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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淩天下】夢舞風雲 (連載中)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一章 兄弟決戰


終于吃飽,蕭晨風拍拍肚皮站了起來,滿足的打了個飽嗝,意猶未盡道︰“飽了,真好吃,唉!再來一只也能吃得下。”

    血泊背對著他站在一棵大樹下,聞言身子一顫,“這麼快?…….要不….,我再去給你抓一只?”

    蕭晨風奇怪地望著他,“剛才你不是一個勁的嫌慢?現在怎麼又嫌快了?還要再給我抓一只?你…..你沒發燒吧?”

    說著,蕭晨風伸出手便探向血泊的額頭。

    血泊有些狼狽的往旁邊躲閃了一下,臉上竟然有些感傷。蕭晨風心中一陣感動!

    不錯,血泊是真正把蕭晨風當作了自己的朋友!所以,在面臨與朋友生死之戰的時候,血泊猶豫了,在這一刻,他甚至想放棄自己的原則,幫助朋友將那個懸賞者斬于劍下!

    有些人硬的像石頭、冷的像冰塊,獨來獨往,孤僻的不近人意,似乎多少的熱情也是不能將他融化!但就是這樣的人,如果一旦交友,那便是在同時將自己的性命、一切一起交給了對方!生死無悔!至死不渝!

    顯然,血泊就是這種人!

    但是血泊畢竟是血泊!

    血泊長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心中翻騰的越來越是激烈的情緒,沉聲道︰“兄弟,你是我第一個朋友,我這一生只有你一個朋友!哥哥我現在唯一後悔的是,不該接這筆買賣!可是我已經接了,江湖規矩或許在有些人眼里是狗屁,可是我血泊做人的原則不能拋棄!兄弟,你放心,如果我殺了你,那麼,黃泉路上,兄弟你慢走一步!待哥哥把此事了了,不出一天,便去尋你!放心,你是我的兄弟,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獨的走上那黃泉路!我會陪著你!”

    蕭晨風心中激動,眼淚險些奪眶而出!

    他沒有指責血泊的迂腐,反而,蕭晨風對血泊的做法佩服得很,欽佩得很!

    什麼是江湖?

    為什麼江湖如此的多姿多彩?

    為什麼江湖是每一個少年心中最終的夢想?

    為什麼有人一生流連于江湖?

    原因就在這里,就因為江湖中有血泊這樣的豪雄漢子存在!江湖風情,燕趙悲歌,豪邁英雄,慷慨豪俠!

    便是這樣的人,徹底的把江湖變成了武林人士心中的聖地!熱血少年夢寐以求的殿堂!寧可在江湖上拋頭顱灑熱血,卻是終身不悔!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江湖!

    便應如此!

    血泊身如出鞘利劍,挺拔而立!長劍已在手!

    長劍在手,便是殺手!

    在這一刻,血泊徹底的拋棄了周遭的一切!在殺手的眼前,只有目標!沒有兄弟!殺手!就是殺手!

    滔天的殺氣再一次噴涌而出,宛若實質!使得周遭的空氣也為之滯重起來。

    幾只鳥雀嘩然驚飛而起,卻是未及展開翅膀,便被殺氣沖擊的落在地上,啾啾哀鳴。

    血泊雙目中殺機狂涌,已是全力以赴!

    唯有全力以赴,才是對蕭晨風最大的尊重!

    蕭晨風卓立與兩丈之外,身上長袍被殺氣激的飛揚而起!衣袂飄飄!右手下垂,掌中劍如秋水,幽幽寒光。緊貼在身體內測,一動不動。便如一條正在蟄伏的怒龍,隨時準備暴起傷人!

    蕭晨風雙目瞬也不瞬的釘在血泊的雙目之上,四目相對,似乎竟然激起了一連串的火花!血泊全力以赴,蕭晨風同樣不敢輕敵!

    血泊動了,一動便如閃電!空中劍光一閃,劍尖已是到了蕭晨風的咽喉!好快的劍!

    蕭晨風早在血泊身形稍晃的時候,便已經全力展開身法!——千幻無影步!天魔第一功!

    饒是如此,蕭晨風依然覺得,咽喉處如被笤帚掃了一下般辣辣生痛!不愧是天下間出類拔萃的殺手!

    蕭晨風再不遲疑,千幻無影步全速展開,整個人似是幻做了一團虛影!又似是幻出了幾十個蕭晨風,或左或右、或前或後,來回穿梭,鬼魅般忽東忽西、忽南忽北!

    血泊的劍如狂風暴雨般絲毫沒有半點停歇,便如是千丈懸崖之上的瀑布猛的沖擊而下,卻又在下落的過程之中猛然濺落到了一塊龐大無匹的巨型石板之上,頓時激起滿天的繁星萬點、𨘀𨘀生光!霎時間便彌漫了蒼茫大地、浩浩長空!

    蕭晨風全神貫注,知道這是生死頃刻的時間;在這樣的劍勢之下,如若是蕭晨風稍有或慢,必是身斷命殘之局!縱然是血泊想臨時收手,也是決計不能夠做到!

    蕭晨風心中驚訝之極!

    血泊聲名在外,蕭晨風自然知道血泊肯定不是俗手!卻也是決計沒有想到血泊的劍竟然可怕到了如此地步,竟然快到了如此的程度!

    曾經與自己一戰並死在自己劍下的白骨刀秦少明跟血泊一比,便如是三歲孩子與三十歲的大人之間的差距!完全沒有可比性!

    蕭晨風完全相信,如果當時與白骨刀秦少明對戰的不是自己而是血泊,血泊完全可以在秦少明手中長刀未曾出手之前便一劍刺穿他的喉嚨!

    血泊的劍比一般的普通長劍要窄很多,便如是一條神出鬼沒的毒蛇般,正在擇人而噬!

    血泊的劍法之中當然有破綻,可是在血泊瘋狂的攻擊之下,便是蕭晨風全力施展千幻無影步也只是勉強做到閃躲而已!要想在如此快速。如此密集的劍影之中準確的找到血泊的破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下間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劍法!

    血泊的劍法絕對不是天下最快的!也絕對不是最為精妙的!但是,卻絕對是最凌厲的一套劍法!招招奪命!劍劍驚魂!

    最可怕的是,血泊的這套劍法充滿了與敵俱亡的一往無前的氣勢,縱然有人能夠破解這套劍法,但在那人破解的同時,必然會被長劍刺中!破解了這套劍法,便等于是宣布了血泊的死刑!但是,就在敵人奪取血泊性命的那一瞬間,則會必然被血泊臨死反噬所奪去性命!

    這本就是專為殺人而創出的劍法!遇上這套劍法,最好的辦法便是逃之夭夭!

    若是一般精神力稍弱的江湖高手,單是血泊劍法中那股一往無前的凌厲氣勢和沛然殺機也足以讓人心神俱喪!

    蕭晨風不能逃!逃走便是放棄!蕭晨風絕對不可能放過血泊這樣的人才!更何況,蕭晨風對血泊的欣賞也不容得他放棄!

    唯有擊敗!

    擊敗血泊!!!

    蕭晨風身法越來越快!千幻無影步果然不愧天魔第一功之稱!每施展一遍,蕭晨風便有一次新的領悟!這刻,在血泊的瘋狂攻勢和強大壓力之下,蕭晨風被迫動用了全部的精神力來施展千幻無影步!

    在這一瞬間,蕭晨風幾乎挖掘出了自己在現在的階段能夠挖掘出來的自己的全部潛力!漸漸的,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蕭晨風腳下的千幻無影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是不可琢磨!蕭晨風的心神也在同一時間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精神境界之中,一時間心神俱醉!蕭晨風完全沉浸在了那突然出現的嶄新境界之中!

    腳下雖只是機械的施展著步法,但是血泊的劍法已是對他構不成半點威脅!

    血泊駭然色變!他清楚的感覺到,蕭晨風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已經脫離了他劍勢的控制!

    劍網依舊密集!殺氣依舊濃烈!但血泊的心中卻是慢慢泛起無力的感覺!

    蕭晨風輕靈的身體在他的劍網中游走自如、游刃有余!

    便是剛才,蕭晨風還不能達到如此地步,血泊的劍網依然可以帶給他生命的絕大威脅!

    但就是在眨眼之間,這種情況全然改變!突然之間便已經天翻地覆!

    血泊的眼中射出驚怖之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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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章 血泊落敗


  從蕭晨風的眼中望出去,血泊的劍似乎慢了許多,方才在眼中一團虛影的劍雨如今蕭晨風已是能夠清楚的看到那細窄的劍身!寒芒閃爍,劍尖吞吐,每一瞬間均有上百劍揮灑而出!每一劍的來路均是清清楚楚!

    其實倒不是血泊的劍慢了,正相反;現在的血泊已是將全部的潛力運了出來,長劍的速度不僅未慢,還快了許多!

    但就是剛才,在血泊龐大的壓力下,在那有若實質般的殺氣的壓迫中;蕭晨風的精神境界陡地突破了現在的範疇,進入到了一個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雙眼望出去,似乎一切都變為了慢動作!

    蕭晨風身子閃飄的幅度慢慢的縮小,這倒不是蕭晨風已經被血泊限制了閃躲的範圍,而是蕭晨風對付血泊的劍勢已經不需要方才那樣滿場游動,身子或一側或一挪,便可避開血泊那狂濤般的怒劍!

    蕭晨風的眼楮已經不再釘在血泊的劍上,而是眼神的方向轉為了血泊的全身!從血泊收劍、扭腰、送肩、起肘、擰腕、出劍;每一個動作均沒有遺漏!甚至蕭晨風的心里還計算出了血泊運行這路劍法時的內力運行線路!

    自兩人開戰之始,蕭晨風便隱隱覺得有一個地方不對勁,但當時被血泊狂風暴雨般的劍法裹住,根本沒有時間考慮,到底是哪里不對勁,為何不對勁!

    問題是處在血泊身上!蕭晨風雖是身無內力,可是十幾年來;兩位師傅在他身上傾注的心血卻是非同凡響!歐陽昆侖一代劍霸,行走江湖一甲子之多,生平何止千百戰!

    在蕭晨風決定劍蕩江湖的時候,歐陽昆侖除把一身絕技傾囊相授之外,對各門各派的劍法均對蕭晨風品評了一遍,優劣之處,破解之法,包括歐陽昆侖一生闖蕩江湖的戰斗經驗,蕭晨風早已學的爐火純青!

    現下,蕭晨風身無內力,對歐陽昆侖那些需內力催動增威的劍法雖然無法運用,但是蕭晨風在劍法一學之中的見識卻是豐富之極!

    血泊的這路劍法凌厲無比,充滿了一往無回的氣勢;但就是這樣的劍法,在蕭晨風的下意識之中,卻是始終覺得不對勁!

    無意中,蕭晨風的眼楮對上了血泊的眸子,那是一雙堅定執著的眸子,蕭晨風明顯的看出來,血泊仍在努力刺出每一劍,可是血泊的眼中已經沒有了殺意!

    在血泊的眼楮之中,最明顯的神情赫然是一股寬慰之色!似乎自己殺不了蕭晨風,不近未覺得難受,而且頗有一股松了一口氣的快慰!另外,便是失落、不甘的表情!——引以為傲、縱橫江湖的利劍,竟然無法對付一個比自己的年齡還要小的少年!這也讓血泊隱隱覺得有些羞辱!

    看到血泊眼中的快慰,蕭晨風心中一暖,知道了他的心思!便在同時,蕭晨風也看到了血泊眼中的執著,甚至可以說是執拗!

    蕭晨風心中猛然一亮,他已經知道血泊劍法的問題出在了哪里!從血泊的堅守自己的原則的習慣上可以看出,血泊是一個非常固執的人!便是他的固執,影響了他的劍法!

    血泊的劍法沒有招,嚴格來說,跟蕭晨風現在自創的劍法頗有一點雷同之處!但血泊的劍法卻又一百零八式的束縛!這是天然的束縛,但是最大的問題卻是出自血泊本身!

    主意既已打定,蕭晨風已經準備出劍!本來蕭晨風完全可以現在就出聲停止,只要他開口,血泊收劍認敗已是板上釘釘的問題!可是問題是,蕭晨風想的是完全收復血泊的心!蕭晨風要讓血泊看到自己真正的實力!

    血泊身隨劍動,整個人似是不知疲倦一般。可是他全無半點輕松的感覺。就在片刻之前,血泊突然感覺自己宛若是對著空氣在練刀一般,絲毫沒有著力之處!血泊現在對蕭晨風已是越來越是佩服!蕭晨風那妙若天成的閃躲竟然讓血泊這個現在的對手心中有一種禁不住鼓掌的沖動!

    血泊突然覺得自蕭晨風正在游走的身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壓力!不錯,就是壓力!這股壓力不同于殺氣!完全就是山雨欲來的感覺!血泊心中清楚,蕭晨風馬上將會展開反擊!以他得閃躲之技來推算的話,蕭晨風不出劍則已,一旦出劍,必是雷霆閃電之一擊!

    血泊絲毫不敢大意,一雙銳目釘在蕭晨風臉上,手中長劍似乎變成了弧形般咋圈又出!便在這一瞬間,九十八道劍影奔騰而出,宛若九十八條毒蛇同時噬向他的目標!將蕭晨風整個身子完全籠罩在劍網之內!

    血泊心中也很期待,期待看到蕭晨風那追魂奪命般的閃電一劍!

    蕭晨風精神一振,就在血泊揮臂灑出這九十八道劍光的時候,血泊的前胸、右肩、小腹、右腿同時出現破綻!咽喉處蕭晨風直接沒有注意!他是絕不會把手中的劍指向自己朋友的咽喉的!

    “噗!”便在血泊長劍剛剛出手,便見對面的蕭晨風身子猛地欺近。如一團幻影般扭曲著穿進了自己的劍網!緊接著,血泊的眼中只看見似有寒芒一閃!登時右肩一亮、一陣刺痛!“當”的一聲,一柄長劍掉在地下!

    蕭晨風劍尖剛剛劃破血泊右肩,便即後退!只是皮肉之傷!

    血泊長劍落地!當的一響,聲音並不大!但就是這輕輕的一響,卻似一記千鈞重錘,狠狠的敲在了血泊心上!

    血泊愣愣的定住!渾身的魂魄似乎在長劍落地之時全部離身出走,只剩下了一具空空的軀體!在這一刻,血泊腦海中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想的能力!

    自從這把長劍打造好以來,就從未離開過血泊身邊,就連吃飯睡覺,也是緊緊貼在他的身上!便是在自己家里,也是毫不例外!甚至,就算是解手的時候,血泊也是從來沒有放下過這柄劍!

    這柄劍伴隨著血泊走過了他以往生命中的每一天!有時候,血泊甚至感覺,這柄劍已經不是單純的一柄劍!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快樂有悲傷,擁有著和自己一樣的七情六欲!在血泊的心中,這柄劍就是自己的妻子、兄弟、親人!

    但是,生平第一次,這柄劍被人擊落在地!

    一個以劍為生的殺手,手中如果沒有了劍,幾乎便等于是任人宰割!

    蕭晨風收劍!後退!劍入鞘!

    他溫和的眼楮看向血泊,看到血泊如今失魂落魄的樣子,蕭晨風心中不禁有些內疚起來!蕭晨風很清楚此刻血泊的心理,曾經有一段時間,蕭晨風比血泊還要狂熱!但是,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是會擊落血泊手中的劍!

    要想讓一個人站的更穩,就必須讓他狠狠地跌倒一次!

    良久,血泊仍保持著長劍落地時的動作,連臉上的表情也是僵住了一般,整個人便如是一尊孤獨的雕像,就這麼寂寞的立于漫天的秋風之中!黃葉飛舞,衣袂飄飄,卻徒增了一份淒涼之意!

    “血泊!”蕭晨風終是輕輕呼喚了一聲

    血泊寂然不動!

    “血泊!”

    血泊緩緩的抬起了頭,雙眼無神,行尸走肉一般!

    “血泊!”蕭晨風暴喝一聲!

    血泊悚然一震,眼中終于恢復了點神采!望向蕭晨風,卻是一言不發!

    蕭晨風緊緊盯著他的眼楮,道︰“一開始時,你可以殺我的!為何不殺?”

    血泊慘笑一聲︰“若你是我,會不會下手?”

    “可我不是你!你是血泊!我永遠不會成為血泊!血泊始終是獨一無二的!”

    “哈哈哈哈……,說什麼獨一無二,一個殺手,劍都落地了!”

    蕭晨風支起身子,似是自言自語道︰“劍,是好劍!劍法,乃是出類拔萃的劍法!可是人不對,劍法再好也沒有用!再好也是死劍!”

    “放屁!”血泊猛地跳了起來,暴怒的大喊出口!“人不對?哪里不對了?我的劍,有血有肉有生命!怎麼會是死劍?你可以侮辱我的人,卻不可以侮辱我的劍!”

    血泊眼中血絲密布,整個人宛若瘋狂!

    蕭晨風嘆息一聲,“因為你不會用劍!所以縱然是絕世寶刃,在你手中也只是死劍!”

    “我不會用劍?我不會用劍?哈哈哈哈,可笑!你可知道,我兩歲練氣,三歲煉神,五歲練劍,至今歷時一十六年!十六年中,我血泊每天練劍的時間超過八個時辰!每天十二個時辰劍不離身!我不會用劍?”

    “是!你不會用劍!你從來沒有‘用’過劍!”蕭晨風在那個“用”字上加重了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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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章 晨風論劍


血泊神智漸漸清醒,眼中閃過迷惘之色!以他的聰明才智,當然听得出來蕭晨風話中另有深意!

    蕭晨風冷冷的續道︰“你會使劍,可你不會用劍!劍在你手上,殺過不少高手,這個無可置疑!可是你仍然不會用劍!你從來就沒有用過劍!“

    “一直,都是劍在用你!而不是你在用劍!”

    “劍是什麼?劍是兵器!是利器!是殺人的必需品!可劍不是一個人,劍有思想有生命!當然有,可是它就算有思想有生命,它卻永遠不會變成人!它永遠只是一件事物!它只有在人的手中才會發生威力!”

    “而你,最大的錯誤,就是,你已經把劍當成了神!劍在你心中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本末倒置!你能活到現在,已是匪夷所思的事!”

    血泊頭上大汗淋灕而下!望著地上的長劍,血泊臉上神情痛苦至極!宛若即將被迫與自己最親近的人生離死別一般,眼中神色變幻,哀痛之極!

    蕭晨風長嘆一聲,坐了下來!伸手搭上血泊的肩膀,沉聲道︰“劍有生命不假!可是只能是他的主人賦予他的生命,才是劍的生命!沒有主人使用它,那這柄劍就算是神兵利器,也只是廢銅爛鐵一塊而已!”

    血泊霍然抬頭,似有所悟!眼中神采明亮起來!

    蕭晨風續道︰“你的劍在等你,不僅等你撿起它,它還在等著你賦予它新的生命!那才是它真正的劍魂!”

    血泊嘴唇顫抖,眼中射出深深的感激之色︰“我明白了!”

    蕭晨風豁然長笑,“你不明白也就不是血泊了!”

    血泊禁不住也笑了起來,劍鋒似的眼神居然變得柔和起來!

    他輕輕撿起自己的劍,平指而視。臉色平靜,無驚無喜。長劍在他手中,光芒流動,似乎也在輕輕顫抖!

    手腕一翻,“鏘”,劍已歸鞘!血泊面容轉向蕭晨風,突然深深行禮下去!

    蕭晨風笑了,“血泊,你在擠兌我呢吧?這麼大的禮,我怎麼承受得起?”

    血泊挺直身子,臉色嚴肅︰“不!你完全承受得起!兄弟,我血泊這一生沒佩服過什麼人,你將是唯一的一個!我現在才發現,認識兄弟你,是我血泊二十一年來最大的收獲!”

    “哈哈哈,可肉麻死我了!”

    血泊忍不住也笑了,狠狠在蕭晨風肩膀上錘了一拳,“哈哈,就是要讓你麻!誰讓你這家伙剛才罵的我狗血淋頭,狼狽之極;若不讓你也難受一下,我心中怎能過意的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相對大笑。但在蕭晨風和血泊兩個人心里,大家都知道,剛才血泊那一禮,是真真正正,誠心正意的感激!

    蕭晨風又想起了另一個問題,“血泊,你這套劍法叫什麼名字?好凌厲!”

    血泊輕笑︰“弒神劍法!”

    蕭晨風一吐舌頭,“好狂的名字!”

    蕭晨風想了想,道︰“這套劍法共一百零八式吧?”

    血泊愕然︰“你……”

    蕭晨風神秘的笑了,也不理他,向後退了三步,錚然聲中,長劍復又出鞘!腳下錯步一滑,送肩沉肘抖腕,一劍如同毒蛇出洞,刷地刺了出來!

    血泊頓時張口結舌,瞪大了眼楮!

    蕭晨風所刺出的這一劍,正是弒神劍法第一式“斬開神門”!

    蕭晨風長劍緩緩回收,卻在將收未收之時,手腕一轉,變收為削,平平而出,削勢未盡,手腕一翻,毫無征兆的挺劍刺出!腳下步法嚴謹,一絲不苟!

    血泊狠狠地在自己胳膊上扭了一把,鑽心的疼痛告訴了他︰這,是真的!

    血泊看著蕭晨風踏著悠緩的步子,長劍一式一式的演了下去,正是自己密不外傳的弒神劍法!甚至連腳下的方位也是絲毫不差!至于劍招更是從第一式開始,緊接著第二式、第三式、……….紋絲不亂!

    血泊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幾乎掉了下來!

    蕭晨風現在用出來當然稍嫌生澀,是以一招一式緩慢無比,可是在血泊的眼中,這已經是驚天動地般的事情!一個第一次接觸這路劍法得人!一個還是第一次在對敵中接觸到這路劍法得人!竟然在與對手交戰完畢後,接著把對手用過的劍法一招一式的學了過去!竟然連腳下的步伐配合也是絲毫不錯!

    血泊頭暈眼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大口喘了兩口氣,終于從喉嚨中呻吟了出來!這完全顛覆了血泊的思想。

    血泊尚記得自己第一次學習這套劍法時,師父足足教授了將近十遍!自己方能勉強演練下來,但是師傅已經非常滿意!可是現在…….

    看著蕭晨風仍是一招一式的演練下去,血泊終于忍不住呻吟起來︰太離譜了吧?

    慢慢的,血泊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蕭晨風在演練這套劍法時,神態悠然瀟灑,劍勢連貫自然,一套劍法使了下來,如同行雲流水,絲毫不見掛礙!其神韻于自己所學大相徑庭!

    血泊終于松了一口氣︰師門絕技,畢竟不是別人看一眼就能學會的!

    蕭晨風一套劍法從頭使到尾,抱劍而立!卓然不動!

    血泊輕輕拍了兩下巴掌,正要夸贊兩句!驀地蕭晨風身形忽動,快如電閃!手中長劍順理成章的刺了出去,正是第一式!

    劍光滾滾來去,血泊心動神搖!目眩神迷!

    凌厲的劍氣裹著無籌的氣勢,一往無前!

    血泊驚訝的發現,蕭晨風現在固然仍不能比得上自己熟練,同樣的一套劍法,在蕭晨風手中使出來,竟然威力氣勢均是截然不同!而且平添了一股柔和的新意!

    這柔和的新意非但沒有減低劍法的威力,反而使得整套劍法圓滿起來!絲毫無損劍法中那凌厲的氣勢,反而相得益彰!

    蕭晨風收劍入鞘,微微一笑,道︰“你的劍法中還有一個弱點!”

    血泊現在已是心服口服,聞言不由問道︰“什麼弱點?”

    蕭晨風輕嘆一聲,“你不僅用死劍,還用死招!”

    血泊喃喃自語︰“死招?”

    蕭晨風道︰“不錯,死招!你的劍法雖快,卻是一招一式死板之極!看你用劍,便如是看劍譜一般一目了然!也可以說,劍譜上什麼樣,你的劍法就是什麼樣!活生生的生搬硬套!依我看來,這套劍法的威力,你最多發揮六成不到!”

    血泊不語。

    蕭晨風道︰“這是你的性格使然,你信守承諾,一諾千金!便是你的性格,可是你的性格過于剛硬!所以你用這套劍法時雖然是已經快的可以媲美閃電,可是你依舊沒有真正把握到它的神髓!”

    蕭晨風負手道︰“任何劍法、武功,均是為人量身定做!均是有硬有軟,剛柔並濟!方是王道!而你只練出了這套劍法中的陽剛之氣,卻是缺少了一絲陰柔!極剛則易折!而加上那股圓柔則大大不同。劍法若是死的,那麼,劍就必須是活的;劍若是死的,那麼,人的劍心必須是活的!如此,才能身與劍和,人劍如一!方是劍道入門!”

    血泊听得雙目放光,連連點頭,如獲至寶!

    蕭晨風道︰“性格堅硬,不是說用劍就只能一成不變!我說的這些,當你真正自己賦予了你的劍以生命與劍魂的時候,你自然全部都會知道,都會了解!”

    血泊沉思著,仔細咀嚼著蕭晨風說的話,一時間覺得回味無窮,直覺每一句均是至理名言!心中佩服之意越來越濃!在他的眼中望出去,蕭晨風已不是剛才那個與自己決斗的弱小少年,宛若變成了一株巍然青松,昂首雲天,高不可攀!又若是高山峻嶺,幾乎讓人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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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四章 殺手春秋


血泊一揖到地,心悅誠服。望向蕭晨風的眼光隱隱然有些狂熱!

    蕭晨風的話已是為他打開了一個嶄新的世界,使他現在已經陷入了瓶頸的劍法突然發現了突破的希望!血泊心里很清楚,自己想要突破,那麼,蕭晨風必然能夠幫到自己!

    心思一轉,想到蕭晨風戰前所說,不由問道︰“蕭兄適才所說創立門派之事……”

    蕭晨風大笑,道︰“不錯,我此番之所以在武功未能大成之前便即行道江湖,正是要創立我自己的勢力!來完成一件極為重要的事!”

    說著,蕭晨風轉過了頭,深深望進血泊眼中,語氣堅決︰“我不要受任何人左右!我的最終目標是,”蕭晨風頓了頓,長嘯一聲;一股霸道之極的氣息隨著他的語音頓時彌漫于天地之間︰我要這天下,再也沒有我辦不到的事!我要打造一個屬于殺手的神話時代!我要我們成為江湖中的神話!武林中活著的傳說!我要將整個江湖天下踏在腳下!!”

    這極端狂妄的話從蕭晨風口中流水一般噴薄而出,自然而然帶有一股霸絕天下的氣勢!血泊不由得心動神搖!

    夕陽的余暉金燦燦的灑在蕭晨風的身上,在這一刻,蕭晨風眼神如電、衣袂飄飄,直欲乘風而起,翱翔九霄、威凌天下!

    血泊心中熱血沸騰,蒼白的臉上涌出狂熱的光彩,喝道︰“好!我血泊便追隨蕭兄身後,與蕭兄共同打造一番江湖神話!縱死亦是此生無憾!”

    蕭晨風霍然轉身,亦是大喝一聲︰“好!”

    夕陽下,兩只手緊緊相握,兩人四只眼楮緊緊相對,忽然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樹上不知何時來的幾只寒鴉一驚而起,振翅而飛,呱呱不絕!

    來的時候一前一後,回鎮子的時候兩個人已是並肩而行!夕陽將兩個人的身體拖得長長的,秋風突起,遍地落葉枯草隨風而舞,似是也在為這兩個年輕人的雄心壯志而歡欣鼓舞不已。

    “我感覺的到,你在出劍時,心中很矛盾,所以,你第一劍出劍慢了!否則,那時候我來不及展開身法,光是你的第一劍我便躲不過去。”蕭晨風邊走邊沉思,緩緩道。

    “是,那時候我很猶豫,不想殺你!我這套劍法起手斷命,心中無殺意,便失去了劍法的神髓,不過到得後來,縱使我想殺你,已是力有未逮了。”血泊笑了笑。

    蕭晨風想了想,問道︰“在我說出我想創立殺手集團的時候,你的氣勢明顯一變,是不是從那時候開始,你才真的不想殺我?”

    血泊苦苦的笑了︰“是!”

    蕭晨風感興趣的道︰“為什麼?”

    血泊雙眼有些迷惘,沉沉地道︰“世人皆知道,殺手這一行歷來是與血腥二字相關,向來對殺手敬而遠之,可又有誰知道,殺手其實最不容易?”

    兩人邊走邊談,已是來到了小鎮入口,血泊自嘲的笑了笑,道︰“人人都知道,殺手是來銀子最快的一個行業,只要你實力夠,拳頭硬,劍夠狠,下手無情,銀子是源源不斷的,是麼?”

    蕭晨風陷入了沉思,沉默著不發一言,他在等著血泊說下去,從血泊的語氣與神情可以看出,在血泊深深掩藏在平靜自若後面的,將是什麼樣的抑郁與不平!

    “當你在選擇自己成為一個殺手的時候,你也就選擇了一條孤獨終生的道路,”血泊的話悠悠響起,無喜無怒,飄渺的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

    “在江湖中,人人都需要殺手,因為這些見不得光的人可以為他們完成一些隱藏在道貌岸然的面孔背後的一些齷齪骯髒的事情,達到他們同樣是見不得人的目的!可是他們同樣最希望這個世界上沒有殺手,因為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會成為別人的目標!當一個殺手完成了一份刺殺任務的時候,就會在同時結下兩幫仇敵。一方當然是被殺的一方,而另一方便是雇主!被殺的要報仇,要追索幕後主使;而雇主要滅口,永遠保留自己的秘密!哈哈….”

    血泊淒厲的笑了,“若非沒有選擇,誰會願意一輩子做一個殺手?”

    蕭晨風倒抽了一口涼氣,道︰“那為什麼現在的江湖上殺手竟然會越來越多?若是你說的這種情況,恐怕早已行業凋零了吧?”

    血泊笑了,眼神中滿是譏誚之色,“因為他們無處可去,無事可做,沒有別的謀生手段!”說著,血泊突然停住腳步,緊緊望著蕭晨風的雙眼︰“你也是一名武者,同樣應該明白,擁有一身不俗的武功需要付出多少!是不是?”

    蕭晨風長嘆一口氣,道︰“不錯,習武練功的確要比讀書做文章要艱難得多!”

    血泊嘿嘿一笑,道︰“若是你,在吃了那麼多的苦,終于武功小有成就的時候;讓你在眼前這個小鎮子上耕種三畝薄田,從此面朝黃土背朝天,永無出頭之日,你願意嗎?你甘心嗎?讓你去給大戶人家看家護院,給那些為富不仁的東西去充當一條狗,為虎作倀,助紂為虐,你願意嗎?讓你去鏢局走鏢做鏢師,一年還拿不到五十兩銀子,你願意嗎?”

    蕭晨風怔住,苦笑道︰“我當然不願意,呵呵,原來如此!不過難道就沒有別的路好走嗎?非要走這一條路?”

    血泊搖頭嘆笑道︰“別的路?別的哪有路?”

    血泊長長抒出一口氣,語音激昂︰“你可知道,當今朝廷將如今的江湖分裂開來,將禪宗、天山、昆侖、華山、以及神刀門五個門派,立為國派;享受朝廷供奉,同時將這五個門派每個門派周圍千里方圓所有產業俱都封給這幾個門派自行打理!另外,朝廷還封了四大世家,四大世家的權力甚至比那五大門派更大,範圍為兩千里方圓!”停了停,血泊哈哈笑了起來︰“天下雖大,可再大能有多少個千里方圓?恩?”

    “更何況,其他未被封為國派的門派,在幾次明爭暗斗之後,紛紛偃旗息鼓,效法那幾派,自行在自己勢力範圍之內劃土為界;而朝廷對此不管不問,已是默許;你算算,這天下共有多少個門派?莽莽神州大地,還有多少未被門派劃分的土地?”

    蕭晨風沉默。他自幼生長在山上,確實沒想到現今的世道竟然是這麼一副樣子!突地問道︰“各門派擅自做主,朝廷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麼?”

    血泊笑容更是譏誚起來︰“反應?哈哈哈…….,什麼反應?江湖武林歷朝歷代便是朝廷最為頭疼的一個存在,但是現在,單單為了這些事情,各門派為了多劃分一些土地,多得到一些好處,明爭暗斗不斷,甚至不少門派為了能夠獲取更大的利益,而去仰仗朝廷鼻息,無形中已經成為了朝廷在江湖中的爪牙耳目,使得朝廷對江湖的控制越來越是輕松,哈哈,有什麼事情,竟然如對臣下一般,開始宣讀聖旨!哈哈哈…….荒唐!可笑!可笑之極!”

    蕭晨風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自己那個大仇人竟然有這樣厲害的手段!先以名誘之。再以利分化之,竟然將整個江湖搞成了如此情形!

    只听血泊繼續道︰“當今皇上橫征暴斂,殘暴無比,連年戰爭,國內民眾早已不堪重負,卻還要修築大渠以供個人玩樂,勞民傷財之極!若是放在以前,恐怕光是來自江湖的阻力便已是讓他寸步難行,但是現今,江湖上對此雖然頗有微詞,卻是沒有半個敢于行動……”

    血泊目光灼灼︰“專諸刺吳,荊軻刺秦,這些可歌可泣的歷史早已證明了,當一個朝廷腐朽到了一定地步,卻又無外力可借用時,在這個國家的內部並定會出現一個手持正義之劍的英雄人物,以一己之勇武來改變世界!而這些人物,”

    血泊一字一句的道︰“均來自于江湖!”

    “可是如今,朝廷的奉養和遷就將江湖上的這些本應是熱血漢子的江湖人士變成了朝廷的應聲蟲!變成了追名逐利的一群下作人物!就算朝廷再不對,誰敢去說一聲?”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這些人想要生存下去,而又不甘于埋沒自己,難如登天!不管你身在何方,你腳下的這片土地總是有歸屬的!你想在這片土地上做些什麼,不等你開始,便已經有人找上門,哈哈…..,想要獲得他們的承認和允許,一是加入他們,二是毀滅他們!而江湖上有幾個人能夠擁有毀滅一個門派的實力?若是有這份勢力也不用作殺手了”

    “而加入他們,不管你是誰,有多大的名頭,一入別的門派,你就是門派中最小的,而且,在門派中,沒有人會看得起你!”

    “所以,我們這些人,一不想平凡過活,而不想給富人做狗,三不願失去自由。所以,我們不約而同的選擇,殺手!”

    血泊語音非常平靜的下了結論︰“雖然這條路不好走,有著太多的風險!說不定今天晚上有頭睡覺,明天早晨便無頭起床!但是不管怎麼說,哪怕就只是在這個江湖上僅僅過一個夏天,那我們也要向螢火蟲一樣,把自己的那點光放出來!生死不悔!此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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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五章 血盟往事


蕭晨風笑了,認真地道︰“那這麼說來,我這個初衷還不錯?”

    血泊重重點頭︰“豈止不錯而已,簡直是不能太好!不過,這些人雖然沒有安全感,沒有什麼貴屬,但你想讓這些桀驁不馴的家伙老老實實聚集在你的麾下,就必須拿出能夠讓他們心服口服的實力!讓他們覺得跟著你有安全感,有奔頭!那才能夠心甘情願的听你號令!否則,只會弄巧成拙!”

    蕭晨風點點頭,沉思道︰“這是自然。”

    血泊眼楮斜斜望著他,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不過據我所知,你現在的力量還遠遠不能達到你想要做到的事情。”

    蕭晨風苦笑。何止不能達到而已,簡直是天差地遠!

    血泊說的當然是收攏江湖各地散漫的殺手之事,而蕭晨風想的自己的目的則是——報仇!殺楊廣!殺宇文成都!

    兩人雖想的不一樣,卻都不是容易的事情!蕭晨風知道血泊說的是什麼,但血泊卻是絕對不知道蕭晨風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十幾年的山居生活,再加上幼年的苦痛、堆積在心中的如山的仇恨,使蕭晨風養成了現在這樣略微有一些自閉的性格。除了有數的幾個人,他絕不會將自己的真正的目的和盤托出!

    這是他自我保護的下意識行為,蕭晨風自己知道,自己將要做的、想要做的,是如何的驚世駭俗的一件事情!萬一有少許消息走漏,便是身首異處的局面!人心險惡,不得不防!這是蕭晨風一直就信奉的兩句話!

    雖然與血泊一見如故,但是,血泊畢竟與他還沒有達到推心置腹、無話不談的地步!在蕭晨風的心里,血泊是個值得相交的朋友,他相信自己的感覺沒有錯,日後肯定是自己的得力臂助;但現在還不是!蕭晨風還有待觀察!這便是他小心謹慎之處了!

    血泊仍然在苦苦的笑,道︰“以前曾經有人與你有同樣的想法。”

    蕭晨風精神一振,不由得好奇心大起。竟然有人在自己的前面便想到了利用這一股力量,這人可不簡單啊!問道︰“是誰?”

    血泊笑了,笑得有些落寞、古怪;隱隱然還有一股深深的向往之色。他道︰“是二十年前江湖第一殺手葉劍京,當時他已經召集了江湖中著名殺手七百多人,形成了一股震懾黑白兩道的恐怖勢力!當時,他組織的殘血盟在武林中一時無兩,是江湖中人聞名膽落。輝煌一時!”

    蕭晨風不解的道︰“既是如此,那現在的殘血盟還在嗎?怎麼從沒听說過?”蕭晨風看到血泊臉上的表情,便知道這個“殘血盟”跟血泊定是有關。

    血泊臉上的肌肉輕微的抽搐一下,顯出一絲極為痛楚的表情。便似是深藏在心底的傷疤突然被人用尖刀猛地刺了一下,又露出了血淋淋的傷口!唇角怪異的一撇,像是要擠出一個笑容,卻是沒有成功,反而臉龐扭曲了起來!

    血泊語音中帶上了深深地恨!或許這刻在血泊的心中,蕭晨風已經成為一個可以值得自己交心的人,忍不住便把深藏在心中二十年的秘密說了出來︰“當時葉劍京號稱‘千里驚魂’,就是說,只要被他盯上了,哪怕是在千里之外,哪怕他追殺你千里之遙;最終的結果,目標必是死于他的劍下!葉劍京出道江湖大小千百戰,未曾一敗!接刺殺任務近五百宗,無一失手!葉劍京生平喜穿白衣,是以江湖上又稱之為‘雪衣閻羅’。”

    蕭晨風嘿了一聲,心中不由得泛起一個孤傲的身影︰白衣如雪,長劍飄紅,眼神也似是如出鞘的利劍一般!忍不住對這位當年的第一殺手大生好奇之意。

    要知道二十年前殺手的情況尚不如現在般舉步維艱,而葉劍京竟然能夠聚集七百多人!這股力量,便是與武林中九大門派中任何一派相比,實力也是遠遠超出!

    想到葉劍京率領這一干武林中令人聞之喪膽的超絕殺手縱橫天下的情景,蕭晨風不由得有些神往。

    血泊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語音一句句飄來︰“但是,葉劍京志得意滿之余,錯誤的接了一個相當大的生意!”

    蕭晨風細細的听著,知道便是這最後一樁生意終于導致了那個殺手集團的覆滅。

    “有人出黃金一百萬兩,雇佣葉劍京幫他殺死一個人!葉劍京結下了這樁生意。”

    蕭晨風差點驚呼出聲︰黃金一百萬兩!這是什麼概念?一百萬兩黃金意味著什麼蕭晨風當然清楚得很!一兩黃金便可值白銀一百兩,如此推算下去,一百萬兩黃金便是一萬萬兩銀子!!這對誰來說都是一個匪夷所思的財富、難以抵擋的誘惑!

    蕭晨風覺得就算換成自己,恐怕也會頭腦發熱,一口便會應承下來!畢竟是一百萬兩,那不是五銖錢,那是黃金啊!

    一百萬兩黃金,足夠把一個人的道德觀整個的扭轉過來!

    血泊的語音中卻是恨意濃濃,似乎對這一百萬兩黃金恨之入骨︰“當時這樁生意風險性極大,就算完成了,也是後患無窮!葉劍京便提前做了打算︰如論成與不成,與手下將所有的財產平均分開,然後解散‘殘血盟’,大家都歸隱山林,不問世事。”

    蕭晨風不由問道︰“葉劍京接的這筆生意是要殺誰?”

    他從血泊的話中早已听了出來,這個出一百萬兩黃金的人要殺的人當然不是等閑之輩!否則也不值得葉劍京提前邊做好了歸隱的準備!說是歸隱,其實就是避仇!

    血泊不成腔調的笑了一聲︰“他要殺的這個人,便是當年的皇帝,楊堅!”

    蕭晨風再也忍不住,驚呼出口!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葉劍京竟然如此瘋狂!而且與自己的目的又是如此的雷同!

    竟然都想到了組織殺手!竟然都想殺死皇帝!只不過動機不同而已,蕭晨風是想要報仇!而葉劍京則明顯是看在那一百萬兩黃金的份上!

    血泊的語音在繼續,“其實在此之前,葉劍京早已有意退隱,因為,他摯愛的妻子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葉劍京不想讓孩子再繼續他血腥江湖的道路,所以他已經決定了退出江湖。”

    蕭晨風譏誚地道︰“然而他最終還是舍不下那一百萬兩黃金,是麼?”

    听出他語氣中的嘲諷意味,血泊例外的憤怒起來,滿臉漲的通紅︰“如果是你,你舍得下麼?尤其在你手中還有一個龐大的殺手集團,每一個人都是頂級的殺手的時候,你舍得下?舍得那一百萬兩黃金??”

    蕭晨風認真的想了想,苦笑道︰“別問我,我舍不下!畢竟干了這一票之後,就算子子孫孫天天混吃等死什麼也不干,也足夠花十幾輩子了。”

    血泊冷笑道︰“所以我爹也舍不下,他……”突然住嘴,想到了憤怒之下竟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一時間有些恍惚起來。

    蕭晨風伸出手,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臉上帶著溫煦的笑容,認真地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到了,所以我故意問那一句,就是要證實一下!放心吧,畢竟你的命不值一百萬兩黃金,否則,我還真可能把你給賣了。”

    血泊笑了起來,真正的笑了起來。蕭晨風突然發現,血泊在真正開心的笑的時候,那張臉…….竟然很英俊。

    血泊邊笑邊道︰“我爹的意思,做完這一票,就把黃金與弟兄們分分,然後解散組織;大家都平平安安的過完這一生。當時組織雖大,卻是財富並沒有多少,我爹的意思是他不在以後,唯恐手下的兄弟們再重操舊業,多增幾分無謂的傷亡,所以他要在組織解散之前,把所有的兄弟都安頓好!也為了我和母親以後生活的舒適一點。就為了這個,我爹明知道這件事不一般,可仍然答應了下來。”

    血泊眼中又淒迷起來︰“那次行動,我爹的組織幾乎是傾巢而出,從踩點、劃線、策劃。動手、接應、撤退都有詳盡的計劃,我師父說過,那次便是面對著一個神,也有足夠殺死他的力量!”

    蕭晨風皺眉道︰“既然準備這麼周全,那為什麼失敗了?”

    血泊咬牙切齒︰“可這是一個陷阱!根本就是楊堅為了徹底鏟除殘血盟這個恐怖的組織而精心設計的。他以他自己做餌,誘騙我爹他們前來!”

    蕭晨風不由無言以對。不能不說,當時的皇帝楊堅的膽魄之大令人嘆服!面對天下第一殺手率領的七百多個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殺手,就算是一個陷阱,那也有弄巧成拙、弄假成真的可能,而且這種可能性將是非常的大!

    當時我師父是我爹的手下堂主,奉命負責接應。等到我爹他們趕到指定地點時,看到的不僅僅是楊堅那老賊,還有數百大內高手,還有一些蒙著面的江湖人物,據我爹逃出來後說,那些人共有十五人,竟然個個都具有一代宗師的身手!”

    蕭晨風眼光一閃︰“十五個宗師級別的高手?那除非是…….”兩人四眼相對,均是點了點頭。

    “甫一接戰,雙方便已死傷慘重,眼見那老賊竟然調了上萬弓箭手,團團圍住,不斷放箭!我爹的手下拼命護著他突圍而出,甚至不惜用身體為他當箭……一眾高手共計五百余人,到後來突圍而出的,竟然只有十三個人,都是遍體鱗傷!”

    “逃到接應處時,後面大軍仍緊追不舍,我爹率眾逃亡,可是又舍不下我母親,終于在回去接我母親的時候,被再次圍困!”

    我爹知道逃不出去,便把劍譜交給了我師父,並且讓他裝死逃生。我師父把我護在身下,他本人就伏在我身上,親眼看到了我爹我娘和他的那些兄弟們一個個在身邊倒下。到後來,人全部死光了,那些朝廷的狗官竟然來一個一個檢驗死活。我師父雖然伏在地下不動,但是他們還是不放心,揮劍斬去了我師父的右手和雙腿,並在背心刺了一劍…….我師父他為了我,受此重傷竟然一動沒動,那些人以為他死了,便放過了他。”

    蕭晨風“啊”了一聲,叫了出來,十指尚且連心,何況是一只左手、兩條腿盡斷?一時間對血泊的師父無限的佩服起來!

    在那種時候想要陪著自己的兄弟一起死去,那是最容易的事情,可是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兄弟一個一個被人殺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卻偏偏不能動,而且連出聲都不行,那簡直比死要難受的多,不僅不能死,還要好好的活下去,這種毅力…….

    蕭晨風長長嘆了一口氣。想象著血泊的師父當年的情景感受,竟然忍不住渾身有些顫抖起來!這位老人家,想必在這二十年中日子過得相當不容易。

    血泊停止了講述,望著蕭晨風,道︰“知道我為什麼要說這些嗎?”

    蕭晨風深深的點點頭,認認真真、一字一句的道︰“謝謝!”

    謝謝,謝謝血泊對自己的信任,謝謝血泊提醒了自己這麼多……這兩個字之中的含義包含的太多太多……

    血泊笑了笑,“所以我在听到你有這個打算之後,我當時已經決定了要加入!因為你是在我父親之後,整個江湖你是第一個想這麼做的人!我也沒有想過!”

    蕭晨風呵呵一笑,斬釘截鐵地道︰“既然想,就要做!我要做,我敢做,我有把握做!就讓我們再續令尊當年的輝煌,將整個江湖再度踏在腳下!”

    血泊雙眼閃亮,斷喝一聲︰“好!”

    說話間,夕陽早已沒入地下,無邊的黑暗便如是夜晚的君王一般,在無聲無息中突然就已經君臨天下!

    兩人突然發現光顧說話了,竟然停在了小鎮入口處。活像兩只呆頭鵝,不由相視大笑。

    “明天,買匹馬,像你這樣用兩只腳丈量土地的江湖游俠,未免太寒酸了點。”血泊笑道。

    蕭晨風一拍頭皮︰“哈,我說這幾天這麼累,老是好像忘了什麼東西,原來是沒有買馬!”

    血泊白眼一翻,差點暈倒︰“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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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六章 血泊歸心


夜已深,蕭晨風兀自無法入睡,腦海中尚自盤旋著白天與血泊那一戰。他微眯著眼楮,眼前自然而然便出現了血泊手持長劍的身影,一招一式,清晰無比,那股凜冽的殺氣,縱是在現在回憶起來,仍是有些觸目驚心!

    蕭晨風可以肯定,這套劍法必定便是血泊的父親、那位當年天下第一殺手仗之縱橫江湖的依憑。也必定是這位江湖上聞名喪膽的“雪衣閻羅”能夠留給自己兒子的唯一的一件能夠代表自己的東西!

    蕭晨風可以想象得到,當同樣的一套劍法在葉劍京手上使出來時,會有如何的一番驚鬼泣神的威力!血泊只不過得了這套劍法之型,而遠遠未得其髓,可他在江湖上已經被譽為年輕一輩的第一殺手!

    如果將這套劍法的神髓完全發揮出來,那將是怎樣的情況?蕭晨風很好奇。在他的心中,對這套劍法與創造這套劍法出來的那位“雪衣閻羅”葉劍京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畢竟,葉劍京或許跟自己沒有什麼關系,但是蕭晨風卻能夠感覺到與這位已經故去的第一殺手之間有一份奇異的聯系存在!——兩個人有著同樣的想法和打算!蕭晨風將要實施的,便是這位“雪衣閻羅”已經做過之事!而且,還曾經取得了相當大的成就!不管是什麼原因使然,兩個人的最終目的竟然是一樣的!——殺皇上!不過,雪衣閻羅葉劍京殺的是楊堅,而蕭晨風要殺的,是楊堅的兒子,楊廣。

    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巧合!不論是為了彼此的目的還是蕭晨風心中對這位天下第一殺手的敬意,蕭晨風都覺得自己有必要、有義務將這套凌厲的劍法還原原貌!或許,到那時候,自己身邊將會再度出現一個新的天下第一殺手——血泊!

    隔壁房間傳來輾轉反側的聲音,那是血泊住的房間,想必這位殺手也是睡不著了,蕭晨風心下暗笑,接著心神便晉入劍法之中,對周遭的一切均是听而不聞了…..

    血泊大睜著眼楮,身體埋在被子里一動不動,四周一片漆黑。便是這片漆黑,讓血泊感到了無比的安全,似乎只有在黑暗中,血泊的所有的精神才能夠得到真正的放松。

    以往每殺一個人之後,血泊總要把自己關在一個密不透風的小房子里呆上一段時間,以尋求一種心靈上的平和,但是今天,雖然同樣是在黑暗之中,血泊的心中卻沒有了那份平和,有的卻是火一樣的燃燒的激情!

    再續父親當年的事業!打造一個江湖上的殺手時代!這一直是血泊長久以來的夢想!可望而不可即!血泊自認為,自己現在如果想做這樣一件事,實力還是遠遠不夠的,貿然下手,只是為這個紛亂的江湖徒增一段笑料而已。是以他在默默的等待,等待著有一天自己的勢力飛漲或者有這樣的一個人出現後,血泊會不顧一切的追隨他!來達到自己的夢想!

    現在,蕭晨風出現了。雖然蕭晨風的年齡甚至比自己還小,雖然蕭晨風的實力依然薄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血泊在蕭晨風一開口提出那件事時,便直覺的感到︰他能做到!血泊自己也感到無法置信,自己竟然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年輕人如此的充滿了信心!甚至,有一種依賴!

    血泊雖然把這種依賴掩飾的很好,可他騙不了自己!從他自住宿的客棧非要搬到這里與蕭晨風住在一起來看,血泊便感到了自己對蕭晨風的無比依賴!

    或許,跟著他真的能夠實現我的願望吧。血泊這樣想到。可是心中又隱隱覺得,不完全是因為這個原因。

    血泊一向是孤獨的,他選擇的這條道路本就是一條孤獨的道路,注定了不能相信任何人!不管多麼害怕那種孤獨的感覺,可是血泊只有忍受,在沒有第二條路!可是就是現在,血泊驚恐的發現,自己住在蕭晨風的隔壁房間,那種足以煎熬死一個人的可怕的孤獨感竟然消失無蹤!甚至自己心中竟然有一種淡淡的安樂感覺!而這種感覺,來自于蕭晨風!

    是蕭晨風讓自己感覺到了安樂、恬靜、安全等這幾種以前從所未有的感覺!在這一刻,血泊竟然感覺到了…….幸福!

    血泊心中清晰地知道了,自己以後在江湖上再也不是無依無靠!再也不是無所牽掛!隔壁房間住的那個少年,將是自己一生為之守護的對象!這與親情無關,與友情也無關,而是……他,是自己的依靠!

    黑暗中,血泊舒心的笑了,或許,人生,才剛剛開始吧!跟著他,肯定會比自己孤獨的闖要精彩的多吧?

    在胡思亂想中,血泊安靜的睡去。生平第一次,在睡覺的時候,長劍沒有在手中握著。而是斜斜倚在床邊!似乎,有蕭晨風在身邊,長劍已經用不著了…….,在入睡前的迷迷糊糊之中,血泊奇異的感覺到了一絲解脫……

    更鼓敲響了四更。蕭晨風突然醒了過來。

    說是醒了過來,其實他根本就沒有睡著,在自己的思海中,血泊的那套劍法來來回回反反復復演練了上千遍,每一招每一式蕭晨風都仔仔細細的推敲了一遍!

    然而,蕭晨風卻是越想越糊涂起來,每一招在每一遍的施展中,蕭晨風都能夠看到一些新的意思,似乎總是意猶未盡,但是,蕭晨風按照自己所想的演練時,卻又總感覺到韻味不對!似乎換到了自己手里,就會失去了原有的意味!

    而在蕭晨風眼中,那套劍法雖然精妙,卻是破綻良多,每一式蕭晨風都能發現其中最少三個致命的破綻!可是如果這樣,葉劍京又怎能憑借這套劍法縱橫天下?更遑論成為天下第一殺手!

    蕭晨風最終斷定,這路劍法,必定還有自己的竅妙之處,而血泊顯然並沒有得到這些竅妙!或許,葉劍京在將劍譜交給血泊的師傅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再說出這些事情!導致了現在血泊手上這套似是而非的劍法。

    蕭晨風靜靜的躺在床上,黑暗中,一雙劍眉刀一般豎起︰我定會找出你的劍法的竅妙之處,放心,我會交給你的兒子!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所以,我不會讓你的絕技失傳!

    一晚上的考慮,蕭晨風對那位“雪衣閻羅”葉劍京更增佩服之意。想到他竟然在那個時候手下便已經聚集近千頂尖殺手,蕭晨風便不由得有些興奮!有時候他問自己︰若是我能夠聚集這些殺手,我能做什麼?我會做什麼?

    想到最後葉劍京為了一百萬兩黃金,悍然決定殺死當朝皇上!這是何等的決心和勇氣?將心比心,蕭晨風把自己放在葉劍京當時的位置上考慮時,赫然發現,這一百萬兩黃金的生意,不僅是葉劍京要做,便是換成了自己,那也是要做的!

    雖然明知道有風險,可是與即將獲得的收益相比較,風險就小的太多了!

    鐵血江湖、亡命生涯,尤其是葉劍京這種以殺人為職業的殺手,更會了解生命的真諦!也會比別人更知道自己應該珍惜什麼。

    江湖人不比平常人,刀頭舔血半生之後,最想要的,便是一份安逸的生活!這或許會是一個諷刺︰每一個江湖人都是從那種安逸之中跳了出來,尋求那一種江湖上的縱意人生;可是每一個江湖中人在經歷得多了之後,卻是無不盼望能夠再回到那種安逸的日子當中去!只是,能夠獲得那種日子的江湖人太少太少!

    而當時擺在葉劍京眼前的,便是這樣一個巨大的誘惑!一百萬兩黃金,足夠葉劍京與所有的手下在離開了江湖之後,仍然能夠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永遠不再為生計發愁!就算一輩子混吃等死,那也夠了,還有余地去揮霍!

    葉劍京當然不缺銀子,可是他不缺,並不能代表他的所有的手下都不缺!而葉劍京當時已經有退隱之意,所以,作為一個帶頭的大哥,他有義務、有責任把自己所有的兄弟以後的生計全部安排妥當!

    所以他接了那筆生意!所以他會失敗!而當時就算他不接,執意退出江湖,當然並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攔他的決定,可是葉劍京接了!

    蕭晨風完全能夠理解葉劍京那時的想法!為了自己的七百多兄弟,再搏一把!只不過他沒有成功。

    這也給蕭晨風敲響了警鐘,那樣恐怖的實力竟然仍夠不能做到那件事!而現在的楊廣身負日月神珠,一身修為早已是深不可測!比之當年只是一個半吊子的楊堅相差不可以以道里計!可是當時的葉劍京都沒有成功,自己現在的力量與葉劍京當時的距離更不啻于天壤雲泥,自己又如何能夠成功?

    蕭晨風苦笑一聲,暗暗告誡自己︰羽翼未豐之前,要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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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七章 蒙面殺手




    清晨。

    蕭晨風與血泊並肩行走在小鎮的空曠的街道上。昨夜雖是一夜未睡,蕭晨風依舊是精神奕奕。而血泊的臉上泛出一絲健康的紅暈,整個人顯得煥然一新起來。昨夜,是血泊自有記憶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夜!直至清晨,血泊仍然不願意從床上起來,他非常喜歡這種感覺,恨不得這天永遠都不亮起來,而自己仍然可以再度進入這舒適的睡眠之中……

    現在,兩人正往小鎮西邊的馬市走去。

    為蕭晨風購一匹馬兒代步已是當前的當務之急!所以蕭晨風一大早便將血泊從被窩里拉了出來,混不在乎這位年輕一輩的第一殺手似乎要殺人的眼光。對于馬匹,蕭晨風一竅不通,但是身邊有血泊,如此資源怎能浪費?所以蕭晨風叫血泊的時候很是理直氣壯!

    朝陽剛剛露出半邊臉,一道驚艷的霞光如同是天帝手中的五彩聖劍,浩浩然的攜著君臨天下之氣一步便已經貫穿了天與地之間的距離,把溫暖送到了人間。

    前方熙熙攘攘似乎有很多人,隱隱有馬嘶聲不斷傳來。兩人精神一振︰馬市,到了。

    血泊是識途老馬,帶著蕭晨風三步並作兩步便已經穿行了進去,徑自停在一個滿臉胡子的賣馬中年漢子身邊。

    中年漢子身後是一個大大的馬廄,里面上百匹馬兒正埋首在草料之間,偶或響起一聲馬嘶,或是幾個響鼻。

    血泊也不說話,就在馬廄之前,一匹一匹的看了過去。

    中年漢子跟在他身邊,面含微笑,似乎對自己的馬兒很有信心,也不說話,只等著這兩個少年來向自己問價了。

    看過一遍,血泊搖搖頭,臉上泛起失望之色。淡淡問道︰“就這些麼?”

    中年漢子微微弓腰,似是看到了這位財神好像對自己的馬兒不是很中意的樣子,阿諛地道︰“是是,不知道公子看上了哪一匹?”

    血泊皺皺眉頭,向蕭晨風道︰“還是你自己選吧,都差不多,依我的意思,隨便選一匹得了。”

    蕭晨風呵呵一笑,隨隨便便地用手一指,道︰“那就那一匹吧。”

    被蕭晨風點中的那匹馬,棗紅色皮毛,看上去倒也膘肥體壯。

    中年漢子翹起了大拇指︰“公子真是好眼光,一眼就把這匹紅珍珠挑了出來,這匹馬可是…….”

    他還沒說完,血泊已經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羅嗦什麼?只不過是普通的一匹馬,不要玩那些滑頭,大爺說了買就是買,再多說一句,咱家不要了。”

    中年漢子尷尬的住了嘴,乖乖地去將那匹馬牽了出來。

    血泊斜眼看著中年漢子,厭惡地道︰“這些人就這樣,哪怕你在這馬廄里挑中了一匹騾子,在他們嘴中說出來,也立時變成了千里良駒。接著便是抬高價錢,騙人也不知道整點新鮮的,就是老一套!我听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蕭晨風哈哈一笑,道︰“這也怪不得他們,畢竟要靠這個謀生養家,他們又不像你血大俠一樣,一劍出手就是五十萬兩白銀,日子苦哇。”

    血泊頓時蒼白的臉色變得通紅,恨恨地道︰“早知道你嘴這麼刁毒,我真該在樹林就一劍殺了你!省得你天天嘲笑我。”

    蕭晨風大笑。

    中年漢子已將馬牽到兩人面前。連鞍轡共是八十兩銀子,血泊搶先付了,卻也沒再還價。似是蕭晨風說的那句話起了作用,也不好意思再跟這賣馬的中年漢子再去計較那幾十兩銀子了。

    中年漢子手里捏著白花花的銀子,怔了半天,突然狠狠地在自己臉上摑了一巴掌,口中恨恨地道︰“原以為是兩個行家,害得我沒敢多要價。哪知道卻是兩個雛!我…我..干麼不要二百兩?”

    蕭晨風與血泊均是听到了這個中年漢子的自語,兩人對望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

    笑聲甫起,兩人不知道感覺到了什麼,同時止住了笑聲。蕭晨風面容沉肅,血泊更是渾身繃了起來。

    兩人均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氣勢正向自己這邊而來。對望一眼,兩人很有默契地舉步而前,正面向著那股強大氣勢迎了過去。

    兩個人均是膽大包天的主兒,蕭晨風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連番的勝利讓他的自信心有些膨脹起來!而血泊則是一生之中從未逃避過任何挑戰,這時雖然感覺到了對面之人的強大,卻仍是悍然正面對了上去!絲毫沒將對方放在心上似的。

    剛剛走出馬市,面前一片空闊。六個蒙面黑衣人靜靜的站在路中間,凌厲的殺氣撲面而來。

    周圍早已空無一人,想是這六個人來到這里的時候,人們看見他們凶神惡煞的樣子,早已避之唯恐不及地遠遠躲了起開。

    感受著這股強大殺機,蕭晨風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了一絲熟悉。似乎自己曾經在哪里見到過這幾個人似的。

    十二道滿含殺機的眸子看向二人,蕭晨風尚未想起自己在哪里見到過這幾個人,為首的黑衣蒙面人已是一揮手,六人頓時成扇面散開,隱隱將兩人包圍在了里面。仍是一言不發,但是六個人手中兵刃均已在手,閃閃發光。

    血泊手腕一振,長劍出鞘,臉上頓時涌上一片森然殺機!

    蕭晨風臉色不變,輕聲道︰“各位是為了那五十萬兩銀子而來麼?”

    六人中卻是無人回話,光芒一閃,一柄大刀已是劈向了蕭晨風。其余五人也各挺刀劍,向蕭晨風砍落。對于就在蕭晨風身邊的血泊竟然不聞不問!

    六件兵器從六個方向,同時向蕭晨風招呼了過來。

    血泊長劍一挺,斜斜沖進,當當兩聲,刀劍相交,攔住了兩名黑衣蒙面人。

    蕭晨風身子後退,腳下已是展開了千幻無影步。在刀光劍影中來回閃躲,險象環生。猶有余暇開口,道︰“各位就不報明身份來歷麼?難道要我蕭某人死也要做一個糊涂鬼?”

    一名黑衣蒙面人刷刷刷連刺三劍,冷冷道︰“那你就做一個糊涂鬼吧,這個世上糊涂鬼挺多,不差你一個的。”

    蕭晨風身形轉動,似是險而又險的從他劍下脫身出去,卻又有一把長刀攔腰砍來。另外三柄兵器更分別從三個不同位置逼近。

    蕭晨風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起來。群斗是蕭晨風的最致命的弱點!他身無內力,只靠著神妙的步法閃躲,對于群戰來說,蕭晨風的這種打法便是大大的吃虧了。畢竟在同一時間有好幾個高手同時從各個方位向自己下手,躲得開一個,未必能夠躲得開第二個。

    若是單打獨斗,蕭晨風有把握仗著神妙的千幻無影步可以把時間無限期的拖延下去,一直等到自己一擊必殺的那一刻!但是現在蕭晨風顯然拖不到那時候!

    所以,蕭晨風的情況有些岌岌可危起來!

    不過,圍攻他的六個人卻像是有所顧忌,出招收招均余有余力,似是對蕭晨風很是忌憚!

    蕭晨風心中靈光一閃,頓時想起了這幾個人是何方神聖!只是他萬萬想不到這幾個人為什麼來殺自己!

    看他們小心翼翼的樣子,當然是看過自己那出手一劍得人,所以才不敢過分逼近。也讓蕭晨風有了喘息的機會!若是他們上來便不要命的沖上來,蕭晨風這刻恐怕已經被亂劍分尸了。

    那邊,血泊以一對二,情況看起來比蕭晨風這邊要凶險得多。以血泊之能,竟然在幾個照面之後,被強行壓制在了下風!雖然對方是以二對一,但血泊是何等樣人?對方能將他壓制在下風,血泊心中隱隱覺得,今天這事肯定不簡單!

    那兩人雖已佔上風,但血泊的劍法邪異,凌厲之極,在兩人眼中看去,血泊的每一劍均是以血換血、以命搏命的樣子!在那兩人眼中,蕭晨風與血泊兩人早已是死人一對,如何肯為了兩個死人讓自己受到嚴重傷害?

    一時間,分成兩處的戰場頓時有些膠著起來。

    蕭晨風已經猜出了來人是誰。可是正因為猜出了,反而蕭晨風有些舉棋不定起來!

    他不想殺這幾個人。可是這幾個人均是高手,面對著這樣的高手對自己生死相拼的時候,蕭晨風若是再想手下留情,那無異于找死!

    可是蕭晨風根本無法手下留情!他的劍只要出手,便無法留情。不是敵死,就是我亡!留情就是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了對手的刀刃上!可是一旦殺死了這幾個人,無疑是與那個人結下了深仇!這一點卻更是現在的蕭晨風死也不願意的一點!

    便在對方甫一出手之時,蕭晨風銳利的眼楮便已經發現了對方劍法中的破綻!可他猶豫良久,終究沒有出手。

    劍光霍霍,蕭晨風神思仍在考慮如何處理的問題。高手相交,豈容走神?寒光閃處,蕭晨風左臂右腿同時中劍,被劃開了兩道口子,登時鮮血汨汨而出。

    這還是對方顧忌蕭晨風那神出鬼沒的一劍,不敢將劍使老了,只是一沾而走。饒是如此,蕭晨風還是感到了刺骨的疼痛。同時,蕭晨風驚駭的發現,傷口處竟然有一絲酸酸的麻癢感覺在蔓延!

    劍上有毒!蕭晨風怒從心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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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八章 誰要殺我




    血泊劍如飄風般瘋狂刺出,兩名對手雖然要比他明顯的高上一個檔次,但面對著血泊這般不要命的打法,卻也是頭痛之極!不約而同的拉開了距離,展開游斗!

    血泊攻勢雖是寸步不讓,卻也是很小心的躲避著對方的刀劍,雖然他並不知道對方劍上有毒,但是常年的血腥江湖生涯卻是自然而然便已防備著這一點。

    便在這時,蕭晨風緊張的聲音傳了過來︰“血泊小心!對方劍上有毒!”

    血泊心神一亂︰蕭晨風並不是自己,他只是初入江湖,在爭戰經驗上當然不能與自己相比;此刻他既然這麼喊了出來,定然是已經中了毒!吃到了苦頭。

    血泊精神一振,手腕連抖,瞬間刺出三十六劍,在身前織成一片劍網,攻勢籠罩了兩名對手整個上半身。兩名蒙面黑衣人同時收招後退。

    血泊真正的用意便是逼退此二人,此刻見兩人如願退後,長劍一挽,劍尖向下,直插入地上泥土之中,微微一頓,登時一片泥土攜裹著沙石從地上飛起,去勢之急絲毫不亞于強弓勁弩,黑壓壓的向著兩名對手射了過去!

    血泊本人則是借著這一頓之勢,本是前沖的身體霎時間變成後退,兩腳力撐,整個身體騰空飛起,一道劍光如匹練般護住身體,閃電般沖入蕭晨風的戰圈!

    蕭晨風心下已是動了殺機!左臂上麻癢感覺甫一傳來,蕭晨風心中殺意頓時沖天而起!他早已猜到,這六個人定是那白衣少女楊凌兒的八名護衛之六,雖然並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突然來殺自己,但在蕭晨風的心中,卻是極端不願意與白衣少女楊凌兒為敵!

    是以先前他明明發現了對方劍法中的破綻,卻仍然是控制著自己沒有出手!但此時見對方手段如此下作,竟然拋棄身份在劍上喂毒也要殺死自己,足見對方是志在必得!蕭晨風再傻也沒有束手待斃的道理!

    蕭晨風自幼與一代醫聖孟文斗相伴在藥聖山,為了自己的身體殘疾,各種靈藥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體內早已對毒藥之類的東西有著相當的免疫力。此刻對方劍上之毒雖然劇烈,卻遠遠不能讓蕭晨風失去抵抗的能力!

    腳下一轉,全力展開千幻無影步,幻出幾個虛影,真身則在步法甫開之時便已全速退後。對面四名蒙面人見蕭晨風中了自己的毒劍,均是大喜,刀劍齊舉,便要將這少年斃在劍下!

    哪知道眼前一花,瞬間竟然出現了四五個蕭晨風的影子!待到虛影消散,四人舉目望去,卻見蕭晨風昂然挺立在三丈之外,手中長劍如秋水般閃亮,一張俊秀的臉上滿是殺機密布,看向了自己四人!

    四人心中均是一滯,同時想到了蕭晨風神兵突出般斬殺白骨刀秦少明的那一劍!不約而同的橫劍當胸,采取了守勢。

    蕭晨風星目電閃,冷冷道︰“我自問與各位無冤無仇,更有一面之緣,同餐之聚,各位卻是如此苦苦相逼,直欲殺在下而後快,不知為何?”

    此言一出,四人頓知對方已識破了自己身份,當先一名黑衣蒙面人哈哈一笑,伸手一扯,臉上蒙面黑巾已是扯了下來,隨手扔在一邊。面容清 ,正是白衣少女楊凌兒車後八名老者之一,蕭晨風還記得,此人名叫陳寒山!

    其余幾人也紛紛解下蒙面黑巾,不出所料,均是那白衣少女楊凌兒的人!

    蕭晨風臉色一陣蒼白,問道︰“是貴上令你們來殺我?”

    陳寒山微微一笑,道︰“若非不得已,老朽等又豈敢與陳公子為敵。”他這句話說的甚妙,避開了蕭晨風正面提出的問題,但隱約中卻又告訴了蕭晨風︰我們本不願意與你為敵,但是主子有命令,也只好殺了你。

    蕭晨風緩緩點頭,雙目厲芒連閃,一字一字道︰“好!好!好!”三句好字出口,一個字比一個字的語音要重,陳寒山四人只覺一股無形的壓力鋪天蓋地而來,情知蕭晨風心中已是怒極,馬上變要動手。臉上均是駭然變色!

    此時,陳寒山等人巴不得與蕭晨風多說幾句話,他們均知道自己劍上的毒是如何的霸道,均想若是他就這麼毒發身亡,委實是大妙之事!

    可是他們卻也是萬萬沒想到,不僅他們在等,蕭晨風也是急需時間來將毒性化于體內。適才退後的同時,蕭晨風已是將解毒丸吞入口中,但手臂上的麻癢之感覺只是稍輕而已,要等到藥力完全化開,方可將此毒化去!

    但此時听見陳寒山的話語,卻是蕭晨風最不想听到的,一股無名的邪火從心底直涌了上來,竟然被陳寒山一句話勾起了蕭晨風嗜血的沖動!直欲將眼前之人斬殺干淨!

    左臂右腿傳來一陣清涼之意,緊接著便是一陣刺骨的疼痛!蕭晨風心神大定︰劇毒已解!解毒丹如此靈驗,蕭晨風心中對師傅真是佩服不已!

    突地抬頭,看向面前四人,冷冷道︰“既是如此,那便來吧。”手掌長劍緊緊貼在身子一側,蕭晨風腳下移動,一步一步向著四人緩慢走去。黑黑的雙眸之中盡是瘋狂的殺意,宛若一潭深不見底的潭水,直欲將眼前一切完全吞噬其中!

    此刻的蕭晨風,早已拋卻了一切旖旎的幻想!想著自己剛才唯恐殺了眼前這幾人會讓佳人心中不快,拼著自己受傷也要先問個明白,此刻想起來,當真是愚蠢之極!

    心中淡淡的惱羞成怒逐漸全部轉變為濃濃的殺機。

    你要殺我!看我先殺盡你的手下!

    蕭晨風的腳步與地面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在這一刻,便如是死神的腳步在逐漸逼近。

    對面四人臉色凝重,如臨大敵!陳寒山人老成精,早已看出面前這少年對自己主子那一抹情愫,是以才模稜兩可的回答,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定然會給對方重重一擊!

    陳寒山的目的達到了!在听到楊凌兒命令這幾人來殺自己的時候,蕭晨風確實胸口如被重錘狠狠擊中,一時間痛徹心扉!

    但陳寒山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少年在經受如此重大的精神打擊之後,竟然整個人搖身一變,從一個溫良敦厚的少年變成了一個揮舞著死神鐮刀的惡魔一般,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宛若一匹受傷的猛獸,逐漸逼近自己!

    陳寒山不知如何,突覺只要讓這個少年走進自己身邊,那自己與幾位兄弟必將血濺五步!

    蕭晨風仍在緩緩逼近,面上沒有絲毫表情,整個人便如一把淬火的利劍,閃著耀眼無比的光華,帶著無儔的氣勢,已是走到四人面前丈許之處,腳步仍然不停!

    陳寒山四人額上均有冷汗急速滲出。

    四人均是在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戰斗經驗極其豐富,互相一使眼色,手中刀劍同時遞出!目標只有一個︰蕭晨風!

    左首老者手中單刀正正的當頭劈落,右面老者一雙判官筆左右齊出,插向蕭晨風胸膛,稍後的那老者一聲清嘯,縱身而起,直有四丈有奇!半空中一個筋斗,頭下腳上,手中長劍帶起一股颶風,直直地向著蕭晨風頭頂百會穴刺了下來!

    正對面的陳寒山手中精鋼長劍居中而入,劍尖連顫幾下,頓時幻做了三朵梅花。而真正追魂奪命的一劍卻是隱藏在這三朵梅花之後,奔中宮而進,直插蕭晨風心窩!

    一時間蕭晨風前後左右、天上地下均是面臨著強大的攻擊!

    蕭晨風冷哼一聲,身子一晃,千幻無影步瞬間將身體拖成了一個殘影,一直握劍貼在身側的右手突然動了起來,一劍刺出!

    這一劍,蘊含了蕭晨風滿腔的氣氛和怨毒!卻還帶著一絲解脫!快如流星,疾如閃電!這一劍,帶著蕭晨風漫不經心的瀟灑、在淒厲的劍光尚未來得及閃亮起來之時,劍尖已經到達了蕭晨風想要它到達的部位!

    蕭晨風有十足的把握!這一劍定然能將眼前的陳寒山刺個透明窟窿!先前四人圍攻與他,便是以陳寒山為主,蕭晨風對他劍法中的破綻早已了然于心!陳寒山長劍剛一出手,蕭晨風的眼楮便已是瞄住了他的胸膛!

    空門!

    另外三件兵器已將臨身!蕭晨風只是稍微將身體側了一側!在這個時候,蕭晨風任何的閃躲都將導致自己刺出的這一劍徒勞無功!所以蕭晨風只是避開了心口和頭頂這兩處致命部位!無論如何,這一劍都要將對方的這個領頭人斬于劍下!

    這是蕭晨風費勁無數心思計算仿得來的殺敵形勢!蕭晨風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哪怕自己刺出這一劍之後,在其余眾人的圍攻下會飲恨而亡,這一劍也是誓出無回!

    蕭晨風先是利用千幻無影步這神妙步法脫出包圍,然後凝注全身精神,制造出一個一往無回的氣勢!同時他還利用了對方對自己的忌憚心理,知道對方為求取得最大戰果,必將分散合擊!

    只要對方分散了,那麼,憑蕭晨風的劍法,單獨面對一人,蕭晨風有把握就算是九大高手,在猝不及防之下想要躲過自己的這一劍,也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長劍已是抵住了陳寒山的衣服!眼看便要一透而進!隔著衣服,陳寒山仍然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劍尖上傳來的寒意!

    便在此時,左右、天上三把兵器也已經堪堪貼到了蕭晨風的長袍!

    一團劍光裹著一個黑色的人影,閃電般撞了過來,絲毫不做停頓,劍光復又沖天而起,半空中與刺向蕭晨風頭顱的長劍狠狠相交!轟然一聲爆響!

    正是血泊御劍來援!

    長劍已入體三分!蕭晨風面容沉靜,毫無表情,手中長劍仍然以一往無回的氣勢毫不停頓的向陳寒山胸口撅入!

    鮮血已是噴濺出來!

    陳寒山眼見無幸,頓起拼命之心。再也不管刺入自己胸口的長劍,兩只手閃電般伸出,化拳為掌,便如兩把短刀,想著蕭晨風身上左右肋骨處狠狠地插了過去!

    眼看便是兩敗俱傷之局!

    陳寒山固然躲不過蕭晨風的奪命一劍,而蕭晨風對于陳寒山斜斜插進的雙掌卻同樣也是無法阻擋!

    除非他退,但蕭晨風卻又退不得!前後均有兩大高手虎視眈眈!蕭晨風若退,必將先機盡失!完全陷入挨打的境地!

    蕭晨風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眼中射出堅決之色!縱然是死,蕭晨風也要為自己的兄弟血泊消除一個強大對手,讓他能夠逃生!

    面上帶著漠視生死的神情,蕭晨風長劍猛地插落!陳寒山畢生功力盡數聚于雙掌之上,對著蕭晨風的左右雙肋,狠狠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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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九章 神秘白衣




    血泊的功力本就與圍攻自己的兩名黑衣人相差甚遠,只是靠著凌厲的劍法勉力維持不敗而已!在長時間的消耗之下,此消彼長,更是不濟。拼盡全身殘余內力瘋狂般刺出那三十六劍之後,血泊已是強弩之末,但他心懸蕭晨風安危,孤注一擲般御劍來援。在強行逼退那兩名黑衣人後,內腑受震,嘴角已是滲出一絲鮮血。

    哪知道甫過來便見到蕭晨風已是生死一線之局!血泊再次強行集聚殘余內力,挺劍上沖,與蕭晨風頭頂上那黑衣人狠狠地拼了一記!

    他一眼就看出,對蕭晨風威脅最大的,正是蕭晨風頭頂上那一劍!此刻雖然明知不敵,但血泊依然義無反顧的迎了上去!

    蕭晨風的生死,在血泊的心中早已比自己的生死更為重要!在血泊的心中,早已認為自己父親未盡的事業蕭晨風必將再次發揚光大!這一點,對血泊來說,意義何等重大!縱是拼了自己這條命,血泊也絕不允許蕭晨風受到任何傷害!

    此刻,既然傷害已是不可避免,但是,血泊情願替蕭晨風扛下最重的傷害|!若是有可能,血泊甚至願意把同時攻來的五把兵器同時扛了下來!

    雙劍相交,一聲爆響,火花四濺!血泊瘦削的身體如斷線風箏似的斜斜飄落了下來,人尚在空中,一口殷紅的鮮血已是噴了出來。

    上方的黑衣人被血泊這不要命的一劍震得也是再度騰空而起,在空中連翻兩個筋斗,強行忍住一口幾乎便要奪喉而出的逆血,一張臉上猩紅一片,落地之後尚踉踉蹌蹌退後五六步方勉強站定,握劍的右手尚在輕輕顫抖,一張皺紋密布的老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之色地看向落地後便橫臥地上那個黑衣堅韌的少年,心中駭然之極!

    自己苦修幾十年的功力貫注在長劍之上又是凌空下擊,而這個少年卻是在突破自己兩名兄弟的攔截之後沖入劍圈,明顯是事起突然之下勉力變招迎上自己,竟然還能讓自己受到如此重的內傷!

    這名老者看著橫臥地上一動不動的少年,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惋惜之意,如此少年,就這麼毀在自己劍下,著實可惜!

    那邊卻已是生死關頭,幾名老者同時發現了局勢的凶險,一時間,袖箭、鐵蓮子、蚊須針……暴雨般打向蕭晨風手中即將要刺入陳寒山身體的長劍,卻均已是徒勞無功之局!

    眼看兩人便是同歸于盡之局面!幾名老者黯然的閉上了雙眼!

    誰曾想到這個少年竟有如此實力?在自己兄弟六人合攻之下,竟然仍能制造出如此局面,縱然是死,竟然能夠拖上陳寒山一同上路。

    自己兄弟八人自結義以來,朝夕共處,形影不離。哪想到陳寒山今天竟然會慘死于一個少年手上?

    就在眾人閉目不忍觀看之時,一道白影以無與倫比的速度電射而至!一只潔白的手掌赫然出現在刀光劍影之中!一揮之下,陳寒山偌大的身子頓時皮球般倒滾了出去,蕭晨風長劍刺空,帶出一溜鮮艷的血花。

    一只長長的雪白衣袖流雲般繞著蕭晨風的身體團團一轉,四處激射而至的各般暗器頓如泥牛入海,紛紛消失不見。刺向蕭晨風身體的長劍、判官筆等,均覺得一股無可抵御的大力襲來,再也掌握不住,紛紛倒卷而回!

    來人毫不停留,右袖又是一卷,地上沙石飛揚而起,霎時間遮天蔽日,眾人均是目不能視!

    待到塵埃落定,眾人睜眼瞧去時,場中已是失去了那白影與蕭晨風的蹤跡!只余不遠處一匹棗紅馬仰天長嘶,提醒了眾人剛才的局面確實存在過。

    任何人都沒有注意到,在那白衣人臨去時,自血泊的上空掠過,一只縴縴玉足在血泊身上輕輕點了一下。

    陳寒山死里逃生,回想起當時驚險,兀自後怕不已。冷汗汨汨而出,打濕了背上衣衫。只覺雙腿癱軟如棉,沒有了絲毫力氣。

    眾人面面相覷,驚疑不定!方才這道白影功力之高、身法之快,早已超出眾人的想象之外。在眾人印象之中,似乎只有那傳說中陸地神仙之流的人物才有這等本事!

    一名老者手中長劍已變做弓形,虎口震裂,猶自不覺;那手持一雙判官筆的老者雙手直顫,一對判官筆已彎成了鉤型,足可用來釣魚!雙目發直,猶自沉浸在震驚之中。

    眾人心里清楚,剛才那人若要取眾人性命,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便是這一點讓眾人大惑不解!

    按說來人救蕭晨風與生死頃刻之間,必是與蕭晨風有相當關系之人;若是按此推論,此人並沒有一絲一毫能夠放過自己幾人的理由!可是此人卻是如此做了,不僅如此,還將陳寒山從蕭晨風的劍下救了出來!

    便是那衣袖一拂也是明顯的手下留情!既然一拂之力能夠使長劍彎曲、判官筆變作了魚鉤,那這一拂之力便也完全能夠令眾人身受重傷!

    最後那卷起沙石之舉,更明顯是避人耳目之舉,顯然此人並不願意讓眾人知道他的真實面目!

    此人是誰?

    一名老者抹抹額頭上的冷汗,沉思道︰“難道是……金簫客….曲俗塵?”話音中已是微帶顫抖之意。顯然十分害怕。

    陳寒山已是從震驚之中恢復過來,搖搖頭道︰“決計不是!若剛才那白衣人是曲俗塵,那我們兄弟六人今天便無一能夠活命!更遑論能夠救我一命!”

    眾人想想也是,不由得均對這神秘白衣人產生了無限的好奇之意!

    便在此時,異變陡起。一直臥在地下不動、眾人均以為已經死去的黑衣少年血泊,突然身子平平飛起,一躍到了棗紅馬馬背之上,雙腿一夾,棗紅馬長嘶一聲,揚蹄而奔。

    眾人回過神來時,棗紅馬已是遠在二十丈之外!奔勢越來越急,顯然已是追之不及!六名老者相顧變色!血泊受傷之重眾人均是親眼所見。換做別人,受傷如此之重,縱然不死,那也是今生今世永無站起來的希望!哪知道這個少年非但沒死,竟然仍能夠運用輕功飛身而起,然後控馬而奔,生命韌性之強,直是匪夷所思!

    在這一刻,眾人均是心生寒意,是想有這麼一個殺不死的堅韌仇家存在,對每一個江湖人來說均是一個揮之不去的噩夢!

    血泊自小便在江湖風浪中打滾,在生死之間徘徊,早就有如何才能夠把來自自身的傷害減至最低的本事。與黑衣老者力拼一記之後,血泊全身筋脈欲裂,神智卻是未曾喪失。

    在從空中摔下來的那一刻,血泊已經決定︰我要報仇!在他看來,蕭晨風遭遇這四大高手合擊,必無幸理!所以血泊一動不動的臥在地下,靜靜地恢復著自己的精力!他要等,等一個合適的時機,他要為自己和蕭晨風最大限度的索討血債!

    等到這幾個人志得意滿之時,便是血泊雷霆一擊的時刻!

    但是血泊最終並沒有發動!因為他驚喜的發現,蕭晨風已經被人救走!既然蕭晨風沒有死,那血泊自己當然也不能死!他還要跟著蕭晨風創造一個自己從小就魂牽夢縈的江湖殺手神話!

    最令血泊感到驚奇的,卻是那白衣人臨走時點在他身上的一腳。那一瞬間,血泊直覺一道沛然之力透體而入,本是翻騰欲裂的五髒六腑頓時如吃了靈丹妙藥一般,霎時間變得舒服無比!雖未能使血泊內傷盡去,卻令他平添了幾分力氣。

    所以血泊選擇了走!一旦決定,便毫不遲疑的付諸了行動!當他身子跨上棗紅馬疾馳而去的時候,血泊甚至連頭都沒回!

    這幾個人的樣貌、聲音均已刻在了血泊的心頭!不需要再次去確認!血泊在心底暗暗發誓︰終有一天,必報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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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章 山谷之中


蕭晨風眼前一花,整個身子突然騰雲駕霧般飛起!接著便覺得眼前白影亂晃,尚未明白是怎麼回事,一個身子已經被人拎著飛了出去!

    一股淡淡的幽香傳進鼻中,頓時渾身說不出的舒泰!蕭晨風仔細辨認,卻覺得這股幽香並不是藥物之味道,而似是天然生成,隱隱帶有百合花的味道。

    仔細感覺,帶著自己的這個身體綿軟之極,香風繚繞,似是一個女子。

    蕭晨風自小到大,何曾與一個女子如此近的接觸過?頓時心頭砰砰亂跳起來。而這個女子竟然讓蕭晨風感到了莫名的熟悉和親切的感覺!

    自踏出江湖,蕭晨風只對一個女子有過這種感覺!不用細想,蕭晨風已經知道了這名相救自己于生死之間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一時間蕭晨風心中百味雜陳!驚喜過度的感覺在大戰之後精神匱乏的情況下,險些讓他暈了過去︰原來……要殺我的…….不是她!

    蕭晨風閉上了眼楮,從心底感覺到了巨大的幸福!

    耳邊風聲呼呼,已不知奔出了多遠,終于,蕭晨風感到耳邊風聲停止,睜眼看時,卻是到了一個小小的山谷之中。

    拎著他的白衣人細心地找了一處枯草特別厚的地兒將他放了下來!蕭晨風第一件事便是向那白衣人臉上瞧去。

    身邊,一名白衣人背向他靜靜站立,身材婀娜,白衣如雪,黑發如瀑!就這麼站立在草叢之上,似是連這山林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仙氣!

    輕風微拂,衣袂緩緩飄動,便如是凌波仙子突現人間。

    蕭晨風望著這絕美的畫面,心中充滿了感動。唯恐打攪了這片刻美好的寧靜,竟然一時間不敢開口說話!

    兩人一坐一立,身周蟲鳴陣陣,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下來。

    良久,那白衣女子緩緩轉身,面上仍是蒙著哪一層白紗,看見蕭晨風似是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由莞爾一笑,輕輕道︰“呆子,想什麼呢?”

    蕭晨風灑然一笑,站了起來,與她並肩而立,眼楮望向遠方,道︰“我在想,這個世界真是奇妙得很。”

    白衣少女楊凌兒微微一笑,對他貿然便站到自己身邊絲毫不依為忤,只是問道︰“奇妙?奇妙什麼?”

    蕭晨風哈哈一笑,轉過身來,一雙眼楮凝注著她,緩緩道︰“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救我,殺我的人是救我的人的屬下,而救我的人是殺我的人的主子,你說,奇妙嗎?”

    蒙面白紗之後,楊凌兒一雙秋水般的眼楮與蕭晨風平靜的雙眼相對,道︰“這有什麼奇妙之處?有人要殺你,不是你做錯了什麼,便是你威脅到了什麼,自然有殺你的理由存在。”

    蕭晨風笑了,“那你救我,又是什麼理由?”

    楊凌兒一滯,面上緋紅,幸虧有白紗遮擋,蕭晨風不能看見。垂下頭去,恨恨地道︰“救你,是一個錯誤的理由!本就不該救你,讓你死了干淨。”

    蕭晨風哈哈大笑,搖頭嘆笑道︰“我本以為是以為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卻沒料到還是一位藝驚天下的絕世紅顏!佩服!”

    楊凌兒呵呵一笑,學著他的聲音道︰“我本以為是一位謙良敦厚的謙謙君子,卻沒料到還是一個油嘴滑舌的江湖無賴,走眼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哈哈大笑。

    在這一刻,兩個人均覺得內心深處有著說不出的輕松寫意感覺,似乎兩個人對彼此此刻尚是第二次見面之事早已忘至腦後。

    均感覺對方如同是自己相交多年的老友一般,全沒有一絲一毫陌生拘束的感覺。

    在蕭晨風的感覺中,與楊凌兒在一起,直是如沐春風;在楊凌兒的心中,同樣也是覺得歡欣無比。

    蕭晨風並沒有問陳寒山等人為什麼要來殺自己,現在,這些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沒有死,而且救自己的人便是自己險些誤會了的人!只是解開了自己的這個誤會,蕭晨風已是心滿意足!再無他求。

    而楊凌兒也並沒有解釋陳寒山等人為什麼要對蕭晨風下手,在兩個人的心中,此刻對兩人來說已是無關緊要!

    蕭晨風心懸血泊安危,不由問了幾句。楊凌兒輕撫鬢角,道︰“你哪位兄弟死不了,我臨走時給他注入一道真氣,足夠幫他平息體內翻騰的氣血,想必此刻早已逃之夭夭了。”

    蕭晨風心中一定。只要血泊未死,事情便尚未到難以收拾的地步!若是血泊今日為了蕭晨風而慘死,那麼,就算陳寒山等人是楊凌兒的護衛,蕭晨風也要將這幾人一一斬于劍下!蕭晨風心中早已有此打算。是以剛才遲遲不敢問起。怕的便是若是听到了血泊的死訊,自己應怎麼做?

    楊凌兒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望著蕭晨風,笑眯眯地道︰“是不是你哪位兄弟如果死了,你便要殺了我為他報仇?”

    蕭晨風矢口否認,道︰“哪有此事?”

    楊凌兒哼了一聲,道︰“有沒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蕭晨風嘿嘿干笑兩聲,正色道︰“說心里話,若是血泊死在陳寒山等人手下,我雖不至于針對于你,但陳寒山八人,我卻是決計不肯放過的!”

    楊凌兒笑了,笑容如春水般散開,道︰“這才是你的心里話!我听得出來,我也知道,你不會針對我,不過,若是今天這事是我指使地呢?你該如何?”說著,一雙妙目盯住了他,似是一直要看到蕭晨風的內心去。

    蕭晨風沉思一會,道︰“若是你指使的,我會殺你!”斬釘截鐵,竟無半點遲疑!

    楊凌兒幽幽一嘆,低語道︰“男人的義氣麼?”

    突然間神態蕭索,緩緩向外走出幾步。低頭道︰“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吧。”

    蕭晨風大為愕然,難道自己說錯了麼?急急道︰“你就要走麼?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

    楊凌兒仍不回身,背對著他,低著頭道︰“你沒錯,只不過我該走了。”

    竟不回頭,身形飄動,便如一片白雲自枯草上空掠過,飄飄已在十幾丈之外。

    蕭晨風追了幾步,沉聲道︰“若是血泊想要殺你,那我同樣會殺了他!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我的兄弟,也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你!”

    這幾句話也不知道楊凌兒听到了沒有,只是她逐漸遠去的身影突然一頓,一聲嘆息隨風飄來,白色身影再起,冉冉飄行,一閃而沒。

    蕭晨風怔怔站住,望著楊凌兒遠去的方向,喃喃道︰“若是血泊要殺你,我殺了他,會痛苦內疚一生;若是你殺了血泊,我定要為他報仇,但我殺了你之後,卻會隨你而去。你們兩個,終究是不同的!”

    緩緩回身,望著剛才楊凌兒站立過的地方,似乎那個地方仍余有伊人的芳香,仍有一個白衣飄飄的人影靜靜的站立在那里…….

    蕭晨風頹然坐下,雙手抱頭,一陣黯然神傷︰“先前只是以為你是一個官宦人家的小姐,便是那樣,你我的身份也已經是天差地遠!如今,竟然發現你還有這樣一身驚天動地的武功!我……我…..,如何才能配得上你?”

    少年的心中,第一次為情所苦!

    蕭晨風本來以為自己這一生只有一個目標,那便是殺死楊廣與宇文成都,報仇雪恨!卻沒想到甫入江湖,便已情絲纏身,不可自拔!現在,蕭晨風的心中又多了一個目標,那便是,做一個能夠配得上這個仙子般的少女的人!

    同樣是少年人,既然楊凌兒能夠取得現在的成就,那我為什麼不能?蕭晨風心中暗暗想道。

    如此一想,反而更堅決了蕭晨風成為絕世強者的信心!

    蕭晨風站起身來,一聲長嘯,向著楊凌兒遠去的方向凝望片刻,掉頭出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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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一章 凌兒之心


獨自走在荒涼的山路之上,蕭晨風心中卻是不能平靜。

    想到了楊凌兒臨去時那幽幽一嘆,蕭晨風便覺得,她肯定是生了自己的氣。對自己的回答不滿意了。

    蕭晨風在山上時,又一次孟文斗老酒喝得有些多了,為老不尊地對徒弟講起了自己當年的情事,大大的嗟嘆了一番。

    蕭晨風清楚地記得,最後,自己的師傅醉眼朦朧的說了一句,“一切都過去了,才終于明白,女人,是要用心哄的!能夠傷害到女人心的話,就算是真話、掏心窩子的話,也千萬不要說!女人都是聰明的,她們其實知道你是這樣想的,卻是絕對不願意你就這樣說了出來!寧肯接受虛偽的甜蜜謊言,不肯听見刺耳的真話。唉…… 早明白便好嘍…….”說完了這段話,孟文斗便頹然醉倒,呼呼睡去。

    此刻,這段話又清晰的在蕭晨風的耳邊響了起來。蕭晨風不知道,自己的師傅究竟遇到了什麼打擊,竟然使得這位文武全才、驚才絕艷的一代醫聖自閉于藥聖山上,與世隔絕二十年。更不知道,孟文斗一生未娶、孤苦終生究竟是為了什麼。

    想在想來,其中定然有一個淒艷哀絕的故事存在!但蕭晨風自認為自己與師傅是不同的,在蕭晨風的心里,只有前進,從沒有放棄這兩個字之說。蕭晨風向來只考慮自己應該怎樣做才能夠得到,而從沒有考慮過得不到會怎麼辦。

    郎有情妾有意,為什麼非要勞燕分飛?有什麼誤會是解不開的?有什麼距離是不能跨越的?

    有時候,蕭晨風覺得師父迂腐得很。只是後來他再問起時,孟文斗卻是矢口否認,堅決不認賬了!蕭晨風問得急了,孟文斗竟然公報私仇,硬生生把蕭晨風的修煉學習的內容增加了一倍,更因此而受到了幾次嚴厲的訓斥。

    蕭晨風雖仍是賊心不改,念念不忘;卻已是再也不敢隨口打听了。

    蕭晨風想到這里,不由得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一聲。喃喃道︰女人…….是要用心哄的……

    楊凌兒身如飄風般在原野上掠過,姿態優美,卻是因為速度過快,並沒有人能夠看到這個曼妙的身影。經過之處,人們往往只覺得身邊似乎有一股清風忽的吹過,除此便再無所見、再無所聞。

    面紗之後的如花俏臉上一片滯怒之色,口中貝齒緊緊咬住下嘴唇,已是咬出了幾個牙印仍自毫無所覺。

    楊凌兒怒了,陳寒山等人當然不是奉了她的指使行事,但是,陳寒山等人竟然要殺死蕭晨風!這一點,是現在的楊凌兒無論如何不能夠忍受和原諒的!

    回去後,定要好好教訓一頓!楊凌兒心中狠狠想到。

    本來這件事過去也就過去了,讓楊凌兒真正生氣的卻是蕭晨風說的那句話︰“若是你指使的,我會殺你!”

    “若是血泊要殺你,我同樣要殺了他!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我的兄弟,也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你!”

    可惡!可惡之極!竟然將我和那些臭男人相提並論!這個可惡的豬頭!楊凌兒心中恨恨。

    一肚子氣無處發泄,看來只有回去發在陳寒山等人身上!若是陳寒山等人知道導致自己一行人慘被訓斥之事最大的起因竟然是因為蕭晨風的一句話,不知道有何感想。

    估計陳寒山寧願在當時便已經與蕭晨風同歸于盡了也說不定!

    至于陳寒山等人為何要殺死蕭晨風,原因簡單得很。

    陳寒山等人均是年老成精,自然一眼便看出楊凌兒心中對蕭晨風已是隱隱有所好感,而兩個年輕人之間那若有若無的情愫更是一眼便知!

    離開天河鎮之後,陳寒山曾找機會若有心若無意的在楊凌兒面前提過幾次蕭晨風的名字,而每次提到之後楊凌兒面上那突然泛起的一抹羞紅更讓這位老江湖擔心不已!

    所幸事情才剛剛萌芽,尚來得及挽回。

    陳寒山本人對蕭晨風並沒有什麼惡感,正相反,他對這個俊秀挺拔、武功高強的少年不乏欣賞之意。但不知為何,陳寒山總是感覺到,這個少年會給自己盡一生之力也要保護的小姐帶來莫大的災難!

    更何況,兩個人的身份天差地遠!便是陳寒山等人不加以阻止,也是決計不可能走到一起去。與其到最後難分難舍、肝腸寸斷,還不如現在就將這個隱患消除在萌芽之中!免得小姐將來陷進無窮無盡的苦痛之中!

    所以,陳寒山明知道殺死蕭晨風必會招來天下第一高手金簫客曲俗塵的報復,仍然義無反顧的這樣做了!在他想來,等到曲俗塵找上門來,事情早已塵埃落定,一切早已成了事實的存在!最多一命抵一命,把自己這條老命交給曲俗塵便是。

    再怎麼說曲俗塵也不會對一名不會武功的弱質女子下手!

    陳寒山等人卻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眼中的這位弱質女子,其實卻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

    這便直接導致了陳寒山等人在商量如何行事時,竟然被隔了好幾個房間的楊凌兒听的清清楚楚!

    便是這一個小小的疏忽,直接導致了這次泰山壓頂般的行動徒勞無功!

    在陳寒山等人剛剛到達小鎮,摸到了蕭晨風的行蹤之後,楊凌兒便已是提前來到了馬市附近,其後發生的廝殺楊凌兒也一直清清楚楚的看著,對于血泊的悍勇和他舍命維護蕭晨風的行為,楊凌兒也是不禁動容!心中無限佩服!

    但是佩服歸佩服,這個渾身冷的像冰一樣的黑不溜秋的家伙,在蕭晨風的心里竟然是和自己佔據了同樣的地位!一想到了這一點,楊凌兒心中的那份佩服登時變作了一絲憤怒、一絲羞惱!

    冷風吹來,楊凌兒神智一清。突地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而楊凌兒自己也為這個念頭停住了腳,羞紅了臉︰

    “你是人家蕭晨風的什麼人啊?人家為什麼要將你放在心中第一位?那個叫血泊的小子可是為了蕭晨風能夠舍命的生死弟兄呢,你剛認識人家,也只見過兩三面,便要做人家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麼?”

    一想到這里,楊凌兒頓時渾身都發起燒來,對自己剛才無緣無故的亂發脾氣感到很不好意思起來。

    想到蕭晨風听到自己要走時的緊張神情,楊凌兒心中又覺得多了一份莫名的甜蜜感覺!想到他傻傻的樣子,楊凌兒不由得撲哧一笑。

    傻瓜!呆子!豬頭!

    瞬間之中,楊凌兒已是為蕭晨風取了三個名字!

    我原本想與你多呆一會的呀,你這個不解風情的豬頭!你為什麼要讓我生氣呀!我其實不想走你知道麼豬頭?可你就不會挽留我一下麼?笨蛋!傻瓜!豬頭!真正的豬頭!楊凌兒心中嗔怪的道。

    便這樣,楊凌兒一邊悵惘著,一邊幸福著、一邊害羞著、再一邊胡思亂想著,順著路向前走去,渾然沒感到身邊路人好奇的眼神、驚艷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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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二章 虯髯大漢




    蕭晨風一步步向回走去,這時他才發現身上沒有內力是多麼痛苦的一回事。對于武林高手來說短短幾息的路程,對與蕭晨風現在來說,自己下榻的那個小客棧直是遙不可及了。

    血泊受傷很重!這是蕭晨風心中的一個想法。

    血泊自己不能處理自己的內傷!蕭晨風的第二個想法。

    血泊需要自己現在在他身邊。第三個想法。

    蕭晨風心急如焚!天知道這位楊凌兒小姐拎著自己一路狂奔,究竟跑出來了多少路程!想到這里,蕭晨風不禁嘴里有些發苦。

    楊凌兒在拎著蕭晨風全速飛馳時,早已想到了這一點,甚至心中早已打算好,一會就要親自將他送回客棧。

    但是——

    楊凌兒身份尊貴,這一生之中尚是第一次于一個青年男子單獨相處,第一次與一個青年男子相距如此至今的距離,第一次與一個青年男子面對面的說了這麼多話,第一次自己的心中泛起了怪異的感情波動……..

    楊凌兒雖然身份尊崇無比,但她畢竟只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在面臨男女情愛的事情上,甚至比一般的村姑山女更為不濟……這無數的第一次,早已令她芳心大亂。

    直到最後突然莫名其妙的生氣,然後十分委屈的跑掉,也沒想起來自己帶出來的這個家伙是需要自己送回去的。那時候的楊凌兒滿腦子自怨自艾,還帶著一點少女的新奇的羞澀….帶著一點莫名的委屈…..帶著對陳寒山等人的憤怒……

    等到楊凌兒想起這個被自己拋棄的豬頭時,時間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而三天之後的楊凌兒,自己已經在帝都長安了…….

    蕭晨風望著一點一點即將落下的夕陽,感受著寒風一陣陣大了起來,忍不住一聲長嘆。

    “唉!”蕭晨風這聲長嘆尚未及出口,卻听得有人在自己身邊大大的嘆了一聲。

    這聲嘆氣,充滿了無奈、幽怨、自憐自艾……只是听著一聲嘆息,便可以想象得到,這發出嘆息之人已是愁苦到了何等的地步——這是一聲直欲…..痛不欲生般的嘆息。宛若是一個人靈魂深處的哀怨……

    隨著這聲嘆息,一股悲涼寂寞之意頓時充斥于整個空氣之中,使听到之人恨不得隨之同聲一嘆,然後便….了此殘生……

    蕭晨風隨聲望去,卻見自己身子左側路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一個身長七尺以上,虎背熊腰,滿臉虯髯的華服大漢!面如鍋底,眼似銅鈴,整個人便如一尊黑鐵塔矗立在這里。

    蕭晨風有些疑惑起來,剛才听到的嘆息語音幽怨婉轉,倒像是一名多愁善感的少女發出的,與這名黑大漢似是沒有半點關系,不由轉首他望,但見四野空闊,八面來風,那有什麼少女的影子?

    “唉!深秋已至,落葉飄飛;滿目的荒涼啊,想這些落葉,經歷了嚴冬酷寒,方才孕育成一抹初春的鮮綠,再經過一春一夏的風雨,方才郁郁蔥蔥,遮天蔽日,哪知道秋風一掃,所經歷的一切苦痛盡皆歸于虛無…….甫成才便已面臨衰敗…..可悲乎…..可嘆哉……”

    一個溫柔之極、落寞之極、婉轉之極、的“嬌滴滴”的粗豪嗓音突然響起,充滿了悲天憫人之意。

    蕭晨風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旋風般轉過頭來,帶著一臉的不可置信看向那虯髯大漢。

    只見那虯髯大漢斜斜倚在路邊一棵垂柳之上,滿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手拈蓮花指,滿臉俱是溫柔,看到蕭晨風轉過身來,竟然眨眨眼楮,向他拋了個媚眼過來。

    蕭晨風𧍒目結舌,渾身頓時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層雞皮疙瘩。

    這身材魁梧宛若鐵塔一般的虯髯大漢,用右手輕輕一撐倚著的垂柳,整個人美人初醒般弱不禁風的站了起來。

    垂柳葉便似經歷了一場酷寒的大風,刷刷的落了下來,轉眼間整棵樹已是變作了禿頭,地上柳葉厚厚的鋪了一層。

    輕輕伸出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異常“嬌羞”與不忍地輕輕掩住了嘴,“呀呀呀,可憐柳葉…..可悲柳葉……”

    蕭晨風眼皮一陣瘋狂地跳,頭上汗水瀑布般往下流,霎時間雙眼模糊….頓時感覺頭暈目眩,直疑身在夢中,一時間神思恍恍惚惚,兩條腿也幾乎酸軟了下來…..

    這….這….這是一個什麼東西?

    虯髯大漢一個無比魁梧的身體便如是風擺弱柳、雨中香蘭,搖曳生姿的向著蕭晨風走了過來,那俏生生的春風蓮花步,一步步竟然是風情萬種。步步生蓮。

    人尚未到,一股濃濃的香氣已是撲面而來。

    蕭晨風兩眼發直,一個人踉踉蹌蹌,徹底敗退︰“你..你你…..不要過來…..”

    虯髯大漢聞言竟然停了下來,腳下一腳前一腳後,左手叉腰,右手竟然輕輕撫了撫鬢邊散落下來的一縷“秀發”,接著竟然掩嘴輕笑一聲,嬌羞無比的白了蕭晨風一眼。

    蕭晨風渾身暴寒,幾乎便要大喊救命。

    “恩哼…..這位英俊瀟灑的小哥,可是名震武林的蕭晨風小公子麼?”一個柔柔糯懦,似乎是嬌羞無比、又帶著那麼一絲絲的不好意思的聲音從虯髯大漢的口中吐出,問完,竟然以手掩嘴,滿是不好意思地“嬌笑”起來。

    蕭晨風渾身毛發直豎,再次退後幾步,一向貼于身側的長劍破天荒的舉了起來,橫劍當胸,一臉的警惕︰“你….你是誰?”

    “啊呀…..真是討厭……竟然這麼防備人家……人家只是好奇罷了啊……究竟是什麼樣的少年一條性命竟然能夠值得五十萬兩銀子啊,嘖嘖嘖…..,蕭公子真是名不虛傳呀…..真難為你爹媽是怎麼生的……這般俊…..”

    天呀,地呀!我..我怎麼遇見了這麼一個東西呀?我我…好倒霉啊!.蕭晨風欲哭無淚地在心中喊道。

    蕭晨風勉強定了定神,十分困難的大大喘了幾口氣,仍覺得不可思議之至“這麼說,閣下是想要那五十萬兩白銀了?”

    “嘻嘻嘻嘻,人家確實想要嘛;不過呢,今日一見蕭公子,風神挺秀、玉樹臨風般的人兒,這可叫人家如何才能下得了手啊?”虯髯大漢楚楚可憐地,十分哀怨地道。

    又是一陣狂汗!

    蕭晨風心中反而一定,天可憐見,這怪物幸虧不是前來交朋友的,幸虧是來殺自己的…….否則….蕭晨風一陣干嘔。

    “蕭公子……你說說看呵,到底該怎麼辦吶啊?”虯髯大漢滿面的不樂意,粗壯肥碩宛若參天大樹的樹身般的腰肢竟然“撒嬌”似的扭了幾扭,心不甘情不願地道。

    蕭晨風漸漸冷靜下來,長劍重新貼與身側,冷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既然是來殺自己的,那他不管是人妖還是真正的妖怪,都是自己的敵人!此時斷無善了,多說無益。

    “哎呀呀,瞧我這記性呢,”虯髯大漢輕輕一拍自己的異常“豐滿”的大腿,以發現新大陸的語氣,嬌滴滴地道︰“忘了告訴蕭公子呢,奴家姓花,就是一朵花兩朵花的花呢,奴家的名字叫花憐花,好听吧?嘻嘻嘻嘻。”

    說完了自己的名字,虯髯大漢花憐花干脆雙手捂著嘴,“嬌羞不勝”的低下了頭,卻又用眼角斜斜瞟著蕭晨風,嘻嘻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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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三章 憐花鬼手






    蕭晨風先是渾身一汗,雞皮疙瘩尚未起來,便又被這三個字活生生的嚇了回去。

    花憐花!

    可笑的人,可笑的名字,可笑的舉止…….

    卻是江湖上近十年來最為可怕的人物之一!

    花憐花,江湖人稱“憐花鬼手”,此人的來歷一直是一個謎!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里,沒有人知道他師承何人,便如是彗星突起,在十年前出道江湖,短短一個月之內便即震驚天下!

    此人向來獨來獨往,對江湖中的懸賞令最為感興趣!出道一個月,便將北六省懸賞榜上前八名人物一一拿下!

    要知道,凡是能夠上的懸賞榜的,無一不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高手!仇家自忖無法對付的人物,才能夠干脆懸賞出去,以財力來買仇家性命。

    凡是在懸賞榜上留名的雇主,無不被江湖人物所看低了一線!蓋因連自己的仇家都要假他人之手來報仇,而不敢親手索仇,這樣的江湖人已是失去了江湖中人的血性!

    所以,雇主的名字一旦上了懸賞榜,無論仇家能不能伏誅,但是雇主本身無形中已是等于退出了江湖!

    所以江湖中人若非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是絕不會登榜懸賞的,縱是懸賞,也是匿名進行;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走漏了消息,必遭整個武林所看輕!

    而被懸賞的仇家又豈會放過這種機會?所以懸賞的雇主被曝光已是必然!

    久而久之,江湖懸賞榜上的人物便一天比一天少,也一天比一天難對付!

    直到花憐花出現,這個人可說是江湖中的異類!一出江湖便如是窮瘋了似的,凡是懸賞金在五萬兩銀子以上的,他竟然有多少接多少!

    便從他出道江湖的第一天開始,便是開始了這種掃蕩!

    最為不可思議的是,“憐花鬼手”花憐花自出道以來,所接買賣不下數百宗,但直到今天為止,江湖中仍然對花憐花一無所知!除了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是個賞金獵人之外,竟然連花憐花使用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兵器也是無人知道!

    當然有人見過花憐花的兵器,只不過所有見過的人已經全部死了而已!

    自從花憐花出道江湖,江湖懸賞榜竟然一下子多了起來!因為花憐花只要接手,被懸賞的目標便基本上被判了死刑!花憐花出手,從沒有空手而回的時候!

    以自己的退出江湖,換取仇家的性命,這筆買賣並不虧本!江湖中人大多想得開!面對自己根本無法抗衡的仇家,只是要自己退出江湖便可以換取他的性命!何樂而不為?更何況,還可以采用其他的身份和方式,重出江湖!簡直是太劃算!

    而這一切,有相當的原因便是因為現在蕭晨風眼前的這個不男不女,匪夷所思的怪人!花憐花!

    現在,就是這個整個武林談之色變的恐怖人物,竟然在這樣一個秋風瑟瑟的日子里,攔住了蕭晨風!

    蕭晨風心中一緊,知道今日這一關述不易過!

    緩緩道︰“原來是‘憐花鬼手’花前輩,想不到花前輩竟然也對這區區的懸賞感興趣起來。”

    花憐花“嬌嗔”地看著他,“哪有呀,奴家縴縴弱質,奔走于江湖,于生死之間才得以拼來這點銀子,難道蕭公子竟然如此吝嗇嗎?”說著竟然又飛了個媚眼。

    蕭晨風听他說“奴家縴縴弱質”這句話時,縱是現在敵對之時,自己命懸一刻的危機之中,也不由得險些笑了出來。

    冷冷看著這人妖,蕭晨風道︰“若是可以幫忙,小子當然願意幫前輩達成心願,拿到銀子,奈何前輩要的這銀子卻是要用在下的腦袋去換的,這個……便有些強人所難了。在下愛莫能助。”

    花憐花巧笑嫣然,一個水桶般的身子竟然硬是笑的花枝亂顫,伸出右手,虛虛向著蕭晨風一點︰“嘻嘻……蕭公子果然風趣的緊,真讓奴家為難了……”

    蕭晨風一側身,一股銳利的指風擦著胸膛飛了過去,布屑紛飛。

    原來花憐花那虛虛的一點,竟然便已暗中使出了殺招!

    指風飛過之後,才發出“咻”的一聲破空之聲!

    蕭晨風冷汗滿身!這人妖,好毒辣的手段!好陰險的手段!

    花憐花臉上似笑非笑,右手翹起蘭花指,輕輕一仰頭,將額前亂發甩了向後,似是覺得這個動作很瀟灑,竟然就保持著這個仰頭的動作,左手虛虛托住下頜,狗熊般的腰身輕輕一扭,擺出一個“美女拈花微笑”的架勢,風情萬種地道︰“呀,呀……蕭公子不僅長得俊俏,我見猶憐,一身武功竟然也是如此了得。真是讓奴家心中…….傾慕。”說完這句話,竟然又是嬌羞不勝,似乎有些臉紅。但他那張臉卻是實在太黑,竟然看不出來。

    蕭晨風又是一陣狂汗,幾乎兩腿腿都軟了下去。卻不是嚇得,而是……實在是糝的有點受不了了。

    蘭花指一揮,花憐花咯咯“嬌笑”,“再接我一招。”

    蕭晨風身子一旋,左腳向後一步,右腳一個錯步,滴溜溜一轉,“千幻無影步”頓時展開。

    在這一刻,蕭晨風完全沒有了任何的負面情緒,眼如鷹� 浪賴畝 ×嘶   納磧埃∮沂紙粑粘ガ# 艚秈諫聿啵 媸弊急鋼旅換鰨《苑矯 煜碌拿吩謖庖豢潭運此擔 閎縝岱綣 亢斂環旁諦納希br />
     花憐花“咦”了一聲,對蕭晨風竟然能躲開自己的攻擊感到萬分訝異,身子一動,頓時香風漫天而起,十指已是堪堪到了蕭晨風胸前!

    蕭晨風百忙中尚來得及看了一眼︰那十根手指指甲之上,竟然涂著鮮艷的花汁…….五顏六色……

    不由得干嘔一聲,步法全力展開,一時間恨不得閉上眼楮!

    轉眼間,兩人如走馬燈般轉了幾圈,花憐花動起手來卻是一點也不溫柔,招招奪命。轉眼已是攻出了百余招。

    蕭晨風全仗步法神妙,不住閃躲,但花憐花速度實在太快,攻勢直是籠罩了天上地下前後左右,蕭晨風畢竟是身無內力,不能完全發揮這“千幻無影步”的神妙功效。

    “嗤嗤….”聲響起,卻是蕭晨風身上衣衫被花憐花手指一片片扯了下來。不知為何,每一指均是點到為止,只是扯壞了蕭晨風的衣衫,卻是絕不傷及他的皮肉。

    蕭晨風越斗越驚,額頭上冷汗一滴滴滲了出來,心中想道︰“莫非……這人妖竟然是那斷袖之輩?是了是了,要不怎被稱為人妖?”想到花憐花怪異的行事,蕭晨風愈加驚恐起來。

    死則死爾,但是如要落進這人妖手中,受到那等侮辱,蕭晨風卻是決計不能忍受的。在這一刻,蕭晨風心中滿是“士可殺不可辱”這六個字。

    嗤嗤聲不絕,眼看蕭晨風便要全身盡裸!

    蕭晨風大急,拼命地一閃,手中長劍拼命刺出。

    花憐花萬萬沒想到這個一直閃躲的對手竟然在此時刻刺出這樣驚天的一劍!長劍刷地刺出,花憐花一時間亡魂皆冒,情急之下,竟然整個人在半空中硬生生一扭腰,跨出一步,險險避開。

    只覺大腿上一片冰涼,卻是長劍貼著大腿上衣衫刺了過去!毫厘之差便要成了獨腿殘廢!腿上衣衫赫然出現了一個兩邊透明的窟窿!

    花憐花腳尖一點,向後飛退,一晃已在四丈開外。兩人遙遙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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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四章 如此脫險



    花憐花腳尖一點,向後飛退。竟然在戰局最為緊張之時,說退便退。顯然已是完全掌握了主動!

    人影一晃,花憐花已在四丈開外。兩人遙遙相對。

    蕭晨風看向自己身上,好好地一件青布儒衫早已是千瘡百孔。這邊一個洞,那邊一個洞,更有不少的布條掛在身上……若是就這樣走出去,對江湖中人說自己是丐幫弟子,肯定可信度會非常高。

    花憐花站在他對面,臉上的神情非常怪異,似乎是震驚、詫異、還帶有一絲黯然、懷念、還有…..不可思議…..的神色,竟然…..還有著那麼一點若有若無的……恐懼!

    蕭晨風仗劍而立,他自己清楚的知道,眼前這個不男不女的怪物,是自己下山以來所遇到的第一強敵!若是對方想要殺自己,並不是如何困難之事!

    從沒有任何一刻,蕭晨風像現在這樣渴望著自己能夠擁有內力!他一向仗義為傲的劍法。步法、速度,在這個人妖面前,便如兒戲一般!

    但是,這種局面,若是蕭晨風身上有內力的存在,便馬上可以立即改觀!沒有內力,只靠先天的肉體的力量運用出的千幻無影步,根本無法達到大成之境!而蕭晨風殫精竭慮創出的必殺之劍,也是遠遠達不到理想中的效果!

    對付一般的敵人,或許蕭晨風只靠這兩樣絕技傍身,便已可以縱橫無敵,但若是對付真正的武林高手,江湖中頂而尖兒的人物,蕭晨風或許便只能夠做到束手待斃!

    有內力與無內力,便是這樣一道殘酷的鴻溝!牢牢地將蕭晨風死死的釘在江湖二流高手這個位置之上!如若無法修習內力,那麼,蕭晨風終此一生的成就,也就到此為止!

    從沒有任何一刻,蕭晨風對自己的處境看得如此清楚!

    以往從沒有受到今天這般生死之間的煎熬,便是今天上午陳寒山等人眼看就要將蕭晨風殺死的那一刻,蕭晨風心中仍然充滿了傲意!

    他一直覺得,自己就算一生沒有內力,也照樣可以行走江湖,建功立業,得報大仇!

    但是今天,殘酷的現實將蕭晨風這唯一的依仗打掉了!將他心中那個五彩的夢無情的變作了泡沫!

    只要有內力,今天即使面對花憐花這樣的強者,蕭晨風依然有把握找到機會,有信心將其一劍誅之!但是,便是這一個對所有的江湖中人都不成其問題的問題,卻在蕭晨風的身前劃出了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蕭晨風表面上仍然是鎮靜逾恆,但內心早已泛起滔天巨浪!羞惱、沮喪、無力…….等等感覺接而來,一時間,蕭晨風幾乎覺得自己就要發瘋了!

    但蕭晨風不能發瘋,甚至在這個時候,蕭晨風不能有半點失態!任何的空隙均有可能導致眼前這個人妖對自己發起毀滅性的一擊!

    若是蕭晨風自己亂了,便是等于將自己的性命雙手送到了敵人的手中,任由敵人提著自己的腦袋,去換取那五十萬兩白銀!蕭晨風雖不認為自己的性命很值錢,但他自認為,區區五十萬兩銀子還是買不下的。

    更何況,這五十萬兩銀子,還等于就是蕭晨風自己出的!蕭晨風故意留下天河幫那個禍患,來作為自己江湖路上的試金石!

    若是蕭晨風自己反而栽在這五十萬兩銀子之上,那蕭晨風自己就成了武林中一個自不量力的笑話!蕭晨風不願意自己成為那個笑話的主人公!所以蕭晨風不想死!起碼不想別人用自己的命去換取那五十萬兩銀子!

    蕭晨風仍是冷冷的站著、冷冷的笑著、便是那清水般的眼神,也是似乎沒有半點改變,手中緊握的長劍如一泓秋水,靜靜地貼在身側,毫無一絲顫抖,平靜如初!鎮定愈恆!

    花憐花看著蕭晨風,良久,忽地“噗嗤”一笑,便如花枝亂顫。一手掩住自己長滿胡子的嘴巴,嬌羞無限地道︰“原來……蕭公子竟然是他老人家的弟子,罷罷罷……既然如此,夫復何言……..”

    蕭晨風感到香味仍自襲來,忍不住再退兩步,道︰“閣下說的是什麼?尚請說明白一點。在下愚魯得很。”

    花憐花“咯咯”嬌笑,蘭花指虛虛一點,不過這次卻是沒有半點內力發出,“蕭公子好福氣呀,竟然能得到他老人家的青睞……真讓奴家羨慕不已….,有他老人家撐腰,難怪蕭公子…….咯咯咯……”

    蕭晨風一皺眉,道︰“什麼老人家?那位老人家?”

    花憐花伸手輕撫鬢角,一張黑臉上竟然能夠看出一絲訝異之色︰“蕭公子的步法可當真是鬼神莫測啊……。”一句話說得意味深長,故意拖個長長的尾音,

    蕭晨風恍然大悟,看著眼前這位不男不女的家伙,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真想不到,原來名震江湖的憐花鬼手,竟然是…….聖教的人?”

    裊裊婷婷的走了過來,帶起又一股香風。花憐花柔柔弱弱地道︰“奴家…..可不是聖教的人了啦,只是與他老人家有過一面之緣,他老人家曾經救過我的命呢。”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花憐花的聲音雖然仍是一如既往的柔媚,卻是隱隱透出尊重之意,在說到“他老人家”四個字時,花憐花竟然沒有搔首弄姿,竟然也沒有自稱“奴家”,表情竟然是一片嚴肅!

    蕭晨風只覺得心里一松,畢竟這個樣子才多少象個男人。

    “啊呀啊,蕭公子,你在想什麼呢啊?真討厭!說得好好的,突然就不理人家了呢啊?”花憐花不滿的撒嬌聲傳來。伴著這嬌滴滴的聲音,這位江湖中的憐花鬼手竟然還扭了扭粗壯的腰,下意識的跺了幾下腳……

    頓時轟轟如雷震,地下一片塵土飛揚…….

    蕭晨風大汗淋灕而下,狼狽不堪的轉過了身,狠狠地咳嗽了兩聲…….止不住地….渾身又哆嗦了兩下…….

    “那……閣下….咳咳……今日之事?”蕭晨風努力控制胸中急需要嘔吐的感覺,面色發青發白地問道。

    “咯咯咯咯……”一連串如銀鈴般的嬌笑。不過這銀鈴每一枚想必比銅鑼發出的聲音還要渾厚得多。花憐花捂著嘴唇,嬌羞地看著蕭晨風,下巴上還有一撮黑黑的胡須露了出來︰“您是他老人家的傳人,奴家命苦,這銀子當然是不敢賺的啦…….真倒霉哇,五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啊,…….可憐奴家窮的要死,想買件上好的貂皮裙子也沒處著落了哇……”

    貂皮裙子!

    蕭晨風又是一陣反胃。

    “不過啊,嘻嘻嘻……,蕭公子,你長得……可真好看……,奴家以為,就算沒有他老人家這層關系,奴家也是不舍得殺你滴…..最多嚇唬嚇唬你…….咯咯咯……”又一個媚眼拋了過來,花憐花異常嬌羞地側了側滿是虯髯的腦袋,一直左腳尖竟然小女生似的在地上畫起圈來…..一派的…….嬌憨……無邪…….的樣子。

    “呃….呵呵,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告辭了,在下還有一個兄弟受了傷,急需在下回去救治。”蕭晨風手忙腳亂的抹了抹額頭上不知不覺便冒出來的冷汗,急促地道。

    蕭晨風覺得自己再與這個人妖說上兩句話,恐怕自己非要神經錯亂不可。

    “恩恩,蕭公子果然是重情重義之人啊,奴家佩服,不過這天可快黑了,蕭公子好像行路也不是很方便的樣子呀,不如這樣,奴家送蕭公子回去吧,免得蕭公子兄弟的傷受到延誤,那可是奴家的罪過哩。”

    “不不不不不……不敢麻煩了,這個….花兄想必還有別的事,在下…呃…..就此告辭了。”拋下這句話,蕭晨風落荒而逃。

    血泊呀血泊,你的傷若是延誤了…….那便延誤了吧……總比哥哥我在這里被這個人妖活活噎死強哇!

    遠遠地,嬌滴滴的聲音再度傳來︰“蕭公子哇,等我辦完了另一件事,奴家便去尋你啊,到時候,奴家與你好好論交哦……”

    蕭晨風心中暗罵一聲,跑的更加快了……這個時侯蕭晨風的速度簡直是疾如飄風、快如閃電!這個時侯若是有誰敢說他身無內力,估計馬上就要被懂行的人罵個狗血淋頭…….

    垂柳下,花憐花一臉“幽怨”地看著蕭晨風越來越是模糊的背影,突地狠狠跺了跺腳“哼!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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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五章 教主心意




    惶惶似喪家之犬,忙忙如漏網之魚。

    蕭晨風一路撒開了腳丫子狂奔而回,活像身後有惡鬼來追。

    遠遠望見客棧破舊的紅燈籠斜斜挑著,昏黃的燈光淡淡露出,蕭晨風呻吟一聲,止住了狂奔之勢。此刻,已是晚上戍時。

    蕭晨風一路狂奔竟然奔了幾乎兩個時辰!

    渾身汗水浸浸,騰騰冒出熱氣,他自己也絕對沒有想到,楊凌兒拎著他一路,竟然跑出了將近五十里路!

    此刻,蕭晨風忍不住對楊凌兒大小姐高超的輕身功夫為之咒罵不已︰可憐我這兩條腿哇!

    血泊安坐床上,盤膝而坐,五心向天,心無旁騖,正在勉力運行內息,療治自己不輕的內傷。

    他自逃出後,在小鎮外繞了一個大圈,策馬奔回客棧,他知道蕭晨風如果要找自己,肯定會再回來查看,雖然眼下住在客棧,肯定逃不過敵人的耳目,但他情願在這里等著蕭晨風回來。

    血泊心里清楚,敵人的目標是蕭晨風,只要蕭晨風不出現,那麼自己在這里就是安全的!再說蕭晨風已經被人救走,血泊捫心自問,若是換成自己,也萬萬不會想到蕭晨風還會回到這個小客棧之中!所以眼下這個小客棧雖然是最為危險之地,但竟然成了相對最安全的地方!

    血泊受傷甚重,內腑幾已錯位,強大的內力宛若失去了控制,在自己身體內來回沖撞。血泊策馬奔回時,客棧的掌櫃,那個小老頭望見他渾身血染、狼狽不堪的樣子,幾乎嚇暈了過去。

    踉踉蹌蹌回到自己房間,血泊已是幾乎油盡燈枯,多虧楊凌兒臨走時在他體內輸入的那一道精純先天內力,一直維持著他得心脈,否則,恐怕血泊尚未及來到客棧,便早已在路上吐血而亡!

    木門咯吱一聲響,蕭晨風氣喘吁吁的推門而進,血泊睜開眼楮,嘴角尚掛著一縷血絲,正要開口相問,蕭晨風手一伸,已在血泊口中塞進了兩粒丹丸,入口即化,登時一股熱氣從丹田升起,渾身霎時間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情知定是療傷聖藥,血泊來不及說話,急忙催動內力,引導這股熱力運行全身,不知不覺間已是進入物我兩忘之境……

    蕭晨風眼看血泊吞下藥物,渾身頓時散了架似的,一頭撲到床上,再也不想動彈了…..

    良久,血泊收功而起,只覺得渾身內力充盈,內傷盡去,一身內力圓轉如意,竟似是比未受傷之前還要精進了許多!不由大喜。

    蕭晨風斜斜倚在床上,眯著眼楮,似笑非笑地望著血泊,問道︰“如何?”

    血泊一步跨下床去,活動了下身體,道︰“出奇的好。”凝目看向蕭晨風,見他渾身衣衫襤耬,竟然頭上還有兩片柳葉埋在頭發里,不由詫異地道︰“又遭遇了?你怎地如此狼狽?”

    蕭晨風苦笑一聲,想起花憐花滿臉大胡子翹著蘭花指的模樣,忍不住又是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呻吟道︰“我能夠活著回來見到你,當真是運氣不錯。”

    血泊標槍般站立,身體挺得筆直。從小嚴格的訓練,使血泊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在能夠站著的時候,血泊絕不會坐著;無論什麼時候,血泊永遠是身體筆直站著,使整個身體無時無刻都處于絕對平衡的姿態。

    看著蕭晨風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的樣子,血泊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道︰“今日救你的那白衣人一身武功超凡入聖,你跟他在一起,竟然還會遭到凶險?”

    蕭晨風苦著臉道︰“問題是,人家在把我拎出五十里地後,便將我撇下了.,然後我就遇到了一個人。”

    “誰?”

    蕭晨風面色古怪,道︰“我寧可與九大之中的所有人打上一場,也絕對不願意再次遇見這個怪物…..”

    血泊一時間興致盎然起來,短短一天相處,他知道蕭晨風有著一身傲骨,向不輕易服人,此刻竟然說出這句話來,顯然遇到的人物定然是非同小可!可是究竟是什麼人竟然比九大高手相加更為難惹?血泊想破了腦袋也是想不出,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一個人!若是此人如此厲害,那蕭晨風又怎能從他手下逃生回來?雖然狼狽不堪,卻也是絲毫未損?

    蕭晨風呻吟一聲,道︰“我遇見了憐花鬼手,花憐花,唉…..”

    血泊𧍒目結舌,一手指著蕭晨風,顯然已經明白了蕭晨風為什麼會有這般表情,良久,方才哈哈大笑起來,只把眼淚也笑了出來,“哇哈哈哈……定然非常豐富多彩…哈哈…..”

    對花憐花這個同行,血泊知道的當然要比蕭晨風知道的要多,對花憐花的怪異舉動也是早已耳熟能詳。當然能夠理解蕭晨風當時面對花憐花的苦惱,想像蕭晨風當時的無奈表情,血泊只覺得笑意止不住的涌了上來,一時間笑的揉著肚子直叫痛。

    “啪”的一聲,血泊笑聲頓止。再看蕭晨風腳上,已是少了一只臭烘烘的鞋子,血泊摸摸臉上,竟然摸下了一把帶著草葉的黃泥……

    怪叫一聲,血泊沖上床去,兩人頓時扭打在一起……

    先前一戰,兩個人均是在生死之間轉了好幾個來回,患難與共的感覺早已讓這兩個年輕人的心緊緊的貼在了一處…..

    嬉笑中,兩人在床上翻來覆去,活似兩只小狗打架,緊緊扭在一起,一股連血連心的友情便這麼自然地在兩個人之間彌漫開來……打鬧中,一天的緊張和壓迫、生死之間的恐懼與無奈,便這麼悄然散去……

    清晨的官道之上,兩匹馬兒得得的清脆蹄聲驚散了路上的曉風殘霧,一路往北而行。正是蕭晨風與血泊兩人。

    血泊端坐馬鞍,瘦削的身體不動如山,縱使是在馬上,依然是如標槍般挺直!他內傷盡去,功力反有長進,當真是精神煥發。

    蕭晨風那邊,臉上卻是一直若有所思的樣子。

    昨日一戰,對蕭晨風的觸動很大。

    自出道江湖,爭戰不斷。蕭晨風一直很是自傲!自己雖然身無內力,可是在江湖爭斗中,縱然是一等一的高手,自己也能夠將之斬于劍下!連場的大勝,是蕭晨風有些得意忘形,甚至是狂妄起來。

    蕭晨風雖然有著不符合年齡的深沉心機和穩重,但他畢竟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剛剛出道江湖,一切皆是順風順水,又怎能不志得意滿?

    直到他遇見花憐花。

    蕭晨風感覺自己在花憐花手上,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蕭晨風甚至感覺到,如果花憐花真的想殺自己,那麼,他一出手便能夠做到!

    那種縛手縛腳、有力難使的感覺,蕭晨風終生都不想再嘗第二次!這一次的經歷,足以讓他刻骨銘心!

    蕭晨風還有一個隱隱的感覺,那就是花憐花的真正目的絕不是他所說的那樣,只是為了懸賞的五十萬兩花紅!似乎花憐花的真正任務便是要擊敗自己!

    蕭晨風猜得沒錯,自他下山以來,每一刻的動靜,魔教教主君未敗均在密切注視著他,每一天均有幾只甚至十幾只飛鴿傳書到君未敗手里!對于蕭晨風過于順利的江湖之行,君未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君未敗身為武學的一代宗師,當然知道,這種順境如若一直繼續下去,只會讓蕭晨風飄飄然不思進取!不吃虧則已,一旦吃虧,必然是追悔莫及!

    便如是在父母身邊嬌慣壞了的孩子,在心理上是無法承受一次慘重的失敗的!所以君未敗要在那種惡劣的局面尚未到來之前,對蕭晨風敲打一番!

    闖蕩江湖,只有在失敗的時候,才會真正的渴盼力量,渴盼變強!君未敗便是要先給蕭晨風一個教訓,讓他從志得意滿中盡快的清醒過來!

    縱然蕭晨風並沒有志得意滿洋洋得意,這次的挫折也是必須的必要的!

    所以君未敗派出了花憐花!

    君未敗對蕭晨風的感覺很奇怪,並不僅僅是為了蕭晨風在無意中救過自己的性命;對君未敗這種強者來說,早已看穿了生死!生命在他眼中,一直不過是一場游戲而已。但不知如何,君未敗對蕭晨風竟然是一見投緣!尤其欣賞他在明知道自己無法修習內力的情況下,仍然對挑戰江湖、手刃大仇的信心滿滿,再者,蕭晨風提出的武技“破綻論”,讓君未敗這等武學宗匠也是為之耳目一新。更增添了他對蕭晨風的欣賞和喜愛!

    更何況,蕭晨風從他手上學得了魔教不傳之秘,天魔十三藝之首的千幻無影步,對于一直沒有子嗣沒有收徒的君未敗來說,從心底已是將蕭晨風當作了自己的衣缽傳人!

    所以,君未敗決不允許蕭晨風出事!哪怕是一點點小事,君未敗也是絕對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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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六章 帝都鐵騎




    君未敗的心意並沒有白費!蕭晨風已是徹底的清醒了過來。而且,蕭晨風已經隱隱猜到了此次事件是君未敗主使的,並猜到了君未敗的真正心意!

    在這一刻,蕭晨風對君未敗只有感激!

    騎在馬上,蕭晨風雙目微眯,一臉沉肅。

    在他的心中,早已是神游萬里。

    自己的武技不能夠應付群戰,這是一個致命的缺陷!縱然千幻無影步再神妙,卻也是需要一個施展步法的空間!幾人幾十人一擁而上之時,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全是敵人,又怎能夠從容施展自己的步法?難道遇見那種情況自己便只有束手待斃嗎?

    還有,與花憐花一戰之後,蕭晨風實實在在的感覺到,所謂的速度,所謂的技巧,必須在一定的範圍內才能夠發揮最大的作用!若是雙方實力相差太遠,那技巧便成了一個笑話。縱然你招式再巧妙,遇見遠遠超過你的敵人時,卻也是同樣沒有任何用處!

    你千招巧妙招式擊來,我只是平平一劍出去,只要我這一劍上蘊含的力量夠大,那麼,你就算千萬巧妙招數,也只能夠變招躲避!避而遠之!

    蕭晨風一向以為,只要自己夠快,那麼,就算是閃電向自己劈來,只要運用得當,照樣可以將閃電劈成兩半!讓他順著自己身體的左右兩側乖乖滑過!

    這個想法是可行的!但是卻是需要眼力、速度、時機把握等各方面的配合。在蕭晨風這樣想的時候,他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想要將閃電內力等一劍劈開,必須速度已經達到了極致!而沒有內力催動的速度,顯然是無法做到的!

    想要達到那種速度,就必須有內力相輔相助!

    蕭晨風神游物外,在這一刻,自己所有學過的各類功法、招數盡數從眼前閃過。

    算起來,自己所學也算是頗為駁雜,只是沒有內力,任何威力巨大的功法也只有望洋興嘆。目前自己現在這種情況,能夠想到的、能夠起作用的似乎只有一個字︰快!

    無堅不摧!唯快不破!

    只是現在自己肉身所能夠達到的速度已是到了極致!再也不能夠再快上一分一毫!

    蕭晨風苦惱之極!似乎眼前能夠解決自己的難題的,只剩下了萬年斷續這種天地奇珍!只要能夠續接經脈,那自己就可以在一夕之間脫胎換骨,成為一流高手!可是萬年斷續天地靈物,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福緣!自己的師傅,一代醫聖孟文斗窮盡十三年之功,再加上身為九大高手的歐陽昆侖師父四處奔波,竟然一點音訊也無!自己又到哪里找去?

    就在蕭晨風皺眉苦思之時,遠遠地前方煙塵大起!滾雷般的聲音轟轟傳來。

    兩人展目望去,但見煙塵中一支黑色大旗迎風展動,一馬當先!後面鐵騎無數,人人甲冑鮮明,剽悍之極。

    兩人不約而同的一勒韁繩,躲到了路邊。

    大旗之下,一名年過半百的老者,身著金燦燦的甲冑,胸前一面護心鏡亮的似乎要照出人影來。看臉上時,卻是面色白淨,三綹黑須在胸前飄動,面容清 ,一雙細長眼楮精光閃爍。但此時不知何故,這位將軍臉上絲毫不見歡欣,反而像是頗為憂慮的樣子。

    在他身後,約有兩三千人,盡是騎兵,霎時間,如是一道鋼鐵洪流在兩人眼前滾滾而過,雖在疾馳之中,但馬隊仍是六騎一排,絲毫不亂!

    千軍萬馬的行軍,只聞馬蹄聲整齊的響起,竟無半點雜音!

    從側面望去,每排六匹馬兒,竟然是同時揚蹄,同時起步!就連落地時的聲音也像是有固定的節拍控制,每隊之間,旗幟鮮明,所有的旗幟斜斜指向一個方向,遠遠看去,竟然連成了一條線!

    蕭晨風也曾見過別的軍隊,但是與眼前這三千鐵騎相比較,自己見過的軍隊便如是土雞瓦狗一般,根本無法比較!

    騎兵身上甲冑,大多是銅鐵所制甲片,騎兵經過時,那鐵器互擊之聲響總是此起彼伏。而眼前這支隊伍,竟然在如此疾馳之中沒有發出任何一點這方面的聲音!

    隊伍中的騎士,人人面色嚴肅。便如是一尊尊的雕像騎在了馬上。一股銳殺之氣直沖天際!隱隱然似是血腥味十足!便似是戰場上殺人無算的一群絕世殺神突然降臨!這樣的隊伍,直是可驚可怖!

    此等軍威,直是威凌天下!

    只是從這短短的行軍就可以看出,這支隊伍紀律之嚴謹已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在此等沉肅的軍威之下,竟然是連馬兒也不敢隨便長嘶一聲!

    鐵騎已遠去!

    對于就勒馬站在路邊的蕭晨風與血泊二人,竟然連一個好奇張望的也沒有!便似兩個人不存在般!

    所有的騎士均是目不旁視!似乎在他們的眼中,茫茫天地只有自己這一行隊伍的存在!對于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均是直接無視!絲毫不放在心上!也不值得放在心上!

    這樣的隊伍,若是在戰場之上,必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如此鐵軍,天下何人能當?

    蕭晨風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是一只什麼隊伍?領軍將領是誰?

    不管領軍將領是誰,能夠調教出這樣的軍隊來的,必定是一代名將!

    煙塵散去,隨著這隊雄壯騎兵的消失歸于虛無。

    但是留在兩人心中的震撼卻是無與倫比!

    良久,兩人仍立于路邊田中,望著騎兵遠去的方向,久久不語。

    不管是蕭晨風還是血泊,兩個人的目標是一樣的!當年楊堅設計殺死了血泊的父親“雪衣閻羅”葉劍京,如今楊堅已死,父債子還,血泊要找楊廣報仇,天經地義!而楊廣為了剪除異己,得到日月神珠,竟然滅了蕭家滿門!這筆仇,蕭晨風作為蕭家唯一的後人,也是非報不可的!

    兩人的終極目標,是同一個人,同一片勢力!

    在此之前,兩人早已在各自的心中將復仇之路謀算了千遍萬遍!對可能遇到的困難與阻力也是盡量的往最大化去猜想去假設!

    但是今天,見到這三千鐵騎滾滾而過,兩個人頓時覺得,對仇人的力量還是大大的小覷了!

    剛才過去的這一隊騎兵,黑盔黑甲,顯然是主戰部隊的騎兵!姑且不論是否是主力騎兵!但見到他們便可以想到皇帝楊廣的禁衛騎兵,必然要比剛才經過的這隊騎兵更為精銳!甚至是要高出不止一個檔次!直接護衛皇帝的兵馬,豈是等閑?

    面對這樣的隊伍,就算是九大高手那樣的強者,一旦被包圍其中,下場也必然只有一個︰被萬刀分尸而死!絕無絲毫僥幸存在!

    個人勇武,便是有通天之力,在這樣的鐵軍洪流之間,也是微不足道!

    所謂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若探囊取物,只是一個絲毫不切實際的傳說和幻想罷了!除非那百萬之軍全是稻草人!

    蕭晨風與血泊兩人對望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深深地震驚。兩人均想道,將來若是開展復仇,恐怕自己兩人面對的便是這樣的精銳,甚至猶有過之!更有不計其數的武林高手、御前侍衛!

    面對這樣的對手,如何才能成功?

    沉默!

    這一刻,兩個人均陷入了死一樣的沉默之中!

    良久,兩人策馬上路,一路無語。均是在各自的心中默默的想著心事。

    京都長安已到。

    巍峨的城牆高高聳立,龐大的城身便如是一座堅實的山岳,經歷了無數戰爭風雨的城牆傲然挺立,面對八方來客。

    朝陽升起,照射在護城河里,泛出萬道金光,反射到城牆之上,使得整個城牆也金燦燦的起來。更如是曾經涂灑在這片城牆上的勇士的鮮血尚在不屈的流淌!這麼一想,整個城身便顯得有些猙獰起來。

    黑洞洞的城門便如是遠古的龐大的惡獸,張開了它的巨大的嘴!

    古都長安。號稱永不陷落的中原第一堅城!

    蕭晨風勒馬站住,仔細的看向這座千年古城,眼神深邃、深不可測!

    血泊緊閉著嘴巴,依然是一片沉默。

    蕭晨風忽然哈哈大笑,血泊吃驚的看向了他。

    蕭晨風邊笑邊伸手指向血泊,笑容中竟然充滿了嘲諷之意︰“你怕了!見到剛才雄壯的騎兵,你害怕了!”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這麼輕輕的一句話,便如一根銳利的鋼針突然插進了血泊的胸膛!霎時間,血泊滿臉漲的通紅,憤怒的轉向蕭晨風,兩眼如要噴火。

    蕭晨風擺手,把他即將出口的話給堵了回去!

    “血泊,不用否認!我知道,你害怕了!卻是,我也害怕了,面對這樣的軍隊,沒有任何人會有信心!”

    “我怕!但是我們不能放棄!我們的身體中流淌著父輩的血液!為他們報仇,使我們今生今世無法推卸的責任!縱然害怕!縱然因此而死去!但是我們沒有放棄的權利!害怕,只是給了我們力量而已!身為人子,不能為父報仇,生有何歡?大仇在前,傾力一搏,縱不成功,死又何妨?”蕭晨風語音鏗鏘激烈,一股血性勃然而出!

    血泊雙目閃亮起來︰“不錯,我們不掩飾心中的恐懼!但是無論如何恐懼,該做的,我們還是要做!哈哈哈…….,生死無悔!”

    蕭晨風喝一聲︰“好兄弟!”

    揚起頭,蕭晨風雙眉豎立如劍︰“我們進去!”

    再補了一句︰“我們進去,我們要看看,那使我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究竟是何等模樣!”

    健馬長嘶,蹄聲得得,兩個身懷滔天仇恨的少年,昂然進入了京都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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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七章 此人是誰




    這幾天感冒了,風凌發燒到了三十九度,吊了兩天瓶子,到現在還是昏昏沉沉。不好意思落下了進度,唯有以後再補發了。請朋友們支持!謝謝

    幾乎就在蕭晨風與血泊離開小鎮的同時,一行騎隊,約有十幾人,旋風般沖入小鎮,竟不做絲毫停留,須臾間便從鎮尾沖出,馬後一道煙塵滾滾。

    馬上騎士騎術甚是了得,鬧市之中策馬而行,小心的躲避行人,整個騎隊便如游魚一般滑了出去。

    待到小鎮上街道兩旁人們回過神來,待要破口大罵時,騎隊業已遠去,除了煙塵未息,竟然已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當先一匹雪白色的駿馬,渾身更無一根雜毛。神駿無比,瞧那樣子,極似是西域名馬照夜玉獅子。馬上乘客一襲黑袍,從頭到腳嚴絲合縫的罩在里面,竟然看不出是男是女。

    從眾人策馬狂奔的樣子看來,似是要去做一件極為緊要之事,其余各騎馬上的乘客均是一臉的急切。

    忽地,前方滾雷似的巨大聲音傳來,赫然是蕭晨風他們遇到的那三千鐵騎。正與這小騎隊迎面踫上了。

    一聲喝令,十二人同時勒馬停住。在如此疾馳之中,竟然一聲令下戰馬全部停在了當地!足見這隊騎士對于戰馬的操控已是出神入化了。十幾匹戰馬紛紛人立而起,縱聲長嘶。

    蹄聲滾滾,霎時間已到了眾人身前。這一小隊騎士竟然沒有一個人閃躲,紛紛將眼楮看向當先白馬上的黑衣人;人人面上表情洋洋自若,對于即將到來的百戰雄師宛若未見,竟然絲毫不放在心上!

    黑衣人靜默一會,眼看兩支隊伍就要撞到一起,終于伸出一只右手,似乎是非常不情願地輕輕一擺。眾人策馬離開了官道,路邊便是麥田,紛紛到了麥田之中。

    官家騎隊呼嘯而來。

    當先馬上那身穿金色甲冑的老者無意中斜目一看,卻看見了黑衣人胯下那匹神駿的白馬,不由“咦”的一聲,隨即右手平平豎起。

    在他身後,一個年輕軍官看到他的動作,毫不猶豫的吹響了號角。

    “嗚——”,隨著號角聲穿空裂雲般響起,三千名騎士,幾乎在同時發出了喝令馬兒停止前進的命令。

    幾乎在同時,宛若正奔流萬丈的瀑布突然被一下子截止!近千匹戰馬長嘶著人立而起,自從號角吹響的那一剎那,竟然沒有一匹馬兒再能夠前進半步!

    三千鐵甲騎士均是面無表情,活似是一根根木樁子般挺直的端坐在馬背之上。對于為何在急行軍中突然停下,竟然沒有一個人臉上有半點疑問之意!均是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主帥傳下進一步的命令!

    金甲老者輕提韁繩,戰馬向路邊的那一小隊騎士緩緩行去。身後,自然地幾名騎士跟在了他的後面,雁翅型擺開陣勢,顯然是這位金甲將軍的貼身侍衛。

    一雙細長的眼楮毫不掩飾的射出欣賞之色,看向黑衣騎士的白馬,在他的眼中,似乎這一刻便只有那一匹白馬的存在,而對那十幾名服裝各異的騎士竟是宛若無睹。

    黑衣人等均是面無表情,冷冷的看著緩緩逼近的金甲將軍一行人,眼神中隱隱約約帶上了一絲鄙視的目光。

    “好馬!果然是照夜玉獅子!西域純種!馬眼中閃碧藍之色,竟無絲毫雜質!好馬呀好馬!”金甲將軍雙眼放光,死死的盯住了黑衣騎士胯下的白馬,宛若發現了至寶一般。

    黑衣騎士不耐的輕聲咳了一聲,道︰“這位將軍大人,未知有何見教?”

    金甲將軍一雙眼楮仍自留戀的看向白馬,對正與自己說話的黑衣人卻是正眼也不看上一眼,細細打量著白馬,眼中無可掩飾的露出一絲羨慕之色。

    在他身後,一名侍衛策馬而出,語氣平緩,卻是帶有一股不容反駁的語氣,高聲道︰“這位兄台,將軍大人看中了你這匹白馬,你可說個價錢,然後與你的同伴同乘一騎。不過,價錢別說得太離譜了,若是將軍大人生氣,那是很不好地。”語氣中充滿了威脅之意。

    此言一出,登時黑衣人身後的十幾個人一陣騷亂,黑衣人靜靜的舉起右手,一股無聲的威儀傳出,正要張口喝罵的幾個人急忙閉上了嘴。

    黑衣人似笑非笑的看向金甲將軍,他一張臉全部遮在黑袍之中,,只余一雙輕靈的眸子在外,緩緩道︰“若是我不願出價又如何?”

    那名侍衛一怔,想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不開眼的角色,冷笑道︰“不開價?莫非閣下想將這匹馬送于我家大人嗎?”

    “哈哈哈哈……”,一陣張狂的大笑,出自黑衣人身後第一騎馬上的一名花白胡子的老者口中,笑聲中充滿了嘲諷之意,“送與你家大人?你家大人是什麼東西?真是可笑之至!”

    此言一出,雙方之間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那名侍衛頓時臉色發紫,金甲將軍身後的八名侍衛同時色變。

    “鏘!”八柄腰刀同時出鞘,動作整齊劃一,竟然只發出了一聲鋼刀與刀鞘摩擦的聲音。

    黑衣人身後眾人只是面露冷笑,對于身前的八柄明晃晃的腰刀視如不見。

    “咳咳,”金甲將軍惱怒地咳嗽一聲,橫著眼楮看向自己的八名屬下,鼻中輕輕哼了一聲。

    八名侍衛紛紛低頭,還刀入鞘。

    金甲將軍這才看向面前白馬上的黑衣人,顯然已是看出,這個黑衣人才是對方的首腦人物。呵呵一笑,抱拳一揖,道︰“兒郎們脾氣暴烈,老夫謹向各位賠禮了。”在他想來,自己身為將軍之尊,降尊紆貴對對方賠不是,已是給了對方天大的面子,對方定是受寵若驚才是。

    黑衣人靜默的騎在馬上,竟不還禮,大咧咧地道︰“罷了。”

    短短的兩個字說出,卻把金甲將軍噎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心中更是不由得一陣��耤C身後幾名侍衛更是人人怒哼出聲。

    金甲將軍此刻已然瞧出對方幾人定然不是好惹之輩,但此人一向愛馬成痴,此刻見到這罕見罕聞的照夜玉獅子馬,宛若是輸光了的賭徒突然間看見了一枚金元寶,竟是說什麼也不舍得放棄。

    尷尬的干笑兩聲,道︰“老夫一生愛馬,今日見到尊駕這匹寶馬,委實是心中喜歡之極,不知尊駕可否割愛相讓?老夫願以千金易之,未知尊駕意下如何?”

    身後,八名侍衛均是面露極度驚訝之色。要知道上好的良馬也不過幾百兩銀子,這匹照夜玉獅子雖是名駒,但在八人心中想來,最多也不過千兩銀子,哪知道自家將軍竟然一出口便是千兩黃金!千兩黃金已是足夠普通人衣食無憂的過完這一輩子了,這是相當大的一筆財富。

    不由得紛紛將羨慕的目光投向那黑衣人,心想你小子這下可發了大財了,單憑一匹馬,竟然值得了千兩黃金!在眾侍衛心中想來,這下那黑衣人定然是歡天喜地,答應不迭了。

    事實出乎眾人意料之外,那黑衣人淡漠的搖了搖頭,冷冷道︰“非常抱歉!若是將軍閣下沒有別的事,在下等就該上路了。”

    一名侍衛再也忍不住,策馬而出,乾指大罵道︰“黑小子,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將軍看上了你的馬,那是你的運氣!還不快快將馬奉上,陰陽怪氣的當爺爺們不能收拾你嗎?”

    黑衣人露在面罩後面的雙眸一冷,靜默的坐在馬上沒有說話。可是一股無聲的威壓突然充盈在天地之中。龐大的氣勢驟然涌向金甲將軍與八名侍衛,一時間空氣凝重起來,宛若實質!

    同時,一股血腥的殺氣濃烈的噴薄而出!

    黑衣人雖沒有說話,但這股氣勢已是告訴了他們,現在的黑衣人,非常非常的惱怒!殺氣之濃烈,也警告了他們,若是再糾纏下去,黑衣人便將要出手殺人了!

    金甲將軍面色大變。他早知道這黑衣人定然不是一般人物,卻絕未想到對方竟然是一個功力如此高深的武林高手!在黑衣人的威壓之下,他一時間只覺得似是赤身裸體的處于曠野之中,周邊似是有成千上萬的嗜血狼群環侍在側,霎時間渾身冰涼一片,只覺得手腳僵硬,竟然無法動彈。強行提聚全身真力相抗,卻是如泥牛入海,絲毫不起作用。

    那名叫囂的侍衛更是首當其沖,一時間臉色青白一片,身子在馬上搖搖欲墜,兩眼發直,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竟然不用動手,單憑氣勢威壓便令一名身經百戰的將士吐血受傷!黑衣人的功力業已是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鼻中冷冷一哼,,黑衣人撥轉馬頭,兩腿輕輕一夾,蹄聲得得,徑自轉上官道,緩緩離去!自始至終,竟然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金甲將軍直至黑衣人離去,方覺得一直壓著自己的那股威嚴氣勢漸漸消失,大口大口的喘了幾口氣,眼神中射出驚怖之色。轉眼看到自己的三千鐵騎正紛紛目注自己,不由得膽氣一壯;眼中復又射出狠毒之色︰便是這黑衣人再可怕,難道還能抵擋自己的百戰雄師不成?

    想到這里,眼中神光漸漸獰惡起來。不管他是誰,竟然如此藐視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右手緩緩揚起,官道上的騎兵看到他這一個動作,頓時緊張起來。紛紛將手摸向了腰間刀柄之上。只等他右手一落,便是千軍齊出!將眼前這區區十幾人踏成肉泥!

    便在這時,一直跟在黑衣人身後的花白胡子老者陰笑著策馬走過金甲將軍身邊,金甲將軍只覺耳中一股蚊蚋般的聲音響起︰“張須陀,你不要找死!”

    金甲將軍渾身劇烈的一震!

    不錯,這名金甲將軍正是河南招討使,兵馬大元帥張須陀!此刻正是剛剛奉旨離京,前去河南上任!

    張須陀乃是一代名將,治軍之嚴,天下皆知!此人一生愛馬成痴。此時,赴任前去剿匪,想到以後數年將在戰場度過,恰在此時卻又發現了這樣一匹罕見的寶馬,頓時不由得貪念大起。

    若在平時也就罷了,但張須陀馬上就要上戰場,在那種須臾生死的環境之中,能夠擁有一匹照夜玉獅子這樣的寶馬,那簡直就等于多了一條性命!

    所以,張須陀貪念大起。但是,從他身邊經過的這個老者,說話的聲音似乎是帶有一種魔力,霎時間讓張須陀混亂貪婪的思緒竟然停頓了下來!舉著手遲遲不能放下。

    等到張須陀神志恢復,待要下達截殺命令時,卻突然發現,自己眼前早已失去了那一行十幾騎的身影!遠方,一溜滾滾的煙塵正淡淡散去……

    妖怪!張須陀幾乎驚叫出口!這名老者竟然僅憑一句話的力量就能夠短時間的控制自己的思想!

    張須陀頓時一身冷汗。

    此人是誰?那黑衣人明顯是這老者的首領,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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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八章 四方震動




    騎兵們嚴陣以待,只等主將將手一落,便要千軍齊出,將這幾個膽敢冒犯將軍虎威的騎士徹底淹沒!

    哪想到主將揚起了手,竟然遲遲不落下來。眼看著那隊人馬從容的一個一個上馬離去,逐漸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而將軍大人舉起的手仍沒有落下!

    眾人奇怪之極,但軍營之中只知道服從命令,又有誰敢前去問一句將軍為什麼。雖然心里奇怪,臉上卻還是要做出面無表情,死板板的樣子。唯恐將軍大人萬一看見自己的臉上竟然有好奇之色,那迎接自己的就極有可能是將軍大人的親衛高高揮起的軍棍了。

    良久,張須陀方才慢慢回過神來。臉色疲憊,蠟黃枯干,宛若在這段時間里,經歷了一場生死之戰一般,耗費了太多的精神體力……..

    張須陀如夢初醒,眼中閃出驚懼之色。剛才那老者臨走時那深深的一眼,與那一句似乎帶有魔咒的輕輕的一句話,輕而易舉的將他帶進了短暫的失神之中,在這一刻,他的思想似乎是停滯了,大腦之中一片空白,更似乎是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全身上下竟然連一個小指頭都動不了!

    這是什麼功夫?

    張須陀可以肯定,如果對方十幾人與自己的三千鐵騎正面對上,那麼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將這十幾人淹沒在鐵騎之下!不過自己的軍隊的傷亡也將是一個恐怖的數字!雖不至于全軍覆沒,但是能夠完完整整留下來的絕對不會超過幾百人!

    更何況,就算是將這幾個人殺死了,那自己的陪葬也幾乎是肯定的!因為,自己才是對方的主要目標!

    張須陀背後一身冷汗!

    轉瞬間,張須陀心里卻又增加了一股憂慮︰听說河南一帶的流匪之中也有很多武林高手,可千萬別像是這幾個人這樣變態啊!張須陀心里暗暗祈禱著。

    臨出發前,張須陀尚是信心滿滿,不過一群盜匪而已!甚至他認為是朝廷小題大做了!自己只要去了,那還不是馬到功成、一戰而滅?

    但此時,張須陀心中的輕視之心已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肚子的不安、憂慮。

    張須陀以前也曾經和一些武林人物打過交道,但像今天這樣超乎想象的高手,卻是生平第一次遇見!

    “大帥,那幾個人已經走遠了,我們要不要追上去?”一直在身邊的一名親衛小心翼翼的問道。

    “追?追什麼?不過一匹馬而已,放他們去吧!”張須陀心中暗罵︰追什麼追?追上去送死麼?不過這話當然不能明說,含含糊糊的應付了一句,便催促上路。

    “大帥…,那幾個人去的方向是京城……萬一他們…..”親衛依舊不知死活的道。

    “京城又咋地?那幾個人去京城正好!京城里的那些王八羔子,死一個少一個,死光了正好!”張須陀一听這話,頓時火冒三丈!

    老子在家呆的好好的,憑什麼要把老子趕出來剿匪?小小一伙盜賊,需要我這個一級武將,天下兵馬副元帥親自出馬麼?這還不是那些宇文、獨孤兩家的王八蛋在使壞麼?死光了正好,關我什麼事?

    親兵縮了縮脖子,再也不敢張口說話,卻在心里道︰“你說‘京城里的那些王八羔子’,似乎你老婆兒子和你老母還在京城里邊,更何況,皇上、太後、娘娘、公主他們也都在呢,這句話大帥你不僅罵了自己,還罵了皇上他們,要是傳出去,單憑這一句話就是欺君之罪!”

    不過這話也只有在心里說說,卻是萬萬不敢說出嘴來的。

    在一片悶葫蘆般的猜疑之中,大軍繼續上路。不過,一些敏感細心一點的軍士卻可以看得出來,大帥的心情似乎…….很不好,甚至是有些….落寞,這在大帥幾十年的軍旅生涯之中可是罕見的現象!

    十來匹馬放蹄而奔,幾乎將那迎面吹來的寒風也拋在了腦後。

    當先白馬上,那黑袍人稍稍放慢了些馬速,花白胡子老者知意的趕到了他身邊。

    “聖主,適才正是格殺張須陀的大好時機,聖主為何卻放過了他?”花白胡子老者滿臉的不甘。

    “呵呵,大長老,格殺張須陀並不急于一時,朝廷損失得起張須陀,可是我殘天盟卻萬萬損失不得你們,權衡利弊之下,也只有暫時放過他。”黑衣人緩緩道。

    縱在疾馳之中,兩人說的話卻是聲調絲毫不變,均是清晰的听到了對方在說什麼,而除此兩人之外,其他人卻是只見到這兩人嘴唇微動,听不到絲毫聲音。

    這隊黑衣人率領的人馬,正是蕭晨風的母親,巾幗諸葛柳依寒與她“殘天盟”的屬下。

    經過幾日夜不眠不休的趕路,柳依寒和大長老等人終于趕到了這里。

    柳依寒面罩之後的臉上一片憂慮,“也不知道這孩子他這個時候進京城干什麼,京師對他來說是個多麼危險的地方,一旦露出絲毫馬腳,縱然有通天本事也難出得了城門,難道他不知道麼?”

    大長老此刻早已知道,他們急欲尋找的這個少年,極有可能是聖主柳依寒失散十四年的兒子,听她這麼說,笑了笑,恭謹地道︰“可能是小少爺想見識見識京城的繁華,只不過是到京師來游玩一番也未可知。”

    柳依寒鼻中輕輕一哼,道︰“晨兒他自幼便知道自己的身世,京城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一個仇家聚居之所,有什麼好游玩的?”

    “或許是有其他的事情。”大長老道。他也是實在找不出什麼話能夠安慰這位心急如焚的母親,有些詞窮了。

    “這次找到他,非狠狠打他一頓屁股,如此魯莽之舉,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柳依寒嘴上說狠狠打他屁股,臉上卻是不由自主的泛起溫馨的笑容。顯是想起了兒子小時候調皮搗蛋,自己打兒子的情景,一顆心也不由得柔軟起來。

    “呵呵,聖主這次母子重逢,當真是可喜可賀!待找到小公子後,我們一定要痛飲一番,以作慶祝!”大長老也听了出來,知道此刻聖主的心情大好,順著她笑道。

    “哈哈,大長老又要發酒癮了麼?小心孫長老把你的酒葫蘆再次給砸嘍。”柳依寒難得的也幽了一默。斜眼望向大長老背上那只碩大的酒葫蘆。

    大長老頓時苦起了臉。本是滿是威嚴的一張老臉上竟然若小孩般扭捏了起來。

    柳依寒口中的孫長老正是大長老的愛妻,兩人結儷四十年,一向是恩恩愛愛;只不過,大長老畏妻如虎,偏偏自己嗜酒如命!四十年來,夫妻二人為了大長老喝酒一事,不知讓大長老吃了多少苦頭。但大長老卻是絲毫不知悔改,哪怕今日已是跪在炕頭一夜,但明天依然是滿身酒味醉醺醺的回家,久而久之,對妻子的懲罰反而有點樂在其中了…….

    孫長老沒法,只有將家中酒器摔砸一空,大長老不離身的酒葫蘆當然是首當其沖了,但此次柳依寒帶大長老出來,便是在那萬分緊急的時刻,大長老竟然能夠在百忙之中又搞到手一只酒葫蘆……而且,這次的酒葫蘆還是鐵的,碩大無比。

    “苦惱哇苦惱!”大長老一臉郁悶,忍不住解下背上的酒葫蘆,就在這疾馳的戰馬背上,嘴對嘴的大大灌了兩口…….一股濃郁的酒香飄出,登時人人側目!

    城門已近。

    城門口幾個軍士例行公事的盤查著進出的行人,誰都知道凡是能夠從城門進出的身份定然沒有任何問題!便是真正在長安城里犯案的江湖高手,人人也都有一份能夠證明自己的身份的合法文書!哪怕是假造的文書,城門這里也是絕對查不出來的,但卻還是要查。

    柳依寒等人倒是沒什麼礙眼的地方,就是大長老那個碩大的酒葫蘆頗為引起看守城門的官兵注意。畢竟人人都見過酒葫蘆,但是像這麼大的酒葫蘆眾人卻還是第一次見,這簡直不是酒葫蘆,而是半個大酒缸了。

    無驚無險的通過了城門盤查,柳依寒等人已是進入長安城之中。

    柳依寒適才通過城門時將面罩取了下來,現在卻又掛了上去。

    大長老牽著馬跟在他身後,問道︰“聖主,如今該當如何?”

    柳依寒嘆了口氣,道︰“長安城這麼大,一時去哪里去找,我們先到分舵安置下來,然後再發動人手前去尋找吧。”

    *******************

    藥聖山上,歐陽昆侖與孟文斗相對而坐。

    “什麼?歐陽老兒,晨兒他去京師了?”孟文斗剛听完歐陽昆侖帶來的蕭晨風的消息,登時跳了起來。“你你你,你不趕緊跟著他去京師,跑回來作甚?”

    歐陽昆侖好整以暇的喝了口酒,道︰“你個老東西,急什麼?晨兒從小我們看著長大的,他的性情,你還不知道麼?凡事謀定而後動,那小子陰險的緊,不礙事的。”

    孟文斗想想也是,緩緩坐了下來,旋即又皺眉道︰“不行,我還是不放心。萬一那小子一時沖動,可就全部玩完了。”

    歐陽昆侖眯著眼道︰“好告訴你這老小子一個好消息,那小子可不是一個人去的,他的結拜兄弟可跟著他呢。”

    孟文斗嗤之以鼻,道︰“就那個不成材的小殺手?跟著他有什麼用?”

    歐陽昆侖哈哈大笑,道︰“那個小殺手只是他收的一個手下而已,也可以說是伙伴;他的結拜兄弟另有其人。”

    孟文斗仍舊提不起興致,無精打采地道︰“就那小屁孩子,他的結拜兄弟再高明能高明到哪里去?”

    歐陽昆侖笑得眯起了眼,道︰“是不太高明,身手也挺一般;不過名頭挺大的。”

    孟文斗給他提起了興致,問道︰“是誰?”

    歐陽昆侖嘿嘿一笑,道︰“听說姓曲,叫曲俗塵。”

    險些從竹椅上摔了下來,正含在嘴里的一口酒“噗”地一聲噴了出來,不偏不倚,歐陽昆侖頓時被他洗了臉,手忙腳亂的一陣抹。

    “誰…誰誰?曲俗塵?金簫客?”

    歐陽昆侖正在抹著自己臉上被孟文斗噴過來的酒水,沒好氣的道︰“可不就是他麼。”

    “哈哈哈哈……”孟文斗突地仰天大笑,前仰後合。“那曲俗塵以後見了咱們是不是該叫一聲世叔?”

    歐陽昆侖一諤,頓時也是捧腹大笑。

    歐陽昆侖邊笑邊道︰“更何況,那小家伙身後,還有一個誰都不敢輕易招惹的大靠山。”

    孟文斗睜大了眼楮︰“還有一個?誰?”

    歐陽昆侖白了他一眼,道︰“那小子上次跟我打賭,腳下的步法明明便是魔教不傳之秘,號稱天魔第一功的千幻無影步,那可是你當年情敵的得意功夫,我不信你沒認出來!”

    孟文斗一臉的尷尬之色“什麼情敵。去去去,老夫早看出來了。”

    歐陽昆侖眯著眼道︰“難為你忍這麼久不說出來,我真以為你忘了呢。”

    孟文斗干笑兩聲,徒兒的安危終于放心下來。

    蕭晨風自己卻不知道,他這一進京師,竟然惹得江湖上風雲震動!一向神秘的“殘天盟”第一聖主率領門下精銳到了京師,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天下第一高手金簫客曲俗塵也尾隨在他身後,更甚者,天下第一大教,天魔門竟然也是隨之而入!

    一時間,京城長安龍蛇匯聚,隱隱然風雲際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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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九章 劍法奧秘




    夕陽西下,一個青衣文士踏著夕陽的余暉,施施然走進了長安城。

    過不多時,一隊車隊從遠方開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男的英姿挺拔,女的花容月貌,老的滿臉都是風干了的橘子皮似的,小的卻還是稚齡兒童,瞧這一家子的裝扮,極似是有哪位位極人臣的大員告老還鄉了,只是………告老還鄉應該出京才是,怎麼反而向京城里走?

    難道……是皇帝陛下舍不得,特意在京師安排了府邸?想到這里,看守城門的禁軍越發的尊敬起來。

    這一家人看上去平平無奇,就和普通人一樣。但是當他們經過城門,經過各個禁軍的身邊時,在場的禁軍紛紛不由自主的感到了一股寒意。

    就像是年幼時一個人走夜路卻經過了一片碩大的墳地,一股涼意從脊背上升起,轉眼間全身如墮冰窟……

    目送著這車隊緩緩消失在城門之中,禁軍們紛紛長舒了一口氣。剛才那種感覺,竟然一直涼到了心底!一名禁軍開玩笑的道︰“剛才那家人不會在馬車里藏了一條大長蟲吧?他奶奶地,怎麼陰風陣陣的。”

    “哈哈哈…..”眾禁軍一陣大笑,頓時將剛才的那種恐怖感覺驅除的一干二淨。畢竟,現在是青天白日,而且是天子腳下!縱然有些事情,卻又能夠到得了那里去?

    所以禁軍們一點也不擔心,進了京城,無論什麼事情,都是京城守備衙門的事情了,跟他們毫無關系。

    這些禁軍卻不知道,他們剛才恭恭敬敬迎接進去的那些人物,卻是當今魔教幾十年以來不世出的人物!將這些魔神們放進了京城,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接著,又是一些看上去非常明顯的江湖中的人物,一個一個,一批一批的來到了城門。人人不是腰上佩劍帶刀,便是手中一個狹長的包裹!禁軍們常年看守城門,對這些狹長的包裹當然是耳熟能詳!必是江湖中人物的隨身趁手兵器無疑!

    這些人的臉上,都像是一個模子里鑄出來的︰冷冰冰的不苟言笑。沉默著一言不發;經過身份驗證之後便即轉身走路,人人身上都似乎是帶著一種森冷的氣息。

    “怪了,今天是什麼好日子,怎麼這些大爺們趕集似的都跑到京師來了?”一名年齡稍長的禁軍摸著下巴上的胡子,一臉的納悶。

    年輕些的禁軍雖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人,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人都是武林中人!以前,就算江湖中人進京城,也只是一個兩個而已,哪有像今天這種情況,一隊一隊的絡繹不絕起來。

    “難道…..在這個京城之中,又要發生什麼大事?”那名年齡大的禁軍沉思著,他今年已經有四十多歲,在城門已經干了二十多年,從普通的軍士一路職務上升到了小隊長,手下有四五十號人,在他自己想來,也已經到達了這輩子能夠攀到的最高峰了。

    在他當差的二十年之中,所經歷過的江湖人物大舉進京城之事,攏共只有兩次。一次便是當今皇上當年還是晉王的時候,不知什麼人放出了訊息,說晉王手上有絕世奇寶,惹得江湖中人蜂擁而來!而另一次,便是這幾天了。

    作為一個老兵的經驗,他迅速判斷出,最近京師定當有大事發生!

    一想到這里,不由得渾身涔涔冷汗直冒!隱隱然還有點興奮!說不定這次便是自己再次晉升一級的機會……

    “馬上通知營中長官,然後將最近幾日進京人員的資料,整理一下,統統準備上交京城守備衙門。”這名小隊長迅速做出了決定。

    “隊長,既然那些人有問題,我們為何不干脆攔下來?”一名年輕的禁軍滿臉帶著阿諛的笑容,湊上前來。

    “攔下來?怎麼攔?”小隊長臉上一股鄙夷之色,“除非你不要命了,攔那些大爺的路。那不是找死麼?更何況,他們的路引都是各地官府下發的,從上面看不出任何問題,憑什麼不讓人家進京城?”

    “大人高見!小的茅塞頓開。”年輕禁軍唯唯點頭應是,退了開去。他又怎能不知道那些人攔不得?只不過借這個機會拍拍上司的馬屁罷了。

    且不說城門處江湖人物蒼蠅一般飛來,且說蕭晨風與血泊兩個人進城之後,先在城中最為繁華的大興街上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這次卻是只要了一間上房。

    這是蕭晨風要求的,一路之上,他在將自己從小所學的各種武功紛紛梳理一遍之後,卻對血泊那套傳自當年的天下第一殺手雪衣閻羅葉劍京的劍法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也因此,要與血泊同宿一個房間之內,便于兩人切磋研討。

    血泊當然欣然從命。對于當日兩人一戰,血泊覺得自己敗得莫名其妙。

    血泊是一個殺手,顧名思義,殺手殺人一般是不會采取正面對決這種光明磊落的方式的,那次由于顧忌到了街面上的普通人,不得已兩個人才到了小鎮外。

    血泊放棄暗殺,采用正面對決,看似堂皇之陣,其實卻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還有一個原因,血泊一向自認為自己是劍法中的天才,以往行道江湖,莫說是自己的同齡人,便是遠遠大過自己,成名數十年的高手,栽在他劍下的也不在少數。這次見到蕭晨風年齡比自己還要小,不自覺的起了爭強好勝之心!

    便是這一念之差,使一向狂傲的血泊第一次慘遭敗績!

    但是當蕭晨風在決戰結束後接著便將自己的劍法一招一式的學了出來,這才是血泊最為震撼的!

    兩個人痛痛快快的洗了個熱水澡,均是覺得神清氣爽。

    蕭晨風仍是一副皺眉苦思的樣子,似是心中有著千個疑團而不得解。血泊習慣性地身體筆直的站在客房中間,見到蕭晨風滿臉如有所思的樣子,不由失笑道︰“怎麼了?一路上你一言不發,,一直到現在仍然保持著這個要死不活的樣子,想的什麼?”

    蕭晨風一臉疑竇,若有所思的道︰“我這一路上一直在想你的劍法,不對勁啊。”

    血泊頓時來了興致,道︰“自從我從師傅手上得到這劍譜,師傅便讓我自行練習,而且他自己連瞧也不瞧一眼,說這是我父親一生的心血,只有我才能夠繼承。”

    蕭晨風點了點頭,道︰“你師父不愧是一個君子,不過也太迂腐了些。”

    血泊嗯了一聲,道︰“我師父對我父親很是忠心,不過人卻是挺好的。”

    蕭晨風呵呵一笑,道︰“那是自然。”心道︰若是人不好,恐怕早已將這武林至寶吞為己有了,那還輪得到你小子。

    同時,卻是對血泊的父親,那位雪衣閻羅更加的佩服起來︰不過就是一個江湖殺手組織的首領,卻能夠在自己身死之後,令屬下遵循自己的遺命,忍辱偷生,含辛茹苦,將自己的獨子撫養長大,並能夠在二十年之後將自己托付給他的東西原封不動的交到自己的兒子手里,自己卻忍住一動不動!

    這已經不是忠心的問題了,想必在血泊的師傅心中,血泊的父親,雪衣閻羅葉劍京已經是超越了作為一個人的存在,對葉劍京的忠心已經上升了一個層次,達到了盲目狂熱的崇拜的地步!

    能夠讓一個下屬做到這一點,葉劍京的人格魅力可見一斑。難怪能夠以一己之力統帥江湖上最為桀驁難馴的殺手組織,成為江湖上公認的殺手之王!

    搖搖頭,將這些莫名的思緒驅趕到一邊,蕭晨風知道,現在不是他追念葉劍京的時候,而應該是找出他劍法中的真正奧秘的時候!

    “那日對戰,我便發現了你這套劍法隱隱有點不對勁,最近幾天我一直在想是哪里不對勁……”蕭晨風慢慢的道。似乎一邊說著心中仍在一邊考慮。

    血泊雙目放光,道︰“那你想到了沒有?”

    蕭晨風沒有理他,揚起了頭,出了會神,自斟自酌的道︰“我發現,你的劍法,一是不連貫,似乎劍招與劍招之間少了些什麼;二是劍法過于剛硬,絲毫沒有圓轉如意之感。三是從劍法中的戾氣推測,這套劍法的威力,不應該這樣小!這套劍法的真正面目,應該遠遠不是你現在使出來的這個樣子!”

    血泊不由得也陷入了沉思之中,這些問題,他在練劍的時候當然早有所覺,只不過一直以為自己功力尚淺,還不能達到真正發揮這套劍法威力的地步。此刻听得蕭晨風一言點醒,頓時覺得大有道理,可是問題到底出在什麼地方,血泊卻仍是滿頭霧水,不明所以。

    “所以,經我仔細想過後,問題極有可能出在這兩個方面。”

    血泊精神大振,一時間忍不住有點緊張起來,語音略見顫抖︰“哪兩個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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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章 劍在何方




    血泊的畢生願望,就是能夠像自己的父親一樣,再次承襲父親的天下第一殺手稱號!而父親留下的劍法,便是血泊賴以實現這個目標的支柱。可是偏偏在練習的過程中,卻覺得老是不對勁,束手束腳,血泊一直為此而苦惱之極。

    此刻听到蕭晨風發現了自己劍法中的問題,當然是喜出望外。

    蕭晨風神情凝重,站起身來,以指作劍,在空中比出一個動作。血泊凝神望去,卻是自己劍法中的第五式。

    蕭晨風道︰“這一招,本應是從上一招左削的一劍收回後,順勢刺出,手腕抖動之下,連發五劍,籠罩敵人的整個上三路,本應是虛招;只是為了下一式的暴烈攻擊做前鋒之用。可是下一式的劍招竟然是走中宮,踏奇步,這樣矛盾就出來了。雖然下一招的攻勢凌厲之極,可是卻與這一招沒了半點聯系!這一招便成了廢招!本來這一招應該蘊力,隨時可變成實招,殺傷敵人,可是為了下一招卻是不得不虛到底,矛盾之極。”

    血泊沉思著,點點頭,道︰“我在練劍時對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唯有自己加以新的變化,來適應這兩招之間的連接,卻總是不得其要領。”

    蕭晨風嘿嘿笑道︰“以你父親通天徹地之能,焉能犯此等低級錯誤?況且,有問題的不只是這兩招,仔細推敲,每一招都是疑點甚多!雖說這套劍法就這樣已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劍法,但距離你父親的盛名來說,還是遙不可及!所以,我斷定,這套劍法定然另有訣竅存在,絕不可能就這樣簡單。”

    血泊呼吸急促,雙眼中射出狂熱的光芒。

    蕭晨風目中滿是智慧之色,緩緩道︰“既然你師傅能夠在二十年之後將劍譜傳給你,這劍譜就絕不可能是假的!如此一來,就只有兩種可能能夠解釋。一是,這套劍法另有一套專門做輔助用的吐納心法存在,而你,卻沒有得到這心法,二來就是,這套劍法是為了一柄特定的劍而量身定做的,除了那柄劍之外,其他的任何兵器均不能發揮這套劍法中的真正威力!”

    血泊目光一亮,急切的看向蕭晨風,瞪著他說下去。

    蕭晨風緩緩踱了兩步,接著道︰“如若是第一種可能,那就實在有點荒誕,沒有任何理由你父親只給你劍譜而不給你心法,而心法如果有,那也定然是在劍譜之上!第二種可能就是特定的劍,比如劍刀,可作劍用可為刀使;不過這種輕靈的劍招用那種武器並不合適,那麼,就只有一種劍可以勝任這份劍譜中的劍招!”

    蕭晨風回過頭來,雙目炯炯,唇間低沉的一字一字的吐出兩個字來︰“軟劍!”

    如雷擊頂,血泊張口結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蕭晨風看著血泊的樣子,知道他已是領悟于心,淡淡一笑,問道︰“不知道令尊當年縱橫天下,使用的是什麼兵器?”

    血泊仍未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苦澀的道︰“包括我師父在內,從來沒有人見過我父親的隨身兵刃,凡是見過的人,都死了。不過,據我師傅說,父親他一生從未曾攜帶過兵器;便是到了最後時刻,父親被人圍困時,我師父第一次見到我父親使用兵器,他說當時只見到父親身邊白光飛舞,根本看不清兵器的樣子。再說,那時候我師父已經奉命裝死逃生,也看不到多少。”

    蕭晨風點了點頭,展顏一笑,道︰“這就對了。”

    血泊疑惑的看著他,問道︰“什麼這就對了?”

    蕭晨風哈哈一笑,反問道︰“是不是你父親一直是空身上路,從不攜帶兵器?也從未曾有人見過他的兵器,但是經你父親之手殺死的那些人是不是死于利器之下?。”

    血泊點點頭,道︰“我出道江湖以來,曾打听過父親的消息;所有死在我父親手下的人,據說只有咽喉處一點傷口,傷口非常細微,甚至不怎麼流血,人已斃命。你也知道,江湖中人對我父親的風評並不好,再加上他的殺人手法過于神秘莫測,江湖中人紛紛以魔頭視之。”

    蕭晨風笑了笑,繼續回到那個話題中來︰“試想,除了一柄能夠隨意隱藏于身體之上的軟劍,還有什麼別的兵器能夠如此方便的攜帶?軟劍,即可纏于手腕,又可纏于腰間,甚至可在掌心卷成一團,當然是神鬼莫測了!你劍法中的疑團,只要使用了軟劍,當可迎刃而解。”

    血泊一臉興奮,恨不得現在便要出門尋一把軟劍來試試。蕭晨風制止了他,道︰“現在的軟劍,大多是普通緬鐵打造,柔韌度根本達不到劍法的要求,如我估計不錯,你父親當年使用的軟劍定然是落入了仇家手中!皇帝是不會要那柄劍的,縱然它是神兵利器;多半是隨手賞賜了下屬。極有可能,此刻,那把劍就在長安城之中!”

    血泊跳了起來︰“不錯!定然如此!”皺著眉頭在房間里轉了兩圈,苦惱的道︰“可是,長安城這麼大,人口何止千萬?如何才能找到那人?”

    蕭晨風哈哈大笑,罵道︰“笨蛋!你以為一柄神兵利器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得到賞賜的嘛?一,此人定然武功高強;二,此人武功路數定然與軟劍有一定的關聯;三,此人當在京城之中有一定地位;基于以上三點,想找到這個人豈不是輕而易舉?”

    血泊目光閃亮,“不錯,如此抽繭剝絲下去,此人是誰,便呼之欲出了。只是,你為什麼說此人現在定然有一定的地位?這個….似乎扯不上關系..”

    蕭晨風為之氣結,恨鐵不成鋼地道︰“你豬腦子啊,此人既然是當年楊堅的心腹,豈能沒有一官半職?及到現在,最次也已經是兩朝元老,焉能沒有地位?”

    血泊撓撓腦袋,還是滿臉迷惘的道︰“為什麼你一定要說此人是楊堅的心腹?”

    蕭晨風幾乎吐血,呻吟道︰“如果不是楊堅的心腹,這麼重大的行動怎會允許他參加?如果不是楊堅的心腹,又怎會把那神兵利器賞賜給他?那柄劍放眼整個江湖也是可以數得著的神兵啊大哥。”

    血泊嘿嘿一笑,撓撓頭皮,道︰“我腦袋一向挺清明的,怎麼今天犯渾了?想來是連續听到好消息,高興傻了。”

    蕭晨風一翻白眼,道︰“先別忙著高興,此人一定位高權重,武功高強。我們能不能找到他是其一,能不能從他手上將寶劍奪回,是其二;說不定,我們兩條小命便就此送在他手里也未可知。”

    血泊笑嘻嘻的道︰“不管怎麼說,總算是有點眉目了。總比以前要強上了好多。我就偏偏不信那人竟然是三頭六臂之人不成?”

    蕭晨風呵呵一笑,他既已想到此點,便知道血泊的想法;那是無論如何一定要奪回的!他這麼說只是想提高兩個人的警惕罷了。其實就以奪回這把劍的迫切來說,蕭晨風與血泊相比,實是不遑多讓!

    便在此時,兩人均听得客棧門口人喊馬嘶,語音嘈雜。,似是來了大隊人馬。轉瞬間,卻又是一下子靜了下來,靜至落針可聞!似乎這整整的一條街上的人們全部變成了啞巴!

    整個天地之間再也听不到任何聲音,四周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兩人對望一眼,均感事不尋常;同時將手按到了劍柄之上!

    整齊的腳步聲響起。似是有一隊人走進了客棧。

    咚咚咚…..急切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客棧老板那肥碩若圓桶的身體連滾帶爬的上了二樓,一路目標明確的來到蕭晨風與血泊住的房間門前。頓時,擂鼓般的巨大敲門聲連續不斷的響了起來!

    蕭晨風一臉的若無其事,一手拉開了房門,面上竟然還帶著一絲溫和的微笑。輕聲道︰“東家如此急促,可有何事嗎?”

    客棧老板一張圓圓的臉上汗珠滾滾,在此深秋季節,竟然汗流浹背!幾顆汗珠從頭上滾下,落進了他圓睜的小眼楮里,頓時一陣刺痛的難受,兩個眼皮不住的眨動起來。

    見到蕭晨風開門,胖胖的身體一揖到地,問道︰“敢問兩位公子,可有一位尊姓是蕭?名諱上晨下風的,蕭晨風蕭公子?”

    蕭晨風略有些意外的扁扁嘴,道︰“我就是,可是有人前來找我?”

    不停地抹著汗,顯得又是興奮、又是惶恐。一張胖臉不知是嚇得還是熱的,滿面通紅。急急地道︰“蕭公子大駕光臨,先請恕過小人未曾遠迎之罪;樓下有定國王府的大人找您。”

    “定國王府?”蕭晨風輕輕念道,目光與血泊一觸,兩人均是莫名其妙。定國王府的人找蕭晨風干什麼?

    說起定國王府,天下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定國王爺楊林乃是開國皇帝楊堅的同宗兄弟,勇武過人,征南討北,可以說這大隋的江山有一半是定國王爺打下來的。端的是威名赫赫!

    蕭晨風略一思忖,知道對方既然來了,那自己萬萬沒有避而不見之理。更何況也是避無可避。

    “好,你先下去吧,我收拾一下就下來。”蕭晨風做出了決定。

    看著客棧老板胖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蕭晨風望著血泊,道︰“我一個人下去。若是有什麼事,你在外邊也好接應。”

    血泊沉重的點點頭,道︰“好!”

    看著血泊沉重的臉色,蕭晨風不由一笑,伸手拍在血泊的肩頭,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一個王府的人既然擺出這麼大的排場來見我,就絕沒有將我偷偷殺了的道理。”

    血泊也不由的笑了起來,道︰“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

    蕭晨風嗯了一聲,轉身下樓。

    樓下大堂上,十六個人分兩列站在大廳兩邊,一個個站得筆直。正中間,卻是一個青色綢衫的山羊胡子老者負手而立。見到蕭晨風下樓來,先是將蕭晨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方才上前,拱手一禮,道︰“可是蕭晨風蕭公子?”語音圓潤,竟然頗為悅耳。

    蕭晨風還了一禮,道︰“正是小可,未知閣下提名相見,有何見教?”

    老者手捋胡須,笑吟吟地道︰“敝上對蕭公子在江湖上的赫赫聲威甚為仰慕,特地于今天晚上在王府備下薄酒,請蕭公子賞面。”從懷中取出一張金光閃閃的請柬,雙手恭恭敬敬的遞了過來。

    蕭晨風略一錯愕,隨即也是雙手接了過來,道︰“煩請回復王爺,就說蕭晨風必到。”

    老者躬身一禮,道︰“多謝蕭公子。老奴告退。”

    躬身退後幾步,轉身便走。十六名武士跟在他身後,竟然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看著那老者的背影,蕭晨風嘴角蘊起一絲笑意,揚聲問道︰“敢問這位老人家高姓大名?”

    老者腳步頓住,卻未回身,低沉地道︰“王府下人,那有什麼名諱。蕭公子見笑了。”竟不在回頭,徑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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