就想要破解菩提濟世膏的配方,但是一直沒有成功。哪知道沈小白卻是乖乖的把藥方子都給了林逍!


  看到林逍和沈小白這般親熱的模樣,敖雪氣得眼珠子都由綠轉藍,差一點點就歇斯底里地發作了。她死死地咬住牙齒,不斷的告誡自己:「鎮定,鎮定!這個小丫頭就是想要裝可愛博取林逍的歡心,我也不能表現得太凶狠了!事後再慢慢的收拾她,有得是機會!在那遺跡中,死一個虛境高手算什麼?哼哼!」想到得意處,敖雪不由得露出了一個很是開心的笑容。


  古翁等人這時候才急匆匆的趕到。一看到滿身是血的林逍,不由得都嚇了一跳。等得問清楚了,又是敖雪和沈小白無意中碰面,三言兩語不合之下就起了衝突,古翁等人不由得仰面向天,一時間都沒有了言語。


  金尊很誠懇地望著林逍,沉聲道:「再過兩日,玄羅道友就能回復如初,我們將再次進入遺跡。敖雪道友和沈道友,一個修為驚天。一個法寶神妙,本來是探尋這遺跡的大好助力,有她們相助,想來我們能加快探索的腳步。但是∼」


  花神的小手往金尊的胳膊上一搭,幽幽歎息道:「但是,敖雪道友和沈道友這一見面就非要分出個生死,這遺跡中又是危機重重的∼」


  古翁歎息道:「若是出了個什麼好歹,可實在是∼」


  林逍聽出了三人言語中的深層意思。他瞪了沈小白一眼,沈小白乖巧地低下頭,低聲說道:「我聽林大哥的話哩!」


  林逍又瞪了敖雪一眼,敖雪擺出了一副和沈小白一般無二的少女情態,乖巧地低下頭,小意兒地說道:「我也聽相公你的話!」


  敖雪的話差點沒將林逍憋出一口血來,他惡狠狠地瞪了敖雪一記,冷聲道:「既然如此,不如我隨著大夥一起去就是。」


  不等古翁他們開口,林逍就繼續說道:「諸位前輩將我留在這裡,無非是害怕遺跡中過於凶險,害了我的性命。但是,從玄羅前輩兩次負傷、諸位前輩兩次送他返回精舍救治的情況看來,這遺跡中步步凶險,有我在場,想來會安全許多。更有一些奇異禁制,想來有大羅丹經中的記載,破除起來也比較方便。」


  頓了頓,林逍繼續說道:「至於我的安全麼∼都說佛門法寶防禦力冠絕修道界,小白∼」林逍溫和地問了沈小白一句。


  沈小白笑得甜甜的,乖巧地說道:「小白的幾件護身法寶可以將林大哥一起護住,就算是仙人全力一擊,卻也有抵擋之力的。」說道『仙人全力一擊』的時候,沈小白惡狠狠地瞪了敖雪一眼。敖雪不甘示弱地回瞪了一記。兩人的目光又在虛空中開始了激烈的交鋒,隱約可見火星閃爍。林逍不動聲色地挪了一步,隔絕了兩人的目光衝突。


  古翁他們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聽得林逍這般說了,當場就拍板決定,讓林逍也加入遺跡探索的隊伍。


  兩日後,一行人再次出發。這一次,林逍攜帶了大量的藥材和各種希奇奇怪的物事,隨同古翁他們一起出發。


  偌大的小峰上,就留下了還在回復肢體的瑤瓔,以及一直呆呆地站在池塘邊眺望天空的青鋤。


  七個靈藥化形的孩童還在追逐嬉戲,笑聲響徹了空寂的峰頂。


  青鋤的臉上,有一滴晶瑩的淚水飄落。


  「林大哥,你一定要平安的回來!」


  ……


  三輪艷陽高照,白淨的光遍灑隕界。


  鎮神印所化小舟在空中疾馳,穿過了一片片白雲,掠過了一座座漂浮在天空的山峰,很快又劃過了一片寬有兩千多里的海洋,來到了極遠處的那白雪皚皚的群山之中。這些雪山遠觀很是清楚,但是一旦走到了近前,就會看到這些山峰若隱若現,似乎是鑲嵌在了一片片的空間碎片中,隨後胡亂的拼湊起來一般,朦朦朧朧的,給人一種捉摸不定的感覺。


  小舟熟極而流的從兩座朦朦朧朧的雪山之間竄了進去,古翁、金尊、花神、青一、青初等人臉色都變得極其嚴肅,紛紛立起,謹慎地看著四周。四下裡虛空中一陣陣的光影變幻。林逍看得一陣陣的眼花繚亂,前方突然閃過一道強光,小舟已經衝破了一道空間屏障,來到了一座雪山之前。眼前的這座雪山,卻是實實在在的山峰,高有數萬丈,綿延數千里。氣勢恢宏。有如一條巨龍盤踞在大地之上。


  古翁手一指,雪山上突然閃過了一抹極黯淡的紫光。古翁欣喜地笑道:「這次卻是運氣極好,這座雪山我們九十七年前來過,老朽設下的印記卻還在。唔,這座山我們當時卻也探訪了一小半,其中有些玄虛之處,今日正好繼續查探。」


  林逍本能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他一把抓住了古翁的袖子,大聲問道:「古翁前輩,你們每次進來這裡∼」


  古翁望著林逍,輕輕地點了點頭:「每次我們進入隕界遺跡,被傳送到的地方都不一樣。如果是以前來過的地方,就能繼續探查下去,這樣的危險會小很多。若是一個全新的所在,就有如玄羅道友被三頭郫蛇咬傷的那片莽林,則一切只能看運氣了。」


  金尊甕聲甕氣地說道:「這片遺跡,已經有前輩探訪了數千年,留下的記載堆積如山,但是還沒有探完這一重禁制。唔∼」


  花神輕輕一歎,淡淡地說道:「不過,總要做下去。我有一種直覺,這隕界的奧秘,怕是這一次我們就能探出個端倪。」


  女人的直覺麼?沒人相信花神的話。林逍則是為了眼前這個浩大的任務而頭疼不已。無數修道前輩花費數千年都沒探查完全的神奇空間禁制,他林逍卻又要花費多少年在這上面?不過,林逍長吸了一口氣,定下了心神。血神老祖已經殞滅,魔道修士被敖雪一記星滅擊殺大半,大羅丹道的血海深仇已經報了個完全。又有元宗的人幫助自己尋找轉世投胎的大羅丹道的同門,他還有什麼好牽掛的?


  不如就在這隕界耗下去,看看自己能否有什麼機緣,有什麼造化。如果能探查出修道界靈氣消散的原因,這也是無量的功德。林逍作了決定,身上的氣息立刻產生了奇妙的變化,變得極其的堅毅,更帶著一絲一往無前的決絕。


  古翁他們都是老成精的修士,自然而然地察覺到了林逍的心境變化,他們不由得相互一笑,輕輕地點了點頭。對於隕界的探索啊,最重要的就是要熬得住那無邊的寂寞,數百年如一日的,在一座座變幻的場景中尋訪那一點點蛛絲馬跡。若是不能耐住那寂寞,沒有極大的決心,還不如趁早離開的好。


  鎮神印所化小舟帶起一道紫光,衝向了這一座雪山的深處。


  狂風呼嘯,捲起巴掌大小的雪片扑打過來,林逍隨手接過了一片雪花,用力的將它在掌心掰碎。林逍詫異地說道:「這是實物?」


  「隕界的空間禁制中,一切都是實物,沒有任何虛像。」花神輕聲笑道:「隕界的主人,似乎是將無數細小的空間禁制隨意地揉捏在了一起,組成了這一道隕界核心外的神奇禁制。每一處細小的空間禁制中,以前似乎都有極大神通的人居住,留下了不少的好東西,只是危機處處,想要得到這些好寶貝,還得靠自己的機緣了。」


  小舟繞過兩座高聳入雲的雪峰,前方一座大山的山腳下,一片氣勢宏大的宮殿群突然顯了出來。這一片宮殿最矮小的樓閣都高達百丈,彷彿是為了傳說中的巨人而修建,根本不是讓常人居住的。宮殿群長寬數十里,從那一座大山的山腳直接延伸到了半山腰去。


  山腰上,三座金光閃閃的三十三層高塔懸空而立,高塔的塔尖上也不知道鑲嵌了何等異寶,正放出一道道水波般輕柔地白色波紋,那波溫柔的糾纏在宮殿群的上空,將整座宮殿遮蓋得結結實實。古翁突然發出了一聲悲嘶:「九十七年前,火老兒就是被那『柔水禁制』所傷,一時三刻間化為膿血而亡,悲哉、歎哉!我等還是老老實實步行進去吧。」


  小舟一個急轉降落在地面,林逍等人跳下小舟,靜靜的打量起附近的景色。


  這裡一片大雪茫茫,狂風捲起雪片,在天地間豎起了十幾根粗有百丈的雪柱,正發出震耳欲聾的轟轟巨響。遠處十幾里外就是被那柔水禁制所包裹的宮殿群,那巨大的宮殿群無聲無息的矗立在雪地上,有如一尊冬眠的上古巨獸,散發出一絲讓人心寒的肅殺之氣。


  「還記得麼?」古翁再次開口道:「九十七年前,我們在這棟宮殿中直入宮殿核心。卻在三陽宮前,因為青一道友被『三陽極光』所傷。不得不退出這裡,然後就再也沒能回來。青一道友的『純陽一氣瓶』、青初道友的『金烏佩』,都是在這裡找到的。」


  「嗯!」青一沉聲道:「是的,純陽一氣瓶和金烏佩,都是下品仙器。這宮殿中,定然有更好的物事,很可能就在那三陽宮內。這一次,我們卻是要謹慎又謹慎。多少年了,從來沒有一位前輩曾經幸運地進入過曾經去過的空間禁制內,這一次,是我們的運氣!三陽宮內,一定有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嗯!」金尊用力地揮了揮拳頭,沉聲道:「這次也不知道我們托了誰的福,居然來到了九十七年來我們探查過的地方。唔,這一次,一定要一鼓作氣的衝進那三陽宮中去。只是,三陽極光的傷,只有用『玄陰地泉水』浸泡才能祛除。若是我們再被那三陽極光所傷∼」


  林逍想起了碧雲軒後面的一道玄陰地泉水,感情那裡是青一曾經用來療傷的地方。腦海中翻閱了一下大羅丹經的記載,林逍沉聲道:「三陽極光內蘊一股先天熱毒,最是難纏不過。但是,如果僅僅是三陽極光的熱毒,用普通的『三黃三花湯』就能鎮壓,再以萬年以上氣候的龍丹、蛟珠摩擦心口十三轉,就能將熱毒完全提出體外。」


  古翁等人的臉同時抽搐了一下,花神驚愕地叫道:「如此簡單?」


  林逍輕輕地點了點頭,他淡然道:「就是如此簡單。玄陰地泉水可以祛除三陽極光的熱毒,但是玄陰地泉水一旦離開了源頭,就失去了所有靈效。我們萬萬不能隨身攜帶一道玄陰地泉,所以我大羅丹道的祖師苦心鑽研出了這克制三陽極光的法門。只是修道界被三陽極光所傷的人,這數萬年來也沒有一人,所以,這個法子不顯於世罷了。」


  「妙哉!」古翁、金尊、青一、青初拊掌大笑。


  這次冒著風險帶林逍進入隕界遺跡,實在是太明智的選擇。誰也沒想到,他們居然會進入九十七年前探訪過的一處禁制,這是在過去數千年內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而這個禁制中的宮殿,他們曾經深入到過核心附近,只是因為三陽極光攔路,這才無奈而返。偏偏林逍就有克制三陽極光的巧妙法門,這一切組合在一起,豈不是天意要讓他們突入那三陽宮,取得其中的寶貝麼?


  這麼多年來,這麼多修道界的前輩默默無聞的死在隕界的禁制中,卻沒有一個人曾經突破禁制達到禁制的核心。


  這一次,他們也許能取得前所未有的巨大成就。


  也許,揭開隕界的神秘面紗,就從他們這一次的成功開始。


  天空中突然傳來悶雷般的聲響,一個巨大的雲旋出現在空中,一縷縷濃烈近乎實質的靈氣自那雲旋中噴灑出來,一絲絲、一縷縷的都灑向了那一片宮殿群。這一次,眾人看得清清楚楚,那些靈氣一靠近宮殿群,就被那三座金光閃爍的高塔吸了進去。高塔上光芒更盛,放出的白色波紋益發的密集。空中的雲旋持續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很快化為一道道流雲飄散。


  「似乎,這些禁制,都要依靠外界的靈氣補充,才能發揮最大的功效。」玄垣皺起了眉頭,望向了前方那一片宮殿群。


  「不管怎的,總之我們來了,我們就進去。」金尊用力地跺了跺腳。


  花神長袖一揮,素手攬住了金尊的胳膊,輕笑道:「這座宮殿雖然我們以前來過,其中的禁制也多少有點瞭解,但是,諸位還是不要大意為好。尤其是敖雪道友、玄垣道友、玄桁道友、玄羅道友和林逍小友、沈道友,你們初來乍到,更是要謹慎才是。」


  玄垣、玄桁、玄羅、敖雪、沈小白、林逍連連點頭應是。


  尤其是玄羅,短短數日內已經兩次重傷被送回精舍的玄羅,更是有如小雞吃米一樣拚命地點著腦袋。他再也不想被五毒蜂和三頭郫蛇咬傷,再也不想因為自己受傷而讓全部的人不得不陪著他一起離開那剛剛探索出一點點的禁制。


  林逍則是深吸了一口氣,一手抓住了沈小白的小手,緊跟著古翁他們朝那宮殿行去。


  敖雪的眼珠立刻變成了血紅色,她死死地盯著林逍和沈小白緊握在一起的手掌,身體都哆嗦了起來。


  一行人各懷心思,慢慢地走進了那一片宏大無比的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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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隕界圖解

  


  果然是曾經來過的地方,古翁一行五人熟練地破除了一路上重重禁制,衝過了刀山火海、風雪雷霆,一路上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重高大宏偉的宮殿樓閣,見識了多少原本奢侈至極如今卻已經粉碎破爛的陳設物事,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這一座宮殿的核心三陽宮。


  三陽宮長寬里許,高有近五十丈,自下而上分三層,通體以赤紅玉石搭建,屋簷上密佈著一層層龍鱗形狀的赤色瓦片,屋簷下懸掛著一隻隻人頭大小的紅色風鈴,風鈴無風自動、無風自響,低沉沙啞的鈴聲有如魔咒,使得人五臟六腑一陣陣的發燙。


  距離三陽宮還有數百丈遠,眾人就已經感到一股股熱氣騰騰的蒸了過來,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就連修為最強的敖雪都是一頭的大汗淋漓,衣衫都被汗水弄得澆濕。只有林逍如魚得水,被這熱氣一蒸,反而是精神一振,情不自禁地開始汲取外界的火性靈氣。


  這裡的熱力好似直接從人體內蒸騰出來,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被熱浪包裹著,熱力正在竭盡全力的,將他們體內的每一滴水都蒸發出來。這奇怪的熱力根本無視眾人修為高低的差別,一視同仁的將每個人都弄得是汗如雨下,就除了擁有水火之體的林逍──這似乎直接從體內蒸騰出來的熱氣,直接融入了林逍丹田中的金丹,被急速旋轉的金丹瘋狂的抽取,化為了林逍的修為。


  甚至,林逍都省去了運功吸收的功夫,這熱力是瘋狂的往他體內鑽、瘋狂的自他體內冒出來,由不得他的金丹不努力地吸收煉化。


  只是短短的一頓飯功夫,林逍就覺得丹田中氣滿如鼓,他忍不住仰天發出了一聲咆哮,有如吃飽喝足的莽牛發出的叫聲。其聲如雷、奇響震天,嚇得古翁等人身體猛的一哆嗦,同時飛出了各色法寶護住了自己身體。


  敖雪身上冒出了大片血光,血光往林逍身上一罩,同時她飛身攔在了林逍身前。沈小白手上放出七彩佛光,佛光還沒護住她自己,就已經籠罩了林逍全身。佛光、血光相互一撞,敖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沈小白則是哇的一聲被彈飛了百多丈遠。


  林逍翻著白眼,背著雙手站在原地一聲不吭。他剛才猛地大呼一聲,就連自己都嚇了一跳,體內真元差點就岔了氣。等得他好容易真元歸攏正經,丹田中再次湧上了極度鼓脹的感覺,林逍只能憋著一口氣,拚命地運轉金丹,不斷的將丹田中澎湃地真元吸入金丹中,一分分的滋養金丹,使得那丹體益發的璀璨明亮,體積也慢慢的膨脹了起來。


  古翁他們修為何等精深、經驗何等老到,一眼就看出了林逍體內產生的異變。


  青一長眉一揚,大笑道:「純火性之體,這三陽宮,的確是林逍小友修煉的上佳所在!三陽宮外火屬性靈氣的濃度,比之萬年之前的修道界還要濃郁!純火性之體更能沒有絲毫滯脹的吸收火性靈氣,大善!」


  青一朝古翁等人笑了笑,大袖一揮,放出一蓬紅光護住了全身,盤膝坐在了林逍身側十丈之外,閉目調息,開始為林逍護法。古翁等人紛紛點頭微笑。同樣放出了寶光護住了週身,團團圍坐在了林逍身邊,充當起了林逍修煉的護法人。


  敖雪、沈小白相互惡狠狠地瞪了幾眼,敖雪揮了揮拳頭,沈小白不甘示弱的將屠龍劍虛劈了幾下,兩人同時看了林逍一眼,也乖乖的坐定了下來。


  ……


  林逍這一修煉,就是一年。


  一年中,三陽宮外的火屬性靈氣有三次突然急速消散,但是天空隨即出現了巨大的雲旋。巨量的靈氣翻滾著湧入了三陽宮,被那三尊金塔轉化為純火性的靈氣,再次補足了消散的靈氣。


  三陽宮外的火屬性靈氣充沛得近乎令人窒息,一浪浪的火性靈氣不斷地湧入林逍的身體,被金丹轉化為紫金色的天火真元,在體內周遊三十六個大周天後,裹挾著一縷林逍本身的精血之氣,再次被金丹吸收。


  林逍的金丹就這麼一分分的增長。金丹外纏繞的紫色天火由細細的火星變成了熊熊燃燒的烈焰,一抹釋放出可怖氣息的紫金色光芒在金丹核心處隱隱閃動。毀滅性的能量在金丹中醞釀,卻因為缺少某種條件,那股能量遲遲無法釋放開來。


  隨著火性靈氣的繼續湧入,林逍的身體都開始噴出一道道紫色的天火。古翁等人眼看林逍體內噴出的火焰竟然是至陽的紫雷天火,一個個無不驚駭的叫嚷出聲,同時向外又撤開了近百丈。


  紫雷天火,這種霸道絕倫的力量,就算是修為到了仙人境界、更是擁有龍族控水本能的敖雪都不敢胡亂碰觸,何況是古翁他們?熊熊天火燃燒,將林逍身上的衣物燒得乾乾淨淨,就留下了一枚戒指在他左手食指上熠熠發光。


  林逍的金丹已經通體都變成了那種可怖的紫金色,似乎有一股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蘊藏在內,但就是無法釋放開。金丹對於天火真元的容納已經到了極限,再也沒有一滴真元能夠被金丹吸收。火性靈氣不斷的湧入體內,金丹本能的吸收這些靈氣,然後轉化為天火真元噴射出來,林逍體內的天火真元也達到了所能承受的極限,一道道紫色的怒焰從林逍體內衝出來,衝起足足有數丈高下。漸漸的,林逍的身體似乎都融化在了那紫色的火焰中,他的身形都變得模糊了。


  沈小白發出一聲驚叫,她以為林逍真的被那天火煉化,兩串眼淚幾乎是從她大眼角噴射了出來,沈小白就要團身撲向林逍。一隻有力的胳膊從斜次裡伸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沈小白的脖子,野蠻的將她拉了回去,用力的往地上一頓,讓沈小白狠狠的坐了一個屁蹲,痛得沈小白嗷嗷地叫了一聲,眼淚湧出地更快更多了。


  敖雪冷笑著看著沈小白,得意洋洋地挑著眉頭笑道:「修為不夠的小丫頭就是麻煩,你沒有發現,林逍的氣息依舊生氣勃勃,沒有絲毫衰弱麼?而且,他的生氣,益發的強了!」


  敖雪的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她用力地揮動著雙臂,身體情不自禁的輕微哆嗦著。「不愧是我敖雪看上的男人,居然能夠以金丹期的修為收服紫雷天火!這可是我龍族中火屬性五爪天龍才有的能耐!變強罷,趕快的變強!當你能夠擊敗我時,就是我嫁給你的好日子!」


  敖雪得意的一把抓住了沈小白的肩膀,將她嬌小的身體拎了起來,面對面地對沈小白冷笑道:「林逍是我的男人!我的東西,你不許碰,更加不許搶!否則,小丫頭,總有你吃苦頭的時候!」


  沈小白惡狠狠地瞪著敖雪,小嘴翹得老高。她冷哼一聲偏過了頭去,冷笑著說道:「林大哥不喜歡你!我知道!」


  敖雪也偏過了頭去,冷笑道:「我會讓他喜歡上我的!他碰過我的身體,我就只能嫁給他!」


  「呃?」沈小白的眼角耷拉了下來,嘴角也斜斜的搭向了下巴的方向。她皺起了眉頭,不滿地說道:「不過是碰了一下你的身體而已,你的身體就這麼嬌貴麼?我小時候也被林大哥抱過,我怎麼就不說∼」沈小白的小臉蛋突然有如火燒一般的通紅,她『吱吱唔唔』的哼哼了一陣,卻是沒有再能說出一個字來,很是嬌羞地低下了頭去。


  敖雪白了沈小白一眼,淡然說道:「這是我龍族的規矩,我只是按照祖訓辦事!你不想嫁給他?只是你不敢說而已!我們龍族做事,從來不像你們人類這樣假惺惺的。他摟過我的身體,碰到過我的身子,我就要嫁給他,就是這樣簡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兩道殺氣騰騰的凶光自敖雪眸子裡噴出,她獰笑著捏了一下沈小白的脖子,低沉地告誡道:「不許碰他,否則,我宰了你!」


  沈小白的小嘴翹得益發的高了,她看都不看敖雪一眼,直接啟動辟空鑒,一個瞬移閃了開去。


  林逍已經到了要爆體而亡的地步,幸好他這幾年來吞服的大量蓮子被奔湧的天火灼燒,大量的七彩靈氣自他體內湧出,填充進了他的肉體,令得他的肉體益發的堅韌結實,硬扛住了一波又一波天火真元的衝擊。


  林逍伸開了雙手,上身略微後傾,仰面朝天發出了一聲龍吟般的長嘶!一圈圈紅色的聲波自他嘴裡噴出,筆直的衝上了天空,觸動了三陽宮上方三尊金塔上的禁制,無數道細如髮絲赤紅如火晶亮刺目的光線自金塔上激射而下,嗤嗤聲中,紅玉鋪成的地面上濺起了無數的火星。


  古翁他們早就有了經驗,一看到那火線自天空落下,紛紛脫手放出了最強的護身法寶,一團團強光籠罩了全身,無數火線在他們身上炸開,炸出了滿天光雨,卻沒有觸動他們的護身寶光一絲一毫。玄垣、玄桁無比謹慎的打出一紅一青兩團寶光,兩團光芒交纏在一起,牢牢的罩住了身體,同樣也沒有受到絲毫的傷害。只有身形有如童子的玄羅驚訝地抬起頭來,指著天空落下的火線叫道:「噫?這是什麼?」他飛出法寶的速度略微慢了一線,一絲火光就溫柔地粘在了他的肩膀上。


  玄羅密佈皺紋的額頭猛的伸展開,額頭上變得光潔一片,他的臉蛋則是扭曲成了一團,小嘴張開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呼:「三陽極光,果然威力非常!死定啦∼∼∼」噗哧一聲,一團燃燒的血塊噴出老遠,玄羅毛孔中也噴出了一絲絲極細的火光,頃刻間將他渾身毛髮燒得乾乾淨淨。只有他堅韌無比的法體受過數百年天風地火的淬煉,還在死死地抵擋著火毒的侵襲。


  青一大叫了一聲,飛身到了玄羅身邊,一盞林逍提前配好的三黃三花湯倒進了玄羅嘴裡,玄羅身上的火焰立刻熄滅,隨後週身血光閃爍的敖雪懶洋洋地走了過來,張嘴噴出了自己的龍丹,龍丹繞著玄羅的身體一陣盤旋。一絲絲火毒被龍丹緩緩吸出。只是片刻的功夫,玄羅就又睜開了眼睛,苦兮兮地看著將臉蛋湊到他面前的青一老道,很是委屈地叫了一聲:「師父∼」


  「師你老母!」青一惡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了玄羅的身邊,大聲呵斥道:「再敢受傷一次,就將你驅除出門!」


  玄羅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他有氣無力地望著青一,仰天哀歎道:「師父,不是徒兒不小心。是師兄、師姐他們太奸詐!為什麼每次都是他們平安無事,就是徒兒我被五毒蜂叮、被三頭郫蛇咬、被三陽極光射中?」


  「嗯哼?」一句話就惹了眾怒,金尊、花神、青初以及敖雪、沈小白同時不善地望向了玄羅。


  玄羅飛快的舉起了雙手,尷尬地朝眾人笑了笑,乖乖地的蜷縮在了青一道人的身後,再也不敢胡說八道。


  林逍的嘯聲變得有如長江大河般滔滔不絕,七彩靈氣打開了他體內一扇神秘的門戶,他在黑礁淵海底被那神秘老人的遺蛻改造過的身體,突然發揮了它全部的威能。林逍體內的經脈、穴道、丹田,都在瞬息間擴張了不知道多少倍,剛剛還將他撐得幾乎自爆的天火真元,突然變得是如此的不起眼。林逍只覺通體清爽歡暢,剛剛痛苦和憋氣似乎有如一場夢幻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套著林逍金丹的玄武環上黑光閃爍,那玄武虛影冒了出來,伸長了脖子,這玄武虛影探頭探腦地望了一陣林逍正在噴吐出一股股強勁真元的金丹,臉上居然很人性化地露出了一絲肉痛、吝嗇的表情。無聲地輕歎了一記,玄武虛影張開小嘴,朝著林逍的金丹噴出了一股粘稠如膠、漆黑如墨的、奇寒無比的液汁。


  『嗤啦』一聲巨響,林逍已經徹底化為紫金色、通體透明近乎融化狀、有如一顆液球在丹田中翻騰的金丹一碰到那股液汁,水火相激,立刻生出了無窮無盡的變化。一道紫金強光自金丹上噴出,林逍身體表面丹田部位都變成了一片紫金色。


  林逍的金丹上噴出了紫色天和黑色玄氣,至陽至陰兩道氣流纏繞住金丹,有如太極圖陰陽雙魚一般緩緩的流轉。體積增長了數十倍的金丹被那液汁一噴,體積緩緩縮小,最終回到了原本狀態。林逍的金丹益發的凝練,真元比之以前增加了十倍不止,但是境界,似乎依然維持在金丹初期。只是他的金丹和真元,比之普通金丹初期的修士,卻是有了天差地遠的不同。


  睜開雙眼,林逍眸子裡一片密集的電光閃過,嚇得站在他面前不轉睛打量他的玄羅騰的一下跳出了十幾丈遠。玄羅驚呼道:「你修煉的是什麼法訣?怎麼,這麼奇怪?」


  林逍朝玄羅笑了笑,朝古翁等人一一稽首行禮致謝道:「小子無狀,有勞諸位前輩了。」


  古翁等人紛紛點頭示意無妨,沈小白則是在敖雪殺氣騰騰的目光凝視下,也不顧林逍身上的衣服都被天火燒得乾乾淨淨了。一骨碌地跳上了林逍的後背。趴在了林逍的背上。「林大哥∼你可算是沒事了∼∼∼小白擔心死了!」沈小白一邊親暱地拍打著林逍的腦袋,一邊轉過頭去,朝臉色鐵青的敖雪擠了擠眼睛,吐了一下舌頭。


  敖雪氣得身體直哆嗦,她歇斯底里的一拳震碎了數千道射向她的三陽極光,尖叫道:「林逍∼∼∼你好不知道羞恥∼你的衣裳呢?」


  林逍呆了呆,他隨手一抖左手食指,一套合體的青色道袍已經披在了身上。沈小白輕輕的幫林逍整了整頭上的三羽道冠,雙手摟著林逍的脖子,又故意扭過頭去,朝敖雪作了個鬼臉。敖雪的拳頭捏得卡吧直響,腳下的紅玉地面不斷的輕微顫抖著,若非有極其強大的禁制保護住了這裡的地面,這三陽宮外的一片廣場,早就被敖雪轟為廢墟。


  ……


  這一次,有了林逍的妙手醫術和各種靈藥,古翁等人又都做了完全的準備,一行人終於平安地走到了三陽宮的正門前。


  那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射下來,給林逍他們造成了極強壓力的三陽極光,在古翁踏上三陽宮正門前的石階時突然停下。三陽宮高有二十丈的正門無聲無息地敞開,露出了裡面紅光紫氣蒸騰,隱隱有玄音天籟傳出的殿堂。


  林逍他們小心翼翼地走進了三陽宮,一路上古翁、金尊、花神、青一、青初打出了無數道靈訣,無數道靈光照亮了他們前進的道路,結果愕然的發現,一路上居然沒有半點兒禁制,他們就輕輕鬆鬆地走到了三陽宮內。


  三陽宮內只有一扇屏風,上面繪滿了各種山川河流的圖案,其中隱隱有無數的光影變幻,各色煙雲飄蕩,看上去這副寬有近百丈的屏風飄飄忽忽,有如虛影,不似存留在這個世界的實物。


  古翁雙眸中透出一道紫光打在了屏風上。林逍他們知道古翁在使用某種特殊的神通窺視這屏風的玄虛,沒人敢打擾古翁運功,所有人都緊張地望著古翁。就算是一直目光交鋒的敖雪和沈小白,這次的注意力,也終於是暫時的離開了對方。


  古翁突然發出了一聲長笑,他大聲歡呼道:「蒼天哪!這是隕界禁制的圖解!」


  眾人同時歡笑起來,一通拊掌慶祝。


  隨後,古翁面色猛的一板,開口罵了一句粗話:「他奶奶的,只是隕界禁制圖解的一成不到!其中更留下了幾處極厲害的禁制根本沒有記載上去,當中有大段的空白!這不是故意引人去送死麼?」


  剛剛露出笑容的一干人等,一時間全都傻了!


  ……


  碧雲軒外,七個靈藥化形的小童正在蹦蹦跳跳的佈陣煉氣。他們站成了一個奇怪的勺子形陣勢,緩緩的循著一個玄妙的軌跡變幻方位,一絲絲乳白色的乙木靈氣就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注入了這陣勢的勺柄上所立的那隻紫芝男童體內,經過一番奇妙的轉化後,一絲絲紫色的靈氣就從那男童的七竅中湧出,另外六名小童同時張嘴大口吸氣,將那一絲絲紫色靈氣納入體內。


  青鋤手裡端著一個青花細瓷碗,蹲在碧雲軒外的遊廊上,一邊小口綴吸碗裡的藥粥,一邊呆呆地望著那七個正在努力練功的孩童出神。


  身體已經完全恢復的瑤瓔趴在那池塘邊,腦袋上頂著一朵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大蓮花,嘴裡噴著綠色的吐沫泡泡,嘴角掛著一絲邪惡的笑容,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七個孩童。『滴答』一聲,一滴口水從瑤瓔的嘴角滑了下來,墜入了池塘中。幾條錦鯉急忙游了過來,爭搶著將那口水分食殆盡。幾縷極細的光芒自這幾條錦鯉的身上晃過,它們游動的時候似乎又靈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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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私行

  


  「為什麼不能吃它們呢?」瑤瓔突然幽幽地歎息了一聲,她的歎息聲中充滿了幽怨和忿恨,有如那鬧鬼深宮中的白頭宮女的歎息,嚇得正蹲在遊廊上喝粥的青鋤差點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青鋤有點埋怨地瞪了瑤瓔一眼,瑤瓔卻是沒有注意到青鋤告誡、警告的目光,而是繼續幽幽地歎息道:「為什麼我只是想要抓他們一個摟在懷裡親熱親熱,就有天雷來劈我呢?」


  慢慢的將碗裡的最後一點藥粥舔乾淨,青鋤抬頭看著天空,不由得想起了三天前的事情。


  三天前,瑤瓔剛剛恢復了本體,古翁等人又不在小峰上,瑤瓔的本能立刻衝垮了她最近剛剛生出的一點兒靈智,有如餓慌了的野狼一般,追得七支靈藥化形的孩童滿地裡亂跑。眼看她就要抓住一個孩童,張開大嘴的瑤瓔已經開始幻想那一口充滿了靈氣的血肉吞入腹中的快意時,小峰上的某個禁制突然發動,一道拳頭粗細的天雷落下,將瑤瓔轟得渾身焦糊,被青鋤丟進了池塘中又泡了三天,這才恢復了說話和行動的能力。那禁制,卻是專門用來保護這七個孩童的!


  所以,瑤瓔貪婪地望著那七個孩童,恨不得一口將它們吞了下去,卻是只敢在心裡幻想一下這個問題,不敢再胡亂的下手了。


  「無聊啊∼為什麼會這樣呢?」瑤瓔翻了個身,仰天躺在了池塘邊上,呆呆地看著天空的三顆太陽和一片片白雲以及那一座座遠遠近近的漂浮著的大小山峰。「真沒趣!林大哥不在,沒人和我玩∼那凶巴巴的女人和小白也不在。沒人打架給我看∼所有人都不在,一點意思都沒有∼青鋤啊,你說林大哥現在在做什麼?他會不會像我一樣,被天雷劈得渾身發黑啊?」


  「呃?」青鋤的手一鬆,那青瓷碗摔在了地上打得粉碎。碎片四濺,青鋤卻好似沒注意到一般,她呆呆地站起身來,望向了林逍他們飛離的方向,突然淚珠兒『吧嗒、吧嗒』的從眼眶裡滑了出來,順著小臉滑下。一滴滴的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粉碎。


  瑤瓔看到青鋤哭了,頓時嚇得手忙腳亂地跳了起來,急匆匆地衝到了青鋤的身邊,用手指仔細地擦去了青鋤的淚水。一滴滴淚水落下,瑤瓔就很乖巧的將每一滴淚水都用指尖擦去。她細聲細氣的勸說道:「青鋤,不要傷心,林大哥怎麼可能被天雷劈中呢?他又不是我,他被天雷劈中了可能一下子就糊透了,就死透了,所以他不會被天雷劈中的!他又不是我,怎麼可能被劈中呢?」


  青鋤呆呆地望著瑤瓔,眼淚越湧越多。瑤瓔看似安慰她的話,反而讓她益發的擔心起來。是呀,林逍又不是瑤瓔,瑤瓔這個小妖怪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好像是怎麼也打不死的樣子,但是林逍卻不是瑤瓔,很可能一道天雷就會將林逍劈成碎片!「哇∼∼∼」青鋤突然抱著瑤瓔放聲痛哭,眼淚很快將瑤瓔的肩膀弄得澆濕一片。瑤瓔嚇住了,那七個正在煉氣的小孩童也嚇住了,他們停下了陣法的運轉,紛紛湧到了青鋤的身邊,輕輕地用小手拍打起青鋤的身體。


  瑤瓔低下了頭,用極其詭秘的眼神望著七個小童。七個小童嚇了一大跳,急忙紛紛縮在了青鋤的身後,然後探出頭來,朝瑤瓔吐著舌頭做起了鬼臉。其中三個童兒還惡狠狠地掏出了一柄精光四射的不過三寸長短的飛劍朝瑤瓔比比劃劃,似乎在威嚇瑤瓔,若是她敢再次對他們下手,他們就要毫不猶豫地進行反抗了。


  青鋤抽噎了一陣子,她擦乾了臉上的淚珠兒,望著林逍他們離開的方向沉聲道:「我要去找林大哥他們!」


  「誒?」瑤瓔呆呆地看著青鋤,過了許久才猛的一拍腦袋,驚駭不已地叫道:「你說什麼?你要去找他們?你沒聽說麼?這個地方危險得狠!我不怕死,但是你呢?我被剁成碎片都能活,但是你呢?」瑤瓔連連地搖頭,不斷的向後退去,她連聲道:「我不會陪你去找林大哥的!他們叫我們好好地守在這裡,不許我們出去!我不會陪你去的!」


  青鋤看都沒有看瑤瓔一眼,她很堅定地擦乾了臉上的淚水,轉身走進了碧雲軒,開始收拾一應可能所需的物品。大量的食物和清水,若干換洗的衣物,林逍給她和瑤瓔留下的大批丹藥,飛劍、法寶和各種攻擊防禦的靈符,以及一切可能用到的零碎物事。


  瑤瓔呆了一陣,她歪了歪腦袋,嘀咕道:「你都不怕,我怕什麼?」


  蹦蹦跳跳的,瑤瓔也衝進了碧雲軒,開始搜刮她看上的一切物事。七個小童也歡呼雀躍著跟在了青鋤的身邊忙活,不斷的把他們認為有用的東西遞給青鋤和瑤瓔。青鋤、瑤瓔仗著元宗贈送的儲物戒指容量大,也來者不拒的將那些物事都裝了進去。最後,她們甚至將碧雲軒內的幾張床榻都隨身帶上。


  忙乎了足足有一個時辰,打點完全的青鋤和瑤瓔借助一根長繩,慢慢地爬下了這座小峰,走出了那無數禁制保護的安全居所,來到了暗藏無數危機凶險的隕界大地。七個小小的黑影也蹦跳著跟著她們走了出來,卻是那七個靈藥所化的孩童興高采烈地揮動著一柄柄小小的飛劍和小巧的法寶,『嘰嘰喳喳』地叫嚷著要跟青鋤和瑤瓔一起去尋林逍。


  七個孩童的眼睛裡滿是詭譎的笑意,他們在那小峰上化形,在那小峰上渡過了漫長的歲月,他們在一代代探索隕界的修士的悉心看護下長大,但是他們依舊是頑童的心性。他們早就膩味了那座方圓不過數里的峰頂,他們也想要去見識見識小峰以外的世界,但是古翁他們絕對不會讓他們離開小峰。所以當青鋤和瑤瓔離開小峰時,他們就趁機跟了出來。


  他們的如意算盤打得很是精準:若是被古翁等人發現他們私離小峰,他們就可以把一切責任推到那個可惡的綠毛小丫頭身上,就說是被瑤瓔強迫他們離開小峰的!這樣不僅僅可以免去他們自己的罪責,還可以狠狠地教訓一下這個想要吃掉他們的可惡小妖怪,真正是一舉兩得的好事!這七個小傢伙心裡翻騰的念頭,可不怎麼善良!


  一個人加上八個草木精怪,就這樣踏上了隕界的大地,開始了她們看似方向很明確實際上卻是沒有絲毫目的性的搜尋。她們循著林逍等人離開的方向不斷地朝遠處地平線上的茫茫雪山行去,她們跨過了草原、渡過了河流、走過了空蕩蕩沒有一隻野獸的森林。經過五個多月的漫長旅途,一路沒有遭遇任何風險的來到了一片汪洋大海前。她們要去的雪山,就在大海的另外一邊,而她們,卻沒有渡海的能力!她們沒有凌空飛行數千里的法力,甚至沒有渡海的工具。


  望著那煙波浩淼的海洋,青鋤傻了,她的眼淚又『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七個一直興致很高的孩童也傻眼了,七個人一排兒蹲在海灘上,呆呆地望著大海,此起彼伏的歎息著。只有瑤瓔一本正經地站在青鋤的身邊,臉上充滿了怪異的笑容。她樂滋滋地望著心中悲苦的青鋤和滿臉愁容的七個孩童,突然嗤嗤一聲笑了出來:「其實,我有辦法渡過這片大海,有什麼事情能難得到我瑤瓔呢?」


  「噫?什麼辦法?」青鋤的眼淚立刻收住了,臉上也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急轉身看向了瑤瓔,一手抓住了瑤瓔的肩膀,狠狠地搖晃起瑤瓔的身體:「小青,快說,快說,你有什麼辦法?快點告訴我!快點呀,你快點」


  瑤瓔得意地瞇著眼睛,眉毛都挑到了天上去。她任憑青鋤搖晃著她的身體,嘴裡發出得意的『嘖嘖』聲,卻就是不開口。


  青鋤如何不知道瑤瓔的本性?哪怕是心中悲苦的時候,她依然看出了瑤瓔的眼角餘光正不斷地瞥向那七個靈藥化形的孩童。青鋤翻了個白眼,輕輕地歎息了一聲,慢慢地鬆開了手,用力地拍了拍瑤瓔的腦袋,沉聲道:「小青,就算不渡過這片大海去找林大哥,我也不會讓你胡來的。我們回去吧,回去碧雲軒等林大哥他們回來。林大哥身邊有敖雪姐姐和小白姐姐,她們不會讓林大哥出事的。」


  青鋤急了,她蹦跳了起來,大聲叫道:「就是因為敖雪那個惡女人在林大哥身邊,才要著急呢?青鋤,你什麼意思嘛!我不過是想要那七個小傢伙每個人給我一口精血,讓我增加點修為而已!要帶著你們渡過這片大海,沒有一點點修為,我怎麼辦得到麼?」


  青鋤靜靜地望著瑤瓔,只是不斷地搖頭。七個小孩童卻是眼睛一亮,他們一骨碌地站了起來,整齊劃一的叫嚷道:「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能帶我們渡過這片大海?太好了!給你咬一口就是!」他們卻也不含糊,在青鋤出聲制止他們之前,他們就一劍劈在了手腕上,一道道或者白膩或者淡青的血液噴出,每個人的手腕上恰好都噴出了堪堪一口的份量,那精血筆直地射向了瑤瓔。


  「哈哈∼來得全不費功夫!」瑤瓔得意洋洋的狂笑了一聲,張開小嘴將那七團精血一口吞了進去,立刻盤膝坐在地上默運玄功,開始吸收其中龐大的靈氣。這七個靈藥化形的孩童年月深久,雖然自身道行不高、法力低微,但是身體內儲藏的靈氣卻是驚人的龐大。瑤瓔慢慢地煉化這七團精血,一道道凝練有如水銀的靈氣在她體內急速穿行,瑤瓔稚嫩的面孔略微成熟了些許,身體也長高了大概一指厚的高度,一絲絲略微帶著點水腥味的草綠色氣流自她體內緩緩散出,她的氣質變得空靈了許多,身上的妖怪味道減弱了,反而多了一點類似於人類修士的道味!


  「呼∼」瑤瓔吐出一口香氣,精神抖擻地自地上跳了起來。她略微活動了一下身體,體內頓時傳來了一陣『噼裡啪啦』的脆響。仰天長嘶一聲,瑤瓔身體化為一團圓滾滾的直徑百多丈的巨大青苔球兒,飛身上了高空,無數細細的綠茵自她體內鑽出,有如章魚的觸手一般,在虛空中一陣陣的招搖飄浮。


  隕界的夜也是明亮的,滿天星辰都在散發出亮銀色的光芒,照得天地一片通明。隕界似乎並沒有風雨變幻,不會有烏雲遮蓋住星光。


  瑤瓔升上了天空,週身有數十萬極細的青茵長絲伸出,青茵急速的擺動,在空氣中帶起了細微的嗤嗤聲。天空中一點點星光凝聚成了閃亮的光雨,有如夏夜的螢火蟲一樣一蓬蓬的飛了過來,一點點星光鑽進了一條條的青茵細絲中,隱約可見點點星光在瑤瓔體內凝聚成了一條條銀色的溪流,溪流匯聚成了滾滾的大河,銀色的大河在瑤瓔體內奔湧翻騰,映得瑤瓔青色的身軀變成了一盞銀色的大星。


  七個孩童給予瑤瓔的靈氣和那星光融合,化為一股股精純的妖力在瑤瓔體內流轉。青紫色的妖力帶著一點點銀色的光暈在瑤瓔的體內翻滾,顯得格外的瑰麗。瑤瓔的身體漸漸的膨脹開,青苔組成的大球最大的時候膨脹到了直徑三百丈左右,隨後,又慢慢的縮小,不斷的縮小,將那體內的青紫色光流慢慢的壓縮,壓縮,一直朝身體的核心處壓縮了下去。


  尖銳的『嘎吱』聲在空氣中迴盪,瑤瓔體內帶著點點銀光的青紫色妖力已經被壓縮到了極限。瑤瓔發出了尖銳的叫聲,她氣極敗壞地咆哮道:「再加一點點力氣∼只要一點點力氣就好了∼嗚∼結成妖核,就這麼困難麼?」


  「耶?」七個小童相互望了一眼,他們抓了抓自己的腦門,用目光飛快的交換了一下自己的意見。七個人突然跳起來老高,雙手掐成了古怪的印訣,同時朝瑤瓔推出了一掌。七道精光自他們掌心噴出,準確地轟在了瑤瓔的身上,瑤瓔正在急速顫抖,眼看著無法繼續壓縮,就要朝外面炸開的身軀突然一陣哆嗦。七道精光帶著極強的壓力,強迫著瑤瓔的身體朝內狠狠的一緊。


  瑤瓔的身體縮小到只有拳頭大小,體內已經被壓縮到極限的妖力發出一聲石頭蹦炸的巨響。無數細細的光點自瑤瓔體內噴射出,瑤瓔半透明的身體內,只留下了芝麻大小的一點極其刺目的精光。瑤瓔的身體在空中急速的轉動起來,她發出了得意的笑聲:「妖核,妖核凝練出來了∼我瑤瓔,也是一個大妖怪,不再是小妖了!」


  『呼』,一團方圓近千丈的青苔自空中落下,重重地落在了海面上,濺起了數十丈高的巨浪,浪花潑了青鋤和七個小童一身。一顆巨大的腦袋自那一團青苔上冒了出來,瑤瓔得意洋洋地叫道:「過來吧,我們過海!過海!」叫嚷完了這幾句,瑤瓔的腦袋猛地縮了回去,過了許久,她才幽幽地歎道:「剛才你們用本命元氣助我凝結妖核,大概你們也耗費了不少修為∼以後,我不吃你們了!」


  青鋤笑了!七個孩童也笑了!相互看了看,她們跳上了瑤瓔的身體。


  厚厚的青苔很是鬆軟舒服,巨大的身體漂浮在海面上,無比的穩當,給人一種很溫暖的安全感。幾個孩童好奇的在瑤瓔的身上跳了幾下,興奮的在千丈方圓的青苔上追逐嬉戲起來。青鋤則是安靜的盤膝坐著,癡癡地望著遠處的那一片雪山。


  瑤瓔輕輕的移動,無數青苔組成的長足在水下飛快的划動,推動著她巨大的身體極快地朝前。


  離開海岸已經有十里左右,瑤瓔巨大的身體內突然發出了一連串得意的悶笑聲:「以後我再沒必要追著你們來吃你們∼有太多的法子讓你們主動的獻出精血讓我吃了∼呃,我真蠢,我怎麼把這話說出來了?」


  青鋤差點一頭栽倒在瑤瓔的身上,七個孩童也全傻眼了。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氣惱的在瑤瓔的身上跺了幾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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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木神君

  


  瑤瓔出了大力氣,一行人無驚無險地渡過了大海,來到了海那邊的雪山下。


  這片海洋,就和隕界的其他地方一樣,沒有任何的動物,這才令得修為不高的青鋤她們能夠順利的來到雪山下。


  就和林逍一行人一樣,青鋤、瑤瓔領著七個孩童剛剛靠近一片似乎是實體卻又有點朦朧的雪山虛影,一陣的光影變幻,天搖地動中,她們已經被那空間禁制捲入。


  前方有一點強光閃爍,身邊有無數的光帶急速的流過,頭昏眼花的青鋤、瑤瓔她們發出尖銳的叫聲,身體正待投入那一點強光,突然斜次裡一道青色的歷芒撕裂了虛空衝了過來,無數道細細的青藤纏住了她們的身體,將她們強行從那一條空間通道中劫了出去,捲入了另外一道密佈著青色光流的通道內。


  那些青藤上附著著一股可怕的力量,那股力量壓迫得幾個人根本連開口叫嚷都不能,有如夢魘一樣,她們被拖入了新的通道。


  前方,是一片青綠色的光影,青鋤、瑤瓔以及七個孩童張大嘴、睜大了眼睛,急速地掉進了那一片光影。


  『砰砰砰砰』,幾人來到了一處神奇的所在,從一片高空中墜下,她們身下是一株巨大的古木,古木上寄生了無數的藤蘿,這些藤蘿有如一張張漁網在樹杈之間張開,穩穩地接住了青鋤幾人。


  厚重綿軟的藤蘿有著極強的彈力,青鋤狼狽地摔在了藤蘿上,卻被高高的彈起來好幾次,她好容易才定下心神,提起一口氣穩住了身體,斜次裡跳了出去,落在了一根大樹杈上站定。


  『鏗鏘』一聲劍鳴,青鋤身後背著的上品法器級的飛劍脫鞘而出,化為一道青黃色光芒在身周緩緩飛行。這柄元宗器堂長老一真道人贈給青鋤的飛劍品級不錯,更是耗費了極大的心思打造而成,劍上自帶一縷玄氣,陰寒刺骨,乃是一柄殺傷力在其品級之上的利器。青鋤揮劍護住了全身,這才定睛朝四下裡望去,一望之下,青鋤不由得驚咦出聲。


  這裡,是一片綠茫茫的大地。綠色的草原上,生滿了一株株碩大無朋的古木,大木都有萬丈高下,粗有近百丈,其中一些格外繁茂的大樹,竟是不知道它們到底有多高,只看到一片片白雲在它們樹幹邊飄過,窮極目力,也看不到它們的樹梢到底在哪裡。


  而就在大概百里開外的地方,有一棵大得嚇人的巨木,隔著這麼遠,那株巨木的樹幹都有如一堵銅牆鐵壁矗立在面前,給人一種沉甸甸的威迫感。那巨木似乎就在眼前。青鋤甚至能夠看到那巨木的樹幹上幾條有如蛟龍一樣猙獰扭曲的傷痕。


  只是遠遠地望著,青鋤就似乎能感受到,當年是何等偉大的力量,才將那株巨木傷成了那樣。她似乎看到了,一名頂天立地的神人,手揮雷電做成的鞭子,狠狠地鞭撻著那株巨木,才可能留下這樣幾乎貫穿了整個樹幹的傷痕。


  同樣是幾聲劍鳴,七個小傢伙和瑤瓔同時放出了飛劍護體。他們小心翼翼地湊到了青鋤的身邊,呆呆地朝四周看了過去。這片無邊無際的空間,這一望無際的草原,這草原上無數大得離譜的巨木,實在是讓人震駭。而那顆百里開外的最為高大的巨木,更是引得瑤瓔連聲驚歎道:「這麼大的樹,如果他能化形,他該有多麼厲害啊?能長這麼高大,他要有多少年的道行啊?」


  七個小傢伙也是連連點頭,不斷地嘰嘰喳喳的評價起那株巨木的了不起。他們同為草木之精,自然知道這麼一株巨大的古木,到底意味著什麼。但是,一株何首烏化形的小女孩很是訝然地問道:「可是,它既然有這麼大的年歲,為什麼它身上感受不到一點點的生氣呢?它還活著,但是,它似乎又死了。空空的,那裡只剩下了一株軀殼,真奇怪。」


  青鋤皺起了眉頭,她有點膽怯地望了望四周,低聲問道:「這裡,沒有什麼危險吧?」


  瑤瓔和七個小傢伙同時搖頭,這裡不會有什麼危險,她們這些草木精靈的感應特別靈敏,這一處空間內充盈著草木的氣息,除此以外僅有的異樣氣息就是來自青鋤身上的人氣。這是一處草木的世界,這個世界裡,只有花草樹木就是一切。


  「那,我們現在做什麼?」青鋤有點呆呆愣愣的。她缺少足夠的經驗處理眼前的事情,她們被隕界的空間禁制捲入了這個奇異的世界,她不知道該如何做。青鋤,不過是元宗的一個雜役弟子,只跟在林逍身邊幾個月而已,她的年紀,也實在是太小了一些。


  瑤瓔的小手在一個小童的臉上刮了一下,隨手將手指塞進嘴裡綴吸了幾口,眼角餘光貪婪的在那小童驚駭的臉上瞥了過去,用力的往那一株巨大的古木指了一下,大聲說道:「那,就去最大的那棵樹吧,我們爬到樹頂上去,看看這裡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


  歪了歪腦袋,瑤瓔突然笑出聲來:「好香的味道∼小弟弟、小妹妹,讓姐姐我抱抱!」她伸開手,就朝那七個小童抱了過去。七個小童發出一陣尖叫,蹦跳如飛地跳離了這株巨木,順著那有如通衢大道的樹杈,蹦到了鄰近的另外一株巨木上。


  「嗷嗚∼∼∼」瑤瓔仰天長嘶了一聲,同樣是飛身而起,蹦跳著朝那七個小童追了過去。


  青鋤氣惱地叫嚷了幾聲,施展身法朝瑤瓔她們追了上去。但是瑤瓔她們跑得多塊?青鋤的修為實在是太差,只是跑出了兩三里地,就再也看不到瑤瓔她們的影子。


  幸好青鋤知道她們要去那株巨木那邊,她看準了方向一路前行,花費了兩個多時辰,這才氣喘吁吁滿身大汗的來到了那株巨木下。


  隔開百多里地就知道這一棵巨木實在是很大很大,但是只有到了這棵大樹的面前,才知道它到底大到了什麼程度。


  樹幹就在眼前朝兩側延伸,左右望去,有如一堵牆壁一樣的樹幹居然看不到邊際。抬起頭往上望,樹幹上面被雲霧遮蓋,根本看不清這樹到底有多高。樹幹上寄生的藤蘿和樹藤垂下來,最細的一根樹藤都有人頭粗細,看上去起碼有上千年的歷史。


  而樹幹上那幾道猙獰扭曲的傷痕,纏繞著巨樹朝上方延伸,這傷痕內,可以供十幾匹駿馬並排而行。這些傷痕就有如一條條盤山的大道,延伸向了不可測的高處。而在這些傷痕的邊緣處,自巨木的體內滲出了大量碧綠色的靈液。


  這裡生長了大片的靈藥,這些靈藥直接汲取巨木滲出的靈液過活,一個個長得無比的肥厚豐美。一絲絲靈氣在葉片間飄蕩,一些極其希罕的靈藥無風自動,發出簌簌的聲響,顯得無比的神異。


  瑤瓔正盤踞在一堆火候極深的靈芝裡面,張開小嘴不斷地撕扯著一片片的靈芝,嚼都不嚼的就吞進了肚子裡,忙得是不亦樂乎。而七個小童則是歡呼著跳進了一條傷痕中一處巨木滲出的靈液匯聚成的小池中,瞇著眼睛舒服地浸泡在那碧綠色的靈液中。


  青鋤看到他們的時候,這七個小童似乎都長大了不少。雖然還是那副五六歲孩童的相貌,但是他們的身高都長高了半寸左右,顯然是功候大進了。


  「這個是?」青鋤有點傻眼了。她左右望了望,眼睛裡頓時冒出了興奮至極的光芒。這裡有許多稀有的藥材,是元宗的藥山中沒有的,是林逍無聊的時候向她描述過的,在修道界已經近乎絕跡的靈藥!


  青鋤突然想到,如果能夠將這些靈藥帶給林逍。林逍會多麼的高興啊?於是,青鋤也不問瑤瓔他們這是怎麼回事,她歡呼著衝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採掘起這些難得的藥材。


  瑤瓔一邊咀嚼著一塊龍紋玉芝,一邊含糊地說道:「不知道是誰下手打傷了這株古木,下手好狠哪∼過了這麼多年,這傷口都還沒癒合∼這古木的道行深得嚇人。它滲出的體液裡蘊含的靈氣簡直就沒辦法形容的∼好厲害的前輩啊∼它如果能化為人形,怕是要比那個惡女人還要強得多,強得多!」她一邊吞嚥那些靈芝,一邊學著青鋤的樣子,將身邊的各種靈藥不斷地塞進戒指裡。


  幾個小童看到了青鋤忙碌的模樣,他們也乖巧地從那小池塘中跳了出來,笑吟吟的去到各處幫青鋤收集藥材。他們乃是靈藥成精,天生就有控制各種植物的能力。


  在他們的幫助下,一株株靈藥主動的從巨木身上拔出了根系,乖乖地走到了青鋤和瑤瓔的面前,任憑她們將自己塞進了戒指裡。只是一會兒的功夫,視野可及的範圍內的靈藥都被一掃而空,青鋤樂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瑤瓔輕鬆地跳了起來,飛身到了數百丈高處的樹幹上。瑤瓔猛的一呆,突然失聲尖叫道:「青鋤∼快來∼這裡的藥材更好!年份更足!天哪,這裡的藥材都有過萬年的火候了,怎麼一點兒化形成為妖怪的跡象都沒有?」


  七個小童愣了一下,同時飛身跳了上去。青鋤沒有這份本領,她只能順著樹幹上的傷痕一路奔走,也趕到了瑤瓔所說的地方。


  這裡是樹幹上的一處平台,看這平台的模樣,似乎是有一發天雷在樹幹內爆炸一樣,炸出了一個內凹的窪地,方圓有數百丈的一處窪地。窪地內積蓄了大量的碧綠靈液,內裡生長了大片的靈藥,每一株靈藥比起青鋤她們方才採摘的,顯然是無論是品質還是賣相都要好了數倍。


  「真是!」青鋤幸福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她開始幻想,當她把這麼多的靈藥放在林逍面前的時候,林逍會是多麼的高興!


  她歡呼一聲蹦進了那池塘中,手忙腳亂地開始收集那些年份更悠久、更加罕見的靈藥。瑤瓔和七個小童也興奮地衝上去幫忙,將大量的藥材收集了起來,塞進了青鋤和瑤瓔的戒指內。


  如此,她們一路上行,一路收集各種罕見的藥材,漸漸的,她們穿過了雲霧,穿過了高處的罡風,穿過了更高處的暴雪和雷霆層,一路來到了大樹的樹頂處。


  大樹的樹幹外有著一層奇異的能量屏障,隔絕了那足以將她們吹得骨肉成泥的罡風、將她們凍成冰塊的暴雪和將她們的神魂都震成粉碎的雷霆。總之。青鋤她們一行人耗費了三個月的功夫,這才爬上了這株高有近千里的巨木樹頂。


  樹頂上,居然是一片平原。一片方圓數里,由無數的樹枝和樹葉編織而成,平坦坦的、光潔如鏡的平原。


  就在這一塊奇異的平原正中,一條條細嫩的枝條編成了一個小小的圓台,圓台上。一名皮膚、眼珠、頭髮都是碧綠色,自體內也透出一股濃郁綠色光華的青年,正盤膝而坐。青年微笑著看著從平原的邊上慢慢鑽出來的青鋤等人,突然深深地歎息了起來:「你們這幫小鬼,拖延了這麼久,總算是上來了。你們如果再浪費多幾天時間,怕是我們就無法見面了。」


  青鋤謹慎地望著那青年。她從青年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洪荒蒼老的氣息,她隱隱有一種直覺,這個青年的年紀,似乎比元宗山門內的那些大山還要古老,他的歷史,比啟元星還要來得久遠。這是一種本能的直覺,青鋤本能的感覺到,這個青年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瑤瓔和七個小傢伙則是呆呆地望著那青年,她們從那青年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有如孩童見到親生父母一樣的溫暖,一種孺慕的熱浪在她們的心頭翻滾。隨後,她們的心臟突然一痛。瑤瓔和七個小傢伙同時滴下了滾滾熱淚。她們緩緩地走到了那圓台前,朝那青年跪了下去,情不自禁地抽噎起來。她們感受到,這個青年的生命正在急速的消散,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還能有三五日的性命。


  同時,她們也通過草木精靈之間特有的感應察覺到了,這個青年就是她們所在的這株巨木的化身!


  和瑤瓔她們不同,這個青年實在是有著驚天動地的大神通,他修練成人形後,又以大神通將自己的本體斬出,讓自己的本體演化出了這一片虛空、這一方世界。這個空間,實際上就是這個青年用自己的本體演化出的芥子世界,是隕界無數的空間禁制中的重要一環。


  她們更是知道了,不僅僅整個隕界的所有草木,就是修道界的所有的草木,所有從乙木靈氣中演化的生靈的根源都在這個年輕人身上。這個年輕人,是整個隕界、整個修道界草木精靈的始祖,是他將自己的生命本源和修道界融合為一,才產生了修道界中無數的花草樹木!


  「小傢伙們,你們可以稱呼我為木神君!」青年淡淡地笑了笑,輕輕搖頭道:「至於我的本名∼∼∼抱歉,我已經忘記了。」


  兩滴青色的眼淚在青年的臉上慢慢的滑落,他低聲說道:「你們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這個世界只有各種花草樹木,卻連一點兒動物都沒有?那是因為,和我一樣的幾個兄弟姐妹,他們都死了∼他們都魂飛魄散了∼只有我苟存於此,留下了一縷生機,所以,這個世界中的花草樹木,還依然存在!」


  深深地歎息著,木神君低聲說道:「你們觸動了離神宮的外圍禁制,本來要被捲入『離火界』,是我動用了最後的一點點力量,將你們拖入了『青木界』中。你們一行九人,其中有八個都是草木幻化的精靈,實在是讓我很是欣喜。若非你們身上有草木靈氣,我也無法感應你們的存在,無法將你們帶來這裡!」


  「這麼多年的封印,我的力量已經衰減得太多,太多,我的傷勢太重,太重,我的壽命就將完結。但是,我真不甘心就和我的那些兄弟一樣,和我們的主人一樣,就這樣的灰飛煙滅!」木神君淒然一笑,搖頭道:「不甘心,所以,我要在你們當中挑選一個繼承我的生命元核的人。」


  木神君看了看發呆的青鋤,搖頭道:「人類,不成!」


  他又看了看那七個小童,繼續搖頭道:「靈藥化形的精怪,太多人窺覷,你們隨時可能被人抓了去煉藥,也不成。」


  木神君微笑著看向了瑤瓔,笑道:「青苔化形的妖怪?我知道青苔妖有一項天生的異能,你們很難被真正的殺死。尤其是你們結成妖核後,更是化身千萬,極難被人殺死。青苔妖難得殺死,殺了又沒有什麼好處,不會有高手來對付你。所以,我的生命元核留給你,卻是最合適的。在你真正的融合我的生命元核,成長為比我更強大的存在之前,你不會有太多的風險。」


  輕輕地點了點頭,木神君歎道:「蒼天開眼,我來到這個世上,我熱血過、我激情過、我愛過、我恨過,我活過,然後,我死過∼」自嘲地笑了笑,木神君輕聲說道:「最後,我還能在這個世界上留下點什麼,我還能有什麼遺憾呢?」


  手一點,木神君指尖射出了一點黯淡的綠光,綠光裹著一顆有如樹木種子的晶體,飛快地沒入了瑤瓔的身體,直接和她的妖核融合為一。


  「不要問我是誰,不要追究這個世界的來歷,不要追究一切∼能夠平安的活著,就最好不過了。」木神君很溫和地望著瑤瓔她們,輕聲說道:「記住,我給了你們一點點恩惠,但是這點恩惠,不值得你們冒著風險去追究我的來歷。忘記這裡,忘記我,忘記你們所見的一切,好好的活下去∼」


  歪了歪腦袋,木神君看著臉上流露出一股莫名的悲淒和一點點古怪的殺意的瑤瓔,突然心頭一軟,改口道:「罷了∼小傢伙,等你或者你的朋友中,有人能夠開闢出一方屬於自己的虛空時!就離開這裡,離開外面的那個世界,去到真正的世界裡去」木神君古怪地笑了笑,低聲道:「也許,你們還能打聽到我們的蛛絲馬跡!也許∼」


  ……


  短短的幾句話,耗光了木神君最後的一點力氣。


  整個空間內的所有巨木突然同時萎縮,化為無數乾枯的黑色粉末飄散。


  木神君的身體也化為一片粉末,紛紛揚揚地灑了下來。


  瑤瓔和七個小傢伙同時放聲大哭,而這片空間卻突然一陣扭曲,將她們拋離了出去。


  青木界,原本生機無限的青木界瞬間化為一片沙漠,半點兒靈氣都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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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失散

  


  林逍一行人來到了三陽宮後三座金塔之間的一座祭壇上。祭壇高有百丈,上繪無數修道界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珍禽異獸的圖案。金光燦燦的祭壇上,更有紫玉粉末鑲嵌的大小符籙,在三座金塔放出的光華照耀下,紫玉粉末蕩漾著一層奇異的螢光,看上去那些符有如活物一樣正在蠕蠕而動。金塔上放出的水波禁制帶起的道道光紋急速變幻,令得站在祭壇上的林逍他們都有身體正隨之擺動的錯覺。


  古翁一臉嚴肅地看著眾人,沉聲道:「我等大幸運、大福緣,居然能夠第二次來到三陽宮,也因為林逍小友的丹術,令得我們能夠順利的進入三陽宮,得窺隕界一線奧秘。但,三陽宮所屬的這一列空間禁制,不過是隕界的外圍禁制。一旦啟動這祭壇,我等就將進入真正的隕界核心。只是,其中凶險太甚,誰也說不清我們會碰到什麼情況,故而∼」


  敖雪很有男人味地叉開雙腿站在林逍身後,雙手緊緊地抱在胸前,昂首向天,根本沒把古翁的話放在心裡。沈小白伸出小手抓著林逍的袖子,大眼睛眨巴著望著林逍的側臉,小臉上滿是歡喜的笑容,甚至沒聽到古翁到底說了什麼。看到她們這等表現,面色嚴肅、神情緊張的金尊、花神、青一、青初等人不由得露出了幾絲慚愧的神色,一個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恢復了平時的心境。


  暗自點了點頭,古翁卻也不多廢話,他只是淡淡地說道:「要麼身隕,要麼查出隕界到底是怎麼回事,無非這樣!」


  雙手輕輕的一揉,古翁脫手放出一道紫色的雷霆轟在了祭壇正中的一塊石碑上。石碑受那雷霆一震,頓時放出了道道霞光,祭壇輕輕地顫抖起來,三座金塔突兀地放出萬丈金光,無數道金光匯聚在祭壇上,祭壇上一道道紫玉粉末鑲嵌成的符閃爍著,一股神奇的力量自祭壇核心處奔湧出來。突然一聲似龍非龍的長吟響起,敖雪身體猛地一抖,一片血光突兀地冒了出來,她大聲叫道:「當心!」


  一道奇異的龍形金光自祭壇內沖天而起,祭壇上描繪的無數珍禽異獸也紛紛顯出了身形,如煙如霧的禽獸虛影在空中輕盈的飛舞,每一隻禽獸都是虛影,卻散發出不弱於一名虛境高手的恐怖氣息。除了敖雪還能在這等狂暴強大的氣息下站穩身體。古翁以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湊在了一起,放出了護身法寶化為一團團彩光將眾人護住。那些禽獸虛影卻也不來招惹林逍一行人,它們只是漫天飛舞了一通,隨後化為一道道七彩流光直衝天空,在離地數萬丈的高空突然融會成一道刺目的七彩光虹,筆直地回落而下。


  『嗡』,眾人耳中一陣悶響,祭壇上衝起一道透明的華光,光華裹住了林逍等人,筆直的衝上了天空,衝開了三陽宮所在的空間禁制,劃開了外面無數重的空間禁制,直朝某處不可測的所在飛去。狂暴的空間亂流瘋狂地撕扯著這一道光華,而祭壇上射出的強光也漸漸的後力不繼,三陽宮內的靈氣急速減少,空中再次出現了巨大的雲旋,不斷的有外界靈氣被吸入,補充進了三陽宮。但是,外界靈氣的湧入根本趕不上祭壇消耗的靈氣。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道華光就變得光彩黯淡,四周空間亂流一攪,就將其絞成了粉碎。


  林逍等人分別被裹在了一團團光芒中,亂糟糟地被甩了出去。


  林逍初始只是一陣的頭昏目眩,光華帶著他們朝虛空中急速前行,這速度已經超過了林逍所能想像的極限。高速前進令得林逍體內一陣陣的翻騰,五臟六腑似乎都擁在了一起,他死死地摀住嘴巴,唯恐自己一口吐了出來。突然間,裹著他們朝前急行的光虹被空間亂流撕碎,林逍被一道空間亂流一撞,身體翻滾著朝斜次裡飛了出去。敖雪張開手抓了林逍一把,卻沒有抓住;沈小白尖叫了一聲,飛出了一道七彩長虹想要裹住林逍,卻也被幾道空間亂流將她放出的七彩長虹撞成粉碎,沈小白噴出一口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林逍被捲入了一團黑漆漆的虛空中。緊跟著,她們同樣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被胡亂地捲了出去。


  虛空中冒出了幾點光影,林逍一行人分別失散在隕界龐大、複雜不可測的空間禁制中。


  ……


  敖雪被拋進了一處汪洋大海中,茫茫無涯的大海內點綴著無數大大小小的小島,小島上白生生的骨架堆積如山。敖雪一眼望去,不由得發出一聲驚駭的尖叫──那些骨架,分明都是一條條巨龍留下!看那些骨架上留下的痕跡,它們都是在經過慘烈的搏殺後,被人用蠻力硬生生地撕碎了身體而死。大量的龍骨、龍皮、龍鱗、龍筋等修道界難得一見的珍惜材料胡亂地堆在那些小島上,每一塊巨龍的殘留物,都放出了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恐怖氣息,敖雪驚恐地叫道:「這些都是達到了九爪天龍境界的前輩∼誰能殺死他們?這,這,看這些傷勢,是一個人所為∼」


  九爪天龍在龍族中的地位,就相當於仙界的大羅金仙一級的仙人在人間修道士心中的地位。而任何一條龍族,都比普通的修道士強悍百倍。可想而知,九爪天龍是一種多麼強橫的存在!


  而這裡草草望去,死在這片海域中的九爪天龍就在三千以上,其他的大小龍族的屍骨,更是不知道有多少。敖雪看著這些巨龍的遺骸,首先是嚇得渾身哆嗦,隨後,就興奮得手舞足蹈:「祖龍在上,這麼多前輩的屍骨,足夠我打造一整套血龍族的戰具,而且一定是品質最高的九爪戰具!」


  敖雪想到了她從林逍嘴裡逼供出的上古『凝神陣』的殘篇,她決定,利用這些巨龍的遺骸打造一套血龍戰具,而且一定要將凝神陣加進這套戰具中!九爪戰具,這是龍族的普通族人能夠得到的最強戰具。有了這麼強悍的戰具,沈小白的那柄屠龍劍對她的威脅,也就不值一提了。敖雪想到得意處,不由得仰天狂笑起來:「小尼姑,等著我來揍你罷!」


  ……


  古翁和金尊、花神經驗老道,那道光華一被空間亂流沖碎,他們立刻施展一門神通,將三人連在了一起。三個人被空間亂流一陣衝撞,被捲入了一處神奇的空間禁制。這裡似乎不存在天,也不存在地,天和地都是一層灰濛濛的霧氣朝四周無限地伸展開,天地之間的距離,只有矮矮的不到三十丈。三個人站在這古怪的空間中遊目四顧,卻發現極遠處,有一點溫和的金光正隱隱擴散開。


  他們本能地朝四周打出了探測各種禁制、陷阱的靈訣,隨後小心翼翼地朝那處金光飛了過去。隨著距離的不斷接近,散發出金光的那件物事漸漸的顯出了真形,古翁、金尊和花神突然同時尖叫了一聲,有點失態地朝那處金光加速飛去。


  那是一座高有三尺的九十九層玲瓏寶塔。寶塔高不過三尺,卻是纖細入微,一磚一瓦、乃至挑簷下的風鈴都是清晰可見。寶塔被一團厚有數寸的柔和金光所包裹,寶塔的頂部鑲嵌著一顆拇指大小的紅色寶珠,寶珠中射出一道細如髮絲地白氣。白氣上托著十幾朵金色的蓮花和五盞紫青色的玉燈,蓮花上噴出點點光雨傾瀉在寶塔上,玉燈中則是飄出了一絲絲的五彩煙火,成螺旋狀緩緩飄下,將寶塔緊緊的裹在了裡面。寶塔的基座上,則是有著無數細細的上古蚯蚓天文,強大的法力波動自那些天文符上擴散開,逼得古翁他們不得不在百丈開外就停下了遁光,只能是眼巴巴地眺望這座寶塔。


  數千點大概只有綠豆的一半大小的紅色光團正纏繞著那寶塔急飛,古翁他們看得清楚。每一團紅光中都有一名容貌精悍全副武裝的金甲神人。這些金甲神人體形極小,看上去更多的像是無聊之人用某些特殊材料製造出來的玩物。但是每一團紅光中都隱隱傳來一股比之虛境巔峰還要強上一些的法力波動,顯然這些金甲神人就算是人造的玩物,也是實力比之古翁他們還要強悍的玩物。


  「這就是傳說中的『百靈塔』罷?」古翁呆呆地望著那寶塔,用力地吞了一口吐沫。「似乎隕界有數的幾件極品法寶,都是從這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出現的百靈塔中飛出的。比如說,千年前殞滅的天池上人的那面『七海牌』,那可是頂級仙器!可惜啊,七海牌隨著天池上人,一起被捲進了『金沙陣』,被那萬重金沙禁制給湮滅了。」


  「不過,這是百靈塔啊!本座也不貪心,只要飛出一件上品仙器,也就心滿意足了!」金尊吞了一口吐沫,用力地搓了搓手掌。


  「只可惜,我們連靠近都沒辦法靠近!」花神朝前踏上了一步,卻被那寶塔身周翻滾的法力波動硬生生地推得連連倒退,花神不由得連連搖頭。


  「總有辦法的!」古翁沉思了一陣,點頭道:「這是我們的大機緣。只要我們能從中得到幾件上好的法寶,日後我們過那『煉虛合道』的一個關卡,卻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了。合道,合道,只要能夠飛昇,就能離開這靈氣日益稀薄的修道界。」


  「那也得我們能夠修練到合道境界才行!」金尊怒道:「隕界內的禁制限制了我們虛境以上的人根本在隕界難有寸進。但是我們一旦回去修道界修煉,外界靈氣過於稀薄,我們控制自身真元的散失都要耗費極大的心力,哪裡還有用功的功夫?」


  花神白了金尊一眼,緩緩說道:「少囉嗦,百靈塔中據傳也有上古遺留下來的靈丹妙藥,只要我們能取得幾丸增進功力的靈藥,以我們的心境修為,突破合道境界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一旦合道,就只要靜待最多百年。我們就能飛昇仙界,到時候脫離了這個修道界∼」花神望了望古翁一眼,沉聲道:「古翁前輩以為如何呢?」


  古翁沉默了一陣,緩緩點頭道:「若是這次我們還無法探出隕界和修道界靈氣不斷消散之間的聯繫,那麼,我們也只能顧全自己了。借助飛昇離開這個修道界。卻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只不過,這也要我們能夠從百靈塔中得到法寶和靈丹了,再做計較!」


  用力地點了點頭,金尊大聲喝道:「正是這個道理,吾等為了探查修道界靈氣散失之事已經耗費千年。若是這次再無法探出一個水落石出,我們也只能顧自己了。早點飛昇,早點離開這個該死的修道界,卻也是沒奈何的事情。看這樣子,再過百年,這修道界就連一個金丹期的修士都難以出現了!哼哼,那些元神期的高手也會和我們一樣,隨著體內真元不斷流散,最終∼∼∼」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時笑了一笑,毅然的踏上前一步,六隻手掌中噴出六道雷光,轟向了百靈塔。


  ……


  嘴角還掛著血跡的沈小白被丟進了一處散發著濃郁清香的樹林。這裡的樹木乾淨、清爽,筆直的樹幹上一根根枝椏很整潔的伸展開,樹枝上的葉片也是那樣的清爽、乾淨,一片片的整整齊齊地排布著,只是看著這些樹,就讓人的心神很容易地進入一個古井不波的境界。一團團白色的香霧在樹林間飄蕩,幾塊奇形大石點綴在樹林中,大石上還可以看到一塊塊因為長年累月有人盤坐其上而磨出的光滑痕跡。甚至,在一塊大石上還放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有著兩個小小的茶杯和一個茶壺,這些物事上也是乾乾淨淨的,一點兒灰塵都沒有,好似使用過它們的人才剛剛離開。


  沈小白看了看四周的樹林,詫異道:「龍象菩提?這種古樹不是早就絕跡了麼?不過,這裡是隕界,也許留下這麼一片也不怎麼希奇。」用力地點了點頭。沈小白很謹慎的放出了舍利寶幢,放出一道金光護住了身體,緩步朝前方香霧飄來的地方行去。


  在樹林中行出了十幾里遠,前方突然一亮,一座規模極大的禪院出現在沈小白面前。沈小白飛上了天空,俯視著這一片禪院,只見這座禪院綿延有近百里,其中有無數的佛堂佛殿,僅僅是看這座禪院的佔地面積,就能想像一下當年全盛時,這座佛院的勝景如何。


  只是,好似有一個巨人在天空用力地對著這禪院踏了一腳,禪院的大部分建築都坍塌粉碎,只在地上留下了一點點殘磚碎瓦。幾棟有著佛法禁制保護的高塔,則是攔腰被截斷,半截兒寶塔矗立在地上,發出極其微弱的七彩佛光。


  沈小白心情沉重的自禪院上空飛過,在經過一片廣場的時候,沈小白被廣場上淒厲的景象驚呆了。


  這片長寬十里有餘的巨大廣場上,整整齊齊的盤膝坐著數萬名身披僧袍的僧人。這些僧人的修為想來是精湛無比的,因為他們雖然都已死去了不知道多少歲月,但是他們的肉體卻依然保持著生前的模樣。其中一些看起來格外蒼老的僧人,他們的肌體內居然透出了柔和的有如黃金溶液一般的光華,這是分明已經修成了金身羅漢之軀,實力相當於仙人的存在。這樣的金身羅漢,就有三百多人。其中更有十八名白鬚老僧,他們的眉心間有一顆拇指頭大小的白色舍利,皮膚表面有七彩霞光流蕩,這是修成了菩薩果位,實力相當於金仙的恐怖存在。


  但是這十八名相當於金仙的肉身菩薩,三百多名實力相當於仙人的金身羅漢,以及數萬名修為精湛在死後都能留下金身的佛修,他們整整齊齊地盤膝坐在地上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卍』字印,每個人的額頭上都破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臉上帶著極其痛苦的表情慘死當場。


  「外魔入侵,真靈崩潰,天靈自裂。是誰能一舉殺死這麼多的佛門前輩?」沈小白盤算了一下自己和眼前這些佛修的實力對比,不由得艱難地吞了幾口吐沫,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這裡最弱的一名佛修,都有著虛境巔峰以上的修為,而他們卻被人集體屠殺在此。這些佛修已經組成了佛門秘傳的『卍字真言伏魔大陣』,以數萬佛修的實力推動這個陣法,那威力足以破開虛空,就算是毀滅一片星域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似乎他們的陣法根本沒有發揮什麼作用,就被人一擊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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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相遇的

  


  「殺死他們的,會是什麼樣的高手?」沈小白再次地打了個寒顫。她緩緩的自這些佛門前輩的遺蛻邊行過,口中不斷地念誦著佛號。漸漸的,她的心情益發的沉重,也越來越覺得恐怖。因為她在地上看到了一些粉碎的殘骨,這些骨殖瑩白如玉近乎透明,其中卻有紫金色的光華流動,這是佛門修為到了近乎佛陀位的高手才有的徵兆。可想而知,除了這些相當於金仙、天仙的佛修被集體殺死,還有三五位實力相當於佛陀,也就等同於大羅金仙的佛修被擊成了粉碎。


  大羅金仙∼這是什麼樣的存在?這是在傳說中的仙界都屬於實打實的高層的可怕人物。這片禪院中,居然有相當於大羅金仙的高手身隕!


  這裡到底曾經發生過什麼?這一切又是為什麼而發生?


  沈小白呆呆地蹲在了地上,望著眼前的這一片佛修前輩的遺蛻,眼淚一滴滴地落下,嘴裡不斷地念誦著佛號,身體劇烈的哆嗦著。


  就算是在上古的修道界,那個大神通者滿地亂走的年月,曾經在人前出現過的實力最強的也不過是金仙而已。而這裡,大羅金仙都隕落了好幾個。到底這個隕界內曾經出現過什麼樣的變故?這個隕界的變故,又和修道界有什麼關係?


  地上,一顆不過砂礫般大小的遺骨突然跳動了一下,隨著沈小白越念越急的佛號聲,這小小的遺骨跳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猛然間,一縷彩光自那小小的遺骨內衝出,幻化成了一個朦朦朧朧很是飄忽的老僧形象。沈小白發出了一聲驚呼,揮手間就待劈出一道降魔佛光攻擊這老僧。老僧卻突然開口大喝道:「呼哈∼小尼姑,你聽老僧說!老僧留下的力氣不多了,可經不起你的降魔佛光!」


  老僧的大喝震得沈小白體內佛力一陣紊亂,手上積蓄的降魔佛光一陣飄忽就此潰散。


  老僧冷哼了一聲,飛了沈小白一個白眼,很是不滿地嘀咕道:「就你這種下九流都算不上的降魔佛光若是放在以前,貧僧一口氣就能吐出幾億道!哼哼,且說,你是離神宮所屬的後人,還是來自外面的那個啟元世界?」


  「離神宮?」沈小白呆呆地望著老僧,又詫異地問道:「啟元世界?」


  眉頭一皺,兩道長眉抖了抖,老僧搖頭道:「看來,離神宮所屬全滅啊?」他突然幸災樂禍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全滅了好,總不能就我離塵院一家倒霉吧?那幾個囂張的小子,看來也全滅了啊?唔,那麼你來自外面的啟元世界!」老僧大聲喝道:「啟元世界中,我佛門弟子如何?」


  沈小白本能地回答道:「晚輩師尊滅情師太,是如今修道界佛門散修中修為最高之人!」


  「哦?你這小尼姑的修為也還湊合!你師父的修為有多高?佛陀?菩薩?」老僧眼巴巴地望著沈小白,迫不及待地問她。


  「呃∼」沈小白有點膽怯地望著這飄忽不定的老僧,乾巴巴地說道:「晚輩師尊因為修錯了法門。走錯了道路。將一身修為傳給晚輩後,已經轉世重修去了!」


  「什麼?」看老僧的模樣,似乎是要氣得噴出一口血的樣子。但是他如今不過是一道虛影而已,哪裡有吐血的能耐?他大聲的尖叫了幾句,也不知道咒罵了一些什麼,老僧惡狠狠地望著沈小白道:「你師父也不過是虛境的修為?氣煞貧僧!當年在我離塵院,虛境修為的小禿驢,只有去掃地看門的份兒∼如今啟元世界中的佛修,居然已經零落至此?」


  沈小白望著老僧,很是膽怯地點了點頭。


  老僧怒吼了一聲,他腦後突然閃出了一片金剛降龍的朦朧虛影,隨後,老僧大聲吼道:「那麼,小尼姑,貧僧有件好差使給你!我離塵院留下的所有佛寶和典籍都交給你,以後你就是我離塵院的隔代傳人。你就是我離塵院第一千零二百五十代院主!光大我離塵院一脈的重任,就交給你了!哈哈哈,你應該高興,是不是?算起來,啟元世界的那些小禿驢,還不知道是貧僧多少代以後的灰孫子,你如今輩份可高啦!」


  「啊?」沈小白詫異地叫了一聲,正待說點什麼,那老僧卻已經大吼道:「來不及了!貧僧就要魂飛魄散,貧僧苦修萬年,就要歸位啦!小尼姑,跪下磕頭吧,以後你就是我離塵院第一千零二百五十代院主!」


  一股巨力裹住了沈小白的身體,不容她抗拒地使得她重重的磕頭了下去。『咚咚咚咚』,連續十八個沉重的響頭磕得沈小白額頭出血,頭昏目眩的沈小白差點沒暈了過去。老僧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很惡意的幸災樂禍的笑容,隨後,他的面容突然變得悲淒無比。


  一聲長歎,老僧的眉心處突然射出了一道白光,筆直地灌入了沈小白的天靈。沈小白只覺一股滾燙的洪流自天靈蓋注入,無數的佛法精義湧入了識海,她的修為都來自於滅情師太,她本身的元神並不強大,有如潮水一樣的佛法知識超過了沈小白元神的處置能力,將她生生地撐暈了過去。老僧悲淒的面容變得一片的柔和,他輕聲歎道:「來也空空,去也空空,空,空,空,空你個老母∼小主人,當年就告訴你了,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可憐,刮您骨頭的這把鋼刀還是特大號的,將我離神宮一脈殺得乾乾淨淨,正是∼空,空,空!」


  ……


  青一、青初、玄垣、玄桁、玄羅五名元宗長老,則是有著和古翁他們類似的秘法神通。五人施展神通聚在一起,也被空間亂流拋進了一處空間禁制。這裡是一片近乎太古鴻蒙時期的虛空,到處都是灰白色的氣流呈漩渦狀急速旋轉,偶爾可見一團團的天火、玄氣之類極端屬性的能量包裹著一塊塊在修道界能夠讓人打破頭來爭搶的珍貴材料自虛空中急速飛過。


  這裡更是一處極度危險的地方。五人剛剛被拋進這處虛空,青一就尖叫了一聲,打出一道印訣,帶著另外四人急速地閃開了數十里遠。『轟隆』一聲巨響,一道粗有近百里的巨大天雷裹著熾熱的『天沸流』自他們身邊擦過,恐怖的雷霆電力以及天沸流極度的高溫,令得青一他們身上的護身寶衣發出一道道刺目的流光,其中玄羅身上的護身寶衣質地最差,居然當場爆成了碎片。


  赤身裸體的玄羅呆呆地望著同樣傻眼的另外四人,五個人同時倒抽了一口涼氣。若非青一反應極快,就是這一道雷霆,就能將他們五人化為飛灰。在外面的修道界,虛境高手已經是頂尖的存在,但是在這片虛空中,他們就有如螻蟻一樣,是可以被輕鬆抹殺的存在。


  「小心,小心,再小心!」青一的牙齒有點磕碰地說道:「這處所在極其凶險,一定要仔細、仔細、再仔細。在這裡一旦出了意外,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青一呆呆地看著那道粗有近百里、長有數十萬里的雷霆,驚駭不定地說道:「天沸流,這是本門典籍中記載的物事。其中包含了天地間一切狠毒的火屬性能量。是大羅金仙陷入都可能殞滅的惡毒物事,居然在這裡有出現。」


  簡簡單單地介紹了一下天沸流的來歷,這一下,就連最為粗枝大葉的玄羅,都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了。一行五人小心翼翼地架起遁光,慢吞吞地隨意選了一個方向朝前探行。他們謹慎到了極點,小心到了極點,一旦看到有什麼不對勁的東西。立刻就會換個方向前進。但是饒是如此,他們還是碰到了好幾次極大的危難,玄垣、玄桁、玄羅三人更是受了重傷。


  幸好,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著林逍煉製的大量靈丹。雖然靈丹的品級不高,但是以數量代替質量,還是無比驚險地救下了三人的性命。


  元宗的五名長老對林逍的感激又多了幾分,他們已經決定,如果他們能夠生離此地,則他們一定會罄盡元宗的力量,邀約整個修道界的所有正教修士,幫助林逍尋找轉世的大羅丹道的諸位同門。不管耗費多少力氣,他們也要幫助林逍重建大羅丹道!


  玄羅嘀嘀咕咕地說道:「這還是林逍那小子煉出的靈丹,都救了我們好幾次。若是他師尊、師祖煉製的靈丹,豈不是∼嘿嘿!」


  青一、青初白了玄羅一眼,義正辭嚴地訓斥他,這幫助林逍重建大羅丹道,乃是出自於修道之人的道義,可不是因為大羅丹道的靈丹!


  玄羅低著頭虛心地接受了兩位長輩的教誨,隨後,他又偷偷摸摸地嘀咕了一句:「無非是換句話說而已,但是實質有什麼不同麼?」


  沒人再理會玄羅,一行人繼續朝前小心的前進,突然前方的鴻蒙之氣消散,露出了空蕩蕩一片兒大概直徑在百萬里左右的球形空間。


  這片空間中,飄蕩著無數丈許高的冰塊,冰塊中,封凍了一具具的人體。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有著極其可怕的傷口,或者是攔腰截斷、或者是心口破了一個大洞、或者是頭顱被劈開、或者是半截身軀被轟成了粉碎。更有甚者,一些冰塊中就留下了一堆堆殘破的爛骨碎肉。


  飄蕩在這片球形空間中的冰塊,怕不有數千萬塊。被封凍的那些人體上,無不閃爍著令人目眩神迷的寶光,他們身上穿的法衣、攜帶的飛劍法寶,草草一眼望去,竟然沒有一件是在仙器級以下的物事。其中有幾個容貌怪異的修士身上竟然透出了只有傳說中的神器才可能擁有的黑色、紫色、金色三色混合而成的瑰麗色彩。


  「蒼天啊∼這裡是!」青一、青初、玄垣、玄桁、玄羅等人全驚呆了。這麼多被殺死的修士,這麼多∼數千萬人!


  他們本能地飛向了那些漂浮著的冰塊,慢慢的一塊塊地看了過去。


  「這不是大羅丹道百代前的天已祖師麼?我在大羅丹道的丹氣凌霄殿上見過他的畫像!」玄羅突然指著一塊冰塊尖叫起來!


  「這是凌霄劍垣一百三十五代前的劍瘋前輩!他以劍入道,短短七十二年而飛昇仙界,他的雕像如今還在凌霄劍垣的山門外矗立著!」玄垣也尖叫起來,他指著一名容貌凶悍的仗劍中年人,失聲道:「他不是飛昇仙界了麼?怎麼會在這裡?」


  玄桁急速朝前飛行了數百里,看過了數萬塊冰封的人體後,突然指著一名手持花籃、脖子被利器劈斷的宮裝女子失聲道:「師尊、師叔、玄垣、師弟,你們快來看∼這是,這是,這是慶雒祖師呀!慶雒祖師不是萬年前就飛昇了麼?她是我們元宗最後一位飛昇的祖師!」


  『嘩啦啦』,青一等人急速架起遁光飛了過去,他們呆呆地望著那冰封中的宮裝女子,一個個身體劇烈的哆嗦著,沒有一個人能吭聲。一種極大的恐慌,一股自骨子裡冒出來的恐懼在他們的心頭迴盪: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這麼多已經飛昇的前輩,居然會被人殺死,然後用冰塊封印在這裡?


  他們四散開,開始一塊塊地仔細觀察那些被冰封的人體。漸漸的,他們找到了越來越多的熟人。修道界有名的大門派中凡是飛昇的祖師,都在這裡,都被殺死後冰封在了這裡。甚至他們元宗的第三代祖師宗逸真人,也被人用雷法在胸腹之間轟出了一個大洞,同樣被封在了冰塊中。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啊!」青一、青初呆住了,他們不僅僅找到了宗逸真人。更是找到了許多他們膜拜祭典過的元宗祖師。其中有許多人,就是在數千年前突然消失,沒有留下一點兒交待,沒有留下一點兒吩咐就這麼憑空從修道界失蹤,從而導致了如今修道界漸漸零落衰敗的前輩高手。他們無一例外的都被殺死,都被封印在了這裡。


  看這處空間中的景象,似乎是這些修道界的前輩們和某個不知名的敵對勢力爆發了一場慘烈的戰爭。那些已經飛昇的修道界前輩似乎自知自己不是敵人的對手,從而將修道界中所有實力達到虛境以上的晚輩都傳令火速調集了過來,從而導致了修道界道法傳承的突然斷代。但是就算是調集了修道界的無數晚輩門人,他們依舊失敗了。敵人的實力太強,他們被一一的殺死,然後被冰封在了這裡作為某種紀念物或者說是威嚇其他人的物品。


  數千萬名修道界的祖師、前輩,自修道界有史以來、有記載以來所有的前輩,都在這裡斃命。尤其是其中許多人,都是飛昇去了仙界的仙人,他們也都被殺死在這裡。那是何等慘烈的一戰。那是何等驚人的一戰。


  「也許,我們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青一乾澀地說道:「想來,我們修道界的諸多前輩高手突然失蹤,導致了我們的道法傳承斷代的原因,就在這裡了。但是,他們為什麼離開得這麼急?甚至就連開啟山門中一些機密禁地的口訣都來不及傳下來∼什麼事情,讓他們走得這麼急?這些本來應該飛昇去仙界的前輩,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裡?難道這隕界,就是我們修道界傳說的仙界不成?」


  青初搖了搖頭,他沉聲道:「誰能知道呢?」


  玄垣、玄桁心情沉重地望著那密密麻麻的數千萬塊冰塊,玄桁的眼角甚至有一點淚花滑了下來。這麼多修道界的前輩,這麼多曾經叱詫風雲的了不起的人物,這麼多還在被修道界的晚輩門人恭敬膜拜的人物,他們居然盡數隕落在此。


  玄羅輕輕地歎息了一聲,他的眼角也微微一紅,隨後,他用力地擦了擦眼角,大聲說道:「好啦,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這麼多前輩,他們身上的法寶可沒損壞多少!唔,我們耗費點功夫,把這些飛劍法寶都搜集起來帶回修道界吧!我剛才可看到了,裡面有數千件法寶,都是我們修道界各大門派的鎮門法器。帶回修道界,一一物歸原主,這也是一份大功果。」


  青一輕輕地點了點頭,他掏出了一塊透明的晶石,灌輸了一縷真元進入晶石內,開始記錄眼前的一切。他們可以搜集這麼多的法寶回去,也可以將這些法寶一一的歸還它們原本的門派,但是,他們總要給出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青一可以想像這些事情對整個修道界的所造成的震撼。如果帶回了這些法寶的他們,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怕是修道界的各門各派會群起而攻,將他元宗徹底的抹殺。


  這麼多的前輩修士都慘死在這裡,這個罪名就算是元宗,也是背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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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相逢

  


  無邊無際的虛空中,頭昏眼花正在不斷乾嘔的林逍死死地抱住了了一個巨大的龜頭,盤膝坐在一尊玄武虛影的背甲上,正任憑這玄武虛影化為一道長長的黑光,帶著他在虛空中急速的前行。


  他不知道這突然顯形的玄武環要帶他去哪裡,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總之林逍聽天由命的,任憑這玄武環折騰。


  「唔,我的修為,還是太差了些啊!」林逍深深地歎息了一聲,自嘲地拍打了一下被他緊緊握住的玄武的腦袋。


  飛星摯電,無數道紅絲藍光自身邊急速閃過,無聲無息中卻帶有一股令人心寒的死意。玄武環所化虛影和那不知名的紅絲藍光相碰,濺起巨量的火星和一圈圈急速擴散的光暈。


  一陣陣劇烈的振蕩令得林逍五臟六腑都翻了個個兒,他嗓子眼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堵著,張開了嘴想要突出點什麼,卻一點兒都吐不出來。林逍死死地抓住那玄武虛影的脖子,翻著白眼、張大嘴,從鼻孔裡發出了難受的哼哼聲。


  『轟』,一聲巨響令得林逍身體似乎都要炸開,一口鮮血從嘴裡噴出了老遠。一塊小山般巨大的淡金色石塊不知道從哪裡飛了過來,重重地砸在了玄武虛影身上。玄武虛影一陣劇烈的波蕩,體外纏繞著林逍的黑色光環一陣亂閃,幾乎都要被這沉重的一擊粉碎卻勉強支撐了下來。淡金色石塊凌空炸成粉碎,即刻被那紅絲藍光分解成了無數細小的顆粒。石塊上蘊含的無鑄巨力透過黑色光環轟在了林逍身上,雖然只是那衝擊力的千分之一不到,卻也差點將林逍的身體轟成了一攤肉醬。


  『呼呼呼』,林逍好似聽到了什麼聲音,他扭頭看向了聲音傳來了方向,不由得嚇得魂飛天外。三塊淡金色的,比方才那塊巨石大了起碼十倍的巨石正朝他衝了過來。


  這一次,巨石上還纏繞著一團團的紫色火焰、一條條死白色的玄氣。可想而知,被這三塊巨石命中,林逍的下場會是什麼。林逍急得用力地拍了一下那玄武虛影的腦袋,大聲吼道:「你,快走罷」


  本來是驚惶之下的本能動作,哪知道那玄武虛影卻是出乎人意料的仰天大吼了一聲:「喏!」那聲音渾厚嘹亮,中氣十足,嚇得林逍差點沒從它背上摔了出去。玄武虛影在虛空中一個急停,隨後朝斜次裡猛衝了出去。三塊巨石擦著林逍和玄武虛影飛過,那紫色的火焰上可怕的熱流、白色玄氣上刺骨的寒氣掃過林逍的身體。饒是有玄武環保護著,林逍身上的衣服也依舊被燒了個精光,他身上出現了大片大片的水泡,水泡又被寒氣凍結,炸成了無數的冰晶掛在了林逍的背上。


  林逍水火同源的身軀,也無法抵擋那高溫和酷寒的侵襲,林逍面色大變,抓過頭去朝那三塊巨石飛來的方向望了一眼。


  這一望,就嚇得林逍魂飛天外,他用力地錘打著玄武虛影的腦袋,不斷地催促它再飛快點!就在他身後不到三里的地方,一名身高丈許、身披烏青麒麟戰甲、腳踏一團青雲、手持三尖兩刃刀的精壯男子,正朝他追殺而來。


  那男子披散著頭髮。頭頂一道白氣衝起來足足有數十丈高,白氣上托著三朵青蓮,蓮花的每一根花蕊上都放出了絲絲青色毫光,一絲絲毫光朝虛空擴散,將那虛空中無數激射而過的紅絲藍光逼開了老遠。這男子的腦後還漂浮著一輪尺許直徑的薄薄光輪,光輪上有一頭猛虎虛影若隱若現,這是修煉某種奇異功法,元神修為到了大圓滿境界,元神外放形成本命真形的徵兆。


  大羅丹經中記載,能夠在腦後生成元神光輪,並且形成本命真形的修士,他們有一個令人仰視的稱呼──仙人!


  一名手持利刃追殺而來的仙人,而且看他身上的氣息比之敖雪還要強大許多的仙人,如何能讓林逍不恐懼?


  這腳踏青雲的仙人飛行的速度極快,比之玄武環要快了些許,正不斷地逼近林逍。他僵硬麻木有如殭屍的臉上帶著肅殺的殺氣,張狂的殺意已經凝結成了實質化為一團黑氣裹住了他腦後光輪中的猛虎虛影,正在那裡瘋狂的咆哮跳躍。他那死氣沉沉有如傀儡的眸子中射出了兩道極細的紅光,紅光死死的釘在了林逍的身上,沒有絲毫的偏移。不管玄武環如何的變化飛行的軌跡,這兩道紅光依舊頑固的釘在林逍的後心要害處,似乎隨時都能順著那兩道紅光飛來什麼東西,將林逍扎一個透心涼。


  「這怪物是怎麼回事?」林逍回頭望了那仙人好一陣子,終於發現這個仙人似乎並不是生人,反而有點像是受人控制的傀儡,他不由得大聲怒喝,搞不清楚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怪物,為什麼要追殺自己。林逍可不認為,那不斷的凌空揮動,將一道道紅絲藍光斬成粉碎的三尖兩刃刀,只是用來削果皮的。那嗖嗖劃過虛空的大刀,好似就在林逍的後頸處舞動,一絲絲的寒氣刺得林逍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身後再次湧來那熟悉的壓迫感,林逍本能地轉過身一看,就看到那仙人左手輕輕地抬起,隨意的變幻了一個指訣,虛空中三塊高有近千丈的淡金色巨石憑空冒出。指印再次變幻,三團紫色烈焰就裹住了三塊巨石。那仙人面無表情地瞪了林逍一眼,手指輕輕一彈,三塊巨石就有如狂雷轟頂一般呼嘯而下,狠狠的撞向了林逍。距離林逍還有里許,三塊巨石突然炸開,無數丈許方圓大小的石塊滿天亂竄,一團團紫火呼嘯往來,似乎整個虛空都被那巨石和紫火所籠罩。


  玄武環再次激閃,但是這一次石塊的數量太大。『砰砰』聲中,近百塊巨石接二連三地轟中了玄武環所化的黑色光環。光波流轉,巨石迸裂,林逍身體巨震。外界傳來的巨大壓力將他內腑震傷,林逍張著嘴,不斷地噴出一口口的鮮血。玄武虛影回過頭來,擔憂地望了一眼面色慘白的林逍,眼裡突然閃過了一道凶殘的厲芒。玄武虛影猛地停下,轉過身去,惡狠狠地望向了那急追而來的仙人。


  「爾,安眠!」玄武虛影突然開口怒吼了一聲,張開嘴,噴出了一道粘稠的黑色液體。這黑液一出,虛空中的溫度直線下降,四周正在狂飛的石塊上紫火直接熄滅,緊接著那以禁法形成的金色巨石也紛紛被凍成了碎屑飄散。玄武虛影大吼一聲,那黑色液體散開成數十道黑光,在虛空中翻滾著,帶著一股令人絕望的寒氣,飛快地湧向了那追來的仙人。


  「仙令•錮!」那仙人的嘴唇突然微微一動,大喝了一聲。他手上冒出了一塊巴掌大小的三角形令牌,令牌上湧出了大片璀璨華美的星光,在他週身組成了一副奇怪的星圖。這是一副林逍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星圖。星圖內似乎有二十八個星座,每七個星座自然而然的合為一體,組成了青龍、玄武、朱雀、白虎四相聖獸的圖像。伴隨著一聲若有若無的龍吟、虎咆、雀鳴、龜嘶,四條活靈活現的丈許長靈獸純粹由星光凝固成形,在那仙人的身周顯出了身形。


  黑光射中了那一片璀璨的星光,四相聖獸同時迎向了那一道道黑光。黑色的寒氣彌蓋了那一片虛空,林逍根本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他隱約聽到了一聲脆鳴,緊隨而來的就是那仙人憤怒欲狂的咆哮聲。林逍從那咆哮聲中聽出了極大的痛苦和沖天的怒火。那吼聲,就有如林逍當年在回春谷後山,看到過的,兩頭相互廝打的猛虎中落敗的那一頭發出的絕望吼聲。


  身形縮小了大半,身上光芒也黯淡了許多的玄武虛影輕鳴了一聲,有氣無力地化為一道黑光,帶著林逍再次朝前急飛。


  後面黑色的寒氣緩緩散去,露出了那追殺林逍的仙人身形。這仙人手上的令牌已經被凍成了粉碎,身上麒麟戰甲也裂開了粗大的裂痕。那仙人的體表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黑色玄冰,大片大片的皮膚正從身體上脫落,帶著那些冰片慢慢的飄離了他的身體,被那紅絲藍光炸成了粉碎。仙人呆呆地望著玄武環飛離的方向,低聲地自言自語道:「極酃冰髓!世間最寒之物。必須稟告給∼∼∼」


  到底要通知誰,如何通知,這仙人還來不及作出接下來的動作,他的身體就突然裂開,化為無數的冰晶消散。他的元神也被這極酃冰髓毀壞,元神光輪無聲無息的炸開,在虛空中留下了最後一點點黯淡的光影。


  ……


  林逍的身體猛地一抖,玄武環所化的黑光已經簇擁著他衝開了一層空間禁制,投入了一片廣袤的虛空中。


  這片虛空的體積有限,渾圓一體的空間直徑大概只有萬里左右,空間被駁雜的混沌氣息所包圍,一層光芒黯淡的空間禁制艱難的抵擋著外界混沌氣息的侵襲。林逍甚至都能感受到,這一道空間禁制正在一絲絲的向內壓縮,外界龐大的壓力,已經令得它不堪重負了。雖然不知道這個空間以前有多廣大,但是很顯然的,如果以這樣的速度繼續壓縮下去,這個空間大概還有百多年的時間就將消失。一道道混雜著混沌氣息的狂雷不斷的在那空間禁制上炸開,每一道狂雷都令得整個空間在細微的顫抖。


  玄武環帶著林逍來到的,就是這麼一個奇妙的所在。


  就在這球形空間的核心處,漂浮著一片長寬五百里許的正方形陸塊。陸塊上有小山、有溪水、有河流、甚至還有一眼長寬百里的湖泊。森林繁茂,草木蔥蘢,鮮花盛開,一片精巧的宮殿,就被那茂密的林木花草簇擁著,很慵懶的躺在了那一處湖泊的岸邊。從沙灘上順著一座小山的山坡朝山頂延伸,一眼望去,層層疊疊的屋簷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進。


  就在那小山的山頂,矗立著一座寶塔的──半截兒身軀。


  這是一座淡青色的寶塔,圓形的塔基直徑只有十丈左右,寶塔的每一層,高度也在十丈左右。塔基上殘留著八層寶塔,高度就有近百丈,而寶塔的其餘部分,則好似被人一腳踹倒斷成了數十段,亂糟糟地散失在這座宮殿方圓百里的大地上。這些斷裂下的寶塔殘骸多者數百層,少者也有百多層。林逍草草地數了一下,這座寶塔原本應該有數千層,高達數萬丈。林逍不由得抬頭望了望天空,他可以想想,當年這座寶塔有如擎天玉柱一般矗立在這片虛空中的宏偉氣象。


  玄武環帶著林逍慢慢地飛到了這座宮殿的正門前,玄武虛影噴出了一道黑光射向了正門前的一座青玉牌坊,輕輕地鳴叫了一聲後,似乎是耗力過度的它打了個呵欠,懶散地恢復成玄武環的本體,再次隱入了林逍的丹田,將林逍的金丹環繞在內,慢慢地吞吐起林逍的真元。


  林逍呆呆地望了望四周,用力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皺眉喝道:「你帶我來這裡作甚?你∼喂?你?」


  玄武環沒有一點兒回聲,林逍茫然地看了看面前的宮門,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朝前行走了幾步。玄武環吐出的那一道黑光,卻是已經將眼前這座宮殿的所有防禦禁制盡數解除,林逍朝前行進了幾步,卻是沒有碰到一點兒禁制,沒有絲毫的風險。


  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林逍再次朝宮門小心翼翼地逼近了幾步。他抬起頭來,看看前面那座高有百丈的青玉牌坊,突然開口大聲叫嚷道:「有人在家麼?敢問,有人在家麼?晚輩林逍,見過∼∼∼」


  還沒想到怎麼稱呼這座宮殿中的人呢,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狂喜的歡叫:「林大哥!」


  幾道淡淡的劍光衝了出來,臉上帶著淚花的青鋤從一片小樹林中飛奔了出來,飛身而起撲進了林逍的懷裡。林逍也是欣喜莫名地大叫了一聲,一把摟住了青鋤,情不自禁的在青鋤的額頭上親了一口,大聲叫嚷道:「青鋤∼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我是被隕界的禁制捲進來的,你們∼呃?」林逍一把將滿臉通紅的青鋤丟在了地上,跳著腳地罵道:「你們怎麼來了這裡?啊?你們怎麼來了這裡?簡直就是,簡直就是∼」


  瞪了一眼七個圍在自己身邊蹦蹦跳跳的孩童,林逍知道這七個小妖怪的膽子極小,若是沒有人帶頭、沒有人蠱惑,他們是根本不敢離開那座安全的小峰的。如此說來,這次青鋤一行人跑出來的罪魁禍首麼∼林逍惡狠狠地指著正架著飛劍飛撲過、嘴裡還叼著一根千年人參鬚的瑤瓔喝道:「瑤瓔,是不是你蠱惑青鋤她們來這裡的?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你,你,你氣死人了!」


  「呃?」瑤瓔停下了劍光,歪著腦袋站在了林逍身前,翻著白眼看著林逍,嘴裡的人參鬚一動一動的,她一邊咀嚼那根人參,一邊含糊地說道:「不是我啊?不是我啊?怎麼會是我呢?我也不想出來啊?留在碧雲軒每天吃飽了睡覺多有趣,我也不想出來啊?是青鋤要出來找你,我們陪著她出來的啊?怎麼會是我呢?」


  林逍望向了青鋤。青鋤乖乖地點了點頭,小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可憐兮兮地望著林逍道:「是∼是我拉她們出來∼的我,我擔心林大哥∼嗚嗚,你們出去了這麼久還不回去,我們擔心∼我們一路上走了很久很久才來這裡,我們∼嗚嗚!」


  看到青鋤哭了,林逍頓時慌了手腳,他手忙腳亂的從瑤瓔的袖子上撕下了一塊布條,遞給了青鋤讓她擦眼淚。瑤瓔憤怒地望著林逍,揮動著自己缺了一大塊的袖子,嘰哩咕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七個小妖怪抱著肚皮在地上翻滾著,笑得不亦樂乎。青鋤接過了布條,慢慢地擦乾了臉上的淚水,膽怯地望著林逍低聲問道:「林大哥,你,你不怪我吧?」


  「呃!」輕輕地拍了拍青鋤的腦袋,林逍捏住了青鋤的鼻子,狠狠地捏了一把。青鋤痛得發出一聲尖叫,林逍擺出了一副惡狠狠的表情,望著青鋤冷哼道:「當然要怪你!你怎麼這麼大膽子,以你們的修為,你們就敢來這裡犯險?等找到了古翁前輩他們,我們回去了,再和你計較今日的事情!唔,你們一路行來耗費了多少時間,卻又碰到了什麼風險沒?」


  瑤瓔哼哼了一聲,取出了一大塊千年茯苓抱在懷裡啃了起來。青鋤則是乖巧的,將她們一路上的事情都說過了林逍聽。她們在路上耗費了將近一年的時間,被捲入隕界的空間禁制後,在那青木界又浪費了一點時日,等得青木界崩潰後,似乎是那木神君有意為之,她們就被傳送來了這個叫做『離神宮』的宮殿前。只是,她們來的時候,離神宮外還有著強力的禁制,她們根本無法靠近一步。


  離神宮無法接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離開這片陸塊,青鋤、瑤瓔只能帶著七個小傢伙在樹林中對付了小半個月。這一日她們突然聽到天空傳來悶雷般的破空響,就看到一道黑光筆直地落了下來。因為玄武環所化的黑光的關係,黑光在修道界中往往就是邪道修士的象徵。幾個人還正在害怕是不是有什麼強力的妖魔侵入了此處,正在樹林裡探頭探腦的不敢出來,卻猛不丁的聽到了林逍的叫喊聲,青鋤這才第一個蹦了出來。


  點了點頭,又狠狠地擰了一把青鋤的耳朵,林逍皺著眉頭說道:「你們卻是好大膽子,也是好大的運氣。那木神君也不知道是什麼來路,卻是將你們送來了這裡。你們可知道,我們一路行來,也是運氣不錯了,各種空間禁制都沒有觸動,也是九死一生的才來到此處。」


  『砰』的一聲巨響,虛空中突然噴出了一團血雲,身上套著一件血色戰甲,手持兩柄長劍的敖雪嗷嗷叫著,暈頭轉向的被直丟了下來。


  又是一聲佛號聲過處,一團七彩祥雲裹著眼珠翻白似乎還在昏迷的沈小白從虛空中捲了出來。


  各色光華閃爍,頭破血流的古翁等三人被一群身高三丈的金甲力士追殺著,從一處突然開啟的孔洞中鑽了出來。


  更多的霞光閃爍處,渾身珠光寶氣、各色光焰直衝天空的青一等五個老道被狼狽的從虛空中彈了出來,玄羅正在大聲叫嚷道:「慢一點,那柄氳崆劍是我看上的∼呃?這裡是哪裡?」


  一干人都落在了地上,除了雙眼發白的沈小白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間大眼瞪小眼地望了好一陣子,這才同時放聲大笑。眾人心知肚明的,大家都得到了奇遇得到了不少的好處,否則不會這樣一個個容顏煥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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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疑雲

  


  金尊剛剛爆笑了幾聲,就好似皮球一樣被人一腳踢飛了數百丈遠,他還在空中翻滾呢,一口口的鮮血已經下雨一樣噴了出來。


  眾人驚駭地轉過身去,卻看到那追殺圍毆古翁三人的金甲力士,卻是有十八人從那孔洞中脫身而出,正凶神惡煞般揮動兵器衝殺而至。


  林逍驚駭地叫了一聲,一把抱起青鋤,另外一手掐住了瑤瓔的脖子,拉著她們就往後退。七個小妖怪跑得比林逍還快,三五下的功夫就閃入了後面的小樹林不見了影子。


  十八名有著虛境巔峰實力,身上的戰甲、兵器一水兒都是上品仙器的金甲力士對上了古翁、花神、青一、青初、玄垣、玄桁、玄羅等虛境修為的修士。半空中,被一名金甲力士一腳踢飛的金尊正帶著一道濃烈的金光,火雜雜的飛了回來。


  手揮兩柄長劍的敖雪,則是怪笑著朝後退了數里,雙手抱在了胸前,擺出了一副她就是要看熱鬧的樣子。只是,在眾人都不知覺的時候,她將沈小白拎了起來,放在了她身後的一棵大樹上。


  林逍架著大火劍,帶著青鋤、瑤瓔和七個小妖怪遠遠地跑到了這片陸塊的盡頭,站在了一片懸崖上,遠遠地觀望那離神宮前的戰鬥。隔開了數百里地,根本看不清那邊的戰況如何,只是那不斷爆發出的強光,以及撲面而來的狂暴罡風,令得林逍他們不由得渾身顫抖。


  虛境高手的廝殺實在是太過於恐怖,完全不是他們能夠插手的。那十八名虛境巔峰實力的金甲力士,僅僅是外洩的氣息。就讓林逍一陣陣的哆嗦,本能地想要逃得遠遠的。


  「還好,有敖雪在!」林逍輕輕地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低聲嘀咕道:「一個仙人,怎麼也能對付十八名虛境的高手吧?」


  話還沒說完呢,遠處就接連閃起十八團強烈的金光,十八聲巨響傳來,撲面而來的猛烈罡風差點將林逍他們吹飛。嗤嗤聲中,林逍暴露在外的皮膚被鋒利如刀地罡風所襲,拖出了一條條長長的深深的血印子。林逍急忙將青鋤、瑤瓔和七個小妖怪護在了身後。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可怕的罡風。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林逍的身體就被割得血肉模糊,鮮血噴灑開,濺了青鋤她們一臉。


  幸好,這罡風只持續了短短的幾次呼吸的時間,渾身鮮血模糊的林逍艱難的呻吟了一聲。哆嗦的雙手從戒指裡取出了治療外傷的靈藥,不要本錢的在身上厚厚地塗抹了一層,眼看著那一道道猙獰的傷口急速地癒合收口,結上了厚厚的血痂。


  處理好了自己的傷,林逍驚駭不定的和青鋤相互望了望,同時失聲問道:「這是怎麼了?」林逍只是單純的覺得不可思議,方才那十八聲爆炸的威力實在是太過於恐怖了一些。而青鋤則是在驚呼的同時,眼淚也有如潰堤的洪水一樣滾滾而出,情不自禁地撲在林逍身上痛哭起來。


  七個小傢伙也眼淚汪汪的圍住了林逍,輕輕地伸出粉白細膩的小手撫摸著林逍的身體。


  只有瑤瓔沒心沒肺地站在一旁啃一片靈芝,含糊不清地說道:「哭什麼呢?不是還沒死麼?下次再有這種事情,把我擋在前面吧!我又不怕痛,我也不怕流血,只要我的妖核不被徹底毀滅,我也就不會死!下次,林大哥,你把我當盾牌攔在前面吧!」


  林逍古怪地望了瑤瓔一眼。這小妖怪的話,怎麼聽起來就覺得一個古怪呢?用這麼一個小女孩子做盾牌,他林逍可作不出這種事情。


  在原地又逗留了一陣,林逍看到離神宮前已經恢復了平靜,這才小心翼翼地帶著青鋤她們飛了回去。御劍飛行的時候,林逍小心到了極點,唯恐看到那些金甲力士身上金色鎧甲的反光。幸好一路上無驚無險的,林逍一行人順順當當地回到了離神宮前。


  離神宮牌坊前的廣場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古翁等人,一個個奄奄一息、遍體鱗傷的模樣。看上去就有如死人。十八具金色的鎧甲橫七豎八的堆在地上,鎧甲正不斷地發出細微的鳴叫,聲音中隱隱帶著一絲令人心酸的悲傷。


  敖雪呆呆地站在廣場中心,她身上血色的鎧甲密佈著大大小小的裂紋,鮮血有如泉水一樣自她體內噴出,順著那些鎧甲上的裂紋噴了出來,將她塗成了一個血人兒。敖雪的七竅中更是噴出了一道道細細的血泉,尤其是耳朵裡噴出的血泉竟然還帶著嗤嗤的聲響,可見血流的速度有多麼湍急。


  「這是怎麼了?」林逍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呵呵∼不要問怎麼了,林逍小友,趕快救命才是正經!」躺在地上,兩條腿歪成了兩個詭異的角度,脊椎骨斷成了三四截,上半身躺在地上有如蚯蚓一樣扭曲著的玄羅嚎哭道:「趕快救命∼∼∼我算是明白了,八個虛境的高手,絕對打不過十八個虛境巔峰的怪物!嗚嗚,這才一交手,我們就個個重傷∼唔,老子都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就被抽了一降魔杵,老子的骨頭啊!」


  兩條大腿被齊根斬掉的金尊則是大聲嚎叫道:「不要理他們,先不要理他們,一時半會的他們也死不掉。小傢伙,趕快過來摸摸老子的那根寶貝,沒有被那王八蛋一劍給割掉了吧?快快,快摸摸我的寶貝沒有被割掉吧?若是被割掉了,趁著傷口沒收口子趕快給我接上,抹上生肌續骨的膏藥,厚厚的抹上一層啊∼乖乖,若是老子的寶貝被割掉了,老子的老婆豈不是要守活寡。」


  「滾!」胸口被轟出了一個透明大窟窿的花神憤怒地咆哮了一聲,凝聚了最後一點點力氣。放出了一道威力極小的掌心雷,準確的轟在了金尊的面門上。轟隆一聲,金尊臉上的鬚髮被燒得精光,面門也被轟得焦糊一片,金尊乖乖地閉上了嘴巴,只是不斷地向林逍打眼色,要林逍趕快過去給他治療一下。


  林逍的臉也是一片漆黑,他望著金尊,半晌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乾笑了幾聲,林逍轉了一圈,看了看同樣重傷欲死的青一、青初等人,還不知道要從哪個人先下手救治呢。那邊一直穩穩地站在那裡,七竅中不斷噴血,身上也在湧出大量鮮血的敖雪突然尖叫了一聲,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敖雪翻著白眼,大聲的怒吼道:「十八個虛境巔峰的高手,自爆就自爆吧,我也扛得住∼他們身上居然帶了十八粒『戮仙神雷』,好沒天理!若非姑奶奶這一套血龍戰具剛剛打造完成,姑奶奶豈不是被他們生生坑死?」


  自爆?十八名虛境巔峰的高手自爆?林逍終於明白了剛才聽到的十八聲巨響是什麼來歷了。還有那十八團刺目的金光!那是十八名虛境巔峰的高手自爆啊!其中還混雜了一聽就不是好物事的戮仙神雷,敖雪居然能夠不死,血龍一族的生命力果然旺盛。


  只是,林逍詫異地看了看附近的建築。十八名虛境巔峰的高手同時自爆。這離神宮外花壇中的小草都沒掉一片葉子,這裡的禁制,果然是無比的強大,無比的神奇。


  地上鋪的玉板也是乾淨整潔不見絲毫的殘損,真不知道這離神宮的主人是何等奢遮的人物,就算是地板,都有這麼強大的禁制保護!敖雪一個實打實的仙人,本體還是龍族中肉體最強橫地異種血龍的仙人都被重傷。這裡的地板都不見半點的損傷,這離神宮的禁制很強大,卻也太浪費了些。


  一聲清淡的佛號傳來,一股溫柔的氣息驅散了廣場上濃濃的血腥味,所有人的心神都為之一鬆,似乎身上的傷勢都輕鬆了不少。沈小白已經甦醒,她緩步走進了廣場。雙手結成了寶瓶印,一道道七彩佛光自她指尖放出,覆蓋在敖雪、古翁等人的身上。止住了他們傷口的流血,並且極大的減緩了他們的疼痛。尤其佛光中蘊含一種神奇的安撫人心的力量,就連不斷大叫大嚷的金尊,都乖乖地閉上了嘴,靜靜的躺在地上,沒一會兒他就腦袋一歪睡了過去,很快震天價的呼嚕就響了起來。


  林逍掏出大量的傷藥、靈丹,在青鋤的幫助下開始救治敖雪等人。他們傷得極重,元神也都受到了重創,林逍給他們處置了外傷,又給他們服下了若干粒治療元神損傷的丹藥,眼看眾人的狀態都漸漸的平穩了下來,這才有點歉然的對古翁他們歎道:「委實對不起諸位前輩,諸位元神傷得極重,更是被強力的仙家禁法打傷,小子手頭上的靈丹,卻是沒有對症的。只能依靠各位前輩自己慢慢的將養了。」


  金尊活動了一下他剛剛被接上去的兩條腿子,樂呵呵的大笑道:「只要那根寶貝沒被切掉,元神受點傷算什麼?唔,這裡就是隕界的核心麼?」


  聽得金尊的話,一行人都扭頭看向了古翁。只有沈小白和青鋤還在圍著敖雪忙碌,敖雪受的傷實在是太重,兩人不得不時刻用新鮮的膏藥敷上敖雪的傷口,才能勉強控制傷口不再流血。敖雪歪著腦袋斜靠在一棵大樹上,眼角餘光斜睨著沈小白和青鋤,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離神宮!在那三陽宮的圖解中,卻也提到過。」古翁皺起了眉頭,很是不解地說道:「只是,這離神宮乃是隕界真正的核心所在,我們怎麼會如此輕鬆的就來到了這裡?按照那圖解上說的,通過了那外圍的空間禁制,我們起碼還要突破三十幾重難關、十幾道有強力護法看守的關卡,才能來到離神宮!我們卻是這樣莫名其妙的就來到了這裡?」


  一行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都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到底是女人的心思最細,花神和玄桁相互看了看,湊在一起低聲嘀咕了幾句。花神猛地拍手道:「罷了,我等且說說我們失散後分別碰到了什麼吧!還有,青鋤、瑤瓔你們幾個小傢伙,也把你們如何來到這裡的經過仔細地說一下,我們仔細地合計合計,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花神首先講述了他們碰到百靈塔的事情。他們施展禁法觸動百靈塔,百靈塔果然如他們所願,噴出了十幾件品質極高的法寶,他們剛剛興高采烈的將那些法寶收入囊中,金尊卻又有點貪心不足的再次對著百靈塔發出了一道雷光。


  這一次,百靈塔中飛出的,卻是一件品質明顯超過了極品仙器,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檔次的長有九尺闊不過二指的奇形長劍。這柄長劍一出,奔湧的劍氣就將三人的護身法寶盡數撕毀,隨後長劍撕開了虛空急速遁走,而那百靈塔外的數千金甲力士則是同時發動,一個個身軀急速擴大,瞬間就幻化為身高兩丈高下,朝他們攻了過來。


  就在三人快要被打成肉醬的時候,百靈塔上突然射出一道白光,在虛空中撕開了一個孔洞。正被逼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古翁三人就急忙從那孔洞鑽了過來,正好來到了離神宮外。


  青一他們的遭遇也是大同小異。只不過,他們是在破開冰封收取法寶時,剛剛收取了數萬件品質極佳的仙器甚至有兩三件神器時,在那無邊無際的冰封之中突然冒出了兩名擁有仙人實力的修士。這兩名修士原本同時殺向了青一等人。眼看青一他們就要被仙法轟成粉碎,這兩個介於生人和死物之間的修士猛不丁地打了個照面,原本要劈向青一他們的禁法就同時換了方向轟向了對方。


  兩名仙人大打出手,激盪的法力波動將空間震撼,青一他們收取的幾件神器突然自主發動,化為一道道精光飛散,其中一顆拳頭大的黑色晶球飛離時順便轟碎了一塊虛空,青一他們正被那兩名仙人發出的法力波動逼得喘息不過來。一看到那碎裂的虛空外似乎是山清水秀的一片世界,正待鑽過來時,兩名仙人放出的兩道神雷對撞,恐怖的衝擊波將他們直接衝來了這裡。


  沈小白的講述沒有什麼參考的價值,她被那老僧的虛像弄暈,醒來時就到了這裡,她也弄不清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敖雪呢,她剛剛挑選了修為最深的巨龍身上最堅固的遺骨打造了一套血龍戰具。正準備運用本命龍元將戰具煉化時,突然一股不容她抵擋的巨大力量憑空冒出,將她捲來了這裡。古翁、青一等人的遭遇似乎還有點巧合,而敖雪被送來這裡,則明顯帶著一絲人為的痕跡。


  至於青鋤和瑤瓔他們之所以來到這裡,更是那木神君有意為之,似乎這一次,隕界的各種禁制並沒有發揮應有的功效,而是有意地放開了禁制,將他們一行人都送來了離神宮。


  ……


  「你們也就罷了,想要計算你們過於輕巧。」敖雪突然開口道:「但是,我有仙人的實力,想要算計我那個人到底要有多強才行?」


  所有人都有點怔怔地,他們看了看四周的虛空,再看看就在眼前的離神宮,心裡不由得一陣陣寒氣直冒。


  有人刻意的將他們送來這裡,這是肯定的了!


  誰,有這麼通天的神通?


  正如敖雪所言,算計古翁他們也不難,畢竟他們雖然是虛境的高手,也是也不過是虛境!


  而敖雪,卻是實打實的有著仙人實力的存在!除非是上古存在的大神通者,否則,沒人能夠如此輕鬆的算計一個仙人。


  林逍只是抬起頭來,呆呆地望著那殘缺的寶塔基座。他似乎覺得,那個寶塔基座,不,是這座殘破的寶塔,其中應該大有玄虛。


  因為他隱隱感到,他丹田中的玄武環,似乎希望他去寶塔基座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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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離神宮

  


  「啊∼∼∼給老子開啊∼∼∼」


  毫無疑問,側重於煉體的金尊,是林逍一行人中除了敖雪外蠻力最強的人。所以,打開眼前這間大殿那沉重的大門的任務,就交給了金尊。這是一扇厚有三尺許,寬近三丈,高有近十丈的巨型金屬製大門。大門上用很繁複的手法,雕刻了上下九層無比精緻的薔薇花枝,一層層花枝相互糾纏,卻又隱隱構成了一條騰龍圖案,美輪美奐,簡直不是人類所能想像的手段。大門所用的金屬呈現出瑰麗的紫金紅色,隱隱有一片片流光在門戶內蕩漾,正有如那天邊的朝霞,將那薔薇花枝襯托得有如實物。


  林逍一行人進入離神宮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一路行來,並沒有碰到任何的禁制。但是古翁、金尊、花神以探測禁制的禁法四下探查過,發現者離神宮內是步步危機、處處凶險,幾乎每一粒砂子內都佈置得有極其可怕的仙法禁制。只是,這些禁制似乎都被人為的關閉了,好像是故意在方便他們進入離神宮。原本的天塹變成了一片坦途,這反而讓林逍他們益發覺得不安。


  眼前的這一處大殿,正處於整個離神宮的中軸線上,大殿比附近的其他宮殿要高大了許多,氣象恢宏有如神人住所,顯然是一處格外重要的所在。大殿外原本也佈置有殺傷力極大的禁法、陣法,但是此刻也都被盡數撤出,林逍他們想要進入大殿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物事,故而金尊被選來做那開門的苦力──力量比金尊更強的敖雪,如今正有氣無力地趴在玄桁的背上哼哼,卻是死活不願意多動一根手指的。敖雪和那十八尊金甲力士一番廝殺,那些金甲力士自爆,她受到的傷害實在是不輕。


  「嘿嘿∼呀∼」金尊身上的肌肉塊一塊塊地膨脹起來,撐得他的鎧甲噹噹作響,他的臉上一條條有如蚯蚓的筋肉和血管爆了出來,他的臉顯得格外的猙獰。沉重的殿門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響,緩緩的,緩緩的被使出了吃奶的勁頭的金尊推開。殿門緩緩開啟了一條寬有三尺的縫隙,一團乳白色的靈氣混雜著點點璀璨的星光自殿內奔湧而出,撲在了林逍他們的身上。眾人情不自禁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是多麼精純、多麼濃厚的星辰靈力啊!尤其是瑤瓔和那七個小傢伙,被這濃郁的星辰靈力感動得熱淚盈眶!僅僅是這一口氣,就頂得上他們平日裡半個月的艱苦修行,真不懂這大殿裡為什麼會有這麼濃郁的星辰氣息。


  金尊小心翼翼的將一條腿踏進了大殿。


  沒有絲毫的反應,所有的禁制都被撤除了。這處大殿也是空蕩蕩的無比安全。金尊用力的在地上跺了跺腳,『咚咚』的巨響過處,果然沒有一道禁法發動,金尊頓時放心的大笑道:「他奶奶的,好沉重的門戶!這大殿裡也沒有什麼玄虛,諸位道友盡可以安心的進來!」嘿嘿地笑了幾聲,金尊摸了摸臉上的鬍鬚,當先大步走進了大殿。


  一進大殿,眾人就感覺到事情不對。在外看,這大殿長寬也不過里許,但是進了大殿才發現這大殿內的空間大得令人吃驚。


  眾人好似懸浮在宇宙虛空中,腳下就是無邊無涯的星海,一顆顆星辰轉動、一團團星雲緩緩的旋轉、無數道流星彗星輕盈地劃過虛空。腳下這無邊無際的星海,其中有好幾處是古翁他們所熟知的修道界地星圖。青一呆呆地望著這星圖,驚疑不定地叫道:「難道修道界真正的面積有這般大?我們所知的,只不過是其中的一成不到!另外九成的星域裡,還有什麼?」


  林逍的頭皮一陣的發麻,如今他所知道的修道界,已經是他不能想像的巨大。但是如此巨大的修道界,居然在這份星圖中僅僅佔據了一成不到的面積。這個界面到底有多大?這是林逍所無法想像的!而能夠以類似『藏形匿影』的神通,將整個界面的星圖濃縮於一處大殿中,這份神通,更是林逍他們所不能想像的。林逍朝前行進了幾步,他仔細地辨認了一下地上的星圖,挑選了一顆他看起來很是眼熟的星球,輕輕的用手點在了那顆星球上。


  只是輕輕的一觸,地面上就翻滾起一道道銀色的水波。那顆星球的虛影急速的變大,很快就填充了整個地面。眾人齊聲驚呼道:「啟元星!這是啟元星!」林逍被他們的大吼聲嚇了一大跳,隨手又在那顆緩緩旋轉的星球虛像上按了一下,正好按在了其中的一片山脈上。


  於是,光影再次急速的變幻,好似大地正朝著他們急速地撲了過來。青一、青初、玄垣、玄桁、玄羅五位元宗的長老不斷地叫嚷出了一條條山脈、一座座山峰、一處處洞府的名稱。青一等人的額頭上已經是大汗淋漓,身體不受控制的哆嗦起來。那不斷閃爍的光影變幻之下,他們已經能夠清楚地看到地面上的物事,這裡是一座小小的山峰,山峰附近正有幾個道人御劍飛行,山峰上一處花圃中,一名身材窈窕、容貌秀美的青衣女道,正挑著一個小小的花籃,在花圃中採摘鮮花。


  「那是雲蘿!是貧道的貼身侍女!她每天都要去縉雲峰上採摘新鮮花朵調配花茶!」玄桁指著那畫面中的青衣女道,結結巴巴的叫嚷道:「一年前,我剛剛命人在這片花圃旁開闢了一處小花池,專門用來培植一種珍奇的虎紋斑蘭!那時估算著要一年後才能開花,你們看那花池中的蘭花,雲蘿正在採摘的,正是那虎紋斑蘭!我們離開元宗山門,也正好過了一年多幾天而已!」


  『咕咚』,所有人,連同最懵懂不曉事的青鋤、瑤瓔都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吐沫。太可怕了,這事情實在是太過於可怕!難道說,這離神宮的人,就在這處大殿中,就能通過這不知名的神奇禁制,窺視到修道界的一舉一動麼?從玄桁的話來分析,這畫面中的影像,分明就是元宗山門內縉雲峰上正在發生的事情!


  敖雪丟開扶著她的玄桁的手,慢慢地蹲在了地上。她學著林逍的模樣,輕輕地拍打了幾下地面。地上的圖像一陣變幻,銀色的水波滾滾而過,方才的圖像消散,那副巨大的星圖再次出現在地上。敖雪仔細地辨識了一下星圖,在地上走動了數十丈,來到了一片小小的星團上空,用力地對著一顆細小的星球踏了一腳。那星球就和方才的啟元星一樣急速的變大,很快就顯示出了星球上正在發生的事情。


  這是一片海水漆黑的大洋,十幾條通體血紅的血龍正在海面上嬉戲。捲起了滔天的巨浪,嚇得附近的海魚海獸狼狽的奔逃。敖雪輕輕地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沒錯了,這處禁制,果然是可以窺視修道界的一舉一動。只是不知道,那些有著各種禁制保護的禁地,是否也能在這裡看到?嗯,元宗的禁地在哪裡?我們來試試!」敖雪走到了林逍身邊,用力地跺了跺地面,令得啟元星的光影再次的充斥了整個地面。巨大的星球就在腳下旋轉,眾人有一種錯覺,他們彷彿不是站在一間大殿中,而是懸浮在啟元星的大氣層內。


  青一、青初對視了一眼,他們快步走到了林逍身邊,看準了元宗山門內一處不起眼的小山頭,屈指一彈,一道勁風射中了那座小峰。光影一陣扭曲,小峰出現在眾人面前,青一再次一指彈在了地上。地上地圖像,就突然變成了一座被道道霞光虹霓籠罩的洞府。洞府內白霧飄蕩,三座呈品字形排列的小樓被幾條虹橋相連,一道碧油油的光華將三座小樓緊緊的裹在了裡面。


  「這裡是!」玄垣、玄桁、玄羅同時驚叫起來。


  「這裡是本門最為重要的藏珍閣!已經有數千年無法開啟。藏珍閣被歷代祖師用大神通加持,居然,居然也無法杜絕這裡的窺視。」青一、青初的額頭上滿是冷汗,他們相互望望,都看到了對方的臉色已經是一片慘白。


  離神宮,這處詭異的地方,居然能夠有這樣了不起的奇妙禁制。他們就站在這座宮殿中,居然可以窺視到修道界中發生的一切事情!離神宮的主人到底是誰?他到底用什麼手段造成了這等不可思議的奇跡?就連元宗歷代祖師不斷的加持陣法、禁制,幾乎已經可以算是修道界禁制最為森嚴的元宗藏珍閣,居然都無法隔絕這裡的窺視,整個修道界,豈不是沒有任何機密能夠瞞得過他?


  古翁、金尊、花神的臉色也變得無比的難看,他們也一一測試過他們自己住所的情況。毫無遺漏的,不管他們的洞府內有何等精妙強大的禁制保護,利用這座大殿中的星圖,都能輕鬆的看清他們洞府內的一舉一動。在這座大殿中,整個修道界,沒有秘密可言,這是他們聞所未聞的事情。古翁在林逍一行人中出道的時間最長,經驗最為豐富,見聞也最廣博,但是他也從來沒聽說過,會有這麼完全無法理解的事情。這已經徹底顛覆了修道界的一些定理、一些常識!修道界的道法體系,在這處大殿中的禁制前,顯得如此的蒼白,如此的虛弱,如此的不堪一擊。古翁呆呆愣愣地站在那裡,通體汗如雨下。


  還是最為無心無肺的瑤瓔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她很詫異地看了一眼發呆的林逍等人,詫異地問道:「不就是能看到你們在做什麼嘛!有什麼好擔心的呢?這裡的人不都是死光了嘛!你們說是不是啊?這裡的人都死光了嘛!就算他們以前看到過你們一些什麼事情,也都死了!」


  「沒錯!」林逍用力地拍了一下手掌,大聲誇獎道:「瑤瓔說得沒錯!看這裡的情形,這裡發生的變故最少已經有數千年了。數千年前,我們都還沒出生,這裡的禁制再玄妙,卻也和我們無關。這裡的主人想來已經身隕,我們只管探索出這裡地玄妙則可,其他的,大可不比理會。」林逍朝瑤瓔挑出了一個大拇指,瑤瓔得意洋洋地瞇著眼睛笑了起來,飛快的往嘴裡塞了一片紫參。


  「林逍小友說得極是!」古翁等人也反應了過來,他們紛紛點頭稱是,將這間大殿帶給他們的震撼拋去了一邊。他們每個人都是修為精深、心境無比堅定的人,很快他們就恢復了平靜,又若無其事的說笑了起來。


  這間大殿中,就只有這一個神奇無比的星空禁制,除此以外,就只有那濃郁得令人吃驚的星辰靈氣可堪稱道。只是,星辰靈氣除了對於某些修煉特殊功法的修士以及各種妖怪精靈以外,對於修道之人雖然也重要,但是也並無太多地益處。林逍他們只是好奇的在大殿內探尋了一陣,沒有發現這濃郁的星辰靈氣的來路,也就置之不理了。


  大殿內是很安全的,林逍他們用盡了各種手段,最終得出了這個結論。這間大殿無比的堅固,就算是敖雪的全力一擊,都無法傷損大殿分毫。這裡很安全,這裡更有著無比充沛的星辰靈力,故而林逍他們將青鋤、瑤瓔、七個小傢伙九個沒有什麼戰力的留在了大殿中,命令他們悉心在這裡修煉,然後不管瑤瓔嘰哩咕嚕的抱怨,由金尊關閉了殿門,將他們關在了大殿中。


  ……


  青鋤很乖巧地按照林逍的吩咐,盤膝坐在地上開始修煉。七個小妖怪折騰了一陣,也經不起外界濃郁的星辰靈力的誘惑,也坐在了地上開始修煉。一道道白銀樣燦爛的星光湧入了七個小妖怪的身體,他們的身體漸漸地變得朦朧起來,有如融化在了那星光中。


  瑤瓔氣極敗壞地朝著大殿的大門狠狠地踹了幾腳,結果除了弄得自己的腳尖生疼,她沒能撼動這大門哪怕一點兒。瑤瓔嘰哩咕嚕的抱怨了一陣過河拆橋的林逍,垂頭喪氣地坐在了地上。過了沒一會兒,瑤瓔的人體突然解體,大團大團青紫色的苔蘚湧了出來。大殿地四壁、天花板和地面,都被厚厚的苔蘚所包裹,無數條細細的青茵游絲自苔蘚中探了出來,近乎掠奪的抽取著四周的星辰靈力。


  「好罷,你們不讓我跟著出去玩∼我就把這裡的靈力都吃掉!」瑤瓔得意洋洋地笑了幾聲,也凝神進入了修煉狀態。


  ……


  林逍他們一座大殿一座大殿地探索了過去。


  離神宮內的建築都保存完好,各處的花圃林苑也沒有受到任何的破壞。這是一座近乎被完美的保存下來的宮殿群。林逍他們小心謹慎地進入了一座座宮殿樓閣,從中找到了無數讓人覺得口水直流卻又有點無可奈何的東西。


  「這裡的主人,一定是一個敗家子!」花神和玄桁給離神宮的主人下了一個精準的定義。若非敗家子,根本不可能作出這樣的事情來。偌大的離神宮內,林逍他們就沒有找到一件有用的法器,只是找到了無數精美絕倫的器具。比如說瑤琴、玉笛、玉簫、鍋碗瓢盆、茶杯茶盞、茶几軟榻等等。但是這些器具,無不是用傳說中的珍貴材料打造!其中有一些材料,令得林逍他們一陣陣的心痛,痛得他們幾乎哭了出來!


  比如說一塊在傳說中可以煉製出神器的『混源玉晶』,就被這裡的主人很奢侈地打磨成了一個玉碗,裡面還佈置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保溫、保險、驅趕蚊蟲之類的陣法,原本可以擁有無限光明的前途的混源玉晶,就這樣變成了一個實際作用連下品法器都比不上的飯碗。林逍他們發現這個玉碗的時候,裡面還存放了一把小小的漿果,漿果甚至還很新鮮──金尊抓起那漿果往嘴裡一塞,漿果依然是鮮美無比,香甜的汁水令得金尊無比的享受,差點就沒哼哼了出來。


  「這可能是修道界最為昂貴的一個廚具!」青一酸溜溜地說道:「裡面的陣法真不錯,佈置這些陣法的,一定是一個了不起的高人前輩。過了也不知道幾千年,這些漿果還這麼的新鮮,真是了不起!」


  林逍、沈小白相互看看,冷汗一滴滴的自額頭滑下。偌大一塊混源玉晶,居然就是做成了一個裝果子的玉碗,這裡的主人,實在過分!


  不過,青一所謂的修道界最為昂貴的一個廚具的定義,很快就被他們的新發現給破除了。


  在一處應該是這離神宮伙房的宮殿群中,他們發現了整整齊齊十幾萬個用『玄星鐵精』鑄造的飯碗、菜盤和湯勺等物。他們還發現了數千雙同樣用混源玉晶打造的筷子!所有的餐具都佈置了無數稀奇古怪的沒有絲毫用處的陣法,佈置這些陣法的人修為還高深得令敖雪都有點摸不到深淺,根本就徹底斷絕了古翁他們想要將這些器具重新回爐重新煉製一番的想法。


  玄星鐵精,這也是和混源玉晶同檔次的材料,同樣可以用來鑄造傳說中的神器!而這裡的主人,卻是大手大腳的將這些物事盡數打造成了餐具!林逍看著這些被浪費的材料,不由得心頭在滴血!這離神宮的主人,實在是太過分,太過分了!


  不過,用玄星鐵精和混源玉晶打造的餐具也就罷了,當林逍他們來到了離神宮後面的寢宮群落,發現了那數百張用『七彩雲光神石』磨製的床榻時,所有人都呆呆愣愣地站在了那裡,再也沒有任何的言辭。


  而其中最為華美的一間寢宮,甚至這座寢宮通體都是用各種珍稀無比的材料搭建的,偏偏所有的材料裡都被架設了各種陣法,使得這些材料除了構成這座寢宮,再也無法用作他用。想要破除這些陣法禁制,除非林逍他們的修為比這座離神宮的主人高明十倍才成!但是可想而知,這是一件多麼不可能的事情。


  「老子忍不住啦!哪裡來的這麼一個敗家子?」金尊的眼珠都是血紅色的,幾乎能滴出血來!


  離神宮的豪奢和無限度的浪費,使得林逍他們的心跳都加快到了平日的數倍,大量的血液直衝大腦,每個人的眼珠都是血紅色的。


  林逍飛快地搖了搖腦袋,他大步地走出了這間奢華得令人不可置信的宮殿,大聲說道:「我要去後山,我要去看看那座寶塔!」


  說完,林逍有如逃跑一樣架起劍光飛離了離神宮。他不敢再在這座宮殿裡待下去,他唯恐自己受不住接二連三的打擊,被建造了這座離神宮的人給氣得吐血而亡。那麼多傳說中的材料,那麼多神奇至極的陣法,居然就是用來打造了大量的傢俱器具!這,簡直就是不可原諒的罪孽!


  林逍氣鼓鼓的架起劍光飛離,沈小白和敖雪也急忙追了上去。


  古翁他們沒有在意林逍他們的去向,他們依舊是不斷地打量著這奢華得有點離譜的離神宮,不斷地掏摸著各處不可思議的陳設,發出嘖嘖的驚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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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寶塔,寶塔

  


  離神宮默默無語,而後山頂部的寶塔殘跡,則是隨著林逍的不斷靠近,而隱隱放出了微弱的碧光。


  青色的寶塔不知道用什麼鑄造而成,通體好似一塊完整的碧玉,手指按上去,塔身那潤澤的手感令人心醉。


  塔身上光澤無比,沒有半點的花紋,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物。青色的塔身在隱隱的散發出碧綠的光芒,卻好似一名重病待斃的老人,有一種生機不足,氣息奄奄隨時可能死去的感覺。沈小白就本能地嘀咕了一句:「這寶塔,怎麼好似病入膏肓的?」


  站在僅剩下數層高的寶塔上四下裡望去,那一截截斷折的塔身橫七豎八的躺在遠遠近近的大地上,有如一群陣亡的戰士留下的屍身,林逍覺得心中突然一陣的酸楚。


  有風刮過,風吹起了林逍的髮絲,一縷縷青絲拍打著林逍的面頰,林逍竟好似在風中聽到了一聲聲金戈鐵馬的震天廝殺聲。那沖天的殺意,以及混雜在殺意中的一絲令人膽寒的恨意,竟然使得林逍心神為之所奪。


  眼前有無數異相出現,各種神仙妖魔滿天飛舞,各種強力的法術禁法將一顆顆碩大的行星炸成粉碎,一處處空間被破開,無數的修士面對突如其來的打擊,只是在瞬間就被打得魂飛魄散。那些修士散碎的魂魄在一種邪異的力量作用下,凝聚成一條條猙獰的幽靈,在戰場上空胡亂的飛舞,它們瘋狂地撲擊距離它們最近的修士,只要被它們近身,附近的修士所有的精氣神都會被吸得乾乾淨淨,很快就變成了一具具乾屍,被虛空中狂暴的法力波蕩震成粉碎。


  突然,虛空中一道幽靈朝林逍撲了過來。雖然是幻象,但是在寶塔附近某個不知名禁制的作用下,那幽靈卻有著實際上的殺傷力。出神的林逍渾身僵硬地看著那幽靈撲向了自己,他的元神、魂魄都感受到了一絲邪氣沖天的寒氣透體而入。林逍的身體哆嗦了起來,他身上滲出了大片的冷汗,但是汗珠剛剛從皮膚中湧出來,就變成了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冰粒兒。


  敖雪第一個發現了林逍的不對勁,出於龍族的本能,敖雪雙眸中血光閃爍,大聲吼道:「邪障?」她揮起手掌,一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林逍的臉上,將林逍抽得原地『滴溜溜』地轉了數十圈,沉重的耳光將林逍半邊大牙都打得鬆動了。


  敖雪衝著林逍發出了一聲震天的龍吟,她大聲吼道:「混蛋∼還不快快醒過來?你找死不成?」淡紅色的聲波沖得林逍臉上的皮肉一迭迭地朝後波動,他的髮絲都有數百根被聲波震斷,隨風飄向了遠方。林逍吐出一口鮮血,從那失神的狀態清醒過來。


  但是那幻象中的幽靈卻已經將一縷邪氣射進了林逍的識海內。林逍靈魂深處湧出一股惡寒,三魂六魄被那寒意一衝,似乎都要崩解散開。林逍發出了一聲大吼,只覺身體輕飄飄地墜入了一個不見底的黑色深淵,他的靈魂被那深淵內的寒氣同化,意識正在慢慢的飄散。敖雪驚駭地看到,林逍的身上閃出了無數的魔鬼虛像,無數黑色的鬼爪抓著一個和林逍一般無二的虛影,正在漸漸的隱沒入虛空中。


  敖雪擅長的是猛打猛衝的拚命招法,對於這種玄而又玄的魔法禁制完全是一竅不通。她胡亂地揮出了兩劍,想要劈碎那些魔鬼虛像,但是用龍骨打造的血色長劍劃過了那些魔鬼,卻沒有傷到他們一絲半點。


  就在敖雪著急的時候,沈小白的頂心處衝起了一道金光,金光中托著一座三層七十二瓣蓮台,蓮台上懸浮著十八顆大如人頭的乳白色明珠,明珠中隱約有片片霞光閃爍,內有無限的山川河岳、城池村鎮的影像一閃即逝。這十八顆大珠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每一顆珠子中都包含了一個世界,蘊藏了一股宏大的奇異力量。


  十八顆大珠內分別射出了一道乳白色的霞光,霞光對著林逍的身體掃了一掃,那無數的魔鬼虛影發出難聽的慘嘶聲,在白色的霞光中化為烏有。自林逍體內衝出的,和他生得一般無二的虛影則是輕鬆地吐了一口氣,被那霞光一照,虛影變得比方才凝練結實了許多,虛影朝沈小白和敖雪笑了笑,漸漸地融入了林逍的身體,林逍這才大吼了一聲,從嘴裡吐出一口鮮血,真正的清醒了過來。


  林逍驚駭地望了望四周,敖雪急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驚問道:「你被邪障侵入了心神,可還安好?」敖雪是真的緊張了,方才林逍差點就被那些魔鬼扯入那虛無縹緲不可測的天外天,被撕成碎片魂飛魄散,她真的害怕了。林逍,可是她認定的未來夫婿,他怎能出事?


  沈小白則是尖嘯一聲,那座金色蓮台上放出萬丈金光,梵唱聲聲,金光組成了數千柄纏繞著金色烈焰的寶劍朝著寶塔四週一陣亂劃,虛空中閃過一片片刺目的粉紅色霞光,一根根極細的光線被寶劍劈斷,無數惡魔虛影在金光中扭曲掙扎,發出難聽的尖銳嘶聲。金光更盛,這些魔鬼虛影在光焰中盡數化為一道道青煙飄散。


  沈小白發出的尖嘯聲益發尖銳,她雙眸中噴出了兩道濃烈有如實質的金色火焰,她的眸子變成兩枚卍字佛印,目光所及之處,那金色的烈焰焚燒一切,將那些魔鬼所化的青煙燒得乾乾淨淨,甚至就連虛空都在顫動,好似這金色的烈焰能將虛空都點著了。


  「這是滅世淨炎!」緊緊地摟住林逍的敖雪眼珠都差點跳了出來,她尖叫道:「小尼姑!你怎麼可能發出滅世淨炎?這是佛修中達到佛陀級別的高手才能發出的∼祖龍在上,這是什麼?」


  金色的滅世淨炎覆蓋了寶塔方圓里許之地,無數的魔鬼在金色的烈焰中化為烏有,被徹底地湮滅。隨著沈小白雙眸中噴出的火焰越來越熾烈,寶塔上空千丈左右的虛空一陣扭曲,一枚方圓數十丈的金色大印出現在虛空中。


  這枚大印通體金黃,長寬有七八十丈,厚有百丈左右,印體上雕刻了無數美麗至極的鳳凰圖案,每一隻鳳凰都是那樣的趾高氣揚、那樣的不可一世。每一隻鳳凰的眸子上都鑲嵌了一顆紫光熠熠的不知名寶石。每一顆寶石都有著極強烈的能量波動盪漾開,紫色的氤氳之氣纏繞著這枚大印,更襯托得這枚大印是如此的高高在上,有如一尊懸浮在雲靄中的神祇。


  沈小白抬起了頭,她雙眸中噴出的滅世淨炎化為兩道洪流衝向了那枚金印。這不是沈小白的本意,而是那名向沈小白傳輸了無數佛門典籍的老僧留下的最後一絲怨念,這一絲怨念驅動著沈小白,向那一枚金印發動了這老僧最後的攻擊。


  一層金色光霞從大印上直射下來,和兩道滅世淨炎組成的洪流對撞在一起。兩道金色的火焰被打得煙消雲散,金色霞光卻是筆直地落下,看那勢頭大有將林逍、沈小白、敖雪三人一舉碾碎的架勢。沈小白長嘯一聲,雙手一揮,十三柄大威天龍劍化為十三條金龍沖天而起,迎向了那一道金霞。敖雪也是不甘示弱地飛出了兩道血光,血光中正是她煉製的那兩柄血色長劍。


  林逍丹田中一動,玄武環突然自他體內衝出,人頭大小的玄武虛影在林逍頭頂若隱若現地咆哮了一聲,張開小嘴噴出了一道粘稠的黑色液體。這一道液體剛剛噴出,寶塔附近的空氣中就落下了淡藍色的雪片,卻是空氣都被那極寒凍成了固體。


  十三道金龍、兩條血光、一道黑水同時撞在了金霞上。


  一聲巨響,十三道金光和兩道血光被撞得四散飛開,沈小白噴出一口鮮血,重重地坐在了地上。『咔嚓』幾聲,不想在林逍面前示弱,想要強行站穩的敖雪雙腿腿骨寸寸碎裂,沉重地不可抗拒的壓力當頭降下,敖雪也只能狼狽的倒在了地上,她身上還沒癒合的傷口被那巨力一激,大股大股的鮮血又汩汩的噴灑而出。只有那奇寒的黑水和金霞一碰,純能量的金霞也被凍結成了一塊金色的光板,玄武虛影又仰天長嘶了一聲,滾滾聲浪將那光板炸成了粉碎。


  林逍呼出一口粗氣,氣極敗壞地望著那懸浮在自己頭頂的玄武虛影大聲呵斥道:「你叫我來這裡,卻差點在這裡丟了性命,你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玄武虛影懶散地望了林逍一眼,長長的脖子一擺,擺出了一副『老子就是不給你解釋』的姿態,氣得林逍差點吐血。他也懶得管這個來路不明的詭異虛影,手忙腳亂地掏出各種療傷的靈丹、靈藥,開始救治被金霞打傷的沈小白和敖雪。


  沈小白和敖雪同時制止了林逍,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喊道:「先離開這裡,此處凶險萬分,不能久留!」


  話音未落,天空就傳來了一聲比一聲高亢尖銳的鳳鳴。林逍驚駭地抬起頭來,那金印上雕刻的無數鳳凰居然同時飛離了印體,圍繞著那金印飛騰盤旋,不斷地發出高亢的、直透人五臟六腑、似乎要將人的魂靈兒都震碎的鳴聲。金印上放出了一道濃烈的金色長虹,強光有如囚籠,將整個塔基都籠罩在了裡面。


  敖雪大駭,急忙叫了林逍一聲。林逍手一指,大火劍化為一道紅光射向了那將他們緊緊困住的金色光幕,金色光幕一陣閃爍,大火劍投入了光幕中,光霞只是一絞,大火劍就化為了無數粉屑飄散。


  「噗!」林逍也吐出了一口鮮血。飛劍被毀,寄托了一縷元神在飛劍上的林逍也受到了不輕的傷害。


  敖雪、沈小白同時驚呼了一聲,正待強撐著身體站起來發動最強力的法術轟擊這金色光幕,那金印卻已經緩緩地向天空升起。金印一丈丈的升高,金印的體積也變得越來越巨大,等得金印升到了十幾萬丈的高空時,金印已經變得有方圓百里大小,金色的光焰沖天而起,紫色的光霞纏繞在金印上,金光紫氣照亮了整個球形空間。


  古翁、金尊一行人正在離神宮寢宮內收集他們認為可能有用的各種材料,實則就是用暴力的手段將其中的各種器具拆卸,能夠分解的就分解成一塊塊的碎片,防護禁制實在太強無法分解的。就乾脆直接將人家的床榻、茶几、桌櫃等物裝進了儲物的法寶。


  雖然不知道要多少年以後他們才有能力破解這些器具中的陣法和禁制,將其還原為他們可以利用的材料。但是不管怎樣,先裝進儲物手鐲和儲物戒指中,這樣起碼讓他們覺得有一種極大的滿足感!這些傳說中的材料啊,修道界中只是曾經流傳過它們的圖鑒,又何曾有人真正的見過這些材料?今日能夠得到這麼多的材料,哪怕都是自己無法應用的成品,也是一件讓人激動和興奮的事情。


  就這時候,天地被一道極強烈的紫金色光芒充滿,強大的壓力令得古翁他們為之顫抖。一行人驚恐地衝出寢宮外,正好看到那一座方圓百里的大印正懸浮在十幾萬丈的高空中,一道道混沌能量正從四周的虛空中被抽調出來,融入了那金印。一道道黑白二色的地水火風能量自大印內鼓蕩出來,黑白強光和紫金光芒交相輝映,天地間再也沒有其他的色彩。


  「這是∼∼∼」古翁尖叫起來!


  「神器!」金尊大吼:「過癮,今日居然能見到神器的全力一擊!真他奶奶的過癮!」


  一記響亮的耳光將金尊抽得飛出了十幾丈外,花神氣極敗壞的雙手插在腰間,大聲喝罵道:「你這頭蠢貨,神器的全力一擊,是我們能扛住的麼?看看這神器的大小,我們也要被它砸進去哩!」


  青一、青初幾個元宗的長老面面相覷,半晌作不得聲。他們根本不提什麼去抵擋這神器一擊的蠢話。神器,根本不是他們所能抵擋的存在,能夠驅動神器做全力一擊的人,更不是他們能夠想像的人物。


  ……


  四色奇光包裹了整個陸塊,這片陸塊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囚籠,林逍等人就是囚籠中的囚徒。


  那巨大無比的金印還在不斷地抽取四周的混沌能量,好似準備儲存足夠的能量後做全力的一擊,將林逍他們盡數擊成粉碎。


  終於,。有黑白二色歷芒自金印核心處爆發出來。金印帶著覆蓋了整個天空的地水火風能量,緩緩的向地面落下。漸漸的,金印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地水火風鼓蕩的聲音充塞了整個天地,震得林逍他們全部翻倒在地,就連修為最深的敖雪,都被那巨大的聲響震得內臟碎裂,痛得她蜷縮在地上,不斷地發出尖銳的嘶叫。


  修為最低的林逍,乾脆就是被震得七竅噴血,直接暈了過去。


  林逍帶著紅黑二色幽光的鮮血自他體內滾滾而出,噴在了寶塔的基座上。寶塔有如乾涸的沙地,將林逍的鮮血一滴不剩地吞了進去,卻對於沈小白和敖雪噴出的鮮血不屑一顧。


  漸漸的,在金印距離大地只有不到五萬丈的時候,寶塔基座爆發出了一道強烈的青光,那些斷裂的塔身也紛紛騰出了青色的光焰遙相呼應。一截截斷裂的塔身緩緩地飛了起來,慢慢地飛向了塔基的方向,在塔基附近有如樹林一樣筆直的豎起。


  離神宮中數千座大大小小的宮殿樓閣內同時噴出了各色不同的靈氣,強大的各種屬性的靈氣化為一道道洪流衝上天空,被那一截截的塔身急速的吸收。那斷裂的寶塔塔身發出了強烈的青光,突然間,所有斷裂的塔身都有如強弓射出的箭矢迅猛絕倫的沖天而起。


  一道道巨大的青色光柱衝上了天空,迎向了那正以泰山壓頂的氣勢急速下降的金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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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隕界主人

  


  第一道青光迎上了當頭壓下的金印。


  金印周圍無數金鳳飛舞,齊聲發出尖銳刺耳的鳴叫。鳴叫聲是如此的嘹亮,林逍他們只覺雙耳一痛,眼前一陣發黑,一行人齊齊吐出一口鮮血,雙耳中細細的血流緩緩滲出,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同時軟在了地上動彈不得。就算是修為最高的敖雪,也只不過是勉強哼了哼,就好似被抽了筋的癩皮蛟一樣,只能在地上扭曲翻滾,卻再也站不起身。


  金印上青紫、黑白四色毫光大盛,第一道迎上去的青光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被碾成粉碎,但是金印下落的速度卻也微微一滯,好似慢了些許。青光碎裂為無數的青色光點,光點紛紛揚揚的灑下,漸漸地凝聚成一條青色的光流,盡數匯入了地上的寶塔基座。寶塔基座上光焰閃爍,隱隱有一團極小的青色火焰自塔基深處閃爍出來。青色的火焰每跳動一次,塔基外圍籠罩的青光就略微的膨脹一線。與此同時,林逍體內流出的鮮血,依舊不斷地被塔基吸收,只是沒人發現這詭異的事情。


  有一道青光迎上了金印。金印周圍無數的金鳳同時發出了憤怒的尖嘯,一道道有如實質的金色聲波自天空落下,轟得塔基方圓數十里內一陣陣的地動山搖。龐大的壓力令得林逍他們軟在地上動彈不得,渾身皮膚一寸寸的裂開,鮮血滾滾而出。


  林逍只覺自己有如一根被兩塊鐵板夾住的小黃瓜,體內的所有水分都在被殘酷地壓搾出來,一滴滴的流出了體外。他的鮮血和敖雪、沈小白的鮮血融在了一起,塔基上已經積起了一灘小小的血泊。只是,其中的鮮血全部是敖雪和沈小白的。屬於林逍的鮮血,都已經被塔基吸收了進去。漸漸的,塔基上浮現出了一朵朵黯淡的蓮花圖案,每一朵蓮花都還是花骨朵兒,欲開未開,花瓣之間隱隱有青光浮現。


  一道道青色的光柱轟上了金印,不斷的被碾成粉碎,不斷的化為光雨被寶塔基座吸收。金印堅定地將一段段來襲的寶塔壓碎,但是它下降的速度卻已經慢到了極點。漸漸的,金印近乎在空中停滯了,只有一道道青光不斷地撞向金印,金印外纏繞的四色的水火風能量不斷地被削弱,金印的體積也緩緩的減小,漸漸地縮成了方圓十丈左右的體積。


  一聲若有若無的冷哼不知從何處傳來,金印上突然毫光大盛,碩大的印體急速縮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縮成了拳頭大小一團。體積縮小的金印帶起一道金色強光,迅猛絕倫的自天空急轟而下,最後的十一道青光被它輕而易舉地轟成滿天光雨,金光筆直地朝著林逍的額頭落了下來。金印距離林逍還有數十丈遠,金印帶起的罡風已經逼得林逍喘息不過來,敖雪、沈小白、林逍三人體內的骨頭噼裡啪啦的一陣亂響,金印帶起的罡風,已經壓碎了他們渾身的骨頭。


  寶塔基座突然閃出了一道刺目的青光,隨之一聲巨響,無數拳頭大小的青蓮花骨朵自塔基內湧了出來,層層疊疊的青蓮花骨朵在虛空中交織成一張大網,溫柔而堅定地迎向了急速轟來的金印。無數金鳳尖嘯著撲向了那一團團青蓮,青蓮緩緩地張開,一片片花瓣上射出一線線極細的毫光。每一道毫光都迎向了一隻金鳳,將金鳳死死地攔在了數丈開外。金印帶著刺耳的嘯聲,狠狠的落在了青蓮組成的大網上。


  玄武環突然飛了起來,玄武虛像發出一聲巨大的咆哮,張開大嘴念誦起一篇繁奧複雜的咒文。


  塔基內響起了若有若無的吟誦聲,似乎有無數人在附和這玄武環的聲音,一道道宏大的聲波朝著四面八方湧散,只是片刻的功夫,這直徑萬里左右的球形空間中,就迴盪起這巨大的吟誦聲。一道道奇異的力量隨著這吟誦聲而緩緩浮現,一圈圈黑色的光流在虛空中往來飛舞,不斷的有混沌靈氣從空間外的虛空中被抽取出來,化為黑色的光流,進而急速的湧向了玄武環。


  『喀嚓嚓嚓』一陣巨響,眾人頭頂突然一亮,虛空中裂開了一百零七個黑漆漆的孔洞。孔洞中飛出了一百零七件長得一般無二的玄武環。所有的玄武環都凌空飛舞了一陣,急速地抽取了大量在虛空中奔湧的黑色光流後,變得黑光蕩溢的玄武環們紛紛朝寶塔這邊飛了過來。漸漸的,這些玄武環同時化為了一團團拳頭大小的黑色精光,它們越是靠近林逍頭頂懸浮的這枚玄武環,這一團團黑色精光的亮度就越高。雖然是黑色的光芒,卻也刺得眾人雙眸生痛,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鏗鏘一聲轟鳴,林逍頭頂懸浮的玄武環吸收了那一百零七團黑色精光,原本若隱若現的身軀一陣陣的光焰流轉,竟然變成了和肉體一般無二的實體。人頭大小的玄武仰天咆哮了一陣,它撲回了玄武環的本體中。原本呈現出環形的玄武環有如融化的金屬一樣變幻形狀,很快就化為一灘黑色的液汁,落在了青色的寶塔基座上,飛快的融合了進去。


  天空中,青蓮交織成的大網被一隻隻金鳳打得支離破碎,金色的大印不斷的轟擊,每一擊都有大片的青蓮被轟成粉碎。雖然不斷的有青色的蓮花自塔基內湧出,但是很顯然新生的蓮花數量遠遠趕不上被摧毀的。金色大印連續數十次起落,巨響強光聲中,青蓮交織成的大網已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眼看大印就要穿破這重重青蓮,轟在林逍的身上。


  寶塔基座上突然閃起了一片黑色精光。緊接著,一道紅光自塔基核心處冒了出來,水火二氣纏繞著寶塔,在寶塔外凝聚成了一個巨大的黑紅二色太極圖案。黑紅二色的太極雙魚緩緩旋轉。一種玄而又玄的韻味自那太極圖中飄散了開來,敖雪、沈小白、古翁、金尊、花神等人望著那巨大的太極圖,不由得呆了。這看似很簡單的圖案,卻直指天地之間大道的根源。敖雪、沈小白等人看得呆了、看得癡了、看得醉了,最終兩行眼淚靜靜的自面上滑落,面對這簡單卻又無比複雜的大道,他們再也說不出話來。


  黑紅二色太極魚的魚眼處,是兩朵青色的蓮花。這兩朵青蓮有丈許方圓,花瓣葉片,無不有如活物。花瓣輕顫間,黑紅二色光雨沖天而起,無比溫柔的迎向了那金色的大印。原本凶狠狠不可一世的大印,連同大印周邊飛舞的無數金鳳同時發出一聲慘嘶,一隻隻金鳳被那黑紅二色光雨一照,頓時化為無數金色光暈飄散。金色大印一陣顫抖,大印內突然冒出了一片白色光霞,光霞中一隻纖纖素手突兀地冒了出來,細長白淨的手指輕輕的往那下方一點。


  恐怖的潛力平空而生,天地間一片昏暗,一道道有如深海怒龍一樣的潛力四處絞碾,這片方圓數百里的陸塊突然瓦解。


  古翁他們尖叫一聲。崩潰的陸塊碎成無數大小碎石,有如流星一樣四處激射,他們一個不防被狠狠地轟了幾記,玄垣、玄桁、玄羅三人修為最差,生生被打斷了數十根骨頭,痛得他們一陣慘呼。金尊更是倒霉,被那斜次裡轟來的一道潛力命中,身上鎧甲閃出一片刺目的火光,突然碎成了無數碎片。金尊有如被麻花一樣扭曲著,一根根碎裂的骨頭撕開了他的肌肉,白生生的骨茬子突出,好不駭人。花神驚呼了一聲,揮出數道雷光轟碎了朝她襲來的幾塊巨石,急忙飛到了金尊身邊,替他處理傷勢。


  陸塊的突然崩解打了古翁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手忙腳亂。林逍他們也只覺得身體一輕,青色寶塔基座突然向虛空中墜下,逕直墜向了這處球形空間的外壁處。那隻素手點出的無窮潛力壓迫著這小小的青色塔基,沉重的壓力令得林逍他們體內鮮血有如潮水一樣噴了出來,只是轉瞬間的功夫,敖雪、沈小白都因為失血過多暈了過去。只有林逍,他體內的鮮血幾乎流盡了,卻依然是精神抖擻地望著虛空中的那隻素手。


  那隻看似和常人手掌一般大小,卻給人一種古怪的填充了整個空間感覺的小手食指上,正緩緩地滲出了一點七彩精光。那精光中是一枚極小的透明的繡花針,針尖上隱隱飄蕩著一層瑰麗的玫瑰紅色,素手輕輕一點,那枚小小的繡花針直接從指尖消失,一閃之間已經到了林逍的的心口前。


  一團被層層霧氣包裹著的青色蓮花突然在林逍心口浮現,一聲脆響,繡花針刺在了蓮花的花蕊上。一層層薄薄的霧氣翻滾著匯聚了過來,裹住了青蓮,裹住了那繡花針,隨後,青蓮連同那枚急速顫動的繡花針一起憑空消失。


  素手輕輕一抖,結了了一個古怪的印訣,隨手朝寶塔基座放下。


  一道粗有近百里的狂暴天雷呼嘯而下,一團團栲栳大小的梭形雷火在天雷中急速翻滾衝撞,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在這道天雷面前,林逍只覺自己有如一隻螻蟻,似乎隨時都能被碾成粉碎。他已經無力反抗,就連閃避的力氣都沒有,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天雷突破了塔基四周的青色光幕,撞碎了那黑紅二色的太極圖,筆直地落向了自己。


  「完了!」林逍輕輕地歎息了一聲,他閉上了雙眼。在那一瞬間,他眼前出現了自己母親的面龐,還有林善的面孔,以及花梧娘乃至自己那位兄長林遙的身影。所有他認識的人,所有他經過的事情,都在他面前一一閃現。最終,那些人的面孔凝聚成了一張有點傻乎乎的少女的面龐──那是藥兒,在林逍的心中留下了深刻劃痕的藥兒的面龐。他似乎又聽到了藥兒大聲的叫嚷:「小師弟∼乖∼聽話,給師姐烤三隻山雞∼∼∼不,還是五隻算了,省得萬一不夠吃嘛∼五隻,五隻∼我去抓山雞,你趕快生火!」


  『嘩啦啦』巨響過處,就要將林逍劈成粉碎的天雷突然消泯無形,一道朦朧的虛影出現在林逍面前。這是一名身高丈二,英挺雄壯的青年人的虛影。他週身霸氣四溢,雖然僅僅是一道虛影,那填塞了整個天地的氣勢依舊將林逍逼得無法喘息。他只是輕輕地抬起手掌,就有如用巨石碾碎一個鳥蛋一樣,將那巨大的天雷直接捏碎,所有的雷勁憑空消泯。


  「這又是何苦?我已經是死人了!又是何苦?」虛影輕歎了一聲,雙手在丹田前結成了一個球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抬起雙手,朝那金印遙遙的一按。只是一按,那素手就憑空炸成一團光雨消散。那威力極大的金印發出一聲哀鳴,一縷淡淡的霞氣自金印內急速衝出,似乎要衝破虛空逃散,卻被那青年隨手一抓就握在了手中。金印上光芒消散,青年遙遙地抓過金印,隨手將那縮小得只有拳頭大小的金印打進了林逍的眉心識海。青年深深地望了林逍一眼,淡淡地微笑道:「你這點修為,有和沒有也就是一樣。這枚『天地印』,也不知道你要何年何月才能驅使它。」


  這所謂的天地印內流出了一道滾燙的熱流,熱流所過之處,林逍幾乎粉碎的身體急速地癒合,大量的鮮血自體內重新生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林逍的身體就恢復到了最巔峰的狀態。一層朦朧的光影籠罩了林逍的身體,那熱流修復了林逍的身體後還沒有消散,依舊在林逍的體內湧動,恢復著他消耗的真元,甚至對他的肉體強度進行了小幅度的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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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隕界主人的告誡

  


  林逍呆呆地感受著體內的變化,他茫然地看著那霸氣四溢的青年,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青年呆了一下,他隨手捏碎了手上那道收取的霞氣,兩條有如極品寶劍一樣凌厲直刺鬢角的長眉輕輕地皺了皺,不滿的搖頭道:「完全是一個還沒長全的孩子,就連隨機應變的本領都這麼差,一點兒為人處世的經驗都沒有,我的傳人,就會是你麼?」


  輕輕的飛起一腳在林逍的臉上踢了踢,青年怒道:「還傻著作甚?當我這個死人還有很多時間和你呱噪不成?快點報上你的出身來歷,看看這老天爺,給我送來了一個什麼樣的傳人!」


  林逍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但是發現他實在無話可說。他不知道從何說起!眼前這個青年過於詭秘,他口口聲聲自稱是死人一個,但是林逍何曾見過這樣有著無限威能,一掌就能輕鬆的將粗達百里的天雷湮滅,更能有如活人一樣說話笑罵的死人?甚至他剛才踢林逍的那一腳,那觸覺也是清清楚楚的,這分明就是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是死人?


  看到林逍這傻乎乎的模樣,這青年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歎息了一聲,抬頭看著這片球形虛空,低沉說道:「我將這大小三千世界琉璃青蓮寶塔的核心連同我之命源結合,分化為一百零八份投入周天世界中,更在周天世界內埋下了三百七十九處能將人改造成水火同源之體的先手。最終帶來這裡地,卻是你這麼一個有點傻乎乎的小子!天意,果然難測。」


  青年蹲在了林逍面前,死死地望著有點茫然的林逍,眼珠轉悠了好幾轉,突然無力的歎息道:「罷了。既然這就是天意。也就罷了。這麼多的先手埋伏,果然是給我帶來了一個傳人!但是,我本來以為,會給我帶來一個野心勃勃地梟雄、一個氣壓山河地霸主、一個陰險狡詐的奸臣,哪怕是一個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惡棍都好!可是這天道啊,卻給我送來了一個乖巧聽話的好寶寶!」


  啪,用力地拍了林逍的頭頂一記,這青年苦笑道:「乖寶寶就乖寶寶吧!總算我也算是有了傳人。不過,你這麼傻乎乎的乖寶寶。看樣子是派不上用場了。唉為什麼不給我送一個地痞無賴過來,都比你強啊?起碼送一個地痞無賴過來,繼承了我這一脈的法門。未來還有給我報仇的希望。你這麼一個正人君子乖寶寶,卻又能作什麼?」


  林逍地嘴唇哆嗦了幾下,終於開口問道:「敢問,前輩是?」


  「死人!」青年虛影長歎了一聲,無奈地攤開雙手歎道:「我是一個死人!當然,我以前也威風過。我當年領著麾下五行神君、八方天王、以及諸多好友兄弟。也曾經是縱橫一方的豪強。可是如今,我只是一個死人,一個都羞於說出自己名號地死人!你就,當我沒有名字好了。」


  青年的臉上浮現了一絲古怪的悲淒表情,他苦笑道:「我死了,其實也無關緊要,但是。卻連累了我那幫子兄弟。我也實在是沒有臉面說出自己的名號了!不過呢,你將會是我的傳人。你,就繼承我的法門,繼承我留給你地一切遺產,然後」歪著腦袋看了林逍好一陣子,這青年才再次長歎道:「你也不是什麼有野心的人,你的心性也是我最不欣賞的那種乖乖好孩子,你這樣的好孩子,能夠不被人害死就算難得了。所以,我也不指望你能作什麼。這個世界畢竟是我和我的一幫兄弟開闢的,你就好好的將這個世界繼承下去,也就是了。」


  青年地話語中,充滿了對林逍的失望和不屑。林逍心頭一陣火氣,他挺了挺胸膛,大聲叫道:「前輩,我」


  「你能怎麼?」青年冷冷一笑望了林逍一眼,淡淡地說道:「你能心狠手辣的一次屠戮數千萬修士麼?你能將數萬億的平民百姓當作豬狗一樣屠殺麼?你能因為自己不高興就隨手毀掉數十顆有人居住的星球麼?你能因為一次微不足道的賭注,就在數萬顆凡人星球上散播烈性的疫病麼?你做不到這些,你做不到」


  林逍啞然,他呆呆地望著這青年,沒能吭聲。


  「是的,你做不到,所以,你不要覺得委屈!我是覺得失望,我是覺得你根本不是那個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但是,既然實實在在的是你出現在了這裡。這就證明,我散佈在周天世界內的一百零八枚玄武環以及三百七十九處先手,機緣巧合得到了玄武環同時又被改造成水火同源之體的,就只有你一人。那麼,你就是我的傳人!雖然你的為人實在是讓我失望!」


  青年站起身來,繞著林逍走了三圈,歎息道:「失望真失望為什麼不是一名霸王、梟雄之類的人來到這裡?為什麼來到這裡的,是你這麼一個心性純良的傻瓜娃娃?不過,也好,也許你能安安穩穩的活下去。活著,就比什麼都強。」


  「活著,就比什麼都強?」林逍望著那青年。青年體內蕩溢出來的無窮無盡的霸氣,已經全部轉化為一種令人心碎的悲傷。濃濃的悲傷之氣纏繞著這青年,林逍只覺得雙眼發酸,眼淚都差點流了下來。青年的話,令得他心中有所感悟。沒錯,只要人還活著,就一定會有希望的。人活著,就比什麼都強。只要他林逍活著──他就能重建大羅丹道,他就能將師門的長輩們都找回來,他也能找到藥兒∼他就能完成自己對林善的許諾。林家的祖先,是不能沒有人祭祀的。他要讓林家開枝散葉,他要讓林家子孫繁茂。


  青年的雙眸中閃過一片奇異的光芒,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林逍腦海中翻騰的念頭。若非青年如今的身體只是一條虛影,怕是他地額頭上已經佈滿了冷汗。


  「蒼天啊,厚土啊,我混跡三界無數年,生平第一次見到這麼古怪的小傢伙!他修道的目的。就是這麼的簡單?這麼的單純?天呢,開枝散葉、子孫繁茂!這,這,這是一個修道人應該有的想法麼?」青年的手腳抽搐著,他的嘴角一陣陣地抽筋,他的眼角也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他拚命地壓制住了心頭的火氣,好容易才控制了自己不將林逍一巴掌拍死。


  青年曾經見過無數的修道人,利用他這門可以窺視他人內心的天賦神通,他見過無數修道人心中最隱秘的念頭。那些念頭有高尚的、也有卑劣地、有偉大無私的、也有自私自利的。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念頭啊,他就從來沒見過,一個金丹期的修士心中最隱秘的角落中,他這輩子最大的追求,僅僅是為了讓家族開枝散葉而已。


  「真他媽的單純得好似一頭豬!」青年顧不得自己的身份,惡狠狠的在心裡咒罵了一句。他有點猶豫地望了望林逍,又看看躺在塔基上昏迷過去的敖雪、沈小白,以及在遠處崩飛的亂石中手忙腳亂的古翁一行人,眼裡不由得閃過一縷凶光。


  「乾脆幹掉這小子和其他人,然後,再等幾千年?可能,會有更加符合我心意的傳人出現!」青年瞇起了眼睛,心裡翻騰著凶狠的念頭。


  「但是,我還能拖延多久呢?木神兄弟已經徹底湮滅了,我的時間,就算我再苟延殘喘下去,大概還能堅持五年?五年啊!能碰到合適的傳人麼?幾率太小了。當年為了躲藏他們的搜尋,我那埋下的先手,都在周天世界中最為偏僻荒遠的角落∼∼∼這些修為孱弱的傢伙,可沒有力量到達那些地方!」


  「這小子,也不過是幸運地去了黑礁淵,碰上了我的那一記先手而已。」


  「黑礁淵,只是那三百七十九處禁制中,最為容易到達的一處。我當年卻是失策了,沒想我死後,世界靈氣的消散速度會如此的快。更沒想到,我死前留下的一縷靈神,需要這麼多年才能重新凝聚化形,來不及再等另外一個傳人了!」


  搖了搖頭,青年目光中的凶煞意味漸漸的消散,他無可奈何地看了林逍一眼,輕歎道:「罷了,就這樣吧。有,總比沒有好!雖然你不符合我的心意,但是,這該死的天道啊,他由不得我們的!天道之下,就算我也不過是一隻螻蟻,也只能按照他的意願行事了。」


  「你也不算我的徒弟,我也不算你的師父,你沒有資格作我的弟子!」青年很乾脆地告訴林逍:「我也沒有做人師尊的興致。總之,就好比你在大街上行走,突然揀到了一個錢袋子,這個錢袋子,可能讓你富足眾生,也可能讓你為人所害,福禍相依的事情,你日後發達了,不用感激我,你若是倒霉了,卻也不能咒恨我。」


  手一抬,崩解的陸塊突然重新聚合,無數巨石無聲無息的重新組合在一起,陸塊又回復了原樣。


  陸塊上的宮殿樓閣都有極其強大的禁制保護,方才那纖纖素手一擊,只是轟碎了陸塊,那些宮殿樓閣卻是完整無缺。隨著那青年的一聲清喝,一座座宮殿樓閣又飛回了原處。


  青年無比留戀地望了那陸塊一眼,低聲咒罵道:「好狠心的娘們當年我這一塊清靜琉璃天,方圓可是過百萬億里,如今只有這麼小一塊兒了!這縮水,也縮得太厲害了些!」


  轉瞬間,這青年卻又變得幸災樂禍地望著林逍直樂:「罷了,總之這事情是你以後要頭疼的,和我卻是無關了。」


  輕輕地拍了拍林逍的腦袋,青年輕笑道:「看在你怎麼也是我傳人的份上,我給你提個醒吧!」


  背著雙手,青年抬頭望著那朦朦的虛空。語氣突然轉為極其低沉地說道:「記住,一定要記住,千萬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不能往死裡得罪一個女人。如果你得罪了一個女人,那麼,就趁早要麼娶了她,要麼就趁早殺了她。切記切記,不要和女人糾纏不清。當你和一個女人糾纏不清時,你就可能要賠上你的一輩子,賠上你的一切。」


  「尤其是那些有權有勢身居高位的女人,尤其是那些實力驚人修為比你還要精湛的女人,萬萬不能招惹。」青年很誠摯地望著林逍,苦笑道:「若是你見到了這樣了女人,那麼有多遠就逃多遠,千萬不要和她們見面,千萬不要和她們打交道∼千萬不要讓她們愛上你,更不要讓她們恨上你∼否則,你就會和我一樣,魂飛魄散,最終只能留下一縷靈神在這裡交待後事而已。」


  不甘心地仰天大吼了一聲,青年長歎道:「老子青……嗯,也是堂堂一代仙……嗯,沒想到落得如此下場!罷了,罷了,來時茫茫,去時茫茫,倒也乾淨,倒也乾淨啊∼」


  一聲長歎,青年化為一道青光注入了林逍的識海。無數奇妙的修道法門和典籍紛紛湧入了林逍的識海,其中尤其以一篇『玄武修性養命清靜寶籙』,最為玄妙莫測。青年殘留的靈神也直接告訴林逍,這篇寶籙,是他真正的修煉功法,乃是周天世界中有數的玄妙法門。青年最後的一縷意識不無得意的告訴林逍,他自認,他的這篇功法,是世上最奇妙的修煉法門,在諸多頂級功法中,絕對是排名第一的神功秘典。


  青色的寶塔基座也化為一道青光注入了林逍的丹田,縮小到拇指頭大小的寶塔基座懸浮在林逍的金丹上,一朵朵極細小的青色蓮花自寶塔基座中飄蕩出來,很快林逍丹田內就是蓮花朵朵、霧靄層層。


  一隻小小的玄武虛影在寶塔基座附近時隱時現,不時地吞吐幾下林逍的真元。凡是被這玄武虛影吞吐過的真元,都變得格外的凝練精純。


  青年的聲音突然在林逍腦海中響起,這也是他留下的最後一點交待。


  「你的同伴關於此處的記憶已經被我盡數抹去,等會你們將會被送出離神宮。沒有絲毫心機的小娃娃啊,在你有實力輕鬆毀掉他們之前,不能告訴他們關於這裡的一切,否則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切記切記,千萬不要得罪女人!一定要記住!如果你得罪了一個女人,要麼趕快娶了她,要麼,趕快殺了她。除此以外,別無他途。」


  「女人∼這是道途上最為恐怖的存在∼比之天劫還要恐怖一萬倍的存在!切記,切記,切記不要得罪一個女人。」


  一股柔和的力量自離神宮所在的虛空中生出,將林逍他們捲了起來,丟出了這片虛空。


  林逍眼前一花,等他睜開眼的時候,他們已經回到了碧雲軒前。


  古翁、金尊、花神、青一、青初、玄垣、玄桁、玄羅、青鋤、瑤瓔、敖雪、沈小白以及七個小傢伙傻傻地站在地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過了許久,古翁突然呵呵一笑,大笑道:「這次我們大破三陽宮內的禁制,得了這麼多的法寶飛劍,運氣實在是不錯。」


  金尊也是得意的大笑道:「古翁說得極是,雖然這次我們冒了不少風險,我們都還受了重傷,但是能夠得到這麼多極品的法寶,實在是了不得的事情。」


  花神俏生生的捂著小嘴笑道:「尤其是,原來我們這麼多的前輩飛昇前都來過隕界,在三陽宮內將自己得意的隨身法寶都留在了那裡,這次我們能得到這麼多門派的鎮門之寶,也是諸位先輩的護佑。」


  容顏煥發的青一道人得意的大笑道:「說得是,這是諸位先輩的護佑!只是,這些法寶,卻是要還給諸門諸派的。想來有了這些法寶,我們正教諸門的實力,又要大大的增長了。」


  敖雪滿臉是笑地點頭道:「沒想到那三陽宮內,居然還有我龍族前輩留下的戰具,尤其居然是一套血龍戰具,實在是我的運氣!」


  甚至是沈小白都笑吟吟的連連點頭:「實在是運氣。想不到裡面居然還有我佛門前輩高僧的遺澤,實在是我的運氣。」


  林逍看得是目瞪口呆,那個青年的實力實在是讓林逍覺得無比的恐怖。敖雪是仙人的實力,古翁他們也都是虛境的高手。他們的記憶,卻被這個青年如此輕鬆的抹殺,如此輕鬆的篡改,這是什麼樣的修為,這是什麼樣的神通?


  古翁他們也就罷了,他們畢竟只是虛境的實力。但是化形的敖雪,她是仙人啊!一個仙人,都被這樣輕鬆的玩弄於手掌之上!


  這青年,甚至只是他的本體留下的一縷靈神,就連真靈都算不上的物事,就有這樣可怕的實力!


  他的本體,又有多強?


  林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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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丹翎,蔣寶兒

  


  突然間,青一猛的一皺眉頭,他沉聲道:「有元宗的小輩來了,他們似乎帶來了什麼消息?」


  很快,古翁他們就施展神通,打開虛空禁制,卻見是一行道人親自來到了這裡。


  一行道人送來的消息,也讓林逍喜出望外!


  「我們,找到了可能是丹翎道友轉世投胎的嬰孩!」


  一行道人一句話,就讓林逍再也無法靜心留在隕界,他帶上敖雪等人,急急的跟隨一行道人離開。


  古翁他們一商量,對這個轉世投胎的興趣大增,他們似乎也突然失去了對隕界的好奇心,一番計議後,也跟著林逍離開了隕界。


  ……


  大元國西南海境平波城。


  平波城並不大,確切的來說,這裡只是一個小鎮的規模,居民不過千戶,人丁不過八千,加上附近幾個村莊的百姓,總人口也僅僅是萬人上下。只是因為平波城外玉葉灣出產極品的大海珠,尤其特產的一種通體金黃極其富貴堂皇的大金珠被定為大元國僅供皇室使用的貢品,故而特特的在這裡設了一座城池的編制,設置了一座『訪珠司』專職採集各色海珠進貢。


  在平波城,訪珠司就有著對方圓十里內萬餘居民生殺予奪的大權,任何敢於和訪珠司的提司大人作對的人,都會被扣上一個對貢品圖謀不軌的罪名,最終落得一個家破人亡。而這一任的訪珠司提司大人蔣務德,更是一個抄家滅門、欺男霸女、刮地皮、斂民脂的行家老手。平波城轄制的百姓,在背後都將這位蔣務德大人,偷偷摸摸地起了個『無德』的綽號。


  這位無德大人,身高五尺,腰圍卻有將近六尺,通體皮膚白皙如玉,更兼油脂肥厚,那一身皮肉端的是白淨得令大姑娘小媳婦的都羨慕不已。性好女色的他,最是喜歡納妾娶小老婆,拋開他來平波城上任時帶來的七個大小老婆。僅僅是他在平波城任職的三年時間,他已經新納了十一房小妾,其中他一年多前納的那位名叫小玉的珠戶小女子,更是給膝下沒有一男半女的蔣務德。生下了一個聰明伶俐、活潑可愛的小子!


  珠戶,就是專責採集海珠。向訪珠司繳納貢珠的平波城百姓,乃是蔣務德直轄的子民。這小玉據說原本皮膚漆黑如墨,但是在蔣務德來平波城之前一個月,卻無意中在海中採集海珠時,吞食了一顆奇異的紫色寶珠,只是一夜的功夫,一身皮膚就變得羊脂一般細膩可人,就連原本普通的容貌,也變得是清秀美麗,成了方圓數百里內有名的大美人兒。


  蔣務德生性喜歡女色,見了突然變得美麗無比的小玉頓時驚為天人,立刻動用手上的權勢強娶了小玉為妾。一番雲雨歡樂之後,小玉給蔣務德添了一個兒子,由此小玉就坐穩了蔣務德內宅大婦的位置。


  說起蔣務德的這個兒子也是有趣,生他之時,有一片淡淡的靈雲自天空飄落。落地時滿院子都飄蕩著一股濃郁的──藥香!那藥香籠罩了半個平波城,城內凡是有積年病症的人居然在聞到那藥香後盡數痊癒。


  蔣務德為了自己第一個兒子的降生而樂得合不攏嘴,尤其是這個孩子生下時居然還有如此異相,更讓他相信他的獨生子日後定然有一份大造化。故而他將這孩子是愛到了骨子裡,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握在掌心怕摔了,實實在在地當作了心肝寶貝,無論這個小娃娃想要什麼,他都盡力地去滿足他的需求。


  比如說,如今這個被起名為蔣寶兒的一歲多的小童,就正蹲在蔣宅的大院子裡,一邊逗弄一條通體黑毛的小土狗,一邊和圍繞著他的三名方圓三百里內最有名的神醫大夫討論藥方子。


  「這清瘟丹的配方是極好的,對各種行軍疫症大有效力。只是,你們不覺得,在這藥方子裡居然用上了紅地參,實在有點過於奢侈了麼?紅地參是什麼價錢?這足以用來代替紅地參的空心蓮和苦新草又是什麼價錢?」


  拎著那小狗的耳朵,蔣寶兒對著三個出神的年齡都過了八十的老神醫侃侃而談道:「紅地參一兩就要八錢銀子,空心蓮和苦新草呢,一牛車也不過三個大錢兒。這清瘟丹又是主要供應軍隊的,是要常年大量配備的,你們自己算算,若是更換了藥方子,這一年得省下多少銀子啊?」


  蔣寶兒望了望三個激動得渾身哆嗦的老神醫,搖頭歎息道:「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哩,這家當,可都是一個大錢一個大錢省下來的!你們自己算算,若是更換了藥方子,這每年你們能多得多少利潤哪?就算你們把提供給軍隊的清瘟丹的價錢降低兩成,你們的利潤也是翻倍的!」


  三個老神醫同時起身,朝蔣寶兒深深鞠躬,卻是無言以對。一個一歲多的孩童,在丹藥之術上的造詣比他們這些浸淫醫道數十年的老大夫還要高明,他們實在是羞慚得沒有任何言語。


  一個一歲多的孩童,能有如此精神的丹道之學,實在是詭異了一點兒,但是這些老大夫可沒有別的心思,他們只是無比的欽佩蔣寶兒而已。當然了,對於蔣寶兒在丹方上一分錢一分錢計較的精神,似乎是有點貪財了一些,但是他們只顧著佩服蔣寶兒的丹藥之學去了,卻也沒心思思索這娃娃是否太摳門了一些。


  蔣務德得意洋洋的背著雙手站在自家宅院的角落裡,溺愛地望著自己僅有的獨生子。對於這個兒子,他實在是太滿意了,三個月的時候就能滿地亂跑,四個月的時候就能開口說話,九個月的時候就已經嚇跑了兩個啟蒙的先生,滿一歲的時候,已經讀遍了蔣務德所能找到的所有醫書。而如今,他甚至能夠和這三位鼎鼎大名的老神醫探討醫術了∼不,不是探討,而是單方面的教訓這三個老神醫!


  心中的得意那是不用說了。蔣務德輕輕的搖晃著身體,他身上一波波的白色肉浪翻滾起來,發出細微的『噼啪』聲響。「我家這麒麟兒,可了不得。如此聰明伶俐,日後當個宰相什麼的官兒,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是,他不愛讀各種詩書文章,卻只好醫書,這如何是好?」蔣務德想到了這個讓他有點頭疼的問題,不由得張大了嘴,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他奶奶的,誰在背後念叨老子呢?肯定是那幫子刁猾的珠戶!」蔣務德擦了擦鼻子,低聲咒罵道:「不過是給他們今年要上貢的海珠加了三成的數量,他們就囉哩囉嗦的不得個乾淨,實在是一群刁民!難道大人我不要養家餬口麼?以後寶兒不用娶妻生子麼?他奶奶的,不過是額外加了三成的數量而已,這群刁民,實在是不知道好歹!」


  盤算了一陣,正準備帶著訪珠司的官吏去平波城中顯示一下自己的威風,好好的震懾一下那些刁猾的珠戶呢。蔣家大宅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一隊身穿錦衣,上繡無數風雲花紋,腰佩四尺長橫刀的精壯漢子大步走了進來。這些壯漢面沉如水,快步走進大院後,立刻朝四周分散,佔據了大院中各處緊要地勢,卻是擺出了一副包圍了整個院落的架勢來。


  一看到這些漢子身上的風雲紋路,蔣務德就覺得小腹一陣抽搐,差點一股尿水噴了出來。這是『訪風司』的人。訪風司,卻是大元朝數年前登基的新皇,為了杜絕上次的王子作亂的禍患,特意新設的一個監察天下官吏和皇親國戚的密探機構,擁有對三品以下官員先斬後奏或者乾脆斬而不奏的特權。凡是訪風司的密探出現的地方,往往就是一陣的腥風血雨,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禍!


  如今這群凶殘的密探突然來到了自己家門,蔣務德嚇得一聲慘叫,『咕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他想要朝那些大漢磕頭,但是他的肚皮太圓太大,他努力地彎腰想要磕頭下去,但是肚皮卻死死的頂住了他的上半身,他哪裡彎得腰?蔣務德急得大聲叫嚷,急忙叫道:「諸位大人,下官在平波城為官三年,也只是貪墨了貢品海珠一百七十二粒、數十萬兩補貼珠戶的白銀而已,夠不上死罪!夠不上死罪啊!諸位大人高抬貴手,下官,下官願意散盡家財,立刻辭官歸鄉!」


  「阿哼?」幾個訪風司密探的頭目輕輕地哼了一聲,望向了蔣務德。


  蔣務德嚇得渾身大汗淋漓,他急忙大叫起來,飛快地抽起了自己的耳光大聲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下官其實是貪墨了貢品海珠三百一十三粒,其中有大金珠五粒,更是截取了朝廷補貼珠戶的白銀一百零八萬兩,可是這也夠不上死罪!夠不上死罪啊!」


  三名身穿紫衣,胸前繡著饕餮吞日圖案的壯漢大步走進了院子。


  蔣務德的小腹一陣急抽,一股滾燙的尿水終於噴了出來。老天爺,他蔣務德得罪了誰,怎麼這傳說中的訪風司正副三位提司大人都來了這裡?同樣是提司官職,他蔣務德這個訪珠司的提司不過是一個六品小官兒,而這三位訪風司的提司,可是堂堂二品大員!就算是上個月抄沒了當朝一品大將軍神武大將的家,這三位提司大人也不過出動了一位而已,怎麼為了他一個小小的蔣務德,居然三位同時出動了?


  「老天爺啊!我蔣務德不過是貪墨了貢品海珠七百九十九粒,大金珠八十五粒,貪墨了這三年朝廷補貼給珠戶的所有銀子兩百七十八萬兩而已!怎麼,怎麼,您三位大爺就來了?為了這點點東西,至於麼?」蔣務德有氣無力的嚎叫起來,他覺得他太冤枉了,他不過是貪墨了這麼點東西,怎麼就要出動三位訪風司的提司呢?難不成,大元國的國主突然變得吝嗇了,區區八十五粒大金珠。他都要出動這群凶神索回麼?


  蔣務德的褲襠裡濕漉漉的,他有如一攤爛泥般癱軟在地上,翻著白眼,嘴裡只有出氣。卻是一點兒進氣都沒有了。三名訪風司提司地出現,已經差點將他嚇得死了過去。


  他的嘴唇輕輕的顫抖著,不斷地低聲嘀咕道:「虧了,虧了,來了平波城三年,才娶了這麼幾個小妾。早知道城頭黃老頭的孫女、城尾張老太的曾孫女、城東王瞎子的女兒、城西馬大麻子的寡婦和那女兒,都得娶回來啊!下手慢了,下手慢了啊∼∼∼」


  如喪考妣的蔣務德躺在地上一陣胡說八道,他的兒子蔣寶兒卻是很有大將風範的背手而立,站在院子中心,一點兒都不畏懼地看著這些訪風司的密探,大聲喝問到:「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闖入我家裡來?非請而入良民宅院,所行非奸即盜,還不快快退去,難道你們不怕王法?」


  蔣務德地喉嚨一抽,好似被割斷了脖子的公雞一樣嘶聲叫道:「乖寶兒,不要說了,王法,他奶奶的他們就是王法∼」話剛說完,蔣務德就看到了一件令他無比驚駭的事情。那三位在傳說中有如閻王一樣令人恐怖的訪風司提司大人,居然是滿臉堆笑的,謙卑有如僕役地連連點頭哈腰的,恭恭敬敬的從門外迎進了一行人。


  一名身穿青色長袍,肩上搭著一裘白色鶴氅的俊美青年。一個比尋常男子還要高了一頭,只能用英俊而不能用美麗來形容的少女。一個身穿白衣,癡癡地望著那青年的少女。一個死死地抓著那青年的衣袖,怯生生的好生惹人心憐的小姑娘。以及一個皮膚發綠,頭髮發綠,眼珠子更是綠得有如餓極了的野貓,一邊走路,一邊啃食一大塊紫色靈芝的小丫頭。


  這四個形容怪異的男女後面,則是跟了一個老頭,一個身穿甲冑的壯漢,一個宮裝美婦,以及大大小小十幾個身穿各色道袍的老道。


  這些人,正是林逍、敖雪、沈小白、青鋤、瑤瓔,以及古翁、金尊、花神、青一、青初、玄垣、玄桁、玄羅、一行、一心、一乙等人。


  林逍剛剛走進院子,就和那站在院子正中的蔣寶兒正正的對視了一眼。蔣寶兒的身體明顯的一震,他猛地舉起了右手,指著林逍尖叫了起來:「逍兒∼是你∼」隨後,蔣寶兒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摔倒在地上翻滾起來。他不斷的叫嚷道:「爹爹,寶兒的頭好痛,好痛!快,快,用『金針定神』手法刺我頭上十八處大穴止痛,快!」


  林逍心中一震,他發出一聲尖叫,飛快地衝向了蔣寶兒。他跑得快,心思卻是亂了,腳下步伐也亂了。林逍左腳絆住了右腳,『咚』的一聲大響摔倒在地。


  他狼狽無比地爬起來,連滾帶爬地衝到了蔣寶兒身邊,一把摟住了抱著腦袋叫痛的蔣寶兒,大聲地叫道:「你,你,你是丹翎師伯?你真的是丹翎師伯?蒼天哪,蒼天有眼,你真的是丹翎師伯麼?」


  一邊拚命的搖晃蔣寶兒小小的身體,林逍一邊在左手上以真元凝聚出了一根細針,飛快地連刺蔣寶兒頭上十八處大穴,止住了他的頭痛。


  蔣寶兒的頭痛消散,他也呆呆地望著林逍,不斷的嘀咕道:「逍兒?逍兒?真的是逍兒?可是,你是逍兒∼我是誰?你是誰?我,我是∼你是∼」蔣寶兒的眼珠漸漸的翻起了白眼,他的喉嚨裡發出了『呼嚕呼嚕』的痰聲,顯然是氣急沖心,整個心神都亂了。


  「這,這該死的,輪迴丹,輪迴丹∼」林逍急得手足無措地抱著蔣寶兒放聲大哭。輪迴丹,能夠讓人回憶起前塵往事,回夢丹,能恢復前世心境修為的仙丹!但是他林逍,卻連煉製輪迴丹和回夢丹所需的藥物都沒找到一株!很可能是丹翎道人轉世投胎的蔣寶兒就在他面前,但是他卻沒有輪迴丹喚起他的記憶,沒有回夢丹恢復他前世的心境修為!


  林逍急得用頭去撞大院的地面,用尺許厚的水磨青磚鋪成的地面被他的額頭撞得砰砰亂響,『咔吧』聲中,大片青磚被他撞成了粉碎,原地出現了一個數尺深的大坑。


  大院中的訪風司密探們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們用凡夫俗子膜拜神靈的目光望著林逍,心中不由得訝然問道:「這位仙長的額頭,莫非是用鐵塊鑄成的麼?不愧是傳說中能夠呼風喚雨的仙人,這額頭,真是硬哪!」


  蔣寶兒被林逍的哭聲驚醒,他呆呆地望著林逍,突然伸出小手,輕輕地摸了摸林逍的頭,輕笑道:「不急,不急,急什麼?輪迴丹所需的藥材,如今的修道界卻是難得找到的∼」突然,蔣寶兒又抱住了自己的腦袋,他大聲叫道:「輪迴丹是什麼?修道界∼修道界又是什麼?」


  嘩啦啦一聲,敖雪、沈小白、青鋤、瑤瓔連同古翁他們全部圍了上來。敖雪好奇的用手指頭在蔣寶兒的身上指指點點的,沈小白則是雙手抱住了腦袋,翻著白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青鋤則是輕輕地抱住了林逍的肩膀,不讓他再去用額頭撞地板。瑤瓔則是無心無肺的一邊繼續啃食靈芝,一邊哼哼道:「不要急,急什麼?把這小娃娃搶回去不就成了麼?嗯,管他是不是那個丹毛老道投胎的,帶回去總沒錯!」


  古翁、金尊、花神則是圍著蔣寶兒不斷的轉圈,嘴裡嘖嘖驚歎道:「只知道佛門同道能以秘法轉世輪迴,重修法力;沒想到我道門一脈以真靈投胎轉世後,卻依舊能保持前世的一些模糊記憶。只是,這記憶能保存下來,是和道行有關呢?還是和修為有關?」


  真靈轉世投胎,這對於古翁他們而言,也是一件很希奇的事情。修道之人,要麼是兵解後奪舍重生,這樣能完全的繼承前世的記憶;要麼是被打得魂飛魄散,這樣就連一點兒投胎的希望都沒有。僅僅以真靈狀態轉世投胎,這件事情,饒是以古翁他們的見識和閱歷,也是從沒見過的。畢竟修道界爭鬥之時,怎會容忍敵人的真靈遁逃?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青一、青初同時搖了搖頭,低聲道:「能保留真靈轉世投胎,卻也是運氣,運氣!」


  一行道人則是望著蔣寶兒,低聲歎道:「可憐丹翎道友,今日卻成了如此模樣。林逍小友,你看?」


  林逍緊緊地摟住了蔣寶兒,卻是調頭看向了蔣務德。剛才還被嚇得快死過去的蔣務德,如今卻是一對眼珠子滴溜溜的急轉,圓團團一張銀盆般的面孔上,已經掛滿了得意洋洋的笑容。很是有點奸猾的他,已經看清了眼前的局勢。雖然他不明白所謂的真靈轉世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卻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兒子蔣寶兒,已經成了場內舉足輕重的人物,似乎,他蔣務德的命運、他蔣務德的前途,都在蔣寶兒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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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大夢禪法

  


  蔣務德端正了一下儀容,慢條斯理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矜持地朝三位訪風司的提司點了點頭。


  三位訪風司提司有如鐵板一樣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諂媚的笑容,他們居然朝蔣務德鞠了一躬。


  蔣務德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古怪地看了三位提司一眼,本能地端起了一副封疆大吏的架子,朝三位提司大人慢條斯理地說道:「三位大人遠道而來,下官有失遠迎,實在是失禮∼失禮∼」蔣務德看了看自己濕漉漉的褲襠,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陰沉的笑容:「只是,下官膽氣極弱,卻是讓三位大人看了笑話!」


  三位提司原本崩得筆挺的腰桿突然軟了下去,他們望著蔣務德諂笑道:「是下官等失禮了。」


  訪風司的正提司上前了一步,朝蔣務德拱手行禮笑吟吟地溫聲說道:「蔣大人,陛下得知蔣大人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實在是我大元國有數的能臣哪!故而,陛下親自下旨,特晉陞蔣大人您為我大元國的鹽、鐵、茶三司督使。恭喜蔣大人,賀喜蔣大人,您日後可能一展所長、大展宏圖了哪!」


  鹽、鐵、茶三司督使!蔣務德的腦袋裡一暈,踉蹌著退後了幾步,差點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眼前,出現了一片金山銀海,出現了無數美女赤裸裸的身軀!專管大元國的鹽、鐵、茶三種暴利行當,這一年能貪污多少銀兩,貪污來的銀兩,又能娶多少房小妾啊?蔣務德已經決定,他要力爭壓過大元國的皇帝,娶她一個九宮十八院三百六十房小妾。


  林逍摟著蔣寶兒,輕聲說道:「蔣大人,您的∼∼∼蔣寶兒,可能是我師門前輩轉世之人,故而,蔣寶兒我帶走了。他的肉身,畢竟是您的骨血,故而,我賜你一世的榮華富貴,保你蔣家萬代不衰。」頓了頓,林逍很是有點霸道地說道:「就算你蔣家起兵造反,我也保你蔣家無事。」


  蔣務德笑得牙齒都露了出來。訪風司的三位提司的臉都皺成了一團,聽了林逍的話,他們立刻決定,以後一定要好好的巴結這位蔣務德蔣大人。以後若是要問這三位提司,他們對大元國的國王陛下忠心一點還是對蔣務德忠心一些,他們一定會說:蔣大人才是他們效忠的對象。


  院子裡的訪風司的密探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雙眸中同時射出了熾熱的火焰,一個個有如發情的公豬一樣望著蔣務德。他們明白,有了林逍的這句話,這位蔣大人日後就是貴不可言,就算是大元國的皇上,也得在蔣務德面前乖乖的了。


  大元國的靠山就是大羅丹道!林逍如今就是大羅丹道的唯一門人,他背後還站著修道界勢力最龐大的元宗。林逍的『紅顏知己』內,還有當今修道界唯一的一位仙人!林逍既然開口對蔣務德做了保證,日後蔣務德就算是招兵買馬征戰天下,大元國的皇帝也只有乖乖退位的命!


  蔣務德的鼻子都快仰到天上去了,他在心裡得意地哼哼道:「辛辛苦苦做官半輩子,不如養一個好兒子。這年月,這事情,可真難說哪!」


  林逍靜靜地望著蔣寶兒,輕輕地拍打著蔣寶兒的腦袋。


  蔣寶兒突然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也出神地望著林逍。


  林逍突然開口說道:「你似乎記得我?」


  蔣寶兒深深地歎息了一聲,輕輕的搖頭道:「似乎我和你很熟悉∼但是,真奇怪,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他輕輕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皺眉道:「但是,從我自己剛才古怪的反應看來,我們的確應該是熟人。你們剛才說的話裡,有些詞句,我聽起來也很熟悉。真靈,這是修道之人以法力凝聚的一縷真神吧?乃是修道之人魂魄的核心,是不是?」


  林逍輕輕地笑了,他拉了拉蔣寶兒細嫩白皙的耳朵,輕聲道:「是的,真靈,就是任何生靈魂魄的核心。真靈若是被毀,就算那人魂魄俱全,也是一個癡呆之人。真靈若是逃脫,就算魂魄被毀掉,卻也不過是缺失了一部分記憶而已。」林逍很溫和地說道:「如今看來,師伯您保留了您在丹道之學上的全部記憶,卻將其他的一切都遺忘了……這樣也好!若非這樣,元宗的師兄們,卻又怎麼能這麼輕鬆的找到您?」


  前面說到了,平波城特產各種極品海珠,其中大金珠因為其富麗堂皇的氣象,被定為大元國的貢品。但是平波城特產的海珠中,還有一種格外珍貴的,乃是一種不過黃豆大小,通體瑩白,半透明的玉珠。這玉珠其性陰寒,乃是深海中千年大蚌汲取星月精華凝聚而成的精英,是淬煉飛劍的極品材料。每一年,元宗都會有弟子來平波城收集這種常人無法採取的玉珠。


  因為一行道人已經向元宗弟子頒發了全力尋找大羅丹道轉世之人的命令,故而這一次來到平波城的幾位元宗弟子在收集了足夠的玉珠後,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來到了平波城內閒逛。蔣寶兒出生之時有如此的異相,自幼又顯得如此的與眾不同,幾位元宗弟子偷偷地觀察了蔣寶兒數日後,立刻將蔣寶兒的脾氣和大羅丹道的掌門丹翎道人對應了起來。


  林逍他們這才來到了這裡,結果蔣寶兒一口就叫出了林逍的名字,很顯然,他的確是林逍的師門長輩轉世。而從他在藥方子上一分錢的成本都要計較的稟性看來,他的確很有可能是大羅丹道的掌門丹翎道人!


  緊緊地摟著蔣寶兒,林逍將蔣寶兒抱了起來,他緩聲說道:「回春谷已經被毀了,弟子如今寄居在啟元星。丹翎師伯,或者,您是其他哪位師伯或者師叔,我們先去啟元星。等得我們找到了更多的同門後,我們再回回春谷,重建大羅丹道!」


  蔣寶兒呆呆地望著林逍,突然間眼圈一紅,大顆大顆的眼淚就落了下來。蔣寶兒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哭,但是,他卻哭了。


  林逍的眼圈一紅,他摟緊了蔣寶兒的身體,同樣是淚如雨下。林逍抽噎道:「好,很好,我起碼,起碼找到了您。」林逍的心中充滿了希望,只要能找到一個同門,那麼就證明,他能找到其他更多的同門。


  雖然,這個任務是艱巨了一些。但是,通過元宗的努力,修道界的所有修道門派,都已經向依附於他們的凡俗勢力下達了同樣的命令。幾乎整個修道界所屬的所有國家的、所有幫派的勢力、所有世家豪門都已經出動了,他們都在努力的尋找可能是大羅丹道轉世投胎之人。林逍相信,有了這些人的幫助,找到自己的同門,應該容易了許多。


  一旁的沈小白突然拉了一下林逍的袖子。林逍轉過身問道:「小白?什麼事?」


  沈小白吸了一口氣,努力的挺起了自己的胸脯,故意的將胸脯朝林逍的方向伸了伸。敖雪在一旁看到了沈小白刻意的舉動,不由得氣得俏臉發白。惡狠狠地瞪了沈小白一眼,敖雪用力地拍了拍自己高聳的胸脯,得意地朝沈小白擠了擠眼睛。敖雪的甚至還傳音給沈小白:「你挺啊?你用力的挺起胸膛!你就算在裡頭塞兩個枕頭,能比得上我麼?」


  沈小白氣極敗壞地瞪了敖雪一眼,右手輕輕地摸了摸掛在腰間的屠龍劍柄。


  敖雪也陰沉著臉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自己腰間的血色長劍。


  沈小白冷哼了一聲,隨即笑顏如花地對林逍說道:「林大哥∼我佛門有一門『大夢禪法』。能夠接引轉世之人,令他回憶起前世的一切。只是,我如今修為低微,只能讓丹翎前輩回憶起前世一世的記憶,而且丹翎前輩也僅僅能記起前世的種種,他的心境修為和對天道的領悟,卻是無法恢復的。」沈小白有點黯然地低下了頭,低聲歎息道:「回夢丹畢竟是仙丹,大夢禪法,卻是只能喚醒他前世的記憶的。」


  林逍的身體劇烈地哆嗦了起來,他一把抓住了沈小白的肩膀,失聲驚問道:「什麼?大夢禪法,能夠讓丹翎師伯前世的記憶恢復?夠了,足夠了,只要能恢復前世的記憶,讓丹翎師伯記起他的來歷,就足夠了。這心境和道行,卻是能慢慢重新修煉的,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讓丹翎師伯記起他是丹翎師伯,這心境和修為,卻又算得了什麼大事?」


  林逍在隕界得到了許多玄妙的修煉法門,他隨意選擇一篇傳授給丹翎道人,就比大羅丹道以前的修煉法訣高明百倍。只要丹翎道人能夠記起他前世的點點滴滴,這修為,實在是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以大夢禪法喚醒丹翎前輩前世的記憶,其中會有天魔襲擾,我要全力發動大夢禪法,卻是無法防護周全。」沈小白有點猶豫。


  敖雪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高聳的胸脯一陣波濤洶湧,她得意的將胸脯朝沈小白挺了挺,沈小白的臉蛋一白,敖雪大聲笑道:「區區天魔算什麼?我怎麼也有仙人的實力,我龍族秘傳的禁法中,『天龍吟』最是能殺傷一切天魔、心魔,你只管放心施為就是。」


  古翁也拈鬚微笑道:「小白姑娘只管放手施為,有我等守護在一旁,還輪不到天魔作祟。就算是傳說中的域外魔頭來襲,我等聯手,也當能將其轟成灰燼。」金尊、花神、青一、青初等人連連點頭稱是。他們都是虛境的高手,都在突破虛境的時候有過和天魔交手的經歷,區區天魔襲擾,對他們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麼大問題。


  林逍沒有吭聲,他只是緊緊地抱著蔣寶兒,身上突然騰起了一片紫色的烈焰。紫雷天火就纏繞著蔣寶兒熊熊燃燒,卻沒有傷到蔣寶兒的一絲頭髮,林逍對於體內天火真元的控制,經過隕界那青年的一番傳承後,已經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有著紫雷天火這一專門克制各種陰邪魔頭的能量保護,蔣寶兒的安全係數,卻又高了一層。


  緊跟著,在敖雪他們驚駭的目光中,林逍的紫雷天火之外突然又蒙上了一層漆黑如墨、粘稠如膠的黑色水波。這水波和那紫火完全就是對立的兩極,紫火熾熱難當,水波則是陰寒刺骨。水火能量纏繞著林逍和蔣寶兒,水火衝突,一道道紅色的天雷轟然而生,電光流轉,將林逍和蔣寶兒牢牢的護在了裡面。


  「上仙!」


  林逍放出了體內的水火能量,激發出道道天雷護體,他的形象就真正有如大元國民間傳說的形象。院子裡的訪風司密探、蔣務德以及那三位老神醫全都跪倒在地膜拜叩首。蔣務德一邊艱難的用肚皮碰擊地面,一邊控制不住的嘎嘎大笑起來。自己的兒子蔣寶兒是這個威能無限的上仙的師門長輩!蔣務德從中嗅到了無限的好處、無盡地機遇!


  「那,可以開始了。」沈小白一看到林逍身上纏繞的水火二極能量,頓時放下了心事,一把將蔣寶兒從林逍懷中接了過來。紫雷天火和那紅色的天雷,對於天魔等各種魔頭都是致命的威脅。那黑漆漆的水波雖然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奇妙能量,但是那刺骨的寒氣中也隱藏著一股對於各種能量體的恐怖殺傷力。而天魔也好、心魔也罷,具體而言其實都是各種不同的能量波動,這寒氣對它們也有極強的殺傷力!


  有了林逍的保護,加上敖雪等一眾高手在旁,沈小白就不用擔心自己施展大夢禪法時的安全問題了。


  林逍放出的水火能量形成了黑、紫兩道強光,將蔣家宅院整個籠罩了起來。林逍刻意的模仿他曾經數次見到的太極圖,將水火能量凝聚成了陰陽魚,在宅院上空緩緩轉動。


  敖雪則是張狂的放出了沖天的血光殺氣,一道道血霧籠罩了整個院子。


  古翁他們也分別施為,放出各色寶光護住了沈小白和蔣寶兒。


  青鋤呆呆地看了看這些修為比她高明百倍、萬倍的人,乖乖地蹲在了林逍的身後,呆呆地看著林逍不斷地鼓蕩真元,放出沖天的火光寒氣。


  瑤瓔則是左右看了看,她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她大叫了一聲,身體突然散開成了一團團青苔,得意洋洋的將在場的所有非修道之人都裹了起來,將他們裹成了一團團青色的圓球。瑤瓔大樂道:「哈哈,他們保護那小傢伙和小白,我就保護你們!乖,不要害怕,不疼的,不疼的!」


  隨著瑤瓔歡快的叫聲,所有的青苔球兒在院子裡急速的翻滾起來。蔣務德等人連聲尖叫,只是一會兒,就一個個被轉得暈了過去。


  如今唯一可以制止瑤瓔胡鬧的青鋤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胡鬧的瑤瓔,又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逍的身上。


  ……


  沈小白將蔣寶兒摟在了懷裡,自己盤膝坐在了地上。


  一聲佛號後,一柄舍利子寶幢自沈小白的頂心沖天而起,放出萬丈七彩毫光。寶幢上的舍利子急速轉動,慢慢的,一道柔和的白光自舍利子中蕩漾而出,緩緩地灑在了蔣寶兒的身上。


  沈小白輕聲歎道:「百年如一夢,大夢方覺,且醒來吧!」


  沈小白將自身元神融入了那一道白光中,一起滲入了蔣寶兒的識海。沈小白的身軀在那一瞬間變成了空殼,任何外力都能輕鬆的將她的身體粉碎。


  佛門真言在蔣寶兒的識海中緩緩響起,一股奇妙的力量開始追溯蔣寶兒的前世,喚醒他的真靈。


  突然,天空中出現了一道道語言無法形容的瑰麗光芒,無數絕美的天女拋灑著金色的天花飄然而下,虛空中響起了曼妙的仙樂。


  天魔,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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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丹翎歸來

  


  天魔。


  倏忽往來,不知所蹤,乃是天地間最神秘的存在。


  天魔來時,天降金花,地湧金蓮,白龍遨遊,天女曼舞,無人得知是天魔到來。


  天魔去時,就有如時光流逝,無數似真似幻的影像頃刻消散,就有如從沒存在過一般。


  天魔最擅長侵人心神,焚人元神,敗壞修道之人道基,是修煉者聞風喪膽的可怖之物。除了佛門能有些許對付天魔的妙法,道者能有兩三件抵禦天魔的上古流傳下來的法寶,其他修道者,對於天魔並無太好的應付方法。天魔若來,十個修道者,當有八九人魂飛魄散,永世沉淪。


  林逍望著天空,天女正手舞天花緩緩而下,仙音曼妙,令人神魂欲飛。林逍望了望正施展大夢禪法喚醒蔣寶兒前世記憶的沈小白,心中不由得一陣擔憂。


  十數名袒胸露乳的天女輕盈的靠近了林逍放出的天火黑氣,略微一躊躇,她們的身體突然閃了閃,身體四周的空間似乎波動了一下。林逍水火能量構成的太極圖立刻劇烈的波動起來,就在林逍的頭頂上,一團團紫色天火突然憑空騰起,一團黑氣裹住了紫色天火,圍著在林逍頭頂突兀出現的十幾條絕美的身軀瘋狂灼燒起來。


  七彩光影再次變幻,十幾名天女重新出現在水火太極圖上空,她們的衣衫略微有點破碎,臉上神情稍稍有點狼狽。她們睜大了美麗的眸子,驚駭地望了林逍一眼,渾身皮肉突然化為一道青煙崩解。方才還是美麗可人的散花天女,如今卻就化為了一尊尊白骨嶙峋的飛天夜叉。她們張開蒲團大小的白骨爪,帶起一道道七彩流嵐,狠狠地抓向了那覆蓋了整個蔣家大宅的太極圖。


  好似有又好似不存在的沉重壓力當頭落下,這壓力似乎直接轟在了林逍的身上,又似乎轟在了他的心頭。林逍耳邊傳來了無數妙齡女子在雲雨歡悅時的呻吟聲,那聲音好似腐蝕力極強的酸液。聲聲直透人骨髓,似乎要將林逍的骨髓引著、點燃,燃起足以將他骨肉化為灰燼的陰火。同時他耳邊也響起了金戈鐵馬的廝殺聲,無數生靈慘死前的咆哮、呻吟、哀求、詛咒在林逍的腦海中飄蕩,令得林逍氣血翻騰,渾身筋骨一陣陣的鼓脹,他體內的精力在急速的膨脹,有如肥皂泡一樣膨脹,似乎要將他的身體撐爆、撐裂。炸開成無數的碎片。


  一股殺意在林逍的心頭盤旋,他想要殺光身邊的所有生命,然後解決自己的性命。緊隨而來的,是林善溫和的聲音,林善在不斷地呼喚林逍,要林逍撤去那籠罩了整個大院的水火太極;隨之是林逍生母的哭泣聲。她在哀求林逍,要林逍這個乖兒子,不要如此狠心的用法術將她攔在自家的門外!


  林逍被天魔的心神攻擊弄得道心大亂,他體內真元一陣紊亂,水火太極圖在那十幾具白骨魔神的轟擊下蕩漾起道道漣漪,陰陽雙魚一陣陣的光芒黯淡,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更多的天女、金剛、天神、菩薩乃至白龍、金鳳等物自虛空中滋生。她們緩緩的落下,靜靜的懸浮在林逍的水火太極圖外,面帶微笑地望著身體劇烈顫抖,面色忽紅忽白,眼看心神就要失守的林逍。


  藥兒的聲音突然在林逍心頭響起:「嗚嗚∼∼∼小師弟,藥兒好冷∼好餓!嗚嗚,你為什麼要將藥兒攔在門外?快快收起你這功法!讓藥兒進去!」


  「藥兒!」


  藥兒的聲音在林逍的心頭迴盪。一股濃烈的苦意湧上了林逍心頭。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劇痛讓林逍再也支撐不住,張口吐出了一道殷紅的、腥氣衝鼻的熱血。林逍的身體搖搖欲墜,他仰天咆哮道:「藥兒已經死了!我正在找她輪迴轉世之人!藥兒已經死了!已經死了!你們這些天魔,手段也不過如此!」藥兒已經是林逍心頭的執念,林逍清楚的記得藥兒已經死去,他正在努力的讓藥兒回到自己的身邊。這些天魔挑動了林逍的執念,卻反而讓他從那一重重的精神衝擊中甦醒。


  「哼!」一聲冷哼,林逍再也聽不到那令人蝕魂銷骨的呻吟聲、再也聽不到那讓人血脈膨脹的廝殺聲、同時也生生的將林善等親朋好友的呼喚聲都拋去了腦後。他瞇上了雙眼,腦海中急速閃過在隕界時,那個神秘的青年傳承給他的無數玄妙法訣。很自然而然的,一篇名為『清天驅魔印』的法訣出現在林逍腦海中。這是一門以真言驅動,以手印帶動天地之力,穩固心神、鎮壓一切邪魔的神通。


  好似一切都做過千萬次那樣熟極而流的,林逍提起一口真元,真元鼓蕩聲帶,發出了連續十三聲有如雷霆般響亮的真言。他雙手食指變化,隨著真言的迸發變化了十三個玄妙無比的手印。最終他雙手結在心口前,拇指、食指有如花蕊一般綻開,一道道亮藍色的光波自指尖迸射出,林逍只覺丹田中一陣熱流翻滾,他十成十的真元被這手印一舉抽空。


  一道藍色的光紋橫掃天空,光紋掃過了那無數的天女、金剛、天神、菩薩,掃過了那一瓣瓣正在飄落的金色天花,掃過了那正在搖頭擺尾的白龍、金鳳,掃過了那十幾具正在瘋狂轟擊林逍水火太極圖的白骨神魔。水火太極圖的能量也化為黑紫兩色強光湧回林逍體內,被那手印盡數抽去了指尖,化為那玄妙的光波冉冉擴散。


  光波所過之處,天女慘淡、金剛嘶咆、天神退避、菩薩也自蓮台上一頭栽了下來。金色的天花化為烏有,白龍、金鳳慘嚎一聲崩解成無數光雨飄散,那十幾頭氣焰沖天的白骨神魔同時發出一聲慘咆,白生生的骨架上出現了無數細細的裂痕,她們尖叫幾聲,齊齊轉身就走。


  這清天驅魔印結成的藍色光紋看似普通尋常,但是一旦落在這些天魔身上,就使得她們有如通體被火燒灼,那火不僅僅燒灼她們的身體,更是自她們的本源燒起,似乎要一舉將她們的存在徹底的抹去。這是一種來自根源的威脅。就好似老鼠碰到了貓兒,貓兒碰到了老虎,老虎碰到了狻猊一般,有死無生,沒有逃脫的可能。只是因為林逍的修為過於淺薄,他發出的印訣還無法真正的抹殺掉這些上位天魔的存在,只是勉強給她們造成了極強烈的痛苦而已。不過,這也足夠了。


  這些天魔本能地察覺到了林逍對她們的存在造成的重大威脅,她們同時大吼一聲。在古翁等人極度驚愕的目光中轉身就走,紛紛化為一片片虛影融入了那無邊無際的青天。


  林逍張了張嘴,發出了一聲乾笑:「嘎嘎!她們,居然就這麼走了?這還是傳說中有如附骨之蛆不死不休的天魔麼?」大笑了三聲,林逍『咕咚』一聲仰天就倒,卻是真元消耗過度,體內一時間賊去樓空,他再也沒有站立的力氣了。


  青鋤嚇得尖叫了一聲,急忙扶住了林逍的身體。她麻利的將林逍放平在地上,飛快地掏出了一個個藥瓶,將一大把一大把的補充真元、恢復精力的藥丸不斷的塞進了林逍的嘴裡。


  藥丸化為一道道熱流湧下,丹田中重新有一絲絲真元生出,林逍的身體漸漸的恢復了力氣。他勉強地撐起上半身,呆呆地望著正在施法的沈小白,低聲問道:「這大夢禪法,不會有什麼危險吧?」林逍看到沈小白的額頭上冒出了大片的虛汗,不由得心中一陣擔憂。


  「危險倒是不會有!」古翁摸了摸自己的鬍鬚,搖頭道:「大夢禪法,老朽卻也聽說過這門佛門奇法。只要護法之人小心謹慎,施法者卻是不會有任何危險。這且拋開不提∼娃娃你方才所用的,是何等神通?居然能嚇得天魔轉身就逃,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希罕事情。」古翁、金尊、花神同時目光炯炯地望著林逍,以他們這麼多年的經驗和閱歷,能夠讓天魔逃遁的法門,可是了不起的神通。而大羅丹道是什麼情況,他們更是清楚。大羅丹道除了煉丹之術冠絕天下,其他的法門簡直就是一塌糊塗!


  「呃!」林逍呆了呆,他正想要一五一十的坦白這法門的來歷,突然一道奇異的禁制覆蓋上了他的心頭。林逍的舌頭一扭,也不知道怎麼的,他居然開口就噴出了一句謊話:「這是我大羅丹道羽黃祖師在某處無名遺跡中發現的驅魔神通,方才晚輩情急之下冒失一試,以全身真元消耗殆盡為代價,算是僥倖趕走了這些天魔。」


  古翁等人聽得林逍的解釋,頓時連連點頭,再也不問林逍關於這清天驅魔印的問題。在他們看來,這清天驅魔印既然是大羅丹道的祖師記錄在大羅丹經中的,他們自然沒有權力多問什麼。林逍則是呆呆怔怔地坐在地上,心裡一陣陣的發寒──自己居然學會說謊了?不,不是學會的,而是心中有一股奇妙的力量強迫著林逍說出了謊言。


  林逍突然恍悟,這是給了他秘法傳承的那個神秘青年在他元神中佈置的一道禁制。這道禁制將會強迫林逍保守有關這個神秘青年的一切秘密,凡是和這個青年有關的問題,林逍都會在這禁制的迫使下不斷的撒謊、不斷的撒謊──直到,直到林逍有實力破開這個禁制──而到了那時候,林逍就已經超越了這個青年曾經擁有的實力,他已經有了自保的能力。


  「還有這樣的禁制!」對於自己心頭突然湧起的明悟,或者不如說是那青年留給林逍的最後一份說明,林逍不由得有點哭笑不得。這種直接施加在其他人的元神之中,逼迫人撒謊的禁制,簡直是神乎其神,林逍根本就沒聽說過,還能有這樣了不起的奇妙禁制。


  搖了搖頭,林逍坦然的接受了這無可奈何的事實。既然自己無力反抗,那麼就走一步看一步吧。雖然自己欺騙了古翁他們,但是這並不是出乎林逍的本意,故而林逍一點兒都沒有負罪感。君子坦蕩蕩,既然不是自己有心騙人,林逍就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女大仙,女大仙,您行行好,繞了小的吧∼∼∼」一旁傳來了蔣務德的慘叫。被厚厚的青苔裹成了一個球的蔣務德正在院子裡滾來滾去,瑤瓔肆無忌憚的戲弄蔣務德和訪風司的一干密探,折騰得他們五臟六腑好似都要翻了個個兒,蔣務德好幾次都差點張嘴嘔吐,卻被瑤瓔用妖法死死地堵住了他的喉管,他哪裡嘔吐得出來?蔣務德無奈之下,只能放聲求饒。


  不僅是蔣務德,就是那三名訪風司的提司大人都有點受不住啦,他們被裹在青苔球裡,有如風車一樣急速轉來轉去,饒是他們也有一身不弱的武功,也被折騰得差點沒背過氣去。眼看著蔣務德開口求饒了。三位提司大人立刻帶著麾下數十名密探同時大聲哀求起來,無不是求瑤瓔趕快停下這近乎慘無人道的折磨。至於那三位老神醫,則早就暈了過去,哪裡還能吭聲?


  林逍抬頭望了一眼正在地上急旋的蔣務德,又看了看那些訪風司的密探。耳邊傳來了瑤瓔輕鬆快樂的笑聲,那銀鈴一樣的笑聲證明,如今瑤瓔玩得很快樂,她的心情很好。林逍眨巴了一下眼睛,飛快的衡量了一下蔣務德等人和瑤瓔在自己心中的份量的差距,林逍立刻決定。就讓瑤瓔繼續玩下去吧。這個小妖怪,似乎很少有心情這麼好的時候。


  「青鋤,給他們每人一粒寧神丹、一粒補氣丹、一粒固體丹。」林逍低聲的給青鋤吩咐了一句。寧神丹,能夠讓蔣務德他們不會暈厥;補氣丹,能讓蔣務德他們哪怕被轉得再快都能保持足夠的體力;固體丹,則是能讓蔣務德他們的身體強固,能夠經受瑤瓔更慘重的折磨。


  雖然因為林逍這三粒丹藥的原因,今日在場的訪風司密探中,日後出現了十幾名突破了先天境界,在凡間被稱為大宗師的頂級高手。但是這些大宗師沒有一個感激林逍的,因為林逍的這三粒丹藥,讓他們在今日經受了噩夢一樣的折磨。


  青鋤手一揮,近百粒丹藥飛射出去,準確地射進了蔣務德等人的嘴裡。一道道熱流在他們體內翻滾,蔣務德他們的精神突然清醒了、精力突然充沛了、身體也變得輕鬆了不少,似乎那急速旋轉,也沒有什麼不能忍受的了。蔣務德他們一陣高興,正要大聲高呼感謝臨夏的大恩大德呢。瑤瓔突然嘻嘻一笑,青苔球旋轉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十倍不止,這些大大的青苔球更是上蹦下竄起來,有如尾巴被點著的貓兒一樣,在院子裡一陣亂竄。蔣務德他們再次發出了淒慘的叫聲,淒慘的叫聲傳出了老遠,嚇得平波城中百姓戶戶閉門,都以為是妖魔鬼怪闖入了蔣家大宅,正在將蔣務德他們囫圇吞進肚子。


  沈小白突然發出一聲輕鳴,一道白光蔣寶兒眉心衝出,注入了沈小白頂心,沈小白睜開了眼睛,慢慢的將蔣寶兒放在了地上。


  蔣寶兒盤膝而坐,雙目緩緩睜開,眸子裡完全沒有一個孩童所應有的清澈和天真,有的只是無盡的傷痛和歷經滄桑後才有的沉重。蔣寶兒環顧四周,慢慢地站起身來,朝青一、青初、玄垣、玄桁、玄羅等元宗長老稽首行禮道:「諸位道友,丹翎慚愧!」大羅丹道被滅,身為掌門,丹翎的確慚愧。


  青一、青初等老道同時稽首還禮,大聲說道:「恭喜道友,賀喜道友。」僅僅留下一絲真靈轉世,卻能這麼快就被門人找到,恰恰有一個精擅大夢禪法的沈小白在場,能夠及時的恢復前世的記憶,這的確是一件可喜可賀的大幸運事。


  丹翎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眼角突然一紅。他低下頭,不露聲色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隨後望向了正坐在地上,癡癡地望著自己的林逍。丹翎道人同樣呆呆地看了林逍好一陣子,突然長歎道:「逍兒,你很好∼你做得,很好。」


  丹翎道人老於世故,只是短短的一會兒功夫,他就猜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能夠讓青一、青初等元宗太上長老親臨,能夠讓玄垣、玄桁、玄羅等元宗長老大駕光臨,更是讓一行道人這個元宗當代掌教陪同林逍趕赴這裡,卻僅僅是為了一個孩童可能是他丹翎道人轉世之人,這份人情大到了極點──整個修道界就沒有幾個人能有這樣的臉面──可想而知,林逍為了做到這一切。在這短短的一年多時間內,經歷了多少事情,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林逍的臉上,突然綻開了狂喜的笑容,他一骨碌地爬了起來,飛撲到了丹翎地面前,跪在他面前用力的就是連續九個響頭。


  「掌教師伯,您,您能回來,太∼太好了!」一直以來,重建大羅丹道的重擔,就有如一座山一樣壓在林逍的心頭。如今邀天之倖,第一個被找回來的大羅丹道的同門,居然就是掌教丹翎道人,這實在是一件讓林逍狂喜的大好事。有了丹翎道人的經驗,再建大羅丹道,將會輕鬆許多、許多。和丹翎道人比起來,林逍實在是太嫩、太嫩。


  丹翎道人微微一笑,輕輕地拍了拍林逍的腦袋。隨後,他很鄭重地轉過身,朝沈小白深深的一禮。


  剛剛收了法訣,將那舍利子寶幢收回體內的沈小白嚇了一大跳,她急忙站起來,躲在了林逍的身後,看著丹翎道人連連的搖頭。丹翎道人是林逍的掌門師伯,沈小白怎麼敢受丹翎道人的大禮?


  丹翎道人的眉頭微微一挑,看了看林逍,又看了看沈小白,不由得微笑道:「原來如此!罷了!小姑娘,老道似乎見過你∼唔,你是滅情師太當年帶去過回春谷的沈小白吧?想不到,也這麼大了。」


  沈小白連連點頭,小手緊緊地抓著林逍的袖子,低聲說道:「我師尊她,她已經輪迴去了。」


  丹翎道人一愣,突然想起了滅情師太功法修為中的大隱患,不由得點頭讚歎道:「善,這是喜事。」他又深深地望了沈小白一眼,不由得在心裡嘀咕道:「這小姑娘才幾年不見,就能施展大夢禪法將我前世記憶喚醒,莫非滅情師太一身修為都灌頂給了她?想來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只是,逍兒這短短一年多時間,怎麼身邊多了這麼多∼∼∼女子?」


  沈小白不提,沈小白是丹翎道人的大恩人,他是不會說什麼的。


  乖乖的跟在林逍身邊的青鋤,丹翎道人自然看得出,青鋤對林逍,也有一點別外的心思。


  至於那站在一旁惡狠狠地望著丹翎道人的敖雪呢,那凶狠狠的目光,似乎恨不得要將丹翎道人一劍劈死。而她偶爾瞥向林逍的眼神卻是那樣的∼『饞涎欲滴』∼丹翎道人怎麼就覺得,敖雪是恨不得一口將林逍吞進肚子裡呢?而敖雪身上的氣息,卻也給了丹翎道人一種極恐怖的感受,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大高手,一個比丹翎道人曾經見過的高手都要強大百倍的高手。


  「逍兒從哪裡認識的這麼多∼女子?」丹翎道人有點不解地搖了搖頭,不過,這是林逍的私事,丹翎道人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而說什麼。林逍雖然身邊有這麼多風格各異的女子,但是林逍卻還保持了童子之身,一身元陽未瀉,這一點,丹翎道人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只要無礙林逍的修行,丹翎道人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說什麼。更何況,是林逍找回了丹翎道人的呢?


  古翁他們紛紛走了上來,和丹翎道人寒暄、攀談。一干人很快就將大羅丹道被滅門後,修道界發生的事情詳細的給丹翎道人述說了一遍。丹翎道人聽得幕後黑手血神老祖已經被打得魂飛魄散,一干魔徒也都被敖雪施展辣手連同一顆星球徹底的湮滅,不由得連連稽首感慨。


  滅門的敵人已經被殲滅,如今擺在丹翎道人和林逍面前的事情,無非是找回曾經的同門,恢復他們的前世記憶,重建大羅丹道而已。


  有了元宗和修道界諸多正教門派的幫助,這事情,並不難。


  丹翎道人的心情很好,好得很。他不由得很是歡暢地笑了起來。稚嫩的童音,在蔣家大宅的上空飄蕩,這笑聲,連得心有愧疚的林逍,都不由得笑出了聲。丹翎道人說了,雖然沒有輪迴丹,但是有了沈小白的大夢禪法,只要能在這一世找回所有的門人,就能恢復他們的記憶;雖然沒有回夢丹,但是有了前世的記憶,修為和道行都是極容易修煉回去的,又有什麼要緊?又何必一定要恢復記憶,就恢復前世的道行?


  也許,換一條新的路子走。將會發現一片新的天地?從頭開始修煉,未必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遭逢大劫之後,能夠得回一條性命。能夠有重新修煉的機會,這已經是大不幸之中的大幸了。經此一難,丹翎道人反而有了一種大徹大悟的明悟。這對他未來地修行有極大的好處。基礎如此穩固,慢慢的修回以前的道行,並不是什麼難事,想來還會有極大的新的提高,又何必一定要即刻地恢復前世的心境修為和道行?


  「道,玄而不可測。一切順天行事,何必強求?」丹翎道人背著雙手,仰望著比自己高了好幾尺的林逍,很不客氣地教訓著他。


  林逍連連點頭稱是,虛心地接受了丹翎道人的教誨。


  是的,何必強求呢?有沈小白的大夢禪法可以代替輪迴丹的效用,這就已經很幸運了。修道之人,最忌諱的就是強行要將一切事情都做得無比的圓滿,這是大忌啊!世上並無十全十美的事情,刻意的求得圓滿,只能是給自己造成極大的障礙,最終形成心魔。


  林逍只覺眼前突然一亮,自己心頭似乎打碎了一層無形的窒礙,他的元神中一片清涼透亮,元神竟然有飄飄欲飛、直欲脫體飛出的奇妙感覺。就在這一瞬間,林逍似乎已經突破了自己身體對元神的約束,他的元神已經和外界的天地,隱隱的溝通在了一起。丹田中懸浮在林逍金丹上的寶塔基座閃過一片朦朦的青光,巨量的天地靈氣從寶塔基座中湧出,湧入了林逍的金丹。


  在那一瞬間,林逍的金丹轉化天地靈氣,生成了巨量的水火真元。寶塔基座將那新生的真元吸得乾乾淨淨,原本只剩下數層的寶塔似乎突然長高了一截。寶塔基座上斷裂的地方隱隱有青色毫光生出,寶塔正在極其緩慢的,一絲絲、一毫毫的長高。


  一片清涼的氣息自頭頂直灌進體內,丹翎、古翁等人只見一道紫氣自虛空中生出,筆直的注入了林逍的頂心,一干修士不由得同時驚咦出聲。紫氣灌頂,這是修道之人結成元嬰後,突破到元神期才可能有的異相,今日卻在僅僅是金丹初期的林逍身上出現!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林逍的魂魄得了這紫氣滋潤,比之常人要凝練百倍,日後他突破元神期的時候,修成的元神又會有多麼強大?


  一行道人和一乙道人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色,林逍能有如此異兆,可見元宗為了林逍的事情花費這麼大的力氣,實在是值得的。


  突然間,被青苔球裹著在院子裡亂蹦亂飛的蔣務德聲嘶力竭的嚎叫起來:「寶兒∼我的乖兒子咧∼趕快救救你老爹啊!老爹受不了啦∼老爹就要死了!快快救救你老爹啊∼」


  丹翎道人的臉蛋抽了抽,很苦惱地翻出了一個白眼。


  林逍背著雙手,抬頭望著天空,沒吭聲。


  沈小白、青鋤、敖雪擺出了和林逍幾乎一模一樣的姿勢,沒一個人願意在這時候插嘴的。


  古翁、金尊、花神三人笑了笑,突然施展大神通瞬移了出去。


  青一、青初仰天一聲道號,同樣在一片光影中失去了蹤影。


  玄垣、玄桁、玄羅三人湊在了一起,開始熱烈地討論他們潛修的洞府門口,是要多種一株桂花呢還是一叢青竹。


  一行、一心、一乙等元宗老道,則是熱絡地討論起平波城的市井是如何的繁華,這平波城千年之後,一定有希望發展成大元國最大的城市云云。


  沒人幫丹翎道人說話。


  丹翎道人的小臉抽搐著,慢慢地轉過身軀,面對他今生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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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瑤瓔的異能

  


  已經被夷為平地,化為一片瓦礫場的回春谷外,身穿一件小小的青色道袍的丹翎道人背負著雙手站在一塊山巖上,靜靜地眺望著平坦如砥的回春谷。


  過了許久,兩滴眼淚自丹翎道人的眼角滑下,他輕聲歎息道:「逍兒,這裡,是我們大羅丹道的基業,是我們大羅丹道的山門。啟元星雖好,但是寄居他人門下,並不是什麼好事。」


  「逍兒明白!」站在丹翎道人身後的林逍恭敬地朝丹翎道人行了一禮,畢恭畢敬地答了一句。


  向蔣務德許諾了蔣家永生永世的富貴之後,丹翎道人還了蔣務德的骨肉之情,又拜別了自己今生的生母小玉,領著林逍去了啟元星。在啟元星停留半個月之後,丹翎道人就執意帶著林逍回來了回春谷,回到了他們大羅丹道的根基命脈所在。


  寄人籬下,丹翎道人作不出這樣的事情來,哪怕自己如今只重新修煉了半個月,修為孱弱無比,哪怕林逍只是一個金丹期的修士,在修道界雖然算是一個高手,卻也無法撐起一個門派的局面,丹翎道人依舊是決定,回到回春谷。


  重整回春谷,重新建立大羅丹道,大羅丹道在他丹翎道人的手上被覆滅,他就要在自己的手上,建立起一個比之以往更加強盛的大羅丹道!


  「唉∼」敖雪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很是不滿地望了一眼站在前面山巖上的丹翎道人和林逍,又望望前面平坦坦的回春谷,不由得發愁道:「姑奶奶我真是糊塗了!居然被那林逍三五下的挑撥得加入了他們大羅丹道擔任什麼供奉護法!呃,說白了,不就是看重了姑奶奶我這一身修為,讓我替他們大羅丹道做打手護院麼?」


  有點憋悶地抱怨了幾句,敖雪揮了揮手,自我安慰道:「不過,畢竟他是姑奶奶我看中的男人,以後我總是要嫁給他的。為了自家的男人,辛苦點、委屈點,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唉,希望他爭氣點,千年之內一定要修成仙人,一定要勝過我,否則我怎麼嫁給他呢?嫁給一個打不過自己的男人?姑奶奶我可沒這麼不值錢!傳出去,會被族人笑話一輩子的!」


  同樣被林逍變為大羅丹道供奉護法的沈小白,則是乖乖地跟在林逍身後,好奇地打量著回春


  她以前來過這裡,她還記得以前的回春谷是一片人間仙境,而如今,卻翻為一片瓦礫場。實在是讓沈小白的心頭有點沉甸甸的,有點傷心,有點難受,又有點慶幸。


  只看回春谷被破壞的程度,就知道當年侵襲回春谷的魔修是多麼的可怕。林逍能夠從這麼多的魔修手中逃脫,實在是林逍的幸運,也是她沈小白的幸運。


  偷偷地瞥了林逍一眼,沈小白小臉微紅的退後了一步。她在心裡向周天的神佛祈禱感恩,感激他們保佑林逍在那日的大劫中逃脫。「沒有了林大哥,我真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了。」


  沈小白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她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雖然天空灰濛濛的滿是灰色的雲層,但是沈小白依舊覺得回春谷內是陽光燦爛、鮮花滿地。只要林逍活著,只要自己還能跟在林逍身邊,就再好不過了。一切,就有如當年沈家堡被攻破後,林逍救下了自己,自己被他摟在懷中一樣。那樣的溫馨,那樣的溫暖,那樣的安全。


  青鋤則是苦兮兮地追著瑤瓔到處亂跑,不斷地叫嚷道:「小青,這裡不是元宗的藥山了,你要節約點吃東西。」


  瑤瓔嘴裡叼著一根人參,有如小狗一樣四足著地的一路亂跑,她回頭大聲叫嚷道:「這裡是大羅丹道的山門,以後還害怕沒東西吃麼?幹嘛要節省?哎喲,我的藥∼∼∼」


  小嘴一張,那根人參就從瑤瓔的嘴裡掉了下來,瑤瓔竄得又是飛快,幾下的功夫就跑出了百多丈,等得瑤瓔回過頭來想要搶回那根人參的時候,青鋤已經得意的揀起了那人參,塞進了自己的戒指中。


  瑤瓔的小臉蛋苦了起來,她摸了摸自己的儲物戒指,突然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看來,做人不能太大方呀∼做妖怪也是這樣!」


  一想到自己從隕界辛辛苦苦收集來的靈藥全部送給了林逍和丹翎道人,而自己跟隨林逍他們離開啟元星時,從元宗的藥山上採摘了大量靈藥,卻又全部被青鋤收繳,弄得自己偌大一個儲物戒指中空蕩蕩的,就連一根能吃的藥草都沒有,瑤瓔就不由得一陣陣的傷心。


  「不吃飽,我怎麼有力氣呢?」瑤瓔有氣無力地坐在了地上,氣惱地說道:「沒有力氣,可別想我幫你們重建這麼大的回春谷!哼!」瑤瓔惡狠狠的嘀咕了幾句,從戒指裡拿出了一粒人參籽隨手丟在了地上。


  青鋤詫異地看了瑤瓔一眼,搖了搖頭,轉身朝林逍那邊行了過去。她覺得,她有義務好好的管束瑤瓔,不能讓瑤瓔胡吃海喝的。畢竟從元宗帶出來的藥材有限,其中許多還要給林逍拿去煉丹,可不能就讓瑤瓔三五個月內就全吃光了。


  「節食,現在要教會瑤瓔節食。嗯!」青鋤點了點頭,心中已經有了決算。


  「哼!收走了我所有的靈藥,就當我沒有辦法了麼?」瑤瓔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她有如做賊一樣偷偷摸摸地看了看左右,發現離得最近的沈小白,都還在五百丈外,瑤瓔頓時得意地『嘎嘎』偷笑了幾聲,右手輕輕的往她丟在地上的那粒人參籽點了一下。一道朦朦朧朧的青光灑在了人參籽上,那一塊兒土地變得鬆軟蓬鬆,將人參籽吞了進去。


  『噼啪』一聲,潤紅光澤的人參籽飛快的長出了一條嫩芽,嫩芽鑽破了泥土,抽出了一條細細的枝條。人參籽很快的生長,就在短短的一盞茶的時間內,似乎經過了數百年的歲月,生成了一條尺許長,年份超過五百年的金色人參。


  瑤瓔得意洋洋地挖出了這根千年人參,笑盈盈地滴答著口水,對著這條人參打量了許久,這才滿意的點頭笑道:「一條上上品的千年人參。那個木頭人沒說謊,我融合了他的那個什麼生命元核,果然對天下木屬之物有了操縱之力。」


  吧嗒了一下小嘴,瑤瓔狠狠地咬了一口人參,咀嚼了幾下後心滿意足的吞進了肚子。突然間,她幽幽地歎息了起來:「真可惜,我如今的修為啊,最多催生一條數百年的人參。我要吃多少根千年人參,才能催生出萬年火候的呢?」


  想到萬年火候的靈藥那鮮美的滋味以及充沛的靈氣,瑤瓔的嘴角突然流下了一條涎水,她狠狠地吧嗒了一下嘴。


  瑤瓔本來以為她的所作所為瞞過了林逍等人,卻沒想到,有著仙人修為的敖雪,正以神識窺視了她的一舉一動。仙人的神識比之修道者強大了無數倍,敖雪的神識早就籠罩了回春谷方圓數萬里的範圍,萬里之內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她,何況是瑤瓔這般放肆的施展如此神奇的異能?


  敖雪的眼珠突然亮了,兩點血光在她眸子裡閃爍,她低聲笑道:「好個小妖怪,居然有這樣了不起的本事!唔,林逍他們要重建大羅丹道,缺少的不就是年份夠久遠的靈藥麼?好啊,太好啊!」


  「林逍!我有事要對你說!」


  敖雪招呼了林逍一聲,立刻將瑤瓔賣給了林逍。


  林逍、丹翎道人聽了敖雪的話,面色立刻變得無比的詭異,他們同時扭頭望向了數百丈外,正鬼鬼祟祟有如老鼠一樣偷偷的啃食人參的瑤瓔。


  「瑤瓔啊!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的談談了!」


  林逍笑吟吟地朝瑤瓔打了個招呼。


  正偷偷摸摸的吃得高興的瑤瓔茫然地回過頭來,嘴角一根長長的參鬚正在一動、一動的左右擺動。


  丹翎道人的眼睛都綠了,他齜牙咧嘴地朝瑤瓔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不過一歲多的小童子臉上出現那等古怪的笑容,瑤瓔本能地覺得心底一股寒氣湧了上來,她飛快的在地上挖了一個洞,將那吃剩的人參丟在了洞裡,三五下的就用土掩蓋得結結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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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重修回春谷

  


  回春谷方圓數萬里的天空,都蒙著一層灰濛濛的厚厚的雲層。這已經是冬季,烏雲翻滾,寒風自北方呼嘯而來,再過幾天,連綿數月的大風雪就將到來,這是大元國所有百姓冬藏的好日子。蜷縮在暖乎乎的房間內,喝著熱茶燙酒,靜享天倫之樂,這日子是多愜意?


  只有在回春谷上空,厚厚的雲層破開了一個直徑三百多里的圓形空洞,燦爛的陽光自空洞中照射下來,映得回春谷一片金黃。整個天地都是灰濛濛的,只有回春谷籠罩在一片金燦燦的光芒中。


  在那金色的光芒裡,一個小小的黑點懸空而立,通體纏繞著熾熱如火焰的血光,雙手正不斷的變幻印訣,嘴裡不斷地吐出一聲聲帶著洪荒氣息的咒語聲。那咒語聲有如百龍夜嘯,高亢悠遠的聲音傳出了千里之外,一股來自於上位龍族特有的威壓沉甸甸的壓在方圓千里的所有生物心頭,令它們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響。


  「聚靈!起!」虛空中傳來了一聲大喝,敖雪雙手朝下方大地輕輕的一按,隨後雙手輕輕的向上一抬,一條地稜伴隨著大地的轟鳴自地下升起,慢慢的長成了一條高達兩千多丈、長有三百多里的小山脈。敖雪十指在虛空中一陣急點,山脈上閃過一片片血色光焰,繼承自龍族秘法的強大禁制不斷的灌入山脈,高有兩千多丈的山脈上一塊塊山石漸漸的轉化為黑黝黝的色澤,有如一塊塊堅固的鋼鐵疙瘩。黝黑的山石內,隱約可見淡淡的血色符閃爍,一股令人心悸的危險氣息自整個山脈隱隱擴散開。


  林逍腳踏一道紅光,帶著丹翎道人懸浮在空中,靜靜地遠觀敖雪的施為。


  丹翎道人不斷地點頭道:「不愧是有著仙人實力的血龍,龍族秘法原本就強冠修道界,加之是來自龍族中戰力最強的血龍異種。這禁制的殺傷力比之本門以前的護山大陣,卻是要強了太多。唔,逍兒,你這筆買賣做得不錯呵∼平白給本門拉來一位仙人做護法,嗯,不如你選個良辰吉日,就娶了這敖雪姑娘吧!」丹翎道人小小的臉蛋上滿是詭秘的笑容,擠眉弄眼地朝林逍做著鬼臉。


  林逍額頭上一道冷汗緩緩的流了下來,他無比幽怨地看了丹翎道人一眼,慢慢地抬起頭,輕輕的長歎了一聲。娶這條母龍?他林逍還沒瘋狂到那種地步!他還得小心,自己一身的嫩骨頭,會不會被敖雪哪天給拆碎了,他怎麼會娶她?尤其是,藥兒!他心中深深掛記著的,是藥兒,如果他林逍這輩子要娶人,那個人也只會是藥兒。如果他林逍這輩子注定會有一個妻子,那也只能是藥兒!丹翎道人望著林逍,微微一笑,轉過了頭去,遠遠地望著敖雪施展禁法,使得那山體穩固。


  憑借敖雪強橫的實力,一座座高山拔地而起,一條條小山脈綿延曲繞,平地裡出現了一個個湖泊的雛形、出現了一條條河道的痕跡。耗費了七天七夜的功夫,敖雪按照林逍給出的一張地形圖,重新造出了一個回春谷。若是遠遠的在這顆星球的大氣層外望向回春谷,就會發現回春谷如今的山脈、山峰連同湖泊、河道,正好構成了一個龐大的九龍搶珠圖案。


  「敖雪,開始吧!」林逍帶著丹翎道人飛上了高空,遠遠的打量了一下回春谷中山脈山勢的走向,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是他從隕界得來的傳承秘法中一座威力奇大的上古奇陣,陣勢被那創造者隨意的稱為『九龍陣』。


  九龍陣能自發地勾動天地靈氣,化為威力強大至極的地水火風天地四源能力攻擊敵人。只是這陣勢對於佈陣處的地形地脈走向要求極高,故而林逍乾脆畫出了陣圖。讓敖雪憑空製造了一個完全符合九龍陣要求的回春谷。有了九龍陣的保護,回春谷的安全再也不成問題。除非有實力超過了敖雪的仙人級高手將整顆星球一擊化為粉碎,否則九龍陣將拒絕任何外人的接近。


  聽到林逍的喊聲,敖雪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兒,歪著腦袋斜睨了漂浮在遠處的沈小白一眼,懶洋洋地叫道:「小尼姑,輪到你出手了!強行更改這顆星球的地脈靈氣的走向,這是大犯天道忌諱的勾當。我更改地脈走向,你可得將我保護好了。」


  沈小白也不吭聲,她身上飛出了寶幢、寶塔、蓮台等各色防禦性的佛寶法器,七彩佛光照徹天地。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手一指那舍利子寶幢,寶幢上發出了萬丈毫光,牢牢的將敖雪護在了裡面。敖雪滿意地點了點頭,身體輕輕的一扭就化為一道血光鑽進了地下。


  一道血光在回春谷方圓數萬里的地下急速游動,一道道血色光芒自血光中噴出,強行的扭轉方圓數萬里內的地脈走向,將大小靈脈的流向全部轉向了回春谷。


  大地輕微的顫抖著,地下響起了有如悶雷一樣讓人心頭煩悶的巨響。沈小白在天空緊追著那條血光,手指寶幢放出七彩佛光,透過厚厚的岩層,用佛光死死地護住了敖雪。佛光所過之處,極厚重的岩層都變成了琉璃一樣的七彩半透明狀,可以清楚地看到敖雪在地下的動靜。只見血光過處,岩層斷裂破碎,岩漿翻滾著衝了出來,卻又被禁制的力量急速化為堅固冰冷的岩層。一道道若有若無的靈光隨著血光的急速遊走,不斷的匯聚向了回春谷的方向。


  如今修道界靈氣潰散,當年的回春谷雖然有了強大的聚靈陣強行抽調周邊的天地靈氣,但是谷內的靈氣依然只能勉強供應數千門人弟子修行所用。而且因為靈氣的匱乏,門人弟子達到凝氣期的後期就再也難以寸進,不使用丹藥等外力相助,想要突破到金丹期都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任務。而敖雪施展通天的手段,強行將這顆星球的所有靈脈的終點都挪來了回春谷的地下,這麼多的靈脈被九龍陣凝聚成了一個整體,方圓數百里的回春谷,立刻就變成了這顆星球上獨一無二的巨大靈穴。


  只聽得地下傳來一聲聲高亢的龍吟聲,粗達三百多里的一根紫色氣柱自回春谷地下騰空而起,直衝起來有數千里高。紫色氣柱擴散出朦朦朧朧的毫光,映得林逍和丹翎道人鬚眉皆紫。


  林逍、丹翎道人同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活潑無比、濃郁有如水銀一樣的靈氣幾乎是不用他們費力,就瘋狂的衝進了他們的身體。只是吸了一口氣,兩人就覺得通體毛孔都敞開了。一絲絲廢氣自毛孔中飄散,而濃郁精純的天地靈氣,則是瘋狂的從毛孔中不斷的湧入。這靈氣的濃度,比之被摧毀前的回春谷,高了何止百倍?


  而且,靈氣的濃度還在瘋狂的提高,紫色的氣柱從朦朦朧朧的半透明的紫霧,漸漸的變成了一根晶瑩璀璨有如水晶雕成的晶柱。那濃郁的靈氣逼得林逍不得不駕御劍光急速朝後退卻,因為瘋狂湧入他身體的靈氣,已經令得他的金丹有點不堪重負。他那粒小小的金丹,根本無法轉化吸納這麼多的靈氣。至於剛剛重修煉氣的丹翎道人則更是不堪,他已經被濃度驚人的靈氣差點給憋暈了過去。


  小臉蛋紫脹一片的丹翎道人驚駭地朝林逍望了一眼,帶著驚容地大聲歡笑道:「沒想到,我回春谷居然還能變成這樣的洞天福地!這樣濃厚的靈氣,就算是上古之時,也是一等一的仙府了!」丹翎道人興奮的拊掌大笑,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大羅丹道重新興盛的場景。


  林逍則是不斷的點頭。這是很顯而易見的事情,將整個星球的靈脈都灌注於回春谷一地。哪怕是如今修道界的靈氣再稀薄,整顆星球的全部靈氣都集中於小小的方圓數百里的地域,這靈氣的濃度也將達到一個驚人的程度!只是,如今的修道界,有誰有這樣強的法力挪移地脈?有誰有如此強橫的身體,抵擋地脈遷徙時產生的高溫高壓以及那恐怖的地心熔岩?


  除了血龍化形的敖雪,還有誰有這個能力?


  丹翎道人雙眸中精光閃爍,他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如今敖雪是修道界唯一一個能夠挪移地脈,將一片平凡的山嶺化為洞天福地的大神通者!似乎除了元宗的山門靈氣還算充沛,其他的修道門派都面臨著靈氣不夠,修為越來越難以增加的困境。


  「逍兒啊∼」丹翎道人很親熱地叫了林逍一聲,他用力地拍了拍林逍的臉頰,微笑道:「若是叫你那血龍小媳婦,去給修道界的諸多正教門派都弄這麼一座洞天福地出來,你覺得我們要收多少價碼才合算啊?唔,要多少萬斤藥材,才能讓本門的護法出手呢?」


  丹翎道人的眉頭抽得緊緊的,他很是苦惱地自言自語道:「若是收得少了,豈不是顯得敖雪姑娘的身價不夠麼?若是收得多了,這個,又有傷我們正教諸派的情義!這個,可真是頭疼呢!」丹翎道人的小小的細細的嫩嫩的手指頭飛快地摸動,小算盤打得噼啪作響。


  天空灰濛濛的雲層突然變了顏色,從灰色變成了令人心悸不安的淡紅色,又從淡紅色急速轉為深紅,最後滿天的雲朵都變成了鮮血一樣刺目的血紅色,其中更有一絲絲深紫色的幽光不斷閃動。雲層漸漸的旋轉起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漩渦一般的雲旋出現在空中。每一個雲旋都有如一隻大眼睛,內裡透出陰森無情的紫光,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漂浮在空中的林逍、丹翎道人、沈小白。


  漸漸的,大大小小的雲旋開始摩擦碰撞,一個個雲旋逐漸的融合,最終空中出現了一個長寬近百里,和人的眼睛一般無二的紫色雲旋。雲旋四周是血紅色的雲層勾勒成的巨大眼睛,眼睛的正中則是一顆深紫色的散發出冷酷幽光的巨大光暈,光暈中有幾點黑紅色地光團,就好似人眸子中的瞳仁。


  巨大的眼睛在空中凝聚成形的時候,天地間充滿了一種令人絕望的肅殺氣息,恐懼憑空自心底生出,眾人望著那高懸在空中的巨大眼睛,雙腿一陣陣的發軟,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跪下,膜拜!


  這隻大眼,就是傳說中的天道的化身,專責誅殺一切有違天道之人、毀滅一切有違天道之事。敖雪將整個星球的所有靈脈都匯聚於一處,這就是大礙天道的行徑,是天道萬萬不能容忍的事情。


  天道最是公平不過,敖雪的行為大大的有利於大羅丹道日後的重建和興盛,卻對這顆星球上其他的生靈是一種極大的不公平──也許缺少了地脈的靈氣滋養,這顆星球上將不會再有生出靈智的野獸和草木,不會再有天然而生的精靈!敖雪剝奪了其他生靈可能的進化機會,這就是不公,這就是不平,天道就要剷除敖雪!


  「其實師伯啊!這天地靈氣如此的稀薄,這顆星球上已經不會有成精的生靈了。」林逍皺了皺鼻子,有點不忿的抱怨了起來。那隻大眼睛給了林逍極大的壓力。林逍差點就跪倒在地上朝它叩拜,但是林逍體內那寶塔基座卻散發出一股涼氣護住了林逍的心神,林消此時再去看那隻大眼睛,就覺得那也就這麼回事,沒什麼值得畏懼的,沒什麼值得尊敬的。


  「嗯,話是這樣說∼如今修道界的靈氣的確是無比的稀薄,不會再有草木精靈成形了,但是天道最是公平不過。如果修道界要衰敗,那麼就一起衰敗吧!也許這也是天道的意思!天道是絕對不會容忍這種損人利己的事情出現的。」丹翎道人淡淡地說道:「你也許要問,那些魔修做的就是損人利己的事情,為什麼他們卻很少受天誅,那也不過是因為他們的惡事,沒有引起天道的注意罷了。」


  殺幾個修道之人、殺幾個凡人,掠奪血氣魂魄等物祭煉邪道法術。這等罪孽,卻是遠遠不能和敖雪今日的所作所為相比的。將一顆星球所有的靈脈匯聚於一處,徹底的剝奪了這顆星球上其他生靈的修道之機。這種事情,就算是在上古之時大神通者滿天亂飛的年月,也沒有人敢做、沒有人想做的。殺幾個人若是罪孽值為一,敖雪今日的所作所為,罪孽值當以百億計。


  敖雪還在地下急速奔波,她已經牽動了這個星球上最後一條靈脈,正將靈脈牽引向回春谷。只要這條靈脈一到,這顆星球上的所有靈氣都將匯聚於回春谷,回春谷將成為這顆星球僅有的一處靈穴,這顆星球上的其他地方,將不會再有靈脈的滋潤!


  天空的大眼輕輕地眨了眨,自天地四極,有一道道紫金色的極細光芒急速地朝這顆大眼射了過來。一道道紫金光芒匯入了大眼,大眼內響起了噼裡啪啦雷霆暴鳴聲。大眼的瞳仁內,幾顆巨大的雷光閃爍起來,雷光不斷的擴張,隨後又不斷的壓縮。每一次壓縮,這雷光的亮度都增強了數倍,到了最後,這幾團雷光有如太陽一樣放出了萬丈強光,林逍等人雙眸一陣劇痛,再也看不清那大眼內產生的變化。


  沈小白的身體哆嗦了起來,她施展佛門獅子吼神通,朝著地下正辛辛苦苦的牽扯著靈脈急速前行的敖雪大喝道:「快點!我∼我∼我不見得能抵擋這天雷一擊!」


  沈小白真的有點恐懼,雖然她身上的佛寶法器來歷都極大,她踏著的那金色蓮台甚至還是來自離塵院那老僧的頂尖佛寶,但是沈小白的個人修為就這麼一點,要說要讓她單獨抵擋那一看就知道威力絕倫的天譴雷光,她還真沒那個膽子!


  尤其是,沈小白不覺得她應該為敖雪擋這一擊!


  如果正在牽引靈脈的人是林逍,沈小白將豁出去性命抵擋天譴的攻擊。但是,牽引靈脈的人是敖雪!


  敖雪!她沈小白為什麼要為了敖雪而拚命?敖雪可算不得是她沈小白的朋友,甚至,敖雪是她沈小白的敵人──情敵!


  就算林逍不喜歡敖雪,林逍甚至有點畏懼敖雪,敖雪其實並沒有做沈小白情敵的可能,沈小白依然覺得,敖雪就是她的情敵。任何想要接近林逍的女子,都會受到沈小白的敵視。只是,這敵視也有善意和惡意之分。善意的敵視呢,沈小白只會和那人公平的競爭,就有如青鋤啊、瑤瓔啊。沈小白不會心生惡念;但是對於敖雪麼∼∼∼沈小白真的想用屠龍劍在她身上劈出數百個透明的窟窿!


  「我只替你擋一擊!」沈小白咬著一口小銀牙,惡狠狠地作出了決定!


  一擊,她只願意替敖雪擋住天譴的一擊!這還是看在敖雪正在為回春谷辛勞的份上,她才會這樣做。若非回春谷是林逍的師門重地,沈小白會轉身就走,由得天譴將這條可惡的母龍化為粉碎吧!


  「只是∼」沈小白突然想起了,在隕界離神宮前的事情。她接受那老僧的傳承後,是昏迷著被拋出了離塵院所在的空間禁制。在她昏迷時,敖雪一行人和追殺出來的金甲力士廝殺了一陣,敖雪卻是護著沈小白,將她帶去了安全的地方!


  敖雪救過她,她是不是∼也許,她應該替敖雪全心全意的抵擋天譴呢?


  沈小白的心中一陣的猶豫,可是第一道天譴在敖雪距離回春谷還有三十里地的時候,突然劈了下來。


  那是一團方圓數百丈,用人語無法形容的奇異光芒。那光芒是如此的純淨、如此的無暇。那是一團極為純粹的光,那是一種純粹到了極點的光的能量。光芒所經過的空間都似乎被它同化了,四方的空間都融化了,都被吸入了那光團中,化為了那足以熔毀一切的強光。光團所過之處,空間被撕開了一條圓形的黑漆漆的軌跡。


  「咄!」沈小白心裡略微猶豫了一下,猛的一咬牙,清喝了一聲,她一指懸浮在敖雪上空的寶幢,寶幢上憑空生出了一片片白蓮花瓣,無數的白蓮花瓣簇擁著寶幢上那顆白光萬丈的舍利子,輕盈無比地迎向了那團純粹的光。


  一聲輕響,無數白蓮花瓣炸成粉碎。那團放射出萬丈毫光的舍利子一陣搖晃,光芒黯淡地飛回寶幢頂部,穩穩的鑲嵌在了寶幢上的葫蘆頂巔。


  沈小白只覺一股狂暴的熾熱能量突兀的自外界湧入身體。她的身體有如一盞明燈般開始發光,發出了純粹的白色光芒。沈小白張了張嘴,一口血噴出。那血剛剛噴出不過數寸遠,就化為了一團很純淨的白光,冉冉地飄散在虛空中。


  「定!」沈小白只覺自己的身體似乎都要被化為一團白光飛散,她驚駭之下顧不得許多,急忙將傳承自那離塵院老僧的一串佛珠脫手灑出。十八粒龍眼大小紫光熠熠的佛珠剛剛出手,每一顆佛珠都化為一尊身高百丈的佛陀。佛陀端坐在九品金蓮花寶座上,團團環繞著沈小白,一聲聲梵唱自佛陀嘴裡噴出,每一尊佛陀都是口吐金蓮,一朵朵金蓮花不斷的灑在沈小白身上。沈小白的身體一陣清涼,金蓮所到之處,白色的光芒急速消散,沈小白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抬起頭望了天空的那大眼一眼,手一指,十八尊佛陀同時飛上了天空。


  天空大眼一陣光芒流轉,一團純粹的黑光自大眼中噴出。那是一團極其純粹的黑暗,純粹到似乎僅僅望了它一眼,自己的魂靈和精氣就要順著目光被那團黑暗吸走。十八尊佛陀金身大聲念誦著佛號,手上同時出現了被烈焰紅蓮纏繞的各色降魔佛器,身高百丈的金身佛陀揮動佛器,衝進了那一團純粹的黑暗中。


  黑光在虛空中停滯,隱隱有巨大的雷霆聲自那黑光中傳來。漸漸的,一道道細細的金光自那黑暗中噴湧而出,金光很快就擴張成一道道金虹,金光大盛,黑光被轟成了粉碎,無數黑色的光點四下飄散,沈小白腳下所踏金蓮放出一片片明麗的金霞,將那一應黑光化為烏有。


  地下傳來了巨龍的長嘯聲,敖雪已經將最後一道靈脈聯入了回春谷。帶著渾身的煙火氣,被地心熔岩燒得通體漆黑的敖雪破開岩層,帶著一道滔天的血浪直衝而起。「氣煞我也!以後再也別想讓姑奶奶我做這種地老鼠打洞的勾當!」敖雪仰天咆哮,將丹翎道人利用她賺取利潤的小算盤打得粉碎。


  整個星球的所有靈脈都被聯入了回春谷,回春谷內布成了九龍陣的山脈、山峰、湖泊、河道同時閃過一道強光,直衝天空的紫色氣柱『汩汩』的流回山谷,融入了那山脈、山峰、湖泊、河道之中。天空烏雲翻滾,雷霆大做,巨大的天地靈氣的波動引來了天雷暴雨,大雨傾盆而下,回春谷的湖泊、河道、小溪、池塘等,瞬間注滿了清澈見底的雨水。


  巨量的靈氣滋養著回春谷,回春谷原本光禿禿的山嶺、山峰,瞬間就變得土地肥沃,黑黝黝的閃著油光的沃土出現在大地上,回春谷頃刻間就變成了修道界最適合各種靈藥生長的洞天福地。九條若有若無的龍形虛像從回春谷的山脈山嶺上升騰而起,這些長有數十里的巨龍環繞著回春谷一陣飛旋飛舞,仰天發出了一聲聲讓大地為之顫抖的咆哮,隨後鑽回了它們出現的山脈中。


  一道道靈光自回春谷的土地上閃過,這片土地突然間充滿了靈性,好似它們變成了活物,而不再是單純的死氣沉沉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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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劫後

  


  天空中,巨眼突然停止了一切的活動,自天地四極不斷射向這隻巨眼的精光也緩緩的停止。


  林逍突然鬆了一口氣,他拊掌大笑道:「師伯,我們的估算果然沒錯!天地靈氣匱乏,這天譴也是後續無力了!哈哈哈!」


  丹翎道人樂得眉開眼笑,果然是這樣,天譴都因為天地靈氣的不斷消散而失去了威力,傳說中威力更大的幾道天譴攻擊都沒落下,這天譴似乎就沒有後力了。「如此說來,只要讓逍兒將那敖雪姑娘給∼∼∼嗯,如今天譴的威力根本無法對付一個仙人,我們大羅丹道有一位仙人做供奉護法,豈不是∼∼∼如今修道界,還有哪個門派能和我大羅丹道相比?就算是元宗∼嘿嘿!這丹藥的價碼,可就要由貧道說了算了。」


  丹翎道人那張小小的孩童臉蛋上掛滿了金光閃閃的笑容,一道口水自他嘴角掛了下來,在他下巴上拉了老長、老長!


  天譴巨眼遲遲沒有動靜,沈小白呆呆地望了那巨眼好一陣子,突然招手收回了那串佛珠。她驚訝地望著渾身煙火繚繞的敖雪,呆呆地問道:「這就沒有了麼?我還以為,這天譴要和傳說中一樣,不將天譴的對象劈成粉碎不會停止呢。」


  敖雪揮手招來了一團水波,自己鑽進了水波中洗去了一身的煙塵,將身上弄得乾乾淨淨的了,這才皺眉回答道:「應該如此吧?聽得元宗的那些老道說,如今修道界的小天劫的威力都比以前弱了四五成,何況是這消耗驚人的天譴?恐怕天譴也沒有什麼力量再發動了。」


  猶猶豫豫的,沈小白將腳下踏著的金色蓮台也收了起來。天空的巨眼依然是紋絲不動。巨眼的邊緣部位,有一條條雲光緩緩的流散,看似就要消散的模樣。回春谷上空的暴風驟雨吸收了一部分巨眼流散開地雲光,變得益發的狂暴。數百里長的閃電粗如水缸,『嗤啦啦』的橫掃過天空,拇指大小的雨點有如強弓射出的彈丸,打在山巖上居然都迸出了細碎的火星,這一場暴風雨,威力卻是變得格外的恐怖。


  「天譴開始消散了。」林逍緩緩點頭道:「這應該沒事了吧?」


  敖雪望了望沈小白,又抬頭看了看天空的巨眼,回身朝遠處的林逍、丹翎道人望了一眼,慢慢的將她身上那套血色鎧甲融入了體內。她朝天空招了招手,大聲的叫嚷了起來:「哈!天譴?這就是傳說中的天譴麼?也不怎麼的嘛!我敖雪逆天行事,將這顆星球的所有靈脈都挪移到了回春谷下,這天道規則也不能將我怎麼樣嘛!」


  得意啊,敖雪心中是說不出的得意。能夠在天譴恐怖的威力下毫髮無傷,她是修道界的第一人!以前凡是做了罪大惡極地勾當被天譴找上門的修士,哪怕是傳說中的金仙,也只有化為飛灰的下場!能夠完好無缺的從天譴下脫身,她敖雪的名字,注定要標注在修道界的歷史上!


  「就算是威能降低了的天譴,畢竟也是天譴嘛!」沈小白也有點得意!她可是依仗兩件佛寶,硬生生的擋住了天譴的兩波轟擊。雖然這是佛寶的威能強大,和她的個人修為沒有半點兒關係,但是一旦說出去,也是足以讓她自豪的事情!


  有史以來,誰能擋住天譴的兩波攻擊?


  就算是威能降低了許多的天譴,那也是天譴啊?


  林逍看到敖雪順利的盡了全功,當下架著劍光,帶著丹翎道人迎向了滿臉是笑的敖雪和沈小白。回春谷靈氣變得如此濃郁,九龍大陣又已經佈置妥當,以後的大羅丹道就是一座兒洞天福地、金湯城池,只要慢慢的將轉世投胎的同門找回來,大羅丹道的再次興盛,卻是毫無疑問的。


  重建大羅丹道,再遇藥兒一想到這些,林逍就不由得滿腹高興。


  興奮之下,林逍熱絡地抱了一下沈小白,用力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沈小白只覺身體一麻,林逍身上的熱氣衝進了她的鼻子裡,她差點沒軟在了林逍身上。正在一旁吃味的敖雪剛剛白眼一翻想要說點什麼,林逍也很熱情地對著敖雪來了一個擁抱!


  林逍那熱乎乎的懷抱啊!敖雪也差點沒軟在了林逍的懷裡。似乎,這是林逍第一次對敖雪如此的熱情?


  「唔,不就是因為我給他們大羅丹道做了苦力的緣故嘛!」敖雪有點酸溜溜的尋思道:「姑奶奶我在地下冒著風險牽引靈脈,也不過是被他抱了抱,那小尼姑在外面沒做什麼事情,怎麼也被他抱了抱?這,這,氣死我也!」


  轉瞬間,敖雪卻又露出了笑意:「唔,只要給他大羅丹道做點不怎麼費力的小事,就能∼∼∼嘿嘿!姑奶奶我明白了!」


  但是又一轉念間,敖雪的嘴角猛地耷拉了下去,她有點惱怒的尋思道:「如此說來,姑奶奶我豈不是成了他們大羅丹道的苦力?這件事情,卻是萬萬不能做的。姑奶奶難道還要求他娶我不成?姑奶奶我是要搶親啊!嗯,只要他的實力一日勝過了我,我就去搶親!」


  剛剛想到得意處,敖雪的臉蛋卻突然繃緊了。她有點憤怒的思忖道:「不過,若是他實力有一天超過了我,那是足夠資格娶我了。但是!他實力超過了我,我還能搶親不成?唔,看來,這大羅丹道的苦力,還是得做∼以後才能讓他∼」


  只是短短的一個擁抱,敖雪的腦子裡就翻騰了無數的念頭,她的臉色瞬間變幻了數次。林逍沒有注意到她的面色變化,一旁的沈小白卻是將敖雪的神情盡收眼底。


  沈小白只是眼珠微微一轉,就弄清了敖雪心裡的念頭。沈小白小嘴微微一翹,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林逍的袖子,輕輕地扯了扯笑道:「林大哥,看看我們還要作些什麼?重建大羅丹道山門,可不僅僅是弄幾座小山頭就能成事的。」


  輕描淡寫的,沈小白將敖雪辛辛苦苦弄出的九龍大陣說成了幾座小山頭,將敖雪的功勞幾乎是一筆抹殺了大半。


  敖雪氣得眼角直跳,她指著沈小白怒道:「幾座小山頭?你能弄出這幾座小山頭麼?」


  沈小白輕輕一笑,笑顏如花地望著敖雪說道:「現在不能,但是很快就能了。我今年才多大,就有了虛境的修為!敖雪姐姐您今年貴庚?」


  敖雪紅撲撲的臉蛋硬是被沈小白氣得發青發紫,她仰天怒吼了一聲,化為一道血光就待飛離沈小白身邊。她再也無法在沈小白身邊待下去了,這個可惡的小尼姑,這個可惡的小女人,她師父當年為什麼不替她落髮出家呢?


  天空已經消散了大半的天譴巨眼突然閃爍出一絲絲詭秘的紫色幽光。天空滿是烏雲,暴風驟雨席捲大地,雷霆劃過長空,林逍他們的注意力都沒在那巨眼上,他們忽略了這最後一絲紫色的幽光。


  敖雪、沈小白施展神通再造回春谷、抵擋天譴的時候,青鋤帶著嘴裡不斷啃食各種靈藥的瑤瓔,正遠遠的躲在一處山頭上觀望。


  青鋤不敢靠近回春谷,因為林逍告誡了她,天譴的破壞力恐怖,嚴禁青鋤靠近回春谷周邊。所以青鋤老老實實地蹲在了那座山頭上,遠遠地看著回春谷上空各色光焰閃動、聽到地下傳來的滾滾轟鳴。


  連續好幾天,青鋤就是呆呆地望著回春谷的方向,唯恐林逍出事。她已經服下了辟榖丹,身邊又有葫蘆裝著的清水,倒也不覺得飢渴,她只是滿腹心思地唯恐林逍出事。


  等得天譴的第一道光芒轟下時,青鋤嚇得尖叫起來:「小青∼你看∼林大哥他們,會不會有事?」她反手去抓本來蹲在她身邊啃食靈藥的瑤瓔,哪知道卻是抓了一個空。


  青鋤急忙扭頭看過去,卻看到蹲在她身後的瑤瓔早就沒了影子。青鋤急起身眺望向了回春谷的方向,頓時看到瑤瓔正輕盈的有如一陣兒風,正飛快地跑向回春谷。


  青鋤大聲的叫喚了幾聲,瑤瓔卻完全沒聽到!瑤瓔的嘴裡流淌著口水,雙眼發直的直奔回春谷。她嘰哩咕嚕地念叨道:「好濃厚的靈氣啊!好精純的靈氣啊!比元宗的藥山還要濃郁的靈氣啊!可以吃飽了!可以吃飽了!吃飽啊∼∼∼」


  跑著跑著,瑤瓔的身體就突然崩解,一顆直徑丈許的青紫色青苔組成的球體出現在地上,『咕咕咕咕』地朝著回春谷急速滾動。


  因為有著回春谷內濃郁靈氣的吸引,瑤瓔奔跑的速度高得嚇人。她花費了不長的功夫就跑過了百多里地,直奔進了回春谷,衝到了回春谷的核心部位。


  青苔猛地散開,原地出現了一塊厚有三寸方圓十丈左右的青苔毯子,青苔上伸出了無數細細的青茵游絲,每一根游絲都在貪婪的吞噬著四周的靈氣。


  回春谷內的靈氣如今充沛得嚇人,靈氣的壓力極大。根本不用人吸收,靈氣都會主動的灌入人體內,何況瑤瓔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運用木神君傳授的心法吸收外界的靈氣?


  眼看著這塊青苔毯子的厚度越來越大,面積也越來越大。瑤瓔的身體得到了足夠靈氣的滋養,開始急速的分裂滋生。只是林逍他們在空中談話的這一小會兒功夫,瑤瓔就變成了一塊厚有兩丈許,方圓數里的巨大青苔。


  隨著體積的急速增大,瑤瓔吸收靈氣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吸收的靈氣越來越快,瑤瓔的體積也就變得越來越大!這很快就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回春谷內,出現了一道紫色的旋風,旋風的一頭連著瑤瓔,一頭則直衝天空,巨量的靈氣翻滾著湧入了瑤瓔的身體,將她的身體撐得越來越大!


  也就只有瑤瓔的本體是青苔,才能用如此變態的方式吸收靈氣!只有青苔這種極其低等的生物,才能得到足夠的養料後不斷的分裂滋生,才能急速的增長自己的身體,容納越來越多的靈氣!換了任何一種其他的植物,都不可能達到瑤瓔如今的效果。


  瑤瓔卻又有點傻呆呆的,她只是本能的不斷的汲取靈氣,貪婪的吞噬她所能接觸到的一切靈氣,卻忽略了要運用心法壓縮提煉這些吸入體內的靈氣。這就導致了她的體積越來越大、吸收的靈氣越來越多越來越快,但是她的修為卻沒有半點兒增加的古怪情況。


  這個智商不高的小妖精,這一刻就真的將自己當成了一塊普通的青苔,只會不斷的吸收靈氣、分裂滋生,卻是忘記了自己已經是一個妖怪!


  很快,瑤瓔就變成了厚有近百丈,方圓近百里的一塊青苔草原。


  在林逍他們不知不覺之中,瑤瓔都快將整個回春谷給佔滿了。站在山頭上的青鋤隔著老遠地望著回春谷內那一片越來越大的青色,小嘴張得大大的,一滴口水從嘴角滑了下來,眼珠差點沒迸出了眼眶。


  就在敖雪鬥嘴鬥不過沈小白,氣極敗壞地想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地上的瑤瓔終於慢條斯理地打了個飽嗝,搖搖擺擺地站起了身體。


  青色的厚厚的青苔翻滾著,正中鼓起了一個巨大的突起,這個凸起冒出來有數十里高,晃悠悠的和懸浮在高空的林逍他們平齊了。瑤瓔呵呵呵地笑了起來:「林大哥,你看,瑤瓔變得好大∼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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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悠閒

  


  正要飛走的敖雪,以及林逍、沈小白、丹翎道人,望著巨大無比的瑤瓔,眼珠一陣陣的發直,半晌沒有任何言語。


  過了許久,林逍才乾巴巴地笑問道:「小青∼你,你,你怎麼變得這麼大?」


  瑤瓔正要說話呢,天空的天譴巨眼突然消散無形,天譴巨眼中殘留的最後一片紫色幽光化為鋪天蓋地的紫色天雷,迅猛絕倫地轟了下來。


  沈小白、敖雪同時發出一聲驚呼,兩人一把抓住了林逍,林逍一把抱住了丹翎道人。一道金光、一道血光簇擁著林逍和丹翎道人瞬息間飛出了數百里外,脫離了雷光覆蓋的範圍。


  剛剛吃飽吃撐,身體變得巨大無比的瑤瓔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呼:「天呢∼我做錯了什麼?」


  無數道紫色天雷命中了瑤瓔的身體,瑤瓔巨大的身軀在令人目為之盲的強光中化為無數碎片四處飛散。『轟轟轟轟』,瑤瓔方圓百里的身軀一塊塊的炸開,一塊塊的碎裂,一塊塊的飛散。


  最後一道粗有數里的紫色天雷轟然落下,將瑤瓔整個化為了烏有。


  只有一小塊拇指大小的青苔碎片裹著一團青色的靈光,急速的自回春谷中飛了出來。


  瑤瓔的嚎啕大哭聲傳出了老遠,她那淒厲的哭聲啊,令得敖雪都不由得為之心酸。


  「嗷嗚∼∼∼小青又被劈碎了∼∼∼嗚嗚∼∼∼碎啦∼碎啦∼我又碎掉啦∼∼∼我不活啦∼∼∼我這些天的東西,又白吃啦∼∼∼」


  所有人仰面望天,沒有說話。


  天地間,只有瑤瓔尖銳的哭泣聲幽幽的飄散。


  ……


  『汩汩、汩汩∼』


  回春谷正中的一個小湖邊挖開了一條小小地溝渠,溝渠的盡頭是一個長寬丈許的水池。濃郁的靈氣充盈在水池中,池水被靈氣染成了淡淡的紫色,不斷的有氣泡從水池底部翻滾上來。氣泡在水池表面炸開,一縷縷如煙如霧的靈氣從水泡中飄溢出,在水面上凝成了一層尺許厚的霧氣。


  一顆小小的,長著綠色長髮的腦袋飄蕩在水面上,長髮有如船槳一樣輕盈的划動,推動著這顆小小的腦袋左邊晃晃、右邊晃晃,要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時不時的,小腦袋還張開嘴,發出一聲幽怨的歎息。


  「碎啦∼又碎啦∼我又被打碎啦∼青鋤,你看這次可不能怪我∼我沒招惹那個叫做天譴的大傢伙,它就把我劈碎啦∼」


  「我是無辜的∼唔唔。我是無辜的∼這次我什麼事都沒做∼我沒有偷吃藥山的靈藥。也沒有去偷那些小道士隨身地法寶,它就把我劈碎啦∼唔,好厲害的天譴∼我這麼大的塊頭,都被它一下子就給劈碎了。好厲害的天譴∼」瑤瓔瞇著眼睛,一顆小腦袋輕輕地搖晃著,不斷地歎息道:「厲害啊厲害∼我第一次變得那麼那麼大,居然被一下就轟碎了∼我能從那麼厲害的天雷裡逃出來,我也厲害∼」


  青鋤的小臉蛋上滿是一條一條的黑色煙塵,她蹣跚地拎著一個很大很沉重的木桶,慢慢地走到了水池邊,將木桶內熱騰騰的一桶藥湯倒進了水池。瑤瓔舒服得猛地抽了一口冷氣,綠色的長髮一陣的飛舞,興奮的大叫道:「好藥,好藥。還要,還要∼唔,再來一桶∼再來一桶我的上半身就能長出來了!」


  瑤瓔的眼睛裡放出了淡淡的綠光,可憐巴巴地望著氣喘吁吁的青鋤叫道:「青鋤∼再去給我熬一鍋子藥湯吧∼用藥湯泡身子,可比自己辛辛苦苦的吸收靈氣來得舒服多了∼唔,再來一桶,我就自己吸收靈氣恢復身體!」


  「沒啦!」青鋤將木桶丟在了一旁,蹲在水池邊朝瑤瓔攤開了雙手:「沒有啦,丹翎前輩說,剩下的藥材要用來煉製丹藥,不能浪費了。以後你若是再被炸碎了身體,就只能自己吸收天地靈氣恢復了。嗯,林大哥說,回春谷如今的靈氣充沛至極,就算你吸收天地靈氣恢復身體,也不用耗費多少時間,所以那些靈藥不能浪費在你身上了。」


  「什麼叫做浪費啊?」瑤瓔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著青鋤,苦兮兮的叫嚷道:「難道那些藥材用在我小青身上,就是浪費麼?」


  青鋤翻著白眼,雙手托著下巴,歪著腦袋望著瑤瓔冷笑道:「當然是浪費了!林大哥說了,耗費大量的靈藥給你恢復身體,用不了幾天你又把自己弄成粉碎,那些靈藥不是浪費又是什麼呢?林大哥說,這些靈藥就算用去救治一隻小貓小狗,都比浪費在你這個一天到晚把自己弄成粉碎的傢伙身上來得好。林大哥說,你沒有了腿子,還能安靜兩天,若是很快讓你恢復了身體,你又要到處亂跑,說不定就把自己給折騰碎了。林大哥說,與其讓你整天碎過來碎過去的,不如讓你多在池子裡泡幾天!」


  青鋤『叭叭叭叭』地說了老大一串話,瑤瓔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漸漸的,瑤瓔的眼睛裡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汽,她很是幽怨的歎息道:「林大哥,什麼都是林大哥說得對,什麼都是林大哥說了算∼嗚,小氣的林大哥,瑤瓔就連小貓小狗都比不過了∼」


  一邊歎息著,瑤瓔一邊鼓蕩妖核內的妖力,無數細長的青色游絲從她長髮中冒了出來,這些長有數丈的游絲在空氣中一陣招展,每一根游絲都在大量的吸收附近的天地靈氣,巨量的天地靈氣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這些靈氣形成了濃厚的霧氣、凝聚成了呼嘯的狂風。風雲湧動,小水池乃至一旁的湖泊都被翻滾的風雲所掩蓋。一道道紫色靈光在風雲中閃動,隨著瑤瓔一聲尖銳的輕嘯。只是一炷香的功夫,瑤瓔殘缺的身體就恢復如常,她帶著一道淡淡的綠光從水池中沖天而起,手舞足蹈地大叫了幾聲。


  青鋤的小臉上掛滿了笑容,她輕聲道:「小青∼你自己都能這麼快的恢復了,怎麼還這麼貪吃?」


  瑤瓔『噌』地一下跳到了青鋤的身邊,用腦袋磨了磨青鋤的臉蛋。她細聲細氣地說道:「好青鋤,給我說說。林大哥怎麼說我的?我真的很浪費麼?我只是∼喜歡那些藥材的味道∼而且,自己運功恢復身體,多麻煩,多累啊∼給我說說,林大哥怎麼嘀咕我的?」


  赤身裸體的瑤瓔有如八爪魚一樣纏著青鋤。青鋤無奈地搖了搖頭,掏出了一套衣裙勸說瑤瓔穿戴整齊了。兩個小丫頭子肩並肩地坐在水池邊,嘀嘀咕咕的說笑起來。不時可以聽到瑤瓔大聲地叫嚷幾句,然後她又壓低了聲音。銀鈴般的笑聲,不斷的在湖泊上飄蕩。


  ……


  就在湖泊邊的一座山峰的山腰上,丹翎道人正撲騰著兩條小腿,帶著林逍、敖雪、沈小白三人忙乎著。


  他手持一柄紫煙繚繞的藥鋤,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挖出一個個拳頭大小深有尺許的孔洞,林逍緊跟在丹翎道人身邊,將一粒粒拇指大小通體殷紅、晶瑩有光有如寶石的種籽丟進那些孔洞。敖雪身邊纏繞著一片片尺許方圓的水霧,林逍丟下一粒種籽,敖雪就乖乖的用鬆軟的泥土將那孔洞填上,水霧中飄散出一陣陣靈氣充沛的水汽。濕潤了孔洞四周的泥土。沈小白手上纏繞著一串佛珠,敖雪填上一個孔洞,她就立刻在孔洞四周施加佛門禁制。一片片金霞不斷的灑落,於是每一個孔洞四周都密佈著細小的符文,一縷縷極細的金光不斷的自泥土中滲出。


  丹翎道人一邊忙碌,一邊用那奶聲奶氣的聲音大聲地說道:「這紅燭草最是嬌嫩不過,若是種籽在泥土中被蟲子啃了一口,這紅燭草也就毀了;等得它生出了嫩芽,若是被鳥兒噙了一口,它也就毀了;等得長出了枝條快要結果的時候,若是被走獸碰到,這株紅燭草的靈氣也就洩漏殆盡;等它好容易結了果子,若是採摘的時候,採摘之人的手上略微帶了一絲的五金之氣,方圓百丈內的紅燭草就會盡數枯萎。」丹翎道人長聲道:「紅燭草在大羅丹經中被列為上品一千三百六十八味靈草中第九十五位,乃是效力極強的靈藥,卻也是最難伺弄的藥草。逍兒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關鍵,但是敖雪和小白,你們卻是要好好的學學!」


  敖雪大眼一翻,冷笑道:「姑奶奶我可沒有守著煉丹爐過日子的打算!」


  沈小白則是乖乖的點頭應諾道:「丹翎前輩所言極是,小白記住了。這紅燭草是要仔細伺弄的,小白明白。有了小白施加的『金剛禪定』禁制,那些蟲豸、鳥兒、野獸,是萬萬不可能靠近紅燭草的,前輩盡可以放心。」


  丹翎道人回過頭來,小小的人兒卻是擺出了一副很老成的模樣,輕輕地朝沈小白點了點頭。丹翎道人的目光中滿是欣賞和歡喜,他是真的喜歡沈小白這個乖巧聽話的小姑娘。看看,人家也是虛境的大高手,還有這麼多威力無窮的佛寶護體,卻是如此的謙虛機靈,和某個母龍化身的女人比較起來,沈小白簡直就是太招人喜愛了!這小姑娘,怎麼能這麼聽話,這麼乖巧,這麼討人歡心呢?


  看到丹翎道人的面色,敖雪的面容不由得一變。她咬了咬牙齒,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冷冰冰的話:「姑奶奶∼∼∼本姑娘覺得,偶爾學學煉丹之術,也是一件好事。唔,包不准什麼時候就要用上這本領呢?本姑娘如今怎麼也是你大羅丹道的供奉護法,若是一點兒煉丹之術都不會,豈不是讓人笑話?」趕緊上前了幾步,敖雪笑吟吟的對丹翎道人慇勤請教道:「敢問丹翎前輩,這紅燭草可有什麼特殊用途?它若是用來合製丹藥,能煉出什麼樣的靈丹?又有什麼功用?」


  一聲『丹翎前輩』,叫得丹翎道人是渾身飄飄然,骨頭似乎都輕了幾斤。丹翎道人這個樂啊,這可是一條有著十萬年以上道行,化形為人之後有著仙人實力的龍族異種血龍啊,她居然尊稱自己為前輩!丹翎道人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得意洋洋的,很習慣成自然地伸手去下巴上抹了一把,卻愕然發現自己如今的下巴光溜溜的一根鬍鬚都沒有!丹翎道人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一縷黯然之色一閃即逝,悉心的為敖雪講解起和紅燭草有關的一切。


  沈小白瞥了敖雪一眼,也急忙擠到了丹翎道人身邊,認真的聽取丹翎道人講解的丹藥之道。


  丹翎道人如今畢竟只是一歲多的孩童之身,他的修為也低微得很,忙碌了這麼久,他也很是有點累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丹翎道人找了塊山石坐下,乾脆就在這藥田上給沈小白和敖雪講解起丹藥之道的入門學識。這些最基本的學識,對於林逍而言已經沒有了聽的必要。林逍從丹翎道人的手上接過了藥鋤,在一旁繼續的忙碌起來。


  挖一個拳頭粗細尺許深的孔洞,將一粒紅燭草的種籽丟進孔洞裡,用鬆軟的泥土將孔洞填好,隨後招來一片靈氣充沛的小小水霧,灑下一片靈水滋養這一片小小的土地,再隨手在孔洞邊佈置一個水屬性的禁制,林逍的這一切做得是熟練無比,好像他曾經千萬次做過一模一樣的事情。正在給沈小白和敖雪講解丹藥之道的丹翎道人望了林逍一眼,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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