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再說,那些南來北往的商人和旅行家們長年出門在外,因此很可能會有這方面的需要。而那個女孩,正好可以提供這方面的服務。
這也是讓旅店受顧客歡迎的幾點原因之一。
但是,主事從來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如此尊重,並且平等看待那個小妓女。
而這樣一個人,如果是那個神秘的客人的話也就罷了,偏偏對於那個小妓女如同朋友一般看待的,是那個神秘客人的美麗女伴。
這不能不讓主事感到相當驚訝。
恩萊科他們很快將早餐吃完了,結完帳後恩萊科同那兩個小女生走出了旅店。
而那個主事則招來他比較信任的一個夥計,對他吩咐了兩句後,便扔下旅店的生意,遠遠的跟著前面緩步而行的三個未成年人。
那個被委以重任的夥計看到如此情景,也吃驚不小。
這個夥計從來沒有見到過主事會對旅店經營之外的事情,這麼感興趣,這可不像主事平時的為人。
恩萊科他們三個人穿過旅店前那條長長的小巷,拐過兩個街角,走上了一條由碎石子鋪成的大路。
這條路顯然是因為受到無數車輛長年的碾壓,才形成現在這種規模的。
因此越往道路的兩邊,那裡的石子顆粒越大,形狀越粗糙,而靠近道路中央的那些碎石子,早已經被碾壓得猶如沙礫一般了。
當三人行進在這條越走人煙越稀少的大路上的時候,那個女孩開始敘述她那悲慘的經歷。
和很多悲慘的故事一樣,她那種可怕的生活,同樣也是以一次可怕的意外事故作為開頭的。
一個月前,小芸的父親還在礦山負責礦石篩選工作,但是,由於礦井坍塌,小芸的父親失去了一雙手臂。
在礦山,一旦發生事故,對殘廢了的礦工來說,接下來的生活將極其困難。
小芸和她的母親倒是有人願意收留,但是小芸的母親,堅決不願意離開那個已經殘廢了、奄奄一息的丈夫。
這一個月以來,她的母親為了維持生活,不得不出賣自己的肉體。
看到母親如此痛苦生活著的小芸,終於在一次,她母親沒有注意的情況之下,走上了這條儘管能夠為她母親分擔一部分生活壓力,但是,卻毀掉了自己所有希望的道路。
恩萊科還是第一次聽小芸說起她這悲慘的經歷,他心裡確實是相當難受。
但是他知道像這樣的悲劇,在卡敖奇王國很可能每天都在發生。
並不是因為周圍的人缺乏同情心,並不是因為所有的人只是獨善其身,這不是任何人的錯。
在這裡,每一個人的生活都是相當艱難的,他們沒有多餘的東西,可以用來幫助一些其他人。
如果他們想要幫助他人的話,那麼他們必須省下自己的那一份,也許僅僅是這一點,對於生活在這個地方的人來說,已經是巨大的犧牲了。
正因如此,當他們看到別人需要幫助時,每一個人全都變得相當冷漠,而他們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也絕對不會有人站出來幫助他們的,這便是此地的生活規則——一條簡單而又冷漠的生活規則。
與恩萊科完全不同,貝爾蒂娜擁有的是無盡的同情心,但是唯獨缺少理智的思索。
儘管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小芸說起那悲慘的經歷了,但是,這位感情豐富的少女,仍然一邊聽一邊哭。
相對來說,親身經歷了如此困苦生活的小芸,反而要比貝爾蒂娜冷靜得多。
當小芸再一次訴說完她那悲慘的經歷後,礦山已經近在眼前了。
踏上滿是碎渣和石塊、路面高低不平的礦區,恩萊科立刻感到一陣灼熱的氣息,迎面而來。在礦區邊緣靠近大路的地方,十座高大且燃燒著熊熊烈火的高爐,聳立在那裡。
從爐頂上那高高的煙囪裡面,不斷地往外噴湧著烏黑的煙塵。
周圍的一切,山、土地、灌木、雜草、房屋、甚至包括那幾座高爐本身,都因為那些煙塵,而籠罩上一層漆黑的猶如墨汁染過的顏色。
高爐旁邊堆放著一座高高的煤山,濕潤的空氣,使得這些顏色漆黑的燃料中的一小部分,化成一道漆黑且隨處流淌著的河流。
在某些低窪的地方,這些河流匯聚成一灘灘黑色的水塘。
恩萊科和貝爾蒂娜兩個人相當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在那些漆黑的碎石堆裡面行走著。
他們盡量避免讓那些黑色染上自己的衣衫,而小芸顯然早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環境,她徑直往前走著。
終於恩萊科和貝爾蒂娜也放棄了他們那種徒勞無功的努力,他們的褲腿邊早已經染上了星星點點的墨汁。
這一切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他們倆顯然不屬於這個地方。
礦工們雖然沒有見過什麼大世面,但是,他們同樣懂得通過人的行為舉止、衣著打扮,來判定一個人的身份地位。
當然,他們的見識遠不能同那位旅店主事相提並論,不過來人的身份高低,總是分辨得出來的。
特別是像貝爾蒂娜這樣漂亮的女孩出現在這個地方,這不能不讓那些礦工們感到奇怪。
要知道小芸和她的母親已經是這個地方有名的美女了,但是她們和貝爾蒂娜一比,又遜色很多。
而且,貝爾蒂娜和恩萊科剛才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可笑行動,同樣表明,這兩個人絕對不會是生活在這裡,甚至可以說,不會是生活在這種階層中的人。
更何況,那些礦工中還有那麼幾個稍微見過一點世面的人。他們告訴周圍那些礦工,貝爾蒂娜和恩萊科顯然是一對貴族。
那些礦工實在不太明白,兩個小貴族到這個地方來幹什麼?因此越來越多的礦工們停下手中的活,向這個方向靠攏過來。而這些靠攏過來的人中,還包括兩個負責監督礦山工作的監工。
恩萊科他們在那一大群礦工的尾隨之下,來到了小芸的家。
這裡顯然是礦工們聚居的地方。靠著山坡建造著十幾排一模一樣的低平矮房,在每一排矮房的最遠離礦區的地方,全都打著一口水井。
那是礦工們日常用水獲取的唯一來源。
為了保持這珍貴水源的清潔,水井上面全都蓋著厚厚的蓋子。這裡的每一間房屋,同礦區其他地方一樣,厚厚的覆蓋著一層黑灰。
小芸帶著恩萊科他們拐進其中的一排矮房,走到靠近中間的一間矮房門前,小芸站定下來,她輕輕推開房門。
恩萊科和貝爾蒂娜跟在小芸身後,進入了那間房間。
一走進房間,一股臭味撲鼻而來。
在房間最靠裡面的地上躺著一個蜷縮成一團,臉色蒼白的人。他的雙手包紮著厚厚的粗布,粗布上面染著一些血跡。
看來這個人便是小芸的父親了。貝爾蒂娜和小芸一起慢慢靠近了地上躺著的那個病人。
小芸小心翼翼地解開包紮著的那塊粗布,而貝爾蒂娜連忙湊上去,觀察著那個病人的病情。
恩萊科看到如此情景,不得不佩服這兩個女生,在這方面竟然有著如此堅定的意志。如果換成是自己,想必不大會願意靠近那個渾身散發著惡臭的病人的。
即便是遠離那個病人,解開包紮後散發出來的那股更為濃烈的臭味,令恩萊科再一次向後退了兩步。
他實在不明白,貝爾蒂娜怎麼還有勇氣去檢查那種可怕的傷口。恩萊科甚至沒有勇氣待在這個房間裡面,他連忙打開房門走了出來。在門外,他看見周圍圍著一圈滿臉疑惑不解的礦工。
正當恩萊科想要和那些礦工們打個招呼的時候,從那群礦工中,擠出一個年紀並不算大,但是顯得相當憔悴的女性,只見那個女人身上穿著一件花花綠綠的衣服,頭髮蓬鬆披在身後。
恩萊科看了她一眼,便知道,她肯定是小芸的母親,她們倆長得很像。
小芸的母親顯然剛剛才聽見別人說自己的女兒帶著兩個顯然是貴族的陌生人,來到了自己的家中,因此她急急忙忙跑回家來看看。
當她走到自己家門口時,便看到一大堆人正圍在那裡。看來那個給自己送信的人說得沒錯,果然有人來自己家了。
當這位母親艱難的通過那堆人群,來到自己家門口時,她馬上看到了那位傳言中的貴族少爺。
同那些礦工不同,小芸的母親畢竟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她的那些客人中甚至有那麼一兩個同貴族沾得上一點邊的人。
因此她一眼便看出,眼前站著的這位小少爺,肯定是個貴族,而且是貴族中身世相當顯赫,地位極為高超的那種。
小芸的母親暗自猜測起恩萊科的身份來了。
不過同恩萊科的身份比較起來,小芸的母親更關心這位小少爺的來意。
如果不是那個給自己送信的人告訴自己,這位小少爺還帶著一個絕色佳人的同伴的話,這個做母親也許同樣會以為,那個貴族小少爺已經看上了自己的女兒。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麼她們可就交上好運了,至少今後生活用不著再犯愁了。
但是,那個送信的人信誓旦旦的宣稱,這位小少爺的那個女伴,絕對是他這一生中所見過最為美麗的女人,因此,小芸的母親對於她的那個美夢,也不敢抱著太大的希望。
現在,她僅僅是想瞭解一下,這兩個小貴族的來意。
她連忙向恩萊科走去,正當她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房門打開了。一個美麗漂亮的貴族少女,和自己的女兒從房間裡面走了出來。
只見那個少女極為輕盈的走到貴族小少爺的面前說道:「恩萊科,那個病人的傷勢我倒是有把握治好。但是那兩條斷臂,我可沒有辦法讓它們恢復原狀。」
小芸的母親聽到這個消息,禁不住驚喜交加。為了丈夫的傷勢,她甚至曾經貼上過一個相當有名的醫生。
但是那個醫生看過丈夫的病情之後,告訴自己,丈夫的傷勢用藥物是沒有什麼希望治好的,只能尋求神聖魔法的幫助。
但是,在千方百計下,找來了一位行走各地、慈悲心腸的大地女神的牧師之後,那個牧師竟然告訴自己,丈夫這樣沉重的傷勢,除非找到上位神職人員來進行施法,要不然,同樣是沒有什麼用的。
但是,在這個地方,即便是斯崔爾郡的主教大人,也不過是個中位神職人員。而且他們這樣高貴的神職人員,是絕對不會親自來為自己的丈夫進行治療的。
因此自從那之後,小芸的母親已經喪失了所有的希望,她只是盡自己的能力來拖延丈夫的死期而已。
而自己的丈夫之所以能夠生存到現在,那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那位大地女神的牧師也說過,自己丈夫的生命力極為頑強,求生慾望極為強烈。但是,不接受上位神聖魔法的治療,死亡只是遲早的事情。
沒有想到現在突然間出現了奇跡,那位高貴的小姐,竟然說她有能力治癒自己的丈夫。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高,這已經是到現在為止,最讓自己感到振奮的一個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