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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淩天下】夢舞風雲 (連載中)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一章 事情原委




    “這老頭不簡單!”,身後,血泊不知何時走了下來,凝望著老者一步步離去的背影,用一種慎重的語音說道。

    “是!這老者一切表現均跟一個正常的普通老人家一樣。渾身沒有半點氣息滲出,但這也正是最令人可疑的地方!你注意到了那十六名侍衛沒有?這老者一開口的時候,那十六人不約而同的渾身一繃!若是普通老者,怎會有如此威勢?”蕭晨風未回頭,緩緩道。

    血泊一笑,接著他話道︰“若是一普通老者,怎能在定國王府達到如此高位?”

    蕭晨風笑了,“不錯!定國王府是什麼地方?定國王一生憑武力縱橫天下,又怎會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做自己的王府總管?”

    “所以,這老人的刻意掩飾,反而欲蓋彌彰,此人定然是一個身份不便公開的神秘高手!”兩人一起下了結論。

    血泊笑了笑,突地語音轉為沉重︰“晚上的夜宴,你真要去?”

    蕭晨風笑了,道︰“以我在江湖上短短的幾天經歷的事情來說,還遠遠達不到能夠讓定國王爺關注的地步!所以今天晚上之宴會,絕不是招攬。”

    血泊道︰“不錯,正因為我們不知道他們的真正目的,你單身前去,實在是太冒險。”

    蕭晨風搖頭道︰“不然,我單身前去,絕不會有風險!以定國王爺之名,絕不會允許邀請的客人死在他王府之中。而且,定國王府突然下這一張請柬過來,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嗎?”

    血泊苦笑,“不錯,換做任何一個人均會好奇是為什麼,我也一樣!不過,如果要用你的生命來滿足我的好奇心的話,我寧願放棄!”

    蕭晨風看向血泊,眼神中滿是溫暖︰“你想錯了一點,我去,不僅能夠滿足我們的好奇心,知道他們的真正目的,還有別的一層意思。定國王府在京城是除了皇宮之外高手最多的地方…….”

    話還未說完,血泊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兩眼一亮,道︰“我跟你一起去。”

    蕭晨風斷然道︰“不行!”

    血泊笑容僵在臉上,道︰“為什麼?”

    蕭晨風冷冷道︰“現在我們還不知道,定國王府邀請夜宴到底是好意還是惡意。而且,對方只下了一張請柬!換句話說,對方只要求我一個人過去!我們不能給他們任何對付我們的理由!所以,你不能去!”

    “對付我們?”血泊滿臉疑惑。

    “你難道真的以為定國王府是看中了我在江湖中的名聲?我出道江湖不過半月,有個屁的名聲?再說,就算在江湖中名聲顯赫,可是在這個除了皇上便是天下第一的定國王面前,豈會在乎一個江湖人的名氣?定是另有原因!”蕭晨風眼眸中露出智慧之色。

    “該不會定國王爺要招駙馬吧?”血泊突發奇想地道。

    蕭晨風一陣無語,對于血泊這句奇思妙想的一句話噎了一下,竟然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心中一陣納悶︰自己的這位伙伴究竟是如何才能夠說出這一句話來的?這得需要多麼豐富的想象力?

    血泊嘿嘿一笑,心底也感到甚為不可思議,反而被自己沖口而出的話惹得笑了起來。

    蕭晨風與血泊兩人都是絕對想不到,便是血泊沖口而出的這句話,卻是極為接近事實的真相!

    蕭晨風途中認識的那位白衣少女楊凌兒,那以豆蔻之年卻擁有宗師修為的絕色少女,正是當今皇帝楊廣的親妹妹!最小的妹妹!

    百合公主!

    百合公主楊凌兒是大隋開國皇帝楊堅最小的女兒,楊堅年過五旬,方才有了這個女兒,當真是如珠似寶!再加上一個女孩子,對于皇位又沒有任何威脅,所以楊廣對這個妹妹也是極為寵愛!

    至于陳寒山等人則是楊廣給自己的妹妹配的侍衛。專門從自己的護衛高手中精選出來的八個人。這八個人需完全服從楊凌兒命令,卻需向楊廣負責!楊廣基于對自己妹妹的關心,嚴命八人有什麼風吹草動必須向自己報告。

    這次楊凌兒出京游玩,意外的遇見了蕭晨風,而且似乎對蕭晨風頗有好感。這讓八個人惶恐之極。

    想到回京後將要受到的懲罰,相比較來說曲俗塵的威脅要小得多,畢竟得罪了曲俗塵最多殺了自己,但要是皇上不高興了,那可是要誅自己九族的!

    所以八個人商量之下,寧可得罪曲俗塵,也要殺死蕭晨風!哪想到就在事情將要成功之時,卻有人橫插一腳,將蕭晨風救走了。

    八人無奈之下,唯有密奏楊廣。

    楊廣接到密奏,馬上就肯定了救走蕭晨風的便是自己的妹妹!別人不知道百合公主不僅會武功,而且一身修為足可躋身九大。但楊廣又怎能不知道?妹妹的武功與自己一般,都是出自日月神珠!在整個京城之中,如果楊廣自己是第一高手,那麼,楊凌兒無疑便是第二!

    想到妹妹竟然降尊紆貴前去營救蕭晨風,想必對這個少年已是情根深種!楊廣不由得大大的好奇起來。自己的妹妹一向眼高于頂,對尋常男兒向來不屑一顧,京城之中不知多少高官之後,豪門公子,爭相追求,妹妹卻是一個也看不上眼!想不到對一個江湖少年卻動了芳心!

    楊廣雖然殘暴無比,可是在楊凌兒面前,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哥哥!曾經承諾過楊凌兒,自己絕不干涉楊凌兒的婚事!任由楊凌兒自己挑選駙馬,不是妹妹自己看對眼的,自己絕不強迫!

    自古至今,一國公主的婚事,無不以政治為交換條件,最少也是嫁與朝中大臣佷子,作為皇帝平衡百官,發展外交的一種工具;楊廣此時如此做法,直是開了歷史之先河!一是楊廣狂傲成性,根本不把天下間除大隋之外的勢力放在眼里,二來也是楊廣對自己的幼妹的寵愛,已是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現在听得楊凌兒對一個江湖少年頗有好感,楊廣第一個念頭卻不是將此人殺死,卻是想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竟然能令自己的妹妹,一代天之驕女為之動心!

    對蕭晨風的身份,在楊廣眼中自然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只要公主喜歡,自己隨便一道旨意便可讓他榮華富貴,高官厚爵!

    這里卻是楊廣誤會了,楊凌兒雖對蕭晨風頗為有好感,卻是還沒到傾心相戀的地步!只要回到京城,時間久了,便會慢慢淡忘也未可知。可是楊廣如此做法,卻無疑是推波助瀾,無意中這位大隋朝的皇帝在自己自以為是之中,充當了一個紅娘的角色!

    而且楊廣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蕭晨風,竟然是自己的大仇人之後!當年慘被自己滅了滿門的漢陽蕭家唯一的後人!

    蕭晨風前腳到了京城,陳寒山等人已是將這個消息通報給了皇帝陛下!楊廣做事一向雷厲風行,馬上令內衛宣旨,召定國王爺楊林進宮,安排此事。見面地點,便定于定國王府。

    于是,在百合公主楊凌兒一切尚是糟然未知之時,楊廣已是把這一出女婿見丈人的好戲一手安排了下來!至于別人會怎麼看怎麼想,在這位大隋朝皇帝的心中,一概不予考慮!

    皇帝親自下旨,此事何等重要!定國王爺雖然權傾朝野,但對于皇帝的旨意卻是任憑他權勢再大也是萬萬不敢違抗的。

    在楊廣想來,如是那個蕭晨風果然有其真才實學,那自己便成全了兩人也未嘗不可;若是虛有其表,只是一個繡花枕頭,那自己命人悄悄處理掉也就是了。

    一切準備就緒,楊廣又是一道旨意下來,召集幾位朝中大臣,一起前去定國王府!一時間,定國王府周圍徹底禁嚴,除了有數的幾位大臣的車馬與蕭晨風這個布衣小子之外,連一只蒼蠅也是不能飛過去。

    定國王府。

    金漆匾額,寬大的門樓直可容三輛馬車並排進出!里面更是金碧輝煌,奢華之極!此時,王府的下人們已是全部聚集到了王府後面的小院子之中。府中一概人等,全部換上了皇宮中人。幾位御廚更是早早來到王府,忙活了好久。府中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全是身穿黃色袍服的大內侍衛!

    偶有幾名黃衣人匆匆進出,事無巨細的檢查一切準備措施,便是幾位大內總管了。

    王府外面,一隊隊御林軍肅然立于街道兩側,把守了附近的十幾個街口!便是屋頂上也站了人。此情此景,若是有不知情的看到了,還以為是皇上要對定國王爺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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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二章 姍姍來遲




    定國王爺楊林緊緊皺著眉頭,坐在大堂之中,一張臉黑的如鍋底一般。滿臉俱是即將要按耐不住的怒容。

    對于皇帝陛下突發奇想的這場見面,定國王府雞飛狗跳,活似被抄家!這讓本來就心中不爽的定國王爺惱火之極!

    在他的身邊,正是那位前去邀請蕭晨風的老人,此時他滿臉淡淡的微笑,不慍不火,非常輕松的站在一邊,正不住的勸慰著即將暴走的定國王爺。

    “現在已是申時了,王爺,各位大人馬上就到,您該更衣了。”

    定國王爺楊林看看自己身上灰黑色的袍子,眉毛跳動一下,卻沒有說話。

    那老者無奈的笑笑,雙手從背後伸出,手上赫然是一襲金黃色的五龍袍。他早已知道王爺必定不會回內房換衣服,,是以早有準備,將這件袍子早已拿了出來。

    外邊,一陣振翼聲傳來,幾聲鳥兒驚慌的叫聲隨之傳了過來。

    定國王爺楊林眉頭一皺,大踏步走出門去。

    那老者心叫糟糕,急忙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一隊御前侍衛在布防之中驚擾到了定國王府專門養來傳遞訊息的墨雕,頓時,數十只墨雕沖天飛起,在半空中盤旋不已。叫聲淒切。

    楊林勃然大怒︰“反了反了,你們這群王八蛋!真以為是來抄老夫的家呢?啊?誰干的?給老子站出來!”

    正在院子中的各名御前侍衛都是一臉的尷尬,良久,一個中年漢子期期艾艾的站了出來,“王爺恕罪........”

    一句話尚未說完,楊林已是破口大罵,他本就是江湖草莽出身,又是一輩子在軍營里度過,嘴上向來沒個把門的,說話之難听可想而知!

    “王八蛋!你們御前侍衛是吃屎長大的?恩?布個防竟然還驚了我的鳥?一群人頭豬腦的東西!再給老子弄出動靜來,老子把你們統統剁碎了喂鳥!”一頓氣勢磅礡的臭罵煞為流利的從定國王爺楊林的口中滔滔而出。

    站在他面前的那個中年侍衛筆直站立,一句也不敢吭。任憑面前老王爺口中飛濺而出的口水涂滿了自己一頭一臉。滿面皆是尷尬之色。

    就在定國王爺楊林越罵越起勁、越罵越開心的時候,救星終于出現了。

    一個黃袍御前侍衛一路小跑奔了過來,“啟稟王爺,鎮北侯韓擒虎將軍到了。”

    由于王府的下人們今天集體放假,御前侍衛也不得不充當了一次門童。

    楊林捋須大樂,顧不得再教訓這幾個侍衛,疾步下了門階,哈哈笑道︰“擒虎到了還不直接讓他進來,還通報什麼?”

    門口處,一個豪壯的聲音響起︰“王爺府上面子越來越大了哈,御前侍衛看門,怪不得連老朋友都不見了。”

    定國王楊林狠狠地瞪了那名侍衛一眼,急步迎了出去,“哈哈哈,擒虎這是在笑話老夫呢,看我這王府,跟被抄家似的,連我這個做主人的都寸步難行了。”

    一個鐵塔般的大漢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滿臉虯髯如鐵,根根直立,整個一張臉便活似一個大刺蝟!環目如鈴,身長足有八尺,虎背熊腰,甚是魁梧。

    此刻見到楊林,先是一陣哈哈大笑,笑聲中充滿了知己相得之意;幾大步邁上前來,伸出手來,與楊林緊緊相握。

    兩人本是布衣之交,曾在一個帥帳之中共事達十年之久,雖則楊林要比韓擒虎大上十幾歲,卻也並不妨礙兩人生死之中結下的深切情誼。

    現下兩個人同屬軍部大臣,相處之下更是如魚得水。是以韓擒虎听得皇上要在定國王府設宴,便第一個跑了過來。

    驀地,韓擒虎濃眉一卷,回身斥道︰“本將已經見到了王爺,爾等還不滾一邊去!”

    身後,幾名御前侍衛唯唯應是,他們雖身為皇帝近身侍衛,但對這軍方大將卻是半點辦法也沒有。此刻听他斥罵,也只有逆來順受。

    滿朝文武能夠如此不給御前侍衛面子的,恐怕也只有寥寥數人而已!可是眼前這兩位卻是其中最為惹不起的主兒!

    楊林哈哈一笑,挽著韓擒虎的臂膀,兩人走進了大堂。隨手從侍立已久的老者手里取過五龍袍,隨隨便便的披在了身上。

    韓擒虎一眼看到這老者,眼楮一亮,道︰“這老不死的,原來還沒死!也不知道去我的府邸看看我,天天就知道跟在王爺身邊,***!當年的斬風刀客怎麼變做了這麼一副熊樣兒?”

    那老者嘿嘿一笑,他對楊林甚是尊敬,但對韓擒虎卻是毫不客氣,道︰“韓大將軍還未死,老夫又怎敢一個人臥棺材?黃泉路上,總要有個伴方不孤單呀。”

    韓擒虎笑罵道︰“你***,等你骨頭化成了灰,你韓大爺我還是照樣活蹦亂跳!想等著韓大爺一起上路?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原來那老者便是當年曾經縱橫江湖的“斬風刀客”靳白峰!傳說此人曾經決戰刀尊歷向天,兩人激戰千余招,靳白峰以半招之差落敗!但在當時也已經是轟動武林!

    從那之後,靳白峰便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卻原來是投到了定國王帳下,如今做了定國王府的總管。難怪楊林縱橫沙場未見一敗,有這麼一名絕頂高手在身側護衛,楊林便是想受傷,恐怕也不可得了。

    楊林見到二人一見面便跟斗雞似的,不由笑道︰“你們兩個,從十三年之前一見面就開始吵嘴,到現在都是胡子一大把的人了,偏還有這許多興致!”

    韓擒虎與靳白峰對望一眼,兩人同時想起了當年與楊林一起縱橫沙場、所向披靡的鐵血歲月,想到幾個人當年在百萬軍中來回沖殺互相扶持,彼此間均把對方的性命看得要比自己的性命要重要得多…….

    那是一段光榮歲月!那是一段鐵血生涯!也正是那幾年的拼命搏殺,成就了大隋王朝如今的錦繡河山!也見證了幾個人之間生死不渝的友情!

    一時間,兩個人均是魂游神馳,面上均泛起無限的回味之色……

    呵呵笑聲之中,三個人得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一時間,三人忍不住都是縱聲長嘯!這一嘯,似乎嘯盡了過往十三年的崢嶸歲月…………

    “啟稟王爺,獨孤默默大人已到了府中。”一名御前侍衛站在了門口。

    楊林哦了一聲,不太起勁的道︰“讓他在偏廳等候,就說老夫馬上就到。”

    “是!”那名侍衛行了一禮,轉身便走。

    “慢!”楊林叫住了他,“再來人不必通報,直接迎到偏廳便是。等陛下來了,我們一起過去。”

    那侍衛怔了怔,還是答道︰“是。”

    楊林轉過身來,頗為不耐煩的道︰“先來了個獨孤默默,一會還有個宇文花花,***,也不知道這兩家取得什麼狗屁名字!”

    “哈哈哈…..”韓擒虎與靳白峰均是開懷一笑。

    楊林口中的“宇文花花”,正是當朝宰相,權傾一時的宇文化及!楊林一向看此人不順眼,暗地里把宇文化及的名字叫做了“宇文花花”,導致宇文化及的這個標新立異的新名字竟然在幾天之間便傳遍了京都的貴族!讓宇文化及狠狠地丟了一次臉。

    宇文化及雖是知道楊林搞的鬼,卻也是毫無辦法!只好打落牙齒和血吞,誰叫人家楊林乃是當今皇帝的親叔叔呢,宇文化及雖是極為得寵,但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這個啞巴虧,也只有吃定了。

    已近酉時,赴宴的大臣們已是來的差不多了,除了當今皇上楊廣御駕至今未見之外,便只剩下了今天的主角,蕭晨風蕭大公子還是不見蹤影!

    韓擒虎宇文化及等人均不知道此次到定國王府赴宴究竟是為何,但楊林卻是心知肚明。心中不由得一陣嘀咕︰想不到這個姓蕭的小子架子竟然比一國丞相、手掌兵權的大將軍還要大!如此宴會,竟然遲遲不到!

    楊林在心中已是為這個膽敢遲到的小子有些欣賞起來。

    並不是每個人接到定國王府的請柬都敢如此遲到的!大多數恐怕會一直在王府門口等著,翹頸而望。能像這小子這般竟然敢叫一幫將軍王爺丞相干等的,恐怕普天之下,也是只此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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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三章 單身赴會



    天色已黑。

    王府之中,偏廳之上。一干朝中大員已是等得不耐煩起來。幾個性急的已是不住的起來坐下,竊竊私語之聲不絕響起。

    這干人一個個在家均是養尊處優慣了,若是在自己的府中,此時恐怕早已是美酒在手,佳人環侍,其樂陶陶了。

    都以為此次定國王爺設宴,定然豐盛之極。哪知道一直等到了此刻,不少人肚子已開始咕咕直叫,可是,料想中的盛宴依然是渺無蹤跡。

    適才,楊林已是派人前來傳話,說道還有一位重要人士尚未來臨,再等等。

    眾人好奇心頓起,紛紛猜測,究竟是什麼人物,竟然能夠如此擺譜,幾乎讓滿朝文武在此等候?

    時間一分分過去,眾人終于不耐煩起來。一壺上好茶葉沖了喝喝了沖,早已沒半點滋味。

    “砰!”有人將手中茶盞重重的頓在桌上,登時茶水四濺!

    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竟然在定國王府上使開了小性子,感情是皮癢了麼?

    眾人詢聲望去,卻是一個年約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將軍,正是丞相宇文化及之子,當朝威武大將軍宇文成都!

    只見宇文成都重重的把茶盞一放,站了起來;一張滿是橫肉的臉上盡是不滿之色,大聲道︰“定國王府也太大架子!這麼多朝中大員都在這里干等,竟然連碟點心也不奉上來!”眾大臣心中都是一陣苦笑,心想也就你敢在王爺府中吼上這麼一嗓子,說什麼滿朝文武。在定國王爺的眼中,就算是滿朝文武,又能值得幾何?

    宇文成都軍旅出身,接到聖旨時尚在百里之外的軍營之中,急急忙忙快馬加鞭匆匆趕回,卻是連午飯也未來得及吃,此刻腹中早已饑腸轆轆,幾乎便要頭暈眼花…..

    左上手第一位坐著穩如泰山的山羊胡子,便是宇文成都的父親,宇文化及。只見他好整以暇的放下茶盞,慢條斯理的道︰“還不給我坐下!難道在定國王爺的府中還能餓到你不成?”

    “誰餓了?餓的受不了嘛?”一個威嚴的聲音如同金鐵相擊般響起,隱隱然帶有鏗鏘之聲!一個人一步邁了進來。

    眾人望去,見來人豹頭環眼,滿臉虯髯如鐵,身長體闊,目光如電。正是當朝大將軍韓擒虎!

    韓擒虎口中問話,一雙眼楮刀鋒似的,卻是牢牢地盯在了宇文成都的身上!

    宇文成都此時的官階在韓擒虎之下,韓擒虎乃是宇文成都的頂頭上司!此刻見到韓擒虎出面,宇文成都早已老老實實的坐回椅中,端起茶盞,一飲而盡!t談笑風生,若無其事起來。

    韓擒虎環目一掃,口中低低罵道︰“沒有骨氣的東西!”

    他語音雖低,眾人卻都是听得清清楚楚。宇文成都噤若寒蟬。那邊宇文化及見自己兒子受辱,卻是極為不自在起來。

    干咳兩聲,正要說話;哪知道韓擒虎哼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嘴里一邊嘟囔︰“狗仗人勢!”

    話音未落,這位軍方大將已是走的蹤影不見。宇文化及一口茶噎在嗓子里,忍不住一陣劇烈的咳嗽…..

    王府之外,足足有數千御林軍肅然而立。

    負責最近街口的已經換了三班人。終于,夜幕中,遠方一個高挑的人影緩緩走近。及到近前,眾御林軍方發現,竟然是一個身穿月白衫子的少年,雙眉如劍,雙目如星,面如傅粉,唇若丹朱。一頭黑發用一根淡金色的帶子輕輕挽住,說不出的瀟灑飄逸、翩翩風流!好一個俗世佳公子!

    眼尖的御林軍們赫然發現,就在這個少年的手中,竟然持有一份燙金的請柬!眾人早已得到消息,凡是持有燙金請柬的,一律放行!是以眾御林軍雖然都不識得此人是誰,卻還是規規矩矩的讓出了一條去王府的道路!

    這個少年,正是姍姍來遲的蕭晨風,蕭大公子!

    蕭晨風心中,對這些朝廷官員無一點好感!早已全部規劃為仇家一列!更何況,定國王爺楊林乃是自己的大仇人楊廣的嫡親叔叔!

    所以,蕭晨風並不是故意拿架子,他也沒架子可拿!只不過,之所以來得晚,卻是實在是存心的!

    若是蕭晨風知道等他的還有其他的朝中大員在,恐怕他來的還要晚一些。

    但若是蕭晨風知道,自己切齒難忘的大仇人宇文成都也在坐,恐怕他早就來了!

    在蕭晨風的心中,宇文成都要比楊廣要可恨的多!在蕭晨風的復仇名單上,宇文成都高居榜首之位!只因為,宇文成都的惡行,對蕭晨風造成了直接的傷害!更是他至今不能修習內力的罪魁禍首!

    楊廣雖滅了蕭晨風滿門,但蕭晨風畢竟沒有親身經歷!

    面上帶著和煦的微笑,蕭晨風目不斜視,腳下步履輕快,宛若行雲流水,絲毫不見急促,便在前後左右幾千名御林軍兵甲環侍之下,瀟灑自如的到了定國王府的門口!

    將請柬交給門口的幾名御前侍衛,不多會,一陣腳步聲傳來,先前那專門去客棧送請柬的老者已是快步迎了出來。

    “呵呵呵……,蕭公子畢竟還是來了,王爺和眾位大人已經等待多時了。”

    “呵呵,王爺相請,豈敢不來?這里畢竟是天子腳下嘛。”蕭晨風也笑了,笑的有點譏誚。

    老者呵呵干笑兩聲,以斬風刀客靳白峰的精明,當然听得出蕭晨風這句話中含著的不滿之意。蕭晨風的意思很明顯,這里是你們的地盤,你說讓我來,我不來不行。縱然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那也是非來不可!

    靳白峰呵呵笑道︰“蕭公子誤會,王爺絕無半點惡意。公子入里便知。”說著伸手做請。

    蕭晨風道聲不敢,跟在他後面進了王府。

    從外邊看時,這定國王府已是氣勢恢宏無比,但蕭晨風直到進了王府,才發現,自己在外面所看到的,只不過是九牛之一毛而已。

    進了王府大門,穿過一個漢白玉石拱橋,橋下流水淙淙;左面乃是一個花園,時值金秋,滿園的金蕊怒放,花香陣陣。再往前走,穿過一道拱門,又是另一番天地,這個院子之中,只留了當中的一條小路,兩邊空空曠曠,卻是什麼都沒有,地方卻是大極。堅硬的土地上,尚殘留著一層層腳印,似是有數百上千人在此練過功一般。

    蕭晨風心中明了,這定是定國王爺在家中練兵之所在了。這位王爺果然不愧軍旅出身,竟然在家中也整出了這麼一個小校場!

    走過校場,登時一股清新之氣撲鼻而來,周圍竟是郁郁蔥蔥,滿目蒼翠欲滴!卻是一些不知名的樹木,深秋時節,百樹凋零,可這幾棵樹竟然絲毫不受季節影響!便如蒼松翠柏一般,可偏偏樹葉巨大,遮天蔽日。

    這樹木也不是很多,但就是這幾十棵,竟然遮的這個碩大的院子見不到一點陽光!樹木並不粗,可每一株均是樹冠無比巨大。

    走在樹下,蕭晨風只覺得涼意森森,偏又清爽宜人之極。樹木的周圍,便是一棟棟木制的房子。襯在這蒼翠之中,卻是無比的和諧!

    一時間,蕭晨風竟然有回到藥聖山的感覺,不由得留戀的多忘了幾眼。

    終于走過了這段林蔭路。眼前一片空蕩蕩地,正前方,樓閣如雲起,盤龍繞風,雕梁畫柱,便如是天上仙宮,玉宇瓊樓。

    兩個人便如兩尊鐵塔,立于面前,一人豪爽的大笑道︰“貴客臨門,本人一大老粗,特地替主人迎客來了。”語音鏗鏘,隱隱然有一絲殺伐之氣,正是一代名將,鎮北侯韓擒虎!

    蕭晨風的注意力卻沒在他身上!韓擒虎一代名將,蕭晨風若要復仇,韓擒虎必是一大阻力,可是現在蕭晨風對這個自己未來的大敵恍如未見,他的目光清冽如水、寒森如刀!牢牢地盯住了在韓擒虎身後的那個人!

    這個人,毀了蕭晨風的童年!讓蕭晨風以稚齡之體纏綿病榻兩年時間!

    這個人,廢了蕭晨風全身經脈!讓蕭晨風直到現在無法修習內力!

    這個人,無數次在蕭晨風夢中出現!

    殺死這個人!這已是蕭晨風畢生的心願!

    宇文成都!

    蕭晨風在心里,咬牙切齒的念出了這四個字!

    這個惡魔的化身!切齒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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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四章 初入王府



    在得知今天宴會的主角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之時,韓擒虎表示了極大的興趣。而當這個少年竟然膽大包天的膽敢姍姍來遲之時,韓擒虎心中的興趣已是變作了隱隱的驚詫!

    什麼樣的少年,竟敢讓當朝宰相、一國大將軍、定國王爺、文武百官等候足足幾個時辰?

    就算是鄰邦的太子,也是絕對沒有這份面子!就算是當朝太子,也是絕對遠遠地不夠資格!

    那麼,這個少年究竟是什麼身份?

    門口的御前侍衛一加以通報,韓擒虎自告奮勇的跑了出來。

    宇文成都則是一肚子的火氣,偏偏在場的全是自己的上司,無法發作;此刻听到自己等人苦苦等待的“貴客”已經到來,一時按捺不住,也跟在韓擒虎後面迎了出來。

    韓擒虎一言出口,卻見對面那無比俊秀的少年卻是根本沒有理自己,一雙眼楮直直地望向了自己身後。同時,一股徹骨的陰寒鋪天蓋地般罩了過來!

    一時間,韓擒虎竟然有一種又回到了萬馬廝殺的戰場之上的錯覺。而這次給他這種感覺的,竟然是眼前這弱冠少年一個人!

    韓擒虎身後,宇文成都冷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道︰“我道是什麼貴客,原來是個小白臉!小白臉,你瞪著我干什麼?”

    蕭晨風心中巨浪滔天,沉澱心中十幾年的仇恨一朝爆發出來,險些不能自制。

    輕輕咳了一聲,努力地將目光從宇文成都身上收回,微微閉了閉眼楮,旋又張開,眼神中已是一片清澈,眸中微微含笑,長身一禮,溫文爾雅地道︰“草民何等何能,竟然敢勞動鎮北侯爺降尊紆貴,親自出迎?侯爺這可折殺草民了。”

    蕭晨風自幼纏綿病榻,長大後獨居荒山;那無盡的寂寞,早已磨得蕭晨風的心智無比的沉穩成熟,若是單單以蕭晨風的心機來說,便說是老謀深算也是絲毫不為過。他一瞬間便已清醒過來,知道此時絕不是自己報仇雪恨的時機。憑自己那沒有絲毫內力的劍術,恐怕只是一個宇文成都自己已是遠遠不是對手。

    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高深莫測的韓擒虎大將軍!況且,此時還是在定國王府之中!心念電轉之下,蕭晨風迅速克制了自己,做出了應對。

    韓擒虎哈哈大笑︰“小兄弟客氣,韓某不過一介武夫而已,哪比的小兄弟文采風流。”在韓擒虎想來,眼前這少年腳步虛浮,明顯是沒有練過武功之象,卻能得到定國王爺如此厚待,定然文采出色之極。心里這麼想,嘴上便想當然的說了出來。

    在說這句話的同時,韓擒虎心中卻是一寒;適才從蕭晨風身上散出的陰寒氣勢,韓擒虎首當其沖,豈能不知?但轉瞬間卻又消失的無影無蹤!韓擒虎再去感受那股陰寒的時候,卻是毫無所覺了。單從這一點上看來,面前的這個少年,便絕不可小覷!

    氣勢不是殺氣,雖然都是虛無飄渺的東西,但是兩者之間卻是有著截然不同的區分!所謂氣勢,一般來說,久居上位者,舉手投足之間,自然而然散發出的威儀,便是氣勢了。在武林高手說來,則是內力修為到達了一定地步,在運行內力之時,便可無聲無息的散發出來,給敵人以心靈上的震撼!修為高超者,單憑自己的氣勢便足以不戰而勝,甚至重創敵人!

    傷于刀劍之下尚有復原之機,但一旦傷于敵人氣勢威壓之下,便是一個習武之人一輩子的噩夢了!嚴重者足可導致此一生再無寸進。

    至于殺氣,則是比較好形容了。凡是殺過人的人身上必帶有殺氣!殺人愈多,殺氣愈濃,越為強烈。足可令人為之心寒膽裂。

    而無論是氣勢還是殺氣,均是隨身而來。若是能夠將自身氣勢與殺氣隱藏的點滴不露,那麼,此人便絕非武道高手莫屬!

    而韓擒虎一生鏖戰沙場,,可說對這兩種氣息耳熟能詳。而且韓擒虎自身便是不可多得的高手,眼力之高明更是眾所周知。他一眼便已看出,蕭晨風身上絕無半點內力修為存在!這是無可質疑!但剛才的陰寒氣勢卻是怎麼回事?而且那股氣勢強烈無比,一發即收,明顯是已經到了收發由心的地步。

    此等咄咄怪事,豈能不令韓擒虎詫異莫名。也由此,韓擒虎心中得出一個結論︰眼前這少年,絕不簡單!

    宇文成都嘲諷的話一出口,直道眼前少年必定會忍不住反唇相譏,肚子里早已準備好了一肚子尖酸刻薄的話語,只等這個少年一旦開口,便一股腦傾瀉而出!好好羞辱他一番。

    哪知道蕭晨風听到他的話之後,只是淡淡的瞧了他一眼,便自行轉過身去與韓擒虎寒暄起來,竟似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里!

    而韓擒虎又是宇文成都最害怕的一位上司,要打斷他說話,宇文成都是萬萬不敢的!頓時一拳打到了棉花堆里,有力難使。宇文成都郁悶之極。

    而那邊,蕭晨風卻似是故意給宇文成都難看,一邊與韓擒虎熱情的談笑著,相攜向里走去,對于就在身邊的宇文成都卻是連看也不看上一眼。

    宇文成都火冒三丈!無可奈何地跟在二人身後,灰溜溜的進了大廳。

    韓擒虎本就對宇文成都反感之極,此時見蕭晨風絲毫不給宇文成都面子,心下為之大暢,對這少年也是倍感親切起來,不過幾步路的時間,儼然已是以“老哥哥”自居了…….

    聞到蕭晨風已經來到了王府,楊林總算大發洪恩,將一干在偏廳喝茶的朝廷大員請進了正廳大堂。

    眾人各據一桌,談笑自如,似乎剛才的冷遇根本沒有發生一般,席上各色時先水果堆積如山,當然是用來點心。

    偌大的廳堂,左右各有八桌,定國王爺楊林高居主位,一臉的不耐煩。若不是皇上下旨,恐怕楊林這一生都不會請這些官員到自己的府上來。

    眾人見到韓擒虎親熱的挽著一個少年,跨進廳來,都是紛紛起立,唯有首位的宇文化及與主位的楊林自重身份,巋然不動。

    “小兄弟,我來為你引見,這位便是當朝宇文丞相,宇文丞相為陛下的左膀右臂,不僅文采斐然,而且武功過人,更是智計百出,輔佐陛下政務暢通,實是我大隋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宇文丞相教子有方,方才的宇文成都將軍,便是丞相的二公子。”韓擒虎熱情得道。不過在話語間還是狠狠地刺了宇文化及一下,意思自然是宇文化及以權謀私,利用手中職權,讓自己的兒子登上了高位。

    在場眾人那個不是老奸巨猾之輩?自然人人都听出了韓擒虎話中之意,但一個個只是呵呵含笑,面上真正心思絲毫不露。沒有人會蠢得在這個軍方大將與當朝宰相之間自動的跳出來當炮灰。當然大家都是眼不見為淨,耳不听為明。軍政雙方不和,由來日久,對于軍方與以宇文化及為首的政方之間的唇槍舌劍,眾人早已見怪不怪。若是韓擒虎今天竟然不去尋宇文化及的晦氣,那眾人反而要大出意料之外了!反正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當是免費欣賞了一段朝中大員之間親自上演的一場好戲。

    蕭晨風面上神色不動,微微笑著,不卑不亢的躬身一禮,道︰“久聞丞相大名,今日相見,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後輩草民蕭晨風見過丞相。”

    宇文化及呵呵一笑,皮小肉不動的道︰“蕭公子客氣了,本相常年勞累,早已疲憊不堪,便是飲食也已大不如前,哪及得韓將軍身體健壯如牛,風采照人。”

    眾人聞言都是竊笑,都知道韓擒虎是京都出了名的大肚王,向來無肉不歡,往往一餐飯要吃三五斤牛肉,幾大壇酒。宇文化及這幾句話自然是說,這幾年國家無戰事,韓擒虎卻越發的膘肥體壯,顯然是諷刺他光吃飯不做事了。

    兩人雖都是借著蕭晨風來說題,每一句話卻均是影射對方;陰損之極。眾朝中大員听了,均感今天晚上不虛此行。無形中對剛才楊林之冷淡也已紛紛不縈于懷。覺得能夠見到如此精彩的場面,便是讓王爺冷淡一番,又有何妨?

    韓擒虎嘿嘿一笑,狠狠地瞪了宇文化及一眼。繼續為蕭晨風引見起來。

    “至于定國王爺,我便不給小兄弟引見了啊,兩位想來早已熟識,哈哈哈……”

    楊林高居主位,冷冷的道︰“老夫與這位蕭公子今天第一次見面,何來熟識之理?”

    韓擒虎一愕,頓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抓抓頭皮,一臉困惑。心道今天你大擺筵席,召集大家同來,豈不是便是為了眼前這個小子,怎地這時卻說不認識起來?

    蕭晨風對楊林的冷淡卻是不以為意,仍是施了一禮,道︰“王爺百戰立國,威名赫赫,盛名播于天下,,草民早已仰慕不已。”

    楊林听他稱贊自己戰功,那是他最為驕傲之事,頓時心中略覺舒服,覺得眼前這個竟敢遲到的小子也不是那麼討厭了;不僅捋須輕輕點頭,神色舒緩了許多。

    “這位大人便是當朝民部尚書裴鉅裴大人,裴大人一手掌管天下錢糧,是陛下的得力助手。”

    “這位是金鼎爵爺獨孤默默,小兄弟身為江湖中人,獨孤爵爺的名頭小兄弟想必不會陌生吧?”

    獨孤默默此人,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本人一身藝業超凡脫俗,便是與九大高手中人相較,也是毫不遜色。更見此人更是當今四大世家之一的獨孤世家之主!獨孤世家在四大世家之中向來名列榜首,不僅是與皇家的關系,而且世家之內高手輩出,早已隱隱然有凌駕于其他三家之上之勢。若不是當今皇上楊廣為了保持平衡,隱諱的對獨孤世家略有限制,恐怕此時獨孤世家早已是一家獨大之勢。

    蕭晨風吃了一驚,舉目望去,卻見這位獨孤世家之主花白頭發,瘦骨嶙峋,似乎一陣風便能吹倒,滿臉的愁苦之色,倒像是在座眾人都欠了他的銀子一般。與他在江湖上的赫赫聲威述不相稱。此時听到听到韓擒虎介紹自己,似乎是勉強笑了一笑,這一笑之下,滿臉的皺褶頓時堆在一處,竟然比哭還要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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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五章 成都挑戰


    轉眼間,蕭晨風已在韓擒虎的引領之下,與在座的各位大員寒暄了一遍。眾人因他今天是定國王府的主要客人,而自己這些人只是為了陪他而來,更加不知道這位面容俊秀猶若女子的少年公子究竟是什麼來頭,是以人人對他均是甚為熱情。只有宇文成都滿臉悻悻之色,對他愛理不理。蕭晨風本就對他恨之入骨,如此這般正是正中下懷。

    酒菜香味遠遠飄來,侍者紛紛進來,安排眾人入席。蕭晨風舉目望去,滿廳只有十個席位,在座眾人正好每人一席,在楊林的主位之上,尚端端正正的擺有一張披有虎皮的大椅子,卻是空著座位。

    蕭晨風看到這張椅子,頓時心中一陣激動。這張空出來的椅子,這個無比尊崇的位置,想必便是自己的最大仇人、當今皇帝楊廣的座位了。

    蕭晨風的位置很奇怪,大廳眾人雖是分兩列而坐,卻是隱隱成一個圓形;蕭晨風的位置,便在左右兩列的中間,這個位置,恰好在座的每一個人均能夠清清楚楚全方位的看到蕭晨風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

    一坐到這個位置上,蕭晨風頓時感覺自己成了一件任人參觀的物品一般,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可以說,今天這場宴會,對蕭晨風來說,完完全全是稀里糊涂,現下已經到了王府,但是蕭晨風對于自己為什麼來,來之後要干什麼,這場宴會背後隱藏著什麼,蕭晨風依然是一無所知。這不免讓他心里郁悶之極。據蕭晨風觀察來看,似乎今天參加宴會的這些人對于為什麼要有這個宴會,和這個宴會的目的,也是一無所知。這從他們的談吐之中可以很明白的听了出來。

    人人都是在盡力的閑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但是眾人的最終目的很明確,都是在變著法子試探別人的口風,想要知道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到了這一點,蕭晨風心中多少有些好受一點。

    這種情況,只有一個人除外,便是今天宴會的主人,定國王爺楊林。這位王爺時常以一種非常專注的目光看著自己,似乎對自己非常感興趣,但也只是限于觀察而已,也並無進一步的動作。

    偏殿之中,眾位大人帶來的隨從與護衛高手已是杯觴交錯,隱隱然有吆五喝六之聲遠遠傳來。

    酒菜一道一道端了上來,而今天的主人楊林卻仍是半眯著眼楮,斜靠在座椅之上,並無絲毫開始的樣子。

    陣陣濃郁的香味從桌上飄到眾人鼻中,卻是只能看,只能聞,而送不到嘴里。天色已晚,眾人的肚子均已經是咕咕亂叫。

    宇文成都看著桌上色香味俱佳的各色菜肴,忍不住眼冒綠光,一口一口干咽著唾沫,心里早已經把楊林罵翻了。兩頓飯沒吃,還要疾馳百里,宇文成都早已是覺得自己撐不住了。只覺得現在就是一頭牛放在自己面前,自己也能夠一口氣吃光。

    比宇文成都的模樣還要慘的還另有其人,聞到酒香肉味,韓擒虎早已忍受不住,只急的一個勁的抓耳撓腮,鼻孔一個勁的使勁聳動,恨不得伸手便將桌上酒菜送進肚子。那份急切之態,看在蕭晨風眼中,縱然是蕭晨風現下心情忐忑之極,也不由得心中發笑。

    楊林安坐椅上,看似閉目養神,其實心中早把某人罵了千百遍。只有他知道,今天這場宴會的主角究竟是誰,也只有他知道這場宴會的真正目的何在。

    看著蕭晨風豐神俊朗的樣貌,以及處變不驚,一片泰然的態度,楊林心中對這場宴會的目的已是打了一個合格,想到宮中自己那位最為疼愛的小佷女,楊林的嘴角不由泛起一絲微笑。恩,眼前這小子,若是單憑相貌來說,也勉強能夠與凌兒般配。楊林心中暗暗想道。

    只是皇上遲遲未到,事先又叮囑了楊林不準泄露風聲,王駕自己又不能去催,現下似乎也只有干等著。否則等皇上來了,這邊已是杯盤狼藉,難道要皇上吃自己等人的剩菜不成?

    宇文成都一口一口干咽著唾沫,心里越來越是不耐煩起來,想到那小白臉進門時對自己的諸般不禮貌,越看越覺得那張從從容容的俊臉不順眼起來。終于忍不住長身而起。

    眾人正在一片和諧的談笑,一個個顯得親熱異常。縱然各人終日在朝堂之上勾心斗角,且不說心中對彼此是否存有芥蒂,但看今天這場面,卻是融洽異常。從定國王爺楊林也是隱隱有所不耐的神情之中看來,王爺也是似乎在等什麼人。普天之下,能夠讓定國王爺楊林如此等待的人物,也不過一個而已。那個人,便是當今皇上楊廣!

    眾人都是玲瓏剔透之輩,早已推測出了真相,甚至皇上為什麼要將眼前這少年放在眾人面前的用意,眾人也是能夠推測十之八九出來,不管是為了什麼,皇上的意思定然是想讓自己這些人先看一看這少年,至于以後這少年會怎樣安排,則是從今日眾人看過之後再定。不過皇上既然如此看重,眼前這少年日後在朝中必是不得了的人物!

    是以各人均是絕不敢放肆。在座之中沒有猜出這個真相的,似乎只有三個人。一個自然便是稀里糊涂的蕭晨風,另一個便是鎮北侯韓擒虎韓大將軍,韓擒虎此時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桌上的酒菜之上,對周遭一切均是漠不關心了。還有一人,便是站起來的宇文成都了。

    不過,膽敢在定國王爺面前如此冒失的站起來,並且不能夠推測到今日宴會的事實的人物,似乎也只有這一個草包人物了。

    “呃……那個誰,是姓蕭是吧?听聞閣下劍法高超,威震江湖。現在酒席尚未開始,便有本將軍先于閣下切磋一番如何?也好為眾位大人提提興致。”他說到‘閣下劍法高超,威震江湖’這兩句時,似乎是捏著鼻子說出來的,聲音甚是怪異,嘲諷之意十足。

    韓擒虎向來對這等聚會沒什麼興趣,若不是楊林相邀,此時恐怕早已拂袖而去。哪知道此時業已是饑腸轆轆,空有珍饈美味在前,卻是只能看不能吃,心中早已郁悶之極。他與楊林多年相交,自然知道這位老朋友此時絕不是擺架子,而是肯定有別的原因存在。但腹中饑火上升,卻委實是難受之極。便在此刻,宇文成都那不陰不陽的語氣突然響了起來。韓擒虎先是一愣,頓時勃然大怒起來!

    “大膽!~這里是什麼地方?豈能容的你放肆?向一個不會武功的文弱書生挑戰,你真說得出口!”

    在場眾人除了農部尚書裴鉅,其余個個均是武功好手,自然一眼便可以看得出眼前這位俊俏的公子哥兒身上並無半點內力根基。對于宇文成都出言挑戰,均是忍不住一愣,繼而便是啼笑皆非。

    宇文化及忍不住臉上一熱,自己的兒子,國家的將軍,宇文世家的接班人;竟然向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在如此莊嚴的宴會上堂而皇之的提出了挑戰比劍的要求!在這一刻,宇文化及那磨礪了幾十年、早已刀槍不入的老面皮也是禁不住為之一紅。恨不得將這個不肖子一腳踢回家去,省得他在這里給自己丟人現眼。

    軍方另一位大將軍成子武嘿嘿笑道︰“宇文將軍勇武過人,豪氣可嘉;全是丞相大人栽培有方啊。”

    此言一出,便是一直斜倚在坐上的定國王爺楊林也是禁不住臉露微笑。

    宇文化及老臉漲紅,怒斥道︰“還不給我滾了回來。”

    宇文成都孤零零的站在場中,听的眾人嘲諷之聲,早已是尷尬之極。恨不得找個窟窿便即鑽了進去。此刻听得父親召喚,急忙借坡下驢,便要回身向座位上走去。

    便在此時,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不知道宇文將軍要如何比法?在下雖不才,卻是極願意宇文將軍的指教的。”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看向說話的那人時,豐神俊朗,滿臉溫和的笑容,在眾人的注視之下,似乎有些害羞,微微臉紅,正是蕭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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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六章 隋君楊廣


    此言一出,直是石破天驚!

    眾人目光如炬,在蕭晨風進門的那一刻,便已看出,這個少年只是一個普通的書生。對于宇文成都的挑戰,眾人絲毫沒有放在心上︰有那一個普通少年膽敢接受一個武林高手一國大將的挑戰?那不是找死麼?

    哪知道,這個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竟然是如此的膽大包天!竟然在宇文成都馬上就要收回挑戰的要求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時候,出言接收了挑戰!

    一時間,眾人看向蕭晨風的目光均是有了幾分疑惑︰難道這小子竟然是一個深藏不露的武功大高手?自己等人都走了眼?

    要知道在武學上能夠達到這種返璞歸真的地步的高手,無不是一代宗師之流,據眾人所知,能夠到達此種境界的普天之下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而且全是經過了一甲子左右的苦修,再加上是絕頂的聰明才智,方能達到這個神奧的境界。

    一向斜倚在座位上的楊林也是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一雙眼中露出十分感興趣之意。

    韓擒虎一愣,勸道︰“小兄弟一介書生,何必與宇文將軍爭強好勝?依我看,還是算了吧。”

    蕭晨風心中一暖,這位鎮北侯眼中泛著真摯的關懷之意,絕不是作偽。蕭晨風也不知如何,韓擒虎竟然與自己一見投緣,實心實意的為自己著想起來。

    蕭晨風在來之時便已決定,彼此身處敵對,自己實不能與在座諸人產生任何情感上的交集,那樣只會給將來彼此的敵對立場多曾一些尷尬而已。但此時,偏偏是這位軍方第一大將,將來最有可能與自己生死對敵的鎮北侯卻是第一個與自己一見如故!不由得心中大大嘆一聲︰造化弄人!

    蕭晨風之所以出言接收宇文成都的挑釁,其實是在心中經過了深思熟慮。宇文成都乃是自己的頭號要殺的目標,但自己卻到現在仍然不知道敵人的深淺,趁現在這個機會摸摸敵人的底也好。

    蕭晨風有恃無恐。在這種場合下,宇文成都的目的只是要羞辱自己而已,絕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明目張膽的殺死自己或者是傷殘自己,而蕭晨風雖是同樣不能給對方實質性的傷害,但卻能夠借這個機會對敵人的武功修為有一個詳細的了解。而且,能夠通過宇文成都對整個宇文世家的實力做一個推測,對于宇文成都的父親宇文化及和師傅千臂魔君的實力也能夠接觸到一些。

    而且,根據宇文成都的實力也可以推測到依附皇家的四大世家中第二代弟子大致的實力,這對于蕭晨風來說,簡直是收獲不要太大!

    所以蕭晨風對于宇文成都的挑戰非但不能拒絕,簡直是求之不得!見宇文成都在宇文化及的喝斥之下竟然要退回去,蕭晨風怎能讓他如願?便當即出言阻止。

    宇文成都霍地轉回身來,一雙眼楮盯住了蕭晨風,嘴角牽出一絲殘忍的笑容,目中厲光大作,陰陰笑道︰“蕭公子果然豪氣過人,我宇文成都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宇文成都這句話的意思當然是︰我父親已令我取消了挑戰,但現在可是你自己找的!我是不得不戰。

    一句話之間,竟然顛覆了主客之勢,順便也堵住了眾人勸解的理由。

    蕭晨風心中一凜,單從這句話看來,宇文成都絕不像表面上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簡單,蕭晨風覺得,對宇文成都,自己需要重新估計。

    蕭晨風淡淡一笑,平靜地道︰“能夠得到宇文將軍的指教,乃是晨風的榮幸才是。”

    宇文成都嘿嘿冷笑。

    “皇上駕到-------”便在此時,一個尖厲的嗓音響了起來。眾人紛紛起立。蕭晨風偷眼望去,只見眾人均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似乎在眾人的心中早已猜到了這個事實,臉上露出驚訝之色的,只有三個人,一個便是韓擒虎大將軍,一個便是宇文成都,,另外一個,便是蕭晨風自己!

    蕭晨風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絕對想不到今天之事竟然是皇上一手安排!霎時間蕭晨風全身出了一身冷汗!楊廣為什麼要做這種安排?難道他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轉瞬蕭晨風自己就推翻了這個推測,若是那樣,今天等待自己的就絕對不是這些人,而是一群訓練有素的殺手了。

    不過不管怎樣,自己終于見到了這個毀滅自己的一家的大仇人!在听到“皇上駕到”那四個字時,蕭晨風的心跳幾乎在那霎那間停止!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楊廣!他來了!

    將所有的侍從護衛和太監宮女統統留在大殿之外,這位大隋朝的皇帝就這麼一個人施施然的走了進來,就像是在宮中從議政殿走到了御書房,輕松寫意無比。

    眾人急忙上前施禮,蕭晨風一時間顯得尷尬起來,從心理上講,他恨不得將眼前此人千刀萬剮,又怎肯跪下向他行禮?但眼前如不跪上這麼一跪,恐怕自己轉眼間就會告別這個人世間了。想到這里,蕭晨風也只好委委屈屈的跪了下去。

    一個稍稍有些陰柔的聲音響起︰“眾愛卿平身。”便在這五個字之中,蕭晨風用心品味,從這五個字中听來,說話的人有著極為強烈的自信,甚至是自負!語音充滿了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權威感覺。想必楊廣對自己登上帝位以來的所作所為極為滿意,也極為自詡。縱然天下已經被他的暴行亂政搞得烽煙四起滿目瘡痍,但在這位帝王的心中似乎是一切均不縈于懷。全然不放在心上……

    待到蕭晨風站起身來時,才發現當今皇上楊廣不知何時早已從自己等人身邊走過,坐到了那把尊崇無比的椅子上面。面上似笑非笑,正注視著自己。

    蕭晨風心中一凜!自己竟然絲毫沒有發覺楊廣是怎麼從自己身邊走過去的!這簡直是不可思議!要知道蕭晨風雖然全身經脈盡斷,但多年來的靈藥之力早已將他的身體各自割據一方,渾身上下充滿了靈藥之藥力,每一寸肌膚均比常人要敏感許多!六感之敏銳便是較之絕世高手亦是毫不遜色!

    在楊廣之前,只有一個人能夠讓蕭晨風絲毫不發覺他的氣息和行動,那個人便是曲俗塵!可是曲俗塵是何等人物?那是天下武林幾十年來公認的第一高手!武林中神話一般的人物!曲俗塵能夠達到這種返璞歸真的地步,蕭晨風是一點也不奇怪的!但現在,楊廣竟然給了他同樣的感覺!這已經是不僅僅令蕭晨風震驚的問題!

    在這一刻,蕭晨風甚至感覺到了一絲絕望!早知道楊廣得到日月神珠,武功肯定深不可測!但蕭晨風萬萬沒有想到,楊廣竟然能夠達到與曲俗塵平起平坐、分庭抗禮的地步!

    在自己的復仇道路上,已經是不單純是面對一個強大的勢力的問題!而是要面對一個武學神話一般的存在!

    達到這種級數的高手,除非是能夠創造一個他絕對不能離開的環境,再有相同級數或者接近這個級數的高手數人以上,全力圍攻,方有可能將他殺死!但卻仍要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

    像這樣的高手找一個已經很難!更何況武功達到這種級數的高手又怎會與別人聯手合擊?便是勉強聯手,也反而會彼此束縛!徒增變數。

    更何況,就算是有這樣一群高手,又怎麼會听蕭晨風擺布,甘冒天下之大不諱來刺殺一國的君主?

    蕭晨風從沒有動搖過的復仇意志在這一刻受到了嚴峻的挑戰!在這一刻,蕭晨風心中突然想起了母親在自己的幼小的時候經常對自己說起的一句話︰要想報仇,你必須成長為天下最強大的人!若是達不到那個目標,報仇之事,提也休提!

    蕭晨風總算明白,母親為什麼將此事看的如此嚴重。為什麼要自己先成為天下最強大的人才會允許自己去報仇!因為,在那之前,任何的輕舉妄動都只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而不會給自己的仇人任何的傷害!

    憑母親的絕頂聰明,恐怕在楊廣得到日月神珠的那一刻便已經推測出了楊廣的修為會達到什麼地步!所以才自自己幼年開始,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告誡自己!

    如今的楊廣,已經達到了一個幾乎無法被人殺死的絕頂地步!就算是一代宗匠曲俗塵想要殺死他,而且在兩個人單打獨斗的情況下,也是絕無可能!

    難道,這天下就任由這個暴君胡作非為下去?難道,自己就任憑家人冤沉海底?蕭晨風一遍一遍的問著自己,目中神光漸漸凝聚!

    縱然楊廣的武功能夠超越曲俗塵,那又怎樣?總有殺死他的法子!蕭晨風袖中雙拳緊握,暗暗下了決定︰楊廣,此刻我殺不了你,並不代表我永遠都殺不了你!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我的手下!

    楊廣陰柔霸道的聲音響起︰“怎麼今日這殿中平添了許多戾氣?可是有人在此打斗?”

    宇文化及面色一變,剛要說話;那邊韓擒虎已經搶了過去︰“啟稟陛下,適才宇文成都將軍向這位蕭公子挑戰,兩人正在劍拔弩張之時,陛下恰好趕到了。”

    楊廣哈哈一笑,道︰“那我豈不是耽誤了各位卿家看一場好戲?”

    眾人齊道不敢。

    楊廣的目光轉到蕭晨風身上,上下一轉。霎時間蕭晨風只覺得自己好像赤身裸體呆在冰天雪地之中,一陣徹骨的冰寒!幾乎冷到了骨髓!

    楊廣似乎稍感訝異的點點頭,問道︰“你,就是蕭晨風?”

    韓擒虎急忙在下面扯了扯蕭晨風的衣袖,低聲急促的道︰“跪下回話。”顯然,韓擒虎唯恐這個少年不懂朝中規矩,觸怒了皇上,惹來殺身之罪。

    蕭晨風心底一陣溫暖。規規矩矩的跪了下去,道︰“啟稟皇上,草民正是。”

    楊廣呵呵一笑,向韓擒虎橫了一眼。以他的耳力,當然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韓擒虎悄悄在蕭晨風耳邊說的話語。只是有些不解,怎麼這個一向粗暴的老家伙如此著緊這小子?他們兩人何時建立的交情?

    “蕭晨風,我觀你身上似是沒有修習過內力,如何敢接受宇文將軍的挑戰?”楊廣慢悠悠的道。

    蕭晨風磕了個頭,道︰“皇上明鑒,小人自幼經脈不全,無法習練內力,家師為了讓小人有自保之力,曾讓小人練過一段時間的劍術!”

    楊廣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宇文將軍。”又叫了宇文成都的名字。

    宇文成都渾身一顫,急忙上前跪倒,道︰“臣在。”

    楊廣凝目看著他,半晌,方道︰“宇文將軍既然主動提出了挑戰,而蕭晨風也已經應承下來,朕若是橫加阻攔,不免顯得不近情理。這樣,你與蕭晨風兩個人打一場給大家看看,兩個人都不準使用內力,點到即止,如何?”

    宇文成都這時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兩個人都不準使用內力!宇文成都心中暗罵︰那小子倒是想使用內力,可他根本沒有啊!不準使用內力,這怎麼打?若是自己勝了,那是理所當然之事;若是自己輸了,那自己也不用混了。

    誰曾想的到一場比斗最後竟然還摻和上了皇上?

    蕭晨風也是傻了眼,若是宇文成都不動內力,那自己還觀察什麼?沒來由的泄露了自己的底牌!

    楊廣冷眼瞧著這兩個人,心中也是暗暗得意。他估計自己這一出口,定然會打亂兩個人心中事先擬定好的全盤步驟!而打亂別人的步驟,卻是楊廣覺得最開心的事!因為他能夠感覺到,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之中!楊廣喜歡這種掌握一切的感覺!

    楊廣之所以讓宇文成都繼續與蕭晨風比斗,其實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他早已從陳寒山等人的密奏中得知,蕭晨風雖然身無內力,但是一手劍法卻是高超之極!就練楊廣的武功修為,也是絕對想不到,沒有內力的劍法,究竟能夠有多大威力?

    所以楊廣要看看!看看這個蕭晨風,自己最寶貝的妹妹喜歡的人,究竟有什麼本事!

    場中兩個人相對而立。各自手持長劍,兩個人的面上表情卻是如出一轍︰均是苦著臉。一臉的哭笑不得。

    在場旁觀的眾人,包括楊林在內,也都是一臉的匪夷所思!皇帝陛下這奇兵突出的決定,大大出乎了眾人的意料之外!

    唯有韓擒虎與大將軍成子武在驚詫之外,一臉的幸災樂禍。看到宇文化及的兒子出丑,兩個人均是心中大為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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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七章 成都之錯


    御前比武,兩人勢在不能假打。何況,現在不僅是蕭晨風對宇文成都切齒痛恨,宇文成都對于蕭晨風卻也已經是恨之入骨!若不是這個小白臉,自己何至于陷入到如今進退不能的境地?

    兩個人心中均是恨不得一口便生啖了對方,卻要在比武中小心留意,不得傷了對方!這本已經是怪異之極,偏偏兩人還得要分出勝負!這就有些荒唐了。

    眾人都饒有興致的看著二人,眼神中紛紛都是玩味,都是一片看好戲的表情。韓擒虎與成子武一臉的興致盎然。宇文化及一張老臉如同鍋底。

    宇文成都努力咽下奔騰的氣血,收心斂神;他知道,這場比試,對蕭晨風來說無傷大雅,勝敗均無所謂!但對自己,卻是意義重大!蕭晨風可以輸,而自己,卻是萬萬輸不起的!在這一刻,任何的情緒波動均有可能導致自己的敗北!

    眼前這小子練得便是沒有內力的劍法,這場比試,無疑是以己之短,去攻敵之長。雖然自己久經沙場,經驗豐富,但此時心中卻是絕無半點把握!勝負述難定論。

    臉色一肅,抱劍道︰“請!”在這一刻,宇文成都已是把對方當成了與自己同等級數的對手!絕無半分輕視之意!

    蕭晨風眼觀鼻、鼻觀心,整個人便如老僧入定;長劍緊緊貼在身側,蓄勢待發。整個身體頓時如淵𦨴岳峙,巍然如山!只是這一站,在座眾人已是紛紛為之動容。

    若是一個內外兼修的劍手能表現出如此沉穩氣度,眾人雖能另眼相看,卻決不至于驚訝。但蕭晨風只是半點內力根基也無的普通少年,能有如此表現,已是大大打破了武學的常規!眾人焉得不驚?

    宇文成都一時間覺得對方氣勢沉凝,渾身上下竟無半點破綻!不自覺的後退一步,長劍一引,腳下腳步錯動,已是展開了宇文世家仗以稱霸江湖的飛花流水劍法!點點劍花如同長空驟然潑下的雨滴,霎時間充盈了整個大殿。

    宇文成都的用意很清楚,你沒有破綻,我便逼出你的破綻來!在我強大的攻勢之下,不信你就沒有一點破綻!但在此時,宇文成都卻是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已經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這個錯誤,幾乎是不可原諒的!

    殿中等人頓時大嘩!

    宇文成都作為一國大將,武林中有數的高手,宇文世家的第一繼承人,今日又是作為挑戰的一方,竟然對自己的挑戰對手搶先發起了進攻!如此做法,置帝國軍方的顏面與何地?何況,當今皇上親口御準兩人比試,而且皇上親身在場,宇文成都如此做法,置皇上的顏面與何地?

    一時間,眾人均是栗栗不安,個個緊緊低著頭,幾乎誰也不敢有那膽子去看一看皇上此時的臉色。韓擒虎與成子武兩個人臉龐漲的通紅,額頭青筋隱隱跳動。

    宇文成都雖然不肖,兩個人也是非常看此子不順眼,巴不得他出一次大丑,好出出兩人心中的惡氣。可是宇文成都今日如此做法,卻是丟盡了軍方的臉面!宇文成都不僅僅是丞相宇文化及的兒子,還是軍方的將軍!頓時,兩位軍方的大佬均是勃然大怒!

    楊廣面無表情,斜眼看向宇文化及,鼻中輕輕哼了一聲。

    宇文化及早已慚愧的不敢抬頭,听到皇上這一聲哼,忍不住渾身一顫!

    蕭晨風腳下游走自如,躲避著宇文成都驟如雨點的攻擊,手中長劍偶爾還擊,戰局一時膠著起來。

    眼光雖是盯著宇文成都手中的長劍,心中卻是暗笑。

    適才宇文成都在不知不覺之中犯下的大錯,其實卻是蕭晨風精心計算而來!在這個起手式上,蕭晨風已是非常明顯的取巧。

    蕭晨風那一站,正是面對宇文成都,但是,背面正對的,卻是當今皇上楊廣!蕭晨風巧妙地利用站勢,微妙的借用了楊廣作為一國之君的威嚴氣度,在宇文成都面對楊廣心神微微一亂時,蕭晨風趁勢強硬的站出。在那一刻,無巧不巧的形成了一個類似于武林高手決戰時的氣場。

    只不過這個氣場,有七分是皇權的威霸之氣,兩分是巧妙地利用了宇文成都心中的弱點,至于蕭晨風自身所起的作用,最多也不過是一分而已。

    但就是這麼一個似是而非的氣場,卻把宇文成都逼得走投無路!在那一刻,他除了強攻,再無別的任何方法。

    若是宇文成都再沉穩一點,將時間稍稍一拖,也許蕭晨風的這個辛苦營造出的氣場便要不攻而破!

    但是,可惜的是,宇文成都雖然詭計多端、陰險毒辣。卻是獨獨欠缺了這點沉穩!不可避免的墜入了蕭晨風的陰謀之中。便是這一場比試,令楊廣心中對宇文成都大為厭惡,也直接導致了宇文成都的失勢慘死。這場比斗產生的深遠後果卻是蕭晨風此刻始料未及的。

    蕭晨風腳下踏著歐陽昆侖師傅傳授的麒麟迷蹤步,手上長劍施展的更是中規中矩的歐陽昆侖賴以成名的碎魂劍法!只不過這套劍法沒有內力輔助,看上去軟綿綿的,不要說“碎魂”了,恐怕便是柳枝也是斬不斷了…….

    宇文成都當然看出蕭晨風的劍法毫無半點威脅可言。登時心中一定,暗暗得意︰終究還是把你的真實面目給你暴露了出來。

    宇文成都步步緊逼,蕭晨風一步步後退,敗像已顯。宇文成都劍劍不離蕭晨風胸口、咽喉、前額、下陰、等要害部位,若是真刀實劍的生死之戰,恐怕蕭晨風身上早已被宇文成都插成了爛蜂窩…….

    宇文成都心中得意,更是將自己手中的飛花流水劍法施展的淋灕盡致!宛若貓戲老鼠一般,盡情的挑逗著眼前這個弱小的對手!看到對方眼中流露出的驚慌失措的神色,心中一時間亢奮之極!

    “夠了!”韓擒虎黑著臉,沉聲喝道。頓時打斷了蕭晨風無比辛苦的表演。

    宇文成都意猶未盡的挽了個漂亮的劍花,長劍刷的一聲入鞘,姿勢甚是瀟灑漂亮。長劍入鞘鏗鏘之聲清脆無比。

    得意洋洋的轉過身來,便要迎接眾人的夸獎與稱贊。但他目光到處,卻見自己的父親宇文化及滿臉均是恨鐵不成鋼的頹廢與一絲的…..恐慌,周圍一眾朝中大員看向自己的眼光很是奇怪,似乎是有著…….惋惜…..無奈…愛莫能助….同情….以及鄙視…..

    韓擒虎與成子武兩位大將軍眼中如要噴火的看著自己,看那樣子,若是皇上如今不在場,恐怕這兩個軍方大佬便要親自沖將上來拳腳相向了…..

    宇文成都一時間莫名所以,渾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觸犯了那一條天規,竟然惹得眾人如此看待自己?

    一個陰柔霸氣的聲音緩緩低沉的響起︰“宇文將軍果然是家學淵源,一手劍法高明之極啊。”正是當今皇上楊廣!

    楊廣的聲音冷冰冰的,似是從九幽地獄吹出的寒風般,宇文成都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他當然知道,當楊廣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便說明了這位皇上眼下的心情很不好,甚至說是很糟糕!但宇文成都仍自懵然不知,皇上發怒,到底是為了何事?

    宇文化及看見兒子這痴傻的樣子,不禁氣不打一處來。低聲沉喝道︰“逆子,還不跪下請罪?”

    宇文成都稀里糊涂的跪了下去,一時間只覺得腦海中一片漿糊。完全搞不明白父親為什麼要自己突然跪下請罪?

    眾人見他直至此刻仍然是一臉的迷惘,不由得均是心中暗嘆。如此反應遲鈍之人,這個世上也真是少見之極了!

    楊廣沉著臉,一雙眼光閃電般在宇文成都身上繞了一圈,又在宇文化及淒惶的老臉上一轉,終于嘆了口氣,揮揮手,讓兩人起來。似乎是失去了一切的興趣。無精打采的道︰“罷了,丞相帶回去,好好管教吧。”

    宇文化及老淚縱橫,“噗通”跪在地上,哽咽道︰“老臣……謝皇上洪恩。”砰砰砰連連磕頭。

    宇文化及心中清楚,楊廣讓自己將兒子帶回去好好管教,便等于是饒了兒子的性命!若是皇上令韓擒虎帶回去好好管教,恐怕自己兒子能不能有命回來還在未定之天。畢竟兒子今日所做之事大失國體軍體。以那兩個殺神的脾氣,恐怕自己的兒子就算不死也最少要被扒去一層皮!

    看到韓擒虎嘴唇微動,似乎要向皇上請命,宇文化及急忙磕了個頭,道︰“老臣無臉再留在王爺府上,請陛下賜準老臣就此告辭回府。”

    楊廣雙目微閉,輕輕揮了揮手。顯然是準了宇文化及的請求。

    韓擒虎望著宇文化及父子離去的背影,重重地吐了口唾沫,恨恨地道︰“便宜了這廝!”

    楊廣有些意味索然,輕輕揉著自己的眉頭,淡淡地道︰“罷了。”

    便是這麼輕輕兩個字,一向膽大包天的鎮北侯韓擒虎頓時如噤寒蟬。

    蕭晨風眼看著自己辛苦導演的這一出戲,雖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且遠遠超出;但不知怎麼,心中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楊廣閃電般的目光已是轉到了他的臉上,帶著深深地玩味,與一絲的探究之意,意味深長的深深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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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八章 帝王之心

    宴會尚未開始,當朝宰相宇文化及已是黯然攜子退場。

    一時間眾人均覺得今天這場宴會有些古怪起來,看著本是興致盎然的皇上一瞬間變成了面如鍋底般的顏色,眾人心中都是人人自危,此刻,眾人已經忍受一天的饑餓已經算不得什麼了……

    楊廣皺皺眉頭,淡淡道︰“眾位愛卿也都餓了吧,都坐下吧。蕭晨風,你到朕的身邊來。”

    蕭晨風一愣!聰明如他,自然現在已是想得到,今日這場莫名其妙的宴會,原來主角竟然是自己!他從楊林那不冷不熱的態度早已看出今日之事必有蹊蹺,只不過萬萬沒有想到,今日之會竟然是當朝皇上主使,而且,從現在一切的跡象看來,似乎是為了自己…….

    難道……他業已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蕭晨風思來想去,顯然這條絕對不是,如果楊廣知道蕭晨風便是當年蕭夢龍的後人,恐怕自己早已身化飛灰了…..而絕不會是像今天這樣大擺筵席……

    蕭晨風自然知道,以自己初出茅廬的那點小小的微名,決不至于引起當今皇帝的注意,便是要引起方才退下的宇文成都的注意恐怕也是千難萬難,那麼,究竟是為了何事,竟然使得當今皇上如此興師動眾?究是為何?

    韓擒虎見蕭晨風听到皇上說話之後竟然呆呆的立在了原地,只道他是歡喜的傻了,忍不住伸手在他背後輕輕一推,低聲道︰“還不快去。”

    蕭晨風如夢初醒,感激的望了他一眼。此時,內侍早已在皇上楊廣的膳席旁邊又擺上了另外一張,當然,比起楊廣所用卻是小的太多,便如一個侏儒,放在了一個巨人的身邊……

    看到蕭晨風落落大方的在自己身邊坐下,神態間竟然沒有絲毫拘謹之意,楊廣的眼神中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嘉許,突然間覺得心情好了起來。舉杯道︰“眾卿終日為國操勞,替朕分憂,今日,朕便借定國王爺水酒一杯,與眾卿同飲。”

    眾人齊道不敢,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雙手捧起酒杯,一飲而盡。

    楊廣哈哈一笑,道︰“眾位愛卿不必拘束,可以就當朕不在這里,開懷痛飲便是。”

    眾人相視苦笑,心道您老人家就在眾人眼皮底下坐著,如何能夠把你當做不存在?至于開懷痛飲…..那更是扯淡了。有那一個膽大包天竟然敢在皇上面前喝醉了?萬一治你一個目無君上之罪,那豈不是倒霉到了家麼?縱然現在無事,那等什麼時候皇上突然看你不順眼了,自然會想起今日之事,到那時,便成了一樁足以炒家滅族的大罪!

    眾人隨口應和,依楊廣之邀,紛紛舉杯勸飲起來。勸酒的固然是誠心誠意相勸,只不過被勸的卻是禁不住肚子里一邊罵娘,一邊卻要滿臉堆笑,酒杯高舉,一臉的不勝榮幸,然後便是一飲而盡!只不過那美酒究竟是進入了肚子還是進入了袖子,那便不得而知了。

    韓擒虎與成子武、楊林等幾位軍方的大佬,早已習慣了大塊吃肉、大口喝酒的軍旅生涯,勉強隨著眾人裝模作樣一會,便紛紛不耐煩起來。三杯酒下了肚,韓擒虎便即故態復萌,一把從侍者手里搶過酒壺,自斟自飲,酒到杯干。成子武看著眼饞,有樣學樣的也搶了一把酒壺過來。眨眼間,大殿上酒香四溢。若不是顧忌皇上在場,恐怕這兩人便要吆五喝六、丑態畢現了…..饒是如此,兩人還是徹底的貫徹了皇上的話,真正的做到了開懷痛飲這四個字…….

    楊廣高高的坐在主座上,望著下邊眾臣子的吃相。心中充滿了掌握一切的感覺。他喜歡這種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感覺!自他還是晉王的時候,就深深的迷戀上了這種權威感!楊廣心里對于權力的追求已是到達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從小,他的眼楮就緊緊地盯在了這張普天之下最為尊崇的椅子上,要想掌握天下于股掌之間,唯有坐上這把椅子才能夠做到!所以,一直以來,楊廣的人生目標便是這把椅子!唯一的人生目標!

    為此,他不惜把從小就極為愛護自己的親哥哥楊勇用盡各種卑鄙手段打落凡塵!

    為此,他將父親楊堅的幾位嬪妃尚未出生的胎兒一一扼殺在娘胎之中!

    為此,他不惜逆天行事,將病重的父皇親手擊斃!

    掃除了所有阻攔他登上這把椅子的阻礙,楊廣終于如願以償!所有人如果知道了楊廣的所作所為,幾乎都會罵一句“瘋子!”但是只有楊廣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絕不是因為貪戀榮華富貴,也絕不是為了自保。憑楊勇的懦弱性格,就算當上了皇上,也是絕對不會真正對自己的親弟弟下狠手!這點楊廣非常清楚,所以他肆無忌憚!

    楊廣始終以為,這個天下間,或者說整個皇室成員之中,唯一適合這張椅子的,只有自己一個人!其他人,他們根本不配!

    楊廣相信自己,只要自己坐上這把椅子,自己的成就絕不會比秦始皇嬴政要差!楊廣的目的,便是開疆裂土!成就萬古不朽之霸業!他要比秦始皇帝打下的疆域還要大!他要做史書上在位期間疆域最大的皇帝!這,才是楊廣的真正目的!為了實現這個目的,在實現他的道路上死幾個人又有什麼關系?這個世界上有誰可以不死?但是,真正統一天下的皇帝有幾個?

    所以,盡管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楊廣卻是一直心中泰然!他從來沒有認為自己做錯了!既然父皇老了,再佔據著那張椅子,已是浪費時間,那麼,將一個老朽昏庸的皇帝從寶座上拉下來又有什麼關系?難道就任由那老家伙坐在上面蹉跎自己的時間麼?將一個不適合做皇帝的人早早的除掉,有什麼錯?不是這張椅子不適合他,而是他不適合坐這張椅子!免得有一天這個天下會真正的落入他的手中,白白的浪費國力。既然不適合,除掉他又有什麼錯?

    所以,楊廣的心里很坦然,他從沒有認為自己錯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一向認為合乎情理,順應天理民心。

    坐上這把椅子之後,楊廣也從沒有感到過無聊!每天有數不盡的事情要做!每一分奏章,楊廣都要親自過目。親自審批!這是一個相當繁重的工作量!對于一些不合理的建議。奏章,或者說用字過多不夠簡潔的奏章,楊廣一般是直接駁回,然後上這道奏章的大臣必定會受到嚴懲!久而久之,中衛大臣上的奏折便都十分簡明了……

    就是這樣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心狠手辣的人物,卻也有著人間難得的溫情。只不過,他這份溫情並不是給了自己的皇後嬪妃皇兒們,而是不知道基于什麼原因,全部傾瀉在了自己的妹妹身上。百合公主楊凌兒,便是楊廣這一生最為牽掛、最為著緊的人!

    為了自己的妹妹,楊廣集聚宮中所有武林高手,集思廣益,研究出一個沒有任何風險的利用天材地寶提升內力地方法,當所有人都認為他是為了自己的時候,他卻出乎任何人預料的將那些常人萬年難得一見的天材地寶用在了楊凌兒身上!陸陸續續只不過六年時間,竟然將自己的親妹妹在全沒有任何人知曉的情況下,打造成了一個普天之下有數的高手之一,並將自己多年來修煉日月神珠中的絕世武學傾囊相授,並無半點藏私。

    楊廣對天下人來說,並不是一個好皇帝,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暴君!但對于百合公主楊凌兒來講,楊廣,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哥哥!是楊凌兒在這個世間唯一的可以依賴的人物!

    一方面,楊廣知道,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對自己無法下手,必然會對自己最親近的人下手。那樣,自己對妹妹的溺寵,便成了殺害她的利器!所以,楊廣必須要自己的妹妹有一身足以自保的本事!另一方面,卻是楊廣自己也說不明白的,似乎是那一絲仍未全部泯滅的人性在起作用,為了彌補自己對父親對哥哥那深深地歉疚,楊廣把所有對親人的感情,全部轉移到了楊凌兒身上,似乎,這樣做以後,楊廣的心靈便會安樂一些……

    所以,當听說到楊凌兒竟然破天荒的對一個男子頗有好感的時候,楊廣的表現比之天下任何一個得知女兒談戀愛的父親更為關心,反應也是超乎預料的劇烈!竟然為了一個平民百姓,幾乎召集了文武百官!而且自己還親身到場!

    這對于一個主宰天下的帝王來說,非但是空前,而且是絕後了。

    楊廣眼角的余光看到蕭晨風不卑不亢的坐在自己身邊,神態自若,舉止瀟灑,便如是跟在他自己家里一樣,表情清清淡淡,對于自己的恩寵竟然沒有絲毫動容!

    楊廣眼中不由得露出一絲嘉許。能有如此心性修養,足見這少年已是不凡!換做一般人,恐怕早已惶恐的坐都坐不穩了。

    楊廣哪里知道,一般人之所以惶恐,只因為他們心中有所求,故患得患失;而蕭晨風現在心中無求無欲,有的,只是滔天的仇恨!在如此心情影響之下,哪怕便是楊廣天天以國士相待,恐怕蕭晨風也絕不會有半點動容,更何況今日這一場小小的宴會!

    楊廣莫名的突然心情大好,心中覺得自己的妹妹的眼光還是不錯的!現在看這個少年,在那寵辱不驚的臉上,楊廣竟然越看越是喜歡起來。

    固然,他身上沒有內力,只不過會一手勉強還算不錯的劍術而已,但是,這樣也就更保證了萬一成親後,自己的妹妹決不會受到半點委屈;當然,這少年現在只是一白身,但這更加的不是問題,只要自己一道聖旨下去,榮華富貴那還不是滾滾而來。今日之事自己瞞著妹妹,想到當妹妹楊凌兒知道之後對自己的感激,楊廣連眼角都笑了起來。

    在座眾人個個都是玲瓏剔透之輩,哪能看不出此刻皇上的心情大悅?雖不知為何明明先前還是陰陰沉沉,此刻卻是龍顏大悅,但卻知道必定是與蕭晨風有關,各人看向蕭晨風的目光不免更增添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不過不管怎樣,眼前卻是一個拍馬屁的大好機會,登時,大殿之上,歌功頌德之聲大起。

    成子武與韓擒虎已是喝得差不多了,當然也覺察了皇上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兩人雖是粗豪漢子,但卻絕不傻,自然看出來是因為蕭晨風。成子武疑惑的盯著蕭晨風的俊臉,悄悄地把嘴湊到韓擒虎耳邊,滿腹疑竇的道︰“這小子長的可俊,跟大姑娘一般,皇上一見他就高興,老韓你說,皇上他是不是有點斷袖…….”

    話未說完,韓擒虎已是將一整塊肥膩的大肉塞進了他的嘴里,青白著臉低喝道︰“你瘋了?這話可是能說的?”韓擒虎只覺得背上一陣潮濕,剛剛喝下去的酒,听過成子武這一句話之後,竟然被嚇出了大半。

    成子武一言出口,便知失言,幸得韓擒虎及時阻止。但本人已是被自己嚇得心髒幾乎停跳。兩人喝酒的興致一時全無。在眾人一片如潮般的馬屁聲中,兩人卻是失魂落魄的相互對望,韓擒虎鬼頭鬼腦的偷眼看看皇上的臉色,卻正對上了兩道冷電般的眼光…..

    兩人虎軀巨震,呆若木雞!兩人早已知道皇上乃是一位武功絕世的大高手,卻也絕未想到,在如此嘈雜的聲浪中,竟然能夠清晰地听到成子武刻意壓低了聲音的兩句話….偏偏…..這兩句話卻是無比的犯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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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九章 與君對話


    耳邊听著眾人的歌功頌德之聲,眼看著這些在江湖上足以開幫立派的武林高手誠惶誠恐的拍著一個人的馬屁,種種諸端用詞肉麻無比,蕭晨風忽地從心底感到了一份厭煩!更感到了一絲悲哀!

    眼前這些人,無論哪一個走出去,在江湖上不是橫著走的角色?卻在這里違心的做出各種丑態,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與榮華富貴,保住自己的性命與全家人的生存!

    蕭晨風有些不理解,難道這些人就不知道退一步海闊天空麼?行走江湖,引風嘯月,何等的瀟灑?豈不遠遠勝過在這個陰暗的朝堂之上任由這樣一個人掌管著自己的身家性命嗎?

    難道,榮華富貴,高官厚爵,對一個人來說便是如此的重要嗎?

    蕭晨風這樣想著,臉上不自覺的露出思索之態。他全然沒有發覺,身邊那個權傾天下的男人,正用一雙饒有趣味的眼光打量著他。

    成子武的那句話楊廣當然听得清清楚楚!事實上,在這個大殿之中,自己的大臣們每個人在做什麼,在說什麼,甚至在想什麼,楊廣無不了然于心!

    楊廣當然不會天真的認為這些大臣嘴上說的和心里想的會是一致。但是也不會愚蠢到去拆穿!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存方式,楊廣雖然喜歡掌控一切,卻也懂得要保持一種平衡。

    對成子武的那句話,楊廣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意思便是我听到了。小小的警告一下,當然不會為了這麼一句話便把自己的軍方大將給處置了。但是如果自己裝作不知,成子武便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但自己只要知道了,那成子武以後辦事就會必然的加意小心!楊廣要的,正是他的這份加意小心!

    大殿中唯一讓楊廣看不透的,便是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俊秀少年!楊廣本以為這個少年是自己最容易看透的,不料結果恰恰相反!

    這個少年,無論是應對各位大臣的問話,還是應邀舉杯,全是一樣的風姿淡雅,臉上始終是一派雲淡風輕之色。每一個舉止均是從容淡定,對各位朝廷重臣既不刻意逢迎,又不刻意疏遠,始終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而且對這種分寸的把握,便是一個浸淫朝廷數十年的老練政客也很難把握的像他那樣恰到好處!

    楊廣想起適才蕭晨風與宇文成都對戰之時,一開始那借勢營造出的強大氣場,再想起蕭晨風在比劍中那平平無奇的劍法,那故意做作的慌亂……楊廣眼中玩味之色更濃了——一個如此穩重的少年,怎會任由自己出那樣大的一個丑?

    據陳寒山所說,蕭晨風能夠在自己兄弟五人的圍攻之中,巧妙制造出與陳寒山同歸于盡的機會,那麼,今天在自己規定他與宇文成都兩個人均不能使用內力的情況下,為何會如此狼狽?

    這個少年……他到底在想什麼?他到底想要什麼?難道——

    “你與宇文成都有仇?還是與宇文家有仇?”蕭晨風正在應對著民部尚書裴鉅的敬酒,突然耳朵中傳來一個細如蚊蚋的陰柔聲音。這兩句話根本不是問話,而是帶著一種看透了一切的肯定與強烈的自信!顯然在問這句話之前,問話的人心中早已對這件事情存了肯定之意!

    蕭晨風心下一驚,看向別人時,卻見眾人均是若無其事的寒暄著,似乎這聲音只有自己一個人听到!

    一震轉過頭,面前正是楊廣那兩道似要穿透人心的冷厲目光!眼神爍爍的看向自己。蕭晨風心中大驚,面上卻是神色不動,恭謹的道︰“啟稟皇上,草民與宇文大人今日尚是第一次見面,何來仇恨之有?”

    楊廣深深看了他一眼,轉過了頭去,但蕭晨風耳中那細如蚊蚋般的聲音仍自不住傳來。

    “今日之戰,你,令朕很不高興。”

    “草民惶恐。”

    “你師傅是歐陽昆侖?”楊廣淡淡的問了出來。

    蕭晨風早在施展碎魂劍式之時,便已知道,這套劍法名氣太大,必然會被人認了出來,此刻听到楊廣的問話,絲毫不覺意外。

    “你可中過科舉?”

    蕭晨風心中越來越是奇怪,他一個當朝皇上,多少朝政大事忙不完,為什麼卻對自己如此感興趣?

    “稟皇上,草民不學無術,尚是一介白身。”

    楊廣長長的“哦”了一聲。

    正在蕭晨風以為兩人之間的談話要告一段落之時,耳中卻再度響起楊廣的聲音︰“你可願入朝為官?”

    蕭晨風悚然動容,話說到這個地步;蕭晨風再愚鈍也已知道,定然是自己無意中接觸過什麼人,而這個人,則定然與楊廣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所以這位皇上如此看重自己。但蕭晨風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自己結識的人之中竟然有這等人物。

    難道是曲俗塵?

    蕭晨風心中急劇思索,嘴上卻是不敢怠慢︰“草民惶恐,草民自由自在慣了,恐不習慣為官。”開什麼玩笑,萬一入朝為官,豈不是將自己當做了一塊任由敵人搓圓搓扁的爛肉?

    楊廣也是大為愕然,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不願意做官的!

    “俗話說,習得文武藝,賣于帝王家;你一身所學就此埋沒風塵,難道不覺得可惜?”

    “草民胸無點墨,手無縛雞之力,也沒什麼可值得可惜的。”這幾句話極為不客氣。蕭晨風知道,自己必須盡快打消楊廣讓自己入朝為官的意思,否則,一道聖旨下來,那就說什麼都晚了。雖然現在就惹怒楊廣蕭晨風覺得極為可惜,可是蕭晨風現在已經別無選擇!唯此一途!

    楊廣終于色變!

    兩人之間的談話楊廣的聲音固然是一直用傳音入密這種絕頂功夫來傳送,但蕭晨風卻是絕沒有這份功力,所以他的聲音盡是由口中說出,聲音雖壓得極低,但在座眾人都是何等人物,早已將蕭晨風所說之話一字不漏的收入耳中。從蕭晨風所說的話語里,當然極為容易的便可推測到皇上說了些什麼。此刻听到蕭晨風對皇上的親口招攬竟然加以拒絕,人人都是大出意料之外!

    一時間,眾人看向蕭晨風的目光便如看向一個傻瓜;又如是看見了一具死尸一般。眾人均知,如此當眾悖逆皇上的意思,依著皇上的脾性,蕭晨風今日定然難逃一死!

    韓擒虎目露憂色,便要出口求情。一側,楊林背著皇上,偷偷的向他使了個眼色。

    在座之中,恐怕只有楊林才真正的知道皇上真正的意思!也知道楊廣無論如何在這個時候絕對不會把蕭晨風怎麼樣。

    而另外一個心中篤定的人,便是蕭晨風自己了。

    蕭晨風雖不知道自己究竟接觸了什麼人使得楊廣如此關注自己,但卻知道,那個人不論是誰,必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那人既然能夠讓楊廣這位天下至尊對自己另眼相看,當然在皇上的眼里分量極重!便是看在那人份上,自己今日也是絕無危險可言!

    所以蕭晨風才敢,當面拒絕。因為他有恃無恐!料定了楊廣不會真的殺了自己!

    楊廣斜倚在椅上,面上無喜無怒。但周遭的空氣卻像是突然凝固了起來!一份莫名的滯重感覺充盈于眾人的心中。一時間,大殿上若干人均不由覺得呼吸困難,渾身泛起無力的感覺。

    山雨欲來風滿樓!

    勸酒喧嘩之聲戛然而止,大殿上呼吸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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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章 陰差陽錯


    洪福客棧。

    大廳之中,孤燈如豆。

    偌大的大廳,只有一桌客人尚在自斟自飲。昏黃的燈光下,照的這一幕顯得無比的冷清。

    一個黑衣少年靜靜地坐在角落里。雖是一個人孤獨的坐在那里,卻仍是坐得筆直!便如一柄出鞘的利劍!渾身散發著危險的光芒!

    雖然現在客棧中並沒有別人在,可是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坐在黑暗之中,因為,黑暗,最利于隱蔽!而他,正是一個需要黑暗需要隱蔽的一個殺手!

    血泊。

    自蕭晨風單身赴會之後,血泊只覺心神不寧,在房中再也呆不下去。便來到前廳,要了兩碟小菜,一壺酒,自斟自飲起來。

    二更了。血泊心情有些急躁起來。

    客棧的小二將整個身子縮在櫃台後面,對自己對面的這個年輕人,他連看也不敢多看一眼!似乎每看一眼眼中均會感覺到一陣刺痛!這個年輕人渾身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氣息!小二並不知道,這便是殺氣!但他卻本能的感到了不舒服!所以,他盡量的挑了一個離血泊最遠的地方坐了下來。心中卻是暗叫倒霉︰偏偏輪到自己當值,便有這個瘟神一般的少年呆在大廳不走了!

    長夜漫漫。尤其是面前還有一個這樣的人物,小二就更加覺得這個夜晚,越發長的沒有盡頭了…….

    時間過得真慢!小二心中抱怨。

    門外風聲呼呼,刮得遮門的厚棉布簾子啪啪直響。

    厚厚的棉布簾子呼的一動,帶進一股寒風;一個人一閃身便進入廳中。花白的頭發,看上去年歲已是著實不小。

    這個老者打扮卻是甚是怪異,上好的綢緞袍子,卻背著一個碩大的酒葫蘆!據血泊目測,這個酒葫蘆若是盛滿了酒,恐怕最少也要七八十斤重!紅紅的酒糟鼻子滑稽的聳動幾下,目光便有些饞涎欲滴的看向了血泊桌上。

    血泊雖不好酒,但卻是向來是非好酒不喝!此刻桌上擺的,正是兩壺上好的杏花村!

    老者似是非常遺憾的搖搖頭,走到了小二靠坐的櫃台邊,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櫃台,老氣橫秋的道︰“小二哥,我老人家問你件事。”

    小二急忙堆上滿臉笑容,道︰“老人家請講,只要小的知道的,一定言無不盡。”

    老者甚為滿意的“唔”了一聲,道︰“請問小二哥,這幾天店中客人有沒有一個叫做蕭晨風的小伙子?”

    此言一出,血泊背脊登時挺直。渾身緊張起來。

    店小二一臉笑容滑稽的僵在臉上,登時說不出話來。他當然知道,這位叫做蕭晨風的客人此刻已是在定國王爺府上赴宴了。這位客人能夠得到定國王爺賞識,並親自大擺筵席,定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若是自己泄露了他的行蹤,卻因此出了事,那自己有幾個腦袋來頂?

    更何況,此刻那位蕭晨風公子的朋友就在自己身邊,自己如何敢說出去?那不是找抽嗎?

    店小二一雙眼楮不由得求助的望向了血泊。

    那老者卻是會錯了意,見到店小二一臉欲言又止的看向那個角落中的年輕人,頓時恍然大悟,幾步走了過去,大咧咧的道︰“你就是蕭晨風嘛?”

    在老頭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中所流露出來的那種熱切,便是血泊也不由得為之不寒而栗!那種眼神…….便如是一個三年沒有吃過一頓飽飯的乞丐突然看到了一堆無人看守的白面饅頭,便如是一個輸光了所有的賭注連自己的老婆也輸進去的輸紅了眼的賭徒突然發現了一座金山……這種眼神,熱切的近乎瘋狂!

    這位老者,正是蕭晨風的母親的得力助手,殘天盟中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的大長老!今夜甫到京師,剛剛安頓下來。柳依寒本已發出命令,明天全城探尋蕭晨風的下落。但大長老卻甚是不忍柳依寒那急切的眼光。畢竟聖主與自己的兒子分別已經有十五年之久。十五年中,一顆慈母之心早已是為自己的兒子牽腸掛肚,傷痕累累。如今總算有了自己兒子的消息,柳依寒的心情之急切可想而知!

    大長老心下早有定計,托詞出來喝酒,及至尋到這里,已是尋找了十幾家客棧!能夠讓聖主早一刻與自己的兒子團聚便是早一刻,須知夜長夢多。

    十幾年的相處,大長老對柳依寒的佩服已是到了五體投地的地步,自然也深深的知道了作為一個失去丈夫失去兒子的女人,能夠擁有今日的局面是如何的不容易!所以,大長老不忍心讓柳依寒再痛苦下去,再牽掛下去。哪怕只是早一刻找到柳依寒的兒子,那聖主的牽掛也是少了一刻!

    血泊冷冷的打量著眼前這個老氣橫秋的老頭,心中早已把對方定類為江湖上的賞金殺手!心道這麼老了還出來討生活,也真夠不容易的。血泊翻遍了心中關于江湖殺手的所有記憶,確實沒有發現里面有這麼一號人物,心中更加斷定,既然這麼大歲數還沒有創出名頭,不過是個無名之輩而已!

    血泊心中大定。如此無名之輩,自己打發了也就行了!何必再讓這個老家伙去打攪蕭晨風?

    “不錯,小爺就是蕭晨風,老頭,你可是活的不耐煩了嘛?”血泊清清淡淡的道,語音中卻是充滿了藐視。在他看來,一個如此在江湖上不入流的殺手竟然也想來分一杯羹,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唐!

    兜頭吃了個大熱屁。大長老臉上表情甚是怪異!他做夢也想不到,柳依寒聖主那麼清麗如仙的人兒,兒子卻是這麼一個張口便罵人的德性!想到蕭晨風與柳依寒母子分離十五年,自然是有失家教,能夠長大成人已是相當不錯了….不由得心中釋然。

    “小子,你師父就沒教導過你,跟老人家說話,要客氣點嗎?”大長老覺得,既然蕭晨風如此沒有禮貌,自己雖然是他母親柳依寒的下屬,但聖主對自己一向不薄,始終將自己當做一個可值得信任的大哥來對待,那自己理所當然的也可算是蕭晨風的長輩,非常有必要對他敲打一下,畢竟,一個年輕人有著這麼囂張狂妄的性格可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將來行走江湖必會吃大虧。

    “客氣?就你個老不死?也值得小爺客氣?快給老子滾蛋,惹惱了小爺,當心小爺把你的狗爪子剁下來下酒喝!”客氣?笑話!對于敵人,血泊從不認為需要講什麼客氣。若不是蕭晨風至今未歸,兩人尚未會合,依著他一向的脾氣,此刻便要將這個惹人厭的老頭一劍刺個透明窟窿!

    大長老氣得渾身哆嗦,頜下花白的山羊胡子無風自動!

    “無知小子,今日老夫便替你那苦命的母親好好的教訓教訓你!讓你小子知道知道厲害!”

    血泊自幼便失去了雙親,母親在他的心中,一直是一個神聖的名詞!是一個任何人均不可以詆毀的存在!此刻听到眼前這老頭竟然要替自己的母親來教訓自己,恰是觸犯到了血泊心中最隱秘的禁忌!二十余年來心中最大的隱痛突地泛上心頭!

    血泊霍地站起,雙目霎時間變得通紅,神色甚是可怖!一字一字的說道︰“老頭,此刻便是你想走,也是來不及了!納命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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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一章 生死頃刻


    一股無形的威壓突然充盈了整個天地!便如是九天之上的厚厚烏雲突然就這麼壓了下來!壓在眾人的心頭,不由得人人呼吸不暢。

    正在舉杯勸飲的眾人動作紛紛僵在空中。

    楊廣雖只是一動未動的呆在那里,甚至姿勢也沒有絲毫改變,依然是斜斜的依靠在太師椅上。但在眾人的眼中,楊廣的身形似乎在這一瞬間變作了聳立雲霄的高山峻岳,帶著毀滅一切的凌厲,就要這麼壓了下來!

    登時人人噤若寒蟬,屏息靜氣,竟然不敢大聲呼吸。

    這是一位長期高居在天下權利巔峰的帝王身上自據的威儀,那股君臨天下的威霸之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還是一位絕代武功大宗師的浩蕩真氣之威壓!那傲立在武學巔峰,俯視天下芸芸眾生的超卓人物!對普通人,甚至是對武林中人來說,這樣的人,便是無異于神一般的存在!仗劍千里,天下無敵!談笑縱橫,沛之莫御!

    蕭晨風第一次領教到了什麼叫做巔峰!他清楚的感覺到,此刻的楊廣若是一座高山,那自己便是高山山腳處的一塊碎石;楊廣若是一輛正在疾馳中的大車,那自己便是妄圖攔住這輛大車狂馳之力的那只螳螂之臂!對方隨時隨地,甚至不用費一絲一毫的力氣,便可以將自己碾為齏粉!

    蕭晨風不僅是冒犯了一位絕頂高手的意志,更是觸犯了一代帝王的威嚴!

    蕭晨風頓時渾身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的估計嚴重錯誤!此刻的楊廣,絕對可以不顧任何人的感受,將自己立斬于當地!以楊廣如今的實力,只是他一身之力已是足以抗衡整個江湖!更何況,他還是當今天下權傾一切的一代帝王!

    在這個世界上,他已經不必再顧忌到任何人的意志!他完全可以藐視天下,在這個世界上任憑自己的意願獨斷專行!

    自己如此當眾違逆了這樣一個人的意願,讓這個平生最愛面子、最是獨斷專行的一代暴君對自己動了殺機!

    可惜,蕭晨風終是猜錯了這一點。在這個世界上,楊廣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夠不在乎!楊凌兒便是楊廣無論到了什麼地步都需著意呵護的這樣一個人。若是楊廣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拋不開放不下的,那便是楊凌兒!

    楊廣重重一哼,眾人只覺如同胸口被一柄大錘重重一敲!登時心髒均是急劇的跳動了幾下。

    楊廣拂袖而起,面無表情的站起身來。便在剛才瞬間時間內,楊廣心中已是轉過了千百遍要將眼前這個少年殺死的念頭。殺機凜然,竟然越想越是不可遏制。每次均是想到殺死他後小妹那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勉強抑制。

    楊廣知道,自己決不能再在這里呆下去。再呆的時間一長,恐怕自己什麼時候控制不住自己,便要下達將這個少年殺死的命令了!但是殺死這個少年,或許自己就要失去自己最後一個親人!這樣的險,楊廣自認現在還是冒不起的。所以他要走,離開這個地方。

    蕭晨風卻是不知道,便在剛才頃刻之間,自己的小命已是陰間陽世千百次的來回了……

    不顧眾位大臣的跪拜相送,帶著一身抑郁的怒氣,楊廣決然離開了定國王府。眾人只是看到了楊廣那巍然的背影,卻已是感覺到了那背影中蘊含的勃然怒氣!

    楊廣一出殿門,集聚多時的怒氣與忍不住提升起來的真氣一下子散了開去,頓時那股足以令天地變色的威嚴之氣成波紋狀向王府四周散發出去。

    振翼之聲頓起!楊林養在府中視若珍寶的幾十只墨雕感受到了這股直欲撼動靈魂的凜冽的殺氣與沛然的氣勢,頓時驚得紛紛飛起,在空中久久盤旋,遲遲不落;震驚恐懼的尖利叫聲不絕于耳。

    門外稍稍一陣騷動,接著便听得有大隊人馬行動之聲,聲音整整齊齊,絲毫不亂。漸漸遠去。

    蕭晨風听到鳥兒鳴叫,驀然抬頭,正見到一只墨雕從殿前低空疾飛而起,忍不住眼前神光大亮!渾身簌簌而抖,心中忍不住的歡欣之意!差點忍不住便要放聲長嘯!

    眾人見他渾身顫抖,都是以為適才被皇上嚇到了,但此時蕭晨風已是正面拒絕了皇上的招攬!等于犯下了藐視聖威的滅族大罪,眾人均是對他興致缺缺,甚至避之唯恐不及了,一旦與這小子說上一句話,說不定就此惹禍上身,那可不是好玩的….

    楊廣拂袖一走,眾人也已是呆不下去。再加上楊廣一走,這場宴會已是沒有了絲毫意義!眾人都是心明眼亮之人,心知肚明之下,紛紛起身告辭!

    楊林也不挽留,只是吩咐下人送客出門。眾人走出大殿,滿眼望去空空曠曠,剛才還充斥于王府的御林軍與御前侍衛,現下已是不見半個人影!想必隨著聖駕的離去,這些侍衛在得知消息後,早已在第一時間內,無聲無息的撤離。而王府的下人們尚未得知這個消息,來不及補充這些空缺,王府便顯得極為冷清起來。

    韓擒虎走出大殿之前,眼楮向著蕭晨風看了一眼,口中長長一嘆!說不盡的惋惜之意!蕭晨風面含微笑,長揖相送。

    韓擒虎終是什麼話也沒說。此時,無論說什麼,都已沒有了絲毫的意義!無精打采的揮揮手,韓擒虎便在殿前拾鐙上馬,幾名護衛前呼後擁,漸漸離去。幾騎已遠去,似乎風中猶傳來韓擒虎這位軍方大佬的一聲長嘆…….

    為蕭晨風惋惜的又何止韓擒虎一人而已。楊林便站在蕭晨風身側。此刻,楊林已顧不得再去詫異這個剛剛喪失了大好機會、本應面目無光匆匆離去的家伙為何現在還是遲遲不走;心中早已被為蕭晨風的惋惜充滿。

    楊林清楚地知道,剛才蕭晨風一言出口,失去的究竟是什麼,損失有多大!那簡直不可以任何價值來衡量了。

    那一句話,代表著蕭晨風終此一生,已是絕對再沒有任何希望涉足政壇!這對于蕭晨風現在表露出來的文弱書生形象來說,不能入朝從政,已是斷絕了一生的希望!

    更何況,蕭晨風或許現在還不知道,楊林卻是非常清楚今日之會到底是為了什麼!蕭晨風一言出口,依楊廣的脾性來說。蕭晨風與楊廣再無緩沖的余地,等于在不知不覺之間,親手斷送了自己終身的幸福!楊凌兒,那個貌若天仙、姿容絕世的百合公主,從此便與蕭晨風再無任何可能!

    看到蕭晨風尚在懵懂之中,楊林不由得長長一嘆。楊林對那位佷女甚是疼愛,而楊凌兒在楊林面前也是甚為乖巧,真心的將楊林當作了一位可足以信賴的長輩,兩人之間,等若父女一般。

    而今日一見蕭晨風,楊林雖是面上冷冷淡淡,但對蕭晨風無論是談吐風姿,均是覺得無懈可擊。對這位日後的乘龍快婿心下也是甚為滿意,覺得完全可以匹配自己的那位國色天香的佷女,楊林不禁老懷堪慰。不過為了蕭晨風日後的發展,楊林還是強迫自己做出冷淡之態,畢竟自己脾氣耿直,在朝中樹敵太多,若是自己對蕭晨風稍露親近之意,難免有些人便會將他當做了政敵,那蕭晨風以後在朝中便會有諸多不便。而自己免不了常年領兵在外,未免鞭長莫及。

    楊林為蕭晨風考慮的可謂深遠之極,只可惜,蕭晨風一句話便將他所有的安排盡皆打亂,所有的苦心付諸流水!此刻,楊林只是感到了無語…..

    這家伙,自己將自己葬送了且不說,卻還連累了楊凌兒……,在這一刻,楊林甚至有些恨意起來。

    年輕人的傲氣呵!

    兩人並肩而立,楊林卻是再也提不起半點說話的興致,頹然搖了搖頭,便要轉身回去。心想若是凌兒知道了此事,不知是何等反應?一時間更加的意興索然……

    正要舉步,卻听得身邊那令人討厭的家伙突然開口︰“王爺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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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二章 失之得之


    風凌已經是不好意思開口了,收藏與推薦都是如此的可憐,風凌曾經的躊躇滿志幾乎就要蕩然無存了!得到一票就這麼難麼??

    楊林停了腳步,頭也不回,無精打采的道︰“蕭公子還有什麼見教麼?”語氣冷淡之極,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勢!前一刻還是座上賓,這一刻楊林已是連話也懶得和他說一句。若是蕭晨風成不了凌兒的夫婿,那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楊林又怎麼會有興趣。

    蕭晨風笑了笑,道︰“草民今日叨擾,原已不該,只不過突然見到王爺與在下竟然有相同的愛好,是以冒昧相問。千祈王爺不要見怪才是。”

    楊林幾乎被他氣得笑了起來,這個少年,適才大好的機會擺在面前自己不知道珍惜,此刻卻又向自己套起近乎起來。楊林不由得心中感嘆︰如今的年輕人,臉皮實在太厚了。

    但對方再又如何不是,也終歸是自己府上請來的客人!有一搭無一搭的道︰“什麼愛好?‘蕭晨風笑道︰“草民也喜好墨雕,曾在家中養過幾年,這畜生甚是難馴養,今日見到王爺府中墨雕,卻是進退有據,顯然馴養成功之極,是以草民冒昧相問。”

    楊林心中大為得意,這馴養墨雕之法乃是他仗之縱橫天下的根本,平常軍隊也只不過是幾只信鴿傳遞消息,雖然迅速,但是與墨雕相比較,卻是差之甚遠。墨雕之記性要比信鴿強出十倍以上,雖千萬里亦不會迷途。而且飛行在雲端之上,敵人極難捕捉。

    而且墨雕秉性凶殘,若在飛行途中見到敵方信鴿,不需有主人指使,便自行可以撲捉。楊林仗著這幾只墨雕,已不知截獲多少敵人的信息。實是他克敵制勝的法寶。此刻蕭晨風一問,正是搔到了他癢處。不僅捻須微笑,甚是得意。

    蕭晨風察言觀色,,小心地道︰“草民萬不敢奪王爺之所愛,只是草民對之墨雕卻又是喜愛之極,…….”說到這里,蕭晨風略微一頓。

    果然,楊林大搖其頭,道︰“今日你來我的府上,卻是毫無所獲,按說老夫本應贈與閣下些許物件,以作離思,只是老夫這墨雕卻是靜心所侍,斷無送人之理。再說此乃軍方傳送消息專用之神禽,你要去也是無用。”言下之意,便是不給。

    蕭晨風心中一樂,果然不出所料!心道老頭你若是痛痛快快的就給我一對兩對的,那我拿來除了烤一頓鳥肉之外,再無別的用處,你不給卻是正中下懷!

    蕭晨風面露難色,期期艾艾的道︰“只不過王爺你……..”

    楊林大手一揮,不耐煩的道︰“別的尚可商量,此事再也休提。”

    蕭晨風磨蹭一會,甚為為難的道︰“既然王爺不肯割愛,草民也只有另尋他法,敢問王爺,王爺這墨雕卻是從何處尋來?草民也想去踫踫運氣。”

    楊林如釋重負,心道,你若是死著臉兒留在京師,才是大為不妙之事。你自己想要離開,卻是再好不過。這刻他心中想的當然是若是蕭晨風繼續留在京城,難免再與楊凌兒有所接觸,萬一自己那佷女一旦情根深種,那時候事情就難辦了。

    沉吟一下,道︰“此墨雕乃是老夫二十年前行軍至華山腳下之時,偶爾發現有墨雕出沒,老夫深知此物之珍貴,專程留下五百人馬,其中不乏武林高手,嚴令不得墨雕,不準回京。便是如此,也是足足折騰了半年時間,方得回幾只幼雕。你若是有意,可往華山尋找便是。”

    蕭晨風強忍住心中的興奮之意,臉上卻是微露難色,道︰“華山幅員何止百里之遙?這……”

    楊林怫然不悅,臉色一沉,道︰“難道你還想讓老夫去幫你尋找不成?”

    蕭晨風躬身道︰“草民不敢。”

    楊林哼了一聲,看到王府的下人們已是朝著大殿走了過來,心中自然不願再與這小子糾纏下去,道︰“既然如此,老夫不送。”竟是極為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蕭晨風長揖作別,步履輕快。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是適才不僅被別人羞辱一頓,而且失去了自己一生的前途,反而像是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一切,十足表現的心滿意足,興奮之情難以抑制了…….

    楊林看著蕭晨風幾乎是“歡欣鼓舞”,差不多要“手舞足蹈”的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迷惑,半晌,低聲自言自語地道︰“瘋子!”再也不去看他,負手走進了王府。

    楊林當然不知道,墨雕對于蕭晨風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便是蕭晨風自己也是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楊林的府中發現了墨雕!

    今日之行,無論在任何人眼中看來,蕭晨風從頭至尾都是沒有半點收獲!甚至最為嚴重的,卻是堵塞了自己的仕途,等于一生已經毀掉了。更兼尚受到宇文成都的羞辱,今日,足可說是一敗涂地!

    但是對于蕭晨風本人來說,今日之行收獲之大,實在是不可想象,大大的出乎了自己的預料。一來,蕭晨風通過自己的示弱,巧妙編制情勢,利用宇文成都的草包脾氣,讓楊廣對宇文家族心生不滿。在朝堂之上,一個家族若是讓君主不滿,等于已是斷絕了這個家族的所有希望!經過今日之事,宇文家族的敗落已經是早晚間事。蕭晨風已經親手種下了宇文家族敗亡的種子!

    二來,蕭晨風拒絕了楊廣的招攬,保持了自己的自由之身。這一點,對別人來說雖屬不可想象之事,但以蕭晨風的身份來說,卻是至關重要,甚至比之第一點更加讓蕭晨風如釋重負!

    最重要的,便是臨去之時,蕭晨風竟然發現了墨雕!而且,從楊林的口中得知,墨雕是在華山一帶!這對于蕭晨風的歌舞簡直是不可想象!

    若是單是墨雕也就罷了。但在墨雕的身後,卻有著蕭晨風現在極為需要的東西!

    墨雕,俗稱黑燕,向喜群居。往來如電,在墨雕生長密集之處,必然相伴隨生長有墨雕的天敵,便是千節赤練蛇!

    千節赤練蛇是一種奇怪的物種,行走速度奇快,奇毒無比!向來有天下第一毒物之稱!咬人一口,頃刻之間便會全身發黑,毒發身亡!絕無解藥。對普通人與對武林高手來說,千節赤練蛇的毒效一樣,只因為千節赤練蛇之毒,絕不可能被內力所能逼出!

    千節赤練蛇整條蛇身便如蜈蚣一般,呈一節一節,似乎是斷斷續續。每過一年,便會蛻一次皮,每次蛻皮之後,便會生長出新的一節!節數越多,這條千節赤練蛇的年歲也就越大,毒性也就越強!

    而墨雕,卻正是千毒赤練蛇最為喜愛的食物!墨雕那渾身酸澀的肉卻正迎合了千毒赤練蛇那獨特的胃口。

    最為重要的是,每年千毒赤練蛇蛻皮生節之時,便是它最為虛弱的時候,渾身骨節等若是完全的斷裂開來,再重新組合一遍!痛楚之難當不言而喻。這個過程約為三天左右,視千毒赤練蛇年歲為定,年歲越久的,時間也就會短一些。

    每在此時,千毒赤練蛇便必須借助藥物之力,來縮短自己這個虛弱的時間。同時結束那種難當的痛楚!

    所以,凡是有千毒赤練蛇之處,必有斷續存在!而千節赤練蛇對一般的斷續根本沒興趣,最少斷續的年限要在千年以上,方能對千節赤練蛇產生作用!

    換句話說,有墨雕的地方,雖不一定有千節赤練蛇,但是可能性卻是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但是,有千毒赤練蛇的地方,卻是絕對有斷續的存在!這一點,無可置疑!

    而蕭晨風的全身經脈,卻是非萬年斷續不治!有千節赤練蛇之處,所產斷續雖不一定達到萬年之久,但卻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會是一般凡品!

    這對于蕭晨風現在的情形來說,乃是拋卻一切也要首要辦到之事!蕭晨風的身體決定了他對于萬年斷續的迫切需要!獲得萬年斷續,等于是為蕭晨風開啟了一道另一個世界的大門!只要獲得了萬年斷續,蕭晨風的人生希望與目的才真正有了實現的希望!

    蕭晨風師徒三人尋找這個消息已是尋找了十幾年之久!早已是望眼欲穿!而如今,就在師徒三人都已經陷入絕望的時候,已經放棄了尋找的努力的時候;蕭晨風卻意外的得到了墨雕的消息!

    這個消息讓蕭晨風欣喜若狂!以他那沉穩內涵之極的性格,也出現了絕不應該有的失態!

    蕭晨風幾欲仰天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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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三章 疑團重重



    蕭晨風怎麼也沒有想到,今日這一場莫名其妙、宛若一場鬧劇的宴會,竟然讓自己發現了墨雕!

    天色已晚,眼看已是接近三更。蕭晨風獨自走在空闊的大街上,只覺得雲淡風輕,渾身輕健,他在心里已經暗暗決定,回到客棧會合了血泊,便立即離開京師,前往華山。眼下的季節,正是蛇類動物冬眠之時,大大利于自己行動。雖然千節赤練蛇並不一定會像普通蛇類般冬眠,但是氣候嚴寒對千節赤練蛇的行動必定大有影響!

    此事宜早不宜遲!

    天上陰雲密布,大街上空無一人;狂風急卷,刮得人臉上生痛。但在蕭晨風心里,卻像是三月春風中置身于百花叢中,無比的適意,就連那狂風卷起的沙石,在蕭晨風的眼中也變得無比的可愛起來。

    前方,洪福客棧的大紅燈籠斜斜挑起,在風中搖曳不停。

    這段路並不短,但是蕭晨風覺得只是一霎那間便已經走完,而且絕無半點疲累。

    掀起厚厚的棉布簾子,蕭晨風不由得大大一怔。

    大廳上一片狼藉,幾張桌子破碎了一地,地下碗盤碎片比比皆是,便是櫃台也被砸塌了半邊。小二猶自躲在砸塌的櫃台下邊,簌簌發抖。

    分明是有兩個人在此進行過一場大戰!蕭晨風注目地上,那里,有兩個清晰地腳印!蕭晨風蹲了下去,細細的看著這兩個腳印,半晌不發一語。

    良久,蕭晨風站了起來,把面色青白的小二從櫃台下揪了出來,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蕭晨風心中有些急躁,他已經料到,廳中的打斗定然與血泊有關系!但是來者卻是一個罕見的大高手!這一點,從那雙腳印便可以看出。

    腳印清清楚楚,深深陷在堅硬的花崗岩制作的地面之中。兩只腳印均是深有半分,顯然用力極為勻稱,而且腳印周邊干干淨淨,絕無半點石屑!這兩個腳印,便如是盤古開天以來便存在于這堅硬的花崗岩之上!足見留下這兩只腳印的人內力已是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如果這個人的對手是血泊,那麼,血泊將是絕無幸理!想到這里,蕭晨風游目四顧,卻未發現周圍有血跡,心中不由稍微一松。

    店小二早已看到蕭晨風從門口走了進來,心中只是一個勁的叫苦,怕的便是蕭晨風回來追問他朋友的下落,沒想到那人剛走,蕭晨風便回來了。這….這也太巧了一點吧?我的大爺,哪怕你早回來一步啊!小二心中不禁想哭。

    面前這位年紀輕輕的公子爺可是定國王府的貴賓啊!卻偏偏在自己的店中把他的朋友弄丟了!若是定國王爺怪罪下來,那便如何是好?

    看到蕭晨風冷若冰霜的面容轉向自己,小二不由得心頭一緊,雙膝一軟,噗通跪了下去︰“蕭公子…….貴友他…他...被人抓走了啊。”

    蕭晨風心中稍安,只要血泊不是當場斃命,性命當可無礙。從這兩只腳印便可看出,來人的功力比之血泊高出不是一星半點,兩個人全然沒有可比性!

    來人若是想要血泊的性命,那是輕而易舉之事。而他既然寧可多費功夫也要將血泊生擒,當然也就更舍不得一刀殺掉了!

    蕭晨風心中為之一寬,問道︰“來的是什麼人?長得什麼樣子?”

    小二看到蕭晨風似乎並不會責怪自己,不由得稍微放心,從地上爬了起來,皺著眉頭,苦苦思索,道︰“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花白的頭發……花白的山羊胡子…….嗯…..身上背著一個大大的酒葫蘆………恩,一個酒糟鼻子………還有…..”

    蕭晨風輕輕點頭,五六十歲,花白頭發胡子,山羊胡子,酒葫蘆,酒糟鼻,這些已是足夠了,蕭晨風從小二的描述便可以肯定,只要自己與這個老者一旦踫面,便能夠在第一時間之內將他認了出來!

    點點頭,蕭晨風沒抱多大希望的道︰“為了何事,你可知道?”

    小二有些畏縮的看著他,道︰“那…老頭一進門便要找蕭公子你,貴友他……便在那時說他便是你……,然後兩個人便吵了起來,再然後……那人便與貴友打了起來…..再然後….就就……把他抓走了……”

    蕭晨風費了好大的勁,才終于明白了眼前這個嚇壞了的家伙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向來來人的目的定然是自己,血泊在側,听到有人打听自己,必會想到對方要對自己不利,便冒充了自己。在血泊想來,那人定是貪圖賞銀,前來殺自己,說不定將對方當成了一個殺手……

    蕭晨風分析的一點沒錯。但血泊可以那樣想,蕭晨風卻絕不會認為那人是一個賞金殺手!若是殺手,恐怕蕭晨風現在只能見到血泊失去了腦袋的尸體!那人沒有殺血泊,而且是在以為對方便是自己的情況下沒有下殺手,這一點足以證明,對方不是一個殺手!

    但蕭晨風卻又更加大惑不解起來,自己出道江湖以來,所遇到人和事寥寥可數,于自己有恩怨的更是不多,唯一的仇家好像只有天河幫與陳寒山等人,而這兩伙人無論哪一伙均是殺死自己而後快,絕無手下留情之理!更不要說是生擒而去!

    從廳中情形看來,那人顯然對戰血泊並沒有使出全力,否則,店中的桌椅板凳絕無損毀的機會!以兩個人之間的差距,又怎麼會讓血泊有機會踫到身邊桌椅?恐怕一照面之間便已遭擒。

    這又是另一點讓蕭晨風不解之處!種種跡象看來,那人實是沒有惡意,但卻為什麼將血泊生擒而去?

    驀然想起了一點,急忙拉住正要悄悄退下的小二,問道︰“那人將我朋友帶走時,是提著走的,還是拎著?或是….背著?”

    小二努力地翻了半天白眼,遲遲疑疑的道︰“小的……也沒怎麼看清楚…….好像是抱著走的……哦對了,就是抱著走的,就像…..抱孩子…….”

    蕭晨風心懷大放,揮手道︰“恩,好了,沒你的事了。”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進小二手里。

    小二雙手抱著那錠銀子,幾疑身在夢中。他本以為自己不受責罵已經是上上大吉,哪想到竟然得了這麼大一錠銀子!喜出望外之下,連聲道謝。

    蕭晨風隨手拖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手支下頜,陷入了沉思。

    據小二口中說來,那老者分明對自己並無半分敵意,就連帶走血泊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唯恐血泊會不舒服,竟然是抱著走的!

    可是既然沒有敵意,卻為何要將血泊擄走?若是把血泊當作了自己,那這名老者是誰?是哪一方的人?他究竟將血泊帶去了何處?

    蕭晨風長嘆一聲,心中千頭萬緒,疑團如麻,竟是絲毫沒有半點頭緒。

    夜已深,蕭晨風卻無半點睡意。血泊被人擄走,縱然明知道他沒有性命之憂,但蕭晨風又怎麼可能拋下血泊自己一個人前去尋寶?以蕭晨風的性格,這種事情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思緒紛然之中,蕭晨風突地想起了自己剛剛見過的大仇人楊廣,一想之下,卻不由得悚然而驚!

    自己與楊廣面對面的呆了幾乎一晚上,可是自己現在回想起來,竟然對楊廣的面貌絲毫記不清楚!似乎仍然是霧里看花,朦朦朧朧。甚至連楊廣的五官究竟什麼樣子也是毫無印象!

    怎麼會這樣?

    蕭晨風想起楊廣進場中時,便已先聲奪人,隨後大家紛紛跪拜,自然是沒有機會看到他的臉龐。可是自己在于宇文成都比劍之時,曾有一段時間面對楊廣,那時自己便曾注目望去。當時好像看清了,卻又好像沒看清。總之自己的心神似乎一直被楊廣的動作所牽引,自己的所有的注意力均放在了楊廣所做出的每一個姿勢、每一個動作之中….

    蕭晨風倒抽了一口涼氣!

    能有此種情形發生,顯然絕對不是偶然!而是楊廣蓄意為之!也就是說,哪怕就是在楊廣的面前,但仍然是楊廣想讓人看自己哪里,那人便唯有那一個選擇!而楊廣不想讓人看到的,哪怕就是面對面,近在咫尺,也是仍然看不到!

    這種神功已是超出了武學的範疇!近乎邪術!

    蕭晨風完全相信,若是楊廣將全部的精神力集中于一個人身上,絕對能夠操控那個人的思想,讓那人變成線在楊廣手中的一具木偶!

    天下間竟有如此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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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四章 失望絕望



    這里是京城中一個毫不起眼的四合院,像這樣的小四合院在長安城之中比比皆是,一點也沒有出奇之處。

    此刻,在四合院的堂屋之中,尚有點點的燈光隱隱透出,已近三更,竟然有人尚未入眠。

    掠空聲起,一個人影身如飄絮般自高高的圍牆一飄而入,落地無聲。尤其難得的是,此人的懷中,竟然還抱有另外一人!身上抱著一個一百多斤重的身體,竟然還能夠身體輕盈如燕,幾丈高的圍牆如履平地,此人輕身功夫之佳,足見駭人听聞。

    仔細望去,此人不僅前面雙臂抱著一人,竟然在背後還負有一個碩大的酒葫蘆!看那酒葫蘆體積,恐怕最少也得有幾十斤重量了。

    正是殘天盟聖主柳依寒之下的第一位人物,大長老魏無痕。

    這個不起眼的小院子,正是殘天盟在京城長安的分舵之所在。眼下柳依寒等人盡皆在此落腳。

    天色已晚!魏無痕一進入院子,便即更加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的向為自己安排的房間走去。

    驀然,堂屋中傳出一個柔和的聲音︰“大長老夤夜方歸,一夜辛苦了。”

    魏無痕一震,嘿嘿苦笑,他雖知道聖主今夜必然難以安寢,卻也未想到現在已是三更了,柳依寒竟然尚未入睡。

    “吱呀”一聲,堂屋緊密的房門緩緩打開一條線,登時一縷油燈的光芒透射出來,巧妙的是,光線透出所照射之處,正是大長老魏無痕所站立之處!

    “稟聖主,屬下這次出去,給您帶回來一件禮物。”

    “什麼禮物?啊……,你懷中抱的什麼人?”柳依寒心中已是隱隱猜到了什麼,禁不住語音有些緊張起來。

    大長老魏無痕呵呵一笑,得意的道︰“屬下這次出去,沒想到竟然能夠遇到這個小子,正是聖主要找的人,我就擅自做主,把他帶回來了。”

    “啊?”一聲驚呼,緊接著人影一閃,魏無痕懷抱中的人已經消失了蹤影。

    血泊閉著眼楮,躺在一張錦帳流甦的床上,腦袋下面十分體貼的還墊上了一個枕頭。

    柳依寒面紗後的雙眼僅僅盯在床上那張年輕的臉龐上,一雙眼楮之中已是涌出了淚花!不過,這淚花並不是找到兒子的喜極而泣,卻是充滿了失望,甚至是絕望……一個嬌弱的身子也漸漸的顫抖起來。

    大長老魏無痕看出情況有些不大對頭,疑惑的問道︰“聖主,這個少年……”

    柳依寒直起身來,仰首向天,雙目緊閉,一行清淚從緊閉的雙目中緩緩流下,順著臉頰滴滴落到地上,幾乎是心喪若死地道︰“他…….不是我的兒子…..”只是說完了這幾句話,柳依寒卻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整個身子軟軟的倒了下來。

    魏無痕大吃一驚,急忙搶上一步,將她扶住,口中疑惑地道︰“老夫找到了他下榻的客棧,他也曾當面承認自己便是蕭晨風,怎麼會……..”

    柳依寒悲傷地道︰“其一,此少年面貌與先夫毫無相像之處,其二,我兒晨風右眉眉心有一顆黑痣,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恐怕就是晨風自己也不知道,我兒的雙眉乃是兩道劍眉,斜指入鬢,這個少年卻是濃眉,而且這個少年面相寡絕,他,絕對不是我的兒子。”

    柳依寒斜斜倒退幾步,軟倒在椅上,雙目無神,道︰“我本以為,此番上天垂憐,能夠讓我們母子重逢,哪想到,卻是重名重姓……我的晨兒……恐怕早已經不在人世了…..”

    十幾年來,柳依寒日盼夜盼,盼的便是自己兒子的消息,兒子也已經是柳依寒唯一的精神支柱,若是讓柳依寒在找回兒子與報仇之間只選一樣,柳依寒絕對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自己的兒子!

    當听到蕭晨風消息的那一刻,柳依寒心中的振奮已是到達了頂點,幾乎連身上的鮮血也沸騰了起來。幾日幾夜不眠不休的趕路,只是為了早一點見到自己分別了十四年的兒子!

    在這幾天之中,柳依寒幻想了無數次與兒子重逢的場面,每次都想到自己熱淚盈眶尚不罷休。在她心中,這個叫做蕭晨風的少年一定便是自己的兒子!此事毋庸置疑!柳依寒從沒想過如果這個也叫做蕭晨風的少年不是自己的兒子,會怎麼樣!

    如今,在一見到血泊的面龐的那一刻,柳依寒的一顆心,已是在那一瞬間被狠狠地從天堂打落進了地獄!這一刻,柳依寒痛不欲生!

    大長老傻了眼,本以為自己找回了聖主的兒子,立了大大的一功,哪想到卻是粉碎了聖主最後一絲希望!

    柳依寒呆了半晌,百無聊賴地道︰“將他送回去吧,這少年與我的晨兒同名,不要傷害他;不過,以後我不希望再見到他。”

    大長老魏無痕躬身答應,抱起血泊的身體,滿面無光地急急去了。發生了這樣的事,在柳依寒面前,他實在是已經無顏以對。

    造化弄人便是這樣的無情而又可笑!若是柳依寒能夠將血泊救醒,一問之下便可以得知自己兒子的下落,也當然會明白眼前這個“蕭晨風”乃是個假貨!

    可惜,柳依寒在甫見到血泊的那一刻便已經萬念俱灰,甚至覺得眼前這個少年竟然與自己的兒子重名,實在是可惡之極之事,當然也就更沒有興趣將他弄醒。母子分離十四年,好不容易能夠有一次相認的機會,卻這樣便輕輕錯過!

    看到大長老提著那少年縱身而去,瞬間沒入深沉的夜色之中,柳依寒仍未從這重大的打擊中回過神來,滿心滿腦的皆是兒子晨風那可愛的笑臉,似乎就在自己的面前,仍然用那柳依寒熟悉的稚嫩的、糯糯甜甜的聲音叫著媽媽,張開一雙白白嫩嫩的小手撒嬌讓自己抱他……

    想著想著,柳依寒悲從心起,忍不住痛哭失聲,“晨兒啊,我的兒子,你到底在哪里啊?娘好想你、好想你啊…….”

    夜風呼呼吹過,業已經掉落了全身樹葉的樹木枯枝在風中隨風顫抖,發出一陣陣“嗚嗚”的似乎哭泣的聲音,充滿了蒼涼與無奈…….

    蕭晨風獨自坐在客棧的正堂之中,要了兩個小菜,一壺酒。說來好笑,參加了有皇上、親王、大將軍、丞相等這麼多的顯赫的大人物俱在的一場宴會,回來之後,蕭晨風竟然發現自己居然餓得要死!這不能不說是一個諷刺。

    客棧中散落一地的桌椅碗碟碎片,早已收拾的干干淨淨。

    已近四更了,東方天色已有微明,蕭晨風決定,喝完這壺酒,自己便要動身前去尋找血泊的下落。擄走血泊的那老者身上有這麼多可供記憶的特異體征,要想找到他恐怕並不是如何困難!

    蕭晨風知道,若是對方對自己沒有惡意,那在血泊醒來之後,定然會自己回來,甚至帶人回來;但若是對方心存惡意,那麼,依血泊的性格,那是寧死也不肯說出他自己並不是蕭晨風本人的。

    雖然蕭晨風現在推測對方並無惡意,但畢竟只是推測而已,沒有半點把握。萬一是敵人的話,那血泊現在就是危險之極!想到這里,蕭晨風不由得心急如焚,恨不得那天色馬上就大亮起來。

    便在此時,棉布簾子忽地掀了起來,顯然掀簾之人用力頗大,一張簾子幾乎掀到了天上去,差點扯落了下來…….一個老者,花白頭發,山羊胡子,背上背著一個碩大的酒葫蘆,面上一個紅紅的酒糟鼻子分外引人注目,懷中抱著一人,大踏步地走了進來。

    蕭晨風眼前一亮,此人懷中抱的正是血泊!看此人的打扮,定然就是那擄走血泊的高手無疑。只見他滿臉的不高興,嘴里嘟嘟囔囔的似乎是在罵人……

    蕭晨風向他懷中抱著的血泊身上望去,只見血泊面色紅潤,胸口微微起伏,顯然是被點住了穴道!而且,血泊身上衣服整齊,顯然並沒有受苦。

    蕭晨風寬心大放。只要血泊沒事,那其他的事情便都不重要!事情原由早晚有弄明白的一天。

    魏無痕一踏進客棧大廳,便發現就在自己上次來時那冒充蕭晨風的少年自斟自飲喝酒的桌子位置上,赫然又擺著一張桌子,而桌子上的酒菜擺放也是與自己先前到來時一模一樣!桌子的旁邊,竟然也有一位十八九歲的少年舉杯自斟自飲……

    這一瞬間,魏無痕幾乎認為是時光倒流了…….下意識的舉手撓了撓頭,滿臉的疑惑與不解之色。

    他這一松手,懷中抱著的血泊便“啪”地落了下來。這一聲響方讓他回過神來,納悶的自言自語道︰“難道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午夜不睡覺自居一桌自斟自飲?我怎地沒听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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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五章 計騙長老



    那邊,蕭晨風笑了︰“這位老丈說話可真是有趣,那有人寧可不睡覺也要喝酒的?小生只不過在等人罷了。”

    蕭晨風已經打定了主意,既然血泊已被對方送了回來,那接下來便是要問清楚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只有將這個老頭留了下來,方有可能將事情弄清楚,但此老武功驚人,自己是萬萬留他不下的。

    蕭晨風一眼看到魏無痕背上那只碩大無比的酒葫蘆,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伸手抄起酒壺,滿飲了一杯,湊到唇間,輕輕抿了一口,贊道︰“好酒!果然不愧是五十年的杏花村!”

    魏無痕將血泊放到椅上便已準備離去,哪知道身子剛要動彈,身後一股濃郁的酒香飄了過來,忍不住鼻頭聳動,大力呼吸了兩口。緊接著,身後便傳來了這一生贊嘆!一听得是五十年的杏花村,魏無痕兩只腳不由得灌了鉛般再也挪不動了….

    人生同好、酒國知音啊。

    魏無痕剛才一聞到酒香,便知這酒絕不是凡品,再听到竟然是五十年的杏花村陳酒,在饞涎欲滴的同時,對這個發出贊嘆的小子忍不住生起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來︰竟然能夠品出是五十年陳,可不簡單那。

    霍地轉過身來,瞪眼瞧向桌上那把小小的酒壺,眼中忍不住露出艷慕之色,面上表情,更是饞涎欲滴。

    蕭晨風心中暗笑,知道魚兒已經上鉤。招呼道︰“這位老丈,一看您老的鼻子,便知定是酒中同好,長夜漫漫,一人獨飲未免無趣,老丈何不坐下共飲一杯?”

    魏無痕大喜過望,正中下懷,忙不迭地道︰“好好好!”連說三個好字,人已走到桌邊坐了下來。

    蕭晨風喚道︰“小二,再上兩個小菜,拿兩壺酒過來,還要這五十年的杏花村。”

    小二遠遠地伸出頭來,應了一聲。腹中滿是疑惑不解。他當然記得這個老頭便是將蕭晨風的朋友抓走之人,在小二的心中,這兩個人當然就是敵人,哪知道竟然要同桌喝酒,而且言談甚歡的樣子,不僅大惑不解。

    魏無痕老懷大樂,笑道︰“小菜就不要了,喝酒吃菜,未免失去了酒的原味,倒是兩壺太少了點。不夠喝。”

    蕭晨風呵呵一笑,喚道︰“小二,酒給本公子多上幾壺……呃…..直接抱一壇過來吧。”

    小二伸了伸舌頭,徑自去了。

    魏無痕笑的兩只眼楮也眯了起來,贊道︰“你這娃兒挺有趣,挺投老夫胃口,呵呵呵呵….”

    一語未盡,突地似是想起了什麼,雙眼一瞪,站起身來,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平白無辜的要請老夫喝酒?你到底有何用意?”竟是突然間疑心大起。

    蕭晨風手執酒壺,慢條斯理的將酒注入杯中,頭也不抬地道︰“老丈若有疑心,盡管請便,不送了。”

    魏無痕哼了一聲,道︰“你這點小伎倆,焉能騙得了老夫?定然是另有所圖,別有用心!”站起身來,幾步便走到了門口。棉布簾子已是伸手可及。只需一步便可跨出門去。

    轉頭望去,卻見蕭晨風聲色不動,頭也不抬,似是對他的離去根本便是無動于衷,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不由得心頭疑惑頓消︰看來這小子不是針對我的,也是,他怎會知道我凌晨之時尚來到這里?定然是巧合偶遇了……

    想到這里,那一步便再也邁不出去。心中只是盼望那小子再開口呼喚自己回去,那便好了。

    蕭晨風舉杯就唇,一飲而盡,贊道︰“好酒!”抬起頭來,似是剛剛發現魏無痕一般,竟然怔了一怔︰“老丈不是要走嗎?為何還在此處?”便在此時,小二吃力的抱著一大壇酒走了進來。魏無痕不僅兩眼一縮,酒糟鼻又是一陣聳動。

    魏無痕怕的便是他不跟自己說話,此刻听到蕭晨風一言出口,頓時三步並做兩步的走了回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涎著臉笑道︰“老夫見你一人獨飲,身邊也沒個伴兒,不妨就陪小哥喝上兩盅。”

    蕭晨風冷冷的道︰“不敢!老丈事務繁忙,在下不敢相留;也不敢高攀;何況在下酒中有毒,老丈還是不喝為妙。您便自行請便吧。”

    魏無痕滿臉尷尬,道︰“    ……這個….小老弟,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也,這個….今日與小老弟相遇在此,也算緣分,何來見外之理?所謂相逢不飲空歸去,洞口桃花也笑人啊。”

    他見蕭晨風一身讀書文士打扮,為了投其所好,竟然念起詩來。

    蕭晨風幾乎為之失笑,道︰“想不到老丈竟然是一位飽學大儒,失敬失敬。”

    魏無痕得意的道︰“那是自然,想老夫也是書香世家出身,老夫的曾祖,曾經是一位狀元公;老夫的祖父,也曾中過進士…..,”

    蕭晨風幾乎爆笑出口,強行忍住,笑問道︰“哦,既然如此,那不知老丈現在是何功名在身?”

    魏無痕一滯︰“呃…….這個..這個…..老夫現今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若是與讀書人相比的話,也差不多算是個進士吧…呃…”

    再也忍不住,含在口中的滿滿的一口酒頓時狂噴而出,一天酒雨,一地酒香,哈哈大笑。幸而蕭晨風及時偏過了頭,才沒有噴到魏無痕的身上。否則的話,恩,恐怕用這種極品的杏花村洗臉,這老頭說不定也是極為樂意..…

    第一次听說如此的進士身份,不由得蕭晨風不為此發噱了…

    心痛地看著蕭晨風噴落一地的美酒,魏無痕搖頭嘆息︰“可惜,可惜呀,一杯上好的杏花村……沒了…”

    強行忍住即將再度爆發的笑意,蕭晨風指著血泊道︰“貴友似乎身上染病,不如先將他安置好了,我們再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場,豈不是好?”

    大大搖頭,魏無痕毫不猶豫的反對道︰“這小子跟我全無半點關系,理他作甚,你我喝酒要緊。來來來,請請請。”

    呵呵一笑,蕭晨風喚道︰“小二,煩勞你將這位公子先扶到我房中休息,本公子重重有賞,莫要讓他打攪了我嘔這位老丈的酒興,我與這位老丈好好喝一頓酒。”

    小二答應一聲,半拖半抱的將血泊架了上去。

    蕭晨風回過頭時,卻見到酒壇泥封早已打開,魏無痕一手托著酒壇,一手端著酒杯,酒到杯干,喝的爽快無比,看這情形,應該是早有四五杯酒下了肚了……

    不由莞爾一笑,道︰“老丈的酒量當真令人佩服之極。”

    魏無痕哈哈大笑,自吹自擂地道︰“現在老了,酒量也銳減,老夫像你這般大時,這種美酒,動輒喝他個三五十斤不在話下。”

    蕭晨風臉露不信之色,撇撇嘴道︰“您老就吹吧,三五十斤酒,便是一匹駱駝也喝醉了,我才不信。”

    魏無痕哼哼兩聲,不悅地道︰“你這小娃兒,忒看不起人,三五十斤酒算得了什麼?便是老夫現在,隨隨便便喝他個二三十斤也不在話下。”

    蕭晨風哈哈大笑,道︰“老丈醉了,說的盡是醉話了,哈哈……”凡是喝酒之人,最忌諱之事便是別人說自己喝醉了,蕭晨風這計激將法可謂正對胃口!

    果然,魏無痕大怒,砰地一聲將酒壇放回桌上,酒也不喝了,雙眼圓睜,一部山羊胡子吹得筆直,怒氣沖沖的道︰“你不信麼?老夫現在就可喝給你看!”便如是小孩子斗氣一般。

    蕭晨風心中暗笑,道︰“我信,我信,行了吧,不需要證明了,呵呵。”他嘴上說信,但是說話的語氣輕飄飄的、漫不經心,顯然心中是絕對不信的。

    魏無痕一時間更是怒氣勃發,只覺得眼前這個少年太也瞧不起自己,一拍桌子,喝道︰“小二,再上四壇酒過來!小子,今日老夫非要你見識見識,什麼才叫做酒量!”後面這句卻是對蕭晨風說的。

    一壇酒足有五斤,再上四壇,那便是二十五斤酒了。

    蕭晨風似乎是受激不過,也是一拍桌子,道︰“好!若是老丈你果然喝得下二十斤酒,今日在下結賬,並全部用五十年陳的上好杏花村裝滿你這個酒葫蘆!”

    雙目亮光大放,魏無痕緊跟而上︰“此言當真?”

    蕭晨風重重的點頭︰“一言為定!”

    眉花眼笑,魏無痕似乎臉上的褶子也笑開了花,心中暗暗得意︰“小子,這下你可上了老夫的當了,哈哈。”

    他卻不知道,此刻蕭晨風心中早已經樂開了花,正得意的想道︰“哈哈,老不死的,這下你可上了少爺的大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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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六章 酒醉遭擒

    一老一少,兩個人同時心懷鬼胎,均是一樣的暗中得意。不由自主的兩人均是同時看向對方,眼神一對,都是滿眼的得意。

    魏無痕得意的是,我那酒葫蘆裝滿了最少也得有六十斤酒,足夠自己省著喝上幾天了,更何況這可是上好的五十年陳的杏花村,而且自己還能夠白白的先喝上二十斤,這對于嗜酒如命的大長老來說,簡直是天上掉餡餅,正砸在我頭上。

    蕭晨風當然知道,區區二十斤酒,對于大長老這種內力高絕的強者來說,那是絕對不在話下的,但是蕭晨風心中卻是另有打算。

    蕭晨風出身于藥聖門下,不僅學了一身療傷治病的本領,而對于使毒下毒也是均為涉及;畢竟行走江湖,這也是防身的本錢。

    眼前這位老頭雖然曾擄走了血泊,但卻是接著送了回來,蕭晨風要知道的,只是事情原由而已。當然不能毒死了他!

    實際上,便是想要毒死他也是頗為困難,一般毒物,或許初始並不能令人察覺,但一旦毒性散開,卻是焚心蝕骨之痛!屆時一旦若是被他發覺,以他高絕的內力修為,拼著全身內力暫時壓制毒性,求個與蕭晨風二人同歸于盡卻是未嘗不能做到。

    再來就是,經過短短的接觸,蕭晨風對這位性格直爽的老者心中也是頗有好感,自然也不舍得就此取了他的性命!

    但是若是只想將他迷倒,對蕭晨風現在來說,卻是輕而易舉之事。孟文斗窮三年之功,采集天下靈藥,煉制了一味無色無味的迷藥,取名“神仙醉”,用時只需將藥丸的蠟皮捻破,迷藥的藥力便可無聲無息的散發出來,中者渾身無力,而且對于身懷武功之人更加有效,越是運功想把迷藥逼出體外,迷藥的藥力便也就滲透的格外快了一些。

    蕭晨風此刻掌心握著的,便是這從未在江湖中出現過的迷藥,“神仙醉”。

    酒桌之旁另行放了一張桌子,上面,五壇酒並排而放。

    蕭晨風呵呵笑道︰“老丈不必為難,之前只是玩笑而已,若是老丈現在放棄,還是來得及的,在下便將這四壇酒贈與老丈,也未嘗不可。免得老丈喝壞了身子,豈不是在下的罪過?”他知道,此刻此刻自己越是不讓他喝,他便愈要喝。

    果然,魏無痕一听這小子竟然有要賴賬的意思,不由心中大急,急忙道︰“賭注已立,豈有不喝之理?此事毋庸商量。”

    心中也是暗暗想道︰“|老夫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肯為老夫買酒的冤大頭,如何肯輕易放過了?今日若不讓你小子把老夫的酒葫蘆裝滿五十年陳的杏花村,老夫也真是白白活了這大半輩子了…….

    蕭晨風心中暗笑,臉上卻做出無奈之色︰“既然老丈一意堅持,那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不過,老丈若是實在喝不下去,也不用強行勉強自己,只需認輸一句,便可。”心中卻是暗暗道︰說什麼賭注已立,這老家伙還真不要臉,打賭的時候只是說我輸了如何如何,可沒說我贏了該當如何,這種單方面佔便宜的打賭,估計也就你這個老酒鬼能上我這個惡當。

    魏無痕哈哈大笑︰“我會喝不下去?我會認輸?你在做你的白日夢呢!哈哈哈,小子,你就等著往我的酒葫蘆里面裝酒吧。”

    此時魏無痕心中得意之極,再加上賭注已立,再無反悔,對于蕭晨風對自己的輕視心中又是大為不滿,稱呼也就稍微不客氣起來,一下子從“小老弟”變成了“小子”。落差之大,令人𧍒目結舌。

    蕭晨風面含微笑,不以為忤。

    酒喝了尚沒半壇,魏無痕啪的一聲將酒杯放在桌上,大為不滿的道︰“用這小小的酒杯如何喝的過癮?須得上大碗才是!這種小酒杯,二十斤酒要喝到什麼時候?”

    蕭晨風哈哈一笑,招呼小二過來,吩咐拿客棧中最大的碗過來。待到小二拿來一看,蕭晨風幾乎暈倒︰竟是一個盛魚湯的小盆!

    魏無痕卻是大為高興,一把搶了過來,抱起酒壇,咕嘟咕嘟的向里倒酒,竟然足足倒了有小半壇出來,端將起來,猶如長鯨吸水,一仰脖子,竟不換氣,但見喉結咕嘟咕嘟上下滾動,一小盆酒須臾間便已下肚。

    放下小盆,一抹嘴角,嘆道︰“過癮呀!”

    蕭晨風與侍立在一邊的小二均是目瞪口呆︰酒,有這樣喝的?

    三壇酒已下肚,魏無痕雙眼已是眯成了一條線,高呼暢飲,當真是意氣風發之極!只感覺一生之中從未像此刻這般風光,他一生好酒,卻被妻子管得死死的,生平之中能夠開懷暢飲的時候實在並沒有幾次。現在卻能夠盡情的大喝卻無人可以約束,不禁覺得痛快淋灕之極。

    此刻,他並未刻意運起內力壓制體內酒性,只覺得整個身子飄飄然、燻燻然如上九天,快活之極,眼下此刻,面前這位請自己喝酒的年輕人在魏無痕的眼中,無疑已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

    頓時覺得天下之大,舍我其誰?一時間志得意滿,大有“天若是老大,吾便是老二”的豪情從心底涌起。此時此刻,若是那位竟然膽敢阻止自己喝酒的老婆孫長老就在他的身邊,恐怕這位一向畏妻如虎的殘天盟第一大長老便能有足夠的勇氣將那惡婆娘掃地出門、兼且毒打一頓,以出出這些年來的惡氣…….

    時機已到!

    蕭晨風面含微笑,頻頻勸酒,口中不住稱贊對方酒量當真是寬宏之極….就在大長老魏無痕越發飄飄然之時,蕭晨風縮在桌下的右手悄悄捻動,早已藏在手掌之間的“神仙醉”藥丸外表那層密封的蠟皮悄然捻開…….

    已是四壇酒下了肚!第五壇也已經拍開了泥封!天色早已大亮!

    便在此時,魏無痕坐在椅上的身體突然便似是沒了骨頭一般,刷地從椅上滑了下去,爛泥般癱在了地上。

    蕭晨風佯作大吃一驚之態,急忙俯下身子,問道︰“啊?老丈你…..你這是怎麼了?你你……你別嚇我…..”

    一直在櫃台後看著這場好戲的小二不由得暗暗翹了下大拇指︰這位公子的演技,當真是爐火純青之至!他不去梨園班子唱戲,倒當真是梨園的一大損失……

    他一直冷眼旁觀,自然清楚明白蕭晨風到底要做什麼,此刻唯一擔心的是︰這位蕭公子,可千萬不要在店里搞出人命來才好。

    魏無痕努力要從地下站起來,卻是始終不能如願,只覺得全身骨頭竟然沒有一根能夠听得自己使喚,徒勞的掙扎半天,卻是一動也不能動……

    魏無痕頓時心中竟然覺得大為羞慚,直至此刻,他仍沒想到是蕭晨風暗中動了手腳,只道是自己年歲大了,酒量銳減之故。再加上多年未曾如此豪飲,抵不住酒力也在情理之中。口中支支吾吾的道︰“這酒…..***…….後勁真大……不過….我老人家還…..還能…能…再喝…..三….三…壇……不…不在話下…….”終于頭一歪,嘹亮的鼾聲響起,手中猶自緊握的魚湯盆“當”的一聲掉在地上。

    蕭晨風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臉上露出一絲歉意,迫不得已之下,以如此手段來對付這一位性情直爽,縱情可愛的老人家,蕭晨風心中覺得甚是不是滋味。尤其這老者對自己十分信任,直至最後也未曾有半點懷疑到自己!這一點,讓蕭晨風心中一想起來便覺得甚為內愧不已。

    可是除此之外,卻是沒有任何辦法能夠讓這位武功高強之極的老人束手就擒!雖然心中抱歉,但若是要達到蕭晨風探詢緣由的目的,眼前卻只有這一個辦法可想。

    忍下心中的負疚之意,蕭晨風轉過頭來,喚道︰“小二,這位老人家醉了,你且過來,幫我將他扶到我房中,暫時休息片刻。”此時天已大亮,住宿的客人也紛紛下樓而來,門外更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小二應了一聲,疾步走了過來,與蕭晨風一左一右,攙起魏無痕的身體,向樓上而去。

    終于,小二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恐懼,悄聲問道︰“公子爺,您不會就在客棧中殺了他吧?”聲音極低。

    蕭晨風臉色一沉,雙目一瞪。小二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哆嗦,急忙垂下頭去。良久,蕭晨風淡淡的道︰“放心。”

    小二身子一震,眼中露出感激之色。眼前這位公子乃是何等人物?竟然肯讓自己放心!雖只是兩個字,但小二卻感覺到了從所未有的信任與滿足!

    客棧中人來人往,過客無數,又有哪一位客人將這些店小二真正的當做一個人來看過?更何況是如此的信任!一股暖流從小二心中升起,頓時覺得,哪怕這位公子真的就在店中殺了人,自己也一定要將此事幫他隱瞞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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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七章 為君解穴


   

    推開房間門,蕭晨風終于把這位殘天盟的大長老挪到了自己的房間內,床上,血泊依舊是四仰八叉的躺著,不過身上卻是多了一床錦被。

    把小二打發了出去,蕭晨風便將魏無痕擺了個靠坐在床前的姿勢。酒葫蘆踫到床沿,發出砰的一聲響。看著這位依然滿身酒氣,鼾聲如雷的老人,蕭晨風無奈的笑了笑,將他的酒葫蘆解了下來。直到現在,他還沒決定到底要將對方怎麼樣才好。

    殺是殺不得的,蕭晨風也不忍心,可是要想讓他老老實實說出蕭晨風所想要知道的一切,顯然也是很不現實。

    想了半天,還是先將血泊弄醒再說。

    可這對蕭晨風來說,又是一個天大的難題!

    穴道被封,對于一般的武林人物來說,根本不是大事,只需以內力刺激相應的穴道,就能夠令被制之人清醒過來,再不濟者,找不準穴道方位的,只需掌心蘊含內力,在被制之人身上進行一下短暫的推拿,也能夠解開穴道。當然,這兩種方法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點穴手法不是獨門手法或是一種陰邪的損毒手法。

    血泊的穴道受制當然不是什麼陰毒手法,而是最為普通的制穴之法;要知道當時魏無痕擒拿血泊之時幾乎把他當作了寶貝,又豈敢使用別的能夠損害人身的邪毒點穴手法?

    可是就是這麼普通的點穴手法,卻是讓蕭晨風頭痛萬分!蕭晨風自幼跟隨孟文斗學醫,對人身血脈穴道清楚無比,就算是再找出像他這樣清楚地一個人,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偏偏這個最為熟悉人體穴道的人,卻偏偏身上沒有半點內力!

    他當然知道血泊被點了什麼穴道,也很清楚要如何才能夠將他救醒;可若是實際操作起來,蕭晨風便一籌莫展!只因身上沒有半點內力可供利用。

    呆呆的站在血泊床前,蕭晨風不由得哭笑不得。

    算算時間,血泊穴道被封也已經有將近五個時辰,也到了快要自然解開穴道的時候,可問題是蕭晨風有些迫不及待了,自從得知墨雕的消息之後,蕭晨風早已是度日如年!

    萬般無奈之下,蕭晨風無意中看到血泊身上懸掛的劍鞘,頓時目光一亮。

    “噗!噗!…….”

    “噗!噗噗噗…….”

    鈍物撞擊人體的聲音不斷響起,卻是蕭晨風手持劍鞘,在為血泊“解穴”,此時,若是有一個武林人物在一邊瞧著,恐怕要生生笑掉了大牙!天下間竟然有這麼解穴的?當真是奇聞了……

    窗子外面,便有一個夜行人伏在不遠處的屋頂瓦面之上,正目不轉楮的看著蕭晨風搞笑的動作。兩個肩膀一抽一抽的,渾身在劇烈的顫抖……天氣雖冷,卻也還沒能冷到這個地步,據夜行人路出面罩之外的兩只眼楮蘊含的濃濃的笑意來看,與蕭晨風現在正滿頭大汗所要做的事情是有關的。

    夜行人奉命前來盯著,在瓦面上呆了半夜,又冷又餓,肚子里早已罵翻了天;哪想到天亮之後竟然瞧見了如此奇異的解穴方法,豈能不讓他笑痛了肚皮?只笑的全身無力,差點控制不住身體從瓦面上滑了下去……..頓時,一晚上的怨氣消失無蹤,大感不虛此行!

    “噗!……”

    “哎呀………我靠,那個混賬王八蛋敢打老子?”

    血泊剛剛從穴道被封的困境之中清醒過來,眼楮尚未來得及張開,便又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記劍鞘!頓時痛入骨髓。

    再加上他清醒之前的記憶使自己落入了一個老怪物的手中,此刻理所當然的認為對方在對自己用刑,頓時一句咒罵聲脫口而出。

    “你可算醒過來了。”蕭晨風氣喘吁吁的把劍鞘隨手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為了給你解穴,可累死我了。”

    “你在給我解穴?”血泊已經看清楚自己已經又回到了客棧,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來了,但腦袋里尚未來得及思考這個問題,所有的注意力便被蕭晨風這句話吸引了過去。

    解開衣衫前襟,看到胸口青一塊紫一塊的慘樣,眼楮瞪得如銅鈴般大︰“我的身上被打成這樣,全是因為你在給我…..呃……解穴?”

    見到蕭晨風喘息著、帶著一股居功自傲的表情、肯定的點了點頭,血泊目瞪口呆之後,終于忍不住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怒吼一聲便撲了上去。“我*******,我讓你給我解穴!我讓你……..”

    蕭晨風抱頭鼠竄,“我真的是為了給你解穴!你..你….停下……我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你…..啊啊!…….”房間能有多大?轉了兩圈之後,蕭晨風終于無處可逃,被血泊摁在地上,一頓老拳伺候。

    “你你,靠!快住手,嘶……..,疼死我了……你看那邊….是誰….”

    血泊悻悻的又是狠狠兩拳下去,方轉過頭向蕭晨風所指方向看去。一看之下,頓時跳了起來,“哈哈哈,老不死的,原來是你!哈哈…..你也有落在小爺手里的時候!”

    放開蕭晨風,就要撲上前去。

    遠處,那位正在爆笑的夜行人頓時一驚,忍不住便要長身而起,飛掠而進。

    蕭晨風及時喝止︰“慢!”

    血泊身子從前沖之中停下,怒吼道︰“為什麼喝止我?你知不知道,就是這個老不死的抓走的我?呃…..咦?….”剛說到這里,才忽然想了起來︰我….不是被這老頭抓走了麼?怎麼一覺醒來卻是在這里?而且抓人的人反而被弄得昏迷不醒,扔在了地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頓時滿臉疑惑,一頭霧水,轉過身來,看向蕭晨風︰“這….這是怎麼回事?”

    蕭晨風哼哼唧唧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抱怨的道︰“你就是他送回來的,少爺我費了老大的勁才把他弄倒,……他點了你的穴道,我….我…..幾乎累死,才為你解開了穴道我……”

    他不提解穴還好,一提到,血泊頓時兩只眼鏡又瞪了起來。

    蕭晨風跳開一步,嘿嘿道︰“你先把這家伙點了穴道,我們要問問他,為什麼找我,有何企圖。”

    血泊恍然道︰“不錯,這老東西明顯不是為了那五十萬兩銀子而來,他將我當成了你,點倒了我,卻又沒有殺我,肯定另有企圖!”走上前去,並指點下,竟然將魏無痕渾身穴道點了個遍。

    蕭晨風呻吟一聲︰“你先將他啞穴解開啊,你…你怎麼連他的啞穴和昏睡穴也點住了?那還問什麼話?”

    血泊尷尬的摸摸腦袋,嘿嘿干笑兩聲,將兩處穴道解了開來。

    蕭晨風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將瓶口拔開,頓時一股濃郁的清香味散出,他小心翼翼的將玉瓶瓶口湊到魏無痕鼻孔之下,一呼一吸之間,便接著將玉瓶收了起來,小心的收入了懷中。

    一聲悶悶的咳嗽,魏無痕悠悠醒轉,口中猶自酒氣沖天,腦袋也仍是不清醒,尚處于混混沌沌之中。睜開眼楮看到蕭晨風的一張笑臉便晃在自己眼前,不由的老臉一熱,訕訕的道︰“老了,不中用了,小兄弟,我賭輸了。”

    蕭晨風一愕,沒想到他醒來後第一件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的處境,而是兩人之間的堵約,面對這個耿直的老人,蕭晨風一時間也是訕訕的甚是不好意思!畢竟自己是利用了對方對自己的信任,再加以迷藥這種下作手段。方將對方擒獲。

    魏無痕長長一嘆,便要一手撐地,站將起來。哪知道用力之下,卻覺得渾身上下竟然沒有一處能動,竟然全身穴道皆已被封!游目四顧之下,一眼看見血泊面含冷笑望著自己,自己的酒葫蘆卻被扔在一邊地下……

    一時間便已明白,這分明是一個詭計、一個陷阱!可笑自己傻傻的鑽了進來,不由目光一冷,面無表情,嘿嘿冷笑道︰“小兄弟好手段!佩服!”

    蕭晨風歉然道︰“冒犯老丈了,只因老丈武功驚天,在下遠遠不是老丈對手;卻有一十分要緊之事要請老丈賜教,不得已之下,出此下策,萬望見諒才是。”

    魏無痕呵呵大笑,目中神情卻是冷若冰霜︰“有趣!當真有趣!少年,你既已擒住了我,卻又為何如此客氣?”

    蕭晨風微笑,道︰“晚輩不過耍了些陰謀詭計,僥幸得逞而已,又豈敢再進一步冒犯前輩虎威?只要前輩不吝賜教,晚輩當然會恭送前輩離去。絕不敢有半分怠慢之處。”

    魏無痕面上神情稍見緩和,問道︰“你我素不相識,卻有何事情要問我?”

    蕭晨風忽然目光冷凝,沉聲問道︰“敢問前輩,尋找那蕭晨風究竟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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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八章 脫身而去


    魏無痕笑了,笑的還很歡暢,望向蕭晨風的眼神也變了,本來尚帶著一絲欣賞,現在,卻變成了失望!

    畢竟,在如今的江湖,不管是純武力還是耍陰謀,能夠擒住自己的人已經是寥寥可數,可這個少年做到了,沖著這一點,魏無痕就對他很是欣賞。

    呵呵笑著,魏無痕道︰“我現在全身穴道被制,是也不是?”

    蕭晨風道︰“不錯!”

    魏無痕緩緩道︰“我已落到了你們的手里,現在我的生命由你們做主,是也不是?”

    蕭晨風道︰“此話也不錯!”

    魏無痕哈哈大笑,帶著濃濃的譏誚,道︰“所以你們就想逼迫我說出一些什麼,或者你們感興趣的事情,是也不是?”

    蕭晨風面容沉肅,緩緩的,似乎一邊思考著,道︰“看來是我錯了。”

    魏無痕嘿嘿冷笑︰“不僅是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魏某何等樣人?豈是被人逼迫之輩?小子,你太也小瞧了老夫!”

    頓了頓,又冷笑道︰“你所想要知道的事,老夫全都知道,全部清楚!可是你以為,在如今這種情勢下,我會告訴你麼?笑話!哈哈哈,當真可笑!可笑之極!”

    血泊冷冷道︰“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武功有多高,但是你不要忘記,此刻,你還在我們的手里!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辦法,可以令人吐露一些他原本不想說出的事情,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魏無痕冷笑,道︰“你想用那些手段對付我?哈哈哈………”忽地狂笑起來,幾乎連眼淚也笑了出來,“你現在就可以試試,看看老夫是不是會說,哈哈…….”

    蕭晨風沉默,良久,方深沉地道︰“不錯,這件事情是我欠考慮了,在下不該以衡量一個普通江湖人的手法來衡量一位絕頂高手,在此,還請老丈恕過在下魯莽之罪。”

    魏無痕目露奇光,看向蕭晨風,嘆道︰“果然心智過人,絕非尋常之輩。”

    蕭晨風笑了,“不敢當老丈如此過譽!只是現下在下有一種疑慮,有一件事情在小可心中左右為難,不知道如何是好,尚請老丈教我。”

    魏無痕目光一閃,道︰“不錯,這件事情當真是難以處理,左右為難。”

    蕭晨風一嘆︰“老丈已經知道小可為何為難了。”

    魏無痕一曬,道︰“這有什麼難猜?無非是為了老夫煩心罷了!殺之不忍,縱之後患無窮,哈哈……”

    蕭晨風長嘆,道︰“不錯!老丈功力驚人,一旦脫身出困,恐怕就算我兄弟二人聯手也不是老丈三招之敵!今番受辱我手,豈會善罷甘休?”

    魏無痕嘿嘿笑道︰“其實這事,好辦得很!”

    蕭晨風目光一亮︰“老丈請講。”

    魏無痕目光閃動,道︰“一劍殺之,斷絕後患,乃是最為穩妥之法。除此別無他途!”

    蕭晨風愕然,血泊也是不由得哭笑不得。

    血泊雖被魏無痕所擒,但魏無痕卻是沒有絲毫傷害到他,到後來更是將血泊送回,對魏無痕高絕的武功血泊早已心中欽佩,蕭晨風亦然。兩人均不想在如今的情況下便將如此一位武林高手毀于手下,依著兩個人高傲的性子,也絕不會做出此種事情!

    可是現在,蕭晨風用計將魏無痕擒獲,這對于魏無痕這種武功高強的武林高手來說,無疑是難以忍受的奇恥大辱!一旦脫困而出,必會報復!而現在兩個人的實力,卻是根本沒有對抗魏無痕報復的能力!

    蕭晨風之所以與魏無痕談到這件事情,便是暗示魏無痕,只要自己提出絕不傷害二人,不得對兩人進行報復,便可放他離去。

    哪知道魏無痕卻是姜桂之性,老而彌辣!對蕭晨風話語中暗含的好意故作不知,明擺著不會放棄報復二人的想法!更提出了“一劍殺之,斷絕後患”的建議!這等于是告訴兩人,只要我不死,必不會放棄報復!

    如此一來,蕭晨風真正的陷入了左右為難之中!蕭晨風自問對敵人完全可以做到冷血無情,但是對魏無痕這種甚至是不算敵人的敵人,卻是狠不下這份心腸!

    魏無痕也是心中叫苦,無可奈何,依他的身份,若是對兩人提出不做報復作為脫身條件,那與屈服敵人又有何異?這叫他如何才能說得出口?

    一時間三人面面相覷,均感無計可施。

    “哈哈哈,你們三人既是如此為難,不如將此事交給我來做好了!”一聲長笑聲響起,一個人影鬼魅般從窗口掠了進來,聲音中尚有一絲壓抑不住的笑意!

    兩人大吃一驚,血泊錯步後退,霎那間已拔劍在手!蕭晨風前邁一步,擋在了魏無痕之前。

    在這一瞬間,兩個人均沒有注意到魏無痕的臉色已經是一片青一片白,臉上的憤怒、羞慚、無地自容之態,紛紛堆積到了這一張滿是褶子的老臉上,頓時精彩之極。

    來人一陣風般從蕭晨風身邊穿過,待到二人發覺時,那人已是立到了魏無痕面前。

    兩人心中同時一涼,適才那人從兩人身邊掠過,若是起意要斬殺二人,直是不費吹灰之力!

    只听得那人口中嘻嘻一笑,道︰“談笑對敵,漠視生死,大哥,你今日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得很啊。”

    魏無痕一張臉已是漲成了豬血般的顏色,吃吃道︰“你…….你……何時來的?”

    那人嘻嘻笑道︰“小弟來的時間倒也不長,只不過小弟來的時候剛好看見大哥你大發神威,喝下了第二壇酒!大哥的酒量真是令小弟佩服之極!”

    魏無痕大怒,道︰“你……你既然來的如此之早,怎麼你你…….”氣憤之下,一時氣結,竟然說不出話來。

    那人揶揄的一笑,道︰“小弟豈敢打攪大哥的酒興?小弟可不想再被大哥狂揍一頓啊。前事未忘,後事之師,一次業已足矣。”

    此人正是殘天盟第三長老“|千里獨行”馮煥章,一身輕身功夫冠絕天下!馮煥章在小谷之中曾經趁魏無痕半醉未醉之時出言調笑,卻被被打攪了酒興的魏無痕狠狠教訓一頓,足足有半月下不了床,成為整個殘天盟的笑柄!

    今日夜間,無意中見到魏無痕歸而復出,頓時大起好奇之心,悄悄地跟了過來。此時見到魏無痕如此狼狽,豈會放過這種千載難得一遇的機會?冷嘲熱諷不住出口,,肆意調笑起來。

    魏無痕又氣又急,又怕,一雙眼楮中好似要冒出火來!氣急的是自己的這幅狼狽的樣子竟然被別人看到了,而且看到的人還是一直想要看自己笑話的馮煥章!怕的是這小子回去難免不在山谷中亂說,萬一被老婆知道自己的這件丑事,那自己的好日子也就真正來臨了…….

    馮煥章口中嘖嘖連聲,在魏無痕面前走來走去,卻不為他解開身上穴道。一雙眼楮上下打量著魏無痕,好似在鑒賞一件難得一見的藝術品…….

    魏無痕的眼楮隨著他的身形轉來轉去,忍不住怒吼道︰“你還不給我解開穴道,更待何時?”

    蕭晨風得知此人竟然是魏無痕的同路之人,卻見兩人關系似是很不一般,一雙眼楮骨碌碌轉動,便想要為自己與血泊尋個脫身之計。

    馮煥章絲毫不理魏無痕要求自己為他解開穴道的話語,轉頭看向蕭晨風,大拇指一翹,道︰“好小子,竟然能令這老小子也上了你的當,真是後生可畏,佩服佩服。”

    蕭晨風微笑道︰“不敢!既然前輩已經來到,這位老丈也已經沒有生命之危,那在下二人也就放心了,兩位慢敘,在下兄弟二人就此告辭了。”

    魏無痕幾乎氣炸了肚皮!听他這樣一說,好像是他二人專程在此保護自己一般!說的這般大仁大義!

    蕭晨風給血泊使個眼色,兩人同時躬身為禮,便要逃之夭夭。

    馮煥章呵呵笑道︰“兩個小家伙放心,老夫是不會對付你們地。這個老匹夫的帳,要留給他自己來收,呵呵呵,兩個小家伙盡管請便,老夫不送了。”

    蕭晨風與血泊均是大出意料之外,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匆匆一禮,兩人推門而出,揚長而去!

    馮煥章豈是不想對付二人?只是蕭晨風為他除了長久以來橫亙在心中的一口惡氣,心中委實是興奮之極,再加上看這兩個小子均是武功平平,便也就根本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更何況,放走此二人,還可以令眼前這個長期欺壓自己的老家伙大大的生一頓氣,何樂而不為?

    見兩人已經遠去,嘿嘿一笑,也不解開魏無痕身上穴道,就這麼將他一把拎了起來,另一只手提起那個碩大的酒葫蘆,不顧魏無痕口中怒焰滔天的大罵,就此出門而去。

    臨出門時,卻像是想起來什麼,喃喃道︰“奇怪,我看剛才那個小家伙怎地眉目間長得跟聖主如此一樣?”

    魏無痕正在大罵,突然听到他這句話,頓時大吃一驚,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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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九章 離開長安


    蕭晨風與血泊二人牽馬走出客棧,一路上,兩人均是默默不語!

    北風忽停,天空中飄飄揚揚下起雪來,雪花碎如飄絮,落地無蹤。

    兩人對望一眼,均看出了對方眼中那一絲濃濃的羞辱與不甘!兩個人均是眼高于頂,心高氣傲之人,今日之事,若是對一般武林人物來說,能夠逃得性命,已是上上大吉!但對這兩個少年來說,卻無異是奇恥大辱!

    蕭晨風仰首向天,任憑碎碎的雪花飄飄落在臉上,帶來一絲絲涼意,臉上毫無表情,似是在問血泊,又似乎是在問自己︰“你說,那人為什麼要放我們走?如此深仇大恨,他卻抬抬手就放我們走路了,為什麼?”

    血泊雙眼之中滿是憤怒,道︰“因為我們在他眼里根本不值得出手!因為他根本就不把我們二人看在眼里!因為在他心里,無論我們如何報復,以我們的力量,在他面前只是玩笑而已!因為…….”

    他還要說下去,蕭晨風揮手打斷了他,“不錯,你說的這些全對!問題就在,他們就算這樣看我們,我們卻絲毫沒有辦法,我們只有灰溜溜的逃走,是也不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蕭晨風的眼楮里突然射出刀鋒一般凌厲的光芒,似是暗夜中劃破蒼穹的閃電,一霎那間,流曳長空,照亮了整個天地!

    血泊額頭青筋暴起,冷厲的道︰“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後悔今天對我的輕視!”語氣中滿是一往無回的決心!

    這兩個心高氣傲的少年,他們不懼怕仇人滔天的實力,不將生死之事放在眼里,但是,馮煥章這種徹頭徹尾的輕視卻徹底的激怒了二人!

    蕭晨風翻身上馬,道︰“走!”

    血泊道︰“去哪里?”

    蕭晨風眼神透過飛揚的落雪,沉沉的道︰“去華山!”

    血泊並沒有問為什麼,他信任蕭晨風的每一個決定!蕭晨風既然說去華山,那就一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健馬一聲長嘶,放開四蹄,閃電般奔出!地下,剛剛融化的雪水四濺而起,風雪之中,兩人兩騎沖出長安東門,消失在一片茫茫之中!

    蕭晨風此番離城,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任何人都沒有想到,蕭晨風來到仇人所居住的老巢,竟然就這麼離去了。

    可他們卻不知道,蕭晨風來到長安的所有的心願均已經圓滿完成,不僅見到了最大的仇人楊廣,而且狠狠打擊了另一仇人宇文成都,更對仇人的真正勢力做到了更進一步的了解,而且最大的收獲,卻是得到了墨雕的消息!

    便是沒有魏無痕與馮煥章這件事,蕭晨風今日離城也已經是早有打算!

    蕭晨風二人前腳離開,魏無痕與馮煥章便緊跟著離去。與魏馮兩人前後腳之差,一隊娘子軍氣勢洶洶的來到了客棧之中,目標只有一個︰蕭晨風。

    楊廣回到宮中,迎面就遇上了妹妹楊凌兒;對于楊廣大肆設宴之事,楊凌兒豈有不知?早經一些貼身宮女傳到了耳朵里面。楊凌兒畢竟只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一聞听此事,頓時又羞又怒!暗暗責怪這位皇帝哥哥多管閑事,但畢竟掩不住心中的那一絲關切之情。不知道自己這位一向獨裁霸道的哥哥會不會給那個人受什麼委屈?

    一想到這里,在宮中再也坐不住。索性跑到楊廣這里來,名義上是興師問罪,實則打探消息而來。

    楊廣一路之上,對蕭晨風在宴會上的所作所為細細想了一遍,越想越覺得這個年輕人有些可怕起來!似乎有數不清的秘密隱藏在這個年輕人的淡然的眼神之後。對于他利用自己的皇權之力不露聲色的打壓了宇文世家一次,更是覺得這個少年心機之可怕。雖不知道他與宇文世家到底有何仇恨,但是,他肯定與宇文世家有嫌隙,這是無可質疑之事。另外,楊廣也隱約的從蕭晨風身上感到了一絲敵意!那絲敵意,分明是針對自己而來!楊廣相信自己的感覺決不會出錯!

    如此一想,對于蕭晨風拒絕入朝為官便也就可以理解了。

    目前,在楊廣心中,這個叫蕭晨風的少年雖然武功平平,毫無勢力;但卻不知為何,楊廣總感覺這個少年是一個極端危險的人物!在如今的情況下,既然蕭晨風不願意接受自己的招攬,他當然不願意自己的妹妹再與蕭晨風有過多的接觸!

    另外就是,蕭晨風的姓讓楊廣很不舒服!這個“蕭”字幾乎就是楊廣的心病,楊廣甚至多疑的想到,這個蕭晨風會不會與當年的那個蕭家有什麼關系?這個念頭當然是轉瞬即逝。

    楊廣卻不知道,他隨意猜測的、並且自己視為絕不可能的猜測,卻正是猜中了事實!

    看到妹妹一臉的怒氣,楊廣呵呵一笑,道︰“凌兒來了,有事嗎?”

    楊凌兒怒氣沖沖的道︰“誰要你多管閑事?”

    楊廣無奈的聳聳肩,他雖貴為一國之君,但對自己這個妹妹卻是毫無辦法,道︰“我倒是想管這閑事,可惜呀,現在想管也管不了嘍。”

    楊凌兒頓時緊張起來,心中不由得浮起那人那張寵辱不驚的臉龐,想到那天塌下來也是渾不在意的淡淡神情,沒來由的心中一熱,道︰“怎麼?”

    楊廣把自己妹妹的神情早已看在眼里,心中不由一嘆。看來自己這位風華絕代、艷冠京華的妹妹已是動了真情!想了一想,道︰“我向他說明了你的身份,告訴他,只要他入朝為官,我可以大力扶持于他,並且瞅機會成全你們,可是那小子,委實是不識抬舉,竟然拒絕了!”

    楊廣這番話當然是不盡不實,不過除此之外,他也別無他法!就算眼前將那小子偷偷的千刀萬剮,也已收不回妹妹已經付出的情愫。

    楊凌兒大怒,道︰“你這分明是以權力來壓人,他那麼心高氣傲的性子,怎麼會接受?”

    楊廣攤攤手,道︰“可是他也不該就這麼拒絕啊,一點也不顧忌你的感受,此事一旦傳出去,妹妹你被人拒絕婚事,可是成為全天下的笑柄了啊;如此無情之人,簡直是可惡之極!”

    楊凌兒心中也是難免怨懟︰“縱然你視功名若浮雲,富貴似塵土,難道你就不能為了我稍稍委屈一下麼?難道我楊凌兒就這麼不值得你一顧麼?”想到這里,不由得黯然魂消,也不向楊廣告辭,就這麼轉頭便即離去,背影蕭索,心事沉沉。

    人心便是這樣奇怪,若是蕭晨風很痛快的答應了楊廣的招攬,楊凌兒反而要懷疑是不是本來功名富貴就是他的真正目的了,但是蕭晨風現下拒絕了,卻是顯得如此的無情無義!畢竟楊凌兒身為一國公主,身份何等尊貴!更何況容顏美麗,風姿過人!如今竟然有人悍然拒絕!這不啻是在楊凌兒臉上響亮的摑了一個耳光!楊凌兒高傲的少女心性第一次嘗到被人拒絕的滋味。不由得惱怒之極。

    楊廣與楊凌兒兄妹二人的談話,在楊廣或有心或無意的縱容之下,周圍侍立在一側的侍衛們听到的著實不少,宮中傳遞消息何等之快,一夜時間,全宮盡知!

    隨同楊凌兒的幾位貼身侍女受楊凌兒調教,個個都有一身不弱的修為,听到這件事之後,不由得俱是心中不忿,怒火沖天,對那個不知進退的狂妄小子蕭晨風更是一個個恨之入骨!

    四個人一商量之下,便于早晨宮門一開之時,便都悄悄溜了出來,帶著一肚子怒火,殺向蕭晨風所處客棧而去。誓要為楊凌兒出這一口惡氣!把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不識抬舉的小子狠狠教訓一頓!

    哪知道四人氣勢洶洶的到來時,蕭晨風卻早已離去,撲了一個空。四人怒火更盛!

    與此同時,蕭晨風悍然拒絕皇家公主婚事,拒絕皇帝的封官進爵的行為也便如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了整個長安!引起了一片軒然大波!

    人人都不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麼傻的人,對于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傾國美色棄若敝履!人人都很好奇,這個蕭晨風,究竟是何等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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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四十章 京都傳聞


    雪花依舊不知疲倦的無休無止的落下,整個長安城,這座千年古都,已是漸漸披上了白衣。一片靜謐。

    殘天盟分舵之中。

    大廳上,放了好大一個火盆。柳依寒依舊是一身黑衣,面罩薄紗,端坐在太師椅上,正以一種無奈之極的目光看著腳前。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赫然是殘天盟聖主之下第一高手,也就是第一大長老魏無痕,此刻正如一灘爛肉般蜷縮在地上……一張老臉掙得通紅,眼中直欲噴出火來。

    馮煥章竟然一直到把他救回分舵也沒有給他解開穴道!這讓一向愛好面子的魏無痕憤怒之極,連珠炮般的怒罵聲綿綿不絕的不住脫口而出,用辭之激烈匪夷所思……..

    柳依寒無奈的一聲輕笑,素手輕輕一揮,一股柔和的勁風發出,就在同時,魏無痕突然發現自己全身穴道盡數解開,回復了行動的能力。一聲怪叫,跳起身來,也不顧聖主就在眼前,轉身便向馮煥章撲了過去。

    馮煥章正捧著肚子笑的淚水直流,對自己這次竟然能夠將魏無痕弄得如此狼狽,兀自在心底感到開心無比,突然發現這老家伙竟然忽地從地上跳了起來,頓時亡魂皆冒,他可是知道自己這次算是將這個老家伙徹底得罪苦了,本想趁著他穴道未解,趕緊向聖主討個令,遠遠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哪知道,自己剛剛把他拎回來,聖主竟然第一件事就是解開了他的穴道!一聲驚呼,身子急劇後退,驚慌中身法已是來不及展開,索性身子後退,背脊轟然一聲撞到了牆上,頓時轟隆一聲,竟然撞出個大洞!

    灰塵簌簌落下,鋪天蓋地!堂上眾人齊聲大罵!眾人均是不及防備,登時人人名副其實的灰頭土臉……待到塵埃稍散,眾人紛紛摩拳擦掌要找這家伙算賬時,那被撞開的圓圓的洞口處早已不見了馮煥章的影子,唯有漫天的雪花攜裹著凜冽的北風呼嘯而進……再看庭上,魏無痕的身影也已經消失不見!想來定是追著教訓馮煥章去了………

    眾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爆發出一陣大笑……..

    好好的牆壁變成了斷壁,破了一個大洞,連帶的房頂也是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要塌了下來….眾人無可奈何之下,只好挪到了偏廳。將一個碩大的火盆也端了過去。

    柳依寒嘆了口氣,自從他尋找兒子的心願破滅之後,便一直悶悶不樂。道︰“隨他們去吧,最近長安城中,可有什麼動靜?”

    火盆旁邊,一個富態的中年婦人欠了欠身子,恭謹的道︰“今天一大早傳來消息,昨天晚上定國王爺楊林家中設宴,當朝皇帝楊廣曾親自到席,赴宴者有丞相宇文化及及其子宇文成都,鎮北侯韓擒虎、大將軍成子武,尚書令裴鉅等一干朝中大臣,御林軍戒嚴了半個城市,具體緣由範舵主已經出去打探,不過,據估計,恐怕與我們在南方的義軍沒有關系。”

    柳依寒“哦”了一聲,便不再言語,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之中。良久,忽地想起了什麼,道︰“可有建德的消息?”

    下首一個面容清 的中年文士微微欠身,道︰“建德逃生後,率所部投入清河高士達麾下,現任參將之職,與總舵從未斷過聯系,先下已是安定了下來。”

    柳依寒微微頷首,問道︰“高士達此人如何?”

    那中年文士乃是殘天盟中謀士許文天,听得柳依寒發問,想了一想,似在籌措言辭,道︰“高士達此人無勇無謀,為人甚是莽撞,起兵以來,遇隋軍征討,鮮有不敗,然此人重言諾,講義氣,手下頗有幾員將才,方能勉強維持局面,從長遠看,卻是絕無希望的。”

    柳依寒點點頭,思忖片刻,道︰“派人告知建德,高士達既是如此之人,那他可便宜行事,無論什麼時候,以保存實力為主,拉攏人才良將為己用,若有機會,可取而代之。”

    她說話時,旁邊一個中年漢子已是取出筆墨紙硯在旁伺候,將她所說之話一字不漏的記了下來,等她說完,書已擬就。中年人手法熟練地卷成一團,封入蠟丸。

    柳依寒道︰“此事體大,不能以飛鴿傳書,萬一落入高士達手中,建德便有殺身之禍,穩妥起見,便派個人跑一趟吧。”

    火盆旁,一個一直未說話的半百老者開口道︰“即使如此,聖主,我去如何?”

    柳依寒看了他一眼,失笑道︰“知道你與建德情誼深厚,定會假公濟私跑去見面,我也沒打算安排別人去,就你吧,不過,一路小心,快去快回。”

    半百老者嘿嘿一笑。眾人都笑了起來。

    三年之前,柳依寒游歷江湖,行至貝州時,正遇見一群黑衣山賊圍攻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漢子,原來眾山賊打劫一富戶,那青年看不過眼,便拔刀相助,與山賊斗了起來,但他孤身一人,寡不敵眾,豈是數十名山賊的對手。眼看便要被亂刀分尸。

    柳依寒一時心軟,便出手驅散了山賊,救了他一命。得知這青年名叫竇建德,乃是本地人士,年紀輕輕,卻已是鄉中里長。

    柳依寒見他身手頗為靈活,一時興致所至,便傳了他幾招掌法腳法,竇建德感激至極,從此對柳依寒忠心不二。

    隔了一年,竇建德被人陷害,向柳依寒求救,柳依寒當即派人前去救助,但其時竇建德的家人卻無一人幸免,均被處死。當時去的人便是眼前這位半百老者,殘天盟第七長老,搜魂手李逸空!李逸空與竇建德一見投緣,頗為喜歡這個性情直爽的漢子,便收了他做了徒弟。此時听得柳依寒要派人去給竇建德送信,想到已是兩年未見到徒弟,便自告奮勇前去。

    李逸空將蠟丸收入懷中,便要起身離去。便在此時,房門被人一下推開,一個高大的漢子一步邁了進來。正是殘天盟長安分舵舵主範鐵柱。

    “老範回來了,老範,有啥新鮮消息?”李逸空首先招呼。他與範鐵柱本是素識,就連範鐵柱進入殘天盟,也是李逸空鎖引見,言談之間毫不見外。

    範鐵柱嘿嘿的笑了笑,先向柳依寒行了一禮,再與眾人打個招呼,才找個座位坐了下來,厚厚的嘴唇憨厚的動了動,說道︰“新鮮消息倒是沒有,不過卻有一件新鮮事請。”

    李逸空感興趣的道︰“什麼新鮮事?說說。”

    “轟!”房門猛地被一東西砸開,那東西砸開門之後,絲毫不停,直直的往火盆中落去。李逸空大吃一驚,手掌運足了功力拍出,手到半途,才猛然發現那是一個人的身體,赫然竟是馮煥章!急忙收力,改拍為托,將他接了下來。

    馮煥章一雙眼珠骨碌碌亂轉,卻是渾身動彈不得!顯然被點了穴道,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頭頂上本來整整齊齊的稀疏的頭發蓬亂而起,明顯少了幾撮,身上更是滿身泥污,一件上好的錦袍這里一個洞,那里一個洞,已是不能看了…..虧了是在冬天,若是夏天,馮煥章現在的穿著便跟赤身裸體沒什麼兩樣了…….

    一聲得意的笑聲傳來,魏無痕得意洋洋、志得意滿的走進門來,顯然,馮煥章身上的成績全是魏無痕的“杰作”無疑!

    眾人哈哈大笑,急忙給馮煥章解了穴道,馮煥章剛剛站起身來,魏無痕重重一哼,馮煥章渾身一顫,怒目相視。

    柳依寒無可奈何的看著這一對老活寶,說道︰“行了,你二人也該鬧夠了,都一大把歲數了,還這麼為老不尊。”

    兩人均是不由的老臉一紅,狠狠地對望一眼,乖乖坐了下來。

    範鐵柱嘴角上翹,露出一個想笑卻又不敢笑的表情,接著道︰“今早城中傳聞,昨夜當今皇上楊廣設宴定國王府,是為招待一名為蕭晨風的少年.....”柳依寒“啊”的一聲,眾人不由得齊向她看來。

    柳依寒定定神,道︰“沒事,你繼續說。”

    範鐵柱應了一聲,道︰“席間宇文成都向這名叫做蕭晨風的少年挑戰,卻不知為何,宇文成都與宇文化及父子黯然提前離席。其後,楊廣提出對這個少年的招攬,並提出將當朝百合公主下嫁于他,但不知何故,這名叫做蕭晨風的少年竟然拒絕了,皇上大怒,宴席不歡而散。”

    李逸空一拍大腿,贊嘆道︰“有種!這叫蕭晨風的小子甚是有種!”

    柳依寒看向魏無痕,魏無痕面上顯出古怪的神色。

    柳依寒沉吟一下,道︰“昨晚宴會進行到什麼時候?”

    範鐵柱撓撓頭皮,道︰“听說皇上到的比較晚,再加上比武一事,約在二更之後便已結束。”

    那富態的中年婦人笑道︰“看來這叫蕭晨風的小伙子定然出身名門,只不知是何門何派,能夠讓當今皇上如此重視?”

    範鐵柱嘿嘿笑道︰“這個麼,卻是沒說,不過听說這名蕭公子長相倒是很中看,跟大姑娘一般漂亮。”

    李逸空哈哈大笑,道︰“你這句話等于沒說,若是長的跟你似的,堂堂的百合公主能瞧得上眼?”眾人為之哈哈大笑。

    柳依寒卻是身子劇烈的一震,似是想到了什麼,看向魏無痕。問道︰“大長老昨夜到達那客棧的時候,是什麼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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