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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淩天下】夢舞風雲 (連載中)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十一章 白衣少女


蕭晨風暗自一笑,舉目望向前方,想起方才顧劍吟所說,前方便是天河幫地盤天河鎮;不由心道︰天河幫又如何?還能吃了小爺不成?

    他初出江湖,第一次出手便輕易的殺了天河幫四位堂主之一的雲里青龍羅雨松,心中已是有些自大,無形中產生了“江湖高手、不過如此”的狂妄念頭,現在對所謂的天河幫已是絲毫不放在眼里。

    更何況,現在有顧劍吟為他做事,想到半年後便能稍具雛形,心下得意不已,只覺得腳步也輕快了許多,邁開步子,向天河鎮走去。

    心道︰“不是猛龍不過江,今日自己便過一過這江,享受一下‘猛龍’的滋味。”

    心中正想的得意,忽听得身後馬蹄聲起,跟著車輪轉動之聲傳來,卻是來了一隊馬車隊伍。

    馬車之前,四個衣飾華麗的大漢騎著四匹高頭大馬,昂然走在前面,挺胸凸肚,不可一世!在四個大漢之後,卻是四個青衣少女,一身勁裝打扮,腰懸長劍;眉目間英氣逼人。

    拉著馬車的兩匹馬渾身雪白,竟無一根雜毛,神駿無比,顯然不是普通馬兒,應為馬中名種無疑。可惜蕭晨風雖想到了這里,卻是認不出這是兩匹什麼馬。

    馬車車廂兩邊,一邊兩個中年婦人,跟著馬車步行。

    馬車之後,卻是八匹健馬並騎而行,八個形態各異的老者跨坐在馬鞍之上,個個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只听得四個當先大漢中的一人扯開破鑼嗓子喊道︰“喂,那前面的窮酸,快快閃開一邊,莫要擋了道路,驚了馬兒。”

    蕭晨風氣往上沖,心道這人說話如此不禮貌。當下裝作未听見,低著頭只是趕自己的路。

    突听耳後風聲響起,心中一動,斜斜跨了一大步,一根馬鞭刷的一聲從臉前落了下來。若是他不跨出這一步,這一鞭定是實實的抽在了自己頭上!

    頓時轉身站住,眼楮望向尚騎在馬上的四名大漢,心中怒氣勃發。心道幸虧自己躲了開去,若是一個普通人,豈不是白白被他們抽了一鞭?

    蕭晨風心中也沒想過,若是普通人,看見這樣一個車隊,恐怕早已躲的遠遠的不敢照面了。

    那大漢口中“咦”了一聲,道︰“原來是個會家子!相好的,獨身一人攔住大爺去路,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蕭晨風怒氣沖沖地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憑什麼要小可給你們讓路?這條路可是你家開的?”

    大漢狂笑一聲,“好叫你小子得知,這條路不偏不倚,正是咱家開的!不光這條路,小子,全天下所有的路全是咱家開的!”

    蕭晨風心下怒極,臉上卻已是恢復了平靜,深深喘出一口氣,淡淡地道︰“既是如此,那在下現在正站在你家道路上,你待如何?”

    那大漢狂喝一聲︰“老子待活扒了你的皮!”喝聲中,馬鞭已是劈頭蓋臉的抽了過來。

    蕭晨風心中早有準備,展開千幻無影步,在密密麻麻的鞭影中趨前趨後,閃躲自如;那大漢馬鞭雖是密如急雨,卻是半點也沾不到他身上。

    那大漢手掌一舉,車隊登時停下。翻身躍下馬來,一雙鷹似的雙目牢牢地盯在了蕭晨風臉上。口中冷冷道︰“相好的,身法不錯;到底還是暴露了吧?大爺眼中容不得沙子,說!你是誰?有何企圖?”

    蕭晨風嘴角一披,冷冷道︰“小爺趕路也需要有什麼企圖?可笑啊可笑。”

    大漢大怒,一張面皮登時漲成了青紫色,暴雷般的吼道︰“油嘴小子,讓你知道大爺的厲害。”刷的一聲,已是將腰刀抽了出來。

    蕭晨風手按劍柄,一雙眼楮瞬也不瞬的盯在大漢青筋暴露的手上,心下打定了主意︰“只要你腰刀一出手,便要你嘗嘗小爺的厲害!”

    便在此時,一個溫婉的聲音傳來︰“楊三,你又在鬧事了。”

    那大漢一听到這聲音,頓時如奉綸音,急忙收刀後退,垂首肅立;竟是連大氣也不敢多出一口。

    馬車上的小窗打了開來,蕭晨風舉目望去,登時頭暈眼花,一顆心撲撲亂跳起來。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一個十五六歲的年輕女子,白衣如雪,雲髻高挽,鳳目如水,峨眉似柳,瓊鼻挺直小巧,小嘴若櫻桃般紅潤,面上神色略帶薄怒,卻是平添了幾分威嚴氣勢,雖只是這麼掀簾一望,卻是自然而然一股頤指氣使的高貴氣質油然而生。

    蕭晨風心中忽地似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似乎這女子與自己早已相識一般,在初一見面之下,心中油然而起一種親切的感覺。

    馬車後一名老者見蕭晨風雙眼緊緊的盯著年輕女子不放,不由得重重咳嗽一聲。

    這一聲咳嗽中卻是貫注了極高的內力,登時如一個悶雷響在眾人耳邊,蕭晨風一驚而醒。突覺得自己就這麼盯住一個初次見面的年輕女子,頗為失禮之極,一時間不由得面紅耳赤。

    那少女卻是毫不在意,一雙鳳目瞧向蕭晨風,溫柔的一笑道︰“下人無禮,公子切莫在意。”聲音如珠落玉盤,偏還帶著一絲的溫婉可人,讓人百听不厭。

    蕭晨風尷尬的咳嗽一聲,急忙道︰“小姐太客氣了,沒….沒什麼的。”心中緊張之下,說話竟然結結巴巴起來。驚異于自己的笨拙,自己也不由得恨不得打自己兩個耳光。

    馬車一邊隨行的一個勁裝少女看到蕭晨風笨拙的慌亂之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旋又覺得不妥,一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小嘴,烏溜溜的眼珠轉了一轉,說不出的活潑俏皮。

    適才那大漢道︰“小姐,此人孤身擋路,行跡頗為可疑,屬下唯恐有人對小姐不利,須知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那少女打斷了他的話,冷冷道︰“你們幾人一路上打著我的旗號作威作福,以為我不知道麼?如此大道,難道別人走路也不行?何況此人還是在我們之前步行走路,若是有所企圖,他步行可趕得上麼?”

    那大漢頭上冷汗頓時冒出,死死的低下了頭,再也不敢抬起頭來。

    少女余怒未消,道︰“若是你們還是這般囂張跋扈,以後本……我出來,你們便留在家里吧,不要再跟著出來了。”

    四名大漢諾諾應是,汗流浹背;再也不敢張口。蕭晨風心中一動,這少女剛才自稱時,說了一句“本....”卻是沒有說下去,不由得心中猜到︰本....什麼?本小姐?還是本姑娘?抑或是其他?蕭晨風直覺的感到這個少女的來歷定然不簡單。

    那少女轉向蕭晨風,淺淺笑道︰“下人愚魯,讓公子見笑了。”

    蕭晨風心神漸定,淡淡一笑道︰“無妨,他們也是為了姑娘安危著想,忠心可嘉,姑娘也不必在意了。”

    少女眼中露出笑意,頓時如同一陣春風掠過綠波水面,讓人覺得說不出的舒服。轉向那幾名大漢,呵斥道︰“听見了嗎?望你們如此對待人家,人家這位公子不僅不在意,反而為你們求情,相比之下,慚愧不慚愧?還不謝過這位公子?”

    那大漢口中應是,極為不情願的面向蕭晨風,稍稍一躬身,道︰“多謝公子良言相勸。”

    那少女又向蕭晨風歉意的一笑,再不說話,轎簾已垂了下來。

    車夫喝令馬兒的聲音響起,蹄聲得得,馬車已是開始起行。

    蕭晨風緊趕幾步,大聲道︰“敢問姑娘芳名?”

    蹄聲響處,馬車已行過身邊。卻是再無一點聲音傳出。

    蕭晨風頹然住步,一時間若有所失。

    忽地一個天籟般的聲音自耳邊響起︰“有勞公子垂詢,小女子姓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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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十二章 情竇初開


車輪碌碌,蹄聲漸遠,隱隱約約傳來一兩聲嬌笑,卻是隨侍的幾名俏俾的聲音。

    蕭晨風不禁有些悵然若失起來,耳邊似乎仍在回響著那個美妙的聲音︰有勞公子垂詢,小女子姓楊。

    心中回味著這短短的一句話,竟是有些魂不守舍起來。

    想到那花白胡子老者臨走時那銳利的一眼,顯然充滿了警告的味道!心中傲氣陡升,心道︰我便跟上前去,你又能如何?

    不知不覺之間,蕭晨風順著那車隊離去的方向展開了腳步。腦海中全然是那車中少女的一顰一笑。

    蕭晨風此刻還不知道,他現在這個年齡,正是對異性充滿了好奇和親近的時候,他在藥聖山上一住十年,除兩位師傅外,很少見到外人,更別說是這樣年輕貌美的女子。

    此刻一見之下,隱藏在心中的那根情弦竟已在不知不覺中被悄悄撥動!少年的心中,第一次有了一些五彩繽紛的痕跡。

    走在這條被那女子的馬車碾過的黃土路上,蕭晨風卻似在享受。仿佛在那揚起的塵煙之中,猶有一絲余香繚繞……

    蕭晨風疲累之態一掃而光,腳下也是加快了許多。那張巧笑嫣然的俏臉不斷在眼前回蕩,蕭晨風清楚地知道,自己這一生一世將再也抹不去這個影子。

    前方人煙漸多,待走到近處時,赫然發現路邊一塊大大的石碑,上書︰天河鎮。蕭晨風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

    剛才只顧跟著女子的車隊前行,卻是渾然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所在。幸虧女子也是到這小鎮上來,方才沒差了方向。

    想到這里,心中不由得悚然一驚︰大仇未報,壯志未酬;自己竟然貪圖一女子的美色,差點迷失了自己!

    這樣一想,身上竟然出了一身冷汗!暗自警告自己︰蕭晨風呀蕭晨風,你怎地如此的沒有出息?這樣沉迷下去,如何得了?

    想起那女子臨走時連自己的名字也沒有問過,顯然對自己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不由得又有些自愛自憐起來。心道︰“人家根本沒拿你當回事,你卻自作多情的一路追隨前來,究竟要待如何?便是讓你再見她一面,又能如何?”

    蕭晨風不禁有些萬念俱灰,感覺自己就是那一只妄想要吃天鵝肉的癩蛤蟆。想到那女子前呼後擁,如此排場;定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之流,自己一個無根無據的江湖浪子如何能夠高攀得上?

    不由得悵然一嘆︰罷了罷了,便當是春夢一場吧!

    強迫自己,暫時將那荒唐的想法壓制下來。蕭晨風的腦袋中頓時恢復了清明,霎時間心念電轉,此處乃是天河幫所在,自己需要處處留心才是。

    突地,肚子咕嚕嚕的叫了起來,不由得啞然失笑︰中午吃的牛肉和面餅早已吐了個干淨,現下五髒廟已是開始造反了。

    舉步向前走去,欲要找一個酒館先行大吃一頓再說。走不幾步,卻見前面一個酒幌子斜斜挑了出來︰聚賓樓。

    走到近前時,卻是一個二層酒樓,瞧這光景,顯然生意不錯。里面人頭涌涌,杯幌交錯。恩,夕陽西下,已是吃晚飯的晨光了。

    蕭晨風提起革囊,緩緩走了進去。甫一進門,便有一名堂倌迎了上來。“客官想要吃點什麼?”

    蕭晨風打眼一瞧,樓下已是沒有半個空位,皺眉問道︰“還有空桌嗎?”

    堂倌道︰“樓上有雅座,不過,比樓下要貴上幾分銀子…….”

    蕭晨風不待他說完,便打斷他道︰“那便樓上吧。”

    堂倌扯開喉嚨︰“貴客雅座一間,樓上請。”

    蕭晨風皺皺眉頭,跟在他後面上去了。挑了一個靠窗的座位,隨便點了幾個小菜,要了兩角酒,便憑欄遠眺,靜靜的等待起來。

    突覺身邊桌椅響動,有人坐在了他身邊。

    轉頭一望,卻是一個中年文士,面白無須,一身儒衫已是洗得發白;滿頭黑發一絲不苟,雙眼略嫌細長,腳下一雙黑布鞋,面色溫和。此刻見蕭晨風轉過頭來,正向他頷首微笑示意。

    蕭晨風回之一笑,雙眼依舊轉回去似在凝望窗外景色,實際卻是早已魂游物外;想起自己前路茫茫,血仇未報;母親不知下落,越想越覺得心情低沉起來。

    忍不住長嘆一口氣,想起自己適才竟然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女子顯出痴迷之色,更是在心中自責起來。

    卻听旁邊一人含笑道︰“窗外夕陽晚照、楓葉正紅,憑欄遠眺,正該心曠神怡才是,兄台何故竟嘆氣起來?”

    蕭晨風霍地驚醒,轉頭望去。說話的正是那中年文士。只听他又道︰“何況,我觀兄台年紀尚幼,少年人正該躊躇滿志才是,怎麼兄台竟似如此消沉?”

    蕭晨風勉強一笑,淡淡道︰“傷心人自有傷心事,讓先生見笑了!”

    中年文士搖頭晃腦地道︰“小可與兄台初次見面,原也不該多問,稍嫌冒昧了。只是今日與兄台萬千人中,卻是獨與兄台同坐;實屬有緣之極。”

    蕭晨風幾乎被他逗得笑了起來,並不是中年文士說的話可笑,而是中年文士說話時搖頭晃腦,咬文嚼字,顯然是一個書生,觀他身著寒酸,想必還是一個並不得志的書生。滿口的之乎者也,酸腐之極。

    蕭晨風思緒收斂回來,笑道︰“小子江湖飄萍,四海無根,哪及得先生無拘無束,飽讀聖賢之書,明知禮儀敦良,先生當然不能理解小子的苦楚。”

    那中年文士搖頭道︰“非也非也,並不是飽讀聖賢書之人都能賢良敦讓,明禮儀、知羞恥;殊不聞,仗義多是屠狗輩,負心皆為讀書人乎?”

    蕭晨風呵呵笑道︰“先生倒是豁達。如此說來,熟讀聖賢書反而是壞處不成?”

    中年文士搖頭︰“非也,凡有一利,必有一弊,歷朝歷代作亂之甚者,莫過于讀書人。江湖多奇人異士,這些人縱使為亂,也不過為禍一方而已!而讀書人若是心懷不軌,大則可令天下硝煙四起,社稷動蕩、民不聊生;小則也可為禍一方百姓。不能比也。”

    蕭晨風給他引起了興趣,不由道︰“那以先生看來,似乎在先生心中,對讀書人頗有成見?”

    中年文士面露憤慨之色,道︰“飽讀詩書,明知天下;欲要為國效力,奈何雞鳴狗盜之徒把持朝政,眼見天下即將大亂,亂世即將來臨。豈不令人可惜可嘆?”

    蕭晨風心底偷偷的笑了出來︰果然是一個科舉不第的書呆子。

    卻听得中年文士長吁短嘆道︰“世人之所以讀書,無外乎學經天緯地之才,效定國安邦之力;至為不濟者,也可造福一方桑梓!唉,現今天下亂象已顯,亂世之中,百無一用是書生!生不逢時,為之奈何?”

    蕭晨風忍住笑,道︰“當今天下太平,何來亂象?再則,便算是天下大亂,也未始沒有讀書人的用武之地,只需擇一良主從之,出謀劃策;豈不勝過征戰于江湖草莽?”

    中年文士意態消沉,道︰“談何容易。”

    兩人談話之間,酒菜業已是送了上來,蕭晨風舉杯相邀道︰“先生若不棄,便于在下共飲一杯如何?”

    這話原本是客氣一下,豈料中年文士一口答應下來,眉花眼笑的道︰“如此…….便叨擾了。”

    蕭晨風一時郁結。看到樓上其他人看向自己時均露出同情與訕笑之色,不由心中醒悟,感情這家伙就是一個想找個人吃白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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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十三章 中年文士


話一出口,當然無法反悔將人趕了下去,何況蕭晨風本也未打算反悔,左右不過是一頓飯而已!何況,在蕭晨風眼里,這個中年文士雖則迂腐了些,卻也是不失可愛。與之同席,倒也沒覺得如何難受。

    兩杯酒下肚,中年文士已是反客為主起來,手持酒壺,不住勸飲;手中竹筷更是此起彼落,開懷大吃。

    蕭晨風為之失笑,端起酒杯,輕飲一口;眼看桌上已是一片狼藉,自己卻還是未吃幾口。揮手招來小二,吩咐再上幾個小菜。

    中年文士心懷大暢,笑道︰“我觀小兄弟年紀雖不大,卻已是頭角崢嶸,這個…天庭飽滿…..呃,地閣方圓;將來必是一方之雄,國家棟梁之才啊。”

    蕭晨風正將酒杯湊往唇邊,聞言幾乎把口中酒噴了出來;心道︰我請你吃喝,我便是頭角崢嶸、棟梁之才了;還要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這不是走江湖算命的說的話麼?怎地也用到了我身上?

    夜幕已臨,小二在酒樓各處均掌起了油燈,燈光搖曳,映的人的臉上便也忽明忽暗起來。

    中年文士早已雙眼迷離,醉態可躬。蕭晨風也已是吃飽了肚子,正要掏出銀子付賬,卻听得大街上車轔轔,馬蕭蕭,竟似來了大隊人馬。

    將頭探出窗外一看,卻是那在路上偶遇的年輕女子一行人,正在酒樓前歇馬,顯然就要到酒樓上來了。

    蕭晨風心中一動,他雖已打定主意不去招惹,免得徒增心中煩惱。但此時既然遇到了,若是起身便走,反而落了下乘。

    身子一起,旋又坐了下去。更何況,在蕭晨風心中,雖然明知無望,可是能夠多看那女子一眼,也是好的。

    招手又要了一角酒,中年文士已是伏在桌上,嘴里喃喃,不知所雲。

    蕭晨風心中渴盼的同時,卻也不禁覺得有些奇怪。那少女一行人遠在自己前面,依據自己料想,此刻應該早已吃喝完畢、遠遠上路了才是,怎地又突然出現在這里,而且顯然還沒有吃飯?

    只听得一個粗豪的聲音自樓下響起︰“小二,好好照看爺兒的馬兒,要喂上等的草料,摻酒的麥糠,一會大爺少不得重重賞你。”正是那在路上向自己發難的大漢的聲音,蕭晨風心中還記得,這個漢子名叫楊三。

       …..腳步聲自樓梯上響起,顯然不少人走了上來。

    當先上來的,正是那叫楊三的大漢,一上樓梯,便吼叫起來︰“這些人已經吃完了,還賴在這里作甚?趕緊出去,給大爺們空出幾張桌子來。”

    幾名本地的客紳見他神態凶惡,唯恐惹禍上身,紛紛結賬離去。霎時間空出了一大片桌子。

    楊三眼楮一瞪,吼道︰“兀那小二眼楮可是瞎了?還不來快些收拾收拾,伺候大爺吃飯?這滿地牛黃狗寶的可是人呆的地方?”

    蕭晨風幾乎笑了出來,既不是人呆的地方,那你上來作甚?楊三這一句話,無疑把他自己也罵了進去。但此人神情依然洋洋得意,手持馬鞭,雙手叉腰站在那里,乾指吆喝,兀自威風凜凜。

    幾名店小二顛顛地一路小跑過來,哈著腰,手腳極其麻利地將一眾桌上收拾干淨了。

    楊三方讓開了樓梯口,緊接著,幾名少女緩緩拾級而上。正是那女子隨侍的四名少女。到得樓上,四女縴手輕揮,頓時一股如蘭似麝的香味揮灑開來,顯是一種名貴的香料。霎時間,整個酒樓頓時香噴噴的,如入萬花叢中。

    四女撒完香料,便在樓梯口垂首肅立,一邊兩人,神態恭謹。

    蕭晨風知道,那白衣女子即將上樓來,一時間屏住了呼吸,心跳也有些加快起來。

    兩名老者當先而入,緊接著,蕭晨風在路上看見的那隨在車後的八名老者一對一對走了進來,甫進樓中,便分散開來,正好將蕭晨風等一眾尚未離去的酒客與中間幾張桌子隔了開來。

    白影一閃,那女子出現在樓梯口,面罩輕紗,只露出一對剪水明眸;白衣如雪,便如是九天仙子忽地降臨世間。一時間,這個燈火黯淡的酒樓忽似突然變成了陽光明媚、百花盛開的花園;蕭晨風不由得心曠神怡起來。

    只听那白衣女子低聲嗔道︰“我早說過,出行在外,不必太過于講究,你們怎地還是跟在…..家中一樣?”

    一名老者上前一步,躬身道︰“不管到了何處,老奴等絕不敢怠慢委屈了小姐。小姐身份尊貴,今次無可奈何之下來到這鄉下市井的低賤地方,已是大為屈尊,如何再敢怠慢?”

    那白衣女子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嘆道︰“唉!你們呀!”

    一名老者趨前一步,將居中的一張桌子旁邊的椅子拉了開來,一名青衣少女自懷中取出一塊雪白的緞子,小心的鋪在了椅子上,然後手扶椅背,垂手而立。

    那白衣少女身子輕輕走了過去,緩緩坐了下來。姿態優雅,從容不迫。

    蕭晨風眼見這名白衣女子如此排場,更加肯定了對她身份非富即貴的猜測,同時心中也是大為坎坷起來,更加的自慚形穢不由得將身子稍微縮了一縮。

    酒樓上本來人聲鼎沸,推杯換盞之聲不絕于耳,但自從這名白衣女子出現,剩下的幾桌客人為她氣勢所懾,竟然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敢再說話,好似眾人便是連喘氣也是盡量壓低了聲音,唯恐驚擾了這個仙子般的小姐,那可是莫大的罪過。好像如果那麼做了,自己也是不能原諒自己一般。

    楊三等四人佔了一桌,八名老者分左右佔了兩張桌子,四名少女與兩名僕婦擠做了一桌。那名白衣少女卻是自己獨佔一桌,正好在眾人中間,眾星捧月一般。

    在蕭晨風眼中望出去,除白衣少女之外,其他三桌正是犄角相望,隱隱然互相呼應,竟然是一個極為高明隱蔽的戰斗陣勢!

    伏在桌上的中年文士突地感覺周遭氣氛有異,醉眼迷離的抬起頭來,卻又不小心踫到了桌邊的竹筷,嘩啦一聲掉在了地上。

    這個聲音若是平時在這個酒樓上恐怕是司空見慣,眾人都不會看他一眼。但在此時酒樓上幾乎萬籟俱靜之時傳了出來,所造成的效果無異于晴空響雷!

    霎時間,眾人一起轉頭,數十道目光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而罪魁禍首的中年文士此刻又已伏在了桌上,眾人眼光看過來,正好一眼看到正手持酒杯,滿臉尷尬之色的蕭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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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十四章 四面包圍


楊三怒哼一聲,道︰“原來是你,小子,你腿腳不慢啊!就這麼兩條腿跟著我們,可累壞了你吧?”語音陰陽怪氣,陰損之極。

    蕭晨風苦笑一聲,不依為忤。畢竟自己雖非有意,卻也是跟著他們車後來的,楊三這句話倒也沒有說錯。

    那白衣少女面紗之後的眼楮中淡淡掠過一絲笑意,輕聲道︰“原來是在路上偶遇的那位公子,想不到又在這里相見了。”

    蕭晨風淡淡笑道︰“能與楊小姐再次相見,小可不勝榮幸之極!”

    楊三霍地站起身來,怒容滿臉,大聲道︰“小子,我早發現你不地道,此刻果然沒錯,你一路跟隨我們,到底有何企圖?究竟是何人指示與你?”

    蕭晨風笑了,搖首道︰“在下只是一個過路的人,並無任何企圖,此刻能與各位相遇,便是在下自己,也覺得意外得很。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

    楊三怒極反笑,喝道︰“好一個人生何處不相逢!我看就算我們到了京師,恐怕也會與你小子意外相逢吧?”

    白衣少女冷聲道︰“楊三住口!同為趕路之人,偏是你有這麼多事!”

    楊三憤憤地坐了下去,一雙眼楮厄斜著蕭晨風,恨不得將他一口吞下肚去。

    白衣少女轉向蕭晨風,柔聲道︰“又驚擾了公子,真是過意不去得很。千祈公子不要見怪才是。”

    蕭晨風灑然一笑,道︰“貴屬忠心為主,在下也是羨慕的緊,何來見怪之說?”見無論是楊三四人,還有那八名老者和少女僕婦均是虎視眈眈的望著自己,神色間均是大為不善。蕭晨風頓覺無趣,訕訕坐了下來。

    偏白衣少女卻不放過他,繼續興致勃勃的問道︰“白日間公子曾問小女子的姓名,已是答復了公子;可是公子大名至今諱莫如深…….”

    蕭晨風微笑道︰“賤名不敢有辱小姐清听,在下姓蕭,草字晨風。”

    白衣女子口中“哦”了一聲,低低念道︰“蕭晨風…..蕭晨風…..”

    便在此時,白衣少女一行人要的酒菜已是紛紛端了上來。四名少女站起身來,接了過去,竟是絕不讓任何人靠近少女身旁三尺之處。

    中年文士頭稍稍一抬,口中呢喃道︰“兄弟…..小兄弟…….”

    蕭晨風答應一聲,轉了過來。那邊,白衣少女也已經手持一雙雪白的筷子,正自吃飯,姿勢優雅。她手中的筷子通體雪白,宛若玉質。顯然乃是自行帶來的。

    中年文士終于抬起頭來,兩眼通紅,望著蕭晨風,歉然道︰“適才小兄不勝酒力,竟然出丑,讓小兄弟見笑了。”

    蕭晨風呵呵笑道︰“哪里的話。”此刻,蕭晨風心中對這個家伙感激至極,他遲不遲早不早,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正好緩解了自己的尷尬。

    鑒于白衣少女一行人在酒樓之中,便是那些原本便在酒樓吃飯的眾人似乎也變得一個個文雅起來,各人正襟危坐,細嚼慢咽;均是一派安詳。

    窗外突然亂了起來,雞鳴狗吠之聲不絕于耳,似乎有大批人手在調動,卻是無一個人發出聲音,一切均在靜悄悄中進行。

    八名老者與楊三等人均是臉色一變。

    蕭晨風從窗子望了出去,只見數百名黑衣人自四面八方涌了過來,人人手上明晃晃的持有兵器。

    看那穿著,正是天河幫中人。蕭晨風心中苦笑起來。

    世事難料,在自己最不希望與天河幫沖突之時,偏偏就發生了!

    天河鎮乃是天河幫的老巢,蕭晨風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闖了進來,天河幫耳目遍地,焉有不知之理?之所以拖到現在才行動,顯然已是深思熟慮了。

    楊三兩步沖到窗前,喝道︰“下面是什麼人?”

    酒樓下,數百人持刀而立。卻是靜悄悄的不發出半點聲音。

    蕭晨風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樓梯聲響,幾人走了上來。

    八名老者神態自若,自在地喝酒吃菜,絲毫不放在心上。四名少女神色略帶緊張,楊三等人已是刀劍出鞘,如臨大敵。白衣少女依舊是靜靜地端坐,慢條斯理的吃著東西,對周圍的緊張形勢視如不見,便如就算是山塌了,也跟自己沒有半點關系。

    人影一晃,樓梯口已是出現了三個人。

    蕭晨風凝目望去,當先一人正是老熟人︰天河幫副幫主甦無顏,在他身邊,卻是一個年約五六十歲的鷹鉤鼻子老者,應該就是天河幫幫主“一劍震山河”齊子峰了。在兩人身後卻是一名年約三旬左右的中年漢子,面色慘白,雙眉倒吊,活似一具剛從墳墓里爬出來的僵尸。

    看甦無顏與齊子峰對那僵尸般的中年漢子神態間甚是尊敬,想必是天河幫邀請來的幫手無疑。

    三人尚未說話,那邊楊三已是跳了出來,大聲喝問︰“你們是什麼人?”

    天河幫幫主齊子峰陰陰一笑,道︰“我們是什麼人?老夫倒要問問你,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那楊三本是橫蠻慣了的人,豈能忍受面前這個老東西如此的語氣?怒喝一聲︰“老子是你爺爺!”手中腰刀刷地一刀便劈將下去。

    齊子峰料想不到上樓來竟然先遇見了這麼一個愣頭青,百忙中長劍出鞘,斜斜擋了上去。

    “當”的一響,刀劍相交,竟然爆出了幾朵火星子,在油燈的映照下分外奪目。

    楊三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腳下竟然立足不住,   後退了幾步方止住退勢;一張臉已是長成了豬血般的顏色!

    八名老者中的一位端坐在椅上,沉聲喝道︰“齊子峰,你是在找死!”語氣森冷,語音中殺機盎然。

    齊子峰甫上樓來,還未看清楚樓中形勢,便已是兜頭蓋臉吃了一刀。心下憤怒之極,心道︰這是我天河幫所在,竟然被人在自己家門口如此欺負,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劍逼開楊三,身子便要前撲過去,心下拿定主意,定要把這個出言不遜的家伙一劍斬為兩節!

    便在此時,那名老者的聲音響起。齊子峰听到有人直呼自己名字,心下勃然大怒!循聲望去,卻見那老者兩道閃電般的目光正向自己射了過來。頓時心中一動,立刻認了出來。此人竟是自己決計不敢招惹的人物!

    滿臉的憤怒之色尚未收斂,卻已是迫不及待的換上了一副阿諛奉承的樣子,神態一時間甚是滑稽。

    “呃…..竟然是……”他剛說到這里,卻見那老者眼光一凝,沖著自己微微搖頭。心下頓悟,急忙改口︰“原來是您老人家到了,子峰不知您老到此,有失遠迎。該死該死!”他年齡看起來比那老者要大上許多,卻是一口一個“老人家”。

    他身後那僵尸般的漢子面露不虞之色,重重地哼了一聲。齊子峰大驚失色,急忙將嘴巴湊到那漢子耳邊,低聲說了幾個字。那漢子頓時也是一臉的震驚之色,再也不敢說出半句話來。

    那老者微微頷首,沉聲道︰“老夫等人從此路過,在此吃一頓飯;你卻是發了什麼瘋?如此大張旗鼓的將這座老夫等人用餐的酒樓包圍了起來?”

    齊子峰滿臉尷尬,吶吶不能語。

    便在此時,一個清越的聲音淡然響起︰“他們,是來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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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十五章 決戰之前


眾人目光刷地回轉,只見在那窗口旁,一個身著淡藍袍子的少年緩緩站了起來。劍眉星目,身材挺拔,足蹬青布緞子軟底靴,神色間不慌不忙,瀟灑自如。好一個偏偏俗世美男子!

    正是蕭晨風。

    齊子峰一雙眼楮狠狠的盯著蕭晨風,恨不得將他一口吞下肚去。甦無顏已是叫囂起來︰“就是他,就是這小子。橫加插手,放走了殺害金水堂霍堂主的凶手顧劍吟,並謀害了羅雨松羅堂主。我瞧這小子一定是顧劍吟的幫凶無疑。”

    蕭晨風笑吟吟地道︰“說話的可是天河幫甦副幫主?恩恩…..今天下午剛听到有人說起甦幫主的名諱,說是姓甦,名無顏,便是沒有臉面的意思。不知甦幫主認為此人說的可對?還是一派胡言?抑或是瘋狗狂吠呢”。

    甦無顏一張面皮漲的通紅,這些話正是下午他向蕭晨風求饒時說的,如何能不記得?想不到蕭晨風在此地當著幫主和一眾武林高手的面,硬揭他傷疤。頓時心中慌張,心道︰“若是讓這小子說了出來,我今後有什麼顏面再出來見人?”

    一時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厲吼一聲︰“本座今天便為兩位堂主報仇!”長劍出手,人也猛地躍起,向蕭晨風沖了過去!

    天河幫幫主齊子峰頓時心底暗叫不好,這個甦無顏不知道那老者的來歷,這下恐怕要得罪人。齊子峰自始至終便沒將蕭晨風放在眼里,他在乎的是那名說話的老者。情知若是得罪了此人,不僅自己的天河幫將要冰消瓦解,便是自己的老命能不能保得住也還是在未定之天!

    果然,甦無顏身子剛到半途,那老者已是冷哼了一聲,身子一晃,後發先至,鬼魅般的突然出現在甦無顏與蕭晨風之間。一只手伸出,便如老鷹卡小雞般拎住了甦無顏肥大的脖子。

    手上一用力,甦無顏魁梧的身子竟然被他一只手舉在了半空!甦無顏四肢均無力的軟趴趴的垂了下去,顯然老者在抓住他得同時已是封閉了他全身的穴道!

    那老者怒容滿臉,喝道︰“老夫剛才說過,與主子在此用餐,你沒听見麼?”

    甦無顏滿臉通紅,卻不是羞臊,而是被老者卡住了喉嚨,喘不上氣來憋的。一雙眼楮中路出驚惶之極的求饒之色。

    那老者余怒未消,手上稍一用力,喝道︰“去!”

    甦無顏一個龐大的身子頓時如同騰雲駕霧般從窗口飛了出去,頓時外邊一陣驚呼響起,接著便是呼呼叫痛之聲。顯然砸到了在樓外埋伏的天河幫弟子。

    齊子峰一時間呆若木雞,噤若寒蟬。霎時間與那個僵尸臉的中年漢子兩個人均覺得進退兩難起來。

    自己不惜重金,方將這人禮聘而來,便是為了對付面前這個少年;但是此刻這少年卻與那老者在同一酒樓吃飯,而那老者是說什麼也不會讓自己在這酒樓中動手的,如此一來,若是那少年死活不肯出去,甚至是跟著那老者的車隊離去,自己豈不是只有睜著眼楮看著?無法可施?

    蕭晨風嘴角泛起一絲譏嘲的笑容,輕輕道︰“甦幫主可是有些進退維谷,難受的很?”

    齊子峰不由一窒,口是心非地道︰“胡說!能夠與他老人家再見一面,當真是齊某莫大的榮幸!豈有進退維谷之理?黃口小兒,竟然信口雌黃,以君子之心度小人……..”

    他本想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到這里才猛然醒悟過來,說反了,急忙閉上了嘴。

    卻是已經晚了,四名少女頓時一個個捂著嘴輕笑起來。楊三剛才與齊子峰交手,卻是吃了暗虧,這下見到齊子峰出丑,忍不住心花怒放,放開了喉嚨,哈哈大笑!

    其余幾名老者也是不禁莞爾。

    出手的那名老者似是自言自語地道︰“若是有私人恩怨,我等原也管不著那些閑事,不過眼不見為淨…….”他說到這里,眾人已是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根本無意庇護蕭晨風!甚至有點巴不得他快點死掉的意思。好像這個小子對自己竭盡全力要保護的小姐是一個致命的威脅!這是這名老者心底最終的想法。

    楊三當然會過意來,跳起腳來道︰“小子,你自己招惹的麻煩,難道還要大爺們給你頂缸不成?我家小姐不好意思趕你出去,難道你自己也不識趣麼?”

    蕭晨風本就打定主意要走出酒樓與天河幫做一個了斷,以他的天生傲骨,豈會受庇于一個女人保護之下?更何況,這個女子還是初次見面,素昧平生!

    此刻听到楊三的話,更是氣往上沖。伸手入懷,掏出碎銀子放在桌上,灑然笑道︰“不管生死如何,總不能讓人家小本生意虧了飯錢。”

    支起身子,看到中年文士正睜大了眼楮看著他,不由安慰的朝他一笑,又從懷中摸出兩片金葉子,遞了過去,含笑道︰“些許銀兩,大哥不用介意;以後每次買醉,便當是與兄弟同飲便是。”

    中年文士愣愣的接過金葉子,卻是一時間無話可說,只是看著蕭晨風的臉,久久不語。

    楊三陰陽怪氣地道︰“嘿嘿,這小子明知不敵,此番下去九死一生,此刻業已在安排後事了。”

    白衣女子一直安穩的坐在桌前,此刻突然出言道︰“楊三!”語氣嚴厲之極,顯然心下動怒。

    楊三素來知道主子的脾氣,听她這麼一喝,知道已是動了真怒!哪里還敢言語,垂手而立,大氣也不敢喘。

    蕭晨風心下一暖,那白衣女子雖在教訓下人,本意定是要回護自己,若是她先開了口,那幾名老者勢必不能不听。自己豈非成了托庇與女子裙下苟安偷活的小人?

    在場眾人也是均已看出來那白衣女子的心思,齊子峰與那老者均是心下大急。

    蕭晨風嘴角含著冷笑,對在場眾人的心思了然于心。霍地站起,道︰“久聞天河幫橫行霸道,獨據一方,高手如雲,今日定當領教高明!”竟然搶在那女子前面把話已經說死了!

    那白衣少女本已站起,一听此言,口中悠悠一嘆,復又坐了下去,明媚的眼神稍見黯淡起來。

    齊子峰大喜過望,挑指夸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等樓下靜候閣下大駕!”向那老者極為恭謹的躬身一揖,袍袖一拂,當先下樓而去。

    那僵尸般的中年漢子微一躬身,跟隨下樓。   之聲漸漸遠去。

    蕭晨風身子挺直,面含微笑,一點也不以即將來臨的惡戰為意,神情瀟灑自如,衣袂飄飄之下,已是走到樓梯口上。

    突听一人道︰“且慢!”

    眾人望去,卻是那中年文士,此刻正站起身來,臉上哪有半點醉意?只听他向蕭晨風道︰“兄弟胸懷廣闊,小兄佩服不已!但盼以後還能與小兄弟同桌共飲,卻又怕小兄弟忘記了在下。”

    蕭晨風開懷笑道︰“那怎麼可能?不知兄台高姓?”他聞弦歌而知雅意,知道中年文士欲通報姓名,便先一步問了出來。

    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適才听見,小兄弟姓蕭,是也不是?”

    蕭晨風啞然一笑,道︰“兄台沒有听錯。”

    中年文士呵呵一笑,道︰“為兄痴長了幾歲,看來你要叫聲大哥了。”

    蕭晨風笑道︰“大哥原本是應該叫的。”

    中年文士面色一正,道︰“兄弟,大哥只說一次,你切莫忘記了才好。你記住了,大哥姓曲,作詞作曲的曲。”

    蕭晨風一揖倒地,道︰“曲大哥!”

    那中年文士安然不動,受了他一禮;道︰“兄弟快去快回,此等宵小之類,諒必不能經受兄弟神劍之一擊!”

    蕭晨風訝然抬頭,看向對面的中年文士,卻見對方面色溫潤,一派祥和,嘴角盈盈含笑,似是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蕭晨風心下起疑︰自己這位半路相認的大哥,恐怕絕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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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十六章 第一高手


樓下,齊子峰與那僵尸般的中年漢子早已等得不耐起來,數十名天河幫眾手舉火把,圍成了一個大圈,將圈內照的縴毫畢現!

    蕭晨風緩緩拾級下樓,藍衫飄飄,已是到了圈外。邊上舉著火把的漢子往兩邊一分,讓出一條路來。蕭晨風想也不想,昂然走進!

    那僵尸般的中年漢子目注蕭晨風緩緩走近的身影,嘴角下彎,露出一個殘忍的笑意,仿佛是一頭野狼突然發現了甜美可口的獵物,忍不住的躍躍欲試。

    齊子峰與滿臉傷痕累累的甦無顏並肩站在一處。適才甦無顏被那老者扔了出來,其時穴道未解,摔了個結結實實,鼻青臉腫,此刻的他倒真是名副其實,確是“無顏”了。

    齊子峰假惺惺地雙掌互擊,叫了聲好,道︰“小兄弟膽色過人,齊某佩服!只不知令師何人?能夠調教得出小兄弟這般人才,想必定是武林中大大有名?”

    蕭晨風曬道︰“原來齊幫主大張旗鼓的調動三四百人,又重金禮聘高手前來,卻只是為了調查一下蕭某的師門身世?”

    齊子峰老臉一熱,甦無顏在一邊喝罵道︰“小雜種,你死在臨頭,還在出言不遜!”

    蕭晨風正眼也不瞧他,道︰“手下敗將,哪有資格說話?”

    齊子峰嘿嘿陰笑道︰“我且先為小兄弟介紹一下這位武林中的高人,想必小兄弟必然早有耳聞。”

    蕭晨風“哦?”了一聲,斜眼看著他。

    齊子峰一臉得意的笑道︰“這位,便是終南山骷髏神君座下大弟子,江湖上聲名遠播的“白骨刀”秦少明秦大俠!”

    蕭晨風初出江湖,對什麼骷髏神君什麼白骨刀根本就是一無所知,其實骷髏神君此人那里叫什麼“神君”了,江湖大多稱之為“骷髏魔君”,為邪道中一個凶名頗著的大魔頭;這白骨刀秦少明更不是東西,奸淫擄掠,無惡不作。難為齊子峰如何竟將他請了過來。

    蕭晨風嘿嘿笑道︰“原來適才在樓上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一臉奴才像的這個人,竟然是什麼骷髏神君的大弟子,失敬失敬,失敬之極啊。”

    秦少明雙目泛起血紅,獰聲道︰“小雜種,單憑你這句話,本人今日如不將你挫骨揚灰,誓不為人!”

    蕭晨風哈哈大笑︰“瞧你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樣子,本就不能為人!或許那九幽地府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

    秦少明勃然大怒,道︰“小子利嘴!”

    酒樓上,白衣少女與那名老者正憑欄而望,白衣少女臉上微帶緊張與憐惜之色,那老者臉上卻是全無表情。

    中年文士獨據一桌,卻是不知何時又叫了一壺酒,正自斟自飲,模樣輕松愉快。

    楊三帶著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容,向那中年文士道︰“窮酸,你那兄弟快沒命了,你還有心情用人家的銀子喝酒。”

    突然,砰地一聲響,楊三仰天栽倒在地,口中鮮血狂噴,待到站起身來,大嘴一張,六枚牙齒整齊掉落在地。

    適才說話的老者霍然從窗前轉身,一雙眼楮死死的盯住了中年文士,緩緩道︰“瞧不出兄台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失敬了。”

    旁邊坐著的七名老者同時起身,八個人不約而同的提聚功力,向那中年文士身前走了過來。

    八人心中均是第一次感到了緊張與壓迫的感覺!適才在眾目睽睽之下,眾人竟然沒有一人看得清楚,這窮酸的中年文士是如何出手,何時下的手!如此武功,直是可驚可怖之極!

    那中年文士一只手持著酒壺,一手端著酒杯,對八個人不理不睬。這八個緩緩逼近的武林高手在他眼中便如空氣無異!

    最初說話的那名老者瞧出事有蹊蹺,雙手一張,攔住其他幾名老者,向中年文士極為謹慎地問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老朽陳寒山。”

    中年文士斜著眼楮看了看他,嘴角一撇,冷冷地道︰“憑你也配在我面前稱老朽?”

    右手一振,恍如變魔術般手中已是多了一件金光閃閃的物事。隨手往桌上一放,旁若無人地繼續自斟自飲起來。

    幾人凝神看去,卻是一只通體黃金打造的豎簫,造型古拙,那中年文士只是隨手一放,金簫的一端已是插進桌中,便在酒桌上傲然而立!雖只是一只簫,但就這麼擺在那里,卻充滿了威嚴的氣勢!便似九天之上的君主,正透過雲霄那麼淡漠地俯瞰芸芸眾生!

    眾老者頓時色變,想起適才中年文士對蕭晨風說過的一句話來︰“你記住了,大哥姓曲,作詞作曲的曲!”

    剛才听見這句話,眾人只是付諸一笑而已。如今在見到這柄金簫之後,再想起這句話來,頓時眾老者耳中如聞九天霹靂,直震得眾人一陣頭暈眼花起來!

    九霄雲外金簫客,江湖武林獨第一!

    凡是稍稍在江湖中走動過的人,有誰不知道這兩句話?這武林中的第一高手!江湖傳說中神話一般的人物!

    金簫客!曲!俗!塵!

    老者頓時汗流浹背,想起自己剛才唯我獨尊似的樣子,更是渾身不舒服起來!

    結結巴巴地道︰“原來…….是您….老人家……大駕到了這里…….這個………”

    事情頓時翻了個個,適才是天河幫主齊子峰年齡看起來比他大卻是一口一個老人家的叫著他,現在,這名老者表面看起來比中年文士金簫客曲俗塵大了何止一倍,卻又是一口一個老人家的稱呼起來,神態之恭謹,較之適才的齊子峰有過之而無不及!

    楊三莫名其妙的吃了個大虧,生生被打掉了六枚牙齒,此刻剛剛回過神來,口中鮮血仍自混著滿嘴的唾液汨汨流出。他雖沒見到是何人打了自己,但想來必定是眼前這個窮酸無疑!

    此刻見這窮酸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高踞桌上自斟自飲,不由得心頭火冒三丈!張嘴便罵道︰“**你…….”

    一句話尚未說完,兜頭一個大巴掌又蓋了下來!啪啪兩聲,頓時雙頰高高腫起。這次他可是看的明明白白,打自己的分明是自己隊伍中那名老者,眾人均稱之為“陳老”的那個花白胡子。

    頓時愣住,旋即目中冒火,指著金簫客曲俗塵向那老者說道︰“陳老,你怎麼幫這個…….”說話的聲音含含混混,卻是口中牙齒掉落,又被掌摑雙頰,舌頭在口中運轉不靈。

    不過這句話他依然沒有說完,老者陳寒山手指並攏戳出,已是點了他的穴道,頓時如一灘爛泥般軟成一堆。

    陳寒山與其余幾名老者均是忍不住抬起手來,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心底均是大戶僥幸︰幸虧及時制止了這個莽漢,倘若是放他開口,天知道會說出如何難听的話來!一旦觸怒了曲俗塵,恐怕這天河鎮就真的成了自己一行人的埋骨之所了!

    曲俗塵側過了頭,似笑非笑地望了陳寒山一眼。陳寒山心下一顫,惶恐地道︰“楊三無禮,沖撞了您老人家,晚輩已代為懲治。冒昧之處,尚請您老人家恕罪!”

    曲俗塵淡淡地笑了笑,道︰“罷了!”

    眾老者如蒙大赦,頓時松了口氣。卻見曲俗塵眼光悠悠,向窗外望了過去。

    陳寒山不由得心底為天河幫幫主齊子峰祈禱起來︰若是讓齊子峰知道,他大張旗鼓要對付的人正是武林第一高手金簫客曲俗塵剛剛認下的拜弟,而且曲俗塵本人也在場,不知道齊子峰會不會當場就一頭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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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十七章 龍爭虎斗


曲俗塵似乎明了他心中的想法,淡淡道︰“已經開始了。”

    眾人為他一言所驚,紛紛湊在窗前向外看去。白衣少女神情始終是淡淡的,透出一股高貴的矜持,就算是剛才突然聞知眼前的這個中年文士就是江湖武林傳說中的神話般的第一高手金簫客曲俗塵時,也只是稍微動容而已!

    似乎在她眼中,不管是什麼人,就算是什麼金簫客銀簫客,在他眼中也不外如是。曲俗塵自然將她的反應收入眼底,心下也是暗暗稱奇。

    窗外,白骨刀秦少明早已亮出了他仗義成名的白骨刀,整個刀柄竟是以骨頭制成,刀柄之首,卻是一個小小的骷髏,似是嬰兒頭骨。刀身雪亮如水,映著天上初升的明月,清冷的泛出絲絲刀光。

    蕭晨風全力運開千幻無影步,在刀光中來回穿梭,身子雖在激斗之中,卻仍像是閑庭信步,瀟灑飄逸之極。

    秦少明身形晃動,狂撲而上;白骨刀抖起一溜溜的寒芒,便似夜空流星的曳尾,奇異而又凌厲的連攻而至。

    蕭晨風身子不住閃躲,猶自好整以暇的夸贊了一句︰“好刀法!”

    秦少明冷哼一聲,白骨刀上下翻飛,縱橫交錯,一團團、一條條、一片片雲絮似的寒光突斂突放突散突飛,時如瑞雪飄展,時如長虹貫空;幾乎像是永無停息,永無絕止地緊逼而上。

    秦少明的動作又快又狠,眨眼之間,已是一百多招狂攻而出!

    蕭晨風的身子在刀光中隱隱現現,便如是怒海波濤中的一頁扁舟,任他風浪如山,卻始終飄搖其上,數次見他已是在劫難逃,他卻總是在間不容發之間抽身而出,身周刀影已是密成了一片刀幕,卻偏偏連一片衣衫也沾不到他的。

    蕭晨風自爭斗一開始,手中長劍便緊緊貼在身側,直到現在仍未有稍動。

    他在等一個機會!一個一擊必殺的機會!

    時機稍縱即逝,決不可有半點馬虎!

    其實蕭晨風早已發現了秦少明刀法中大大小小的破綻多不勝數,但白骨刀實在太快,蕭晨風不敢冒險,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

    再則,秦少明刀法中顯露出來的破綻大多是腿、肩、臂、背等處,但蕭晨風所要求的破綻只有一處︰那便是咽喉!

    一擊致命!方為上上之策!

    打蛇不死反被其傷的道理蕭晨風明白的緊!若是自己貿然出手,卻只是在秦少明臂上、腿上刺上那麼無關緊要的一劍,那秦少明接下來的趁勢反擊必然會非常輕松的要了自己的性命!

    蕭晨風雙眼緊緊盯著秦少明白骨刀的來勢,他清清楚楚的能夠感覺得到白骨刀襲來的每一個方向,這使他在閃躲中游刃有余、從容不迫!

    場外,齊子峰與甦無顏兩人均是屏息靜氣,看著場中兩人龍虎相爭。兩個人從一開始便已是志得意滿,只因為秦少明一出手之下便已將蕭晨風整個人罩入刀影之中,在兩人眼中看上去,蕭晨風早已陷入了只挨打不能還手的境地,仿佛秦少明再加一把勁,便能將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斬于腳下。

    但兩人越看越是著急,開始時戰局如何,現在還是如何,依然是漫空刀影罩著蕭晨風,蕭晨風依然是看上去岌岌可危,性命垂于一線之間。數次兩人的心已是提到了嗓子眼上,只等鮮血飛濺,便要跳將起來歡呼。

    卻萬萬沒想到,盞茶功夫已經過去,戰局依然膠著。

    秦少明的呼吸已是有些急促起來,長時間運用全身真力,全力運轉刀法,一味主攻,對體力的消耗是巨大的,秦少明已是有些吃不住勁了!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悄然出現,眼中也失去了平常的鎮靜,隱隱顯出焦灼之色。

    蕭晨風依然顧往,在刀影中閃躲了盞茶時分,竟是連頭發也不曾亂了一根。面容依舊沉肅,嘴角依然是隱隱含笑,一派高手風範!

    酒樓上,陳寒山不住搖頭,喃喃自語道︰“這少年的身法奇異的緊,老朽…..我行走江湖這個多年,尚是首次得見。”他本欲自稱“老朽”,話剛出嘴,又突然醒悟自己這個稱呼暫時已是不再適合自己,又訕訕的改成了“我”。

    他這句話當然是向曲俗塵說的,其余幾個老者均是陳寒山的結拜兄弟,八人同闖江湖,若是陳寒山未曾見過,其余七人當然也是未曾見過。

    曲俗塵心中當然明白這句話實際上就是在問自己︰這是什麼步法?卻是揣著明白裝糊涂,面色沉沉如水,一言不發。只不過眼光中卻是不時閃過驚異與沉思之色,心中暗想道︰“這位小兄弟腳下分明是魔教教主君未敗的不傳絕學‘千幻無影步’,難道他是那個老魔頭的弟子?”轉念一想,又是啞然失笑︰“我結交的是這個少年的本人,又不是在乎他的身份,便算他真是君未敗的徒弟,那又如何?”

    曲俗塵心胸豁達,片刻便將這種惱人的情緒驅逐到一邊,饒有興趣的看起樓下的比武來。

    秦少明的刀法在他眼中當然不值一曬,可是蕭晨風的閃躲之技委實是妙若天成,曲俗塵只是想看,蕭晨風如何在這種全面挨打的困境中尋找機會,刺出他那奪命追魂的一劍!

    以曲俗塵的眼光,當然看得出來蕭晨風身上其實並無半點內力,但是他從蕭晨風的神態便可以看出;蕭晨風對于贏得這場爭斗實是有著絕大的信心!從他一出場長劍引而不發,貼與身側,曲俗塵對他的打算便了然于胸!

    若是以內力強破之,那秦少明的刀法在曲俗塵的眼中直接如三歲小孩子玩刀弄劍,全無可取之處,但是完全不憑內力,卻要一擊刺殺這樣的江湖好手,卻是一件絕不容易的事。是以曲俗塵對蕭晨風的表現也是在心中充滿了渴望!只因就連強如曲俗塵在身上沒有半點內力的情況下恐怕對秦少明此等刀道高手無計可施!

    秦少明呼吸已如牛喘,雖遠可聞。背上黑衣已經被汗水浸濕,貼在了身上,一雙原本狠毒的眼楮里凶狠之色雖仍依舊,但蕭晨風卻清楚的發現,秦少明的瞳孔正在一點一點的放大,這是脫力的表現!機會!即將來臨!

    白骨刀法在秦少明手中已是翻來覆去的使了六遍!對這套刀法中每一個破綻蕭晨風都早已了然于胸!現在的蕭晨風,對于秦少明手上的白骨刀法的熟悉程度,恐怕不比在此刀上浸淫十數年的秦少明稍遜半籌,甚或猶有過之!

    其中一招,白骨刀先向左劈刺,然後挽出三個刀花,籠罩敵人整個上三路,這一招威力極大,是為白骨刀法中的絕強殺招!但此招一旦使出來時,破綻卻是足以致命!

    此招破綻有三處︰咽喉、胸口、右肩!

    破綻雖有,但是在激烈的爭斗當中,又是在敵人使出殺招之時,能夠發現並利用這個破綻的寥寥可數,甚至是沒有!

    對于一般人來說當然如此,可是對蕭晨風來說則是全然不同!

    三個破綻之中,對于胸口與右肩的兩個破綻蕭晨風直接無視!

    對他來說,鎖定的目標只有一個︰咽喉!

    在剛剛見到秦少明刀柄上的嬰兒頭骨之時,蕭晨風早已熊熊殺機沖天而起!

    在那時,蕭晨風便已在心里決定︰今夜,必殺此僚于劍下!絕不會、決不能再放此人逃出生天!

    秦少明口中怒吼,手中的白骨刀也似乎重愈千斤起來,往日這在手中圓轉如意、如臂使指的白骨刀現在在秦少明的眼中突然變得陌生起來!

    對面,蕭晨風那嘲諷的笑容又在眼前出現!秦少明徹底暴怒起來,口中發出沉悶的暴吼之聲,白骨刀宛若亮了起來,他已是將全身內力全部貫注于此刀之中!這一刀,定要將那嘲諷的笑容斬成粉碎!

    秦少明毫不猶豫的發動了白骨刀法中威力最大的一招!“千魂滅”!

    蕭晨風眼中異彩亮起,這一刻!終于來臨!敵人終究落入自己算中!眼見白骨刀向左一擺!蕭晨風險些仰天長笑!心底突然冒出一句話︰閻王要人三更死,誰能留命到天明?

    酒樓上,曲俗塵神情淡漠,淡淡的道︰“就是此刻了!”

    陳寒山等人均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凝目望去。

    蕭晨風身子游魚般一擺,整個身子若是風中飄絮,霎時間脫離了滿天刀光的威脅。身子後傾,一雙眼楮鷹隼般盯住了秦少明鋪天蓋地般傾瀉而來的刀勢之中!

    白骨刀在空中如前般翻滾,在翻到第二次時,蕭晨風已是清楚地看到了秦少明的喉結將露未露!

    毫不猶豫,蕭晨風緊貼于身側的長劍如一道驚天長虹,赫然出擊!

    這一劍的光彩,竟然將周圍數以百計的火把之光與天上的星辰之色徹底的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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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十八章 與敵談判


秦少明亡魂皆冒!

    在他的眼中,面前的這個少年身子不可思議的一轉,竟然輕輕易易的脫出了自己的刀勢籠罩範圍!緊接著,便看見一柄長劍毒龍般刺了過來!輕易地穿過了自己的刀影,目標,正是自己的咽喉所在!

    秦少明渾身泛起無力的感覺,便如一個垂死之人,眼睜睜的看到了死神的鐮刀正向自己揮來卻是偏偏無力閃躲。只有閉上眼楮等死這一條路可以走!

    這種等待死亡的過程足以令一個神經堅韌之極的人憋至發瘋發狂!

    幸而,秦少明的這種過程非常的短暫,甚至幾乎便沒有等待!

    咽喉一涼!秦少明暴戾的眼楮泛出絕望之色,整個身子宛若被人抽走了全身的骨頭,軟軟的向地下倒了下去!

    鮮血飛濺!卻是半點也沒有濺上蕭晨風的身體!在長劍出手的那一刻,蕭晨風已經清楚地知道︰自己對這個敵人性命的收割已經告一段落,這個敵人的生命已是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他一劍出手的同時,便已飄身後退。鮮血雖如噴泉般自秦少明的咽喉處直射出來,但是唯一沾到蕭晨風的,卻只是那劍尖上的一抹淡淡的紅色!

    酒樓上,陳寒山脫口而出︰“好劍法!”旋即又仔細回想起剛才那神兵突出般鬼神莫測的一劍,越想越覺得可怕!

    陳寒山設身處地一想,若是自己與秦少明換位而處,在自己全然的攻勢之下,面對如此詭異的一劍,可以料想得到,那自己唯一能夠做的,便是與秦少明一樣!

    出了閉目等死,別無他法!

    陳寒山這麼一想,頓時渾身發起冷來,感覺咽喉涼涼的,頗為不舒服。

    白衣少女眼中微微流露出春水般的笑意,似乎很為蕭晨風的獲勝而高興不已,竟然絲毫沒把這鮮血橫流的慘烈場面放在眼中。

    曲俗塵手中握著的酒壺已在不知不覺中被他捏的成了扁扁的一塊!在蕭晨風這一劍出手之前,曲俗塵曾經假設自己是蕭晨風,此刻該如何出手,以他得武功見識,短短的一瞬間便已想出四五種方法。

    但蕭晨風的這一劍,卻徹底的顛覆了他先前的猜測!跟他的四五種設想均不相同!

    可是與他的設想比較起來,這一劍卻是更為犀利!更加直接!出手奪命,毫不拖泥帶水!出手之前,便已算準了這一劍必定得手,是以劍一出手,人便後退!

    這種精準的判斷力令曲俗塵也驚訝不已。

    而最令曲俗塵驚訝的,卻是這一劍的出處!以他的見識當然看得出來,這一劍完全是隨機應變,並不是什麼招式!這絕對不是一個名師能夠教導出來的!

    這一劍,應完全出于蕭晨風自創!

    要知道,自從有江湖,有武林至今,每一門派的每一招每一式均是經過不斷推敲,千錘百煉之作!要自行創出與眾不同的招式,當真是談何容易!若是沒有一代宗師之才,休想有半點建樹!

    但是此刻,這種奇跡就出現在曲俗塵的眼皮底下,而且,創造出這一奇跡的竟然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曲俗塵眼中泛出溫暖的笑意︰自己這個小兄弟,將來前途未可限量啊!

    隨著秦少明的失身仰天緩緩倒下,齊子峰與甦無顏兩個人均是在同一時間呆若木雞!兩個人似是同時變成了一座雕像,張口結舌的愣在了那里。

    蕭晨風靜靜的站在兩人身前,好一會,齊子峰與甦無顏尚未回過神來!

    不可思議!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戰局一直是有秦少明操縱了全部的主動權,蕭晨風似乎一直都是在被動的挨打、閃躲;哪知道眨眼之下,戰局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蕭晨風不僅顛覆了戰局,而且出手只一劍,便要了秦少明的性命!這讓直到最後還在滿心渴望勝利的齊子峰與甦無顏如何能夠接受!

    蕭晨風輕輕哼了一聲。

    齊子峰與甦無顏兩個人觸電般跳起,蕭晨風的這輕輕一哼,听在兩人耳中,卻無異于晴天霹靂!兩人頓時想起,這個煞星還沒有走,還在自己二人的面前好整以暇的站著,看那情形,似乎還要找自己兩人理論理論…….

    齊子峰與甦無顏不由得差點尿濕了褲子!心底均在大喊︰老天爺!如今這可該怎麼辦才好?

    蕭晨風輕輕咳了一聲,緩緩道︰“齊幫主。”

    齊子峰悚然一驚,急忙趨前兩步,一張臉笑的比哭還要難看︰“呃……不知少俠有何見教?”

    蕭晨風眼皮一翻,冷冷地道︰“齊幫主,我只是來到貴地吃上一頓飯而已,難為你齊幫主上躥下跳,擺出偌大的陣仗,不惜重金聘高手與我為敵,務要令在下命喪此處!現在齊幫主卻反過來問我有何見教?我倒要問問齊幫主,有何見教?”

    蕭晨風雙眼一瞪,凜凜威範隱隱透出,配合著他剛剛一劍斬殺白骨刀秦少明的余威未盡,齊子峰心口不由重重一跳,頓時口干舌燥起來。

    是啊,人家自頭至尾只是在安安穩穩的吃自己的飯,全是自己忍不下這一口惡氣,非要為屬下討回公道,大張旗鼓前來尋仇,如今卻弄得灰頭土臉,人家沒有當場將自己毀于劍下,已是大大的寬宏大量了。自己還能怎麼著?

    齊子峰尷尬的咳了兩聲,巴結的道︰“呵呵,在下與少俠也是不打不相識,如今恩怨結清,正該相逢一笑泯恩仇,不知少俠有什麼要求,只要少俠開口,天河幫必定為少俠辦的圓圓滿滿。妥妥貼貼。”

    齊子峰也是一個老奸巨猾的人物,眼見對方殺人後並未離去,也未向自己和甦無顏動手,便知道對方無意殺人,接下來只是要談談條件而已。畢竟,自己處心積慮的對付人家,如今事敗,若是讓人家拍拍屁股便走,天下絕無這個道理!

    至于他說的“如今恩怨結清,正該相逢一笑泯恩仇”則更是睜著眼楮胡說八道了,恩怨何曾結清?不但未曾結清,反而梁子越結越大了,平添了一天人命!

    他卻是不知道,蕭晨風並非不想將他和甦無顏盡數留在這里,只是蕭晨風自己估量沒這個能力罷了。單對單決戰,蕭晨風自問不輸于齊子峰與甦無顏,甚至有把握將兩人一劍誅殺!畢竟這兩人再強,也強不過白骨刀秦少明去,否則也不會將白骨刀秦少明倚若長城了。但是對方若是數十人上百人一擁而上,以蕭晨風現在的情形來看,混戰之中千幻無影步必然會受到影響,步法施展不開,則定然會被在一時半刻之間斬為肉泥!

    蕭晨風背著手,緩緩走了兩步,沉吟著道︰“你們天河幫乃是主動來找我的麻煩,幫中高手盡出,更兼請來了白骨刀秦少明這種高手……..現在雖然麻煩暫時解決,但是卻令本人又結下一強仇大敵,骷髏魔君必定不會與我干休!這些麻煩,全是你們天河幫帶給我的!”說到這里,蕭晨風口氣漸趨嚴厲。

    齊子峰與甦無顏戰戰兢兢的听著,心中不由得栗栗自危。

    卻听得蕭晨風接下去道︰“本來,我打算,待解決秦少明之後,便將你天河幫全幫上下斬盡殺絕,寸草不留!將你們徹底從這天河鎮上抹去!”

    齊子峰與甦無顏听的頭上大汗淋灕,面如死灰。

    蕭晨風眼楮向兩人一瞧,心知已嚇得他們差不多夠了,話音一轉,道︰“但上天原有好生之德,本人也不欲多造殺孽,也就罷了。”

    齊子峰與甦無顏頓時心底一松,均有種從鬼門關前打了一轉的感覺,悄悄地伸出手,將額頭上的冷汗偷偷地抹了一把。卻听得蕭晨風話鋒又是一轉︰“不過,”兩人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兩雙眼楮可憐兮兮地看著蕭晨風,卻是不敢插嘴;否則定要問上一句︰不過什麼?

    “不過,若是就這麼輕輕將你們放過,卻是實在難消我心頭之氣!現在麼,你們有兩條路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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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十九章 膽大包天


齊子峰心知戲肉來了,誠惶誠恐地道︰“敢問少俠,是哪兩條路?”

    蕭晨風仰首向天,長劍指地,語氣中不含半點感情地道︰“第一條路,就是你現在盡起全幫之力,與我一戰!如若你們殺了我,當然什麼事情也沒有了,若是你們殺不了我,那在下也不會跟你們客氣,天河幫從此在我劍下消失。”

    齊子峰又是一身冷汗流了出來,幾乎便要哭了出來;心道︰若是能殺得了你,老子還在這里跟你膩歪什麼?早就把你剁成肉泥了,虧你還給我們指出了兩條路!這那是路哇!

    沒奈何,齊子峰哭喪著臉道︰“這個….這個….第一條路,便是給個天做膽子,老夫也是不敢選呀,不知第二條路是?……”

    蕭晨風嘿嘿一笑,道︰“這第二條路嘛,便簡單的多了,一句話,江湖規矩,拿銀子買命回去!”

    歸根到底還是要錢!齊子峰頓時松了一口氣,只要對方要銀子,那事情便好商量得很!怕的就是他軟硬不吃,如今要求提出來了,不管他要多少,想辦法盡力籌集,先將這尊瘟神送走再說!

    蕭晨風幽幽道︰“本來下午看見甦副幫主之時,本人便有意前來天河鎮,祈求齊幫主施舍幾文,只因在下目前最為短缺的便是銀兩,待到來到此處,卻又打消了此念;若是貴幫不來惹我,此刻本人恐怕早已離此他去,不過,沒想到貴幫始終是盛情難卻,本人也之後卻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齊子峰一听此言,心下不由得懊惱之極,恨不得狠狠甩上自己十個二十幾個耳光子︰全是自己一時糊涂哇!本意燒香只為拜佛,哪料到卻引了厲鬼前來!

    蕭晨風眼楮轉向齊子峰︰“不知道在齊幫主心中,貴幫全幫連同齊幫主一家老少值得幾何?”

    齊子峰目瞪口呆。這個問題可要自己如何回答?說的少了,顯得自己也太不值錢,反而會讓眼前這個瘟神借機發飆;說得多了,自己卻又如何能夠拿得出來?

    可是卻又不能不答,硬著頭皮道︰“小人全幫所有,約共兩百萬兩銀子,情願全數獻給少俠,只求少俠手下開恩。”

    蕭晨風不由得嚇了一跳,原本只是想要個幾十萬兩也就算了,沒想到這個老家伙竟然一開口就是兩百萬!看來自己還是大大地小瞧了他了。

    酒樓之上,蕭晨風與齊子峰的對話一句句傳來耳中,曲俗塵嘴角的笑意也是不由自主的一點一點擴大了起來︰這個蕭晨風,還真能蒙哇!

    蕭晨風嘴角一撇,不屑地道︰“你天河幫全幫上下幾百條人命,就值兩百萬兩?齊子峰,你可是將本人看作了來到你府上討飯的叫花子了?”

    齊子峰連聲喊冤,臉上苦的已是快要滴出汁來,結結巴巴地道︰“實在就這麼多了,多了,真拿不出來了。”

    蕭晨風壓根不相信他的這番鬼話,雙眼一瞪,氣勢洶洶地道︰“難道你還要與小爺討價還價不成?一口價!五百萬兩!拿得出來,小爺走路;拿不出來,小爺就一分也不要了!”

    那意思很明白︰你拿不出來,小爺就要殺人了!

    齊子峰一跤跌倒在地,這下是真的眼看便要哭了出來︰“少俠……爺爺…..我的活祖宗,您就是抽我的筋,扒我的皮;我也是實在拿不出五百萬兩呀。”

    想到苦處,齊子峰又是懊惱,又覺丟臉、還有幾分絕望,干脆就這麼坐在地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嚎啕大哭起來。

    酒樓上,白衣少女臉上笑容燦若春花,低低道︰“真狠!”

    金簫客曲俗塵大吃一驚!蕭晨風與齊子峰之間的談話與酒樓已是相隔了老遠,再則,蕭晨風又是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話;便是陳寒山等人恐怕也是絕對听不到一星半點!自己雖將所有對話全部听進耳中,但自己全憑一身數十載寒暑不易的勤修方能有此造詣。不是曲俗塵自夸,便是放眼江湖,能夠有自己這般內力修為的也只是寥寥數人而已!

    但白衣少女適才這句“好狠”分明是听到了蕭晨風提出的條件!這名少女觀其弱質縴縴,似乎全無武功在身,怎麼竟然能夠听到?

    莫非她也與自己一樣,已是將內力練到了化境,一身功力已到還璞歸真之境不成?可是這又怎麼可能?

    難道這個弱質縴縴的白衣少女竟然是一個足可與自己抗衡的強大存在??

    白衣少女似乎察覺了曲俗塵的驚異,眼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卻是再不出聲。

    曲俗塵不由得疑竇滿腹。自己此番行道江湖,大異往常,只是眼前的這對少年少女便已是帶給自己足夠大的驚訝了!

    樓下,蕭晨風緊緊皺起眉頭,望著眼前匍匐在地嚎啕大哭的天河幫一幫之主,淡淡道︰“我不著急,你會拿出來的!你也不用著急,這筆銀子目前我尚是用不著的,半年之後,我親自來取,屆時少了一分,便要你全幫陪葬!”

    說完,轉身便欲離去,忽地又想起了什麼,停住腳步,道︰“再指給你們一條路,若是這半年之中本人不幸死了,當然你們就不用籌此重金了。這半年之中,你們也可以尋訪高手前來對付我!但是你記住,只要有一次讓我知道,而我半年之後幸能不死的話,屆時便是天河幫灰飛煙滅之時!”

    一句話說完,蕭晨風並不等待齊子峰回話,徑自邁步離開,頭也不回!

    曲俗塵暗贊一聲︰好氣魄!

    轉念一想,若是自己是蕭晨風,恐怕便決不會留給齊子峰半年時間,恐怕也就拿走這兩百萬兩銀子算了。須知江湖中風波險惡,任何一個時間都有可能有意外發生,誰也不能確定自己就是天下無敵了,再說,明槍好躲、暗箭難防!

    蕭晨風這一舉動,無疑是將自身置于了絕大的危險之中!

    自己這位小兄弟看起來聰明絕頂,怎麼可能做出如此的糊涂事?莫非他另有用意?

    曲俗塵猜得不錯,蕭晨風之所以留給天河幫半年時間,的確是有著自己的用意存在,蕭晨風初生牛犢不怕虎,做出這等膽大包天的決定也是原因之一,另外,蕭晨風還想起了自己與顧劍吟的半年之約,這樣以身作餌,想必前來暗殺自己的殺手刺客定然不少!蕭晨風還想著能不能從中挑選幾個作為自己的班底!

    另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蕭晨風想憑借這段時間來徹底的磨礪自己,以便讓自己盡快的適應江湖上的腥風血雨,鍛煉出靈敏過人的反應!

    至于對自身的安全,蕭晨風則是完全沒有考慮。自己將要做的事情,比這等情況要驚險百倍之多,若是連此等情況也應付不來,那邊也不用去報仇雪恨了,直接死在這幫殺手刺客手里算了!死在殺手劍下與死在楊廣手下又有什麼不同了?

    鑒于以上考慮,蕭晨風方自做出了這個放寬半年的決定。

    當然,蕭晨風現在就可以料想得到,恐怕自己前腳出了天河鎮,後腳天河幫雇佣的殺手便會找上自己!

    天河幫橫行霸道慣了,齊子峰與甦無顏更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能夠殺死自己免除巨債,何樂而不為?

    但是,無論如何,便算是天河幫雇佣了全天下的殺手來殺自己,若是半年後自己還活著,那也是不會殺掉齊子峰與甦無顏的。畢竟,現在在蕭晨風的眼中,這兩個人就是自己盛銀子的褡褳!

    便是要殺,那也要等到銀子到手之後再殺!蕭晨風暗暗地想道。

    自從听母親說了自己的身世開始,復仇的火焰便一直在蕭晨風的血脈內燃燒著。緊接著,又被宇文成都無緣無故殺害了自己寄居的小山村全村老小,並把自己打得全身盡廢,險些喪命,以至于一直到現在仍無法習練內力。熊熊的恨意早已無時無刻不充斥在蕭晨風的心中。經年累月的傷痛折磨,蕭晨風的性格早已變得比常人要早熟的多!他的堅韌與稍帶孤僻的性格便這麼慢慢形成!

    誠然,蕭晨風的本性是善良的,但這份善良,卻是分人而異!對于天河幫這等惡名昭彰的江湖幫派,齊子峰甦無顏之流厚顏無恥、天良喪盡的人物,蕭晨風並不認為對方有那一點值得自己去憐憫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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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十章 結拜兄弟


蕭晨風緩緩將手中長劍還入劍鞘,頓覺神智一清。晚風習習吹來,頰邊長發迎風飄動,頓時覺得說不出的舒服。

    不過,在蕭晨風心中,卻是隱隱覺得有哪里不對,但搜腸刮肚之下,卻是沒有想得起來!直至將要邁進樓中,看到酒桌上狼藉的酒菜時,才忽然想了起來!

    自己剛才殺掉白骨刀秦少明,竟然一點一樣的感覺也沒有,似乎是早已習慣了!但蕭晨風自己清楚地記得,便在半天之前,自己第一次殺人,尚是吐了個天昏地暗,怎麼就這麼幾個時辰的功夫,自己就像脫胎換骨一般,對于殺人流血如此的無動于衷起來?蕭晨風自己也覺得奇怪起來︰難道我的適應能力就這麼強?

    蕭晨風自己卻是不知道,這一切,完全是因為白骨刀秦少明自身的原因!自從一眼看到秦少明掛在刀柄上充作裝飾的嬰兒頭骨,蕭晨風無邊的憤慨早已充斥了他的整個思緒!在他的眼里,秦少明此人業已經壓根從人類中剔除!此人根本就是一個畜生!一個天良喪盡的惡魔!殺死他,對與蕭晨風來說,沒有絲毫良心上的愧疚!

    所以蕭晨風現在對于自己殺過人才顯得如此的無動于衷!

    從心境無波的殺死秦少明開始,蕭晨風的心境方是真正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江湖人!從今後,喋血江湖,快意恩仇,縱橫天下;蕭晨風劍下亡魂不知凡幾,卻是心中再也沒有了殺人後的不適!

    若是秦少明知道因為自己的死反而造就了一個空前絕後的蓋世殺神,恐怕會覺得非常的自豪也說不定。

    蕭晨風拾級上樓,腦海中尚在盤旋著剛才與秦少明的一戰。秦少明那凌厲的刀法仍在腦海中狂風驟雨般四面八方的殺來。蕭晨風用心思索,一招一式的給他拆解開來,凝神思索破解之法。

    適才一戰,令蕭晨風實是獲益良多,樹林中一劍襲殺羅雨松,從嚴格的意義上來說,實屬偷襲;今日一戰,才是蕭晨風真真正正的出道以來第一戰!第一戰便已是完勝!並將敵人堂而皇之的在正面對敵中斬于劍下!

    此戰對蕭晨風的鼓舞實是大極!初步奠定了蕭晨風爭霸江湖的決心!但也促使他做出了放縱天河幫半年的那個瘋狂的決定!

    思緒中,秦少明的每一個動作均被放成了慢動作,每一刀的來路均是清晰可見!蕭晨風不由得緊緊握住了拳頭,口中喃喃自語道︰“若是再來一次,我有把握在秦少明使出第二遍刀法之前,便將他斬于劍下!”

    突听一人開懷笑道︰“兄弟果然神威蓋世,些許宵小豈能是兄弟對手?來來來,今日你我兄弟開懷暢飲,不醉不歸,為兄弟慶功!”

    卻是那位與自己一見如故、非要在自己迎戰秦少明之前與自己兄弟相稱的中年文士。蕭晨風不由得心下一陣溫暖。

    蕭晨風此刻當然不知道,這位自己的便宜大哥便是江湖九大高手中排名第一,武林傳說中神話一般的天下第一高手,金簫客曲俗塵!但卻是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對方對于自己的關愛和親近。以至于蕭晨風心底竟然淡淡的泛起一股乳慕之情。仿佛對方便是自己失散已久的親人一般。在大戰之後,這種感覺也就越發強烈起來!

    蕭晨風決然想不到,自己已是名副其實的找上了一個天下無人敢惹的大靠山!

    自從蕭晨風走上樓來,樓中眾人的眼光便一直環繞在他的身上。白衣少女的眼光是溫潤的,宛若春天的水波,便這麼盈盈看在蕭晨風臉上,眼中有著淡淡的欣慰和莫名的欣賞。

    金俠客曲俗塵的眼光之中全是贊許的笑意;但是至于陳寒山等人的目光便讓蕭晨風覺得大惑不解了。

    陳寒山的眼光很奇怪,看向蕭晨風的眼光中依然有著淡淡的戒備之色,還多了幾分佩服、一絲恐懼、一點殺機…….更多的,卻是濃濃的羨慕之色!

    便是這羨慕之色讓蕭晨風為之大惑不解起來︰莫非這老頭兒羨慕我的劍法高強?還是我的步伐精妙?

    蕭晨風哪里知道,陳寒山等人羨慕的卻是蕭晨風這等乳臭未干的黃口小兒,竟然甫出道便獲得武林第一高手曲俗塵的青睞!此刻,陳寒山正在心底憤憤不平的疾呼︰為什麼?這個小子如此的好命?

    想到自己剛剛出道江湖時費盡心機想要獲得一些高手的好感,卻是屢屢鎩羽而歸,而眼前這個小子已然得到曲俗塵的賞識,自己仍是𦴧然不知!陳寒山便越發的憤憤不平起來,連帶著看這小子也越發的不順眼起來。

    卻听得曲俗塵說道︰“果然不愧是我老曲的結拜兄弟,勝不驕敗不餒,臉色如常,絲毫不動。兄弟果然是人中之龍。”說話時,眼光卻是斜斜瞟著白衣少女,顯然這句話實際上是說給白衣少女听得,意思便是︰我這兄弟可辱沒不了你吧?

    曲俗塵年老成精,蕭晨風對白衣少女的那點心思如何瞞的過他的一雙銳目?自然早就心中有數!而且,據他冷眼旁觀之下,那名貌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對蕭晨風並不是無動于衷,最起碼來說,恩,卻也是並不討厭!

    白衣少女冰雪聰明,豈能听不出曲俗塵的弦外之音?聞言之下,那始終是淡淡的表情頓時不見,一張面紗後的俏臉登時羞得滿臉通紅,便如是熟透了的隻果,嬌艷不可方物。又怒又嗔又羞地狠狠白了曲俗塵一眼,背過了身去。嘴里低低嘟囔了一句什麼。

    以曲俗塵的耳力,當然听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句“老不修”三個字,頓時呵呵大笑,快活之極。

    唯有蕭晨風仍在滿頭霧水,一臉疑問地道︰“呃….這個,曲兄笑些什麼?你的笑容好…..猥瑣……,還有,我幾時成了曲兄的結拜兄弟?怎地…..我卻不知道?”

    此言一出,頓時滿酒樓均是怪異的聲音,卻是陳寒山等人均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憋得很辛苦,唯有不斷的咳嗽來緩解這種莫名的情緒!但從眾人那不斷抖動的雙肩便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實在是…….憋得辛苦極了。

    畢竟,一個堂堂的天下第一高手,數十年來雄踞九大高手之冠的金簫客曲俗塵被人當中說他‘笑容有點猥瑣’這種現象實在是太少見了,若是換做旁人,此刻早已不知道變作了什麼樣子,可是偏偏說這句話的是曲俗塵剛剛認下的拜弟!而這位拜弟似乎對曲俗塵擅自稱呼自己為結拜兄弟還有些不滿。

    陳寒山等人早已在心下大罵︰白痴啊!實在是白痴啊!這等機會,換個人便是敲爛了十世的木魚、讀遍了天下所有的佛經求都求不來的啊!你這小子竟然還不滿意!

    曲俗塵也是一陣哭笑不得,自己剛才的笑容有點猥瑣麼?怎麼自己卻不覺得?大大的嘆了口氣,道︰“兄弟,適才在你下樓之前與為兄互通姓名,相互對拜,互稱兄弟,不是結拜兄弟又是什麼?”

    蕭晨風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

    曲俗塵截斷他道︰“你還以為必須盟香禱告、擺下香案、然後兩個人誓血為盟、三拜九扣之後方能結拜為兄弟麼?哈哈哈,我等江湖兒女,何須在乎那些繁文縟節?說是兄弟,那便是一生一世的兄弟了!若是被世俗禮教所困,那還叫什麼兄弟?”

    蕭晨風豁然開朗,道︰“不錯!大哥說的是。”

    曲俗塵臉色一正,道︰“作為大哥,我可得說你兩句。”

    蕭晨風一副洗耳恭听的樣子,道︰“大哥請講!”

    曲俗塵壓低了聲音︰“兄弟,這個…….,剛才大哥的笑容…..真的有點猥瑣麼?”說話時擠眉弄眼,顯是極為盼望他改口,好挽回一點面子。

    蕭晨風伸出右手,搔搔頭皮,道︰“那倒不是……”曲俗塵心下一喜。卻听得他接著說道︰“那倒不是有點,而是全然的十分猥瑣。”

    此話一出,曲俗塵徹底無語!

    陳寒山等人再也忍受不住,紛紛爆笑出口!那幾名少女也是笑的花枝亂顫。

    蕭晨風大惑不解,有這麼好笑麼?不由得又是撓撓頭皮,納悶地道︰“很好笑麼?你們都很開心的樣子…….”

    那名白衣少女也終于忍受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旋又覺得不妥,急忙掩住了自己的嘴,一個身子尚在花枝亂顫般抖動。

    宜喜宜嗔橫了蕭晨風一眼,低聲道︰“真是個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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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十一章 等于相親


曲俗塵咳了一聲,眾人笑聲立即停止,反而讓蕭晨風更加的摸不著頭腦起來。

    曲俗塵轉過了頭,,卻是面對著那絕美的白衣少女,擠眉弄眼地道︰“剛才听見姑娘說我兄弟是豬頭;他長得很像豬頭麼?我怎麼沒有發現啊?兄弟……”說著一把將蕭晨風扯到了身邊來,仔仔細細的對著蕭晨風打量了一番,搖頭晃腦地道︰“……這個嘛,眼楮是不像的,恩,鼻子相較來說,也斷了一些,嘴巴麼,則不夠長……..”

    說著,又轉向白衣少女,一副疑竇滿腹的樣子,帶著滿臉的疑問與大惑不解︰“姑娘,他不像豬頭呀。”

    白衣少女又羞又窘,一張臉早已變成了大紅布;狠狠地一跺腳,嗔道︰“我說是豬頭便是豬頭,你看不出來,那是你老眼昏花了吧?”

    陳寒山等眾老者一听此言,頓時心下暗呼糟糕︰我的姑奶奶!這等煞星避之唯恐不及,你怎地還敢觸怒與他?這不是老壽星吊頸——嫌命長了麼?

    卻听得曲俗塵呵呵大笑,連連點頭;“是是是,姑娘說他是豬頭,那他就是豬頭!這個錯不了地。”

    眾人均未想到他怎麼突然間倒戈相向,霎時間便轉變了立場!蕭晨風更是哭笑不得,自己這位大哥可真有意思,竟然與別人一唱一和,硬生生的把自己變作了豬頭!

    曲俗塵接著道︰“不過,這樣俊俏的豬頭倒也是挺少見的呵,姑娘不妨仔細欣賞一番。”說著將蕭晨風一把抓起,蕭晨風還來不及反應之下,整個人已是變成了和白衣少女面對面的站著,相隔只在咫尺之間,頓時一股如蘭似麝的芬芳傳入鼻中,霎時間不由得心神俱醉。

    白衣少女尚未及會話,蕭晨風的身子已是站到了她的面前,那雙閃閃發光的眸子已是與自己雙眼對在一起,頓時一股男性的氣息傳了過來,一時間心慌意亂,心頭如小鹿亂撞,差點便要落荒而逃!

    她生長于大富之家,自小便是錦衣玉食,從小到大,何曾有過這種遭遇?何況縱是隔著一層面紗,也是隱隱感覺到眼前這個少年雙眼飽含著情意,緊緊定在自己面上,口中呼出的熱辣辣的氣息幾乎便要噴到了自己臉上…….

    一個嬌軀頓時一震,本欲發怒的表情突地變作羞不可抑,渾身似乎也軟了下來。

    “大膽!”陳寒山一個箭步竄了過來,情急之下,竟是忘了曲俗塵還在身邊,只想把這個無禮的小子從主子身邊趕了出去。

    “大膽!”同樣的一聲呵斥響起,陳寒山只覺得全身一震,耳中如有轟轟雷震,頓時頭暈眼花,一個身子搖搖欲墜。

    白衣少女瞬間恢復了神志,向後退開兩步,一雙鳳目看向了曲俗塵,櫻唇輕啟,道︰“好威風,好煞氣啊,果然不愧為…….”

    曲俗塵仰天長笑,打斷了她。一股細如蚊蚋的聲音傳入白衣少女的耳中︰“小姑娘莫要泄露老夫身份,老夫還要再與你那位豬頭耍耍。”

    白衣少女頓時又是臉紅過耳,曲俗塵說到“你那位豬頭”這幾個字的時候,明顯的故意加重了語氣,充滿了戲謔之意。眼看眾人都沒反應,知道這便是曲俗塵千里傳音之術,聲音只有自己一個人能夠听得見。

    白衣少女在心底不住咒罵︰“老不修!老狐狸!老沒正經!老不要臉的!”心下靈機一動。同樣也是將聲音束成一線,送了出去︰“若是要晚輩答應亦可,只不過,曲前輩要答應小女子一事。”

    “什麼事?”細如蚊蚋的聲音再度傳來。

    “今夜三更,領教前輩高招。小女子當孤身前來,前輩若不答應,小女子便是拼著當場開罪前輩,也要將你的身份泄露出來。”白衣女子語調堅決地道。

    曲俗塵心中嘿嘿一笑,就知道這個丫頭片子對于自己如此戲弄于她心中不忿,這時終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也證實了曲俗塵的猜測不錯!白衣少女果然身負絕學!

    “要老夫答應你不難,不過屆時不管誰勝誰負,你都要回答老夫一個問題。”

    “一言為定!”

    蕭晨風此時見全場突然靜了下來,白衣少女也已經退後幾步,與自己的距離已是拉開了,不由悵然若失的退後幾步,對于白衣少女與曲俗塵之間潛用內力暗中說話一無所知。

    白衣少女淡淡一笑,道︰“陳老。”

    陳寒山上前一步,躬身道︰“小姐有何吩咐?”

    白衣少女道︰“酒飯已用過了,熱鬧也瞧過了;難道我們今夜便在這酒樓露宿不成?”

    陳寒山一拍腦袋,道︰“小姐言之有理,是屬下疏忽了。”

    款款站起身來,白衣少女目不斜視,就這麼從蕭晨風面前走過,緩緩向樓梯口行去;對于名震天下的金簫客曲俗塵竟然臨走也沒打聲招呼!

    四名侍女緊隨在後,白衣少女走到樓梯口時,身子頓了一頓,在這一刻,蕭晨風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她要轉過身來。不由瞪大了眼楮,看向她的背影。

    白衣少女心中極想轉過身來,再看那自己剛剛命名的那‘豬頭’一眼,但身子微微一頓之後,終究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下去。

    陳寒山等八人紛紛向曲俗塵行禮告辭,尾隨而去,窗外車馬聲響起,斷斷續續的吆喝聲越來越遠,終至不聞。

    蕭晨風痴痴地望著白衣少女離去的樓梯方向,久久不語。

    曲俗塵嘿嘿笑道︰“兄弟。”

    蕭晨風仍是愣愣的站著,竟然充耳不聞。

    曲俗塵一咧嘴,伸手在蕭晨風肩上重重一拍,大聲道︰“晨風兄弟!”

    蕭晨風渾身一個激靈,頓時醒了過來,轉過頭,看到曲俗塵滿是戲謔的笑,不由得面紅過耳,吶吶道︰“大哥…….”

    曲俗塵轉首他望,口中不著邊際地道︰“兄弟,不早了,咱哥兒倆也該找個客棧歇歇腳了。”

    蕭晨風知道他故意不提方才之事,是為了避免引起自己的尷尬,不由得感激一笑,道︰“大哥說的是。”

    大街上已是沒有半個行人。夜深人靜了,周遭天河幫埋伏的人手早已撤的無影無蹤,兩人並肩走在空闊的大街上,腳步聲輕輕響起,卻是傳出了老遠。

    偶有一聲更夫的吆喝在遠處響起︰風干物燥,小心火燭。那蒼老的聲音似乎也給這淒迷的夜色增添了幾分荒涼之意。

    在這一刻,兩人心中均泛起奇異的感覺︰仿佛只要是兩個人並肩如此行走,便是天涯海角、龍潭虎穴也是大可去得!

    不由得相視一笑,莫逆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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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十二章 兩個條件


“紅安客棧”。路邊,一盞破舊的紅燈籠斜斜挑出,上面依稀便是這幾個字。兩人敲開了門,要了兩間客房,住了下來。

    本來蕭晨風想要一間客房,以便于自己與拜兄連榻而眠,兩人抵足夜談。卻被曲俗塵以天色已晚今日疲累雲雲等各種理由推卻了。

    看著蕭晨風略顯失望的眼神,曲俗塵心里暗暗咒罵起來︰“為了你小子與那丫頭的美好姻緣,老夫今日扯下老臉,差點便給你當中做了大媒!哪料到費力不討好,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反而惹來一場挑戰!少不得老夫要去松松筋骨。不是我不願意與你抵足夜談,委實是老夫要先去給你小子擦屁股哇!”

    今日趕路一天,惡戰兩場,蕭晨風早已疲累不堪。到得房內,稍加洗嗽,便即沉沉睡去。

    三更已到。

    一聲清嘯鼓風而起,宛若鳳鳴九霄,鶴唳長空。

    在蕭晨風下榻的隔壁,窗子悠然打開,一個人影輕煙般飄出,宛若全身沒有重量一般,在空中輕靈的一轉,便在霎那間就這麼突兀地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河鎮外土坡。

    一道身影如驚天長虹,從半空中落下,點塵不驚。

    與此同時,遠方飄飄搖搖的升起一道白影,宛若乘雲御風般足不沾地,姿勢優美之極,一個身軀玲瓏浮凸,雖有輕紗罩臉,卻是難掩那絕代風華!

    便是那宛若絲毫不含人間煙火氣的輕身功法,便已讓人為之目眩神迷。

    帶著遍體的清貴,一身的雍容。楊姓白衣少女已是悄然落在先她一步而來的曲俗塵面前。

    曲俗塵眼中精光閃現,淡淡道︰“霓裳天下步!姑娘果然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老夫果然也不是老眼昏花,呵呵呵。”

    白衣少女想起昨晚之事,猶自又羞又氣,冷聲道︰“九霄雲外金簫客,江湖武林獨第一,曲前輩,不如改成‘九霄雲外金簫客,江湖做媒獨第一’算了,以小女子看來,曲前輩做媒的本事絲毫不比曲前輩的蓋世武功遜色,甚或猶有過之。”

    一頓冷嘲熱諷下來,曲俗塵卻是絲毫不動怒,呵呵笑道︰“姑娘見諒,我那兄弟是個愣頭青;姑娘說他豬頭一點也不為過,腦袋里就像少根弦;見到了合乎心意的姑娘卻是越發嘴拙舌笨起來,我這個做大哥的也只好厚著臉皮、落下老臉親自出馬,越俎代庖……..唉!姑娘有所不知啊,這個做人大哥好難的。”

    白衣少女听他又提起‘豬頭’兩個字,沒來由的臉上又是一熱;道︰“以往听得別人說起九霄雲外金簫客,都是一副宛若燒香拜佛的樣子,虔誠至極!沒想到今日一見,卻是一個說話不知考慮、胡言亂語的老不修!”

    曲俗塵不由老臉一紅,嘿嘿笑道︰“若是真能達成我兄弟的心願,使有情人終成眷屬;那我曲俗塵這張老臉便是完全不要了,也是欣悅之極。”

    白衣少女的臉色越發紅了起來,這個老兒還在胡說八道,什麼叫做達成了他兄弟的心願?那豈不是要本姑娘……..想到這里,越發的臉紅耳熱。

    不由厲叱一生︰“住口!”

    曲俗塵仔細觀察白衣少女的臉色,不由得意的笑了起來;絲毫沒有天下第一高手的風範,反而有點賊忒嘻嘻的笑道︰“弟妹好像很願意听的樣子,為何要我住口?”

    白衣少女想也不想的道︰“胡說,誰願意听了?”話一出口。才醒悟過來,剛才這個老家伙竟然叫自己弟妹!而自己一時糊涂竟然沒有听得出來,沒有反駁與他!

    頓時一張俏臉又紅又熱,心下這才動了真怒!身子前飄,一雙素手宛若穿花蝴蝶般舞起漫天掌影,水銀瀉地般向曲俗塵攻了過去。

    曲俗塵哈哈大笑,為自己沾了點口頭便宜而得意不已,一個身子便如風中飄絮,宛若化作了一陣風來,整個身子似是沒有實質般在白衣少女的攻勢下閃來躲去,卻是一招不還。

    白衣少女又是兩掌同時拍出,口中喝道︰“為何不還手?”

    曲俗塵怪笑一聲︰“條件尚未談妥,還什麼手?”

    白衣少女忽地身子一旋,脫出戰圈。整個人又恢復了動手之前的平靜與恬淡,面色平靜如常,呼吸平穩如故。問道︰“什麼條件?”

    曲俗塵哈哈笑道︰“既是賭斗,當然要有點彩頭,比如說你贏了怎麼辦?你輸了怎麼辦?”

    白衣少女張口結舌的道︰“你真的是金簫客曲俗塵?我怎麼覺得對面的是一個市井無賴呢?”

    曲俗塵怪眼一翻,道︰“如假包換!丫頭,你將老夫從我兄弟那熱乎乎的被窩中拖將出來,三更半夜的跑到這個荒涼偏僻的土坡上,若是沒有點好處,老夫可不跟你在這里墨跡,趁著天色未晚,還要趕緊回去補個回籠覺。”

    白衣少女面紅過耳,什麼叫做‘你兄弟那熱呼呼的被窩’,這個老頭實在是可恨之極!銀牙緊咬,大聲道︰“曲前輩,虧你這話也說得出口,你一個天下第一高手,武林人物心中神話一般的人物,與我這未曾在江湖中走動過、年僅十七歲的小姑娘交交手過過招,竟然還有臉提出要彩頭?丟不丟臉啊你?”

    曲俗塵嘿嘿一笑,老奸巨猾地道︰“原來姑娘今年十七歲,想必尚未許配人家,帶我回去就告訴兄弟,姑娘和她同齡呢。?

    白衣少女一個身子一陣顫抖,卻不是發冷;實在是被這個厚顏無恥胡攪蠻纏的天下第一高手氣的七竅生煙、渾身顫抖!乾指指向曲俗塵,恨聲道︰“你…你……”

    心中氣憤之極,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曲俗塵又道︰“若是一般的人物,老夫我還真不屑于與他談什麼條件,但是姑娘你就不同了,如我老眼未曾昏花,姑娘已是到了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內家境地,功力修為已是先天階段,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姑娘,我到這一步也不過幾年而已,但姑娘你方多大?若是沒有非常手段,你的內力怎會修煉如此之快?現在我們是同一級數的人物,談談條件又有什麼?”

    他看到白衣少女眼角蘊淚,嬌軀顫抖的樣子,心中終是不忍起來,連忙給她一個台階。

    不過這番話要是放到江湖上去,絕對會掀起軒然大波!一代宗師曲俗塵竟然當面承認一個小姑娘與自己乃是同一個級數的人物!這簡直是驚世駭俗之事!

    白衣少女心中一動,道︰“說說你的條件。”

    曲俗塵有點猥瑣的笑了笑,道︰“我不敢說。”

    白衣少女強壓心頭怒氣,道︰“你說就是,不過就是一個條件而已!普天之下,我楊凌兒滿足不了的條件似乎還沒有出現過。”

    曲俗塵恍然大悟道︰“原來姑娘的名字叫做楊凌兒,不知是鈴鐺的鈴還是王令之玲?”

    白衣少女楊凌兒搖搖頭道︰“都不是,乃是凌駕于一切之上的凌!”突然醒悟,竟然不知不覺中又上了這老頭得當,竟然脫口把名字說了出來,還為他詳加解釋!

    曲俗塵捧腹大笑,直不起腰來,嗆咳道︰“咳咳..咳….咳,真好听…咳咳…..”

    白衣少女楊凌兒大怒,聲音已是尖了起來,“你到底說不說?”

    曲俗塵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笑道︰“條件很簡單。”

    楊凌兒凝神望向他,擺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樣子。

    曲俗塵忍住笑,接下去道︰“若是你輸了,那你就做我的弟妹!若是你贏了,我就做你的大哥!”說完了這句話,身子刷地沒了蹤影,再出現時已是十幾丈外!哈哈大笑!

    他知道這句話一出口,楊凌兒肯定要發飆,是以先行躲了開去。

    果然,楊凌兒一听到這句話,想也沒想的雙掌便怒劈了出去!

    轟地一聲,曲俗塵原先所站之處頓時出現了一個方圓幾有丈許的大坑!泥沙飛石沖天而起,久久不絕。

    楊凌兒心中又羞又氣又恨,對曲俗塵的耐心已是到了極處!這兩個條件,除開條件本身不說,根本就是一個條件。輸了做他弟妹,贏了,叫他大哥!這不還是做他弟妹?

    待到煙霧散盡,曲俗塵赫然出現在她面前。

    楊凌兒怒火攻心,雙掌一錯,便要擊了出去。

    曲俗塵卻是一改嬉笑之態,搖手道︰“且慢。”

    楊凌兒見他神色正經,不由自主的為他氣勢所懾,心道︰“且听他還要說些什麼。”

    曲俗塵面色一正,道︰“丫頭,方才這些,算是送給你的一個見面禮,你絕不是我的對手!便是你的功力勝過了我,也絕對不是我的對手,你可知道為何?”

    楊凌兒心中不解,隱隱然還有點不服氣,道︰“為何?”

    曲俗塵道︰“你的功力雖高,卻是速成!功力與心性的修養殊不對稱。須知高手相交,心性修養方是制勝關鍵!你心浮氣躁,未動手便已亂了陣腳,必敗無疑!”

    這幾句話仿若暮鼓晨鐘,重重的敲中了楊凌兒的心房!回想起剛才的一切,不禁恍然大悟。

    曲俗塵道︰“方才我只是幾句話,便已是激的你數次大怒!在如此的心境下動手,如何保持平靜如水的超然心態?心中一亂,那必是將自己的性命交到了敵人的手中!”

    楊凌兒心悅誠服的點點頭,曲俗塵又道︰“看我那小兄弟,在這方面就比你強,他誅殺那什麼秦少明的,便是利用了秦少明的心態,以游斗的方式將秦少明平靜的心態打亂,所以才有可乘之機!將之一劍誅殺!否則,憑秦少明的武功雖不高,但蕭晨風想要殺他,卻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至不濟秦少明也可保命逃走,全身而退!你明白麼?我看你年紀輕輕,一身武功已是超凡入聖;一般高手早已不是你的對手,但也養成了你自視甚高的心態,須知上的山多終遇虎。終有一日,若是與高手生死對決,必吃大虧!所以才點醒于你。”

    楊凌兒心悅誠服的施了一禮,道︰“多謝前輩教誨。”

    同時楊凌兒心中暗暗想道︰“我的心性修養雖稍弱,卻也不是如今日這般不堪一擊,若不是你數次提起那小子,我又怎會如此不堪?”

    便是楊凌兒也不得不承認,蕭晨風的身影,慢慢的在自己的心中已是有了一定的地位,雖是說不上什麼好感如潮。但是在這個天之驕女的心里,卻是生平第一次有了男人的影子存在!

    曲俗塵呵呵一笑,道︰“容你半個時辰調整心態,然後老夫便領教一下楊姑娘的不世絕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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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十三章 高手對決


楊凌兒肅容而立,面色肅穆,平靜無波。一個嬌怯怯的身子在此刻竟然散發出絕強的氣勢,宛若成型。帶著一身的仙氣,攜著無籌的氣勢!

    一襲白衣無風自動,滿頭黑緞子似的長發紛紛飄舞!整個人便如是九天仙子突然降臨世間!

    在她對面,曲俗塵雙手負在背後,一副閑逸的樣子,就那麼閑閑的站在那里,對楊凌兒身上散出的絕強氣勢恍如未覺。

    他也並沒有提聚全身功力發動氣場相抗,可是一個人雖然明明白白的就站在那里,但在楊凌兒的感覺中,自己散出的真氣竟然無法感覺到曲俗塵的存在!

    曲俗塵似乎整個人已是融入了天地!在這一刻,風來,他便是風;雲至,他就是雲!漫天的落葉紛紛被激的在半空中飄飄揚揚,曲俗塵好似便化作了其中的一片!

    這是一種玄妙至極的感覺!在這一刻,楊凌兒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自己與曲俗塵之間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也清清楚楚的知道了什麼叫做“境界”!

    雖然曲俗塵與自己同樣是跨入了先天內家至境的高手,可是兩個人之間的差距,卻是判若雲泥!

    現在才知道,曲俗塵數十年來雄踞在天下第一這個寶座上,的的確確不是幸至!自己以前所遇到的那些高手,包括與曲俗塵同樣名列九大的一代刀尊歷向天,簡直連給曲俗塵提鞋都不配!

    在這一刻,楊凌兒心中不由自主的提出這樣一個疑問︰他們怎麼會齊名九大的?差距如此之大,怎麼會並列排名?

    對面,曲俗塵心中也是驚訝之極,他清楚的感覺到,楊凌兒真氣形成的氣場四周散布均勻,沒有任何一點的遺漏之處!氣勢之強,竟也是他生平少見!

    要知道自己達到對面少女這個境界的時候,是在三十五歲那一年,中間經過多少的摸索,多少的失敗,那真是說也說不清楚!

    而這少女,只有十七歲!

    這簡直是駭人听聞之事!

    這少女出身名門,甚至是王公貴族之家,這一點已是無可質疑;她全身超強的內力,必是服用了什麼天材地寶之類的物事,致使她一蹴而就!再加上名師教導。

    但這些,卻不是她現在的成就的主要原因!主要還是這個少女天資之佳,無與倫比!武道到了一定的地步,便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瓶頸!那便不是勤學苦練就能夠突破的,要想突破這個瓶頸,必須要有絕佳的天分,還要有一定的機遇與運氣!缺一不可!

    並不是內力高強天下第一,本人便就是天下第一高手!那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打個比方說,一個二愣子便算是身懷千萬巨資進入賭場,也只會在老手手里輸成光屁股!

    江湖,便是這個巨大的賭場!

    一般高手身上散出的氣勢,曲俗塵閉著眼楮一經感覺,便能清清楚楚的知道這個人的弱點在那里,如何對付,如何花費最小的代價,來取得最大的勝利!在一見面之下已是形成了明顯的勝負之勢!只因為這些人的氣場分布不均勻,有強處。有弱點,在曲俗塵這種高手眼里看出去,那是確確實實的一目了然!

    但是楊凌兒的氣勢卻是渾圓一體,無強無弱!這種境界,卻不是師傅能夠教出來的,完全要憑自己的摸索,一步一步一點一點探索,才能夠僥幸達到!

    而曲俗塵完全想不通,這個明顯出身豪門非富即貴的千金大小姐,是如何能夠取得如今的成就的。

    看到了蕭晨風與楊凌兒這兩個武林怪胎,曲俗塵不得不從心底承認了一件自己以前一直嗤之以鼻的事情︰這個世界中,的的確確有奇跡在不斷的出現!在武道的探索中也的的確確有天才的存在!

    曲俗塵身子在楊凌兒的內力識感之外,卻在楊凌兒的眼楮視覺之內,他不在靜止不動,而是隨著吹來的風在飄動,隨著漫天的落葉在飄舞,整個身子就像一個有形無質的精靈,沒有絲毫重量的瞬間欺近,然後又瞬間遠揚…….

    曲俗塵展開了試探,他在試探,對面這個天才少女努力維持的氣場能不能隨著自己身體的移動而相應的挪動鎖定的目標!

    若是楊凌兒能夠達到了他的這種猜想,那他對楊凌兒的評價必須要立即改變,現在采取的應敵之法也必須要馬上改變。因為那個級數,才是真正與曲俗塵平起平坐的級數!

    數次的試探之後,楊凌兒的氣場巍然不動!曲俗塵便已知道,她尚未達到那個境界,那個真正的絕頂高手的境界!

    在松了一口氣之余,曲俗塵卻是又感到了一絲可惜!與淡淡的寂寥!高處不勝寒,這些年來,曲俗塵雄踞在武道追求的終端,欲求一敗而不可得,內心的寂寥與無奈實是與他的武功一樣,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若是有人在此刻能夠讓他嘗到失敗的滋味,那曲俗塵相信自己只有一個感覺,那便是欣喜若狂!

    不經歷失敗,沒有相應的對手,自己又怎能真真正正的邁入武道的巔峰?

    楊凌兒感覺到了曲俗塵的試探,感覺到曲俗塵的身體對自己的氣場視若無物,要來便來要去便去的情況。對曲俗塵的佩服已是越來越是強烈!

    可是欽佩歸欽佩,戰還是要戰!或許,經過這一戰,自己即將會邁入一個嶄新的武學境界!

    在沒有任何的預兆之中,楊凌兒的氣場悄然消失,下一刻,楊凌兒的身體如同凌波仙子般掠身而起,凌空跨越五丈距離,縴縴玉手陡然出現在胸前,擺出一個蘭花綻放的絕美姿態,同時,密密麻麻的掌影,便充滿了曲俗塵的視線!

    曲俗塵淡淡一笑,喝了一聲︰“好!”身子一旋,拔地而起,剛起便落,一股凌厲之極的掌風隨手而下,身子在半空中一個怪異的轉折,雙腿似乎完全脫離了身體一般,活像是從身上突然掉了下來般連續就是三十腿,狂風暴雨般踢向楊凌兒!

    此刻,曲俗塵的大頭朝下,雙手朝下,雙腳竟然也朝下狂攻!如此異術,楊凌兒生平首見!

    楊凌兒不慌不忙,身體半矮,貼地一個盤旋,一層層的掌影便如佛前蓮花綻放,無休無止地向上涌了過去,隨著掌影的�啵 鸞г錄饃戲劍 谷恍緯閃艘桓黽  邐亓  λ男巫矗br />
     曲俗塵大喝一聲︰“好一個佛門七級浮屠掌!”

    身子不知何時已落下,鬼魅般出現在楊凌兒的身後,雙掌拍出!

    楊凌兒頭上突然不見了敵人的蹤影,第一個反應便是箭矢般向前竄出,同時雙腳力蹬,一片沙石離地而起,向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的曲俗塵飛揚了過去。

    曲俗塵身子一閃而沒。

    楊凌兒身子飛出四丈,沖勢未停之下,一個玲瓏身軀已是站直,雙掌護胸,便要轉過身去!驀然,肩頭一沉,一只手掌已是輕輕的拍在了她肩上!

    楊凌兒身子一僵,頓時站在當地,再不動彈。她心中明白,這只手掌之上絕對沒有絲毫的力量存在!

    若是對方哪怕只用一點點力量,那麼,此刻自己早已魂飛命斷!

    曲俗塵溫和而嘉許的笑臉出現在自己面前。

    靜靜地,楊凌兒站在那里,神情迷惘,她的心思還在回味著剛才的一招一式,良久,突然抬起頭來,眼中絲毫沒有戰敗的恥辱感覺,純淨如水,靜靜的看向曲俗塵,唇角劃出意思炫目的微笑,輕輕道︰“我敗了!”

    曲俗塵微微一笑,卻不說話。

    他心里清楚,剛才這一戰,對于眼前這個女孩子來說,將是一次脫胎換骨般的蛻變,心頭保持這份明悟,那麼,破繭成蝶,指日可待!

    楊凌兒心情欣悅,畢竟,敗在天下第一高手手下,並不是一件恥辱的事情!反而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世間武林人物千萬,有那一個能夠與曲俗塵這種絕世強者交手並能夠獲得他無私的指點?甚或是還有著濃濃的嘉許?

    楊凌兒揚起了臉,道︰“在酒樓上,曲前輩曾經說過,戰後要問我一個問題,不知是什麼問題?”

    曲俗塵異常欣賞的望著眼前這個女孩子,心中止不住的升起喜愛之念。

    緩緩問道︰“是誰教你的武功?”

    楊凌兒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道︰“就是這個問題麼?”

    曲俗塵呵呵笑了,“不錯!”

    楊凌兒突然升起了一絲調皮的念頭,鄭重其事的道︰“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但是你不能再問其他的問題,好麼?”該死的老不修,看本姑娘如何報復與你!楊凌兒心中快樂的想道。

    曲俗塵啞然失笑,道︰“當然,男子漢一言九鼎,就這一個問題。”

    楊凌兒微笑道︰“教我武功的,是我的哥哥。”說完飄身而起,向後飛退,口中道︰“問題已答過,晚輩告辭!多謝前輩指點!”

    曲俗塵一陣傻眼,急忙追著問道︰“你哥哥是誰?叫什麼名字?”

    遠遠地,楊凌兒甜美的聲音飄飄渺渺的傳來︰“前輩,這是第二個問題……第三個問題…..咯咯咯咯……..”

    銀鈴般的笑聲傳來時,楊凌兒已不見蹤影!

    曲俗塵哭笑不得地呆在當地,想不到自己忙活了一夜,最想知道的問題卻是………

    唉!曲俗塵仰天一聲頹然長嘆——竟然被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給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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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十四章 當頭棒喝


東方微亮。

    晨風呼嘯而起,已是凌晨。

    曲俗塵閃電般的身影已是到了紅安客棧門口,遠遠的望見自己房間窗口仍是半開著,微微一笑,身子拔起,輕輕巧巧的從窗子里一閃而進。

    甫進室內,便吃了一驚。

    蕭晨風著裝整齊,在房間內唯一的一張椅子上端然而坐!一雙銳利的眼光正瞬也不瞬的望向自己!

    蕭晨風雖是已經入睡,但是幼年的悲慘遭遇,卻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形成了一個習慣︰睡不踏實,稍有風吹草動,便即驚醒!而且,他有著一種近乎野獸般的第六感覺,身邊但凡有半點風吹草動,便能立刻感覺得到!

    昨夜睡夢中,突有一絲警兆悄然傳來,讓蕭晨風突然便睜開了眼楮;正在心里奇怪,就听遠方一聲清嘯隨風傳來,這清嘯的聲音竟然帶給蕭晨風一股親切和熟悉的感覺,仿佛自己與這個發嘯之人有著相當的熟悉。

    接著,窗外便似有陰影一閃不見,心中一動,奔到窗前看時,卻是什麼也沒有發現,側目望去,拜兄的房間的窗子似乎敞開了半扇。要知現在正是深秋時節,天氣轉寒;尤其半夜風涼,哪有開窗睡覺之理?

    擔心義兄有事,蕭晨風兩步便即到了曲俗塵門前,敲門無應,心急之下,撞門而進!房內空無一人!

    蕭晨風慢慢走進房內,在椅子上緩緩坐下。內心卻已是開始了緊張的思索。

    他從自己第一次見到曲俗塵開始想起,曲俗塵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在這一刻,紛紛自蕭晨風腦海中緩緩的流淌而過。

    想起自己面對天河幫的挑戰時,曲俗塵那面上表情絲毫不動的樣子,說到結拜兄弟時的灑脫自如;以及到後來自己戰罷回到酒樓時那奇怪的現象,好似那個時候酒樓上的每一個人均對曲俗塵十分害怕…….不,不僅是害怕!還有……尊敬!想到楊姓白衣少女臨走時怪異的沉默…….

    剛才的那熟悉的、怪異的嘯聲……窗子莫名半開……房中毫無人影…….

    驀然,蕭晨風想起了一句話!一句至關緊要的話!

    “兄弟,你記住了,大哥我姓曲。作詞作曲的曲,呵呵呵………”

    蕭晨風渾身劇烈的一震!難道………是他?

    蕭晨風早已猜測自己這位拜兄定然不是一般人物,卻也只是把他當做一個江湖中的隱士,武林中的一個成名人物而已!

    可是把適才自己心中所想串聯一塊,蕭晨風才突然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這位曲姓拜兄的身份在蕭晨風層層抽繭剝絲之下,已是躍然欲出!

    想到了他的真實身份,蕭晨風頓時感覺有些頭暈目眩起來!這位江湖中驚天動地的人物突然對自己折節下交,是何用意?

    蕭晨風思緒紛然來去,到得後來,已是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時間在一點點的溜走,突然,人影一晃,曲俗塵已是穿窗而進!

    看到蕭晨風在自己房內,曲俗塵一時間也有些愕然。含笑問道︰“兄弟起得好早。”

    蕭晨風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道︰“我早?不見得!恐怕與大哥比起來,小弟要晚的多了吧?”

    曲俗塵哈哈大笑,道︰“兄弟真是冰雪聰明,不愧為君臨天下的衣缽傳人啊。”

    蕭晨風笑了,道︰“我不是那個人的徒弟!”

    曲俗塵一怔,難道自己猜錯?可他對敵時的步法的的確確就是魔教教主君臨天下君未敗的千幻無影步啊!

    蕭晨風接著道︰“君老哥只是教了我一套步法,別的什麼也沒有!”

    曲俗塵張大了嘴︰“君老哥?他是你老哥?”

    蕭晨風點頭道︰“是!我老哥!跟你一樣。”

    曲俗塵捧腹大笑︰“剛才我還一直在擔心會不會憑空矮了一輩,原來那家伙也是你老哥,哈哈哈哈,那老東西還沒死呢?”

    蕭晨風笑道︰“曲大哥這般歲數尚且夜不歸宿,整夜游蕩,不辭勞苦;我那君老哥當然也不會這麼早便去啊。”

    曲俗塵嘿嘿一聲笑,罵道︰“小子真是不識好歹,哥哥我今夜出去,還不是為了你小子的事?現在倒幫著別人數說起我起來?小沒良心的!”

    蕭晨風奇道︰“為了我的事?什麼事?”

    曲俗塵頹然一嘆道︰“在酒樓上,為了滿足你小子的一片痴心,老哥我厚顏出面,得罪了人啦;今夜被人家好一頓涮哪…….”想起最後仍是被那丫頭擺了一道,曲俗塵心中頗為有些憤憤不平。

    再看到這蕭晨風又是一副不領情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蕭晨風恍然大悟,旋又瞪大了眼楮︰“三更時那陣清嘯,竟然是楊姑娘發出的?”聲音中滿是不可置信,還有一點點的竊喜存在。

    若是那少女純粹是為一個侯門貴族之女,那自己與她直接沒有可能;如今听得她居然身懷武功,而且武功不錯,竟然敢正面挑戰曲俗塵!頓時思想又拐了個彎,開始猜測是那一個江湖世家起來。

    曲俗塵厄斜著眼楮,望著蕭晨風道︰“就你現在的樣子,還對人家痴心妄想?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人家姑娘一根手指頭就能點趴下你這樣的上百個!”

    蕭晨風心情一陣黯然,不錯,現在的自己有什麼資格去痴心妄想?不由得默默地垂下了頭。

    曲俗塵大怒,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說說就死氣沉沉、萬念俱灰了麼?呸!給我抬起頭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你比人家缺條胳膊缺條腿?人家能夠達到現在的地步,你就不能超越了麼?如此的沒有志氣,怎配做我曲俗塵的兄弟?”

    蕭晨風大怒,抬起頭來;雙眼狠狠地盯進曲俗塵的眼中,大聲道︰“誰說我沒有志氣?可是你又知道什麼?要不是我這殘廢的身體,我蕭晨風豈肯落于人後?”

    曲俗塵嗤之以鼻地道︰“還不是沒有志氣?不就是不能修煉內力嗎?有什麼了不起?武道修行之路難道就必須內外雙修麼?通往武道極巔之路千萬條,你就只認這一條麼?你根本就是對自己沒有信心!世上有其傷,便定有其藥!在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蕭晨風呆住!

    曲俗塵這一番話便如是當頭棒喝!使蕭晨風迷惘的思路便這麼驟然清晰起來!一時間心頭塊壘突然一掃而空,心頭清明如水,波瀾不驚。在這一刻,蕭晨風雖然身無內力,可是心境卻是已經邁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頓時只覺全身通通透透,心神活潑潑地無一遺漏的把握到周遭的一切!若是周遭的物事為一幅圖畫,那麼蕭晨風的心靈,便是一副巨大的鏡子!周圍所有的物事盡皆清清楚楚的在這面鏡子上反映出來!細致入微!

    一時間蕭晨風心神俱醉,魂游物外;突然間覺得自己斷裂的經脈竟然也在輕輕的顫動…….蕭晨風欣喜若狂,隱隱約約似乎把握到了一絲什麼,卻是虛無飄渺,不可捉摸!

    曲俗塵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蕭晨風的心境之變化,不由得在心中一陣贊許,嘴角也露出了嘉許的笑意。

    都說響鼓不用重錘敲,曲俗塵卻是反其道而行之!響鼓更得重錘!要不然,怎配稱之為響鼓?輕輕敲響,那與一般普通的鼓又有何兩樣?

    蕭晨風雙目電閃,道︰“大哥說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小弟從此後絕不敢再妄自菲薄!定要另闢蹊徑,闖出一番絕然與眾不同的天地!浩浩長天,任我叱 !蒼茫大地,由我縱橫!”

    曲俗塵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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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十五章 門派起源


曲俗塵坐在床沿之上,語音悠緩,“兄弟,你可知道當今九大門派是如何出現的?”

    蕭晨風眼光一亮,道︰“還請大哥指教。”

    曲俗塵目光悠遠,語音似是從虛無飄渺中傳來,聲音中竟然帶著一種濃濃的向往和深深地羨慕…….

    蕭晨風心中大動,是什麼能令曲俗塵如此表情如此向往?

    “先從天山派說起,天山派在七百年前不存在,直到有一個人出現,這個人的名字叫做扎赫爾,是一個草原上的普通牧民。扎赫爾便是天山派的開山始祖!扎赫爾生平以放養牧牛為生,整日奔馳在大草原上。性格豪爽粗獷,但是有一天,草原部落間發生了沖突,扎赫爾的家人與族人全部被殺,扎赫爾也身受重傷,逃到了天山之上一個山洞里,他整日琢磨報仇之事,可是他當時只是一個普通的牧民,力量實在太過于弱小!……”

    蕭晨風不由得听得入神,聯想到自己的身世,整個心神都融入了這個故事中去,仿佛自己就是扎赫爾,在琢磨如何報仇……..

    “扎赫爾每日坐在天山絕頂,望著眼前的蒼茫雲海發呆,天山酷寒;時有大雪漫空,但就是大雪之日,也不能澆滅扎赫爾心中的仇恨之火,依舊坐在那里凝神靜想復仇之法,終于有一天,扎赫爾突然發現,那漫空飄舞的雪花,便似是一個個的精靈,從天空飄飄落下,卻是每一朵雪花大小形狀皆不相同;甚至是落地的方式也是千種百態,扎赫爾若有所悟︰若是將這雪花落地之態比喻成武功的招數,不知是否可行?”

    “從那天開始,扎赫爾便拜雪花為師,天天苦盼著雪花再度飄舞…..,他凝神看著每一朵雪花的飛行軌跡,自創武功,每想出一招一式,便加以記載,勤學苦練,然後下山找仇人報仇。如是三十年,三十年之後,扎赫爾無師自通,成為江湖上的絕頂高手,一代宗師!自創寒雪劍法,飛雪劍法、飄雪劍法、天山派中無論掌法、拳法、劍法、刀法均是以寒雪、飛雪、飄雪為名,便是為此!扎赫爾三十年之內將仇人屠戳至盡,也成就了他的武林盛名!江湖中人多尊稱其為‘天山老人’而不名之。在扎赫爾七十歲那年,開創天山一派,收了十個徒弟,便是天山十位祖師爺!此後七百年,天山派盛名不墮,直至今天。”

    蕭晨風听得如痴如醉,對于那位扎赫爾前輩真是佩服的無以復加!眼中頓時閃出狂熱的光芒︰別人能夠做到的,難道我不能夠麼?

    這才明白曲俗塵眼中閃出的向往與羨慕是什麼意思,為了什麼。扎赫爾的境界正是曲俗塵現在最想達到的境界呵!

    曲俗塵輕輕接著道︰“還有,現在的昆侖派,在六百年前,有一個在當時負有盛名的武林家族,便是令狐家族,人人習武,個個練功,在江湖上稱雄一時。當時的家主叫做令狐雄威,生有三個兒子,大兒子與二兒子均是武林高手,唯獨三少爺卻是一塊天生廢材,三少爺名叫令狐空,自他出生便是天生絕脈,身上經脈全然堵塞,雖然驚才絕艷,聰明過人,但是一個弱質書生生在一個武林家族之中,卻是一個莫大的悲哀;自小沒人看得起他,便是連下人也是經常以欺辱他為樂。終于,在他二十歲那年,一場門派比武開始,所有嫡系家族中人都必須參加!令狐空當然不能例外!”

    “在那場比武中,令狐空遭遇到了空前的打擊!當他被對手一次一次打倒在地時,就連他的父親令狐雄威也是毫無憐憫之色!並在那場比武之後,令狐雄威當眾宣布,將令狐空一直暗中喜歡的一個女孩子許配給他的二哥!三個月之後,那個女子被他的二哥凌虐致死!令狐空肝腸寸斷,一個人悄悄離開了令狐世家,漂泊于江湖之上。終有一日,到了昆侖,為昆侖山的雄奇所感,在此長久定居。”

    “如此一住便是二十年,二十年中,令狐空心中塊壘漸漸放下,他一直沒有放棄證實自己不是一個廢人!終于在一天大雨過後,空中飄散的雲彩給了他一分深深地明悟,從此,他以山為師,以雲為師,以天地為師,如是四十年,終于開創了名垂武林的昆侖一派!六百年過去,昆侖派歷經風雨屹立不倒,可是當時雄霸天下的令狐世家卻早已風流雲散,成為昨日黃花!如果不是令狐空的存在,估計令狐世家的名字都不會流傳下來!”

    “峨嵋派創派祖師則是拜風為師,創出峨眉飄渺的掌劍之法;黃山派則是脫胎于黃山雲海之中…….”

    曲俗塵的話音逐漸低沉,“你明白了麼?”

    蕭晨風神智一清,從那虛無的幻境中退了出來,目光猶自飄渺,道︰“大哥,我明白了,以人為師又怎及得以天地為師?大哥,我明白你的一片苦心了。”

    曲俗塵深深的一笑,道︰“天地之妙,山川之奇,便是集齊古今之力,也不過得露冰山之一角而已,我輩又豈敢妄自菲薄?”

    蕭晨風低頭受教,直覺曲俗塵所說之話字字珠璣,獨自在心中回味一遍,但覺余香滿嘴,回味無窮。

    朝日東升,霞光萬道,金燦燦的陽光從窗口射了進來,直照的兩個人的臉上也是五彩繽紛,絢爛之極。

    曲俗塵與蕭晨風相對而坐,兩人均是沉浸在了自己各自的思海之中,一時之間,室內靜謐之極,落針可聞。

    忽地,曲俗塵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發出了一聲自嘲的笑聲。

    蕭晨風猛然驚醒,問道︰“大哥在笑什麼?”

    曲俗塵嘆了一口氣。道︰“那姓楊的丫頭心思靈巧,詭計多端,昨晚竟是連哥哥我也是吃了她的暗虧!”

    蕭晨風大驚失色,道︰“曲大哥竟然也不是她的對手?”

    “呸!”曲俗塵異常氣憤地道︰“若論武功,那丫頭又怎會是我的對手?不過……”說著,便將昨天晚上兩人交手之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訴說時猶自吹胡子瞪眼楮,忿忿不已。道︰“我本想問她教她那人是誰,不過肯定是一個驚天動地的人物,普通人決計調教不出這樣的徒弟,這個人必然會是我的生平勁敵!老夫尋找這麼一個人已是尋找了二十年啦。”

    言下的寂寞、寂寥、孤獨之意,溢于言表!蕭晨風為之肅然起敬!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體味到這種身在最高處的寂寞與孤獨的,便是單單這種寂寞與寂寥,便是一種境界!一種絕高的境界!

    瞬間,蕭晨風的心靈卻又轉向了另一方面︰原來她叫做楊凌兒,今年十七歲,和我同齡,恩……

    曲俗塵見蕭晨風此刻突然出神,嘴角還依稀掛著微笑,焉能不知道這小子現在在想什麼?沒好氣地在蕭晨風屁股上踢了一腳,道︰“又做什麼白日夢呢?天都大亮了,還不準備啟程?”

    蕭晨風痛叫一聲,捂著屁股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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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十六章 神秘聖主


秋高氣爽,金葉遍地。北方的天空之下一片肅殺!

    蕭晨風與曲俗塵已經出了天河鎮,順著官道兩人邊談邊行。

    曲俗塵知道,現在的蕭晨風,便如一塊未經雕琢的渾金璞玉,任何的人為修飾均會抹掉他天然的風韻!最好的辦法便是由他自己去琢磨,若是蕭晨風長時間跟自己在一塊,反為不美。

    想到了這一點之後,曲俗塵與蕭晨風的談話便自然而然轉到了行走江湖這一塊上來,蕭晨風孜孜不倦,曲俗塵興致勃勃。將自己行走江湖幾十年的經驗毫無保留的傾囊而授,一個教的用心,一個學的專心;漫漫的時光便這麼自兩人身邊悄悄溜走。

    雖則長路漫漫,但兩人談談說說卻是殊不寂寞。閑暇時,兩人便說說生平遭遇,當曲俗塵听到蕭晨風的身世時,卻是久久不語。良久才意味深長的拍拍蕭晨風的肩頭,說了一句蕭晨風百思不得其解的話︰“報仇無妨,莫傷情心。”

    轉眼已是三天之久。三天之內,兩人也曾遇見過幾波前來阻殺蕭晨風的殺手,每次曲俗塵均是袖手旁觀,有蕭晨風獨立解決。

    這一日,兩人吃過中飯,相攜走出。甫出小鎮,方到了官道路口,曲俗塵忽地停下了腳步,蕭晨風訝然望去時,卻听得曲俗塵說道︰“兄弟,咱們兄弟兩人就此別過。”

    蕭晨風灑然一笑,雖是心中不舍,卻知道曲俗塵的用意乃是為了自己。灑脫的一笑,道︰“大哥請便,待到小弟有閑暇,當專程到江湖之上尋訪大哥,屆時你我兄弟再度暢飲,一醉方休。”

    曲俗塵哈哈大笑,道︰“再向前四天路程,便是京都長安,這個地方我不喜歡,而且有一個理由使我不能前去,小弟你自己小心就好。”

    蕭晨風嗯了一聲。

    于是,在蕭晨風目光注視之下,曲俗塵的身子宛若突然由實體化作了虛無,一個身子幻影般在蕭晨風的面前慢慢消散,直至無影無蹤……

    蕭晨風就這麼瞪著眼楮看著,竟然沒有發現曲俗塵究竟是如何離去、何時離去的!在這一霎那,蕭晨風甚至懷疑,是否一路伴隨自己的只是曲俗塵的分身幻影?

    搖了搖頭,蕭晨風苦笑一聲,驅散了自己這個可笑的念頭,徑自往前路行去。

    這是一個小城鎮,靠近城鎮,三三兩兩的行人便逐漸多了起來,人人身背包裹,各個一臉滿足,或三人一行,或五人一路,談笑風生,偶有江湖人物提刀跨劍卻也是步履匆匆,一閃而沒。

    看著這個小城鎮,蕭晨風的眼中有些濕潤,這熟悉的氣氛,讓他想起了自己自小生長的那個淳樸的小山村,忍不住對眼前這個小城鎮從心底涌上來一股莫名的親切感覺。

    漫步走在小城鎮中最為繁華的一條大街上,看到路邊眾人或三或兩在一起談談說說,偶爾你錘我一拳,我笑罵一句.,一個個平凡無奇的面孔上洋溢著的均是對生活的滿足和對家人的熱愛。

    蕭晨風羨慕的瞧著這一切,一時間,竟然有一種回家的感覺,心中酸酸澀澀,不禁想起了母親。

    母親柳依寒離開自己時,自己才五歲,對母親的印象已是有點模糊,但是唯一清晰地,卻是每次依偎在母親懷中的時候,那種莫名的安全、那直透心中的溫暖、那銘心刻骨的關愛與寵溺…….

    蕭晨風不由得眼眶一熱,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再想下去。

    蕭晨風心中有一種執拗的信念︰終有一日,自己會與母親重逢!

    一座不知名的大山里,林木蔥蔥郁郁,遮天蔽日,林間雜草叢生,恍無人跡。

    一個瘦小的身影星丸跳擲般在林間穿梭,每一起落之間,最少有三五丈的距離,且每一個落足點均不是地面,而是周圍的樹干,輕輕一點,整個身子便又飛出老遠,便如一個靈敏之極的猿猴在林間穿梭玩耍……

    出了這片樹林,瘦小人影的速度明顯加快,連著翻過兩個陡峭的山坡,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片平地。平地上有數棟木制小樓錯落而建,小樓旁邊,有著數十座木制平房。再近些,只見平地上東一個花圃,西一片鮮花,奼紫嫣紅,爭奇斗艷。

    此時雖已是深秋時節,但這個山谷中卻是溫暖如春。只因前後均有插天般的山峰阻擋,冷氣無法肆虐。

    瘦小的黑衣人一出現在平地之上,山谷中便突然悠悠響起鐘聲,顯然山谷中戒備森嚴,發現有來人,便即鳴鐘示警。

    居中的一座小樓大廳中,十數名白衣人分作兩排,在紫檀木椅上端然而坐,雙手下垂,神態恭謹。

    大廳北端,卻是一個木制的平台,上面放置了一張鋪著雪白的虎皮的紫檀木椅。

    瘦小的黑衣人已被帶到了這里,正在大廳門口垂首肅立,身體若標槍般挺直,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種即將朝聖般的狂熱的目光。

    輕盈的腳步聲響起,兩名少女一左一右走了出來,在北端那紫檀木椅左右肅立。

    宛若一陣清風飄進,一個面罩黑紗的身影不知何時已是端坐于中央的木椅之上,黑紗之外,一雙看透世情般的眼光淡淡地、靜靜地環視一周。

    兩邊的紛紛立起,躬身行禮︰“參見聖主大駕!”門口的瘦小的黑衣人則是直接五體投地的跪了下去。

    面罩黑紗的神秘人右手輕輕一抬,口中淡淡地道︰“各位兄弟不必多禮。都坐下吧。”語音清冷,卻是中正平和,似乎帶有一種奇異的能夠安定人心的魔力。

    眾人落座之後,左首首位木椅上,一個紫色臉膛的老人復又站了起來,語調威嚴︰“杜十一,這次回山,有何要事?”

    門口那瘦小的黑衣人仍舊伏在地下,听見問話,稍稍把頭一抬,道︰“啟稟大長老,這次屬下等探查到了一宗大買賣,但屬下等人唯恐人單力薄,反而壞了大事,是以專程前來,請聖主聖裁。”

    那紫色臉膛的老人口中“唔”了一聲,深感興趣的道︰“什麼大買賣?說來听听。”

    黑衣人杜十一恭謹地道︰“|江湖中有人散布消息,重金懸賞刺殺一個人,賞金五十萬兩。”

    那紫色臉膛的大長老露出一個驚異的眼神,撫髯道︰“五十萬兩銀子殺一個人,看來此人並不好殺啊……”

    黑衣人道︰“听說目標年齡不大,只有十六七歲,武功並不是很高,但是劍法厲害。曾將白骨刀秦少明一劍誅殺,在斬殺秦少明之前,曾殺死天河幫四大堂主之一的雲里青龍羅雨松,也是一劍封喉。”

    大長老眼中露出沉思之色,久久不語。

    黑衣人接著道︰“這個少年本身也是沒有什麼,不過屬下听到一個江湖傳言,屬下不敢擅專,是以才匆匆而來。”

    大長老皺眉道︰“什麼傳言?”

    黑衣人杜十一道︰“江湖傳言,這少年是九大高手排名第一位的金簫客曲俗塵的結拜兄弟。”

    紫色臉膛的大長老倒吸了一口冷氣,轉向平台上的神秘人,道︰“事關曲俗塵,此事如何處置,還請聖主示下。”

    那名聖主渾身罩在極為寬大的黑袍之中,看不出是男是女,只听他道︰“事關曲俗塵又如何?須知五十萬兩銀子足可解我們的燃眉之急,大長老你可斟酌辦事便是。”

    大長老略一躬身,道︰“是!”

    那名聖主站起身來,便要轉進內堂,臨走,卻又想起了什麼,極為隨便平淡的問道︰“那少年叫什麼名字?”

    黑衣人杜十一道︰“听說那少年姓蕭,名叫蕭晨風!”

    那名聖主身子劇烈的一陣顫抖,突然旋風般轉過身子,雙目中精光大閃︰“什麼?!”語音顫抖尖銳,竟是一個女子。

    眾人眼前一花,聖主已到了門口杜十一面前,右手一伸,竟然生生把他拎了起來,語音竟然有些瘋狂的意味,甚至接近于竭斯底里︰“再說一遍!那三個字?”

    黑衣人杜十一手腳亂舞,竭盡全力地道︰“蕭晨風……蕭蕭落葉之蕭……早晨的風….的….晨…風……”已是上氣不接下氣。

    “砰”一聲,杜十一一個身子癱軟在地下,聖主渾身顫抖,竟似站也站不住了;眼中熱淚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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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十七章 慈母情懷


“晨風……晨風……”黑衣聖主嘴唇顫抖,口中不停地念叨著這兩個字,終于,一個身子顫抖著委頓于地面之上;雙肩顫抖,整個人的情緒似乎已是無法控制……

    周圍大長老等人無不大驚失色;在他們的記憶中,聖主向來是喜怒不動于色,哪怕是天崩地裂、山岳傾頹,眼皮也不眨一下的人物!在他們眼中,聖主是無所不能的,足可與天地相抗衡的超卓人物!

    哪想到今日帶回一個獵殺對象的名字,竟然讓聖主情緒失控至如此地步!一時間,眾人均不由得不知所措起來。

    黑影一晃,黑衣聖主已是消失在眾人面前,一個仍是略帶顫抖的聲音遠遠傳來︰“……傳令本盟上下,任何人均不得接此懸賞任務;杜十一暫留谷中,通知八大護衛準備隨本座起行,大長老一同前往……..”

    眾人均是一陣莫名其妙,但聖主之令,誰敢違抗?按黑衣聖主之命令傳達下去後,眾人的眼光均是望在了大長老身上,一個個滿懷疑竇。

    大長老站起身來,正要離去,卻見的眾人的眼光都盯在自己身上,一個個眼神中充滿了疑問之意,不由沒好氣的道︰“干什麼?”

    另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老者討好地向大長老身邊靠近兩步,涎著臉道︰“大長老,在眾人之間,只有你跟隨聖主時間最長,還望您為兄弟們解解疑竇哇。”

    大長老神目如電,環視一周,緩緩問道︰“你們想知道今天聖主情緒為何反常?為何如此激動?”

    眾人小雞琢米似的一陣猛點頭。

    大長老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仰首望天。眾人屏息靜氣等待著,唯恐漏過任何一字。

    半晌後,大長老低下頭來,望向眾人。眾人頓時又是一陣諂媚的笑。

    袍袖一拂,大長老冷冷地道︰“老夫也想知道!”昂首而去!

    “…………..”眾人一陣無語。

    木樓上一座極為雅致的房間里,黑衣聖主伏在桌上,失聲痛哭,身體劇烈顫抖;似乎幾十年來壓抑著的情緒要在此刻全部傾瀉出來;聲音中有傷心、牽掛。還有濃濃的解脫、放心等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在她的偶爾的喃喃自語中,“晨兒…”兩個字不時的出現,聲音中充滿了牽腸掛肚的思念,還有濃濃的愧疚…….

    她的面紗早已取了下來,但見她鳳目瓊鼻,極為美艷;只是眼角卻已是顯出美人遲暮的細細紋路,兩鬢也已經有了點點斑白之色…..

    這位黑衣聖主,正是蕭晨風的母親,曾經在江湖中掀起軒然大波的峨眉女俠——巾幗諸葛,柳依寒!

    那日,為了給兒子尋找天山萬年冰晶火蓮,柳依寒依然孤身上路,輾轉數千里,遠赴天山。一路風塵僕僕,餐風飲露;不知道受了多少千辛萬苦,才得以到得天山!

    來到天山之後,柳依寒本是火熱的充滿了希望的心靈頓時如被當頭潑了一瓢涼水!且不說前來懷有和柳依寒同樣目的的武林人物多如牛毛,更不提天山一派早已將天山禁嚴;便是天山那綿延千里的山體便已是讓柳依寒心如死灰。

    柳依寒性子極是堅毅,雖是明知無望,卻是絕不願意放棄;在她的心中,有一股極端執拗的信念︰一定要為兒子將天山萬年冰晶火蓮帶回去!

    想起兒子在家中翹首苦盼的小臉,柳依寒渾身平添了幾多勇氣。終于在一個夜晚,柳依寒帶齊隨身物品,躲過天山派的盤查,悄悄遁入天山之中!

    天山終年積雪,亙古不化;天氣之寒,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得到!而柳依寒只是一個自幼便在溫暖如春的江南長大的女子,要獨身一人忍受這來自地獄般的苦寒,談何容易!

    連柳依寒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在天山絕頂呆了下來!既然千辛萬苦得來到了這里,那麼達不到自己的目的,怎能空手而回?這便是柳依寒的想法!兒子的前途,便是柳依寒所有的動力!

    為了自己的兒子能夠成為真正的強者,手刃大仇;柳依寒寧願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

    如此在天山之上一呆便是半年!半年之中,柳依寒一方面想方設法避開天山派的人和同樣前來尋寶的武林人物,另一方面卻是專挑一些懸崖峭壁下手,對每一個可能藏有冰晶火蓮的所在均不放過,數十次險象環生,命垂一線!卻是毫無所獲!

    半年之中,,柳依寒的足跡踏遍了天山茫茫千里之內的所有的山頭。天山之上的每一個絕崖之下均曾出現過柳依寒的身影!名貴的雪蓮倒是采了不少,但是萬年冰晶火蓮依舊影蹤全無!別說萬年冰晶火蓮,便是尋常的冰晶火蓮也是沒有發現半株!

    終于,柳依寒那堅強的心里也出現了絕望的心思︰或許,世上就根本沒有萬年冰晶火蓮這樣東西,或許只是一些無聊的武林人士編造出來騙人的!

    萬念俱灰之下,柳依寒已是準備下山了,那一夜,天山下起了空前的大暴雪!其時柳依寒尚在天山絕頂博格達峰上,匆忙之中,無處棲身,便找了一個山洞避了進去。

    便在那個山洞之中,柳依寒意外的發現了這個山洞竟然有人居住過的痕跡,便在山洞中細細尋找,卻是意外的發現,這個山洞便是天山派開山之祖天山老人在未曾開山立派之前的居住之所!洞中石壁上尚刻有天山老人的生平事跡與他的武功修煉心得!

    柳依寒如獲至寶,便在洞中住了下來。其實便是她想走也是無能為力,那場空前的暴雪已是將山中溝壑盡數填平!四野望出去一馬平川,若是貿然下山,必會因無法準確的找到道路而葬身絕崖之下!

    在過了足有兩個月的茹毛飲血的野人生活之後,柳依寒終于迎來了春暖花開,融雪解凍的日子!便在她滿心興奮恨不得插翅回到兒子身邊的時候,不知是何原因,天山之上發生了大規模的雪崩事件!

    面對那天地之威,柳依寒明智的選擇了繼續留下,待到雪崩過後,柳依寒赫然發現,便在那所居住的山峰一側,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斜坡!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柳依寒遠遠地發現在那斜坡的內側兩片血紅的痕跡在迎風搖曳!

    下去一看,赫然正是兩朵冰晶火蓮!柳依寒自然知道,平常的冰晶火蓮是為粉白色,百年以上的冰晶火蓮逐漸變為粉紅色,千年以上為大紅色,唯有萬年冰晶火蓮才會發出火紅色!而柳依寒發現的這兩株冰晶火蓮均為血紅色!顯然均是萬年以上的精品!

    柳依寒欣喜若狂!

    看到這兩朵萬年冰晶火蓮,柳依寒已是仿佛看到了兒子蕭晨風神功大成、縱橫天下、仇人紛紛授首的快意景象!

    萬年冰晶火蓮已然到手,柳依寒歸心似箭!草草收拾一下,便即匆忙下山!

    已是足足一年沒有見到寶貝兒子了,柳依寒心頭火熱!想到兒子一見到自己回家,便會遠遠的跑上來摟住自己脖子,用那甜甜糯懦的聲音叫自己媽媽的甜蜜時刻,柳依寒更是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去的時候一個月的路程,但柳依寒回去的時候竟然用了不足二十天便即趕回!

    柳依寒萬萬沒有想到,等待自己的竟然是遍地的殘破荒涼!回到那熟悉的小山村,迎接柳依寒的是幾乎寒透骨髓的冰冷!

    昔日自己離開時那溫馨的景象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已經被夷為平地的小村落,柳依寒細細搜尋之下,赫然發現數十具未曾掩埋的尸骨!

    尸骨均以變作白骨骷髏!周圍雜草叢生!很顯然,這里早在許久之前便已遭人洗劫!全村老少無一活口!

    柳依寒發瘋般奔到自己與兒子居住的木屋,卻是滿滿的蛛網在迎接她的回歸!床頭上,赫然還放著一條自己臨走時候親手給兒子一針一線縫制的小棉褲……

    從那小棉褲身上柳依寒便知道,恐怕自己剛剛離開,慘劇便即發生了!

    自己離開的時候已是深冬,兒子竟然沒穿過這件小棉褲!柳依寒肝膽俱裂!她發瘋般的四處尋找兒子的下落,卻又在村頭發現了那巨大的墳墓!

    柳依寒想也未想,便將墳墓掘開,她清楚的記得,自己離開時,村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共是兩百四十五人!柳依寒花費幾天時間,將所有能夠尋到的尸骨點驗一遍,沒錯,共是兩百四十四具尸體!少了一人!

    柳依寒心中存著萬一的指望,在埋葬了村人之後,便即輾轉江湖,尋找兒子下落!

    她那里知道,此刻的兒子,正在藥聖山上,而且歐陽昆侖也在四處打探自己的下落!柳依寒身份敏感,又豈會輕易暴露自己行藏?

    如是一年之後,柳依寒終于放棄!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從此不知所蹤!

    兒子生死未卜,可是萬年冰晶火蓮卻是不能長久保存!柳依寒在一年的尋找之中,早已是身心俱疲,以她不到三十歲的年紀,竟然兩鬢過早的斑白起來。

    柳依寒知道,如果兒子始終找不到或者業已慘遭不幸!那麼,自己便是蕭家唯一復仇的火種!她曾想過干脆一死了之,去九泉之下尋找丈夫蕭振聲,一家團聚!可是,大仇未報,柳依寒決計無意輕生,再則,柳依寒心中始終存在著一個飄渺的願望︰兒子沒死!他還活著!

    盡管柳依寒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這種希冀是多麼的渺茫!但是,柳依寒寧願抱著這個渺茫的願望一年一年的苦苦尋找下去,也絕對不會願意相信自己的兒子已經死了!

    這已經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萬般無奈之下,柳依寒服食了那兩株萬年冰晶火蓮!于是,在一段時間的煉化之後,柳依寒的武功已是到了驚世駭俗的境界!

    盡管武功大長,但是柳依寒沒有絲毫復仇的把握!柳依寒也絕對不會滿足于只將楊廣殺死!她要的是覆滅楊廣的整個大隋王朝!

    她要讓楊廣眾叛親離、生不如死!

    她要將所有楊廣的幫凶個個誅絕!滿門皆滅!

    懷著這樣的瘋狂的復仇信念,柳依寒一手創立了殘天盟!

    隨著實力的膨脹,柳依寒每年對于尋找兒子蕭晨風的事情投入的人手與精力也是越見增多。但一晃十幾年過去,兒子的消息依舊是杳若黃鶴。但柳依寒卻是未曾有一天放棄,這已是她賴以生存下去的唯一指望!

    現在,終于知道了兒子的下落!“或許這個也叫蕭晨風的少年不是自己的兒子”——這樣的念頭柳依寒從來沒有想過,一听到這個名字,柳依寒便已經斷定︰這個蕭晨風,就是自己的兒子!

    柳依寒的情緒終于稍有平復,呆呆的坐在椅上,她的腦海中泛起杜十一匯報時說的一句話︰這個少年,乃是天下第一高手金簫客曲俗塵的結拜兄弟!

    柳依寒已經開始為自己的兒子驕傲起來!有誰能夠成為天下第一高手的結拜兄弟?只有自己的兒子!別人誰配?!

    心情一旦平復,柳依寒便再也呆不下去了,她要立刻見到自己的兒子!

    在慈母的心中,兒子這些年不在自己身邊,定然是吃了不少的苦!所以柳依寒更加迫不及待!

    她要找到兒子,更要為兒子撫平這些年來所有的苦楚!

    柳依寒業已是枯涸了十幾年的心靈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振奮起來!甚至等不到明天早晨,當天晚上,柳依寒一行人悄然出山,在杜十一的帶路之下,一行十人的隊伍宛若流星飛墜、利箭離弦,以無與倫比的速度插入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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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十八章 惺惺相惜


此刻,蕭晨風逗留在那小鎮上已是兩天!本來只是一個路過打尖的地方,可是勾起了蕭晨風唯一快樂的童年記憶,和蕭晨風對母親的思念之情,竟然在這個小鎮上住了下來!

    天已至午,蕭晨風緩緩踱出客棧,恩,該是找個地方祭祭五髒廟了。

    漫步在街頭,身邊充滿了小商販的叫賣聲,整條大街上喧鬧不堪。蕭晨風面含微笑,緩步而行,這些平平凡凡的百姓給了蕭晨風一分溫暖的感覺,甚至,在這個鬧市中,蕭晨風竟然覺得自己的心靈無比的安詳,自己似乎也不必再防備任何人,這個平凡的小鎮,讓蕭晨風突然覺得自己安全起來!

    心中正在快樂的想到這些時,蕭晨風赫然覺得自己的脊背隱隱發冷!

    殺氣!

    蕭晨風的神智在一瞬間恢復了清明!

    這種感覺很熟悉!如同芒刺在背!自從走出天河鎮,自己已經是第六次有這種感覺!前五次無一例外的遭到了阻襲!

    只有當一個經驗豐富的殺手或者此刻全身全靈注意到自己的時候,蕭晨風就會有這種感覺!——一種成為目標的感覺!一種潛在的危險在接近的感覺!

    所有殺過人甚至不止殺過一個人的殺手的身上均帶有這種殺氣!這種殺氣對普通人來說只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就好像深夜走夜路的時候身上會不由自主的顫抖一下,會突然覺得心中涼涼的……..

    普通人會把這種現象稱之為“中邪了”,或者是“撞鬼了”;回到家中便會燒香磕頭,求佛許願…..,其實並非如此,而是他走過的那個地方有一個非常危險的人或者有一條非常危險的猛獸而已!

    但是這種感覺對于武者來說,卻是一種非常實實在在的警告!這是自己的感覺在告訴自己,有敵人要襲擊自己!

    很多的武者幾乎都會有這種感覺,但是在這些武林中人之中,大部分只是在危險來臨時才會有這種感覺;只有非常少數的人能夠在危險來臨之前便能夠感覺到!並能夠清晰的確定這股危險氣息的方位,提前擬定對策,是退走還是迎敵!

    這是一種近乎野獸的靈感一般的第六感覺,凡是擁有著這種感覺的人,無一不是出類拔萃的超卓人物!

    這樣的人物若是存在于江湖武林,必然是江湖中不世出的高手、驚天動地的豪俠之流,運用這種感覺,足可縱橫江湖,所向披靡;若是領軍打仗,必將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成為一代名將!

    歷史上的超卓人物,例如戰國趙國統帥廉頗、李牧,秦國大將軍白起、王翦,這些縱橫沙場、生平難得一敗的人物,無不擁有著這種奇異的靈覺!

    便是現在的武林之中,如魔教教主君臨天下君未敗、雄踞天下第一高手寶座的金簫客曲俗塵等,均是對這種感覺清晰之極並能夠加以運用的不世高手!

    蕭晨風自己此刻當然不知道,自己的這種能夠預知危險的感覺其實正是自己縱橫江湖的最大本錢!

    現在他只能清晰的感覺到,這種感覺來自自己的右後方;那人距離自己最少還有五六丈的距離!

    霎那間,蕭晨風心念電轉,第一個念頭是︰此處人太多,在此動手難免會誤傷無辜!蕭晨風不願意傷害到無辜的人,但是那些殺手確實沒有這方面的顧忌!

    蕭晨風的第二個念頭︰此人厲害!絕不是等閑之輩!

    現在躲藏在暗處悄悄窺伺蕭晨風的這人,與前六次的殺手給蕭晨風的感覺截然不同!前六次只是感覺到了危險而已,而蕭晨風這次的感覺卻是如同面對一把利劍!

    仿佛那躲在暗處之人整個人便如一把利劍般鋒銳!雖是尚未動手,但那滔天的殺氣已是一波一波洶涌而來!

    蕭晨風第三個感覺︰此人並無意誤傷無辜!

    只因此人毫無顧忌的散發出殺氣,且殺氣的目標只是鎖住了蕭晨風一個人!似乎在提醒他自己的存在!既然提醒自己他的存在,在蕭晨風的理解中,便是那人讓自己另尋場地,生死一戰!

    蕭晨風的第四個感覺︰此人不錯!值得欣賞!

    大多數殺手根本不顧及普通人死活,他們只是關心目標的生死!甚至恨不得利用普通人來給目標制定一定的混亂,以便于他有機可乘!而此人顯然沒有這個意思!盜亦有道!此人可算是一個殺手中的君子!

    蕭晨風的第五個感覺︰人才啊,哈哈,未來的手下!

    蕭晨風很是欣賞這種堅守原則的人,在江湖中,有著無數的潛規則;包括盜匪、空門、殺手、等,這些均算是江湖中的特殊人物!

    盜匪的潛規則是不搶女人、不搶老弱、不搶清廉之官、專取不義之財!空門的潛規則一樣,殺手的潛規則便是不得傷及無辜!

    如今的江湖,真正遵守這些潛在的規則的人已是如同鳳毛麟角!但就是這些人,才唯一的保持住了江湖中的殘存的一點點道義!

    蕭晨風對這種人一向欣賞、一向尊敬!就象現在,蕭晨風明明知道這個人是來殺自己的,自己便是他換取銀子的道具!但蕭晨風的心里依然對此人沒有絲毫的惡感!甚至生出了結交一番的想法!

    洞悉了那人的意圖之後,蕭晨風反而放下了一份心事;腳下不疾不徐,甚至都沒有回頭,便一步一步向著出鎮的方向走去。

    在他身後,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瘦削修長,整個人便如一把出鞘的利劍,眼神決絕,雙目如鷹,緊緊盯著蕭晨風的背影,緩緩的跟隨。在他望向蕭晨風的眼神之中,隱隱有著一絲欣賞和淡淡的尊敬!

    只有尊敬自己的對手,才是真正的尊重自己!懂得尊重自己的對手的這種人,一般都比較自傲!自視甚高!

    兩人一前一後,均是不慌不忙,在這兩個人之間,似乎在這霎那間竟然形成了一股奇異的默契!

    雖是未曾交手,但兩人心中均有一分惺惺相惜之意!那年輕人很清楚的知道蕭晨風明了了自己的意思;而蕭晨風也清楚的知道那年輕人知道自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兩人均是一般的想法!

    兩個人走的都不快,蕭晨風走得不快,是因為他在考慮如何應對?如何才能夠化敵為友?因為這個年輕人讓蕭晨風產生了一種知己的感覺!雖然兩人未曾見面、也未曾交談過,但蕭晨風卻覺得這個人跟自己是同一類人!所以,他欣賞!所以,不到萬不得已,蕭晨風便不會殺死這個人!

    當然,如果這個年輕人對蕭晨風產生了足夠大的威脅,那麼,不管多麼欣賞與多麼不干,蕭晨風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殺死他!

    年輕人心中的想法和蕭晨風差不多,但是卻是遠遠沒有蕭晨風想得那麼復雜!現在,在這個年輕人的心中,已是將面前這個緩慢行走著的少年當做了一個可以值得自己尊敬的對手!在他的心中,能夠值得自己尊敬的人並不多,能夠值得自己尊敬的對手更加是少之又少!現在遇見了一個,年輕人不想讓這個值得自己尊敬的對手過早的死在自己的手里!

    每次殺死一個足夠值得自己尊敬的對手的時候,年輕人的心中總會感到一陣空虛!

    所以,年輕人走的也很慢,他要給這個值得自己尊敬的對手多一點時間去準備!因為這個人他了解自己!

    生平從未接觸過,他更不知道自己是誰,可是這個少年,從自己散出的氣機之中便了解了自己!

    這種人不多!就算要死,自己也要讓他死的體體面面!年輕人甚至決定,當自己殺死蕭晨風之後,必定會為他建一座墓!讓他入土為安,不至于暴尸荒野!

    若是蕭晨風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誰,更知道了他現在心中的想法,想必會非常欣慰!朋友間的尊重難得,可是對手之間的尊重才是真真正正的尊重!

    縱然馬上就要生死相搏!縱然立刻就能陰陽兩隔,可是已然獲得了這份尊重!生存者將悵然若失!便是戰死者,也是了無遺憾!

    能夠死在尊敬自己的對手手里,就算死,那也是一種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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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十九章 殺手血泊


周圍喧鬧聲減少,面前漸漸荒涼!

    蕭瑟的秋風打著 哨從林梢卷過,空中的黃葉便如是那祭奠時的冥幣般飄飄揚揚,漫天遍野……

    蕭晨風站住。仍是沒有回頭!

    背後的年輕人輕輕嘆了口氣,他知道,既然蕭晨風站住了,那必然是蕭晨風選擇了這個地方來作為他們的決斗場所!

    無論生死,便在這里!

    在年輕人的心中,不論是蕭晨風還是自己,在現在蕭晨風站住的地方,必然會倒下一個!

    他有信心,倒下的那個人絕對不是自己!所以,現在,他為蕭晨風感到惋惜!

    風卷落葉,百樹盡禿!地面,雜草被狂風卷起,形成一個一個的漩渦,然後又慢慢四處飛揚,重新歸于塵土……

    “為何不走了?”

    蕭晨風的身後,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便是這聲音,也如一把劍般鋒利,讓人聞之生寒!

    蕭晨風笑了,他依然沒有回頭。“因為我很好奇,想早點看到你!”

    年輕人瞳孔收縮︰“為什麼會好奇?”

    蕭晨風轉過身來,一雙眼楮如春水般溫柔,含著濃濃的笑意︰“因為,現在的江湖,像你這種人,實在是不多!”

    年輕人冰冷的眼神泛出一陣笑意︰“的確是不多!不過,像你這樣有趣的人,同樣也不多。”

    蕭晨風笑得很溫和︰“一路上,我在想;我們會不會成為朋友呢?直到現在,我才想通了,所以我停下!”

    年輕人的眼神明顯多了一股沉思︰“你,想通了什麼?”

    蕭晨風笑笑,眼神悠遠的看向空中飄舞的落葉︰“我想通了,不管你是不是來殺我的,就在你散出殺機讓我感覺到你的意圖,而你也知道我感覺到了你的意圖的時候,就在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心靈相通!”

    “所以,”蕭晨風道。“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就已經是朋友!沒有會不會,而是已經存在的事實!”

    年輕人豁然大笑,“好一個已經是朋友!好一個已經是存在的事實!哈哈哈,痛快!”

    蕭晨風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道︰“我姓蕭,我叫蕭晨風。”

    年輕人依然在笑,笑得很開心,很放松︰“我知道你叫蕭晨風,在你知道我之前已經知道!我的名字很奇怪,我叫血泊。”

    蕭晨風心頭一跳,竟然是他!

    血泊,孤兒,他的師父發現他的時候,在他的襁褓周圍,是一片大大的血泊,血泊的所有親人均在那片血泊里面,包裹他的襁褓,已經被鮮血浸透!

    他的師父將他抱了回去,撫養長大,因不知道他姓什麼,便給他取名︰血泊!意思便是,不要忘記他所有的親人!

    血泊十五歲出道江湖,出道江湖的第一天,便擊殺了名震甦北的悍匪半天雲龔漢超,一戰成名!

    出道江湖七年來,血泊手下,無一活口,仿佛他這個人便純粹是為了殺戮而存在,不負血泊之名,所到之處,無不是一片血泊!

    自他成為殺手以來,血泊的名字便以迅猛的速度迅速為整個武林所知!經手刺殺任務前後一百余起,無一失手!

    最驚險的一次,他接了刺殺東方世家高手東方豪的任務,東方豪是江湖中的成名劍客,真實武功遠遠在血泊之上,那一戰,血泊渾身受傷二十四處,整個身體無處不流血,便是頭皮也被東方豪削去了一塊。

    便是這樣,血泊依然力戰不退!東方豪硬生生被他慘烈的氣勢嚇得劍法大亂,最終死在他劍下!據說東方豪臨死時,臉上的表情驚恐至極,活像是被活活嚇死的!

    經此一役之後,血泊被江湖中人尊為殺手界繼九大高手中奪命風雲手藍黛青之後的最可怕的殺手!

    蕭晨風淡淡道︰“原來你就是血泊!”

    血泊眼中充滿了驕傲︰“我就是血泊!你既然知道我,就應該知道血泊是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的!血泊永遠是血泊!”

    蕭晨風笑了,“既然你沒有朋友,那麼我便做你半個時辰的朋友吧,縱然你最後將我殺死,但也不能夠否認,我們曾經是朋友!”

    血泊眼中厲芒閃現︰“你在逼我?”

    蕭晨風驚異的望著他︰“逼你?我有嗎?血泊,交朋友與殺人是兩回事!你在殺人的同時也是可以交朋友的,誰規定被你殺的人就不能夠成為你的朋友呢?”

    血泊頭上大汗淋灕而下︰“你是我的目標,不是我的朋友!”

    蕭晨風反問︰“誰規定目標就不能成為朋友?目標和朋友同樣是兩回事!做你的朋友,並不妨礙成為你的目標,你照樣可以殺我!”

    血泊面容扭曲起來,“蕭晨風,我很欣賞你;對于你這樣的對手,我一向很尊敬!請你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蕭晨風哈哈大笑︰“看不起我?你會嗎?你以為我是在向你求饒嗎?你以為我會向你求饒嗎?你以為我成了你的朋友你就不會殺我嗎?”

    血泊踉蹌後退,潰不成軍。

    蕭晨風緊逼而上︰“血泊,你很自信!你沒有敗過!可是你真的有把握能夠殺我嗎?你真的肯定不會被我殺點嗎?你是來殺我的!你是一個殺手!不管你是不是我的朋友,只要你來殺我,就算你是我的朋友,我也有可能殺死你!你認為我完全就殺不了你?”

    血泊抬起了頭︰“我了解你,你絕不是我的對手!”

    蕭晨風哈哈大笑︰“笑話!你了解我?你了解我多少?你知道我的師傅是誰?你知道我的劍法是誰教的?你知道我的劍是左手快還是右手快?笑話,你了解我?你真的了解我嗎?你只是知道我而已,只是知道我的名字叫蕭晨風,只是知道我的劍很快!只是知道我殺過秦少明!你還知道什麼?別的你什麼都不知道!是嗎?”

    血泊再退,面色越發扭曲起來,面前的這個少年,給了他莫大的壓力!他本以為已經把對方看得通透!完全有把握將對方斬于劍下!

    但是這一刻,血泊卻是突然發現,對面前這個對手自己了解的的確不多,原本信心滿滿的他突然失去了把握!開始發現事情竟然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控制!

    生平第一次,血泊對自己的對手感到莫測高深起來!生平第一次,在血泊的內心深處,竟然產生了恐懼的感覺!

    這種滋味讓他發狂!

    血泊瘋狂的叫了起來︰“拔你的劍!動手!”

    蕭晨風無動于衷的站在那里,竟然以一種憐憫的目光看著血泊。

    血泊暴怒起來,“拔劍!你這個膽小鬼!拔劍啊!”

    蕭晨風忽然做了一個動作,他倚著樹坐了下來!非常輕松,非常寫意的坐了下來!仿佛他做的地方並不是冰冷的泥土,而是自家舒適的客廳。

    血泊提著劍沖了過來,渾身發抖︰“你什麼意思?你以為你坐著你不還手我就不能殺你?”

    蕭晨風幽幽一嘆,“你已經敗了!血泊,你敗了!”

    血泊踉踉蹌蹌的後退,雙眼無神︰“我敗了麼?我真的敗了嗎?……不錯,….我敗了,…..在你張嘴說話的時候我已經敗了,我不該讓你說話的!”

    血泊又抬起了頭,眼中殺機彌漫︰“不過,我雖然敗了,可是我還沒有死!我依然可以殺你!依然!”

    蕭晨風從地上撿起一根草梗,捏在手里,似乎對那只草梗的興趣遠遠地大過了對血泊的興趣︰“你以為你現在能殺我?就你現在的精神狀態,你能握住劍已經不錯了,能殺我嗎?你自己認為能不能?”

    血泊愣住!

    良久,血泊艱澀的道︰“不能。”

    蕭晨風手中纏繞著那根草梗,“既然不能,何不坐下來?我們有的是時間,我可以等!等你恢復到能夠殺我的時候!”

    血泊又愣住,瞪著眼楮望向蕭晨風,奇怪的是,在這一瞬間,血泊眼中密布的血絲竟然一點一點消失不見,眼楮一點一點回復了清明!

    忽然,血泊仰天大笑︰“我敗了,一劍未出,我就敗了!哈哈哈,真有趣,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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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晨風起 第六十章 是我兄弟


血泊已是靠著蕭晨風坐了下來,兩個人背靠背坐了下來!

    兩人均是一樣的動作︰口中慢條斯理的嚼著草梗,兩只眼楮均是仰首望向天空,神色輕松灑脫。

    兩個即將生死之戰的對手竟然這樣彼此都是毫不防備的坐在了一起!

    良久,一個聲音響起。

    “哈哈哈……,你很有趣!”

    “哦?”

    “我第一次踫見你這種人,竟然光用說話便擊敗一個高手!”

    “哈哈哈,你是高手?”

    “當然!”

    “有多高?”

    “很高!”

    “很高是多高?”

    “反正非常高!”

    “非常高是多高?”

    ………………………

    諸如此類毫無營養的對話在兩人口中不斷地吐了出來,偏偏這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均是一本正經的樣子,若是有別的武林人物在旁邊听到,管保笑掉了大牙!

    終于,兩個人方從這個高手是多高的話題中解脫出來,進入到了另外一個話題。先說話的人隱隱語音中透出一絲緊張︰

    “你……真的把我當做朋友?”

    “當然!”

    “真的是真的?”

    “草,你有完沒完?跟娘們似的!煩不煩?”

    “你才娘們!”

    “我有你這麼說話嗎?”

    “有!”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貌似剛才有人一個勁的問我,高手有多高……….”

    “…………”

    “你為什麼把我當朋友?”

    “因為你順眼!”

    “哪里順眼?”

    “你長得俊!”

    “草!”

    “哈哈哈哈…….”

    ……………………….

    “…….我是一個殺手…..”

    “我知道。”

    “我已經收了人家的銀子!”

    “那又怎麼樣?我可沒銀子。”

    “你有銀子也沒用!”

    “當然,我又不會聘請你來殺我。”

    “廢話!”

    “哈哈哈…..”

    “我的意思是,縱然我們現在是朋友,可我還是要殺你!”

    “無所謂!”

    “我殺死你之後,會給你風光大葬!然後我每年都會來陪你,喝喝酒,說說話,因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第一個朋友!”

    “謝謝,你真好!”

    “媽的,我跟你說正經的!”

    “我跟你也沒開玩笑!”

    “說實話,我很舍不得…….”

    “假惺惺!嘔…..”

    “草!”

    “你能不能不說髒話?”

    “老子願意!”

    “媽的,真沒素質!”

    …………………………..

    “休息好了嗎?”

    “現在就開始?”

    “晚了你收不到銀子了。”

    “也是。”

    “作為朋友,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如果你殺不了我呢?怎麼辦?”

    “那你殺了我!”

    “如果我不想殺你呢?”

    “那我就殺你!”

    “能不能換一下?”

    “怎麼換?”

    “我現在要創立一個殺手門派,缺人手,如果你殺不了我,希望你來幫我。”

    “殺不了你再說。”

    “不行,你先答應!”

    “好,如果我殺不了你,我就做你的手下,行了吧?”

    “不是手下,是兄弟!”

    “兄弟?…………”

    “兄弟!”

    “好!不過一會動手,我可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那樣是對你的侮辱!”

    “我需要你手下留情嗎?你以為你是誰?”

    “好!你很自信!”

    “你也不錯,就是�@鋁說悖 窀瞿錈牽 br />
    “草!拔你的劍!”

    “干嘛?”

    “…………….”

    “老子還沒吃飯!”

    “草!”

    “老子不會打獵,可是老子喜歡吃兔子肉!”

    “媽的!老子也不會!”

    “可你是殺手!比較在行!”

    “你也會用劍,你不在行?”

    “作為朋友,臨死之前你就不能大方一點?”

    “………唉!”

    “唉什麼唉?還不快去?”

    “我到底是來殺你的還是來給你烤兔子的?”

    “廢話!”

    蕭晨風美美的吃了一頓烤兔子肉!邊吃邊夸血泊的手藝真是好極了!而被夸贊者則是臭著臉站在一邊,正在悶悶地生著氣!

    想想自己,堂堂一個頂尖殺手,竟然淪落到為自己的目標抓兔子,而且還要開膛破肚洗剝干淨之後再為他烤好……..

    這還不算,最可氣的是,這家伙竟然絲毫不領情,竟然說了一句讓自己幾乎暈過去的話“再去弄點酒來!”……………

    “你吃完沒?一只兔子你要吃半年啊?”

    “別急,唔….真香,我說血泊,我覺得你真應該改行,別做殺手了,沒前途;不如開個小酒家,就憑你烤兔子這一手,我保證你財源滾滾,絕對不比你干殺手差。”

    “我日!”

    “別人在吃飯的時候你能不能不說髒話?很影響食欲的!哦,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吐個天昏地暗手腳酸軟無力一會你好佔便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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