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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架空] 《植培師》作者:宅在家裡的貓


241 沙巴塔危機

    魯珀特部族是那木若措沙漠中傳承久遠的大部族,擁有強大的戰力與至尊的榮耀,他們享受著諸多小部族,散居子民的尊敬與仰望,同時,也承擔著保護這些子民們的職責。
    作為魯珀特部族的核心城市,沙巴塔是美麗而富饒的,同時,也是堅強而牢不可破的,經過多年的經營,這座城市里里外外設置了諸多的軍事哨所,明的,暗的,佈置了數不盡的兵力,在和平時期,人們一般是感覺不到這些潛在的佈置,只能看見它表面呈現出來的繁華與開放——長久以來的安逸使得大部分的人早已忘卻這座城市在古老的過去,曾經擁有“絞肉機”的恐怖稱號!
    沙巴塔的人們在許多年以後也依舊會記得這一天發生的事情,一切就好像是一場舞台上演出的大戲一般,無論是它的開幕還是它的結局都遠遠超出一般人的想像,恐怕只有最富有想像力的創作家才能意想出這樣跌宕起伏的過程吧。
    當金鷹的鳴聲響徹沙巴塔的黑岩之殿時,大部分的沙巴塔人還沒有從夜的沉寂中清醒過來——無論是那些正常作息的人還是那些徹夜狂歡的人,大多都沒有意識到這一聲鷹鳴所傳遞的信息,直到危險真真切切逼近眼前的時候,慌亂就如同病毒一樣瘋狂地在整個城市裡蔓延,恐懼就像是一個放大鏡把所有的人的情緒在這樣的特殊時候放大,使其越逼真,越殘酷。
    瓊安領著精銳的黑蜥軍隊快速從街道上傳行而過,空氣中瀰漫著各種悲劇性的氣息,短短的一段路程中,他已經見證了許多平時想像不到的殘忍與邪惡,平日裡像是綿羊一般溫順的子民在這樣的特殊時候竟是那麼地自私而殘酷,他們口口聲聲說著無比熱愛這座城市,但是。當這座帶給他們美滿生活的城市面臨災難與挑戰的時候,這些享受著便利的人們卻只想著遠遠地躲開、逃開,而不是為了捍衛家園而戰鬥!
    一時間,瓊安只覺胸中湧起濃濃的悲涼之意——沙漠的子民在經歷了太過於長久的安逸之後,已經忘記了他們血脈之中的血性,忘記了那些令他們立足於這個世界的勇氣與意志!
    然而。就算瓊安如此年輕,他也知道,失去了這些珍貴的精神,一個民族距離他的死亡已經不遠了……
    面帶著悲傷與堅定,他一鞭子抽打在坐騎的後臀催促著它向前奔馳——無論如何。他的任務還需要繼續,他的使命還需要完成。
    本傑明緊緊跟隨在瓊安的身側,無論瓊安將坐騎催促得再快。藍閃都能很輕鬆地跟上,那種閑庭信步一般地悠哉模樣令無數黑蜥騎士為之驚嘆與艷羨,不過,本傑明本人對此卻是一點也沒在意,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城市的東北面,那團正在逐漸靠近的黑雲之上——那是亡靈天幕,在這樣的黑色之中,亡靈可以發揮出超乎平常的實力。而人類等活物的能力則會被削弱。
    黑蜥軍隊一路卷過沙巴塔的路面,所過之處暢通無阻,混亂的人群已經被城防隊控制並有序疏散——岩-魯珀特似乎早就對這樣的局面有所預計。所以,當恐慌開始在人群中爆發的時候,無數全副武裝的城隊軍就不知從哪個角落陸續湧出。手持包了棉布的棍棒與寬大的臂盾快速穿行於人群,極有條理地將已經出現騷亂的人群分成數個小分區,然後一、一控制。
    岩-魯珀特是一個強勢慣了的人,不僅在對外的問題上極其強勢,就算是對待自己的臣下與子民,他也是一樣地強硬——他從不向你解釋他為什麼這麼做,他只是下達命令,並確保一切按照自己的預計進行,如此而已。
    瓊安雖然不太喜歡父親的行事風格,但在親眼目睹了沙巴塔的局面在最短的時間內被控制之後,卻不得不承認父親的安排是如此地合理而有效——
    奔馳的隊伍在拐過中心大街的第三個主要街口的時候,迎面便是一排火球逼近,瓊安只來得及向後一躺,一片熾熱便在他的身前爆發,待他退後兩步再定睛的時候,卻看見本傑明已經擋在了他的身前,與藍閃合力解決了四名亡靈骷髏法師,為此,瓊安只覺無比愧疚,同時也很沒面子——他是魯珀特族新晉的勇士,可是,他卻讓一名法師頂在了自己前頭,無論這名法師有多麼地厲害,也不能掩蓋他的失誤與失職。
    打起精神,瓊安拔刀上前,目光狠厲地瞪著眼前這些醜陋的亡靈,手下狠辣,不多時便已經砍倒了一片——當然,他的黑蜥衛隊以及本傑明消滅的亡靈更多,甚至而言,在局面得到一定控制後,本傑明還命令黑蜥衛隊放緩攻擊速度,留下更多的亡靈讓瓊安練刀。
    “這些該死的臭蟲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爬進來的!”瓊安砍翻最後一隻亡靈,看著黑蜥騎士們將亡靈屍骨聚集在一起並放火燃燒,不免感嘆,“城防的人已經將這附近翻了不知道多少遍,都沒有發出一點徵兆,這樣的效率實在是太差了吧!”
    本傑明聞言微微一笑,不免主動上前為可憐的城防軍辯解兩句:“這些亡靈應該是事先被人帶進來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製造出這麼多的亡靈——他們或許可能在城市裡製造恐慌,或是希望打開城門,進行里應外和,但是,無論如何,我想黑鋼之岩是不會讓這一切陰謀得逞的。”
    聽聞父親被稱讚,瓊安先是驕傲地挺挺胸,而後又有些悵然地垮垮腰——有這麼一位強勢而能幹的父親,他這個繼承人候選者自然免不了有些“壓力山大”……
    搖頭甩去這些有的沒的情緒,瓊安也不收刀入鞍,直接將兩把短彎刀交到同一隻手上,然後一扯韁繩,繼續向前——
    “走,這裡出現亡靈,說明下一個亡靈的出現區域應該距離這裡不遠,我們一定要在亡靈天幕侵入沙巴塔之前把城裡的一??切隱患都解決了!”
    瓊安的宣言鏘鏗有力,引起一片轟然應和之聲——受到黑蜥騎士們外露的殺氣的影響,瓊安也覺得渾身熱血沸騰,不由得越發地加快了前進的步伐……




242 轉機 1

對於瓊安這樣年紀的孩子們而言,亡靈已經是久遠的傳說,雖然那木若措沙漠裡也有不少亡靈殘餘,但是,像如今這樣兵臨城下,圍城困門的局面卻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出現過了。但是,魯珀特部族的戰士們卻沒有缺失對付它們的決心與毅力,因為他們愛戴的族長與王子殿下與他們同在,同行,同戰,一起奮斗在戰鬥的最前線!
瓊安衝殺在亡靈之中,身周瀰漫的是亡靈天幕的灰色霧氣,耳邊鳴響著戰士們的奮戰之聲,沉默的敵人一波接著一波,不知疲憊,不知畏怯,刀劍加身,魔法近體,無數的死亡近在咫尺,但是,他已??經不再是那麼稚嫩的孩子,而是一名足以擔當起生命重責的勇士。
當戰士們又一次擊退亡靈的攻擊,本傑明沒有再縱容瓊安追擊,而是一揮手,帶領著黑蜥騎士,環衛著瓊安後撤到安全的距離,他們原本的防守位置很快便由魯珀特部族的其他勇士補充完畢。
“我還能繼續戰鬥!”瓊安雖然知道無法反抗本傑明的決定,但還是忍不住出聲抗議,為自己的能力爭取更多的戰鬥機會。
下了戰場的??本傑明退去了一身的彪悍與殺氣,又回歸慣常的陽光大男孩的姿態,其氣勢轉換之自如令所有人不由為之驚嘆,只是,真正了解他的人卻知道,這樣的陽光與和善不過是他的外衣,所以,當此時,本傑明笑瞇瞇地對瓊安說“現在已經足夠了”的時候,瓊安儘管不滿,卻只得乖乖聽話——也不知本傑明什麼時候與岩-魯珀特達成了協議,戰鬥之中,本傑明便是瓊安的守護者,既維護他的安全,同時,也可以決定他的行動。
退回沙巴塔城,並不代表著輕鬆與休息,身為魯珀特族長最信任的兒子,部族未來最有希望的繼承人,瓊安不僅需要強大的戰鬥力,更需要分析戰勢的智慧與指揮軍隊作戰的能力,所以,一轉身,他便投入了對戰場形勢的了解與認知之中——只是,對於剛剛學習這一切的青年而言,要將理論與實際相結合還需要一定的磨合時間。
在此期間,本傑明又能者多勞地充當了瓊安的指導師的角色——
“……現在,我們與亡靈形成拉鋸戰的態勢,它們的數量有限,無數真正封鎖整個城市,但是,我們的戰鬥力也無法立刻消滅它們,所以,從目前的形勢來看,誰的援軍更快到來,誰就有希望獲勝。”
“父親已經派出多支信使向友好部族求援,就算亡靈派兵截殺,但是,總會有幾支信使順利完成使命的吧?”瓊安雖然是這麼說,但,連他自己也沒有太多的信心,望向本傑明的目光中帶著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希冀之情——他希望從本傑明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以此來堅定自己的信念。
本傑明見狀,微微一笑道:“這是必然的,所以,援軍是一定會有的,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堅守城防。”
瓊安聽到這話長鬆了一口氣,放鬆許多——離魯珀特部族最近的友好部族派出士兵前來救援只需要一周的時間,而以沙巴塔目前的形勢而言,堅持半個月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瓊安是樂觀的,因為無論是岩-魯珀特還是本傑明,給他傳遞的都是正面消息,然而,真正的危機與劫難卻遠沒有這麼簡單……
入夜時分,正值月圓之夜,鮮紅如血的月光灑滿沙丘,映襯著戰鬥過後的一派殘局,顯得格外地殘忍淒涼,戰士的營地中間或傳出幾聲低低的呻吟聲,那是受傷的戰士們難忍傷痛而發出的悲聲,在寂靜的夜裡,這樣的聲音尤其響亮,讓沒有受傷的戰士們也因此而沉默寂靜下來,空氣中瀰漫起一種沉鬱的氣氛。
也不知從哪裡突然響起一陣輕揚的樂聲,先是婉轉低沉,有如嗚咽一般,而後緩緩抬高,好似沙漠之中呼嘯的風一聲,越卷越高,越卷越大,越卷越向上— —樂聲悠揚,帶起人們對於生命的希望,不知不覺中,有人拿起刀盾輕輕拍擊相和,有人搖起沙鈴響應,更多的人則是跟著音樂哼唱起那一首屬於沙漠民族的歌曲,屬於勇士的歌曲……
  ……
沙巴塔前線最小的一頂帳篷是屬於魯珀特族族長,偉大的黑鋼之岩,岩-魯珀特的帳篷。之所以會是最小的帳篷,是因為這裡只有他一個人居住,而其它帳篷最少也有三個人——就連他的兒子,魯珀特的三王子殿下,瓊安也不得不與本傑明及另一位將軍合住。
平常時候,若是沒有族長特地召見,是不會有人膽敢隨意靠近這座帳篷,可是,這一會兒,乘著月色正好,一個影子悄然潛了進去,正看見短榻上輾轉反側的岩-魯珀特。
“誰!”幾乎在他進入帳篷的瞬間,岩-魯珀特便已經暴喝一聲,彈身而起,擺出戒備之姿。
“是我,”本傑明微微抬起手,向他展示自己手上一無所有,以此來表示自己的誠意,“我想,也許你需要我的幫助。”
“異教徒,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岩-魯珀特稍顯放鬆地坐了下來,目光卻依舊沒有離開他,那眼神就好似一隻老虎正在評估著該要從哪裡下口才是最美味的。
“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與你們這些頑固主義分子打交道,但是,顯然,目前的形勢不允許我如此任性,”本傑明說著,突然身形一閃,卻已經一下逼到了岩-魯珀特的眼前,瞪著他的眼,本傑明道,“如果你希望繼續維持戰鬥力,那麼,就算是向魔鬼借能量又有什麼可懼怕的呢,更何況我的神只也一樣是主神只。”
岩-魯珀特沉默了一會,什麼也沒說,小半晌後,他才向本傑明伸出一隻手來——這只掌握著半個魯珀特部族命運的臂膀已經被一股邪惡的力量侵蝕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感覺,灰黃色的皮膚毫無光澤,一再顯示著它已經變成了一個病入膏肓的危險存在。
不過,本傑明卻是一點也不嫌棄,竟是直接伸手對接——才一觸手,那種帶著強烈惡意的冰冷便順著他的手向身體的四面八方飛竄而去,似乎想將他的血液也要一起凍僵。
本傑明催動體內的魔力,化解了這樣的刺骨涼意,魔力更是順著對接的手又傳回到岩-魯珀特的身上,幫助他一起驅散這隻手上的詛咒與邪惡。
在此過程中,本傑明也不忘觀察岩的神色,眼見他慢慢地平靜下來,然後,他知道,正式討論的時機已經到了,所以,他輕輕咳一聲,開始向他反饋一些情況,同時也瞭解一些情況。
  ……
當小巧的玉株樹在眼前盈盈發出亮光的時候,西維亞自己也不免感到驚訝,瞪著這個讓人感覺親切的小傢伙,再看看受到打擊之後,好像一下子老了七八歲的內爾森,一時只覺之前受到的那些驚嚇,那些鞭打已經完全值了——對於這些討人厭的強大傢伙來說,與其殺了他們,不如奪走他們的心頭好,因為那才能對他們創成最大的折磨。
只是,一時快意過後,西維亞卻再也沒有時間理會內爾森,因為她的整個身心都沉浸在與玉株樹的交流之中——這顆小巧可愛的小傢伙卻並不是西維亞第一次見到,在她的腦海中,在屬於另一個記憶裡,她曾經“見”到過一整片一整片的沙地之中,成長著這樣的小傢伙,甚至,它們還能綻放出無比美麗的花朵,吸引著這片沙漠中最危險的幾種昆蟲為它們傳粉遞蜜,並展示出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
因為薩門正是與它們同族,並且,這只玉株樹則是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的限制,唯一在現世得以保存並成長,最後成就最終活體的存在。
西維亞感受著它的善意,小心地伸出雙手捧住它,感受著強大的能量在自己的身體中出入,給生命以洗禮,給靈魂以安定——她只覺自己的神魂已經飄出身體,飄離大地,飄向一個更遙遠更未知的世界,亦或是已經與這個世界融合在一起,感覺著它的呼吸,它的律動……
“不!”看著玉株樹化作流光注入西維亞的體內,內爾森慘叫著向前撲來,卻被小綠的防禦一下子抽打開去——甚至為了替西維亞洩憤,小綠還刻意多抽了幾下,打得內爾森皮開肉綻。
只是,內爾森現在已經顧不上這些,玉株樹與西維亞的融合帶給他的打擊遠遠勝過其它,眼見著玉株樹化成的白色流光最終匯進西維亞的額際,並在那裡形成一朵半開的花苞紋式後,他知道,他的一切努力都完了——處心積慮數年,辛苦數年卻只換來這樣的一場空,不僅是他對未來的美好幻想成了一片泡影,甚至連支撐他繼續活下來的希望也如同飄飛的汽泡一樣被無情地戳破……
內爾森死了,他被自己的積鬱之情生生氣死了,一代植培大師,就這樣窩窩囊囊地在不知名的地底,悄然無聲地死去,唯一見證這一切,只有一隻防守他的魔植——如此下場竟是何其淒涼,又是何其悲哀……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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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轉機 2

困城第一天,騷亂乍起,從容應對;
困城第三天,調兵遣將,進退有度;
困城第七天,鬥志昂揚,英勇奮戰;
困城第十天,兵疲志短,躁動不安;
困城第十五天,謠言四起,民心浮動……
又一次從戰場上退下去,瓊安疲憊地坐倒在石凳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雙臂虛軟地搭在身側,兩把彎刀隨意撂在冰冷的石板上,混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頹然的氣息——連日來的作戰令他疲憊不堪,但是,更令人心生絕望的是,困城已經十六天了,卻是一點突破的跡像也沒有,困城的僵持局面依舊,一點轉圜的可能也看不見!
雖然局面沒有發展到最糟糕,但卻也距離破城之日不遠——城外的亡靈是不知疲倦、不知恐懼的,而人類卻不一樣,他們會疲勞,他們有思想,在如今這個特殊時候,免不了各自擁有各自的想像,會為各自的利益思量諸多……
這幾天來,瓊安不僅是在身體上受傷頗多,更是在精神上承受了莫大的壓力,每次從戰場上退下來,他需要面對的是比生與死更加複雜的進與退,取與舍,每一個決定下去,都關係著無數戰士的生命,甚至將影響到整個戰局的起伏與勝敗,所以,雖然時日不長,他卻已經瘦了一大圈,青眼黑膚,整個人很是憔悴。
本傑明見狀,伸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背——由於瓊安的突然消瘦,這一拍竟是有些硌手——安撫道:“不用擔心,岩大人對於這樣的事情早有安排。”
“你不要再安慰我了,”瓊安啞著聲音道,“現在這種情況,戰士們的鬥志萎靡。城里人心不安,在這樣內憂外患的情況下還能怎麼辦——父親就算是再厲害也不可能空調一批援兵來增強士氣,不是嗎?”
“我們沒有援軍,他們也一樣沒有援兵,現在拼的不過是誰能支撐得更久罷了——我可不信,這些沙盜當真會為了沙巴塔,把手上所有的亡靈都押上來,”本傑明目露陰狠道,“我們的士兵雖然在不斷消耗,可是。他們的亡靈也不是可以隨時補充的,只要能撐下來,勝利不過是遲早的事!在這樣的緊要關頭。你若是自己先認輸了,又怎麼讓底下的人定心攜力?”
瓊安聞言卻是並沒有如人所料一般地精神振奮,只是伸手抹了一把臉,苦笑兩聲,然後一正色。繼續恢復自己的王子麵貌,拎起彎刀入鞘,大步向外而去——無論形勢如何,該做的事情還是要一、一做好的,就算是到最糟糕的那一刻,身為魯珀特最驕傲的勇士。他都不會放棄抗爭。
援軍的出現就如同亡靈的出現一樣地突兀,甚至而言,比之亡靈的圍城更加地向人覺得不可思議。當其時,沙巴塔的上上下下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就連最無邪的孩童都在父母的懷抱中睜大眼,等待著最糟糕的那一刻的出現,而諸如岩魯珀特、瓊安魯珀特一類的人更是帶領戰士們奮斗在最前線。面對著數不盡的亡靈大軍,正在為自己部族的生存進行最後的抗爭。
天色已經漸漸黑下來。天邊的夕陽如血,映照得滿天的雲彩一片火紅,有如昇騰的火焰一般,隨著夜色的逼近,亡靈們的能力開始緩慢增強,平時一刀劈下可以劈斷的骨頭,現在卻還剩下一兩公分的距離,要斷不斷,需得再額外多加一腳才能解決,白日一人可以應付的亡靈,現在卻需要兩人對付才能確保不會無謂受傷——這樣一來,人類的戰鬥力大打折扣,由此,戰線在不自覺間慢慢收縮。
瓊安邊打邊退,憤然之間只覺胸中一片鬱氣憋得難受,正當此時,老天爺似乎要故意搗亂一般,突然傳來一個令人愕然驚惶的消息,一下子令所有的戰士鬥志盡消——岩魯珀特竟然在後撤的過程中受到一群埋伏已久的亡靈突襲,單臂被斬,現在已經陷入暈迷,生死難論!
瓊安在驚怔一刻之後,猛然噴出一口血來,目中盡赤,他雙手呈爪狀,撕開胸前的衣物,竟是在已經有了兩道傷痕的胸口上又捉出幾道血痕來,而後,仰頭望天,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之聲,其形其狀令人只覺慘然淒涼。
不過,瓊安畢竟是岩魯珀特精心培育多年的繼承人,一時情緒上湧有些失態是難免,但是,很快地,他就恢復了冷靜——不,不只是??冷靜,應該是他突然變得無比的冷酷才對,彎刀在手,他首先發布的命令便是整軍抗戰,但有怯弱後退者,格殺勿論!
一條條命令從冷靜得近乎冷酷的瓊安口中頒布而出,本傑明在一旁看了雖然頻頻頜首,卻也免不了在一些關鍵時候略加提點,讓他的決策更加地合理有效——隨著瓊安的黑蜥騎士逐漸奔波在戰場的各方關節要處,前線潰散的跡象總算得到了一些控制,只是,內憂雖解,外患卻並是乘勝追擊,亡靈們就如同發了瘋一般,氣勢洶洶地撲來,死咬著魯珀特的軟肋,不斷向前再向前!
瓊安從未有像此刻這樣地冷靜,同時,也從未像此刻一般危險與窘迫,隨著軍情的下達與反饋,他的面色逐漸慘白——白得幾乎與那些目所可及的亡靈大軍一樣地刺??眼!
難道蒼天當真已經捨棄了魯珀特部族,竟讓他們受到這些亡者的羞辱! ?
難道縱橫那木若措的顯赫部族當真要迎來滅頂之災! ?
絕望之中,瓊安幾乎要仰天長嘯,就在此刻,一名黑蜥騎士突然大叫起來:“殿下,你快看,援軍,我們??的援軍來了!”
援軍?那是個什麼東西! ?瓊安先是有了一瞬間的恍惚,而後猛然回神,用力一甩頭,幾乎要把脖子甩斷了一般,轉向黑蜥騎士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白色的亡靈大軍的後方,那一片漸漸顯出沉沉暮色的深藍天幕之下竟然起了一片的火光——那分別是火把組成的光帶!
粗粗一看,光帶竟然綿延了兩三個沙丘,粗略估計,起碼有萬人之眾!
亡靈們在黑暗中行動是根本不需要光線的,所以,這麼多的火把,只有一種可能——那是人類的軍隊!是他們的援軍!
瓊安還沒有反應過來,本傑明已經當先一步讓人把這個好消息傳向四面八方,待瓊安回神之際,整個戰場中已經是一片歡呼之聲,士氣隨即高漲!
援軍來了,他們終於有救了!
隨即而來,對方的行動更加地給了魯珀特的戰士們一劑強心針——數百個火球突然從沙丘之後升騰而起,飛速向亡靈軍隊的後方攻擊而去,“轟”得一聲巨響,無數亡靈被爆飛,一些火焰帶點燃了諸多殭屍一類亡靈的身體,在亡靈群中製造了星星點點的火情。
數百個火球代表著援軍中起碼有上百名法師!這樣的強大陣容在整個那木若措簡直是聞所未聞!
瓊安驚喜之後難免驚愕,只是,戰士們卻沒有掌權者這麼多的思慮,他們只知道自己一方擁有了一批強大的援軍,所以,這一刻,他們手也不軟了,眼也不花了,心也不亂了,士氣振奮,身體中更是湧現出無盡的力量,衝殺之勢竟是有如猛虎下山。
精銳的援軍前鋒是一批裝備精良的沙象騎士,藉著沙丘的高度,他們發起一波強力衝鋒,一下子將亡靈軍隊的后防線撕開了一個大口,而後竟有如一支鋒利的劍,迅速穿刺,竟在極短的時間內將亡靈軍團分隔成了兩個部分——這些把魯珀特部族最精銳的戰士困殺多日的亡靈軍團在沙象騎士團的刀劍之下,竟然連反抗的能力也沒有,竟就這樣被分割了!
當騎士團的首領帶著手下一路衝殺到瓊安身前的時候,他很驚訝地發現,眼前的男人竟然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可是,那通身上下的凌厲殺氣竟是比他的父親還可更加濃重!
“大哥,你總算是及時趕來了!”本傑明大笑著向前撲去,抱住巴諾,用力地拍擊了幾下他??的肩背,滿心驕傲。
巴諾重重壓了壓他的肩頭,卻是沒有多說什麼,向瓊安點頭致意之後,領著人卻向另一個方向而去——沙象騎士團在巴諾的帶領下竟像是虎入羊群,不過多時便將亡靈軍團切割成數個小塊,然後逐一蠶食。
瓊安傻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直到本傑明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背,他才醒過神來,轉頭望去,只見本傑明笑嘻嘻道:“走吧,我們去看伯父,亡靈軍團就交給我大哥吧,保管給你們收拾得乾乾淨淨。”
瓊安望著他的笑臉,沉寂了一會,才問道:“那就是不敗戰神巴諾聖薩德?”
“哎,叫他巴諾就好,不要加那什麼外號,我大哥可不喜歡這些,再說了,他又不是沒有失敗過,不過是外人誇大其詞罷了,”本傑明話說雖此,但臉上的驕傲神情卻是一點也不收斂的,攬著瓊安,他哼著小曲,很是輕鬆地向回走,倒是當真將亡靈軍團的一切戰局拋諸腦後,顯示出了對巴諾的絕對信任。





244 戰神之怒

    夜色已晚,可是,城頭之上火光依舊,在這樣明明滅滅的光線之下,一場拼殺正在進行之中,衝上城頭的人殺氣騰騰,據城防守的人也一樣心狠手辣,在這樣的對決中,誰也不能有所退讓,只要失足一步,便有可能造成萬古遺憾。
    刀劍的對決聲在這樣的夜裡顯得格外雜嘈,呼喝的人聲此起彼伏,傳遞著一個又一個或好或壞的消息,就算是城牆之下也是一派繁忙景象,救死的,扶傷的,搬運物資的……各色人等穿行其中,男女老少皆有,富貴貧賤兼具——在這樣的生死關頭,只有敵與我的區別,而其它一切相差的距離都被這最重要的生與死,敵與我給模糊了。
    西維亞站在小城區祭壇的中心,眺望遠方,這一晚的夜空難得的起了雲,稀薄得好似霧氣一樣,攔在月牙周圍,好似給它披上了一層薄紗,在月色的映襯下,薄雲彷彿也染上一層又一層奇異的暈色,美得令人著迷——如果是詩人在這裡,一定會留下諸多歷史名句,如果是畫家在這裡,也極可能繪下百年傳頌的美妙畫作,可是,今天,有心看這樣美景的卻只有西維亞一個人。
    可不要以為這她能如此沒心沒肺地在所有人都為生存奮戰的時候欣賞美景,實在是她除了看天色之外,便再也沒有其它事情可干了——此時的她,平躺在祭壇中心,棕色的根鬚從她的四肢伸展出現,向四面八方生長而去,由於根鬚將她的四肢纏得緊實,一時也分不清,究竟是從她身上生長出來的,還是周圍的根鬚纏繞在她身上的。
    這些紮實的根鬚將她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脊背便是緊貼著冰冷的白岩地面,濕氣滲進身體,一點一點冰冷了她的身體——這樣的姿勢使得她只能仰頭望天。除此之外無法作出其它動作。
    白天的時候,太陽熾熱,就算是閉上眼睛,也會被曬得眼皮焦灼,肌膚乾裂,每當這種時候。巴掌大的樹葉便會從四周伸展而來,密密實實地在她上方鋪開一方天地,為她獲取難得的清涼;夜晚的時候,當晚風呼嘯,半人高的草葉就會沿著她的身周長高一圈。為她遮風擋沙。
    縱然植物們這麼地體貼,卻依舊不能減少西維亞所受到的痛苦——強大的自然魔力以她的身體作為轉化通道,大量的能量進來。在她的身體裡肆意地遊走一番後,再經過纏繞在她四肢上的根鬚流出,迅速滲透底下,支撐著綿延百里的廣大植物帝國。
    相比於身體的痛苦,她的精神、她的靈魂卻是從未有過的自由,沿著根鬚向外延展,每一株植物,每一片枝葉都是她的“五官”的延伸。那些瀰漫在空氣中的最細微的變化都能觸動她的心靈——可以說,只要是植物所在的地方,她便都能“看”到。 “聽”到,“觸摸”到。
    憑藉著這樣的優勢,她扼制了庫里埃主城區的近萬亡靈。同時,也監控著沙盜們的行動,這才使得幽沙部族的戰士們在人數及裝備戰力等各方面的條件都處於弱勢的情況下,依舊堅持了這麼多天。
    只是,這樣的僵持究竟還能維持多久卻是她也不敢打包票的——她的身體經過這多日的折騰,早已經千創百孔,這種傷是無法外顯的,卻能影響她的植培師的壽命與未來。
    朱麗葉登上祭壇時,望著眼前的景色,不禁微微一怔,直到看到西維亞那微笑的眼,她才覺得心中一酸,抬腳繼續前行,繞過那一叢叢一簇簇散發著幽光的美麗小花,靠到西維亞的近前,取下腰間的水囊,湊到她的唇邊,輕輕傾倒——溫暖的帶著奶香味的液體經過唇舌漫入喉管,西維亞不由樂得瞇起眼。
    朱麗葉極細緻地餵著西維亞,每一口的量都恰到好處,既不會讓她嗆著,也不會讓她覺得不足夠,總是在正好的時候停止餵食。
    西維亞喝夠了,微微舔舔唇,笑問道:“哪來的羊奶?好像還正新鮮,似乎添了某種特別的香料?”
    “你的舌頭可真刁,這都嘗得出來,”朱麗葉笑道,“昨天,木其老爹家的老母羊剛下了崽子,為了去腥,放了些具有暖身效果的香料稍微煮了一下,對你的身體很有好處。”
    “這味道是不錯,不過,我更想吃奶糕,”西維亞一臉饞樣,那模樣幾乎就要流出口來一般。
    “這還不簡單,明天我讓塔莎阿姨做給你吃,她做這個可拿手了。”
    “哎,那我可有福了,我要吃甜點的,軟點的。”
    “沒問題,明天再多做些軟糕,你都嚐嚐,選些喜歡的,我們換著口味給你做。”
    “嘿嘿,那我可要獅子大開口,好好享受了……”西維亞正裂開嘴,想做出個貪心鬼的模樣,卻不料想,鬼臉才做了一半,某種能量衝擊便是不期而發,一下子衝撞而來,令她全身顫動起來,別說是說話了,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外,其它全部無法自製,只能無序地顫動再顫動……
    朱麗葉看著她的模樣,心頭一酸,淚意便湧到眸前,瞬間模糊了眼,低下頭,順著撫發的姿勢,抹去眼中的淚意,再抬眼,望進西維亞的眼中,卻被她眼中的溫暖與憐意感動得差點又哭了。
    西維亞就這樣顫了有兩三分鐘,這才疲憊地虛軟下來,低低說道:“有新的戰況了。”
    朱麗葉傾身上前,細細地聽了她的訴說,只覺那訴說的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幾乎要聽到讓人聽不見——西維亞已經是極累了,卻是在強撐著訴說。
    聽完每一句,又復述了每一字,朱麗葉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面頰,為她抿了抿鬢髮,低聲道:“西維亞,休息吧,別看了,大家能撐得住,沙巴塔那邊的情報已經傳過來了,魯珀特部族已經解圍,援軍馬上就過來了,兩天……三天……最多三天,他們一定會來的,所以,你不要再看了,好好休息,千萬要好好休息。”
    西維亞撐了撐眼皮,努力控制著臉皮,扯出一個微笑,而後便陷入沉睡之中。
    縱然是夢中,西維亞也一樣不得安寧,各種破碎的信息在她的靈魂中穿梭,時隱時顯,時清時模,讓她一時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夢中,還是真實,更分不清這一切是她的想像還是她真實看到、聽到、感受到——
    她宛如看到了無數黑衣軍隊駕駛著象蜥從日初的東方一路奔騰而來,捲起一層風沙;
    她彷彿看到了強烈的聖光迎著日出綻放出最耀眼最神聖的光線,將圍繞在庫里埃主城區的亡靈天幕驅散,有如高溫融化堅冰那樣輕易;
    她甚至好像感受到了那個給她以溫暖,讓她安心,使她在這個世界找到存在感,並願意嘗試紮根生存的那個人……
    ……
    當許多年之後,世界各地的人們前往此地瞻仰這座四處殘留著倒塌、燒灼等諸多災難痕蹟的城市時,居住在這裡的老人們總會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向人們講述著那一天,那一時,那一刻,講述著那個震驚世界的戰神之怒——縱使這樣的憤怒毀去了他們一多半的居住地,但是,這些庫里埃人的言語之中卻滿是狂熱的崇敬,甚至連一絲絲的不滿也沒有。
    因為只有真正親身體會這一刻的人才知道那是怎樣一種絕對壓倒性的力量,一種不可能屬於人類的強大的力量!
    一道又一道聖光從天而降,有如雷霆,轟然落地,穿透了一層又一層灰色的天幕,直射大地,一時間,無數銀色光環從主城區爆發開來,向四面八方衝撞而去,那些威脅了整個東那木若措的庫里埃亡靈在這樣的聖光之下甚至連一點反抗之力也沒有,就化作飛灰消逝,真正能夠堅持著不過是屈指可數的幾隻高級亡靈——縱然是這樣的高級亡靈也無法在這樣的強大力量之下稍有反抗,只能打上層層封印,就地陷入無窮時限的永久長眠。
    不僅如此,聖光還穿透地層,引起整片地脈的震動,無數的牆體在震顫,無數的沙礫在洶湧,沉黃的沙塵向上升騰,在天空中迅速聚集,遮天蔽日;厲風不知何時而起,從四面八方襲捲而來——整個庫里埃彷彿進入了世界末日,每個人都恐慌地四下逃竄,逃避風,逃避沙,逃避黑暗,逃避震動,逃避黑暗中不時降下的一道又一道閃電。
    在無數的電光之中,黑色的象蜥馱著一名黑衣人緩緩從庫里埃小城區的祭壇走下,他的懷中抱著一個人型,黑色的披風下只露出幾縷有些枯黃的棕髮;他的右手高持一隻權杖,無論是強大的聖光還是四射的電光都聽從它的召喚,在整個大庫里埃地區肆意肆虐。
    有如神蹟一般,隨著黑色象蜥的移動,凡所過處,風止沙停,塵散日出;光在他們的身後,追隨著他們的腳步……
    不知不覺間,人們走出了他們的避難所,看著這樣的一騎絕塵,看著一切黑暗與恐怖隨著他們的離去而消散,感受著那久違的陽光與和平重新回歸,好似一瞬間從地獄重歸人間……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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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 樂園之行

    美麗的巫克貝薩海岸擁有整個北大陸最美麗的日落美景,每當天空被晚霞輝映的時候,就算是土生土長於此的人也會被這每時每刻都在不斷變幻著的美麗所折服,只是可惜,這片美麗的海岸的大部分區域是屬於光明教會聖薩德家族的私人領地,只有少數區域才能允許人們自由出入,自由欣賞如斯美景。
    此時,正是日出時分,景色雖然沒有日落時那麼美麗,但也別有一番風情,長長的白沙漠上,兩名男性正慢慢走在沙漠上,細如白面的沙漠上留下了兩行淺淺的腳印。
    “休斯金和陀斯諾維已經帶著他們的徒子徒孫進入南比省,相信,有他們在西大陸構築防線,那裡的情況總算能夠稍有控制。”老人家一路走著,一邊慢悠悠地說著,口氣溫和,語調平順,神情安詳,如果不聽話語的內容,恐怕大多會以為不過是些家長里短,豈料,卻是這樣關乎一整個大陸軍情的大事。
    陪在老人家身側是一名俊美男子,無論從面貌還是身材抑或是氣度,無一不是人中之人,上上之選,是那種足以令上至八十,下至八歲的女人們都為之尖叫,為之傾慕的優秀男兒,與老人家一樣,他也是慢吞吞地說著話:“'樂園'的決策者都是些拖泥帶水的傢伙,要是早半年介入,西大陸的損失就不會這麼厲害,依現在的情況,恐怕極有可能將出現一隻亡靈君主。”
    “'樂園'最近四五年來內部分歧嚴重,難免影響到決策的製定,”相對於男子的言辭犀利,老人家就平和許多,“你此番既然要藉力'樂園',就要好好收收你這壞脾氣,別在人家的地盤再胡亂放言——就算不為了你自己的詛咒想想,也得為西維亞的進修多加考慮。”
    “她的事情,我可不敢操心。”提及心上人,男人不自覺地放柔了表情,言語中帶出一種特別的親暱來,“以她所擁有的傳承,相信就算是在'樂園'之內,也一樣能得到很好的發展——就算長老會的老傢伙們依舊堅持己見。不願接收印卡如亞文明,自有另外一些人會對她深感興趣。”
    “這些事情,你們倆自己心中有數就好,”老人家沒有多加干涉年輕人的決定,轉而換了一個話題繼續問道。 “米雅最近幾天都圍著西維亞轉,始終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恐怕這一次。他很可能會隨同你們一起前往'樂園',所以,你父親決定讓布宜多回來替換米雅的位置。”
    “布宜多一直是我們與'樂園'的重要中間人,米雅大師雖然在植培師的發展上比布宜多要強上諸多,但在外交周旋上恐怕是一點也幫不上忙,這樣的安排,合適嗎?”男人,巴諾-菲爾斯-聖-薩德本能地蹙起眉來。快速盤算起這種“調職”有可能帶來的各種變數。
    老人家見狀,伸手輕拍他的臂膀,笑得有些頑皮道:“既然有你和西維亞在'樂園??'。自然是一事不煩二主,布宜多的事情就交給你們接手了,我相信。你們一定能不負重望的,你說?”
    “既然爺爺您都這樣發話了,我們自然只能勉力而為。”巴諾眼中的笑意有如天邊的虹光,一閃即逝。
    老人家聞言,微笑搖頭微嘆:“近日,我在星殿祈禱,偶感神喻,你們此行的'樂園'之行恐怕不會非常順暢,所以,萬事小心。”
    “爺爺放心,再艱難的情況我們都渡過了,這次前往'樂園',主要是為了養傷,自然不會和他們起什麼衝突的。”巴諾說話間,也不知想起什麼,神情突然微微暗淡了一下,帶著一種特別的攝力,“不過,如果有人沒長眼地上來挑釁,我自然也不會手軟!”
    無論是教宗還是巴諾都不是一個閒人,早晨的這次散發不過是忙裡偷閒的自我放鬆,當他們從海灘歸來的時候,生活又恢復了有序的忙碌,教宗自然有各種祈福會的安排,而巴諾也將面臨著各種光明教會各種事務的處理——作為教宗之位的第四順位繼承人,同時,也是教廷軍隊的第二掌權人,他所要承擔的責任自然是非同凡響。
    這一忙碌便是半天,直到午後兩點,巴諾才空出時間可以用午餐,不過,他並沒有乖乖地餐廳食用,也沒有勤奮地在辦公室解決,而是拎著食盒走向聖光浴場——那裡是聖薩德家族擁有的最高級的治療聖地,由於常年有聖光沐浴此地,所以,就算是絕症患者或是重傷瀕死者,也能在此獲得轉機。
    只是,如此珍貴的場所,只有經過聖薩德直系家族成員的認可之人才被允許享用——並不是聖薩德家族不願與普通信眾分享,實在是聖光太過濃郁,必須經由特殊的密咒才能被人體吸收,而這種密咒則是光明神對聖薩德直系家族成員的恩賜,只有具備最純正聖薩德血統的成員才能學會。
    走入聖光浴場,隨處可見的是各色光球在空中飄浮,大大小小各種模樣各種色澤的光球時沉時浮,有些像是頑皮的孩子,忽高忽低,有些則像沉穩的老人,隅隅而行,每一顆光球都有著獨特的個性,要想讓它們聽話,發揮作用,不僅需要密咒的幫忙,更需要用各種方法“說服”它們。
    西維亞正在浴場的東北角,懸浮於空大約一米的距離,身形微蜷,懷中抱著一個紅色的光球,她的臉貼著光球,不時輕輕蹭兩下,神情很是溫存——每當她表現出特別的親身模樣的時候,光球總會格外地發亮,顯示出它的好心情。
    雖然光球的“好心情”更有助於西維亞身體的恢復,但是,巴諾還是不太樂意看到她對自己以外的一切表現出如此親暱的態度——就算那隻是一個光球。
    也許是感應到巴諾的情緒,西維亞懷中的紅色光球漸漸黯淡了下來,然後乘她不注意,“哧溜”一下便跑了,西維亞眨眨眼,衝著巴諾皺了皺鼻子,然後就這樣懸浮著調整了一下姿勢。換成盤膝而坐的模樣,雙手扣著小腿道:“怎麼這麼晚才吃午飯?生活這麼不規律,小心得胃病。”
    “'樂園'的兩位長老帶領一批深有資質的植培師進入西大陸,為了保障他們的人生安全,教廷軍的佈署需要一番調整,所以。最近比較忙,”巴諾一邊說著,一邊從食盒中取出自己的午餐,優雅卻迅速地吃將起來。
    西維亞看著他的好胃口,微微噘了噘嘴。沒好氣道:“明知道我現在不能進食,還拿東西過來吃給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巴諾正在咀嚼的動作微微一頓,臉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當他嚥下口中的食物後,他才道:“我一天中只有這段時間可以稍加休息——來看看你——如果你不樂意看到,下回,我盡量爭取在浴場關閉前完成工作。”
    “那還是算了吧,”西維亞想也沒想便道,“我可不希望等我從浴場裡出來了,你卻累倒了要被送到浴場裡來治療。對了,你剛才說。 '樂園'要派人前往西大陸,那是怎麼一回事?上回雖然聽米雅大師說了些關於'樂園'的事情,可是。我還是有些不太明白——他雖然是個極好的植培師導師,但實在不是個很好的說明人。”
    巴諾在西維亞面前的表情就比在其他人面前的表情要豐富許多,他訕然一笑道:“簡單說。'樂園'就是一個高級的植培師協會,以及圍繞植培師協會的各種需求形成的小形國度。”
    “什麼叫'圍繞植培師協會的各種需求形成的小形國度'?”西維亞很虛心地求教。
    “植培師們培育魔植需要各種物資,同時,他們培育出的各種魔植材料也需要售賣,再且,各大陸的強者需要晉級時需要各種高級魔植輔助,難免需要與植培師協會聯繫——在這些各種各樣的供與求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小型國度就被稱為'樂園'。”
    西維亞聽著,摸著下巴思索著,然後不是很確定地提問:“聽著這樣的說法,怎麼好像感覺,在這個'樂園'中,是以植培師為中心的?”
    “沒錯,'樂園'正是植培師的樂園,那裡有最適合植培師成長的培育體系,也有適合植培師培育各種魔植的絕大多數土壤、水源、能量石等諸多能量,而且,還有眾多實踐機會,可以促進植培師進步——其它更多的好處,等你真正進入'樂園'後自然就能夠體會到。”
    “培育體系什麼的,我倒不是非常在意,”西維亞手捉小腿,以盤腿浮空的姿勢作出飄上飄下的高難度動作,一邊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反正薩門給我的傳承,以及小玉給我的幫助,足以令我終生都研究不盡,不過,米雅大師既然說,你的詛咒需要用到精靈母樹的根鬚,那我們自然必須前往'樂園'——而且,克萊兒顯然也要隨溫迪大師到'樂園'進修,這樣,倒正好一舉多得了~”
    想到此處,她突然“啊”地一下煩惱地在空中翻滾起來——
    “啊!我錯過了克萊兒的婚禮,她一定會恨死我的!嗚……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巴諾見狀,伸手將她往懷中一攬,揉亂她的頂發,而後在她的額際輕彈一計道:“小傻瓜,既然錯過了,就別再多想,我已經讓人替你送去賀禮,也說明了理由,想來他們也不會太計較。”
    “啊!”西維亞再次尖叫,只是這一回卻是驚喜的,她伸開雙手一把將巴諾抱住,雙腿也纏上他的腰間,像只無尾熊纏上大樹一般,用著世界上最豐富的讚美詞歌頌著,聽得巴諾既好笑又好氣。

  



246 親近

    巨龍虹灣,一處曾經屬於巨龍天堂的港灣,就算在巨龍?跡消失千年後的如今,這裡依舊殘留著諸多巨龍遺跡,向世人展示這裡曾經的輝煌——就算如今,這裡已經成為北大陸向幽河地界的最繁華港灣,各種新興的建築卻並沒有排擠遺蹟的存在,反倒包容了這些存留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自然遺產,另行發展出一種獨特的風情。
    當馬車駛進巨龍虹灣的時候,迎面便是一座巨大的巨龍雕像,高昂的頭顱,尖利的爪牙,兇猛的目光——如果不看它身上還在忙碌著的眾多雕刻師的話,恐怕會有許多人誤會這是一隻真正的巨龍化石。
    西維亞便是被這樣逼真的雕像給嚇了一大跳,微昂首,手搭涼篷,望著那隻起碼有近二十米高的雕像,既驚嘆又不解道:“怎麼在大門口弄個這麼大的傢伙,不怕嚇到人嗎?”
    “這是獻祭節的禮物,也就這幾天放在這裡展示,”趕車的馬車夫很驕傲地向外來者解釋,“等節慶過後,大家恐怕只有到薩基辛頓私人公園才能看到這麼逼真的巨龍雕像了。”
    “私人公園?是一個什麼有名家族嗎?”西維亞偏頭好奇。
    “薩基辛頓是巨龍虹灣最古老的家族!”馬車夫先是抬頭挺胸、氣勢地說了一下,然後一下子頓了下來,有些遺憾道,“只是可惜,薩基辛頓這一代的後裔只有薩基辛頓兄妹兩人,這對於薩基辛頓家族的延續實在很不利啊。”
    西維亞聞言眨眨眼,還想再問些什麼,她身後半開的馬車門裡突然冒出一隻手臂,攬著她的腰,便向後扯,她還不及回頭。後背已經撞上一個堅實的胸膛。
    “瞎打聽什麼,太陽這麼大,小心曬成傻子。”巴諾將下巴壓在她的肩窩裡說話,熱氣吹著她的耳朵和頸部,微癢。
    西維亞聳了聳肩,意思意思地抗議了一下,然後懶洋洋地反駁道:“天氣這麼熱,靠得這麼近幹嗎,小心中暑。”
    巴諾低低笑著,在這樣一個小小的馬車內。熱氣、體溫、聲線,共同營造出一個曖昧的氣氛,讓人不自覺沉淪。
    進城之後。馬車走得很慢,也不知怎麼走的,不一會兒,馬車在繞過兩三個彎道後便離開了喧鬧的人群,突然進入了一片寂靜的環境。馬兒的蹄鐵在路面上發出很有節奏的踢踏聲,“答答答答”,有如獨舞的獨行者——
    好半晌,除了這樣的馬蹄聲及馬車滾動聲便再沒有聽到其它的聲音,西維亞不由納悶地掀了掀窗簾,只見馬車沿著一條僅容一輛馬車前進的巷道前行。巷道右側是一排圍牆,一株又一株盛開著的美麗三色櫻從圍牆探出頭來,遠遠看去。好似一層層粉色的、紫色的、米色的雲朵,一叢接一叢向天邊接去。
    巷道的左邊是一排店面,只是這個時間點,店面都掛出了暫停營業的標牌,令人甚是奇怪。
    “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這麼安靜,而且。這些店怎麼都不開業?”西維亞不解——自從進入巨龍虹灣,這裡的許多事情都十分超出她的常識理解。
    “這些都是魔植收購的專門店鋪,每年的八月到十二月間,'樂園'所在會運動到與巨龍虹灣對接的區域,無須從幽河地界轉道,每當此??時,大陸各地的魔植收購商都會到這裡來收購'樂園'出產的各種魔植,現在是七月,還不到他們的工作時間。”
    八月到十二月的收購會?西維亞聽著巴諾的解釋,不自覺地偏頭想了想——當年在植培院學習的時候,似乎聽說過學院的大師們總會在這幾個月進行輪班,每個月總會有幾位大師不在植培院,想來,也許,他們就是衝著這個收購會來的?
    不過,記憶太遙遠,西維亞沒有費心追溯,而是隨著馬車的前進欣賞起這座宏大的城市——是的,巨龍虹灣的一切建築物並街道、桌椅等各種事物都比東大陸的城市要大上一號,就連馬車也比東大陸的常用馬車大一圈,據說是因為北大陸人類的體型普遍比東大陸要高大,不過,目前為止,西維亞所見的人並沒有給她以如此真切的感受。
    馬車沒有走出這條魔植收購的巷道,而是在鄰近巷道的一處店面停下——
    “我們到了?”西維亞訝然。
    “是的,這裡是本傑明閒來無事置辦的產業,正好現在是淡季,也沒什麼外人,暫時提供給我們居住,正合適——我想,你也不願意去這裡的光明教會休息吧。”
    西維亞立馬猛搖頭——開什麼玩笑,去教會休息?然後讓一幫人纏著巴諾請教這請教那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她是腦子抽瘋了才會同意這樣的選擇。
    下了馬車,一進店門,兩道綠意便從西維亞的身體中閃耀出來,一左一右,左邊是一株瑩潤的紫色竹子迅速生長,沿著牆體延續出一排,右邊是一片盛開著紫色的小花的藤蔓貼著牆延伸,甚至爬到天花板上——
    “七葉,小q,我知道你們喜歡這裡,可是,你們需要這麼急著佔據地盤嗎?”西維亞左右望瞭望,很是無奈,左邊的一排紫竹正是小q選擇的幻影實體,而右邊則是七葉再次進化後的實體模樣。這間小店中估計設置有專門的魔法陣,店內自然能量純淨而充裕,對大部分魔植都具有很好的滋養作用,這才促使七葉和小q這兩個貪心的傢伙如此瘋狂生長。
    七葉和小q既占得便宜,哪裡捨得輕易放棄,所以,對於西維亞的無奈質問雙雙採取完全無視的姿態,只是,雙方都不再擴張地盤,卻是在現有的基礎上保證每一片植體都生長得更加良好,受到更多的滋養。
    西維亞見狀搖搖頭,伸手召喚出綠翼紅帆草以及玉株樹,小心翼翼地選擇了兩處不受七葉和小q影響的地盤將它們分別種下,然後又偏心地取出魔晶石,為聽話的倆小佈置了一個聚能陣以便它們更好地吸收能量。
    忙碌好這些,西維亞這才與巴諾一同前往二樓的生活區安頓——兩人才走進二樓的門道,身後傳來一陣“喀答”聲,一陣輕微的魔力湧動之後,西維亞突然發現自己與四小的靈魂聯繫受到了一定壓制,正納悶間,便見巴諾突然逼近前來,幾乎是與她眼對眼,鼻貼鼻,呼吸相融。
    “總算是打發了這四個傢伙,現在,你是屬於我一個人的了。”巴諾笑著,說著,唇齒相近,他的氣息便有如最沉釀的美酒,只是這樣靠近著就已經令她完全沉迷,更不用說,他的這一番安排所包含的心思更令人心醉——西維亞低低笑著,伸手搭上他的肩,沿著緊實的肌肉一點點摸索,一點點收緊雙臂……
    唇齒相近,並不急切,慢慢地熟悉著彼此,一點點熟悉對方的氣息、對方的味道,也讓對方熟悉自己,突然間,不知哪條舔過,勾勒著唇形齒廓,摩挲著上?,點燃那一簇簇火花,使得原本溫存的動作突然猛烈起來,纏繞, ,磨咬……不自覺間,呼吸急促,目熏耳赤,頭重腳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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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 巨龍遺跡

    巨龍虹灣氣候濕潤,常有小雨不斷,由於特殊的地理位置及氣象環境使得這裡經常有各種大的、小的,高的、矮的,清晰的、模糊的……各種類型的彩虹出現,有時候,同一時段,同一城區會出現數條不同風情的彩虹,正因此,這裡被稱為虹灣,生活於這座城市的人們對於這些不時間“神出鬼沒”的彩虹早已見怪不怪,習以為常,甚至而言,這些彩虹還進入了人們的日常生活之中,成為人們判斷天氣情況或是農業生產等各種情況的依據之一。
    剛下過小雨,石質路面上一派深灰色的濕意,幽靜的小巷,灰青的牆,巷口一道淺淡的彩虹一角探入——只是這樣靜靜地看著,便是一幅絕佳的靜物風景畫,只是,再美麗的景色也需要有發現美的眼光,如果放在一群庸庸碌碌的人們眼中,不過是瞬息一瞟,不會在他們的心上留下任何印跡。
    西維亞雖然不敢自誇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有內涵、有氣質的四有人士,但偶爾心境恰到好處的時候,還是可以冒充一把文藝青年,感受一下這世間的別樣氣質——在一間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街角餐廳裡,她卻並沒有像大多數路人一樣點餐、用餐、結賬,而是駐足於餐廳一角的幾幅風景畫前,看得很是專注。
    “這是名畫'雨後'的精仿作品,真正的'雨後'收藏於巨龍虹灣的市立珍藏館,每月的第四天、第十四天、第二十四天,珍藏館都會免費開放,以供人們參觀——你若是喜歡'雨後',不妨去珍藏館看看原作。”
    西維亞看得正專注的時候,有人在她身後出聲說明,倒是把她嚇了一跳——回過頭,正是餐廳的胖胖女老闆,此時的她圍著圍裙。胸前口袋放著點菜本,左耳後別著記賬的墨筆,很是一副傳統的餐廳女老闆模樣,但,她望向油畫的神情卻是那麼深情,那麼專注。令人不捨心拒絕她的建議。
    “我看你在這里店裡等了很有一會,是在等朋友嗎?”胖胖的餐廳女老闆帶著溫煦的笑容提議道,“如果你願意,可以來試試我剛做的奶油小烤餅,剛出爐。配上一杯熱乎乎的甜菊茶,絕對是恰到好處的搭配——怎麼樣?”
    不提倒也罷了,一說到食物。西維亞便覺自己的口水在快速分泌——倒也不是餓的,而是純粹饞出來的——所以,她自然是很愉快地接受了這樣的邀請。
    餐廳女老闆擁有一個極普通的名字,妮婭,溫暖親切,平易近人,她的手藝也和她的名字一樣,帶著濃濃的家居感。算不上很美味,也算不上獨樹一幟,卻擁有著一種屬於家庭的可口滋味。讓人吃了還想再吃——不僅是滿足了口腹之欲,更重要的是,會帶給人一種心靈上的放鬆與饜足。
    不自覺間。西維亞便與妮婭聊得極熱乎,她們的話題很平常,不過是信手拈來的日常話題,像是天氣,像是蔬果,像是廚藝——有時,僅僅是一味湯裡的調料放置便足夠她們聊上好一會兒。
    吃著、喝著、聊著,不多時,妮婭便了解到西維亞等待的原因,為此,她毫不客氣地笑話她道:“你們來巨龍虹灣之前都沒有打聽過嗎— —在獻祭節期間臨時想要??租船出海,那難度無異於巨龍復甦!”
    “啊!?不會吧?為什麼租不到船出海?”西維亞瞪著眼,不太相信巴諾會鬧出這樣的烏龍事件來——大清早,天氣晴好,巴諾便提議二人同海遊玩,並且自告奮勇地出去租船並安排行程,只是,他這一去,至今已是近兩個小時還未回還……
    “獻祭節前後,各家都要出海瞻仰海上的巨龍遺跡,並且獻祭禮物,能出海的海船本就有限,自用還不夠,怎麼可能隨便出借給別人?”妮婭是土生土長的巨龍虹灣居民,對於這樣生活細節自然是了若指掌。
    “所有人都要專門出海獻祭禮物嗎?”西維亞聞言,倒是不再關注租船與否的問題,而是興致勃勃地打聽起獻祭節的細節來,“我從進了巨龍虹灣就听著說獻祭節來了——這獻祭節究竟是個什麼節日,都有什麼慶祝活動啊?”
    “獻祭節是我們巨龍虹灣最重要的節日之一,”妮婭顯然很高興能有機會向外人說明這樣的事情,一邊說著,一邊續茶添餅,“這是為了感謝巨龍遺跡對巨龍虹灣的庇佑,每年都有各種獻祭活動,城裡所有的居民都會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維持遺蹟的存續,並歌頌它們的功德。”
    “巨龍遺蹟的庇佑?”??西維亞持續納悶中,“都成了遺跡了還怎麼庇佑?”
    “它們守護著巨龍虹灣的西大門,阻擋了惡劣的魔潮對巨龍虹灣的侵蝕,並且將可怕的海獸群攔在了虹灣以西的靜謐之海,使我們能夠在這一灣港灣中安居樂業,”妮婭由衷地表達著自己對巨龍遺蹟的讚美之情,濤濤不絕地述說著它們的各種益處,幾乎就要將巨龍遺跡神化了一般。
    西維亞最初聽著還有些明了,可是,越聽她的論述越覺得迷糊——按妮婭的說法,巨龍虹灣的一切都得歸功於巨龍遺跡,就連人們喝口水,吃塊餅乾也離不開它們的庇護……正待她要繼續深入與之探討究竟的時候,巴諾卻是突然回來了,拉著西維亞便匆匆告別而去。
    一路急趕,上了快馬,換了快船,匆忙趕了近半小時,在一處安靜的碼頭,西維亞與巴諾總算是登上了一艘豪華無比的遊輪——遊輪上懸掛了五面旗幟,彰顯了這艘船的身份非同一般,就西維亞這幾日所知的常識只可分辨出其中三面旗幟分別是巨龍虹灣的城市標誌旗、巨龍虹灣商會的高級通商標誌旗以及巨龍虹灣最大的民間武裝組織'巨龍獠牙'成員的身份標識旗。
    “這是誰家的船?”西維亞盯著兩面自己不認識的旗幟,調笑著問道,“菲爾斯,你該不會是濫用職權了吧~~~”
    才說著,腦門上便不輕不重地挨了一記,巴諾笑得白牙閃亮,好像要開始進食的猛獸一般:“什麼叫濫用職權?你對我就這麼沒信心?”
    “沒,我對你的景仰有如大河奔流,濤濤不絕,”西維亞才恭維了兩句便自個兒繃不住地笑了,靠在巴諾懷中嘻嘻樂了半晌,才將從妮婭那裡聽來的常識告訴給他。
    聽完這話,巴諾忍不住嘟囔了一聲——“難怪……”
    “嗯?所以,你又是從哪兒弄來的這艘船?”西維亞耳尖聽到這一聲,忍不住抬頭笑望著他,目光中盡是促狹的笑意。
    巴諾被她笑得微惱,低下頭在她頰邊咬了一記,留下兩分牙印,然後磨著牙道:“這是薩基辛頓家的商船,剛剛整頓完畢,預計8初出航幽河地界。”
    “薩基辛頓……”西維亞一字一頓地念著這個昨天才聽說過的家族名,然後捏了捏巴諾的手背,半是嬌嗔地質問道,“這一回,你不也是第一次來巨龍虹灣,又怎麼認識薩基辛頓家的人?我可是聽說他們家負責海運生意的可是那位雲英未嫁的'薩基辛頓公主'哦!”
    “怎麼,你覺得有威脅了?”巴諾將西維亞轉了一圈,令兩人面對面,眼對眼,口氣雖是調侃,卻隱含著幾分質問。
    西維亞先是一怔,而後“吃吃”笑開,踮腳在他下巴上輕吻一記,再吻一記,一邊吻一邊笑道:“你喜歡我,所以,你是我的,管她多有魅力,多喜歡你,你都是我的。”
    這樣的聲明雖然說不上完全正合巴諾的心意,倒也能安撫他的壞脾氣,而且,此時風景正好、氣氛正好,所以,他也只是懲罰性地將她吻得氣喘吁籲,雙腿發軟,便算是暫時將這一頁揭過。
    天開海闊,水天一色的美景令人嘆為觀止,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出海,但是,每一次置身於這樣開闊的美景之中,整個人總會感覺特別地舒展,精神力在無意識之際便已經發散出去,沿著那廣闊無垠的海以及寬廣無邊的天向遠方、向上方、向下方,向所有可以自由延伸的方向肆意延伸而去……
    “轟!”宛如一團烈日墜地般,識海之內一派灼熱無比,一團前所未有的強大的生命突然闖入她的世界,留下了分印跡後又突然離去,那種凌駕於一切生靈之上的強大,那種隨手撥弄一般的肆意令人生出一種有如被視為螻蟻一般的無力,一種完全無法反抗的無能之感。
    當一切塵埃落定,西維亞飄遠的精神力猛然收回體內,她的眼中不自覺地便流出兩行血淚——巴諾對此倒是淡定,抬手抹去這兩行濕意,低低道:“怎麼樣,感受到了巨龍的遺存之力了吧,這可遠不及它們真正實力的百分之一!”
    西維亞睜開眼,還沒開口述說自己的感受,前方海天相連的地方便有一線亮白逐漸浮現出來,一下子捉住了她的全部注意力——那就是巨龍遺跡,無須他人證明,西維亞就是知道那就是巨龍遺跡,來自遠古的千萬年以前,來自那個諸神遍地的偉大歷史時期!
    縱然這麼多年已經過去,就算這裡只是遺跡而不是本尊,但是,殘留下來的能量反應、精神反應卻是如此強大,強大得宛若巨龍重臨於世!




248 疑問

    寬闊的海面以一線亮白色的島嶼——姑且先將那些零散分佈在一片海域中的諸多白色巨大事物歸類於島嶼——為界限被分割成兩部分,一邊蔚藍幽靜,一邊墨黑洶湧,藍色與黑色沿著某種神秘力量開闢的直線一路向前延伸到天空的盡頭,成為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作為這種分限線上重要標誌物,白色的“島嶼”們便是被巨龍虹灣的人們視為守護神的巨龍遺跡,它們之中大多具備某些特別的形狀,或似龍蛋,或具龍形——其中更有七座巨大的巨龍形狀的“島嶼”排成一列屹立在海水分界線上,面朝蔚藍海水一側,神情肅穆,姿態威嚴,氣勢凜然,狀似守護,又似遙望,很是非同一般。

    幾乎所有從巨龍虹灣駛來的海船都難以避免要被這七座“巨龍”盯上一盯,在這樣威嚴而專注的注視下,只要心中稍有心虛的人便會受不住這樣的逼視,心生懺悔——所以,這裡又被稱之為“心靈洗禮之地”,或是“審判地”,在巨龍虹灣建立的早前,一些極刑犯的審判便在這裡進行,也算是讓“巨龍”們為之見證的意思。

    如今,臨近獻祭節,海面上來來往往眾多都是前來向巨龍遺跡獻祭的人們——從巨龍虹灣過來的海路雖長,但只要選擇好合適的時間、合適的路線,其實並不算艱難,所以,大多數的虹灣人都選擇自行駕船前來的方式前來獻祭,以此表明自己的虔誠,這也是導致獻祭節前后海船難尋的另一主要原因。

    獻祭重在心意,而不在行動,所以,只見這些千里迢迢趕到巨龍遺跡腳下的人們並沒有貢上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更多的是鮮花、水果、食物、各種手工藝品… …當然,大多數人還會在巨龍遺跡淺薄的土層中灑下植物的種子,祈盼這些植物可以在此生根發芽。陪伴這些屹立千年的巨龍遺跡,以使它們不再寂寞。

    西維亞和巴諾自然也是入鄉隨俗地進行了一番獻祭,不過,播灑種子的時候,西維亞特意挑選了一種自己精心培育的花種,嘗試性地進行了催發——令人驚喜的是。巨龍遺跡中深蘊的那些強大能量並沒有排斥這個小法術,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還對它們有了一定助益,由此,這一波參與獻祭的虹灣人十分有幸地看到了巨龍遺蹟之上鮮花盛放,繁鬧非常的美景。

    縱然這樣的美景不過持續了數秒鐘。卻也已經足夠讓虹灣人為之傳頌!

    不過,作為此事的始作俑者,西維亞卻是悄然與巴諾退離一幫滿心崇敬的人群。沿著“遺跡島”的淺水灣一路步行,在藍天碧海白石之間,享受起難得的平靜與閒適。

    “為什麼突然決定​​帶我來這裡?”踢著溫暖的海水,西維亞側首望著巴諾,輕聲問著——真正觸及巨龍遺跡那強大的力量之時,她突然醒悟到,巴諾安排今天這一行程,絕對不會是一時興起。

    也許挑選了今天這樣一個時機是一個意外。但是,不是今天也是明天,抑或是他們停留在巨龍虹灣的任意一天——巴諾是一定會帶她來的。

    “因為這裡與'樂園'係出同源。所以,我覺得,你在前往'樂園'之前。最好能夠來這裡走一走、看一看,感受一下這樣的力量。”巴諾慢騰騰地走著,邊說邊笑道,“如果你早有準備,也許不一定就能感受到巨龍之威,所以,我事先沒有告訴你——我想,你會喜歡這樣的安排。”

    西維亞聞言,很想不給面子地撇嘴告訴他,他猜錯了,自己不喜歡這樣的“隱瞞”,但是,話未出口便被他的一個笑臉逼近,一記偷吻給先“吻”奪聲,再也說不出違心的話來。

    巴諾見狀,笑得像一隻偷腥的貓——當然,貓偷的是腥,他偷的是吻,究其本質,還是有一些共通之處的——只是,笑過之後,他依舊不忘繼續述說今天的正事:“'樂園'與巨龍虹灣是一座姐妹城,也稱隱式雙城,它們的建立過程有著許多的相似之處,而且,在建立之初的很長時間裡,彼此也是互相依存——直到今天,它們之間的聯繫也是非常緊密。”

    “例如,每年四個月的自由收購?”

    “是的,除此之外,還有學員互派、邊界維護等諸多合作……'樂園'是建立在一個移動式大陸上,隨著大海的潮汐,時刻在運動,它與巨龍虹灣一樣,受到巨龍遺蹟的庇護——米雅大師建議,熟悉並了解巨龍之威,記住這種守護力量,將有助於我們融入'樂園'。”

    “這二者有什麼必然聯繫?到目前為止,我只感受到巨龍之威的強大,並沒有覺得它對於植培師有什麼特別影響——無論好與壞。”

    西維亞的這一問倒當真把巴諾給難住了,所以,他摸了摸下巴道:“或許,你會更願意到'樂園'後再親自解開這樣的學術難題?”

    如此無賴的回答自然只換得西維亞一個鄙視的眼神。

    兩人邊走邊聊,不自覺間便已經走到海灘的盡頭——一道有如龍尾般伸展向海洋的白色山崖擋在前方不遠處,薄薄的灰色土層上零星生長著低矮的作物,就如同星星點點的點綴物一般,雖然說不上特別地精緻美麗,卻也有幾分生命的熱鬧。

    巴諾抬頭望瞭望看似不過只有一兩百米高的山崖,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向西維亞伸手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道:“我們上去看看?”

    西維亞左看右看,愣是沒從那筆直向上,有如刀削一般的山崖上看到什麼可供攀援的地方,不過,基於對巴諾實力的信任,她還是很樂意,也很積極主動地上前兩步,撞進他的懷裡,仰首瞇瞇笑道:“我想,這絕對又是另一個好主意。”

    巴諾果然不復所望,身若輕鴻,飄然向上,有如一隻飛翔的大鷹,又好似一顆飄揚的蒲公英花籽,輕輕盈盈地就這樣將這道高聳的山崖踩在了腳下— —西維亞感受著吹拂在臉上的輕風,感受著氣流的上升與下沉,心中一時空,一時滿,竟是連她自己也理不清自己的心緒。

    他們已經站在崖上,可是,西維亞卻沒有急著鬆手,相反,她越髮圈緊了抱住他的雙手,耳際貼在他的胸膛,聆聽著肌肉骨骼之下有力的跳動——

    “砰通,砰通……”一下接著一下,代表著生命的律動,每一下收縮與擴張,都帶著強大的力量,維持著這個生命在運作——不自覺間,西維亞的思緒竟不受控制地飄忽起來,思考起一些與現在的氣氛完全不相干的一些問題……

    每一個存在都有其獨特的表現自我的能量形式,受其存在方式、存在意義等影響,人類有人類的存在方式,他們因此而生,因此而活躍。

    那麼,這些神奇的巨龍之威又是因什麼而存在?又是因什麼而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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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 會面

    清晨的陽光有如雀躍的小精靈,在窗台上一蹦一跳,稍不留神,便被它們從簾布縫隙裡擠了出來,鑽進了屋子裡。

    隨同光線一起闖起屋子裡的還有屬於早晨的馨香,混合著花的暖香、風的輕軟,海洋的潮意,還有些許食物的甜香——這是屬於早晨的香味,帶著生活氣息,帶著一日之計在於晨的訊息。

    西維亞低低“唔”了一聲,從睡夢中甦醒,在最初的幾秒間,她還沒弄清楚自己身在何處,直到感受到身側,床的另一方橫臥著的溫暖的軀體時,理智才算回籠——他們還在船上,看過了日出與日落,品味了新鮮的海產,吹夠了暢快的海風,然後便是休息。

    這本是一艘商用海船,最主要的功能是運送貨物,海員們的住所在距離貨艙最近的二層,而風景最佳的頂層則是為船長準備的——每艘船隻有一個船長,最好的房間自然只有一個,所以,西維亞與巴諾自然是同室而居,同床而寢。

    當然,這不是兩人第一次如此親密地共眠,但是,礙於巴諾身上某種難以言語的障礙——好吧,說白了就是為了不刺激亡靈詛咒的緣故——彼此的親密並沒有進行到最深入的那一步。

    對於西維亞而言,目前的她對於維持在精神上的這種親暱,還是很滿意的,畢竟,身為一個女性,她擁有著屬於女性天生而固有的矜持——至於說,什麼時候突破,或是怎麼突破,抑或是是否需要突破,那便是另一些值得深入研究與探討的問題……

    ……

    神智漸漸清醒,但是,眼睛卻不想睜開,身體也懶得動彈,西維亞側過臉。蹭了一下柔軟的枕頭,而後順著心意,蠕動著向斜上方靠近,很是熟練地蹭到一處肩窩,依舊閉著眼,微仰首。在那個冒出短小鬍渣的下巴處輕吻一計,然後,含含糊糊地道了一聲“早安”。

    “馬上就到午餐時間了,說早安,有些太遲了吧。”巴諾低低說著。笑著,胸膛微震,西維亞“唔”了一聲。從側躺轉為平躺,將腦袋枕在他的臂邊,依舊閉著眼,甚至還打出一聲聲小呼嚕,似乎在向他宣誓,她還沒睡夠。

    哈……呼……

    哈……呼……

    哈……

    鼻側一緊,半個呼嚕被堵在口鼻處,頭頂則響起巴諾的低笑聲。西維亞鼓了鼓頰,抬手拍向捏在自己鼻子上作怪的大手,只是。可惜,揮了一個空,不過。與此同時,她的鼻子也重新得以正常運作,這下,她才睜開眼,嗔怪地瞪了巴諾一眼,嘟著嘴,爬起身,慢吞吞地向盥洗室挪去——今天的日程早已安排,如果睡得太久,恐怕將影響一整天的計劃。

    ……

    藍色絲絨,一個能令人聯想到柔軟舒適與低調華貴的名詞,恰好是一個私人會所的名稱,如同它給人的聯想一般,這個私人會所隱密、安全、舒適、華美,深藏於巨龍虹灣的街巷之中,如果不是擁有特別的指點與介紹,一般是尋不到進出的門徑,更不用說會客於此。

    西維亞與巴諾今天要見的最重要的一位客人便相約在這處私人會所,約定的時間距離午餐約有一個小時,恰好是相談甚歡後直接進入會餐的恰當時機,會約定在這樣的一個時間,說明雙方的關係頗為親近——至少雙方都有共進午餐的意願,才會同意這樣的邀約。

    由於西維亞的賴床與巴諾的縱容,以及兩人對於巨龍虹灣城市交通的錯誤預估,兩人到達約定地點的時候,比約定的時間稍微遲到了那麼幾分鐘,這在社交關係上是一種極失禮的行為——當然,鑑於今天約定雙方的關係頗為親近,所以,這種失禮便打了一定的折扣。

    “我想,兩位已經在最短的時間裡領悟了巨龍虹灣的生活內涵,習慣了這裡的慢節奏與慵懶步調。”布宜多-薩德才一見面便如此笑著調侃著西維亞與巴諾,和煦的笑容,溫和的氣質,良好的教養,再加上長期的植培師訓練使他具備了極強的親和力。

    巴諾聞言,目光柔和地敞開雙臂,與這位年長諸多的同族兄弟相擁一計,然後鬆開手,攬過西維亞,為雙方做了一個簡短的介紹——雖然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是誰,但在禮儀上而言,這樣的介紹並不可少,這表示巴諾對他們雙方都十分重視。

    布宜多與西維亞彼此間行了一個植培師之間的問候禮,同樣的動作在兩個人做來卻有著不同的味道,布宜多從容閒雅,而西維亞則是利落中透著幾分嫵媚。

    簡單的問候完畢,三人便各自落座,屋裡沒有外人,斟茶倒水一類的事情自然只能自給自足,身為半個主人,布宜多為西維亞和巴諾倒了兩杯熱茶,柔和而飽滿的香氣使人放鬆。

    巴諾一口便喝掉大半杯的紅茶,然後開口說道:“那木若措沙漠的植培師禁術事件都過去近十來天了,怎麼都沒聽說'樂園'那邊有什麼反應?不是說,洩密者要被驅逐嗎?”

    “這件事暫時還沒有引起注意,大長老和伊芙兩邊正忙著就西大陸災情進行研討與爭執,一時間還顧不上審判洩密者,”布宜多一邊說著,一邊不忘向盯著點心盤左右打量的西維亞推薦茶點搭配,“今天的紅茶是選自明塔基山脈的高山紅,味道比較輕,配些微甜的小烤餅是不錯的選擇,當然,如果搭配果醬餅,酸酸甜甜,也是別有風味的。”

    西維亞道了一聲謝,對著做成寶塔狀的點心盤又打量了幾下,決定將布宜多推薦的兩個選擇都嘗試一遍,當然,依據食物味道的由輕至濃,她先選擇的是那一片片方形的、菱形的、條形的或是圓形的小烤餅——反正這會的聊天她又插不上嘴,與其無聊地等待,不如吃些東西也好打發時間。

    就在西維亞一口一個小烤餅地解決茶點的過程中,巴諾又問道:“前往西大陸的是休斯金和陀斯諾維,他們是典型的中立派,所以,我可以把這個情況理解為,大長老和伊芙彼此間並沒有就新技術的運用達成一致意見嗎?”

    “是的,你完全可以如此理解,”布宜多微嘆一聲道,“大長老對於印卡如亞文明始終帶著戒心,生怕一旦擴大對印卡如亞文明的利用將會導致又一次恐怖天災的出現。”

    “西大陸如今的情況難道不足以媲美恐怖天災嗎?”巴諾輕嘲一句道,“技術只是工具,與其命令一把刀不許殺人,還不如多費些功夫控制持刀的人。”

    “正是因為持刀者無法抵擋利刃的誘惑,所以,才需要籠頭與鞭子,”布宜多微笑著勸解道,“大長老一派雖然保守,但勝在穩妥,伊芙一方年輕有活力,激進,但卻容易衝動,總會不小心做出一些不可收拾的舉動——譬如西維亞曾經倒霉遭遇到的​​謀殺。”

    被他這麼一提醒,西維亞自然想起曾經在前往迦藍之地的路上遇上的那一系列刺殺行動——那正是“樂園”之中兩派爭端激烈之時,激進派為激怒身為中立派的部分人士,以及實現一些其它不可言明的陰謀計劃而採取的激進行為。

    在這些已經被自己的信仰與執念沖昏頭腦的人心目中,為達目的可以不計手段,就算在實現理想的過程中有所犧牲,那也是值得的、偉大的,應該被歌頌,甚至應該覺得榮耀的——無論犧牲的是他們自己的生命,還是其他無辜者的生命。

    思及此,西維亞狠狠咬了一口果醬餅,“喀噠”一聲,巴掌大的圓餅裂開幾道口,橙黃色的果醬從裂隙中擠了出來,西維亞見狀伸出舌頭舔了舔,把擠出來的果醬舔掉,然後又是“啊嗚”一大口,把剩下的圓餅塞進口中,非常不客氣地咬得“嘎吱嘎吱”,一邊咬,一邊還瞪著布宜多——他要說服巴諾,那可是他們倆男人間的事,又何必把她牽扯進去,揭開令她不悅的那段黑歷史?

    布宜多接受到這種不悅,歉然地笑了笑,為她添了​​一回茶,又將點心盤往她一側推了推,以表歉意,西維亞這才端茶啜飲,以示和平。

    “我自然也不喜歡伊芙那幫人——瘋起來的時候就像是一群紅眼的蠻牛怪,敵我不分,實在是最差勁的盟友——目前,我更關心的是,關於下一期五年的光系魔植的培育合約為什麼直到今天還沒有任何實質性進展?”巴諾一邊說著,目光卻在布宜多推向西維亞的點心盤上多停駐了兩秒,然後伸手,搶在西維亞之前拿走了她剛剛看中的一塊果醬餅,而後,如願看到西維亞嘟起頰,瞪起眼。

    “這也是我今天要說明的重點,”布宜多看著小情侶兩人的小互動,微微失笑,不過,討論的話題卻依舊嚴肅,“培育合約受制於'樂園'的西進計劃——據'樂園'的培育司說明,西進計劃將囊括'樂園'三成以上的植培師資源,一旦西進計劃實施,那麼,培育司的培育進度將受到極大的影響,他們無法在計劃尚未最終確定的時候,答應我們的合作。”

    面對巴諾漸冷下來的目光,布宜多頓了頓,繼續道:“培育司特別聲明,如果我們硬性要求在現在簽定協議,那麼,他們將增加附加條款,聲明將保有有限的違約權,這代表著,也許,遲早,會出現違約現象——這樣的結果,相信是我們彼此雙方都不願面對的。”




250 獻祭節上的相遇

    “砰、砰、砰……”持續性的爆炸聲在夜空中綻放出美麗的魔法焰火,五光十色,繽紛多彩,巨龍虹灣東、南、西,三面天空分別釋放著不同的魔法焰火。

    一面是層層疊疊的絢麗色彩,有如一個畫家正在黑布之上不斷塗抹著,一輪又一輪地輪換著全新的精彩,雖然看不出個特別的花樣,但是,單純的光與色彩疊加依舊燦爛無比;

    一面則是各種祝福的寧眼,單色的焰火組成一個又一個字,古典體、花型體、花型變體、方端體、草體……各種字型“書寫”著各種祝福語;

    還有一面夜空則有如黑色的舞台,一會兒是巨大“火鳥”拖著長長的、不斷散逸著火花的“尾翎”劃曳過大半夜空,一會兒又是藍色的“巨鯨”在空中搖首擺尾,再一晃眼,卻又不知從哪裡鑽出一群“飛龍”噴吐著火焰與雷光向地面俯衝而來……

    美麗的魔法焰火表演將巨龍虹灣照耀得宛如白晝,焰火燃放的聲響響徹大半座城市,提醒每一個聽到這些聲音的人們加入今夜的狂歡——這裡是巨龍虹灣獻祭節的開幕之夜,無數的表演在城市的各個角落上演,演繹著久遠以前,巨龍的傳說,歌頌巨龍遺跡對如今人們生活的種種庇護。

    西維亞與巴諾自然也沒有錯過這樣的熱鬧,手拉手,他們混跡在平民之中,隨著人群在每一處觀眾聚集的場所觀看著演出,感受著身邊最單純的喜樂。

    長長的半人高平板在街道兩邊排開,一朵朵有如蘑菇一樣的大花傘在平板與平板之間“綻放”,鍋爐架上,杯盞排開,食物上台——狂歡的節慶之日又如何少得了這樣最質樸的慶祝方式?

    不僅有好吃的,好看的。還有好玩的,穿火輪、打水球、頂腳架……各種小活動在被賦予了一定的競技性質,再加上誘人的獎勵誘惑以及熱鬧的氣氛烘托,便顯得格外地有趣起來,不僅是半大小子們爭著搶著參與,就連年青的男男女女們也是童心大發,擼袖子,挽褲腿地參與進來,一時間,扎花圈、小水球、泥布包等等小道具滿天飛。不時地,還飛出遊戲場地,波及到圍觀的人群。引起一陣陣驚呼與歡笑,有時,甚至還“勾引”了一些興致勃勃的圍觀者一起加入混戰……

    “他們可真瘋狂,”西維亞拉著巴諾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抖著裙角沾上的水珠子。笑著,卻又有些心有餘悸——要不是巴諾護著她,恐怕她也會像​​其他圍觀人群一樣被濺了一身濕。

    “接下來我們去哪?找點吃的,還是尋個安靜的地方坐坐?”因為各種聲音鼎沸,西維亞不得不踮起腳,一手壓在巴諾的肩頭。湊到他的耳邊說話,為此,她難免抱怨。 “這裡可實在是太吵了,連說句話也聽不清。”

    巴諾緊了緊摁在她腰間的手,將她的身子往上提了提,以便讓她的動作不要太辛苦。

    西維亞踮著腳,雙手搭在他的肩背。把玩著他的發,催促道:“你餓了嗎?要不然。我們去吃點點心?或者去海邊喝點東西——這個時候,海邊一定沒什麼人,去沙灘上走走也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獻祭節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去海邊比較好,”巴諾護著她,讓過一群手持祝福火炬穿越人群的舞者,提議道,“如果你想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我們可以去獻祭祭壇,那裡一定是最安靜的,而且,景色絕佳。”

    西維亞聞言,眨了眨眼——雖然她是頭一次來巨龍虹灣,也是頭一次參加這裡的獻祭節,可是,這並不代表著,她對這個節日一無所知哦,至少,獻祭節祭壇上的祝福噴泉她可是早就有所耳聞的喲,故而,對於巴諾的這個提議,她自然是非常欣然地表示讚許,兩人便有如兩葉小舟,努力從人群中逆遊而上,擠吧,擠吧,向城市的更高處擠去……

    也不知是因為地勢越高的緣故還是魔法焰火的品種出現了變化,當兩人快要抵達祭壇的時候,天空中綻放的魔法焰火突然間變得越加響亮起來,一聲聲巨大的“砰”聲,使人耳膜震動,為此,西維亞不免抬頭望向天空——不是為了看焰火,而是一種對噪音的簡單抗議與抗拒。

    不過,這一抬頭,果然讓她看出了聲響變得更響亮的原因——魔法焰火的綻放比之前要低上一大截,自然聲響越響,不過,也正因此,當它們盛開之後,諸多無害的流光得以散落到人群之中,引來一場新的歡呼。

    “獻祭節最後一波魔法焰火總是要與民同樂——這是慣例,所以,如果無法享受這樣的美麗,那就請盡量忍受它們一會兒吧。”

    一個淡雅的男性嗓音響在兩人身側,雖然西維亞對這個嗓音一點也不熟悉,但是,不知怎麼地,她就是知道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免不了好奇地轉過頭,但見一對年輕男女就站在他們身邊不遠處,男性青年一襲墨藍正裝,微笑著,溫柔斯文,女性青年則身披一身暗紅色的夏制輕斗篷,帽子是翻摘下來的,金發如瀑,眉目如畫,縱然是在夜裡,也依舊美麗逼人。

    “喬納斯,莎琳娜,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你們——怎麼,這麼重要的時刻,薩基辛頓家的舞會居然沒有主人主持嗎?”

    “沒有舞會,沒有宴會,沒有沙龍,沒有狂歡——這麼美好的節日,又怎麼能被那些無聊的活動佔據?”喬納斯-薩基辛頓微笑著,“巴諾,不介紹一下這位美麗的小姐嗎?”

    “當然不,”巴諾眉一挑,不客氣道,“除了今夜,你們彼此間又無須接觸,不介紹也罷。”

    “巴諾,驕傲的巴諾,小氣的巴諾,吝嗇的巴諾,你怎麼能在這樣的日子裡如此失禮?”喬納斯如同念誦著詩文一般嘆息著,然後拋開巴諾,徑自向西維亞自我介紹道,“喬納斯-薩基辛頓,薩基辛頓六世,很榮幸在這樣具有紀念意義的日子裡認識您,美麗的小姐。”

    “西維亞,西維亞-羅德,”西維亞忍著笑,向他行禮——當然,行的是植培師的法師禮,而不是淑女禮,如無必要,她可不太習慣於被一個陌生的男士親吻手背。

    “啊,植培師,一位美麗的,年輕的,活力充沛,魅力四射的植培師,巨龍之威保佑我,給予我幸運與榮耀,”喬納斯言語誇張,神情也很誇張,但話題卻始終不離西維亞左右,擺明了就是要刺激巴諾——由此可見,此人與巴諾的交情絕對非同一般。

    只見巴諾嫌棄地一皺眉,毫不客氣地宣誓主權道:“西維亞是我未來的妻子,你的讚美還是留給下一位女士享用吧——只希望她們不要被這樣肉麻而沒有絲毫內涵的恭維給迷惑,以至於陷入你獵豔的陷阱。”

    “那一切不過是你情我願,各取所需,”喬納斯揮揮手,不願去談自己的的獵豔功績,反倒對巴諾的聲明饒有興致,圍繞著那個未來式的字眼,說道,“婚禮準備安排在什麼日子,什麼地點?以什麼樣的方式慶祝?尊貴的教皇大人會作為婚禮祝禱人出席嗎?如果一切消息確定了,一定不要忘了通知我……”

    西維亞被他話裡那一句一個“婚禮”鬧得脹紅臉——她可還沒準備好嫁給巴諾,這一切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得超出了她的預計,所以,別說是回答了,就連“在未來的哪一天即將有一個婚禮”這樣的事實都令她覺得有些暈眩。

    幸好,巴諾還十分清醒,以一句“一切聽從命運的引導”便把喬納斯給應付了過去,轉而討論起薩基辛頓兄妹倆的行程。

    “我們正要去祭壇——蓋婭長老今年受邀請前來參加獻祭節,作為特約嘉賓參與了祝福的放送,莎琳娜今年起將接手與'樂園'合作的生意,正好乘今天的機會,與蓋婭長老認識認識。”

    長老? “樂園”?

    聽到這兩個敏感詞彙,西維亞一下子豎起耳朵。

    “蓋婭長老是'樂園'的第五長老,負責商務司與培育司。”莎琳娜慢吞吞走到西維亞的身邊,為她說明,以為示好,同時,主要伸出橄欖枝道,“我是莎琳娜-薩基辛頓,很高興認識你。”

    “西維亞-羅德,認識你,深感榮幸,”迫於社交禮儀,西維亞又一次重複了自己的名字,同時,謹慎地恭維道,“據說薩基辛頓的'公主殿下'管轄了半個彩虹港,您的才能與魄力令人敬佩。”

    彩虹港是巨龍虹灣最大的海港,管轄了半個彩虹港等於控制了巨龍虹灣很大一部分的海運生意,這樣的形容自然是一種誇大的讚美,不過,用在現在的場合,倒也正合適——至少,莎琳娜對於這樣的讚譽與恭維頗感滿意。

    鑑於雙方四人的目的地相同,同時,西維亞除了對祝福噴泉感興趣外,又對這位來自“樂園”的蓋婭長老表現出特別的興致,所以,四人一路同行,只是,這一回,四人的位置發生了一些小小的變化——兩位男士居前,兩位女士居後,各自討論起不同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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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短暫的交流

    “久遠之前,經過了漫長的黑暗年代,曾經的傳承大多遺失在歷史的長河中,眾多偉大的信仰被人類遺忘,只有光明教會在聖薩德家族以及其他幾位聖徒的努力下,將對光明,對神聖的信仰保留到了今天——這很不容易,”莎琳娜此時看來竟好似是一位比巴諾更為虔誠的信徒,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聖潔的味道。

    西維亞側首聽著,面上帶著有些茫然的神情,眨巴著大眼,一副很無辜的單純模樣。

    “前往巫克貝薩朝聖是每一位信徒人生中最偉大的理想,我也曾幾次隨船隊前往巫克貝薩海岸,只是可惜,每一次都與神光擦身錯過,更是無緣面見尊貴的教宗閣下,據說——這是來自本傑明的陳述——教宗閣下很親近,十分愛護晚輩,並且,喜歡在海邊散步,”話至於此,莎琳娜端莊地微笑著,語氣親切地問道,“西維亞既然在巫克貝薩的薩德家居住過一段時間,一定見過教宗閣下吧,也不知閣下是否如本傑明所說的這般親切和藹?”

    她能把這句話理解成“圖窮匕現”的另一種表現方式嗎?西維亞暗自琢磨了兩秒,然後,同樣微笑道:“教宗爺爺很親近,而且,一定比本傑明說的要更親切,他不僅喜歡到海邊散步,還喜歡在星空下聆聽頌歌,每月的第七天、第十一天,以及第二十三天,聖殿的合音團就會歌頌聖光,歌聲會在聖光浴場回迴盪上一整天,一整夜,只要沒有下雨,教宗爺爺都不會錯過這樣頌歌,那歌聲就像是天使的誦嘆,絕對是無比美妙。”

    “菲爾斯有時也會陪教宗爺爺一起聽歌,不過,本傑明就耐不住性子。就算偶爾聽一下,不到兩首歌的功夫就跑沒影了,路易絲嬸嬸每次都說他不懂欣賞藝術——雖然,路易絲嬸嬸自己也不經常來聽歌……本傑明的脾氣更像路易絲嬸嬸,他們母子倆就常常互相逗嘴,非常有意思。”

    “陽光明媚的時候。巫克貝薩海岸是最漂亮的,霞光萬千,每一分每一秒的景色都不同,當然,暴風雨來的時候。也格外有一種暴力美,狂風、驟雨,聲勢浩大。如果不計較它造成的損失的話,我倒是不介意它多來幾次——當然,本傑明在這點上,也和我持相同觀點。”

    西維亞笑得斯斯文文,說得慢條斯理,卻是一字一句如同軟刀子一般切進莎琳娜的心中,將她那一直萌芽,從未綻放的小心思給切割得七零八落。

    莎琳娜雖然對巴諾心有好感。並且,自覺西維亞比不上自己,但是。她畢竟是一個驕傲的“公主殿下”,眼見著這份感情已經沒有再努力的價值,就算她心中再酸澀。再不甘,她也不會繼續糾纏不清——而且,口頭上的刁難和為難並沒有難倒西維亞,她如果再繼續下去,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所以,莎琳娜在小輸一局後,果斷轉移話題道:“蓋婭長老是一位極親切的長輩,在'樂園'中,一直以樂於提攜晚輩著稱,前幾次她來巨龍虹灣主持招收學員工作的時候,向她請教的人甚至比被錄取的學員要多上好幾倍,也幸虧蓋婭長老好脾氣,很耐心地回答了大家的問題——想必,今晚這一行,你也必然會有所收穫的。”

    “托您吉言,”西維亞欠身行禮,說道,“能夠與這樣一位親切和藹的長輩交流,一定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也祝你,今晚能夠有所斬獲,與蓋婭長老能夠有一次難忘的交流。”

    女孩們的交流從針鋒相對到彼此客套,轉換間,喬納斯向巴諾擠了擠眉眼,笑得頗有深意。巴諾卻是一臉面無表情,依舊一板一眼地與他探討著關於“樂園”形勢,關於幾位長老的一些問題。

    ……

    正如莎琳娜所言,蓋婭長老是一位“極親切的長輩”,這種“親切”不僅是脾氣上的,而應該是一種全方位的親切,從那微胖的體形,和煦的笑臉,熱情的女中音,再到溫和的氣質,全身上下,由外及里,無一處不是散發著令人深覺親和的氣息,一點也沒有身為“樂園”五長老的架子與威勢。

    在引薦人的引導下,一行四人靠近前,分別與蓋婭長老行禮問好,這位胖胖的,有如鄰家大嬸的五長老樂呵呵道:“原本還想著明天給你們送請柬,這下倒是省了我的諸多麻煩,你們實在是太體貼了。”

    “哪裡能勞動您親自發送請柬,那樣的話, 實在是身為晚輩的失禮,”喬納斯笑瞇瞇地,乍一看上去,倒是與這位五長老有幾分神似——兩人的外形、氣質都是朝向無公害方向發展,雖然發展形式不同,但精髓卻是有幾分互通之處。

    西維亞望望這一個,再望望那一個,然後便接收到蓋婭長老溫和的注視——

    “西維亞-羅德,我在'樂園'中聽到過你的名字,”蓋婭長老倒是難得如此主動地與晚輩搭話,“你關於印卡如亞文明的幾個課題研究非常地有趣,特別是隨身培育皿的複原貢獻極大,如果你是'樂園'的學員,一定會獲得極高的積分獎勵。”

    “感謝您的讚美,”西維亞有些受寵若驚,“不過,這項研究還有梅林大師以及其他植培師的協助,並不單單只是我個人的功勞,當然,關於積分獎勵——我在不久的將來也將申請成為'樂園'的一員,如果有幸通過考核,不知道是否有榮幸能夠厚顏領取這個以來的獎勵?”

    蓋婭長老聽到這話,不由莞爾:“我們很歡迎像你這麼有潛力,有創造性的學員,不過,積分獎勵可是即時性的,過時不候,當然,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在不久的將來,將有機會獲得更多更高的積分獎勵——'樂園'對於學員的研究性與創造性可是十分鼓勵,這方面的獎項也是諸多。”

    “感謝您的鼓勵,我將竭盡所能。”西維亞欠身行禮,以感謝蓋婭長老釋放的此番善意。

    兩人的交流很短暫,並且,在此後的會面過程中,便不再有交談,但是,蓋婭長老對她表現出的格外的關注依舊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不僅是薩基辛頓兄妹,更包括其它更多的,在祭壇上參與祝福禮的巨龍虹灣的頭頭腦腦,以及其他別具身份的特邀嘉賓……

    畢竟,在當今這個形勢複雜的社會,對人才的需求總是永無止境——尤其是對具備創造力的高端人才!

    西維亞-羅德,這個名字,在還沒有進入“樂園”名錄的時候,已經被諸多人銘記。




252 樂園現世

    隨著七月一天天地過去,巨龍虹灣沿岸的海水也逐漸漲高起來,風勢一天天地急吹,海浪一天天地向前推進,後一天的潮水一定比前一天的潮水要高漲許多,雖然依舊風和日麗,卻給人以一種暴風雨既將到來的錯覺,熟悉海情的人都知道,這代表著“樂園”正在逐漸向巨龍虹灣靠近。

    當海浪逼到巨龍虹灣碼頭的警戒水位的時候,整個城市變得異常熱鬧起來,無數人擁擠進這座海城,他們身份各異——貴族商人、冒險者、植培師、植培學徒……帶著各種目的的人們使得這座城市迎來一年之中最繁華的時光。

    西維亞和巴諾所居住的這條街巷也早在七天前便開始熱鬧起來,關閉了大半年的商舖開門迎客,商人們進出之間彼此招呼寒暄,交換著各自的情報,同時,也打探著別人的消息,迎來送往之間,很是熱鬧。

    在這樣的氛圍裡,西維亞與巴諾的存在便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這些商舖都是經營了好多年的老商舖,同行間自然都會有所交流,大多都是熟人,至少也有個數面之緣、點頭之交,而今,在一幫熟人中突然冒出兩個生面孔來,自然是格外地突兀,更不用說,他們此來根本就不是來作生意的,門面未開,由此,便更加地與眾不同。

    雖然,商人們精明,沒有多說什麼,但是,那些謹小慎微的試探依舊令人不舒服,西維亞和巴諾自然不會委屈自己應付他們——自從海浪出現異常之後,每天,兩人都駕船出海,或是追逐海鯊海豚,或是遠揚海釣,或是遊覽巨龍遺跡……盡情地在大海之上嬉鬧玩耍。享受著難得的清閒時光。

    這一天,也是晴日,大風,海浪一波接著一波拍打在海船上,將寬大的海船顛得不停搖晃,​​西維亞哼著歌,隨著海浪搖動著身子,右手卻伸出船上的圍欄,一根小指粗細的藤蔓從袖子裡伸出,在手指間纏繞兩圈後垂落大海。藤蔓的尾端懸在海面以上約一米左右的距離,而在它下方的海面則是數只全身蔚藍色的小鬚鯨正不斷躍出海面,試圖捕捉藤蔓。

    藤蔓極其敏銳靈活。雖然有五六隻小鬚鯨圍著它打轉,擺出圍獵的架勢,但是,藤蔓每次都能險而又險逃過它們的撲擊,開著細碎小花的尾端不時地在小鬚鯨的身體上輕輕蹭動一下。然後又溜走,引得它們怒意狂彪,既得不著手,又捨不得離去。

    這本是西維亞最喜歡的“活動”,每次逗弄小鬚鯨的時候,她總是特別地歡快。不過,今天,小鬚鯨突然間變得不再那麼合作。在被藤蔓逗弄了大約五六分鐘後,它們變得異常暴躁起來,先是彼此互相碰撞著,嘶咬著,利齒在光滑且堅韌的鯨魚外皮上拖曳出長長的痕跡。發出一陣陣刺耳的撕扯聲,隨著攻擊力道的加強。它們不僅開始攻擊同類,幾乎像是發狂了一樣,開始向見到的任意事物衝撞起來——包括海船。

    “砰!”

    “砰!”

    “砰!”

    一聲又一聲的悶響代表著小鬚鯨們對海船一下又一下的悶頭衝撞,海船的個頭足夠大,且外壁經過特殊加固,雖然小鬚鯨的衝撞力極大,但卻頂多是令海船搖晃得更加厲害罷了,除此之外,並不能造成什麼實際性的傷害,反之,用血肉之軀來衝撞的小鬚鯨們被反震之力傷得夠嗆,不多時,便可見血絲在蔚藍的海面上暈化開來……

    西維亞見狀,嚇了好大一跳,催動藤蔓釋放特殊的氣體,試圖驅散這些悍不畏死的小鬚鯨,但是,收效甚微,為此,她扯開嗓門叫道:“菲爾斯,菲爾斯,快來救命啊,這些小鬚鯨怎麼突然就抓狂了?”

    她才開聲,身邊便覺一陣輕風掠過,卻是巴諾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前來救急——他低頭看了看那些依舊在衝撞海船的小鬚鯨們,一臉恍然道:“時間差不多了——看來,就是今天了。”

    “什麼時間差不多……”西維亞一心記掛著小鬚鯨們的安危,反應有些遲鈍,不過,她還是很快意識到巴諾所言的“時間”,為此,她反射性地轉向海面的北方望去,問道,“你是說,'樂園'馬上就要到了?”

    “應該是,每逢這個時候,海洋生物們總是會特別地躁動……你看——”

    西維亞順著巴諾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見遠方海面,一群巨大的深海生物躍出海面,旋轉著,向空中騰躍,巨大的身形在陽光的照耀下放出點點金光——

    “砰、砰、砰……”當一隻隻巨獸從空中回落海面的時候,接連發出一聲聲巨大的撞擊聲,強大的衝擊力掀開一波又一​​波巨浪,最高的,幾乎比海船還要高!

    “嗚……”巨大的海浪之外,一陣沉悶卻飽含力量的轟鳴聲在海洋上空迴盪開來,高高的水柱此起彼伏地噴湧而起,在陽光的照耀下,竟形成一條又一條低矮的彩虹,它們彼此交叉,別有一種虛幻的美。

    這些深海巨獸的出現就好像是某種特別的示意,整個海面變得異常熱鬧起來,平時深潛於水下的各種生物突然間都紛紛躍出海面,在空中,在海上跳躍著,翻騰著,游動著,作出各種各樣躁動的姿態,像是某種儀式,又像是在宣洩著某種情緒。

    西維亞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她從不知道,看似平靜的大海之下還有這麼多的生物,它們擠得滿滿噹噹,放眼望去,幾乎沒有特別的空隙,這些原本彼此間具備食物鏈關係的海獸們,此時卻是“同台獻藝”,彼此和平得令人瞠目結舌!

    不過,這樣的“表演”只持續了極短暫的時間,約摸不到十分鐘,熱鬧非凡的海面漸漸沉寂下來,海獸們一群接一群地沉入海面,離開的速度之快,令人懷疑它們是不是在躲避著某些東西。

    西維亞只覺巴諾環著自己的手臂突然緊繃了一下,然後,便聽到他有些壓抑的聲音道:“來了!”

    來了?什麼東西來了! ?

    怔神之間,一股強大的威勢當頭撞擊而下,威壓之強令人根本無法呼吸,胸如石壓,氣息停滯,眼前暈眩,神智懵然,這一刻,幾乎讓人體會到瀕死的感受!

    “黑暗”中,隱約有火光忽現,星星點點匯聚起來,形成某種特殊的圖形,它們旋轉,它們游移,它們碰撞——

    “呼!”烈焰撲面而來,瞬間便將她連身體帶靈魂一起灼燒,在那有如地獄般無盡的痛苦中,似乎有一雙銅鈴大的金色眼眸在冷冷地註視,看著她翻滾、慘叫、撕扯、哀嚎……

    “啊!”西維亞大叫一聲,猛地睜開眼,瞳孔撐大,滿眼都是驚懼與哀傷。

    “不怕不怕,沒事了,不怕不怕,”巴諾環抱著她,低下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不斷地拍撫著她的背,不斷地低喃著,勸慰,一聲接一聲,沒有停歇的意思。

    西維亞猛地一下收緊雙臂,將自己埋進他的懷抱,用力之猛,幾乎要將自己鑲入巴諾的身體之中一般。

    “不怕不怕,那隻是巨龍之威的記憶殘影,你沒有受傷,不要怕,”巴諾拍撫著她的腦袋,她的背,安撫著西維亞,聲音低沉,帶著連他自己也想像不出的溫柔。

    西維亞在他懷裡顫抖著許久,她依稀還記得那種疼痛,那種折磨,好似覺得自己當真已經死亡了一般。

    巴諾見單純用擁抱與語言安撫不住她,便更低下頭,輕輕溫上她的唇,帶著些力道,研磨著,齒間廝磨,咬開紅唇,然後大力地吮吸,舌尖舔過上齶,滑過牙床,勾住小舌糾纏……

    不僅唇舌之間在纏繞,他的雙手也沿著她的身體曲線開始上下游移,大掌滑動,順著美好的背脊線,向下,向前……

    “轟!”有如齒輪磨蹭一般的悶響從遙遠的天際傳來,伴隨而來的還有一波又一波巨浪,浪頭之高,拍打在海船之上,濺起水花四溢,推搡著海船猛力左右搖晃,竟好似在坐鞦韆一般——當然,鞦韆是前後搖晃,而這船卻是左右搖晃的。

    海水噹頭,將甲板上纏綿的兩人淋了個正著,從頭到腳,徹底地打濕了,同時,被澆濕的還有彼此的**。

    西維亞舔了舔有些紅腫發麻的唇,用手扒了扒濕髮,再扯了扯被海水打濕的衣襟,輕咳一聲,狀似鎮定道:“海浪太大了,我先回房間換衣物去。”

    話音未落,她便一轉身,“哧溜”一下便跑了個沒影——她雖跑得快,但是,她那滿臉徘紅,眉目含情的模樣卻不是她這一跑便能打消的,為此,巴諾眼含笑意地看著她跑遠,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船艙中,他這才收了笑,同時,也收了情|欲,轉過頭,望向海面的北方,神色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竟由柔轉剛,變得冷肅異常!

    在海面的遙遠彼岸,白色的巨龍遺蹟的前方出現了一道青色的屏障,它們便如同巨龍遺蹟的倒影,白色與青色相接,便好似一張復寫紙的前後兩面,充滿了匪夷所思的相似與對稱,而在青色屏障的尾端,卻是另一片神奇的大陸,鶯飛燕舞,植被繁茂,能人輩出……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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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 西維亞的小心思

    “呼啦啦……”一群斑斕的雀鳥快速掠過枝頭,從西維亞的眼前飛過,帶起一陣勁風,吹得滿樹花瓣紛落,奼紫嫣紅不僅鋪了滿地,更是落了西維亞一頭一身,不過,她卻沒有絲毫浪漫情懷,反倒跳著腳,努力將身上的花瓣拍落,同時,不停上下左右仔細打量,生怕漏看了哪了處——

    “菲爾斯,你快幫我看看,別把什麼小蟲子驚下來,弄到我身上就不好了。”

    “這些是特殊培育的植物,不招蟲害——你自己身為植培師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巴諾一臉無奈,抬手從她的髮梢取下了片落紅,在指間輕輕拈動一圈。

    “呃,一時沒注意——誰讓它們長得太具有迷惑性了,完全不像是人工培育的……不過,這當初究竟是誰這麼有創意,居然用植物建築了一座人類城市,這簡直是太酷了!”西維亞說著,驚嘆著,舉目四望,恨不能生出雙翼飛上天,好好看看這座完全超出她想像的城市。

    這是一座神奇的城市,綠蔭處處,繁花錦簇,放眼望去,不見一磚一瓦一鋼一鐵,整個城市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植物和土石構成的,平坦的大道上爬滿了淺青色的苔蘚,赤腳走上去,腳感綿軟,好似最上好的羊毛地毯,道路兩邊林木繁茂,既隨意又有序地生長著,不經意間,在綠意蔥蘢或繁花盛放的某處看見建築物的一角,或是在綿延相接的樹冠間,看到安步當車的人類輕盈躍動——這是一座活著的,生機盎然的城市,一個人與環境相融共處的城市。

    這樣一座別具風情的城市卻擁有一個令人很是囧囧有神的名字——“樂園”一號城,這標誌著,這是“樂園”開拓之時,建設的第一座城市,也許。當年,起這樣的名字不過是為了方便稱呼,但是,在往後的許多許多年裡,這個名字卻一點改變也沒有,就這樣一直稱呼下來。綿延至今。

    一號城是開拓者登陸最早的地方,自然也是“樂園”對外開放的橋頭堡,當“樂園”與巨龍虹灣出現對接之時,大量的人潮便在兩個城市,兩個大陸間來往交流。

    8月時節。對於這個開放的城市正是最美好的時節,覆蓋城市90%地域的植物經過一春一夏的肆意生長,正處在巔峰時期。濃郁的自然能量充盈了整座城市,不僅讓植培師們有若置身天堂,就連一般普通人也深覺這裡空氣好,水質好,環境各種好。

    沿著滿樹繁花的小道一路向前,微風輕拂,林蔭婆娑,不過。這樣的清靜沒有維持多久,前方的轉角隱約傳來人聲,不多時。便見一群年輕人說說笑笑地轉了出來,他們年紀與西維亞相仿,不少人身上都纏繞著一株或兩株袖珍魔植。從他們胸前佩戴的相似的胸章可知,這些都是在“樂園”學習的植培師學員。

    說是學員,但是,這些年輕人最差的也有2級植培師的水平,遠超出於東大陸上植培院中同年齡學員的水準——這就是“樂園”嗎?屬於植培師的“樂園”?

    可是,看到這些人,西維亞難免會想起自己當年的求學生涯,想起那些為一個1級植培師而苦苦努力數年的同年,或是前輩、後輩……當然,這其中也包括她自己——原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原來會如此巨大……

    巴諾看著神情惘然的西維亞,不覺微一蹙眉,抬手便輕拍了一計她的後腦勺,說道:“享受越多的資源便需要履行越多的義務,擁有越多的能力,自然需要承擔越多的責任,這是相對等的。”

    “我知道,”西維亞從頭上拉下他的手,握在手中,好似這樣就能避免再次被拍打後腦勺一般,撥弄著他的五指,她悶悶道,“我只是突然覺得有點不公平而已……算了,不過是胡思亂想罷了——我們還有多久才到學院?這都繞了快半小時了,怎麼都沒找到地兒?”

    “前面就是,”巴諾見她又精神起來,便不再糾纏什麼資源的公平性問題,反握住她的手,拉著人便慢慢向前走,一邊走,一邊道:“米雅大師已經與布宜多完成了交接,你暫時先擔任米雅大師的助手,相應的研修課程,大師會為你安排——我留幾個人保護你,無論是長老會的人還是術研所的人,都不要管它們,做你自己喜歡的事就好。”

    “你放心,我也不是好欺負的,七葉經過二次進化,已經有很強的攻擊性,小q、小綠和小玉也都不是好惹的,就算是給別人使不了壞,自保還是綽綽有餘,你還是多費心你的詛咒吧——有病,一定得根治!”

    西維亞說話時,神情極其嚴肅,但是,最後那句叮囑卻是怎麼聽怎麼彆扭,巴諾哪裡不知道她的那點小心思,聞言便是伸手,捏住她頰邊的軟肉,一邊揉搓一邊道:“那我就等著你給我治病吧,要是治不好,我就賴上你一輩子了。”

    “無賴~”西維亞掙開他的手,退開兩步,雙手護在兩頰邊,衝著翻了一個白眼,不過,仍舊是關心的情緒佔了上風,忍不住擔心地又蹭上前,按著他的手臂說道,“你也知道,我這植培師的水準是靠著薩門的傳承硬是給衝上來的,根基不穩,要不,你還是換個植培師幫你吧,我擔心,沒給你治好了,反倒耽誤了你的詛咒。”

    “聖喻中指示你是我的救星,那麼,我的一切便交託予你,就算短期內治不好也無礙,有你的植靈分身在,我的詛咒就一直沒有再發作過。 ”

    巴諾這話說的是實實在在、明明白白,但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西維亞以一個戀愛中的小女子的心態去聽這話,自然便免不了一通胡思亂想——什麼叫聖喻指​​示,什麼叫全部交託,如果聖喻指示的是另一個女孩而不是她,他也會像現在對待她一樣地對待另一個女孩嗎?

    這個念頭才冒出來,西維亞便努力搖力把它否認掉——巴諾是一個有很強自我意識的男人,不會是那種人云亦云,聽從命運安排的人,而且,他們彼此間是經過了諸多共同冒險,慢慢處出來的感情,雖然沒有太多轟轟烈烈,但卻始終溫情脈脈,自有情愫纏綿。

    如此對自己強調幾番,西維亞卻依舊免不了覺得有幾分心悶,向前蹭兩步,靠近他的懷裡,額頭抵著他的胸膛,雙手揪著他的衣物,腦袋蹭來蹭去,像一隻失落的小貓小狗一般。

    “怎麼了?”巴諾捉摸不清西維亞怎麼就突然變了情緒,不由攬緊了她,輕聲問。

    西維亞卻是不言不語,就這樣磨著蹭著,小半晌,她才抬頭,既凶狠又可憐地說道:“你只許喜歡我一個人,不許花心,要不然,我以後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巴諾聞言,卻是蹙起眉來,不理解究竟又是什麼事什麼話刺激到了西維亞,竟會讓她難得這般小心眼起來:“你不信任我?”

    巴諾的聲調沉沉的,散發著不鬱的氣息——這是一個原則性的問題,他必須要嚴肅澄清。

    西維亞見狀,登時蔫了,低下頭,揪著他的衣角,鬆一陣,緊一陣,纏一陣,放一陣,有些委屈又有些理虧道:“沒有啦,我就是有點擔心——也不是擔心,就是,就是……討厭啦,都是你,誰叫你長得這麼招人,誰叫你這麼厲害,誰叫你魅力這麼大,名氣這麼大。”

    說著說著,她倒是理直氣壯起來,一邊抱怨一邊瞪著巴諾,越看他那張俊美的面容越覺得氣憤,最後惡向膽邊生,伸手便揉向他的臉,將一張俊臉扯來搓去,些微變形的五官配上他的面無表情,卻奇異地產生了戳中了西維亞的笑點。

    然後,她自己一個人“噗嗤”一下樂了,心情也不知怎麼地,突然雲開霧散,晴朗燦爛,然後,她笑著,鬆了手,摟住他,踮起腳,“啵”、 “啵”兩下,便在他兩頰各印上一個香吻,並有些羞澀道:“好啦,都是我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現在沒事了,你沒錯,你很好——好到不能再好啦~當然,如果以後能更好,那就是最好啦~”

    巴諾眼見著她這一系列從悲到怒再到喜的情緒變化,有如一場獨自一人表演的小短劇一般,便越發堅信一句民諺——女人心,海底針。

    好心情的西維亞拉著面無表情的巴諾,一蹦一跳地向前去,也不知是因為心情好了,好運氣也隨之來了,還是他們本來就已經找到了正確的道路,繞過轉角之後,又走了大約五六百米,終於見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樂園”一號學院。

    從命名的規則來看,這座學院自然是這一號城中第一所建立起來的植培師學院,同時,也是一號城中唯一一所植培師學院。

    只是,這樣一座學院卻並不像西維亞想像的那般擁有多麼龐大的校園環境,多麼先進的科研設備,整個學院只有一個片區,那便是教學區,它就像是一座古老的修道院,沉寂之中自有傳承千年的堅韌與頑強。




254 米雅的助手

    8月,“樂園”與巨龍虹灣交接的時候,也是植培學院課程最少的時候,這樣的安排,主要是為了方便讓學院學生外出散心,同時,也能讓他們有更多的實踐機會——每年乘著這個時機前來邀請植培師們培育魔植的商人們雲集在巨龍虹灣與一號城兩處,他們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沒有足夠的財力及影響力邀請大師,所以,只能從學員們入手,收購學員們的作品,或是提出委託,對學員們進行短期僱傭。

    這種商業行為給“樂園”的學員們提供極好的機會,既鍛煉了技藝,又有了額外的收入,同時,還接觸並了解外部世界,避免了長期禁閉在“樂園”中學習以至於信息閉塞的危險。

    所以,此時,西維亞兩人漫步於一號學院中,沿途當真是小貓三兩隻,不僅沒見多少學員,就連教職員工也是不見人影,走了好一會兒,好容易逮著一個手捧書籍,看來應該是剛剛自習歸來的學生,詢問了一番,兩人才算是確定了方向路徑。

    米雅大師是一名5級巔峰的植培師,雖然等級不高,但他的真實實力遠中以與6級相媲美,由他來替代布宜多,擔任一號學院的客座教授,可謂是人盡其用——米雅大師的基礎之紮實,學識之淵博,縱觀東大陸與北大陸,實在挑不出幾個足以與他匹敵的植培大師。

    “樂園”的管理層自然也是了解米雅大師的水準,在得知米雅大師接任的消息後,便大開方便之門,給予他各種優惠福利,待遇之優渥甚至比“樂園”的一些資深大師還要誘人——“樂園”早就想將米雅大師納入麾下,從十年前就在不斷地說服他,直到如今,還是依舊年年騷擾,年年不死心……

    “米雅大師要是能被這樣誘惑走。早就不知道被誰勾走了,'樂園'這一招用的可不在點子上。”西維亞聽著巴諾的說明,不由笑開,同時,也好奇,“米雅大師怎麼就對光明教會這麼死心塌地?你們用了什麼招數把他給籠絡住的?”

    “米雅大師就像是我的叔父一般。是家人,是長輩,”巴諾說著,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算是對她失言的一個小懲罰。 “'樂園'這麼做只是基於尊重,談不上什麼拉攏——植培大師哪裡是用利益可以籠絡的?”

    “嘛,這倒也是。”西維亞吐吐舌,搖頭晃腦。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慢騰騰地走著,也不急,就要到達米雅大師的教室時,突見一道綠意橫空飛來,從兩人頭頂便飛躍而出,而後。便見一間教室裡奔出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哇啦啦大叫著,追著綠意飛離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這還沒完。男孩才從西維亞和巴諾身邊跑過,教室裡更接二連三地飛出各種奇形怪狀的植物,向著四面八方飛去。而一個個學員則從教室中湧出來,追著自己的魔植一路奔去,一時間,很是一番兵荒馬亂之勢。

    西維亞看著這樣的場面,眨眨眼,噗嗤一樂,拉著巴諾便向出事的教室走去——這兒正是米雅大師的教室,這堂混亂無比的課正是米雅大師的正在教授的課程。

    “大師,這是我剛剛成功改良的南石皇,在不觸及彈性因子的情況下增加了機體堅硬度,使它們更加地耐擊打。”教室的講台前,一名二十歲上下的金發美女正將一株紫紅色的南石皇遞到米雅大師手上,讓其鑑定——這是一株經過數次改良催生的魔植,很好地保留了南石皇的諸多良好天性,並且,有效地強化了它們脆弱的機體,算是一次很成功的作品。

    米雅大師專注地審閱了這株魔植,給予高度的讚譽,同時,也指出培育中的不穩定因素,督促其繼續優化。

    金髮美女聞言很是高興,當即便提出幾個優化方案與米雅大師探討起來,聊得很是火熱,不過,她的這種積極只持續十分鐘的時間——十分鐘後,虎視眈眈守在一般的其他學員就七手八腳地把她擠到一邊,換上另一個人請教。

    每一個學員都只有十分鐘時間,當所有的六名碩果僅存,沒有因培育失敗而導致魔植飛跑的學員們都請教完,卻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

    雖然每個學員指點的地方不多,但上完一節課又指點了一小時,米雅大師也是口乾舌躁,正當此時,一杯熱水遞到跟前,他抬頭望去,這才看到西維亞與巴諾。

    “你們怎麼來了……”話才出口,他才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便改口道,“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到了,正好,我也下課了,一起走吧。”

    西維亞和巴諾還沒應聲呢,那名最先請教的金髮美女便已經忍不​​住再湊上前來道:“米雅大師,之前我父親與您商量的助手一事,您是否需要再考慮考慮?我的水平您出了解,與您的研究方向正好吻和,請您相信,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

    “迪蓮,我有一個助手就已經足夠了,不需要第二個,你的能力非常優秀,相信學院其他幾位大師會非常樂意讓你去充當他們的助手——在他們的手下,相信你會有更好的發展,我的研究與'樂園'的主流方向畢竟有所偏差,如果平白耽誤你的發展就不好了。”米雅大師收拾了一下教具,同時,指了指西維亞,如是說明。

    西維亞在一旁聽著,看著,原本只是作一個旁觀者,圍觀得正熱鬧,卻沒想到米雅大師居然如此迅速地便來了一個“禍水東移”,把麻煩事丟到她這裡來——只見金髮美女迪蓮在米雅大師的“指點”下,轉而望向西維亞,目光灼然,美麗的翠色眼眸中好似燃起了一團火,熱烈得可以將人燃燒。

    不過,出乎西維亞的意料,這名美得“惹火”的金髮美女卻並沒有當場發作,反而很有風度地行禮,問候道:“迪蓮-塔托,3級植培師,很高興認識您。”

    美女行禮自己也是美得逼人,同樣一個植培師禮節,在美女做來就顯得格外風情萬種,西維亞見狀,偏了偏頭,而後微笑,同樣回禮,介紹道:“西維亞-羅德,3級植培師,很高興認識您,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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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 厭惡者

    半個教室大小的實驗室裡,整齊排放了諸多研究器具,每一樣都是最先進最優質的,可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已經是午後時分,正是人體最容易困乏的時間,但實驗室中的學員們一個個卻都專注異常地進行著培育實驗,空氣中不時傳來一陣魔法波動,大量的自然能量被他們引領著從四面八方聚合而來。

    西維亞正在記錄著一名學員的培育手法錯誤,突然間,她抬起頭,望向實驗室一角——大量的能量向那裡匯聚,已經超出了正常的數值,不僅是她,其他正在進行實驗的學員們也有不少轉頭與她望向同一個方向的。

    在實驗室的右後方,綠色的霧氣不知從哪裡飄聚在一起,分子間碰撞融合,形成一顆顆細小的水滴,緩緩從空中滑落,與此同時,一株美麗的花朵從培育槽中探出嬌顏,扭動著粉紫的花瓣,盡情舒展身姿——不過,美麗的只有花的本體,從花託以下,卻是一堆不斷扭動的須體,有的成團狀,有的成塊狀,彼此糾纏蠕動,好似一堆黑色的蟲蛆一般,剎是破壞風景。

    西維亞見狀,眉尖微蹙,不是很讚許地掃了眼滿臉欣喜得意狀的迪蓮-塔托,低下頭在記錄本上又記下了些文字,轉身向下一個實驗槽走去,沒走出幾步遠,她便聽見米雅大師的點評,簡潔直白,細緻入微,優缺並存,客觀且實際——這就是米雅大師,在學術上絕對認真,絕對細緻的米雅大師。

    實驗課比理論課的時間要更短一些,當學員們完成課程後,身為助理的西維亞還需要記錄實驗後數據及處理一些善後事宜,所以,當所有學員都走得差不多的時候。她一個人還在忙碌。

    “記錄得很細緻,你的基礎雖然有待提高,但觀察力還是很敏銳的。”米雅大師不知道何時已經走到西維亞身邊,正翻閱著她寫的學員實驗記錄——這是助手的基本工作之一。

    “說說,對於今天大家的表現,你有什麼想法。”米雅大師靠坐在一張實驗台上,指間無意識地摩挲著紙頁,同時問道。

    “'樂園'學員的創造力很驚人,各種奇思妙想都敢嘗試,”西維亞說著。想起實驗課上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小意外,不由樂了,“桑提亞的精控力極強。思維也很慎密;亞力克斯的植物親和性很強,居然能將有些排異的魔植嫁接,很令人不可思議;托馬斯的基礎非常非常紮實,每一步都穩紮穩打,從未有失誤……”

    連續點了六七個學員的名字後。西維亞喝了口水,繼續道:“當然,今天表現最優異的是迪蓮,只有她在規定時間內把往生花給培育出來——雖然手段有些過激……如果單純從考核的角度來說,她是最優秀的。”

    米雅聽著西維亞的點評,忽地笑了:“我知道你不喜歡她的操作風格。不過,每個植培師都有自己的特質,你要學會包容各種不同。”

    “求同存異嘛。我明白,”西維亞聳聳肩,應道,“我盡量與她和平共處——只要她不要再把我當靶子就好。”

    米雅聞言,笑著搖搖頭:“好吧。年輕人就是要有些犟脾氣的……你的課表已經羅列完成,具體的學習日程。就需要你自己安排——你的弱項在於基礎不紮實,這半年內最好不要試著挑戰更高難度的實驗,好好鞏固現有水平。”

    “謝謝大師,我不會冒進的——沙壩之上無高樓,我會注意控制節奏。”

    ……

    與米雅大師道別之後,西維亞沿著綠意蔥蘢的小徑慢悠悠地走出學院——由於一號學院並不提供宿舍,所有學員都是在一號城中居住,所以巴諾為她在學院附近安排了一個小樹屋,清幽靜雅,很是招人喜歡。

    從樹屋到學院間往返只需要二十分鐘,所以,西維亞每次都是步行往返。

    走在寂靜的小道上,西維亞心中還在盤算著課程的安排情況,絲毫沒有註意到身周的植物正悄然發生變化,數根淺棕色的枝條抖動幾下後,突然向外伸展了幾寸,正恰好橫亙在西維亞的胸前——

    枝條突然抽長的時機安排得恰到好處,再慢一些就會打到西維亞的身體,而再快一些就會令她警覺,不過,西維亞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被暗算的,幾乎在枝條發動的瞬間,她便捕捉到那一刻快速流轉的魔力,所以,她一個下腰,身姿柔軟地避過了突生的樹枝,同時,右手伸出,猛力一抽,綠色藤蔓迅速從她指間飛彈而出,抽擊在路邊的樹從之間。

    原本溫順的植物此時就像是發了瘋一般,抖動著,扭曲著,合力阻擋著綠色藤蔓,同時,也向西維亞長伸出“魔爪”,柔韌的枝條和葉片變得堅硬無比,鋒利無比,稍不留心就容易被劃傷,西維亞淡定地灑出藥劑,默念魔法咒語,同時,指揮小綠和七葉隨時出擊,一時間,藤蔓與落葉紛飛,瘋草與飛花同舞……

    由於高強度的對抗,很快地,西維亞額際便滲出點點汗珠,沿著面龐滑落,她一面保持著戰鬥姿態,一邊開聲喊話道:“迪蓮-塔托,你鬧夠了吧,難道你想驚動學院的老師?或者是城市巡防?”

    對方顯然沒想到西維亞如此大膽地叫囂,靜默一陣後,換來更加瘋狂的進攻——帶著毒刺的黑色枝條有如毒蛇一般糾纏不休,張著血盆大口的食人花扭著身子與羽狀雙葉纏鬥,瘋長的草須不斷纏繞上西維亞的雙腿,又不斷被無情地粉碎……

    西維亞見狀,忍無可忍,從懷中掏出一瓶高強度腐蝕劑,她毫不客氣道:“迪蓮-塔托,如果你繼續這麼糾纏,我就是拼了被罰款,也不客氣了哈!”

    這一下總算是威脅到了對方,所有的植物就像是被施了時間魔法一樣,暫時停滯住攻勢,數秒後,紛紛退回小徑兩旁,回歸無害狀態,緊接著,樹從中發出一陣細碎的磨蹭聲,緊接著,迪蓮-塔托已經拎著裙擺,很是優雅地走了出來——雖然距離下課才沒多久,可是,她竟就已經換了一身衣物,顯得華美異常。

    只是,外形雖美,但她的神態卻是傲慢地近乎醜陋。

    “你居然使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來威脅我,實在是太沒水準了!”迪蓮瞪著西維亞手中的高強度腐蝕劑,神情憤憤,“就你這樣的人品、水平怎麼能擔任米雅大師的助手,別到時候盡惹笑話,丟了大師的臉面!”

    “嘿,話說,剛才躲在樹叢裡,用下三濫的偷襲手段對付我的又是誰啊?”西維亞氣憤地瞪了回去,​​只覺這人很是強詞奪理——只是,她沒想到,更強詞奪理的還在後面……

    “我事先有向你示意宣戰,所以,不算偷襲!”迪蓮昂著頭,繃直背,幾乎是從鼻樑中向下俯視西維亞。

    “三秒鐘宣戰?”西維亞嗤笑一聲,諷刺道,“實在是好漫長的宣戰時啊!”

    “這是基本戰術,是為了鍛煉反應能力,以增強實踐中的反應力的,你個鄉巴佬不懂規矩就別隨便發表意見。”迪蓮很是鄙夷地瞪著她道,“像你這樣反應遲鈍,基礎薄弱,植靈疲虛的傢伙怎麼有資格成為米雅大師的助手?本小姐就好心給你個機會——如果你願意向米雅大師辭職,我就幫你說個好話,找個6級植培師指點指點你。怎麼樣,夠優惠的吧!”

    西維亞聽著她給出的提議,面上露出一種驚訝到匪夷所思的表情,以一種看外星人的目光打量著她,同時說道:“您今天沒吃錯藥吧,讓我主動辭職?還找6級植培師指點我?這是你抽瘋了還是我抽瘋了?”

    說完話,西維亞轉身便走——和這種自以為是,自命清高,擁有公主病的大小姐根本是無法溝通的!

    迪蓮看著她走遠,面色陰沉得宛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烏云密布,電閃雷鳴——她不敢相信一個如此疲弱的植培師居然敢拒絕自己的提議,更重要的是,這個不知死活的弱者竟然就這樣橫亙在自己計劃好的人生路徑上,阻礙了她的盤算,她的計劃!

    為此,迪蓮瞇起眼來,眼中盡是惡毒與怨怒。

    西維亞可不知道自己竟就這麼無辜地招惹了這樣一個“小女人”——小人兼女人——不過,恐怕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太在意,因為,以她的身份,注定不可能與迪蓮-塔托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迪蓮-塔托,“樂園”第四長老,人稱藍心塔託的馮-塔託的孫女,是塔托家族年輕一輩中潛力最被看好的繼承人之一,而馮-塔托則是長老會中堅定的保守派、鞏固派,也是反對印卡如亞文明最激烈的人士之一,這位倔強的老人家就曾經放言,印卡如亞的一切都是狗屁不通的東西,是邪術,誰要是敢學習並利用印卡如亞的植培文明,那就是繼承魔鬼遺志的敗類,是植培界的叛徒……

    而西維亞便正是馮-塔託一切厭惡的集大成者……





256 貪食者

    西維亞在忙碌地適應著新的學習生活環境的時候,巴諾也沒有閒著,作為光明教會在“樂園”的總負責人,他要接手布宜多離職後的諸多事宜,也是忙碌得夠嗆,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有大半月沒有見過面,雖然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彼此想念,不過,一旦神智清醒,便會被更多的事務與忙碌剝奪了思念的時間與情緒。

    西維亞擁有印卡如亞的部分傳承記憶,都是些高尖端的,極精華的知識,想要充分地吸收消化它們,並將它們真正化為己用,她還需要有很長的一條路要走,如今,她最需要的就是鞏固基礎——昔日在塔維托植培院中學習到的不過是基礎中的基礎,如果以學階來評斷的話,植培院中的知識不過是小學階段,而“樂園”中的所謂基礎卻是已經到了高中階段,這其中的差異由此可見。

    自從進入一號學院,每天,她都將自己浸泡在知識的海洋中,近乎瘋狂地學習,不是在在教堂聽課、實驗室實踐就是在圖書館、自習室查資料、作筆記,那股子探根究底,認真學習的勁兒讓教過她的導師們都不由驚嘆,同時,也為她爭取到了一些好感與善意。

    “巫女之吻是屬於黑倫塞王國時期的特色魔植,曾經在黑倫塞的對外戰爭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迷惑了敵方一個軍團,令其倒戈相向,除去了敵軍最精英的主力,以使得黑倫塞的統治多延續了兩百年,想要復原'巫女之吻',首先便要辨清要復原哪個時期的'巫女之吻'——王國時期不同,它的作用也不同,培育的機制自然也不同。”

    正在述說的甜美少女停下好聽的聲音,偏頭望向西維亞,問道:“所以,你已經確定了復原時期了嗎?”

    “好麻煩……”西維亞撓撓頭。一臉苦惱地說道,“米雅大師只是讓我複原巫女之吻,沒有指明是哪個時期的。”

    “如果只是常規性的考驗,自然是挑最簡單快捷的方式培育,”甜美少女說著,從桌面上挑出一張白紙。畫了一個圈,然後在圈子的四周塗塗寫寫,一邊繼續道,“不過呢,學院的其他老師有一個習慣。他們常會將第二次考核的題目駕接在上一次考核的結果上,也就是說,如果你選了偏向迷惑性'巫女之吻'。下一次考核,就會讓人改良它的缺點不足,或是尋找出對應策略,雖然不知道米雅大師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習慣,但是,我覺得還是有所準備比較好。”

    “那我還是選擇偏向防禦性的'巫女之吻'吧,它是最早期的作品,無論是改進。還是想要尋找應對方法,都不是太困難,”西維亞立馬是將事情往更輕鬆的方向考量——魔植的改良培育與其它事物的改良遵循的規律是一致的。早期的成品總是有更大的改進可能,經過時間的考驗與磨礪之後,將會發展出更為完善更為圓滿的作品。如果待其完全成熟後想再行改進,那可就難多了。

    甜美少女已經在白紙上畫好一張圖譜,她將與巫女之吻有關的一些著名的魔植實驗都羅列了出來,以供西維亞選擇,行事之貼心令人嘆服。

    “亞黛爾,你真是我的天使!”西維亞瞄了眼圖譜,然後握住甜美少女亞黛爾的雙手,擺出一副淚濕眼眶,被感動得馬上就是涕淚交加的模樣。

    亞黛爾當即一臉嫌棄狀地讓到一旁,說道:“算了吧,你的天使還是留給別人做吧——每天任勞任怨地給你解決各種問題,​​還要為你的魔植實驗保駕護航,最重要的是當你需要的時候,必然隨傳隨到……這種全能天使,恐怕只有天神才能勝任。”

    西維亞聽著不免揉揉耳,喃喃道:“這話我聽著怎麼這麼耳熟?”

    “不耳熟才怪呢,這可是前兩天某人自己說的話,”亞黛爾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輕輕掐了一記她的右手——亞黛爾的手骨架小,手指細而長,指甲略長,被認真地打磨整理,還漆上保護油,所以,雖然沒用勁,但被掐住耳朵的西維亞還是感覺到幾分小刺痛。

    拍開她的手,西維亞再次揉揉耳,一臉嚴肅狀:“好吧,我們回歸主題——來說說'巫女之吻'的培育方法吧,我要看什麼參考書嗎?”

    亞黛爾輕輕彈了彈甲片,迅速報出了五個書名,又特別重點指點了這五中之二,甚至還給她指明了這些書在圖書館的擺放位置,西維亞忙仔細記下——就記在亞黛爾剛才畫的那張圖譜上。

    寫完書名,西維亞滿意地看了看圖譜,然後小心將它收好,笑對亞黛爾道:“不愧是學院的活動圖書館啊,每一項都記得這麼清楚,好吧,承你一個大人情,說吧,今天要吃什麼?”

    亞黛爾聞言,同樣滿意地笑了,彎彎的月牙眼顯得格外地柔美可愛:“今天要吃以前都沒吃過的美味甜點!”

    西維亞偏頭想了想,很快便在心底羅列出食譜,然後信心十足地點頭應道:“行啊,剛好,我屋裡還有一壺水果花茶沒有開封,今天我們就把它泡了喝吧——我這就回去做準備工作,你是要和我一起回去呢,還是自己先轉轉,等下午茶時間差不多了再過來?”

    亞黛爾正閒閒無事可做,聽著她的邀請,便隨了西維亞同行——品嚐美味自然是一種樂趣,不過,親眼看著美味被製作出來的過程何嘗不是另一種享受呢?

    由此,兩人先繞去圖書館,將西維亞所需要的書籍先借了出來,這才准備打道回府,只是,她們的運氣不太好,才走出圖書館沒多遠,便撞上迪蓮-塔託與另外幾名學員從前方小徑而來——由於距離不遠,雙方都已經看到了對方,所以,就算是西維亞想繞路讓開也已經來不及了,所以,她只是蹙了蹙眉,依舊迎面走了過去。

    學員們本是說說笑笑,可是,眼見著西維亞和亞黛爾迎面走來,他們的談笑聲便不自由地壓低下來,這其中既有知道西維亞和迪蓮不合而噤聲,也有因為面對亞黛爾而心生不鬱的,不過,不管原因為何,兩幫人馬之間的關係顯然不會太融洽。

    西維亞大步向前走著,亞黛爾拎著自己個兒的兩條小辮,走得一蹦一跳地跟在西維亞身邊,目光毫不客氣地在對方的幾名學員身上來來回回,上上下下地打量,那種肆無忌憚的眼神直看得人全身不舒服——不過,奇特的是,竟沒有出來抗議。

    經過幾天前的一次微型戰鬥,西維亞與迪蓮的關係已經跌到冰點以下,自然無須打什麼招呼就這樣擦身而過,視為陌路人……雖然這些陌路人也曾回頭望了望兩個女孩的背影,但到底沒有人敢追上去打擾——無論是打招呼,還是挑釁。

    因為西維亞不好招惹,而亞黛爾更是不好得罪……

    走出一段路了,亞黛爾才拎起自己的小辮子,掃了掃自己的臉頰,偏了頭道:“聽說你和迪蓮的關係不太好哦。”

    “據說你在學院裡也不太招人喜歡,”西維亞挑了挑眉,回以同樣的話題——別看亞黛爾外表甜美可人,卻是學院裡出了名的刺頭,對於看得順眼的人特別好,而對看不​​順眼的人或事各種不依不饒。

    “嘻嘻,不喜歡我,那是他們沒眼光,”亞黛爾倒是十足自信地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西維亞聳聳肩,以同樣不在乎的口吻應道:“迪蓮不喜歡我,那是她自己心眼小,又不關我的事。”

    “嘻嘻,你這性子我喜歡,”亞黛爾聞言,拍了一下西維亞的肩背,樂得開心。

    “嗯,我也覺得我這性子挺好,自己也挺喜歡的,”西維亞順著她的話尾,很是得意地接話,而後兩人相視哈哈笑開。

    說來,與亞黛爾的相識倒是一個意外,西維亞忙碌於新知識的學習,懶得來回住所準備三餐,所以,她這幾日都是一大早起來準備好一整天的伙食,將它們放進空間袋中,待需要的時候再取食,為了看書方便或實驗方便,沒準備什麼複雜的菜式,多數是各種一口一個的小點心,有甜點有鹹點,有西式的蛋糕麵包三明治慕斯等,也有中式的小饅頭小包子小煎餃小燒賣——通常是想起什麼就做什麼,有心情準備什麼就做什麼,隨心意而來。

    這本沒什麼,卻恰好,亞黛爾是只饞貓,有次下午茶時間,餓著肚子的她恰好在圖書館見著西維亞吃東西,便纏了上來,打著交友的名義分享了西維亞的點心,此後便三不五時地過來向西維亞蹭吃——亞黛爾是學院有名的書癡,雖然植培師的等級不同,但是,肚子裡的知識卻是不少,甚至有傳聞說,亞黛爾把整個一號學院的藏書都看完了!

    面對這樣一個別有特質的新朋友,西維亞自然願意款待——她這會兒正缺知識呢,亞黛爾為嘗美食而指點她,正恰好也算是一種互補,再說了,做為一個廚師,有人欣賞自己的手藝,這也是一種樂事嘛。

    繞了一趟遠路,買了合適的材料,兩個女孩回到西維亞的住所,一個看,一個做,各自各有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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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午後

    基於材料和工具的限制,西維亞能夠做的點心並不算太多,但足以應付亞黛爾對新鮮食物的要求,尤其,亞黛爾對各類麵食小點特別地有興致,所以,西維亞可以換著各種不同口味的餡料,做出各種葷的、素的、半葷半素的麵食小點心以供她品嚐,這其中有她喜歡的,也有她不喜歡的,不過,無論喜歡與否,品嚐的過程本身就已經足以令亞黛爾歡心不已。

    白嫩的雙手間,粉白的麵團被揉來捏去,偶爾拎起麵團,狠狠摔在面板上,發出“砰”的重響,擊起一層淺淺的粉灰飛揚——西維亞在揉制點心的面皮,靈活的十指在麵團上摁來按去,就好似玩著橡皮泥玩具一般。

    亞黛爾坐在小小的廚房隔斷外,一邊喝著花茶,一邊看著西維亞忙碌,一會制面皮,一會和掐,一會包麵點——一個人團團轉轉地忙碌著,一雙手一會摸摸這裡,一會摸摸那裡,速度極快,偶爾錯眼,還會生出有三四五六隻手在同時忙碌的錯覺。

    鍋裡的熱水已經燒開,“咕咚咕咚”地冒著水汽,食物的香味悄然在狹小的空間裡擴散著,給人一種家的味道,亞黛爾已經不知不覺趴在了吧台上,花茶還剩下半杯沒有喝完,卻已經冷在杯子裡,她沒打算換杯,只是不斷轉動著盃體,看著花瓣與茶水在離心力的作用下緩緩轉動著,在有限的範圍裡舞動,花瓣或是蜷曲,或是舒展,好似一個舞者在無聲的舞台上盡情表演。

    透過杯,西維亞整理檯面的身姿有些扭曲,亞黛爾在進屋後便一直沉默,這會兒卻不知為什麼,突然開聲道:“你和米雅大師是舊識,所以。你也是光明教會的人嗎?”

    “啊?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西維亞在忙碌中轉過頭望了她一眼,“我並不信仰光明教會,與米雅大師只是私人交情——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光明教會和'樂園'每年都有大批量的採購合同,其中不少是分配到我們學院的,按理。每年這個時候就該安排任務了,可是,今年卻一直沒聲音,所以,才突然想問問。”

    西維亞將一切瓶瓶罐罐歸置完畢。這才轉身過來,將亞黛爾杯裡的花茶換掉,倒了杯剛煮的熱奶茶。同時,也為自己倒了一杯,然後,兩兩對坐下來,一個趴著,一個半手支腭,互相對視著。

    “怎麼,你往常有接這樣的任務單?”西維亞看著亞黛爾左晃右晃的腦袋。伸手拉過一縷發,將它們輕輕繃直,隨著亞黛爾自己的轉動。那縷頭髮,時緊時鬆。

    “有吧——”亞黛爾拖長了尾音,然後右臉往下一趴。不再晃了,同時說道,“往年這個點兒都要忙,所以,我習慣了特別空出這段時間待在學院,然後吧,今年突然沒事兒乾了,好無聊——你知道今年還會下單嗎?如果不會的話,我就去巨龍虹灣轉轉,一號城裡實在是逛膩了。”

    “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不過,貌似聽說談判有困難……”西維亞說到半途,突然頓住聲,有些驚訝地一挑眉,說道,“這可真是說到誰,誰就到——負責談判的傢伙來了,你要問,就問他吧。”

    說著,西維亞懶洋洋地向後一靠,目光直盯著亞黛爾的身後,瞇瞇笑著,全身散發著一種慵懶的音韻——這是亞黛爾之前從未在她身上見識過的,純然女性的風情。

    為此,亞黛爾轉過身來,只見一個男人正悄然無息地在門廳處換鞋——亞黛爾早就注意到西維亞的室內拖鞋櫃裡放置了幾雙男士拖鞋,原本,她以為這不過是備用,卻沒想到,原來這些男士拖鞋自有其主。

    “巴諾-聖-薩德!”來人一抬首,亞黛爾便驚得從吧台前蹦噠起來,然後她猛一轉頭,瞪向西維亞道,“他是不是戰神巴諾-聖薩德?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是我的戀人,出現在這裡很正常的啊,”西維亞竊笑一聲,有一種女性虛榮被滿足的舒爽感。

    亞黛爾聞言,望著西維亞的目光可謂是匪夷所思——這樣的目光,西維亞早就見得多了,最開始,也許她也曾有過不安,有過猶豫,有過徬徨,但是,見得多了,她反倒越加地坦然,甚至於,到瞭如今,西維亞已經可以完全無視這種目光。

    並且,實話而言,亞黛爾的這種反應已經是極友善的了——她只是有些感到過於驚訝,並沒有其它諸多嫉妒、不屑、鄙視等等一類的負性情緒——比她的反應更加露骨,更具敵意的表態西維亞都見識過,又何懼到這樣的目光?

    “今天怎麼有空過來,聽說你最近為合約的事情忙得團團亂轉,我原以為最起碼還要再過半個月才能見到你。”西維亞又取了一個杯子,倒了杯熱水遞給巴諾,同時為巴諾與亞黛爾互相做了介紹。

    巴諾繞過充當廚房隔斷的小吧台,走到西維亞的身邊,自然而然地攬著她,然後以純然的男主人的身份向亞黛爾致謝道:“很高興認識你,非常感謝近段時間以來,你對西維亞的幫助。”

    “不,不,不,這沒什麼,”亞黛爾這下才回過神來,左望右望,然後從懷中摸出一本圖冊來,然後以一種虔誠的神態對巴諾道,“戰神閣下,希望您能給予我簽名祝福,這將是我最大的榮幸!”

    西維亞探過頭來瞄了一眼,只見圖冊封面上的圖畫恰是她十分熟悉的風景——那木若措有名的清源之湖,是那木若措最大的綠洲,每年雨季來臨的時間,這裡將聚集大量的生物給,使得這個死亡沙漠中有了屬於生命的美麗篇章。

    據說,所有離開那木若措外出生活的沙漠子民,大多都會喧上清源之湖的圖畫,以此思故鄉,解鄉愁——那麼,難道亞黛爾是沙漠的孩子?

    果然,西維亞這一問,便問出了答案——

    “是啊,我的父親是那木若措出來的沙漠之子,受他的影響,我也非常熱愛那片土地,”亞黛爾此時正進入興奮狀態,雙眼瞠大,面頰微紅,幾近手舞足蹈,“聽說之前薩德大人領兵擊殺'伊夫林'沙盜,與七大部族聯手肅清那木若措的沙盜,保護了廣大子民的安全,而且還清剿了庫裡埃主城區的亡靈,解決了那木若措的一大禍患——您就如同是摩耶爾的聖使,拯救我們脫離苦難!”

    相識這多時來,西維亞倒是頭一次看到亞黛爾如此情緒激動,不免看得有些微訝,直到她全部說完後,她才噗嗤一笑,眉眼彎彎地望向巴諾,神情中在無聲述說——看吧,這又是你的瘋狂崇拜者。

    巴諾應付這樣的熱情粉絲自有其經驗,端出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架勢,把亞黛爾忽悠了一大圈,正恰好,西維亞的小蒸餃也已經完成,故而,打包了一大份蒸餃之後,這對小情侶便將依舊處在輕微暈眩狀態的亞黛爾給送了出去。

    屋裡沒有外人,巴諾便越發膩在西維亞的身邊,蹭了蹭,說道:“我餓了。”

    西維亞將小巧的蒸餃堆了一座小山尖尖,然後遞到巴諾跟前,又打起火,抓出幾樣材料,燒水煮湯——巴諾在吃的方面有些怪癖,例如吃麵食小點心必要配湯而決不將就於清水、果汁、奶茶等物。

    巴諾果然是餓得狠了,就在西維亞轉身準備材料的一兩分鐘裡,他就已經一口兩個地解決了半盤——西維亞瞪著盤子裡消下去小尖尖,不可思議道:“菲爾斯,你吃得這麼快,究竟咀嚼了沒有啊,沒有充分咀嚼,吃了小心消化不良。”

    “當然有咀嚼,”巴諾吞下一口,然後在食物再次塞進來的空隙回答——雖然這個問題問得有些白痴,但是,卻是他的親親愛人問的,他更是不敢隨便否決。

    直到一盤半的小蒸餃全部進了巴諾的肚子,又灌了一碗雞蛋湯,他才打了一個飽嗝,仰躺在沙發上,伸長了四肢,懶懶地伸了個懶腰,然後東拍拍,西整整,從沙發上挪出了一個舒服的小窩。

    此時的巴諾就像是一隻大型貓科動物,而且,還是一隻吃飽喝足,正處於休憩狀態的大型貓科動物。

    西維亞見狀,笑著走上去,伸出指頭戳了戳他的胃部所地位置,發現還是有些餘地的,便沒打算理他,沒曾想這手還沒來得及收回來呢便被巴諾一個大掌給摁在了肚子上,然後便見他笑得別有深意道:“我吃撐了,胃疼,你來給我揉揉,促進促進消化吧?!”

    話都說到這種份上,西維亞還能拒絕嗎?自然只能伸手,慢悠悠地給他按摩著肚皮,偶爾抬頭看看他瞇著眼,似睡非睡的模樣,她都有一種自己馴養了一隻大型猛獸的感覺,而且,這隻大型猛獸此時還把最柔軟最無害同時也是最脆弱的腹部遞到了自己手下……

    好吧,養猛獸就養猛獸吧,西維亞自個兒樂著,一邊揉一邊問道:“忙乎了這麼久,有什麼特別情況了嗎?”

    “長老會不鬆口,要等西大陸的報告,術研所的態度也是很曖昧——現在這個時期,大家都不過是在互相試探底線罷了,等彼此探底,自然就能進入正題。”巴諾懶洋洋地說著。

    西維亞也懶洋洋地聽著,也許是溫度太暖,也許是氣氛太好,也許是環境太靜,兩人東一句西一言地聊著聊著,不自覺間,便在沙發上睡倒下來,呼哧呼哧地吹著氣兒,甜美而安然。





258 逛街的意外福利

    對於專心學習的人而言,時間過得總是特別快,一恍眼,便是一溜而過,等到某天一號學院裡的學員突然多起來的時候,西維亞才猛然意識到,從她到達“樂園”已經有兩個月的時間了,一號學院馬上就要迎來整個學年中的第二次綜合考核,所以,學員們都收起了玩鬧的心思,專心複習起功課來。

    西維亞的入學時間尚短,還不足以符合考核資格,自然無須參加這次考核,再加,圖書館、自習室等地忙於功課的學生多了起來,自習座位出現了供不應求的情況,所以,西維亞自覺減少了出入學院的時間,由此,反倒是比初入一號學院時要有更多的空閒時間。

    女人一旦閒下來,最佳的娛樂活動會是什麼?

    逛街必然是在第一選擇之列!

    久未出來活動的西維亞自然選擇了逛街購物的方式,以此舒展筋骨,釋放持續學習帶來的壓力,與此同時,還可以添置秋裝——眼看著就要入秋了,新一季的秋裝早已發布,而西維亞這兩年來忙於四處奔波,還當真從未有閒情逸志為自己打點行裝,所以,今年正可以好好將衣櫃裡的舊衣進行一次大淘汰!

    一號學院是一號城最大的一所植培學院,雖然學院內並不提供住宿,但此地進出的人潮依舊可觀,故而,在離學院不遠的地方,自發形成了一條商業街,衣食住行,無所不包。

    時值午後,陽光晴好,綠樹蔭蔽的道路兩旁來來往往不少都是學院的學員——複習雖然忙碌,也不能成天埋頭苦讀不理外事,偶爾出來逛逛也是勞逸結合嘛。

    西維亞混跡在不算擁擠的人潮中慢悠悠地逛著。搖頭晃腦地很是悠哉,只見她一手三個禮盒包裝袋,一手一杯新榨果汁,指間吊著一包果脯袋,背上還背著一個裝飾作用大於實際功能的q版動物小背包,雖然沒有同伴陪同,卻別有一番自來自去的瀟灑風範。

    逛了近兩個小時,西維亞右手的購物袋依舊是三個,不過,空間袋中卻已經堆了一大堆。手上拎著的這幾個大多都是零食袋,方便她隨時取用,雖然吃了很多零食。但都不是能填肚子的,與此同時,逛街購物極其消耗體能,所以,她有些餓了。摸了摸有些癟的胃,她決定找家店吃些好吃的。

    商業街的餐廳隨處可見,一家連著一家,不用特別挑都能找得到餐廳,只是,既然都已經走得這麼久了。西維亞自然要挑一家真正好吃的,值得品嚐的餐廳,所以。又多走了一段路,選擇了一個亞黛爾極力推薦過的,在一號學院的學員們之間口碑極好的,所謂老字牌餐廳。

    推門而入,雖然不是飯點。可是餐廳裡還是八成滿左右,大部分的好位置都被人佔據了。只有在某些旮旯角落還剩下一兩張孤零零的小桌——這家餐廳的設計十分居家,桌椅也都是可移動式的,這樣的話,碰上一大幫食客光顧的時候,比較方便拼桌。

    西維亞左右望瞭望,挑了一個位置牆角的位置,左面和後面都是牆,而右面、前面則都已經坐滿了人。

    侍者遞上檸檬水,同時放下菜單,西維亞也沒怎麼挑剔,直接按照菜單的第一頁上的“本日特別推薦”點齊了前菜、主菜、點心以及飲料——今天既然是出來消遣的,那就乾脆好好地消磨消磨時間吧~

    在等待上菜的時間裡,西維亞翻出今天的收穫,一件一件地慢慢翻看起來——久未逛街的一大壞處就是一旦開戒,買起東西來就毫不手軟,原本只是想添置秋裝的,結果衣服沒少買,其它零零碎碎的,包括鞋子、包、圍巾、皮帶、首飾等等諸物也買了不少,算起來,這一天花出去的錢幾乎比她前幾個月加起來花費的錢還要更多啊……

    一邊擺弄著首飾、小裝飾品等一些小東西,一邊吃著贈品小點心——由於她點的餐點很齊全,店家特贈獨家小餅乾——西維亞深覺,生活就應該如此暢快。

    正感嘆間,周圍學員們的對話慢慢地被她聽入耳,尤其是當幾個特別吸引人的關鍵詞出現的時候,西維亞不由自主地慢下手中翻動的節奏,拉長了耳朵——

    “……休斯金大師帶去的第一批學員已經回來了,其中兩位直接晉階,剩下的人最近都在閉關,可見這一趟出去收穫非同小可,真是讓人羨慕,也不知道陀斯諾維大師的助手們的情況怎麼樣,是不是也是這麼可觀?”

    “陀斯諾維大師是二號城月神學院的導師,二號城的學院總長是四長老藍心塔托,他一向不贊同派人支援西大陸,大師這一趟出行還是自己強行要求的——藍心塔托是堅決不會允許第二個陀斯諾維出來。”

    “那難道就讓他們累死在西大陸?四長老真是越老越剛愎自用了!”

    “長老會一向英明,自會做出合理的安排,你們不能光看這一行的好處,也不想想'樂園'為此負出了多大的代價——培育司那邊幾乎是精英盡出才保證了這次增援,再有下次,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誰讓長老會不允許術研所的新技術廣泛適用?休斯金大師都說了,如果新技術被推廣,培育司的壓力起碼可以減輕四成!” ...

    “新技術的推廣自有其章程,怎麼能說提前就提前?出了事情,誰負責?”

    “事急從權,必要的時候,完全可以通融的!”

    這樣的話題原來不過是三五個學員在私下里討論,可是說著說著,竟慢慢地爭執起來,對話的聲音自然也大了起來,​​由此引得周圍的學員們也加入了討論之中,慢慢地,對話的範圍越來越擴大,爭執雙方的陣營也越來越擴大,當西維亞由前菜吃到主菜,再到品味點心的時候。餐廳已經被分割成兩部分,中間劃出一條道來,桌椅被擺開兩邊,一邊支持術研所,要求加快新技術的推廣,一邊支持長老會,認為越是新的東西越需要經過充分的考驗才能進入實用。

    一場小型的辯論會由此展開,雙方人士引經據典,把“樂園”歷史上出現過的諸多經典案例翻出來好是一通討論,雖然這其中的人名和事件衝突西維亞大多不熟悉。但是,涉及到的植培技術卻是西維亞耳熟能詳的,所以。聽著倒也不無聊,甚至還有一種聽到秘聞的恍然感與新鮮感。

    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些學員呼朋引伴而來,再加時間漸近晚餐的時間點,來吃晚餐的人漸多。這場辯論的聲勢也越來越浩大,而西維亞在聽夠了秘聞,又好生消化了遲來的午餐後,這才慢吞吞地結賬離去,一邊擠出餐廳,她一邊搖頭。暗自感慨——“樂園”中的風氣實在是很開放啊,這種屬於管理層的大事都能讓學員們如此自由討論……

    聽聽,聽聽。她這還沒有走出餐廳呢,就已經是第n次聽到學員中有人拍著桌子大叫,說長老會壟斷規章制定權多年,“樂園”的諸多規章已經嚴重滯後,需要及時調整修復了呢……

    走出餐廳。抬首望天嘆氣,左​​右長街上依舊不有少匆匆趕來加入這場辯論的學員。不過,這一切都與西維亞無關了,她已經聽夠了她要聽的東西,也了解了她想了解的事情——一切關於長老會、關於術研所,關於“樂園”的諸多明里、暗裡的規章與法則。

    快到家門前的岔道時,西維亞看了下時間點,微一猶豫,並沒有拐進去,而是沿著大道繼續向前,走進了學院,走向了圖書館,然後,在那慣常的座位上看到了埋頭看書的亞黛爾——這傢伙除了吃以外的最大愛好就是看書,嗯,或者該倒過來說,應該說,亞黛爾的第一愛好是看書,其次才是美食。

    雖然已近飯點,可是亞黛爾卻是一點挪動的意思也沒有,面前的書桌上攤放了五本書,不時地,她會翻過一本來,比對些什麼。

    西維亞從空間袋中取出一籠點心——由於買的時間距離這會兒還挺近,所以點心還是熱乎的,香氣四溢,招惹得四周圍同樣埋頭苦讀的學員們都抬起頭來,一個個或是垂涎,或是不悅地瞪向西維亞。反倒是離點心最近的亞黛爾心無旁騖,專心致志。

    無奈之下,西維亞伸手將她的手抽走,然後把點心盒往她眼底一下,說道:“你午飯估計也沒吃吧,這都不餓了?”

    亞黛爾眨眨眼,似乎還沒從書中的世界脫離出來,小半晌,她才瞪了眼西維亞,嘴裡嘟囔了兩句類似於多管閒事一類的話,但手下、口下卻是不慢,翻開點心盒,也不怕燙,拈起兩個就往嘴裡塞,把張小嘴擠得滿滿噹噹,順帶還指手劃腳,指揮西維亞給她收拾東西——圖書館裡不許吃東西,所以,他們要轉移陣地。

    抱著一堆書,挪到圖書館門外的小長廊,在廊道的圍欄上坐了下來,亞黛爾有滋有味地吃著點心,偶爾從填食的縫隙擠出話來問道:“今天怎麼有閒情去逛街了?這是羅娜家的迷你撻吧,乘熱吃實在是太美味了。”

    “看書看累了就出去逛了唄,”西維亞踢了踢腿,看了眼她吃得歡實的模樣,笑了笑,把今天在餐廳裡的所見所聞稍微提了提。

    亞黛爾聞言,不甚在意地道:“這樣的辯論很正常,這還算好的了,之前兩位大師出行的決定剛出來的時候,那爭辯才叫厲害,幾乎是全員出現,學院裡都為此出現了幾次爭端,最後還是被武力鎮壓的呢。”

    “這樣自由辯論的風氣還真不錯啊。”西維亞感嘆。

    “這又沒什麼用,下面說的再厲害,也不會影響長老會和術研所的決定,”亞黛爾撇撇嘴,看模樣對這樣的自由不是很在乎。

    西維亞聞言,卻只是笑了笑,沒有與她爭辯,抬起頭來,看著落日餘暉,吹著晚風,心緒已經飄忽遠去——在今天的討論中,她得知,術研所與長老會的關係,也得知,在關於西大陸增援,關於光明教會,甚至關於遠古傳承的態度上,雙方的差異,這一切的一切,對於她未來的發展都是極有利的。

    同時,西維亞自然也明白了,自己在“樂園”中所要面臨的最大阻礙——印卡如亞的傳承既是她最大的便利,同時,也是她最大的阻礙。

    長老會的一貫不贊成寶氣印卡如亞傳承,西維亞如果只是想要墊底基礎倒也不難,而一旦她想要深入學習,想要實際著手解析印卡如亞傳承,並將其公佈於眾的話,恐怕就將面對長老會毫不留情的打壓!

    可是,前路再難,她還要走,因為她已經嚐到了傳承的甜頭,並且相信,越是深入,她必將擁有更好的發展!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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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 再見克萊兒

    乾淨的街道上行人往來如織,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悲歡離合都在臉上,貧富貴賤都在外形之上,西維亞默默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偶爾啜飲一口杯中的茶水,靜得宛如一副雕像——她在看風景,也在看人,與此同時,也成就了別人眼中的一道風景線,不過,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她只是在等人,等候一個久別的老朋友。

    克萊兒的消息突然送到她手中的時候,西維亞著實感到十分意外——自從進入“樂園”之後,她就拜託巴諾借助光明教會在“樂園”的勢力,幫她關注克萊兒的行踪,按理,克萊兒應該與她一樣在“樂園”開放之後就進入這裡進行學習,可是,一個月,兩個月都過去了,卻一直沒有克萊兒的消息,前兒個突然接到情報,西維亞還誤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呢。

    這麼久才得到消息,真不知道是克萊兒遲來了,還是光明教會的辦事效率實在是太低下……

    西維亞正胡思亂想著呢,她的正對面突然坐進一個人來,一個彈指音惹得她回頭——

    “哄,美女,你終於捨得轉過來看看我啦。”克萊兒笑瞇瞇地,作出一副調戲狀。

    西維亞上下打量了一下克萊兒,眼中即驚又喜,嘆笑道:“克萊兒,恭喜你,這麼快就三級了,看你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的模樣,最近這段時間一定是吃了許多苦頭了吧。”

    正如西維亞所言,克萊兒現下當真是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她個頭高,骨架子小,這一瘦下來,就好像一把竹竿戳在那裡一般,光看著便讓人覺得硌得慌。不過,雖然瘦了許多,但是,克萊兒的植培等級卻已經晉階成了三級——與西維亞不同,克萊兒的三級水平紮實非常,全身上下散發著非常濃郁的生命氣息,隔了張小桌,依舊讓西維亞有一種置身原始森林的清新感,由此可見,她應該是剛晉階不久。

    “你也三級了。實在是快得讓人吃驚啊,”克萊兒也同樣打量著西維亞,不過。她的目光卻帶著些擔憂,“不過,你的能量感很薄弱,看樣子不像是三級的水準——有什麼奇遇助你硬衝上來的吧。”

    西維亞聞言無奈點頭:“這事兒說來話長,一時半會也理不清楚。還是說說你吧,上回見你,距離三級還差得遠呢,怎麼這才幾個月不見就這麼突如猛進,而且還這麼紮實——你是吃了什麼大補藥了啊?”

    對於西維亞的調笑,克萊兒微一聳肩道:“我陪同溫迪大師跟隨休斯金大師前往西大陸歷練了一下。然後就突破了。”

    克萊兒雖然說得十分輕描淡寫,但西維亞依舊能從這簡單的字句中讀出其中的艱難,更不用說。克萊兒還瘦了這麼多!

    為此,她心疼地伸出手,探過桌子,握住克萊兒的手,輕輕地。卻牢牢地握著,嘟喃道:“看你這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一定吃了不少苦了吧——西大陸那麼危險,你才剛新婚,怎麼就跑到那裡去了? ”

    “說到新婚——你這傢伙居然沒來參加我的婚禮,說吧,要怎麼罰!”克萊兒反握住西維亞的手,瞇著眼,上下左右掃視著,好似在尋找哪裡下口一般。

    西維亞先是一僵,而後軟下身來,撒嬌道:“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那不是剛好出了事情,趕不上嘛……你也不想看著我病秧秧地趕上千里,然後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樣參加你的婚禮吧,那多不吉利,是不?再說了,我這個人雖然沒到,可是禮物可是到場了喲——咳,怎麼樣,對那個禮物,你還滿意吧。”

    “好吧,看在這個禮物的份上就暫時饒過你一回,”克萊兒一副勉勉強強的模樣原諒你的模樣看得西維亞直咧嘴。

    “不過,話說回來,西維亞,你哪弄來的這麼好的淨化之杯,我可是請專人看過了,這可是教宗大人親自祝福過的好東西,就算是擺在塔維託的教會裡也是個聖物級別的寶貝,這次在西大陸,可是託了你這份禮物的福氣,我們這些人才算回過來了。”

    “怎麼回事?你們不是輔助人員嗎,怎麼也會遇險?西大陸的形勢已經差到如此地步了嗎?”西維亞還沒吸收消化巴諾幫她挑的禮物居然是如此聖物的消息,便又被克萊兒遇險的消息炸得有些眼暈。

    “東西大陸橋早在半年前就已經隔斷,你說形勢有多嚴峻?”克萊兒嘆息一聲道,“西大陸現在幾乎是成了人間煉獄,人類幾乎都已經成了亡靈的獵物,除了幾個被重兵守衛的安全區,其它地方都被亡靈佔領,這次'樂園'組織人員加入反攻計劃,倒是搶回了一大片土地,但究竟能不能守住,能守多久,都還只是未知數。 ”

    西維亞聽著,不由坐正身子,一臉嚴肅地聽著克萊兒的訴說。

    “西大陸的水土已經被亡靈侵蝕大半,就算有些地方沒有變成'死地',但那裡的水和空氣也已經充滿了負能量,無論人還是牲畜,在這樣的環境裡待久了,必然會中陰毒,以致逐漸消耗生命力而亡,我們之前出任務的時候正好遇到亡靈突襲,我們不小心脫離部隊,被困野外七天,如果不是正好我有淨化之杯可以淨化水源,我們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思及曾經的生死之境,克萊兒直到現在還依舊後怕不已。

    “這麼危險,你以後還是不要去了,要是出了什麼事,阿爾瓦得多傷心啊——哎,對喲,阿爾瓦呢,他這麼粘你,怎麼這會兒又不見人?”西維亞刻意轉換了一個新話題,就想把氣氛從之前的沉默里拉拔出來。

    “他也陪我去了西大陸,不過,他是戰鬥人員,換防時間比我們要慢幾天,大概再過五六天,他應該就會過來了。”克萊兒說著。輕嘆一聲,眉目間依舊帶著擔憂——雖然不過分開五六天,但心上人身在戰場,時刻都會有危險,她自然放心不下。

    西維亞聞言,暗罵了自己一句,眼珠子直轉,想換一個更輕鬆一些的話題,可是,轉啊轉。都要快把人轉暈了,還是沒想到什麼合適的,並且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的方式。

    克萊兒從感嘆中回神。一見她這副模樣,當即樂了,用力地回握著西維亞的手,同時,把另一隻手也搭了上來。輕拍著她的手背,笑道:“你不用這麼小心,選擇這一步的時候,我們都已經考慮好了各種結果,也都有足夠的心理準備,而且。阿爾瓦現在雖然在西大陸,可是,他已經退到後勤部隊。只是休整而已,只要不出現什麼重大的危機,是不會把他們這些即將要換防的人員再拉上戰場的。”

    西維亞聞言撇了撇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既關心西大陸的情況,以及此次“樂園”派出的精英團的戰果如何。可是,又怕細問了會挑起克萊兒擔心的情緒。所以,左右為難著。

    克萊兒見狀卻是十分主動地將話題繞著他們這一行的經歷,詳述起來,並且細細地說明了西大陸的地形地勢,現有勢力分佈,戰場形勢,植培師團隊的調派及任務佈置,以及階段性戰鬥成果等等情況,每一點都盡可能說的詳實,如此一來,自然不免細碎而零散,但是,西維亞卻聽得認真,一字一句都記在心底。

    “目前,西大陸的主要勢力是西大陸殘餘軍隊,光明教會的教會軍,東大陸及北大陸的聯合軍,其中,西大陸的本土軍隊是主力,但是,他們的戰鬥力卻不及教會軍與聯合軍,所以,一旦碰上主要戰場,一般是教會軍或聯合軍作為突擊部隊,應付最危險的高級亡靈,不過,要想長久抗戰,徹底地收復失地,只能依靠本土軍隊。”

    “'樂園'此次出動了兩批次植培師部隊,一路跟隨聯合軍,一路跟隨教會軍,我們是前者,主要戰場是昔日的多加坦那公國一帶,由於之前戰神大人帶人清剿了那裡的高級亡靈,所以,我們這次的任務還是相對比較輕鬆——真正到了西大陸,才會發現,比起冰原,那裡的情況要嚴重得多,昔日在東大陸總結的經驗已經完全不適用,一片一平方的'死地',居然需要用到十株紅菌母體,幾乎比這邊多了近一倍!”

    西維亞聽到這兒,不由插話道:“我聽說術研所有新技術,似乎對'死地'復原有很好的療效——有這樣的事兒嗎?”

    “有,”克萊兒很肯定道,“我有見到休斯金大師的學員們使用這種技術,見效快,但是,就是非常霸道——使用傳統的方法復甦'死地',是採用潤物細無聲的方法,慢慢中和負能量,以此將負平衡轉化為正平衡,一般需要十五到二十天才能完成,可是,採用術研所的方法就是一種強制加載,以某種植物體為祭祀,強行逆轉正負差異,最快的只需要一天就可以完成逆轉,最慢的似乎也就六天時間,無論是時間上還是消耗上都比傳統的方法要有效。”

    西維亞聽著,卻並沒有被驚人的對比結果所打動,而在認真思索——這種強行將正負能量進行轉化的植培祭祀法,她在印卡如亞的傳承中有見過記載,雖然效果顯著,但是,操作可不容易,並且,後續的滋養工作更麻煩……

    當然,這一切也不是西維亞思考的中心,她在想的是,術研所難道也是從印卡如亞文明里得到的靈感?或是其它文明傳承中也有類似方法?再或是,術研所的研究人員與千年以前的某位前輩心靈相通,腦電波突然接軌,隔了時間與空間的距離,想到一塊兒去了?





260 儀式

    一號學院進入了考試季,連續多科課程集中在短短的三天內完成,一門功課連著一門功課進行考核,密度之大,壓力之強,使得一號學院裡的氣氛空前緊張,甚至讓人有一種秋風緊,寒意濃,蕭蕭風冷的肅殺感——說實在話,一號城里四季如春,就算現成已經是即將入冬的時節了,氣候依舊溫和,所以,這種寒意多數是心理作用而得的。

    西維亞入學時限不長,沒有考試,但這並不代表著這幾天她能輕鬆愜意地度過,首先,她是米雅的助手,需要協助她出考題,以及改試卷;其次,她是米雅的助手,所以,需要協助佈置考場,監理規定場次的考試——看著這些考試的學員,看著那些試題,西維亞也不禁頭皮發麻,無法想像未來的日子裡,自己又將如何應付類似的魔鬼考試……

    三天考試期,西維亞也監考了三天,當所有學員們歡呼著將紙筆書本丟上天,慶賀又一次脫離苦海的時候,西維亞卻拖著疲憊的身軀慢吞吞地往租屋走——她現在需要休息,需要能量補充,無論是睡眠提供能量,還是食物提供的能量……

    只是,還沒走出校門,便是冤家路窄地碰上了迪蓮——她正好考完試,正準備回家。

    西維亞倒是不想理她,直接轉頭走人,卻沒想迪蓮卻是故意地擠上前來,擋在西維亞面前,然後一抬小下巴,挺起發育超級良好的胸脯,一臉傲驕狀,說道:“西維亞,就算泰瑞莎長老同意你的申請,那也不代表著你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光明教會與長老會的一個交易罷了——下次考試,我一定讓你知道知道厲害!”

    說完話,不等西維亞回神。她便一甩頭,帶著自個兒的小跟班,就這樣氣沖沖地走了,倒把西維亞丟在一旁暗自納悶,怎麼想也不理解迪蓮今天究竟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這樣沒頭沒腦地來大放厥詞……

    一路上。這樣的疑問在她的腦子裡一直繞啊繞地,轉了幾個圈兒都沒能轉出個合理的答案,甚至西維亞還特地彎了一個道,去買了些食材,比平日里慢了二十分鐘才走到租屋。她還是沒想明白這位泰瑞莎長老與自己有什麼關係——她想得如此專注,所以,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租屋的問題。直到掏出鑰匙要開門了,她才意識到,大門居然是開著的!

    西維亞有個出門檢查門鎖的習慣,所以,絕對不可能是她忘記鎖門,所以,她先小心地推開門縫一角,待看到屋內那雙整理排放在右牆角的軟皮小靴時。她當即明白,是巴諾回來了。

    推門,關門。換鞋,喊人——

    “菲爾斯,是你回來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都不說一聲?”

    直到西維亞換好鞋子,拎著食材走進廚房,開始一樣一樣收拾東西的時候,依舊沒聽到有人回應的聲音,為此,她更加疑惑了,從廚房探出頭,又開聲叫了兩句:“菲爾斯,菲爾斯?”

    大約又過了三五秒,才聽見一聲懶洋洋的回應,然後便見巴諾一身浴袍裝扮,一邊正拿著大毛巾擦頭髮,一邊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全身上下散發著剛出浴的性感,大敞的浴袍一路開口開到腰上,露出美麗的鎖骨,結實的胸肌,以及六片式的堅實腹肌,蜜色的肌膚細膩而有光澤,十分誘人。

    西維亞只看了一眼,便不由自主地飛紅上臉,輕咳兩聲,轉過頭,繼續收拾著食材,一邊頭也不抬地問道:“今天怎麼突然回來了,我一直以為你們要忙到下個月呢。”

    巴諾見她這模樣,眼微瞇瞇笑了一下,然後湊上前,丟了一個袋子到吧台上,應道:“聽說你在找術研所的資料?怎麼突然對他們感興趣了?”

    西維亞拿布擦了擦手,接過資料袋,翻出明顯是整理好的資料稍微翻了翻,同時說道:“之前剛和克萊兒見了一面,了解了一些事情,所以,想看看術研所——他們對印卡如亞的傳承貌似很熱情。”

    “術研所最近一些年正致力於提升自己的話語權,需要大量的研究來增加影響力並且提出新的大師,所以,他們對一切長老會拒絕的事物都很熱情。”巴諾指尖點了點吧台,然後以手支腭,隨意一個動作都是風情萬物,他懶洋洋地瞇了瞇眼,道:“我餓了。”

    西維亞也餓了,所以,她轉身,飛快處理起兩人份的食材。一番忙碌過後,兩人對坐著吃麵,一邊吸哩呼嚕地吃得熱氣蒸騰,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彼此的近況。

    說了一會兒閒話,西維亞突然想起迪蓮的莫名挑剔,出聲問道:“泰瑞莎長老是哪位,你們和她又有什麼交易了嗎?今天迪蓮突然過來和我放話,說什麼同意我的申請——我申請什麼東西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迪蓮-塔托?”巴諾一抬眼,連聲哼都懶得給她,低頭一口將剩餘的湯汁喝完後,接過西維亞遞來的巾帕,擦擦嘴,擦擦手,然後疊好放到一邊,這才道:“泰瑞莎長老是精靈母樹的守護人,對遠古文明作物有著深刻的研究,是這一領域的專家。”

    精靈母樹!

    一聽到這個關鍵詞,西維亞也顧不上吃東西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說道:“是有關於母樹根鬚的吧,這玩意兒不是由'樂園'提供的嗎?你們軍隊都護送了他們的人員來回一趟了,這樣的交易正好也該給回報了。”

    “我需要的是活著的精靈母樹的根鬚,而不是作為材料的根鬚,”巴諾丟下這句話,轉身便走。

    西維亞琢磨了三五秒鐘,當即從吧台後蹦噠出來,追著巴諾而去,同時問道:“你的意思是,你需要的是活體?可是精靈母樹的根鬚不能離開母體啊,一旦離開了,不到一分鐘就會枯死灰化,無論用什麼方法都無法保存啊——咦?難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學會培育精靈母樹?那玩意兒那麼珍貴,哪裡找得到第二個胚體……哎呀,討厭,你換衣服也不說一聲!”

    一路跟著巴諾拐進臥室,便見他扒拉下浴袍就要換衣服,西維亞驚叫一聲,轉身就要走人——雖然巴諾穿著小內內,但是,上無衣下無褲,好身材盡顯無餘,讓人一眼看盡。

    為此,西維亞自然難免心也發慌,臉也發紅,除了羞還是羞。

    她這才沒蹦出幾步呢,便是腰間一緊,被人拉著向後退了兩下,正撞進剛剛被她瞄見的結實胸膛,與此同時,頭頂上響起一個帶笑的音:“怎麼,還沒習慣嗎,要不要讓你多看兩眼,好好適應適應?”

    西維亞小心翼翼地向下向後瞄了一眼——嗯,褲子穿上了,衣服也穿上了,速度可真夠快的啊……

    “咳,咳,適應什麼的就算了吧,以後有的是時間——那啥,沒有胚體,你讓我怎麼向泰瑞莎長老學精靈母樹的培育方法?還是說,那玩意兒你們早有準備?”

    “嗯,這話我愛聽,以後我們還有的是時間讓你習慣,”巴諾笑著咬了一下她的耳垂,熱呼呼的氣撲在耳廓裡,癢得讓人直縮脖子——西維亞更是被笑得一股氣湧上心頭,輕輕嬌哼一聲,伸手推了推他的腦袋,雖是有幾分嘟囔,卻最終沒見抱怨聲。

    巴諾拖著她在一張藤椅上坐了,將西維亞攬在自己腿上坐著,同時縱容著她挪了幾下,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這才道:“本傑明之前去西大陸探尋遺跡,正好給他挖出了一個古墓葬,發現了幾顆精靈母樹的胚體,其中有兩個尚有活性——那兩顆胚體已經隨同這次的換防,被專人帶回'樂園',日前剛剛交到泰瑞莎長老手上,再過一段時間,等它們足夠甦醒之後,你就去學習。”

    西維亞聞言,依舊掰著巴諾的手指,一件件地數著為他去除詛咒所需的幾件魔植,白皙細嫩的指頭輕輕捏著他長繭的指腹,一下一下地掰弄著,柔柔軟軟卻又有些微癢,像是有人用羽毛輕輕掃弄著指尖,又好似一隻幼貓伸出肉爪子輕輕踩了一下又一下……

    巴諾突然收緊了手,將她的手整個包起來,拇指在手背摩挲了兩下,然後他笑道:“那我就把一切都交給你了。”

    西維亞看了看兩人緊握的手,又抬頭看了看巴諾微笑的臉,心底軟軟熱熱的,偎上前去,賴進他的懷裡,靠著他的肩,目光正好可以看見衣領之中,鎖骨以下,一片紋身模樣的紫色竹影——為此,她又蹭了兩下他的肩,就這樣靠著,沒有說話。

    巴諾側過頭,在她額前輕吻一下,想起本傑明之前叫囂的事宜,不由問道:“等詛咒解除了,我們就舉行儀式吧,父親和母親已經催了不只一次了。”

    舉行儀式?舉行什麼儀式?

    西維亞先是有那麼一瞬間的茫然,然後突然醒悟,巴諾說的是結婚儀式,只瞬間,她的臉便“轟”得一下脹得通紅,腦子裡也像是灌進了一團漿糊,暈暈乎乎,乎乎暈暈,別說是思考這麼嚴肅的問題了,甚至就連一句話也是憋了半晌沒說出口來,滿腦子轉溜的只有一件事——儀式,儀式,儀式,舉行儀式……

    丫地,這傢伙是在求婚嗎?是嗎?是嗎?是嗎?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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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 傷

    考試之後,新的一輪教學進度開始實施,上至授課導師,下至初入學的學員們都開始了一番新的忙碌,前者忙於調整,而後者忙於適應,忙忙碌碌之間,許多人都沒有意識到“樂園”與巨龍虹灣交接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一旦“樂園”開始新一輪的移動,那麼日後如果想要離開“樂園”就只能乘坐特殊的遊輪,繞行幽河地界——那樣的話,危險性就提升了不只一個檔次了。

    西維亞就是這樣沒有意識到交接日正在一天天倒數的孩子,因為她忙翻了,一方面,幾個選修課的老師集體調課,有些課程撞在同一個時間點,她必須重新調整自己的布課表;另一方面,米雅大師在初步適應了一號學院的授課規則及學員程度之後,開始施展身​​手,打算將自己的手藝技術真正傳授下來——西維亞身為助手,需要將米雅大師的所有課程都備辦一遍,以便掌握每節課所需的基本材料。

    忙,忙,忙,忙,忙……一天到晚忙得暈頭轉向的西維亞在某日正午收到了一封邀請函,粉素的信函,俊秀挺拔的字體,每一筆都自有風骨,正恰是西維亞最喜歡的那一種,當然,也是她最熟悉的字體之一——這是來自於克萊兒的邀請,因為阿爾瓦的安全回歸。

    掰開印章,折開信紙,看著那張十分正式的下午茶邀請卡,西維亞唇角不由揚起笑意——阿爾瓦一切安好,這對小夫妻倆都是安全且快樂,並且,在挺長一段時間裡,克萊兒都要在“樂園”中進行學習,而阿爾瓦自然也就不會離開她身邊。

    美好的事件帶來美好的心情,美好的心情帶來美好的生活,這一封帶著陽光與喜悅的邀請信就像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陽,照進寒冷的雪地裡。帶來額外的溫暖與幸福,西維亞因忙碌而煩躁的心緒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人生一下子明亮起來,原有的消極思想也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積極與樂觀— —急什麼,又沒到最後關頭。一切都皆有可能的嘛,沒必要如此焦慮。

    當米雅大師領著人走進自己的實驗室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西維亞這樣一副好好心情的模樣,為此,他呆了呆。上前笑道:“今天心情很不錯嘛,進度也不錯——今天就暫時到這裡吧,剩下的明天接著做也行。不要太急,重要的是保證質量,對了,一會順帶泡兩杯茶到小溫室這邊來。”

    “啊,這是我的榮幸,”西維亞欠身行禮,起身的時候,正看到那名由米雅帶來的客人從自己身前走過——那人望向她的目光中帶著笑。也帶著某種你別的意味,雖然只一眼,卻讓西維亞生出一種渾身上下都不怎麼舒坦的感覺……

    說不上是討厭或厭惡一類的情緒。也不是懼怕或擔憂,而僅僅只是一種彆扭,一般不爽快……

    兩人很快走進小溫室。西維亞也感覺那彆扭的滋味迅速消失,為此,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快速處理完手下的活計,轉過身從米雅大師珍藏的櫥櫃中取出一套茶杯茶壺茶葉,然後是洗杯,燙杯,洗茶,燙茶……待得一系統動作都完成之後,她低頭聞了聞杯中的香氣,輕輕嘆了一聲然後道:“奶奶個熊,實在是太香了,饞死人,難怪要把人都派走,敢情地是不想有人和他搶哪……”

    滿無邊際地極思亂想開,西維亞又從空間袋中拿出幾樣小茶點,與茶具放在一起,素白的胎體,將食物與茶映托得格外可口。

    做好這一切,她便托著托盤,進了小溫室——這裡是實驗室中的實驗室,放置的都是些需要特別對待的珍貴植材,整個環境也是全部仿純天然建造,無論是溫度、濕度還是其它許多環境數值都可以被控制,此時,米雅大師及其客人正一架類似葡萄架一樣的植物下方站立著,抬頭討論著植物的發育情況。

    西維亞沒有打擾他們,只是輕手輕腳地走近,將托盤放到離兩人不遠處和一個樹墩上,其後,她便打算躡手躡腳地走人,不過,沒料想,她還沒踏出兩步呢,便見米雅的那位貴客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笑道:“這就是西維亞-羅德,新出現的印卡如亞文明傳承者吧。”

    西維亞微一僵,並足垂首攏手斂眉,作出一副恭敬模樣。

    “不要緊張,我只是聽說有新的傳承人出現,所以特別好奇了一下,”貴客同志笑呵呵地提了幾個有關於傳承繼承的問題,眼見著西維亞恭敬而淡定地說明之後,又提了幾個有關於印卡如亞文明的問題,西維亞依舊對答如流。

    這樣的你問我答大約持續十來分鐘,米雅一聲輕咳,介入了進來,將貴客同志的吸引力拉開,西維亞這才略微放輕,蹭蹭兩步便躥出了小溫室——就算合上了小溫室的門,她也依舊不安心,匆匆收拾了東西,走出了實驗室的大門,然後又向前走了百米左右,這才停下腳步,拍著胸口,輕輕喘出一口氣來……

    那位貴客同志看似和藹,其實卻一直隱隱散發著一種久居人上的氣質,甚至在面對米雅大師時也依舊沒怎麼收斂這種氣息,而且,雖然他問的問題不算多,並且,表面上看著零零散散不成團,但是,西維亞憑藉著自己對印卡如亞文明的了解,卻是知道,他問的所有問題都帶著一些刺探的成分,而且,包括了印卡如亞前期、中期、巔峰、後期等許多代表性魔植培育實驗,由此可見,她是在試探西維亞水平!

    在這樣的場合中,西維亞不會無謂認輸藏拙,同時,她也不是會盲目出頭,挑了些自己的水平能夠回答的問題,謹慎而詳實地作出說明,既展示了自己的實力,又沒讓對方摸透她的底牌,實在是皆大歡喜啊,皆大歡喜。

    西維亞這就躥回家了,自然沒看到身後,更沒聽到,身後,米雅與這位客人接下來的話題——

    “這個小傢​​伙倒是像隻小崽一樣,十分活潑的嘛,”貴客同志呵呵笑兩聲才道,“術研所今年的新技術研究已經向您投遞了橄欖枝,希望您能夠有興趣加入我們的行列。”

    “您太客氣了,我才剛剛適應了學院裡的生活,怎麼還能有時間去接手術研所的新研究——一心二用只會換得資料浪費,雞飛蛋打的雙敗局面。”米雅微笑著,說著客氣話,拒絕著。

    貴客同志也不生氣,依舊瞇瞇笑道:“看來,您依舊如此謹慎細緻……這是一個優良品質,應該廣受讚譽,並引為佳話——雖然我依舊十分遺憾,您繼續拒絕了術研所的邀請。”

    米雅卻只是欠了欠身,生硬地扯開話題,討論起魔植的培育,以實際行動表現他的意見——所謂術研所的邀請一類的話題到此為止!

    “樂園”的四季並不能從氣候上來分辨,不過,憑藉著植培師對植物的敏銳程度,卻並不難分清四季的分界,如今,天氣雖只是微涼,但從大多數植物懶得動彈,更加積極於存儲能量,以備消耗便可知,已是冬季時分——儘管人們在著裝上無須里三層外層地添加,但,從飲食等其它細節方面,卻已經開始了“貓冬”的準備。

    例如阿爾瓦與克萊兒夫婦邀請西維亞作客時所用的茶水與茶點,便是按照冬天時節的需要來準備的,既暖身又養胃,點心也多是含油脂含能量較大的— —這樣的點心味道格外好,只是,如果放開肚皮吃多了,恐怕會堆出小肚楠就是了……

    捻了塊雙面都抹了特製淡奶油的曲奇塞入口,滿滿的奶香濃郁,曲奇微苦,奶油也不算太甜,中和起來正恰是好處,雖然口感上有些膩,但,加一口茶水沖下去,便只餘滿腔爽口。

    西維亞剛剛結束了下午的課時才趕來赴約的,午飯也沒吃多少,所以,這會兒難免放開肚皮多吃了些茶點。

    阿爾瓦在一旁見狀,當即取笑她道:“你這是餓了幾天幾夜了哈,要不,你乾脆整盤抱走吃算了。”

    西維亞斜飛了他一眼,還當真不客氣了,托起盤子,放到自己眼下,然後又十分自主自動地拎起精緻的茶壺將熱奶茶倒了個九分滿——正常而言,這種茶杯倒個七分滿正剛好,茶水位置不上不下正好看,而且,一杯正好兩口,也不怕聊著天而茶水涼掉。

    不過,顯然,對於現在的西維亞,這樣兩口一杯的茶水量是不足夠的。

    阿爾瓦見她這麼主動,完全沒有個作客人的模樣,一時怔然,而後失笑:“得,你還是先吃吧,吃夠了,咱們再說話吧。”

    “不用,彼此又不耽誤,”西維亞又從吃喝的間歇飛上一眼,問道,“你的手怎麼了?中詛咒了?”

    阿爾瓦左手撫上右手手臂,那裡衣物齊整,也不知西維亞是如何看出他的手受了傷,同時,又得了亡靈詛咒。

    “換防的時間沒留神被亡靈巫師叼了一口,問題不大,用淨化之水再多洗幾次傷口就可以完全祛除詛咒了。”

    西維亞聞言點點頭,倒也沒多說什麼——阿爾瓦傷口上瀰漫不散的死亡之息非常淺淡,的確是用淨化過的聖水清洗即可解除詛咒,相比之於他,巴諾那才叫病入膏肓,亡靈詛咒的能量已經與他的經脈久久糾纏,要想祛除,實在是極致之麻煩。




262 他是誰

    正說著關於阿爾瓦傷勢的情況,便聽得克萊兒一通抱怨道:“你居然還知道自己是個傷員?拿刀帶箭地出去狩獵很好玩,是不是?連這點小傷都看不在眼裡,是不是?”

    西維亞聽著,從點心盤裡抬起頭,嘴巴里還在咀嚼著,目光卻已是興味盎然地望著這對小夫妻——顯然,阿爾瓦做壞事了~

    果然,但見阿爾瓦揚起一抹討好的笑,巴在妻子身邊討饒道:“我也就是去湊個熱鬧,雖然帶著武器,可是弓沒開,刀也沒出鞘,連騎馬的時候也都是用左手拉的韁繩,你昨天也不看過了,傷口完全沒開裂,不是嗎?”

    克萊兒可沒被他用話唬弄過去,畢竟受傷了還四處亂跑,甚至跑到危險地帶,其行為本身就已經足夠被批判,所以,她輕輕哼了一聲,撇過頭,將一盤阿爾瓦特別喜歡吃的點心遞到了西維亞跟前,換下了她面前只剩下三四塊小餅乾的盤子。

    這樣孩子氣的舉動不僅令西維亞樂了,就連阿爾瓦也無法因此對妻子生氣,只能衝著西維亞聳聳肩,面露無奈。

    西維亞從剛遞過來的點心盤裡拈起一塊迷你派,丟進嘴裡,正好是一口解決,咸鮮的滋味登時充盈口腔,瞇眼笑了笑,她才問道:“阿爾瓦去哪兒狩獵了?一號城附近有狩獵場?好玩嗎?什麼時候,我和克萊兒也去溜噠溜噠,散散心?”

    “有,一號城外有三個大型的狩獵場,再遠點還有探險區——整個'樂園',什麼不多,就是地盤多,就算是安全區的範圍也是很驚人的,每座城區外,大片大片都是植培師的實驗田,基本上。只要是植培師們能照顧得過來,無論多大的實驗田都審批得下來,”阿爾瓦顯見地是在轉移話題,不過,這個話題選的倒是極少,一下子把西維亞的興致提了起來。

    “城外有實驗田?怎麼申請?”

    “申請的手續倒是並不復雜。只是,你最近不是忙得很,怎麼還能有空去管理?培育司的人對於空置實驗田的處罰可是很嚴厲的。”這回,回答西維亞的則是克萊兒。

    “我也是先提前問問,”西維亞笑著。指間摩挲著杯壁,一邊解釋道,“我聽說培育司最近的工作量很大。在協會發布了諸多委託,所以,想著等這陣子忙完,就去接領任務,累積積分。 ”

    克萊兒聽音知意,微側頭,問道:“你看上了協會的積分兌換平台?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

    “嗯,看上了兩個小傳承。”西維亞微笑著,卻沒細說明自己看上的是什麼東西。

    “樂園”的植培師協會比東大陸的植培師協會更加地正規,提供的服務也更加豐富。不僅提供魔植交易,魔植培育所需品的交易,甚至還有一些非物質產品。例如特定魔植的培育技術,魔法運用小技巧一類的東西可代交易,交易的方式有物對物的交換,但更多的則是使用協會積分交易,特別是類似培育技術、魔法技巧一類的珍奇物品。

    克萊兒也不問她看上了什麼傳承,卻是轉而細心地向她說明租用實驗田的手續,以及租用後的注意事項——還別說,“樂園”的培育司為了鼓勵植培師實踐,同時更好地分配和利用資源,對於實驗田的租用有著各種各樣的規定,審批雖然並不難,但審判之後的管理卻很是嚴格,一個弄不好就會被記上黑名單,不僅影響日後再次租用實驗田,而且,在使用其它公共設施的時候,都會受到干擾。

    兩人一說一聽,倒很是契合,阿爾瓦則默默地在一旁端茶遞盤,倒是個十足的二十四孝丈夫。

    當兩人終於講得差不多了,才發現,桌上的茶依舊滾燙,點心也是一盤沒少,而阿爾瓦則抱著一盤水果,正在削皮兒,那模樣要有多賢惠就有多賢惠。

    西維亞見狀,噗嗤一下樂了,衝著克萊兒擠了擠眼,笑道:“克萊兒,你這可實在是教夫有方啊~~~”

    克萊兒略帶嬌羞地飛白了她一眼:“怎麼,你看著心動了?心動就也趕緊著去找一個男人啊。按你這年紀,要放在塔維托,早就該成家了吧,也就是你,天南地北地跑,沒個定數——怎麼樣,要我給你介紹嗎?阿爾瓦有幾個朋友還是挺不錯的哦。”

    “咳,這就算了吧,”西維亞努力搖頭再搖頭——這要是當真給介紹了,那可得出事呢。

    “咦?看你這模樣,怕不會是已經有男友了吧?”克萊兒敏銳地發覺她拒絕的態度太過堅決,立馬挪了個位置,逼到西維亞身邊,萬分好奇地問著。

    西維亞輕輕咳了兩聲,翻眼望天,左上看看,右上看看,然後瞇瞇眼,笑著,也不言語。

    克萊兒看她這副模樣,便知道她不好意思了,當即樂呵呵地伸過手,輕輕擰了一下她的頰側,繼續問道:“說吧,什麼時候認識的,發展到什麼地步了,他是什麼人——有機會帶來,我們夫妻倆幫你審閱審閱?”

    “嗯,當年實習時認識的,然後吧,因為一些事情,同路冒險了一段時間,慢慢地,就那樣地覺得他順眼了唄,”提及自己的感情經歷,西維亞說得含含糊糊,倒也不是她當真不願說,而是其中有些事情涉及到一些私密,不好細說,所以,她只能挑著可以說明的部分,略加敘述。

    說著說著,她突然想起,又補了一句道:“對了,送給你們的新婚禮物就是他幫著準備的,怎麼樣,就衝著這一點,你們也該給他加加分吧?”

    “真是的,這都還沒嫁過去呢,就盡是為人家考慮了?當真是女生外向啊,”克萊兒樂地又捏了捏西維亞的臉,笑得促狹。

    阿爾瓦本是在一旁作忠實聽眾的,這下卻突然播話進來道:“他是光明教會的?”

    西維亞點點頭,順帶補充了一句道:“我會擔任米雅大師的助手也是因為他——他中的亡靈詛咒,需要來'樂園'治療。”

    提及詛咒,小夫妻倆都把目光轉移到阿爾瓦的右手上,克萊兒直接目露擔憂。

    西維亞見狀忙道:“他的詛咒和阿爾瓦的不一樣。阿爾瓦是傷口附帶的詛咒之力,而他則是中了埋伏後,直接被施加的亡靈詛咒,所以,比較難治療。”

    此話一出,敏銳的兩夫妻對視了一眼。彼此達成默契,克萊兒坐正身子,說道:“能夠被亡靈埋伏的大多是前線的得力干將,又能弄來淨化之杯——他的能力一定非同一般!”

    “嗯,他很強。”關於這一點。西維亞毫無疑問地猛點頭。

    “那麼,他在教會中的職位很高?”

    西維亞又繼續望天數秒,才道:“很高。”

    “有多高?”克萊兒繼續追問。

    “高到我不敢說。”西維亞一臉為難。

    克萊兒和阿爾瓦又對望了一眼。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達成默契,便聽克萊兒非常嚴肅,同時又非常小心地問道:“西維亞,他……該不會是什麼有夫之婦,或者說是比你年紀大很多的那種糟老頭子什麼的吧?”

    這話一出,西維亞當即被入口的茶水給嗆到了,很是了陣猛咳,咳得臉紅目濕喉疼。

    “咳咳咳。你們,怎麼,怎麼會這麼想?”西維亞激動了。就算是咳著也要問。

    克萊兒忙為她順氣,同時解釋道:“你自己說的啊,能力又強。地位又高——能混到這種份上的,多半都有些年紀了,怎麼可能還沒結婚?哎呀,不會是身體有什麼問題吧?”

    “去,真是越說越亂!”西維亞白了她一眼,又拍了半天胸。

    克萊兒也白了一眼回給她:“你剛才還說,那傢伙的地位高到你不敢說——是不是他不讓你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更不該瞞著,你年紀小,別被這些人的花言巧語騙了。要不,你問問阿爾瓦,如果那男人當真把你當心上,怎麼可能會攔著你,不讓你對別人說他的身份?”

    妻子發話,阿爾瓦連忙附和,要有多積極就有多積極。

    眼見著他們越扯越遠,西維亞當即覺得又好笑又無奈,雙手揉了揉臉,咧了咧嘴道:“我說'不敢說'的原因是怕說了,你們不相信——哪,聽著啦,我的男友是巴諾-菲爾斯-聖-薩德,聽清楚了咩?不需要我再重複一遍了咩?”

    “巴諾戰神?”

    “聖薩德?”

    克萊兒和阿爾瓦果然是夫妻倆,吃驚的表情與節奏簡介是一模一樣,唯一有差別的是他們驚訝時脫口而出的話。

    震驚之下,克萊兒突然伸手,狠擰了阿爾瓦的大腿一下,那手勁兒之大,令毫無防備的阿爾瓦大叫一聲,“蹭”得一下從椅子上跳開,“嘶嘶”地直抽冷氣,左手虛按在大腿上的傷處,還不敢下手揉——生怕是越揉越疼。

    這一叫喚,克萊兒自然是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了,當即望向西維亞的目光便是炙熱中帶著古怪,然後她一把握住西維亞的手,異常熱情地說道:“你怎麼和巴諾戰神認識的,他怎麼就看上你了——哎,我這話可不是說你有多差啊,我就是驚訝,驚訝!”

    “我知道,”西維亞撓著頭,“我自己也不知道他怎麼就看上我了——要不,找個時間,我們聚一聚,你親自問問?”

    “好啊,好啊!”克萊兒雙眼放光,“明天?不,不,明天有課,老師太兇殘,逃不了課,要不,後天?”

    不僅是克萊兒,阿爾瓦跳著腰蹭過來,也是一臉期待及狂熱地望著西維亞。

    西維亞無奈地搖搖頭:“他最近忙——光明教會與培育司的合約還在糾纏不清——回頭我問問他,等他有空了,我再給你們送帖子?”

    “好!那你可要盡快哦!”

    西維亞又是無奈又是欣喜地點頭,心中恰是一派別樣的驕傲與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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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 實驗

    這一天,恰是全學院歷行休課的時間,西維亞早就已經與亞黛爾約定好了,要去一號城裡購買一些特殊的植培材料——隨著從西大陸戰場上歸來的植培師們逐漸進入崗位,培育司的工作終於恢復正常,許多積壓了多時的訂單也逐漸下放,而亞黛爾就手快地搶到了幾單自己拿手的訂單,正摩拳擦掌地準備大干一場。

    “西維亞,你是不知道,這'樂園'裡什麼都好——老師好,學院好,環境好,傳承好,物資充足,商機豐富,實戰鍛煉的機會更是一大把……可是,唯有一樣最最不好,那就是物價高,特別是一些特殊魔植的種胚及培育材料特別高,高到離譜!有些甚至還是用金幣都買不到的!”

    亞黛爾和西維亞此時正各自推著一輛小車在列成一排又一排的材料庫裡挑所需物品,亞黛爾對這裡比西維亞要更加熟悉,所以,她一邊挑,一邊還有閒暇向西維亞抱怨。

    “貴嗎?看不出來耶……”西維亞看了看自己剛到手的一些種胚的價格,並不覺得“樂園”中的植培資料比外面貴啊,甚至有不少還更便宜的咧。

    亞黛爾聞言掃了一眼她手推車裡的一個個小盒子,輕咦一聲,問道:“你怎麼還在進行基礎實驗?你的操作手法不是已經很熟練了?沒有再繼續鍛煉的必要了吧?”

    “嗯,還差一點,”西維亞看著推車裡的東西,微微笑了笑,“接下來有一個很重要的大型實驗,我需要保持狀態——只有不斷的實踐才能保持最佳狀態,不是嗎?”

    “大型實驗?”亞黛爾不解地抬眼望著她,“米雅大師過段時間不是要前往城裡的其它幾個學院進行交流講學嗎。哪裡還有時間弄什麼大型實驗?”

    “不是米雅大師的實驗,”西維亞並不打算細說,而是晃了晃手上的價格牌,直接轉移話題道,“你剛才還沒說明白了,怎麼就物價高了?我現在可是一點也沒感覺哦。”

    亞黛爾扁了扁嘴,嘟囔了一句什麼,這才應道:“5級以下的植培材料在'樂園'裡都屬於常見品,一般的4級植培師就能夠進行培育,而且。傭兵公會每月都會派遣人出去進行掃蕩,所以,五級以下材料都很齊全。並且有相對穩定的材料來源供應,而6級及6級以上的材料就比較難得了……我們如果要升級,就必須用這些高級的材料練手——你也知道的,植培師對不同等級材料的特性要有極強的控制性,這只能通過不斷的練習來實現。”

    西維亞聞言。心有戚戚焉地點頭表示贊同——植培師雖然賺得多,但是花得也厲害,每一株魔植的培育都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和物力,尤其是高級魔植的培育,既要保證植培師自身的安全性,又要保證魔植的靈性。同時,還要想辦法在盡可能不傷及藥性的情況下加快成熟期……並且,隨著實踐的需要。魔植的各種改造強化也成了放在植培師面前的一大難題……

    可以說,植培師實在是一個需要活到老,學到老,練習到老的學問,如果不費些功夫。不投入足夠的精力與熱情,是無法成長成為一般真正合格的植培師的。

    瞥了眼亞黛爾推車中的材料堆。西維亞突然覺得相比於她,自己還是很幸運的——西維亞現在算是巴諾專用的植培師,她的一切植培研究開銷都是由巴諾負責報銷的,所以,她無須糾結於材料的價格問題。

    亞黛爾可不知道西維亞有如此便利,本著助人為樂的原則,她十分主動地將自己的購物經驗說出來與西維亞分享,例如,一號城裡哪家店的什麼東西比較好,哪些攤位會經常出現一些物美價廉的物品,哪些角落會有一些水平中等的佣兵或傭兵小隊用自己的戰利品換取植培師提供的專屬魔植,或是用哪種方法可以暫時快速斂財……

    聽著這些密辛,西維亞在驚嘆的同時,既有對自己的“不勞而獲”感到不好意思,也有對亞黛爾的自強不息感到敬佩,不過,聽著,聽著,她不免驚訝問道: “'樂園'有黑市?那又是個什麼東西?”

    一時興奮說順嘴的亞黛兒當即住了口,有些懊惱地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然後匆匆說道:“這個事比較複雜,一時說不清,我們先挑東西,一會找個清靜的地方再說。”

    西維亞會意頜首,也不再問,兩人很快地挑好了自己的所需後便結賬而去——亞黛爾對於一號城的諸多大街小巷十分熟悉,一出門,領著西維亞或直行或拐彎,東轉西繞,沒幾下就已經把西維亞給繞暈了,走了大概有二十來分鐘,終於,兩人停在了一間小店門前。

    門店極窄,門面也只有一米寬左右,其中甚至還有二十公分被釘上了一排隔窗,一共有六個排窗,小窗台上一層一層放置著一些美麗的綠植,都是盆栽,同時也都是一些容易養活的小東西,紅紅綠綠青青紫紫地釋放著十足的生命力——這些魔植的活力非常充沛,充沛到西維亞都要無比吃驚的地步。

    推門而入,撲面的清新而純粹的自然氣息,更是令西維亞體內的四個小傢伙蠢蠢欲動,七葉更是像一隻已經被餓了半年的小老虎一般,“嗷嗷嗷”地叫著,要西維亞放他們出去。

    可是,西維亞並沒有這麼做,甚至而言,她就平靜得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跟在亞黛爾身後走了進去——亞黛爾顯然是這裡的熟客,向吧台的調酒師比了個手勢後,她便帶著西維亞在靠牆的一個角落坐了下來。

    手上捧著熱茶杯,茶水的暖意順著杯壁直接溫暖進心底,亞黛爾伸手摀了捂還有些寒氣的鼻子,這才道:“'樂園'有黑市,只要是差不多有點歷練的人都知道,只不過,執政廳那邊不管。下面的人自己也管不了——黑市上流行的是貨銀兩訖的規矩,考驗的是個人的眼力,有眼光,你可能就以極小的代價弄到格外吸引人的好東西……我就曾經在黑市淘到過一顆奧塔斯之根,當時,賣家可是把它當廢品處理了,所以,我只以少少的30銀幣就把它拿下了,然後用各種方法培育,直到他花開……”

    說到“花開”。亞黛爾的目光當即飄遠,也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究竟在思念誰。

    西維亞靜靜地等了一陣。等到她自己回神,才道:“既然一樣是交易,為什麼不放到植培市場那邊去呢?”

    亞黛爾輕睨了她一眼,以一種極深沉,極有內涵的聲音說道:“既然只敢放到'黑市'交易。那麼,要么貨主,要么買家,要么財物……總有一項是不得見光的,好伐?”

    “呃,好吧。我忘記考慮這一點了……”西維亞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憨笑。

    “得,反​​正你最近要忙。也沒空去,而且,自從培育司的人被大量抽調之後,'黑市'那邊的買賣也閒下來不少——嘿,早就听說。逛黑市逛的最勤的就是這些道貌岸然的傢伙,還成天叫著說什麼。不得隨意狩獵,其實,最後把這些非法來源的物資買回去的不還是他們?”

    西維亞看著亞黛爾一臉譏諷,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行啦,他們傲慢,你別理會就是了,要是吵起來,最後輸的不還是你自己的——那些人可是最維護聲譽的。”

    “好啦,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說說罷了,反正這些人過不久又會有新任務下達——我聽說,長老會有一位長老最近會進行一場大型的植培實驗,到時候恐怕是會要求我們這邊的培育司出人支援。”

    亞黛爾一撇嘴,一揚眉,已經恢復了正常,就連說出來的八卦也變成了正經事。

    西維亞在一旁聽著,不自覺間,唇邊也揚起一抹笑——此時,她大約猜得到,亞黛爾所謂的抽調人員支援的大型實驗應該與自己所要參加的大型實驗有關,只是,到時候,她與他們不會分配到同樣的責任區……

    買齊了東西,順便將亞​​黛爾送回家後,西維亞慢悠悠地往家裡晃悠,然後再一次看到了未鎖的家門——最近這段時間,巴諾的行踪神出鬼沒,有一次甚至是半夜突然出現,可把夜裡起床上廁所的西維亞嚇了老大一跳。

    推門而入,一路走進去,只見客廳沒人,廚房和餐廳不見人,小庭院也沒人,西維亞在繞了一圈後,最終來到了臥室,看到了那個睡得香甜的傢伙——上回巴諾回來的時候,還是五天前,這段時間不見,他似乎好像又瘦了一圈?

    西維亞一邊看著,想著,一邊慢慢走近,輕手輕腳將巴諾脫下來的換洗衣物收拾好,然後微彎腰,打量了一下他的模樣——嗯……瘦不瘦先不說,但至少這傢伙恐怕是有個三四天沒睡好覺了,眼底的黑青十分沉重,幾乎就像是畫了煙熏妝一般。

    “又不好好睡覺……”西維亞微嗔一聲,伸出食指,輕輕戳了戳他的額頭,然後直起身就要離開,可是,她的指間才剛剛離開那溫熱的皮膚,便是被一股大力握住,而後一扯,整個人身前一撲,正好撲倒在巴諾身上——

    “討厭,嚇死人了,”西維亞攢起一拳頭,捶了他一記。

    巴諾又捉過那隻手,雙手並握地置於唇邊,輕輕一吻,而後調整了一下西維亞姿勢,像是抱著一個大布娃娃一樣地抱著西維亞,輕輕蹭了蹭,說道:“睡覺。”

    “睡什麼覺,這都幾點了,再睡,晚上哪還能睡得覺?”西維亞再捶了他一下,然後開始掰他的手指,戳他的腰眼,“哪,放開,我去給你弄點吃的——看你這模樣,不僅是沒睡好,也沒吃好呢吧,真是的,至於累成這樣嗎?”

    巴諾在睡與吃之間掙扎了一下,還是捉過西維亞來,狠狠地吻上一計,直到她氣喘吁籲了,這才鬆手放人。

    西維亞趕忙起身,看著躺平了,舒服地伸懶腰的巴諾,氣得牙癢,直接上腳不輕不重地踩了他兩下,這才哼了一聲,轉身走人。





264 情敵?

    當巴諾一身輕鬆且居家地走進餐廳的時候,迎接他的是一桌子的飯菜,雖說這些不過是家常樣式,無論從擺盤還是味道上,都比不過大廚們的精心烹製,但卻有一種專屬於家的溫馨,令人無比留戀。

    西維亞正在擺桌,眼見著他過來,便先遞過一碗湯,說道:“先喝點東西暖暖胃。”

    此時,也沒理會什麼餐桌禮儀,托著小湯碗,一口一口地便是“哧溜”著嚥下,安撫了已經空蕩了許久的腸胃——與此同時,被同樣喚醒的不僅是消化系統,還有他的整個身心。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西維亞的所在地,便成為巴諾可以自主自在安心放鬆的地方,無論天南海北,無論陌生還是熟悉的方盤,只要是有西維亞的存在,他就會不自主地生出一種溫暖安寧的感覺——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家的感覺吧。

    西維亞自然並不知道巴諾此時的感慨——她只覺巴諾特別地放鬆,有些懶洋洋,好像午後大草原上趴臥休息的大貓,瞇著眼,微垂著頭,尾巴或是輕輕搖晃,或是輕輕拍打地面,褪去了獵殺時的犀利和殘酷,只剩下一分致命的美麗。

    兩人一邊吃著遲來的午餐——或是提前的晚餐——一邊閒扯著聊天,西維亞說著學院裡的趣事,例如,某某老師說課的某些奇特習慣,或是某某學員在進行某實驗的時候出了哪些窘事,又或是自己的學習進度……零零碎碎都是些小瑣事。巴諾一邊聽著,偶爾也插上幾句話,說些談判過程中的樂事,彼此間倒是氣氛良好。

    吃完飯,西維亞也懶得洗碗,將鍋碗瓢盆往水槽裡一丟。用水泡著,然後乘了一盤子水果,溜噠到房子的後院去消食,巴諾望瞭望堆滿水槽的油鍋臟碗,終究沒能發揚風範,顛顛儿地跟在西維亞身後,一步一挪地出去了。

    西維亞和巴諾租住的這間房子是建在一片小樹林中的木屋,前後左右都是小樹林,距離最近的“鄰居”都有個大幾百米,平時輕易是見不著人的。整座木屋是從地裡“長”出來的。也不知是由哪位極有見地的植培師建造,從裡到外都生機濃郁,極具“樂園”特色。

    屋子的後院早就被規劃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實驗田。有的已經被種上植物,而有的則暫時空置,小院裡有曲水漫淌而過,早有人在水渠之畔放了木桌木椅,營造出別樣的情趣。西維亞和巴諾就圍著這木桌木椅繞著圈,一圈又一圈慢悠悠地轉著。

    轉啊轉,轉啊轉,轉著轉著,話題也跟著換了一輪又一輪。

    “培育司的人手回歸,你們的談判有結果了嗎?”西維亞一邊往嘴巴里丟一顆提子一邊問道——吃得太飽。所以,現在只能偶爾啃啃像提子這樣個頭小不會脹肚子的東西。

    “初步意向已經確定,”巴諾看著她不停咀嚼的嘴。又看了看她明顯已經有些凸顯出來的胃,微微搖搖頭,伸手拿下她抱在懷中的水果盤,放木桌上一丟,然後拉起目光不離水果的西維亞往小院的另外一頭走去。一邊走著。他也不忘一邊用話題繞開她的注意力。

    “一號城的行動很有效率,休斯金大師的繼任者已經前往西大陸。這一次他們帶去的學員並不算太多,不至於影響培育司的工作安排,二號城受藍心塔託的限制沒能給出繼任者,而陀斯諾維大師也的確是精疲力盡了,自然無法再逞強出行——由此,培育司目前有足夠的人手完成委託。”

    “只有一位大師帶人過去啊……”雖然這個結果早在預想之中,但是,聽巴諾如此一說,西維亞難免有些鬱鬱,“之前去了兩波人馬都沒只是勉強控制住局面,這會人數一下子減了一半,西大陸不會有問題嗎?”

    “沒問題,”巴諾倒是極自信,“早在'樂園'出手之前,西大陸的局面就已經基本穩定,'樂園'的加入只是加快了控制的進程,並且對於戰後的恢復工作是非常有利的——不過,他們再如何重要,也不至於動搖整個基本戰局。”

    西維亞聽得似懂非懂,迷茫的小模樣特別地招人憐愛——巴諾就忍不住扑棱了兩下她的發頂,然後又微微傾身,偷了一個香吻。

    這種程度的親近,算不上激情,更多的則是一種柔軟的溫存。

    吻過之後,兩人繼續手牽手慢悠悠地走著,西維亞的手指輕輕摩著他的手背,微癢,如同小奶貓的小爪子在輕輕摁哪摁。

    “既然意向已定,接下來還會繼續這麼忙碌嗎?”

    “過段時間,等人員裝備都調整完畢,要帶隊去'綠綺山脈'中走一圈——培育司今年的庫存不足,許多培育原料都得由我們自行準備。”

    “咦?這也太黑了吧?”西維亞眨著眼驚呼,“我看過你們的意向書,以那樣的價格收購成品,原料還得你們自備——培育司這是搶錢呢吧?”

    “原料會折現,”巴諾笑了笑,好似不是很乎的模樣。

    西維亞翻了個白眼道:“折現有什麼意義,比起這些材料,金幣什麼的,簡直弱爆了!”

    “誰說折現是在金幣來付賬的?”巴諾挑了挑眉。

    “哦?那會是以什麼來付賬?”西維亞充滿好奇。

    巴諾繼續微微笑著應道:“太陽晶石。”

    西維亞聞言,目瞪口呆地瞪著巴諾,半晌,她才叫道:“你好奸詐哦!你什麼時候看上了'綠崎山脈'外面的寶石礦的?”

    “早在消息傳出來的時候,我們就盯上了,”巴諾摸了摸下巴,面上有些淡淡的驕傲,“這些東西對於'樂園'來說用途不大,但對我們卻是非常有用——如果不是我們不具備足夠的設備,我們早就自己下手了。”

    太陽晶石對於光明教會的修習者而言,就像是一塊大肥肉之於餓狗,雖然形容得實在不好聽,但某些道理上卻是相通的。

    西維亞聞言,眼珠子轉了一圈又一圈,然後她雙手齊上,合握住巴諾的手,舉到頜下,雙眼水汪汪地望著巴諾道:“菲爾斯,那你們到時候帶我一個唄?我也想去'綠崎山脈'見識見識,這麼多年了,我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冒險之旅呢,這樣說來,實在不像一個合格的植培師呢。”

    “你確定要去?”巴諾低下頭,微蹙眉。

    “確定,確定,”西維亞狂點頭,用力再用力。

    巴諾在心中盤算了一下手頭擁有的武力條件,這才道:“你既然想去,首先得徵求米雅大師的意見,他如果同意給你假期,自然沒問題——我們這一趟出去,最短也需要二十天。”

    “這是當然,我明天就問!”西維亞見他同意,喜得搖頭晃腦,她可不擔心米雅大師不同意,畢竟,她的理由極具說服力——野外探險,收集尋找各式植培材料本就是一名植培師的必備課程,西維亞這幾年來為著各種事務東奔西跑,真正靜下心來按部就班地完成植培師技能試煉的機會並不多,如今自然是逮著一個機會就要好好鞏固一下的。

    逛著逛著,天邊的霞光漸起,晚風不知不覺間已經在小樹林裡盤旋起來,揪著衣擺輕輕搖曳,在這樣美好的氣氛中,卻突然有不識相的傢伙跑出來干擾— —

    打擾二人世界的是巴諾手下的一員干將,光明聖騎士,年紀不小,脾氣不大,溫溫和和的一個中年人,卻是戰場上有名的殺將,並且,還是一個上得了戰場,入得了政議的全才——明顯是教宗大人或者大主教大人安排在巴諾身邊輔佐他的智囊團成員。

    此人都親自出馬,估計事情並不簡單,所以,巴諾與西維亞低聲叮囑了兩句,便轉將出去,兩人一路​​說,一路走遠,很快地,西維亞便聽到兩聲馬嘶聲,緊接著便是蹄鐵踏遠——

    “哎,忙,真忙∼”低低的感慨說不上是有什麼特別的情緒,抑或只是簡單的喟嘆。

    沒人聊天了,西維亞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水果盤上,抱起盤來,挑了一顆小紅果,一口便咬掉大半個果肉,“叭嘰叭嘰”吃得歡實。

    啊嗚再一口,紅果“陣亡”;

    啊呸一聲,果核飛彈;

    如此解決了三顆紅果後,西維亞腳邊的土層突然慢慢拱起,碎土滑落,一株青色的藤蔓慢騰騰地從土裡鑽出來,粗壯的藤身輕輕抖了抖,把身上的泥土都抖落乾淨後,細細的藤須旋轉著從藤身鑽出,一朵朵美麗的紫色小花也乘機綻放開來,把這株藤蔓點綴得別有風情。

    藤蔓就這樣風情萬種地扭動著靠近西維亞,纏上她的手肘,沿著上臂慢慢上滑,一圈又一圈地繞著,直到蹭到她的臉頰……與此同時,西維亞的識海之中,突然響起七葉哇啦啦的叫嚷聲,精神十足,氣憤難當的叫嚷聲——

    “西維亞,西維亞,西維亞,赫,你一定不知道那個壞蛋菲爾斯要去幹嗎——他是去見那個討厭的莎琳娜-薩基辛頓,那個要和你搶愛人的薩基辛頓!”

    西維亞正在啃第四個紅果,聞言眨巴眨巴眼,低低地“哦”了一聲便不言語。

    七葉見狀,一下子急了起來,藤蔓亂扭,小花亂顫,識海中的小人兒形像也在不斷蹦跳著叫囂著,一會指責巴諾定力不足,一會指責西維亞不領情,精神十足,折騰得十足歡實。

    西維亞卻只是瞇瞇眼笑著,靜靜地聽著,也不知究竟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很是一副神秘莫測的模樣。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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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 謠言

    西維亞最近有點忙,米雅大師被邀前往一號城裡其它幾個學院進行交流講學,所需的一切材料都需要西維亞這個助手協同處理,那一大摞一大摞的各類典籍、研究資料,一大堆一大堆的講學教案、成果說明稿……每一樣都如同一座文件小山,多得幾乎可以把人給活埋了。

    不僅如此,亞黛爾從培育司那裡接領的委託也出了些小問題,緊急之下,把西維亞拖來幫忙,有時甚至需要整宿整宿地盯著實驗田,控制魔植的生長。

    早也忙,晚也忙,常常一折騰便是三五天不著家,吃住都在學院裡解​​決——忙到一定境界之後,自然是眾外事不管不顧,消息閉塞,用心於一。

    如此整整忙了半個月,才算是暫時歇了一口氣,同時,​​也有時間理會學習與工作以外的一些事情,例如克萊兒的野餐邀約。

    雖是冬季,一號城卻並不寒冷,唯有城中淡青色的行道樹以冬季的外形色彩明確告知這個時節的真實季節——這些行道樹都是“樂園”的原始植物,隨著“樂園”季節的變化,一年中四次變色,不同的色彩標誌著不同的季節。

    氣候得宜,一年四季的出行活動自然就諸多,無論春夏秋冬,只要天氣明朗,心情適宜,就極適合外出踏青,野餐休閒,釋放久居城市的鬱氣——雖然一號城內綠意蔥蘢,人與自然和諧共處,但城外與城內依舊風情不同,如果說一號城以內的植物、動物有如家庭馴養一般的溫順親人,那麼,一號城以外的一切生機便少了一分規矩,多了一分率性與活力,野潑潑地。讓人一眼看了便心喜難耐。

    這已經是十天以來,克萊兒第二次發布邀約,這可不像是她的脾氣,所以,西維亞雖然還沒從忙碌中恢復狀態,精神有些疲憊,但依舊是準時赴約。

    野餐活動往往與狩獵掛著鉤,克萊兒這一次也不例外,只不過,狩獵是男人們的事情。而野餐則是女人們的事情,一號城外的某處小樹林,三三兩兩排開的白色長桌上鋪著白色蕾絲桌布巾。白底青花的杯盤按著與餐的人數一個位,一個位地排好,周圍忙碌的大多是與克萊兒同年紀的女性,或已婚,或未婚。草坪上還有幾家的小孩兒正在摔打嬉鬧,最多不過五六歲的年紀,一個個裹得像隻小球兒,你撲我,我撲你,像是一群撲蝶的幼貓。

    新鮮的瓜果鮮蔬削條切塊。新鮮的河魚剝骨片肉,新鮮的河蝦去頭挑蝦線……狩獵的男人們還沒有回來,野餐的女人們就已經準備好了大半餐前工作。長條桌前的自助餐還沒擺上,小圓桌盤的水果點心就已經消耗了一大半——當然,大多是進了孩子們的嘴裡。

    西維亞正在與一小筐蜜瓜奮鬥,小皮球樣兒的蜜瓜皮薄肉厚汁多甜香,她要忙乎著給一個個削皮去蕊切塊擺盤。手中道具一輪輪地換著,手邊杯盤一輪輪地填滿。動作不可謂不利落。

    大約還剩下三顆蜜瓜的時候,克萊兒走了過來,看了看她的勞動果實,點點頭,用小叉子挑起一塊蜜瓜塞進她的嘴裡,然後道:“行了,這些就夠了,洗洗手,陪我去轉一轉。”

    “都忙完了?”西維亞將手上切剩下的半​​個蜜瓜快刀切塊,擺盤,一邊問道。

    “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活兒,我們可不拿手,留下來幫忙也是添亂,不小心就要被嫌棄的。”克萊兒的聲音可不小,這話一出,便惹來同行的幾位小婦人的嗔笑——這些人都是克萊兒的鄰里夥伴,和她開起玩笑來可是一點也不客氣的。

    收拾完蜜瓜,再收拾完倆爪子,西維亞與克萊兒肩並肩,手挽手地溜達著,沿著小樹林的邊緣,慢慢地走遠。

    陽光從樹隙間落下,一地斑駁,光影在面上交錯,忽明忽暗,西維亞遠望著蔚藍的天色,主動出聲問道:“今天有什麼特別的情況嗎,怎麼這麼急著要把我約出來?”

    克萊兒拍了拍她的手,微嘆一聲道:“這件事情吧,也是流言居多,不過,我既然聽到有這樣的風聲,便總要和你說一說,無論真假,也讓你心中有點數。”

    西維亞聞言,側過臉來,一臉求教的模樣,但心中卻隱約有了某種猜測……

    果然,克萊兒又嘆了一聲道:“最近一段時間來,我聽許多人提起,巨龍虹灣的'金粉佳人',薩基辛頓家的'公主殿下',薩琳娜-薩基辛頓與巴頓戰神走得很近,雙方似乎有聯姻的意向。”

    “哦,這樣啊……”西維亞淡淡應了一句,“薩琳娜-薩基辛頓現在負責薩基辛頓家與'樂園'的合作事宜,頻繁與​​培育司和商業司交流,菲爾斯也經常出入這兩個部門,所以,他們有來往是很正常的,不過,聯姻?這又是從哪裡看出來的?”

    克萊兒見她如此淡定,心下再嘆,卻又不好打擊,只能盡量實事求是地將自己的所知詳實托出:“喬納斯-薩基辛頓在數月前備了厚禮前往巫克貝薩面見教宗,受到了極為親近而盛大的歡迎,其後不久,聖女大人也帶團前往巨龍虹灣,雙方在海上貿易及海上軍事交流等方面實現了十分密切的合作— —據說,薩琳娜-薩基辛頓極受聖女大人的喜愛,甚至,聖女大人還稱讚她會是一位好妻子,好母親。”

    西維亞側首認真聽著,而後微微一笑道:“克萊兒,越是這樣傳,那就越不用擔心的啦,聖薩德一家,上至教宗,下至菲爾斯最小的小外甥,都對家庭隱私極其關注,斷然不會讓自家的私事變成這樣的大眾言談的——如果路易絲嬸嬸當真很中意薩琳娜,她絕對是會親自前來'樂園'製造機會,讓菲爾斯的薩琳娜接觸​​,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僅僅任由謠言四下傳播。”

    “哦?你如果當真這麼有把握,那自然是最好的事情了,”克萊兒拍拍胸口,“倒是我沉不住氣,瞎擔心,阿爾瓦就一直說我胡思亂想呢。”

    “你也是擔心我嘛,”西維亞抱住她的​​一隻手臂,依上前去,蹭了蹭,語帶撒嬌,“雖然這事兒是謠言,不過,無風不起浪,菲爾斯既然鬧得這麼地滿城風雨,下回見到他,一定要好好罰罰他,哼!”

    “喲,脾氣不小嘛,連戰神大人都敢懲罰?真是很厲害的嘛。”克萊兒嬉笑調侃。

    “哼,這事兒,分明是他的錯,該罰的就得罰——咦?好像是獵鷹的聲音,難道是他們狩獵歸來了?”

    天空中傳來的鷹啼聲漸近,緊接著,狗吠聲也漸次響起,不多時,小樹林里便衝出一幫狩獵歸來的男人們,看著一匹匹駿馬兩側兜著的獵物,可見他們這一行收穫頗豐,各種野雞,野兔,野狐狸什麼的就不說了,甚至還有人拖了一隻大野豬歸來!

    這下,克萊兒也顧不上與西維亞談心了,兩人拎起裙擺便轉回頭,緊趕慢趕地前去幫忙——這麼多獵物想要處理清楚可不是件容易事,就算有傭人們的幫忙,也是需要好一番忙碌的。

    天氣晴好,氣候溫和,食材豐盛,遊伴和睦——這是一次頗為成功的野外聚餐活動,無論是組織者還是參與者,大家都感受到了彼此的熱情與善意。

    午後時分,西維亞在飽餐一頓的同時,也帶著聽了滿耳朵的各類八卦消息,一心滿足地踏上了回城的路——只是,這一路上雖然只有她單騎前行,卻是一點也不安靜的,在她的識海之內,幾個小傢伙為著今天新得的消息鬧翻了天,一個個叫囂著要給那個“花心大蘿蔔”一個難忘的教訓。

    其中,叫得最歡實的自然是七葉,各種鬼主意此起伏彼,從郊外策馬回城的這一路上,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裡,四個小傢伙就已經總結出了四五套作戰方案,每一個方案都力圖令巴諾“身心受挫”。

    西維亞原本只是作旁聽狀,可是,聽著聽著,眼見著他有些忘形所以了,這才忍不住打斷他們道:“好了,知道你們看他不爽,但也沒必要這麼折騰他嘛,這要是被菲爾斯知道你們又在想法子折騰他,指不定,他又會把你們給封住了,不讓你們自由行動。”

    “他是壞蛋,都要出軌了,你還幫著他。”七葉沖著她呲牙咧嘴地做鬼臉。

    西維亞抿嘴一笑道:“他身上還帶著我的植靈分身呢,如果當真要是心思浮動了,出軌了,我能一點也沒察覺嗎?七葉啊,你們可別真當我是個傻子喲。”

    七葉沒想到西維亞還記著這一岔兒呢,當即語塞,不過,在安靜了數秒後,他又繼續叫道:“就算是他現在沒有變心,可是,惹出了這麼多流言,同樣說明了他的行事有所疏忽,不是嗎?”

    “嗯,這倒是,”西維亞這下卻是扁了扁嘴,有些不悅。

    七葉見狀,努力地繼續煽風點火:“是吧,是吧,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他一定有舉止曖昧,語意不明,讓人有遐想空間的情況,這個是必須要懲罰,要懲罰,要懲罰的~”

    西維亞再次扁了扁嘴,既沒附和,也沒反對,心中卻是另有一陣盤算……





266 偶遇

    都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但是,混跡社會多年的經驗告訴西維亞,耳聽也許非虛,眼見未必為實,而在這眾多紛紛擾擾之中,要想真正獲得其中真意,需要的是犀利的眼和通透的心。

    西維亞並不知道自己是否具備這兩樣東西,但是,在真正看到謠言的兩個主人公出現在面前——其中一個更是她的親親愛人——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卻是出奇的平靜,靜得連自己也感到驚訝。

    一切都只是巧合——或許是某種必然之中的某些巧合——這天午後,西維亞前往一號城的植培師協會,協會所在區域大多都是一號城的政務辦公區,貫​​穿全區的兩條主要幹道上每日來來往往的人群大多都是身懷事務的忙碌人士,而協會邊上便是培育司的辦公小樓,所以,當西維亞抵達的時刻正恰好的時候,很自然便看到了巴諾與一幫人馬正從培育司的辦公小樓走出來。

    來往的人群諸多,形形色色的人等中自然有許多十分出色的男男女女,但是,巴諾一出現,便牢牢捉住了西維亞的目光——不僅是因為他本人很是耀眼,更是因為那是她的愛人——只是,這一刻,陪伴在他身邊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名女性,一名風韻絕佳,成熟與天真並存,精幹與婉約互融的女性……

    當然,更令人介意的是,這位女性似乎依舊對巴諾舊情難忘……

    莎琳娜-薩基辛頓!

    西維亞原本正走在協會前的白色石階上,一腳在上一級石階,一腳在下一級石階,當巴諾諸人一邊談論著,一邊從小樓走出的時候,她就這樣定定地站著,望著。看著他們狀似激烈而專注地討論著,看著巴諾與莎琳娜手中的文件互相交換著,半晌,她才抬起落在後邊的那隻腳。收回,站好,與此同時,挑眉。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看樣子,巴諾與莎琳娜-薩基辛頓果然是交往過密啊,難怪連克萊兒都聽到了謠言……

    不過,西維亞半不擔心巴諾會出軌。特別是今天看到他們真正在一起共事的模樣的時候,她反倒更放心——並不是因為她對自己的魅力太自信,而是因為她對巴諾有足夠的了解。只是這麼遠遠地看著他們的互動。西維亞就知道,巴諾從未將莎琳娜當作是一名女性看待,而只是把她將作是一名共事的伙伴,一名模糊了性別,只存在家族勢力存在感的合夥人……

    因為,在遙遠的曾經,在她與他初識的過去。在他們曾經最初合作的一段日子裡,巴諾就是以這樣的態度來對待她的……

    回憶曾經,西維亞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

    正當西維亞定定站在協會門前的時候,隨同巴諾一起離開辦公小樓的某位智囊型中年光明聖騎士在對附近環境進行慣性掃視的時候,很快便發現了西維亞的存在,以他的修為,自然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西維亞神色的每一分變化,所以,當西維亞不怒反笑的時候,這位自詡聰明絕頂的中年光明聖騎士大叔卻不知怎麼地,有些忐忑不安起來,他的目光在巴諾與莎琳娜身上掃視了一番,猶豫了一下,正想義務提醒一聲時,再抬首,西維亞已經消失在階梯之上……

    “烏特雷德大叔,您有什麼疑問嗎?”巴諾將莎琳娜送上馬車之後,再回首,卻是難得看見自己十分倚仗的左膀右臂難得露出如此古怪的神色,由是不解發問。

    中年大叔烏特雷德回過神來,看著巴諾,大約過了五秒鐘後,他才道:“閣下,您對目前一號城中最引人熱議的八卦話題,是否有所了解?”

    “對於這樣的情況,我需要有所了解嗎?”巴諾木著一張臉,冷淡反問。

    “如果話題是關於您的,我想,您還是需要擁有知情權的,”烏特雷德口氣恭敬,“如今,城中最熱議的話題便是關於您以及薩基辛頓小姐的聯姻情況,根據一號城最大的地下賭場開出的賭局,選擇兩位最終聯姻的佔據了60%,其中大約有3%的賭民認為兩位會在半年之內完婚。”

    “無稽之談,”巴諾冷冰冰地發表了一下意見,然後繼續望著他——想來,烏特雷德不可能只是為了拿這麼一件謠言來勞煩自己。

    果然,只聽得烏特雷德繼續道:“方才,您和薩基辛頓小姐相交甚歡的時候,西維亞小姐剛剛前往植培師協會。”

    “所以?”巴諾這下總算是有了一定的表情——他挑了挑眉,神色中帶著點輕嘲,“你擔心西維亞會像那些不懂事的小女生一樣誤會我,並且尋死覓活嗎?”

    對於他的形容,烏特雷德不置可否,但是,對於“誤會”、“懷疑”一類的說法,他顯然還是比較贊同的,只是,他委婉地換了一​​句說法——

    “也許,愛情往往使人盲目,換位思考,如果您看到西維亞小姐與另外一位獨具魅力的男性交往甚密,合作無間,並且,周圍的人都說他們是天生姻緣——您是否會誤會嗎?”

    這樣的舉例確是不錯,但對於巴諾這個大冰塊來說,卻依舊太過婉轉了一些,所以,他依舊是木著一張臉,斬釘截鐵地否定道:“不可能!”

    也不知這仨字指的是西維亞不可能與另外的男士交往過密呢,還是他不可能誤會。

    不過,話至於此,烏特雷德便十分乖覺地住嘴——人家的感情問題,外人還是少摻活的為妙,作為助理,他已經盡到提醒的義務,至於巴諾會如何決定,他便無法左右了,再說了,眼看西維亞剛才的表情,也許,可能,大概,似乎,確實沒在生氣或是嫉妒的吧?

    ……

    西維亞可不知道自己的一切表現看在了另外一些人的眼中,進入了植培師協會後,她的全副精力便都集中在了今天前來此處的根本目​​的上來,什麼謠言啊,什麼誤會啊,什麼懲罰啊,暫時都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因為,今天,召喚她前來此地的是泰瑞莎長老,長老會的資深成員之一,精靈母樹的守護人。

    通報了大名,被人領著左拐右轉,不斷向上再向上,也不知道走到了協會的第N層,西維亞總算見到了這位嚴肅的長老——大約五六十歲的年紀,五官秀氣,身形嬌小,一頭青絲盤成髮髻,一絲不苟地貼合在腦後,一襲藏青色長裙及地,高領長袖的設計將她整個人塑造得十分不近人情。

    事實上,最“不近人情”的這位長老大人的表情,雖然五官秀氣,但是,卻一點也透不出讓人親近的氣息來,無論是那微抿的唇,還是冷淡的眼,都透著幾分剛冷的色彩。

    西維亞行完禮後便這樣微垂眼站立著,心中不由感嘆著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啊——雖然早先聽過泰瑞莎長老是位嚴肅的長老,但嚴肅到如此地步,依舊有些出乎她的預料。

    “光明教會怎麼安排這樣一個學員來我這裡學習培育技術?他們的植培師難道已經匱乏到這種地步,以至於只能選擇一名初級學員?”

    表情嚴肅的泰瑞莎長老一出聲便是犀利如刀,西維亞表示自己很受傷……

    不過,泰瑞莎長老並不是在向她問話,所以,她再受傷也無法插話,只能無奈聽著泰瑞莎長老的助理簡潔明了地複述了光明教會的回執函。向泰瑞莎長老確認,前來學習精靈母樹培育方法的,的確只有西維亞一個人。

    為此,泰瑞莎長老這才上下掃視了一下西維亞,輕哼一聲道:“基礎這麼薄弱,能學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我既然簽訂了契約,自然就會用心教你,不過,學習期限是一個月,一個月後,無論你學會還是沒學會,抑或是學會了多少,都與我無關!”

    西維亞聞言,眨巴眨巴眼,然後睜大著一雙眼問道:“如果我在一個月之內學會了呢?那麼,剩下的學習期限又將怎麼處理?”

    這個問題顯然很是出乎人們的意料,不僅是助理同志神色奇異地望著她,就連泰瑞莎長老也難得正色盯著她——

    “年輕人有自信是好事,但如果太過妄自尊大可是要吃虧的,你別以為身俱傳承就無所畏懼,植培可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容易!”

    “嗯,我會努力,不過就是想知道,如果我能在一個月內掌握精靈母樹的培育方法,那麼剩下的學習時限難道就浪費了嗎?”

    “哼,”泰瑞莎長老輕輕地哼了一聲,神情輕嘲道,“如果你能在一個月內掌握精靈母樹的培育方法,那麼,剩下的時間,你可以擔任我的助手,我允許你選擇一項傳承或技術進行學習——至於到時能學到什麼程度,依舊看你自己的努力與靈性。”

    “感謝您的慷慨,這是我的榮幸。”西維亞彎下腰,深深行禮,神情輕鬆而愉悅。

    泰瑞莎長老見狀,微微抿了抿唇,轉身走人。

    長老助理則以一種看奇葩一般的目光盯著西維亞,也不知是該佩服她的勇氣還是該嘲笑她的大膽,不過,西維亞卻是沒理會他人的態度,只是專心地記錄著助理轉述的關於泰瑞莎長老的作息時間及課堂注意事項——從明天開始,她就要轉入正式學習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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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成就

    精靈母樹是一種傳說中的魔植,在諸多歷史記載、神話傳說中都有出現過,但是,如果按照這些記錄中的內容去認識如今的精靈母樹,那必將是一種天差地別的遺憾,因為,現今被人們稱之為精靈母樹的魔植根本無法產生出那些只存在於歷史文獻中的神奇種族。

    不過,這並不代表著精靈母樹並不珍貴——雖然與所謂“精靈族”無關,但,精靈母樹卻對魔法師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每一株成年的精靈母樹可以極大地提升一定範圍內的魔法元素的密度,有助於魔法師的修行,甚至,經過植培師的特殊處理後,精靈母樹的果實也能直接提升魔法師的魔力儲備。

    故而,精靈母樹擁有的另一個稱呼是魔力之樹。

    如此珍貴的魔植自然極難培育,西維亞在東大陸的時候根本從未聽說過有這類逆天的魔植的存在,要不是巴諾治療需要,要不是進入了“樂園”,恐怕她一輩子都不會聽說這類珍貴的神奇的魔植,更不用說是親自接觸了。

    “樂園”冬日的夜裡,還是有些冷的,寒風從海面上吹來,肆意地在一號城的大街小巷中穿行,帶著水氣的風格外地濕冷,撲面而來時,水氣與寒氣交夾,幾乎要令人窒息。

    在這樣寒冷的夜裡,泰瑞莎一直忙碌到八點多才結束了一天的實驗,記錄好實驗數據,她慢慢走出實驗室,沿著灰白的走廊向餐廳而去,沒走出多遠,一間依舊亮著燈的實驗室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停步,轉身,探頭望去——

    只見小型種培室中。西維亞正側對著種培室的門口,忙碌著,一雙纖長白皙的手在自然魔法的綠色光芒中快速穿梭著,十指舞動,有如十隻小小的飛梭,正在將瑩綠的光織成美麗的布匹一般。

    育種槽中,一株微小的胚芽正在營養液中緩緩轉動著,一會兒順時針繞三圈,一會兒逆時針繞五圈,竟是給人一種它在很悠哉地享受著當下生活的感覺。

    泰瑞莎見狀。微微瞇了瞇眼,出聲問向候立一般的自家助理:“她最近的進度如何?”

    “到今天為止,已經初步掌握了2/3的理論基礎。育苗進展取得初步突破,在兩天前已經感應到胚芽的回應,只是,至今還沒有找到供應魔力的最佳模式,預計再有三天。應該可以達到第一次移栽的標準。”

    “進展還不錯——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啊……嗯?這是在做什麼?”泰瑞莎正感慨間,卻見西維亞在完成了一輪種培魔法之後,竟一口氣召喚出四隻契約魔植,令它們盤踞在精靈母樹種芽的前後左右四方,似乎構成了某種特殊的魔法陣形一般。

    四株魔植到位後大約十秒鐘,營養液中的胚芽突然興奮地快速旋轉起來。胚芽體也在旋轉中逐漸膨脹再膨脹,一圈圈地脹大著,直到有原本的七八倍大小的時候。卻又漸漸地縮小下來——如此轉大轉小地來回進行了三回合之後,胚芽就好像吃飽喝足了一般,懶洋洋地“躺”進了營養液中,偶爾“滴溜”地轉上一小圈,好似正在消食一樣。頗具靈性。

    “這是……怎麼回事?”泰瑞莎有些驚訝地問道——她從沒想到像西維亞這樣基礎如此薄弱的學員居然能夠培育出如此具有靈性的精靈母樹,甚至比許多專門學習此項技術多年的高級植培師培育出的精靈母樹來得更有靈性。

    “據西維亞解釋。這是一種來自印卡如亞文明的育苗技術,可以很好地刺激休眠胚芽的活性。”助理一步上前,解釋著,望著實驗室中忙碌的西維亞,她又補了一句道,“今天已經是西維亞-羅德連續第四天增加實驗期數了——據說是要穩定胚芽目前的狀態。”

    然而,助理小姐沒有說的另一個情況,同時也是大家彼此都了解的情況是,西維亞前來泰瑞莎長老這裡學習植培技術不過才七天……

    泰瑞莎聞言微微喃喃地重複了一下“印卡如亞”一詞,又望了眼在營養液中沉沉浮浮的胚芽,這才轉身離去。

    ……

    西維亞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小技巧已經引起了泰瑞莎的注意,忙碌了一整天的她,在植培師協會裡匆匆吃過半碗飯,然後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了租屋— —漆黑的小屋在夜風中似乎顯得格外地寒冷,孤獨與寂寞便如同兩條毒蛇正沿著她的腳踝慢慢向上攀爬……

    面對一室清冷淒寒,西維亞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長長呼出,藉此將突然湧上來的負面情緒借助這樣的深呼吸,與濁氣一同排出體外,然後,點燈,點燃壁爐,生火,烹飪,隨意弄了碗雞蛋麵,以應付已經餓到沒有知覺的胃。

    先喝幾口湯暖胃,再挑幾根麵填肚,然後咬了半顆煎蛋,吃了兩顆青菜,將肚子填了三四分飽之後,西維亞的動作就漸漸慢了下來,有些僵而木的腦袋這會才算開始正式運轉,盤算起精靈母樹培育的情況——母樹比她想像中還要難培育,這種困難源於母樹本身的珍奇,同時,也來自西椎亞自身的基礎不牢固。

    舉個例子,一般來說,普通的種芽在種培、育苗階段只需要一個週期,那麼,精靈母樹就起碼需要三個週期,每一個週斯都要比上一個週期更靠近種芽的內在,這就需要強大的魔力、豐富的植培經驗、細緻入微的魔力控制,以及沉穩如堅冰一般的心志。

    以上,西維亞只具備最後兩項。

    所以,她不得不在培育的過程中,修改了一些泰瑞莎長老的育苗步驟,轉而利用傳承自薩門的遠古記憶,用印卡如亞的方法暫時彌補自己的不足,只是,她自己也不敢確定這樣的彌補究竟是好,還是壞……

    “不用擔心的,主人,從今天的情況看,那株小傢伙的情況非常正常,活力十足,絕對可以成功破殼,成為一株很強壯的魔植。”玉株樹溫潤的聲音如同清水,柔和地洗滌身心,令人只覺無比舒爽。

    自從開始學習精靈母樹的培育方法後,西維亞這四株契約魔植算是派上了大用場,玉株樹幫助她理順了一切理論資料,協助她理解與記憶,七葉則輔助她調動魔力,控制魔力的穩定輸出,小Q則根據記錄,模擬出精靈母樹在培育過程中會出現的一切問題,助她進行模擬訓練,而小綠則依靠自己良好的親和性,協助她激發精靈母樹胚芽的活力——四個小傢伙如果欠缺了任何一個,恐怕她都無法完成這項艱鉅的任務!

    當然,這般辛苦所得的收穫是極大的,不僅在於精靈母樹培育技術,更在於她實現了與四株契約魔植的完美協同——如臂使指​​地指揮魔植再也不是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理想狀態​​,而是真真切切的實際體驗!

    時間在一天天地靜靜流逝,西維亞也在一天天地漸漸成長,隨著精靈母樹漸漸成長,她越加地忙碌起來,每天每天面臨的都是各種新問題,新挑戰——嬌貴的精靈母樹在培育初期幾乎是一時一刻離不開人的呵護,西維亞加班的時限漸漸增強,及至第十七天,她便已經完全在培育實驗室裡駐紮了下來,日日夜夜,時時刻刻地盯著精靈母樹,認真地近乎狂熱。

    第二十一天,泰瑞莎按照舊例站在實驗室的門前,透過門窗向裡望去,陽光溫暖的房間裡,一株初生的精靈母樹正在明亮的光線中搖曳生姿,柔弱淺金色軀體上纏繞著一株巨大的青色藤蔓,一股柔和的魔力循環正在兩株完全不同種族的魔植間流轉,安寧詳和,活力十足。

    “這就是她培育的精靈母樹?看起來非常地有靈性嘛,”與泰瑞莎同行的蓋婭望著抿著唇專注地調配培育製劑的西維亞,微微感嘆,“沒想到這樣一個小傢伙居然還有這種手段——泰絲,你之前的那些學生恐怕都沒有她這麼有靈氣吧。”

    “她擁有極其完整的印卡如亞傳承,鬼點子多一些很正常,”泰瑞莎說得有些漫不經心,但對西維亞手上動作的關注卻是一點也不少的。

    “'樂園'中擁有傳承的學員何止百千?可是,像她這樣能夠靈活運用的卻沒幾個的嘛,不是嗎?”蓋婭顯然挺喜歡西維亞,“再說了,你看她年紀輕輕就擁有四株契約魔植,可見底子還是很好的,魔力儲備充足,未來的發展自然更是不可限量——我就喜歡這樣出奇不意的孩子,有創造才有進步的嘛。”

    “怎麼,你動心了?”泰瑞莎微蹙眉,不是很贊同地望了她一眼,“如果你讓她進培育司,恐怕塔托會暴怒的。”

    “哎,塔托就是太執拗,只要有1%的錯誤,他就會100%地否定,這樣的話,又如何能進步?長老會的研究近些年來一直原地踏步,多少也是受到了這種思潮的束縛——難道你們還想看著術研所繼續壯大,看著伊芙那幫人爬上來,把我們這些老骨頭給擠下去?”

    “術研所……”泰瑞莎一字一頓地說著這個名詞,語氣中難免帶上些不悅,“他們就是一幫瘋子,遲早會自食其果!”

    “如果我們繼續這樣固步自封,先吃到苦果的是我們而不是他們!”蓋婭輕嘆一聲道,“我會在下一次的例會上提議解禁對印卡如亞等十項傳承文明的束縛,如果你不介意,我會拿這次的培育作為例子進行舉​​證。”

    泰瑞莎沉默了一會,唇線繃得越發緊實,半晌,才聽她道:“我不主動提供資料,一切經過,你自己向西維亞拿去。”





268 交流會前的對抗

    高十公分,主幹最粗處直徑5公​​分,四株分枝,三十七片葉芽——這就是西維亞辛苦了二十五天的努力,淺金色的精靈母株在實驗田中輕輕搖曳著,細小的葉芽按著某種特定的節奏時舒時展,顯示著它們充沛的活力。

    當然,目前為止也只有細小的葉芽還能呈現出活力,其它的諸如苗株的主幹與分枝都有些枯黃,帶著一種缺水的干癟,以至於整株植株乍一看上去就好像是葉芽搶了所有的營養一般。

    “太著急了,”泰瑞莎微彎身,圍著植株轉了兩圈,然後抿了抿唇,批評道,“這樣催生很傷魔植的根本,一旦處理不好,就會毀了它的靈性。”

    助理同志在一旁快速記錄著泰瑞莎的每一字每一句,每一個動作,甚至是每一個表情變化。

    “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培育出一株真正的精靈母樹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你就不要為難這些孩子了,”蓋婭與泰瑞莎同樣鑑賞著這株剛剛經過育苗階段的精靈母樹,只不過,她口中更多的是讚同與認可——

    “西維亞呢?那個很有創意的小傢伙呢?”

    “夫人,她在休息,自從母樹育苗成功後,她就去休息了——現在經過已經十一個小時二十三分。”答話的是全知萬能又具隨時隱形氣質的助理同志。

    “這一次可一定是累壞了這孩子——聽說,她最後的五天都沒閉過眼?連進食也沒吃多少,是這樣嗎?哎,年輕人真是不懂事,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嘛,現在熬壞了身子,以後到了我們這樣的年紀不就遭罪了?”

    蓋婭搖頭嘆息一聲。這才繼續吩咐道:“等她醒來了,讓她來見見我,我今天一天都會在第一會議室。”

    助理行禮以示應諾,而泰瑞莎則不由自主地蹙起眉道:“你不用回去主持事務?最近商務司不是非常忙碌嗎?”

    “都是些行政工作,在哪里處理不是處理呢?”蓋婭微笑,“工作總是沒完沒了的,然後,西維亞就這麼一個,既然我都已經在這兒了,還讓她四下跑腿。多麻煩,不是嗎?”

    “隨你,”泰瑞莎的臉色幾乎要板正得如同大理石地磚。不僅嚴肅得緊,而且寒氣逼人,不過,蓋婭卻是絲毫不受影響,依舊與她並肩而行。一步一趨……

    ……

    “經驗傳授?”西維亞聽著蓋婭長老的提議,登時有一種自己出現幻聽的錯覺,為此,她不禁伸手揉揉耳,然後再問一句道,“您說讓我在校際交流會上講課?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自己有多少能力我自己了解。要當真上去講課,不到三句話,一定會被人轟下台來的。”

    越說。她越覺得這件事不靠譜,小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似的,搖得都快要產生殘影啦!

    “關於這一點,你不用擔心,這只是一次非正式場合的小型演講。旨在將你以及你這二十多天來的努力與他人分享,順便指點一些喜愛精靈母樹。卻一直未能試培成功的學員們。只是一次私人會面,人數不多,都是真正喜歡精靈母樹的人。”

    話都說到這份上,西維亞哪裡還好意思繼續尋找藉口,只得硬著頭皮應了下來。

    其後,蓋婭長老就像是一名真正盡職的長輩一樣,與西維亞分享起這種交流的注意事項,並且幫助她參考了衣飾準備,甚至還提點了一些特別名單——無論是需要保持良好關係的,還是需要格外注意,保持距離的……

    ……

    “樂園”中植培師諸多,尤其是大師級的植培師可謂是一把捉,這裡學術交流的氛圍極佳,各個城市的植培師協會每年都會舉行例會,以供全城的優秀植培師交流經驗,發布成果——這是一年中最權威的例會。

    除此之外,每個月或其它一些時限,城里便會有一些小型的交流會進行,以促使植培師之間彼此或良性競技或磋商合作——這種小型的私密性較強的小交流會往往極難加入,除了必須具備一定的職業水準外,還需要有特別有身份的領導者。

    尤其是對於一些高端的小型交流會,那基本上都是非請莫入的——不過,也正因此,只要能夠參與這樣的高級交流會,甭管是助理僕役還是自由人,都會因為“參與過”而身份倍增。

    蓋婭長老所說的校際交流會便界於年會與小交流會之間,有一定的影響力與知名度,同時,也在平民百姓中間擁有極好的口碑——交流會上,各家族除了交流經驗外,也在憑估學員的成績,一旦碰上值得培育的對象,那就得當即下手,免得被其它勢力或其它家族截足先登。

    交流會是在午後進行——西維亞始終沒搞明白,為什麼要挑這麼一個很讓人打盹的時間,不過,這並不妨礙她隨坐隨睡的功力……

    午後的小走廊上,花香草香在輕風的吹送下從西維亞鼻前悄然繞過,清雅而持久的淡香令人不自覺地放鬆神經,西維亞靠著白色大立柱,輕輕淺淺地呼吸著,平靜而均勻——她累了,連續二十多天的高強度腦力活動使她整整瘦了一大圈,曾經隱約的雙下巴自然早就沒影兒,原本還有些肉肉的臉頰上已經徹底地凹下去,眼眶幽深,眼底青黑,乍一看上來,有如剛從難民營回來的苦役。

    “咔啪……”一聲細碎的聲響一下“驚”醒了西維亞,她輕輕顫了一下,然後睜開眼——

    “西維亞-羅德,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剛剛被開啟了一道縫隙的大門一下被擠開一道口子,那個曾經一直很優雅淑女的少女硬是從門外擠了進來,壓低著嗓音充著西維亞低咆,目光不悅且警惕。

    西維亞見狀,卻是理也不理,懶洋洋地抬了下眼皮,望了她一眼,然後便繼續閉眼休憩。

    走得近了,迪蓮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西維亞的變化——不只是外形上的,更多的則是氣勢上的,不過月餘不見,西維亞便如同脫胎換骨了一般,從裡到外散發著一種令人很舒適的氣息,縱然她現在的外形差勁得實在不敢恭維,但她的魅力卻是不降反升。

    這分明說明西維亞-羅德有重大突破——難道上天就當真這麼眷顧西維亞-羅德嗎?憑什麼! ?

    迪蓮強烈的情緒變化自然干擾到了西維亞,她再一次睜眼,迅速地掃視了一番迪蓮,而後,她站起身,慢步挪到換了另一處陽光晴好,微風和煦的地方,繼續閉上眼睛,睡覺。

    迪蓮眼看著西維亞如此嫌棄的舉動,只覺胸中一派翻滾——這傢伙簡直就是與自己相剋的嘛,每次一碰上她,自己的情緒就會失控,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西維亞已經打了一個盹,暫時恢復了一些精神——蓋婭與一幫模樣上看來,七八名年過六七旬的老人家,一個個都是來歷不凡,看著直令人心中打鼓。

    此時,無論是傲氣非常的迪蓮還是困到不行的西維亞都不敢造次,立馬站起身來,行禮,然後一動不動地站著,等待這些老人家的召喚。

    蓋婭見狀微身笑了笑,招手示意西維亞過去:“這就是西維亞-羅德,挺能幹的一個小傢伙,泰瑞莎那裡的壓箱技藝可是被她學了個透徹,所以,以後你們要是想養護精靈母樹或是求到一株有靈氣的精靈母樹,就不需要去拜託那個老傢伙,直接找西維亞,多方便的嘛。”

    這一說,自然將所有的人目光集中到了西維亞身上,不過,這個年輕的植培師卻是淡定自若,微微欠了欠身,一點驚慌也沒有,就好像自己只不過是在進行一次最簡單的業務匯報一樣地報導著——

    “蓋婭長老謬讚,我這點手藝怎麼能和泰瑞莎老師相比呢,只不過,幾位大師看得起我,願意讓我試試手,西維亞自然感激不盡罷了。”西維亞笑瞇瞇地說著,言語之中還是頗具藝術性的。

    “巧言令色!”一聲輕哼聲過後,西維亞看到一名男性老人帶著迪蓮-塔托,正以著一種十分敵視的目光望著她——老人家頂發略顯蓬亂,胸前搭著一顆藍水晶掛鍊……周身的氣息有如烈火噴炎似地,帶著一種壓抑極深的暴怒,宛如被冰凍的火山,隨時隨地都可能噴發出來,毀滅四方。

    這是藍心塔托,以暴怒和護短聞名“樂園”的藍心塔托!

    蓋婭本是不願與藍心塔托進行正面衝突,所以,從一開始便是特意繞了些路程,意圖避開與藍心塔託的正面遭遇,但是,如今看來,她的這些努力與準備並沒有實現其效用——“藍心塔托”顯然是不會讓西維亞就這麼輕易地參與交流會,更不會允許西維亞將來自印卡如亞的傳承進行分享!

    而這一切,與她此行的目的卻背道而馳!

    道不同不相與謀,蓋婭在對峙中,默默上前一步,將西維亞置入自己的保護範圍之內,安穩得有如一座山岳,牢而穩固地駐紮著,令人安心。

    “蓋婭,你會為你今天的選擇付出代價的!”藍心塔托低咆,“我會向長老會提出抗議,你這是包庇,是縱容,是犯罪!”

    “隨你吧,你這個腦袋不開竊的倔老頭,”蓋婭氣呼呼道,“我也會向長老會提出抗議,你這個野蠻的,只會使用暴力的暴力狂!”

    兩“軍”對壘,氣勢如虹,可是,真正引發這場爭執的導火索卻已經被人悄然帶開,邁向另一個新“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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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 默契與原因

    這是一個極尋常的交流會,從布場形製到交流形勢都已經有了固定的模式,先是自助餐會,來自各方的客人在吃​​喝之間交流感情,互相了解彼此的近況;撤去餐桌杯盤,換上舒適的沙發座椅之後,便是大交流會,先總結匯報了近段時間以來,各方的特色研究,官方形勢等,而後就一些疑難問題進行研討——這樣的研討近乎於是爭執,分屬於不同觀點的植培師們互相對峙,用語言、用行動來捍衛自己的權威。

    吃也吃過了,喝也喝過了,聊也聊過了,吵也吵過了……無論這樣的交流是否產生什麼特別具有意義的結果,交流會總是按著它排定的日程表進入了成果發布會——將一些獨具特色的研究成員在此進行闡述,或供大家參考,或引起大家的模量。

    匯報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早已成名的著名植培師,也有初出茅廬的新生代代表,當然,也有分屬不同陣營的人士——長老會門下、術研所成員、自由植培師及其它。

    匯報成員如此之駁雜,所以,無論站上台的是個什麼樣的人,都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因為大家關注的更多在於正在發布的內容,而不是宣講研究成果的人。

    當西維亞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巴諾原本是低著頭在聆聽莎琳娜敘述的——這個交流會本就是通過莎琳娜的關係進來的,他們的位置自然安排在了一起,其實,依著巴諾的本意,他是不願意參與這樣專業性極強的交流會,畢竟這種場合上能夠認識的人要么就是狂熱的研究技術宅,要么就是虛有其表愛糊弄人的傢伙,只是。莎琳娜反復強調長老會的幾位長老都會前來,所以,他才想著過來露露臉,交流交流感情。

    巴諾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西維亞,就如同西維亞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巴諾——隔著一個講台以及幾排聽眾,兩人的目光隔空相會,一雙眼睛是驚訝中微帶戲謔,另一雙眼睛卻是冷淡中略含嬌嗔。

    西維亞正開始她的演講,召喚出實體性質是幻象系魔植的小Q,一邊說著。一邊控制著小Q按照自己的述說變幻著模樣,以此進行充分的“現場直播”——這種表現形象的成果發布會還是第一次出現在交流會上,自然吸引了大眾人目光。令他們更加專注,也更有興趣地聆聽。

    想要捉住大多數人注意力,引起大多數人關注的演講是極消耗腦力和體力的,所以,西維亞雖然看見了巴諾。也看見了他身邊莎琳娜-薩基辛頓,但是,她此時完全無法分心指責,她只能以眼神警告,並鄭重傳達自己的不滿,向巴諾宣告——嘿。你是有主兒的人了,請注意影響~

    也許,該感嘆西維亞與巴諾之間的相合默契。縱然他們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過面,縱然他們彼此之間隔了一段空間距離,縱然這樣的表示如此隱晦而婉轉,但,巴諾卻依舊毫無誤會地全盤接收。甚至,他還從中領悟到了西維亞那深藏著的幾分醋意。所以,他沒來由地笑了。

    縱然只是微笑,卻已是無比驚艷。

    莎琳娜看著這般光芒萬丈的巴諾,再看看講台上揮灑自如自信滿滿的西維亞,越發覺得心酸——也許就算是她比她更早認識他,也無法做到像他們此時這般默契而彼此深知吧?

    對於流言,她知道,但是,她卻從不打算告訴巴諾,更不打算闢謠。雖然早知道自​​己與巴諾不會有所結果,但是,身為一名女性的驕傲與狹隘,莎琳娜也不願意讓西維亞的小日子過得太舒爽——她沒有資格也沒有必要主動挑釁,但也沒有義務主動解釋,不是嗎?

    這種我不舒爽,你也最好別太痛快的自私想法,在某些時候還是很能給人帶來快感的……

    不過,巴諾的這個笑容卻像是一記重拳擊打在她心上,讓她真真切切地明白,之前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她的自我滿足罷了——無論是巴諾還是西維亞,他們彼此間存在著一種超乎尋常的認知與信任,與此同時,他們也同樣桀驁不馴,不在乎他人的想法。無論是流言還是蜚語,都無法撼動他們彼此的關係。

    思及此,莎琳娜露出一抹帶著遺憾和傷感的笑,低低道:“她可真厲害啊,不是嗎?”

    “這是當然,”巴諾察覺莎琳娜此時的狀態有點異常,微側頭,看了她一眼,才繼續道,“西維亞做事一向是全力以赴,身邊幫手又多,還常常有各種奇思妙想——這樣能成功,很正常。”

    “你們也很幸福——不過,你這一整個月都和我……們忙在一起,難道你就不怕她吃醋?要知道,女性天生的領地意識可不比男性野獸微弱哦。”

    “她不會,”巴諾這幾字說得擲地有聲,聽在莎琳娜耳中卻是令人產生一種難言的惆悵。

    巴諾於植培師一途只是略有涉獵,最初不過是為了在詛咒發作後能夠配藥解決一些後遺症,所以,這些玄而又玄,越加深奧的培育過程,於他來說無異於天書天音——就算這些內容是出自於他的愛人之口,依舊令人無法集中註意……所以,在與西維亞以眼神達成一致後,巴諾就低下頭繼續研究起自己的材料,盤算著一會兒如何與長老會的那些老狐狸們討價還價……

    西維亞的成果匯報比之之前的成果匯報引發的討論更加繁複,對抗更加激烈,因為她是印卡如亞的傳承人,她的經驗中穿插了諸多專屬於印卡如亞文明的特殊技術——“樂園”之間對於重新解鎖部分傳承封印,以便其傳播的問題進行了許多年的對抗,直到如今,所以,西維亞今天的所作所為無疑是給裝滿油的油鍋裡倒了兩把花椒,添上火種,讓它們燃燒得又旺又嗆人……

    ……

    “嘿,你和別的女人約會被我撞見了哦,”乘著眾植培師爭執的空隙,西維亞繞到了巴諾和莎琳娜的身後一排,坐在相當於兩人中間位置的椅子裡,身子前傾,然後把腦袋架在兩人的椅背中間,低低笑問。

    巴諾反手捏了捏她的面頰,蹙眉道:“瘦了。”

    “嗯,瘦了——現在流行以瘦為美嘛,瘦點挺好,之前幾乎都要出雙下巴了。”西維亞側了側腦袋,靠上了他的手臂。

    “瘦了沒手感,”巴諾又揉了揉,“母樹培育好了?”

    “嗯,好了——至少死不了,不過據說催得狠了點,基礎不太紮實,接下來得養著。”

    “正好,你也一起養著——把肉都補回來。”

    “這可沒空兒,回頭得開幾畝實驗田,我還等著攢些積分兌換兩個小傳承呢——對了,你們和培育司簽了什麼單啊,他們什麼時候掛任務,有什麼比較容易攢積分的東西沒?”

    “眼下都黑青了,還忙什麼?”溫暖卻略帶薄繭的指腹在西維亞的眼下滑過,微癢。

    “沒事,這點黑眼圈睡兩天就消了,”西維亞笑瞇著眼,蹭了蹭巴諾的手臂,然後打了個小呵欠,有些懶洋洋地問,“契約的事還沒弄好嗎?你什麼時候回來?”

    巴諾轉頭,盯著她已經閉上眼的容顏看了看,這才道:“後天就回去——暫時能休息十天。”

    “嗯,十天,挺好,一起見見我的朋友唄,克萊兒和阿爾瓦,你也知道的,他們早就想見你了,只是可惜大家都忙,一直沒找著機會。”

    “好,你來安排。”

    西維亞畢竟是累了,說著說著,不多時便困了,側首靠著巴諾,輕輕地打起呼來。

    巴諾見狀,微一蹙眉,將她推醒,在她耳邊低聲叮囑了幾句,西維亞這才微嘟著嘴,揉了揉眼,起身,搖搖晃晃地向外走去——她才動,巴諾身側便有一名隨行人員起身,陪同護送著她離去……

    ……

    莎琳娜聽著這兩隻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極其家常的對話,看著巴諾如此親和的人性化表現,登時覺得有一種寒意從後背上竄流而過,整個人為此緊繃起來——如此家居,如此隨意的戰神大人實在是令人不習慣啊……

    在這一刻,莎琳娜突然對西維亞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好奇,一種恨不得立馬追踪,徹底剖析的好奇——為什麼這個普普通通的植培師能夠如此自如地和巴諾相處,就好像她面對的只是另一個普通人,而不是巴諾-聖-薩德?

    畢竟,在許多人眼中,巴諾-聖-薩德是一切完美、強大、冷酷、無敵的代名詞,是高高在上,誰也無法戰勝,誰也無法比擬的——無論女人們還是男人們,就算是深愛他,這種愛里也帶著濃烈的崇拜!

    可是,西維亞沒有,一點也沒有……

    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巴諾才愛上她的?

    莎琳娜想啊想,想啊想,越想心中越是癢,最後,她控制不住地脫口問出一聲道:“您為什麼愛她?”

    巴諾好似沒聽見一般,繼續審閱著手中的合約——這是一會兒,要和長老會的幾名長老共同探討的重要範本——就在莎琳娜在膽量與好奇心之間各種猶豫,猶豫著是否要補問一聲的時候,才聽到他淡淡的回應:“因為,她讓我覺得我是活著的。”

  



270 出名了

    “西維亞-羅德,我要向你挑戰!”

    一名朝氣蓬勃的青年站在西維亞的眼前,氣勢昂然地向她宣戰,微抬的下巴,因激動而飄起紅暈的雙頰,精亮的雙眼,無不一顯示著青年此時激動無比的心情。

    西維亞看著來人,深深地嘆息一聲——她就無法理解了,眼前這人是向自己提出挑戰,又不是向自己告白,至於擺出這種模樣嗎?而且,更令人鬱悶的是,這傢伙是迄今為止第N個向自己提出挑戰的人,今天一上午,除了在課堂上之外,向她提出挑戰的人就一直沒消停過!

    她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心中雖然已然化身咆哮馬,可是,表面上,西維亞依舊要擺出一副好聲好氣的模樣,以自己身兼重任為​​由拒絕了對方的挑戰——事實上,她最近也的確很忙,完全沒空搭理這些學員的挑戰。

    拒絕了一個又一個,西維亞煩到幾乎想要發布全城公告了!

    “嘻嘻,能被這麼多人主動提起挑戰,你應該感覺榮幸才是,”亞黛爾眼見著西維亞一臉鬱悶的模樣,偷笑不已。 “你不知道,自從新一期的《新植報》發布之後,學院裡被討論的最多的就是你啦——才入學不到一年就有資格參與塔曼塔會所的交流會……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你呢,自然想要來找你挑戰一下,以確定你的真實實力。”

    “有什麼好挑戰的?在某個魔植的某個培育領域贏了我,難道就代表著他們一定就比我厲害嗎?要知道,植培可是一門無比複雜的學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研究側重,我在某些方面也許不及你,可是,也許我在其它很多方面又都比你強上太多——這有什麼可比性的嗎?”西維亞揪著頭髮低咆— —這些挑戰者可是嚴重影響了她的就學情緒。

    “話是如此說。但是,別忘了,你現在是名人,而且是一名被諸多長老、大師寄予讚譽的後起之秀,人們自然覺得打敗了你就可以有足夠的優越感啊——就算最後,他們輸了,這樣的比試也是一種資歷,到時候,也可以在朋友們面前侃一侃,贏得別人家的羨慕之情。”

    “虛榮!”西維亞聞言。白了亞黛爾一眼。

    “好吧,你覺得是虛榮就是虛榮吧,”亞黛爾聳聳肩。也沒與她繼續糾纏這種沒有營養的話題,而是向前一傾,饒有興致地問道,“餵,西維亞。快說說,在塔曼塔會所的植培交流會上感覺如何?你見到了哪些大師了?有沒有向他們要簽名?”

    “要個什麼筆名?”西維亞斜眼白了她一眼,“除了兩位長老以外,其他人我都不認識——嗯,好吧,有三五個是我們覺得院的導師。這個我還是有印象的,其他人就沒多大印象了,我只是臨時被召去做一個成果匯報。匯報完了,我就回來了,哪裡有心思去理會與會者中有哪些大師?”

    “哎呀,你這傢伙,實在是太可氣了。這麼好的機會,你居然沒能好好把握。實在是太讓人嫉妒了!”亞黛爾氣得跳腳,面紅耳赤地向西維亞歷數交流會中出現的名人,說一個就數落西維亞一下,說一個就數落西維亞一下,聽得西維亞猛翻白眼——她都累了快一個月了,哪裡還有精力都追星逐名?

    瞟了一眼依舊沉浸在“數星星”當中的亞黛爾,西維亞開始慢慢放空思想,一件件數算起自己最近要做的事情——

    首先是精靈母樹的繼續培育,這是目前最需要消耗精力的部分,畢竟它實在太嬌貴,需要七葉它們四個與她一起努力看護;

    其次是植培師協會中,她看中的兩個小傳承——那是用於鞏固魔力基礎與精神力基礎的秘法,正好適用於她這樣躍階太快的傢伙;

    再次是印卡如亞文明的傳承整理——在小玉的幫助下,西維亞根據她現有的知識體系已經整理出了一部分印卡如亞文明的植培傳承,只是,這裡面有許多內容,她還沒有完全參透,頂多只能算是“翻譯”出來罷了。

    再再次……

    “啪!”好響亮的一聲撞擊聲正中西維亞的腦門,疼得她“噝噝”地直抽氣——她的的腦瓜子正在高速運轉著呢,哪裡曉得亞黛爾居然這樣突然襲擊,由此,西維亞捂著痛處,大聲抗議道:“亞黛爾,我的這顆腦袋可是非常精貴的,你要是把它拍出什麼問題來,小心蓋婭長老找你麻煩的哦! ”

    “哼,誰讓你不聽我說話呢,”亞黛爾略有些心虛地哼道,眼見西維亞皺眉擠眼地,貌似十分痛苦,她不由弱弱聲問道,“不會真的這麼疼吧,我又沒下多大的手勁,哪,你鬆開手我看看,別真傷著什麼地方了吧?”

    西維亞退後兩步讓過她伸過來關愛的手,沖她吐舌做鬼臉道:“別著啊,您還是離我遠著點吧,這下夠我疼的了,我看,明天八成會青一片的。”

    亞黛爾聞言,揉了揉衣角,方才拍人時的氣勢一泄千丈,只顧著連連道歉,並且許諾了各種好處以示誠意。

    如此不過是朋友間的小誤會,待疼痛緩和之後,氣怒也跟著消失,西維亞擺擺手,算是接下了她的歉意。

    ……

    不管交流會引起了什麼樣的熱潮,西維亞依舊按照自己的節奏,該上課的上課,該實驗的實驗,只是,除非必要,她極少在學院裡停留,就連需要看的書籍也多是寧願辛苦扛回小屋,也不願在圖書館被人圍觀。

    原本,她以為這樣的熱潮只是暫時的,等一號城裡其它新鮮事再出來的話,人們就會漸漸遺忘她這個“好運的新人”,可是,事情卻往往並不盡如人意,繼交流會之後,又一波與她相關的新熱潮繼續將她推向了風口浪尖——這一次,一切起源於印卡如亞文明傳承。

    這一天,米雅的一堂實驗課剛剛結束,學員們一、一散儘後,米雅卻並沒有像往日一般先行離開,而是拎起一本小冊子走到西維亞身邊,制止了她的忙碌:“西維亞,先別忙,你先看看這個——第二十七頁。”

    小冊子是用特殊材質的魔植樹葉製成的,是一種難得的煉金產物,搭配上特製的筆之後,可使用精神力進行批量複寫,小冊子的封面是一片空白,沒有書名,翻開來可見一頁一頁都是最新的植培資訊,例如新發現的物種,新培育的物種,某些傳承手法的新應用,或是某些研究的新成果——每一頁信息背後都會附有權威點評,由此可見,這應該是一本發行於植培師內部的資訊手冊。

    西維亞照著要求翻到第二十七頁,看到的是一篇關於她的報導,類似於人物小傳記一類的文體,簡單記錄了她的植培師生涯,並且重點闡述了她與印卡如亞傳承文明的關聯,最後的備註點評中將她的“上榜理由”歸列為“精靈母樹的創新性培育”。

    “這有什麼問題嗎?”西維亞抬頭不解地望向米雅。

    “蓋婭已經將解禁部分傳承文明的提案遞交給長老會主議會,引起了極大的轟動,術研所也主動站出現闡釋了對傳承文明的尊重與保護——自從塔曼塔會所交流會之後,你已經太出風頭了。”

    西維亞聞言撓撓臉,嘆息一聲道:“我知道我現在成了靶子,誰都想來戳兩下,不過,我也沒辦法啊,人微言輕——您覺得,我有辦法拒絕蓋婭長老的提議嗎?沒有,不可能,所以,我沒辦法。”

    “現在城里許多植培師對你在培育精靈母樹時使用的幾項新技術非常感興趣,如果可以,你最好還是及早把它們解禁出來吧,這樣,多少能減輕點壓力。”

    “我也想啊,”提到這點,西維亞深覺委屈——她的確是願意與大家共享技術,可是……

    “協會不讓公佈啊,蓋婭長老當時就和我說過了,等長老會的決議下發後才能公佈,要不然就屬於觸犯禁律——我可不想這樣死得不明不白啊!”

    米雅聞言,與她一樣苦下一張臉來嘆息——他一向不習慣這樣的勾心鬥角,利益妥協。

    “你回去找巴諾商量一下吧,讓那隻小狐狸去對付這些老狐狸吧,我們就不要把心思浪費在這種事情上——來來來,你上回說的'合育契陣'還沒有解析明白,咱們倆再來研究研究,我就不信我搞不定它!”

    望著難得如此“熱情似火”的米雅,西維亞嘆息一聲,還是認命地掏出契約陣法的圖譜,跟著米雅進入了一個純粹的學術世界……

    米雅是一個很容易就被打發的人,只要給他一項研究,他就可以廢寢忘食,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西維亞用“技術探討”這一藉口多次糊弄了他,並且,每一次都有效!甚至而言,當事過境遷,米雅意識到自己之前被忽悠了之後,他卻並不會怪罪西維亞,反倒繼續與她探討新的問題,直到再次被轉移話題……

    這一次也不例外,對著陣圖研究了不到半小時,米雅就開始雙眼放光,激動不已地衝出去,開始自己新一輪的研習,哪裡還管得了西維亞的破事?

    實驗室的門開了,關了,屋裡一下子就只剩下西維亞一個人,她嘆息一聲,繼續將一切收拾完畢,然後拎起米雅遺留的那本小冊子慢吞吞地翻閱——嗯,這本東西來得可真是時候,可以幫她很好地了解一號城的部分植培現狀嘛。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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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 天使與惡魔

    黑色的大斗篷在陽光下盡情地吸引著熱量,幸好現在是冬春之交,天氣並不炎熱,這樣的打扮雖然有些誇張,但畢竟還屬於正常範圍。斗篷並不是街邊那種廉價的,一般傭兵隨意配置的地攤便宜貨,而是正宗的高級裁縫店出品,從材質到作工都是一等一的,穿在身上,盡顯風流。

    大斗篷隨著人物的走動而輕輕起伏,陽光之下似有流光在斗篷上流動,美麗異常——一號城中難得見到這樣裝扮的人,特別是像植培師協會這樣的地方更是難得一見,畢竟,“樂園”中植培師是絕對的社會主力,賞有極高的自由權,並且,大多以身為植培師為榮,如此而言,自然沒必要特意掩飾身份。

    “大斗篷”在許多人好奇的目光中走到辦事處的一個櫃檯前,報了一個名字,然後便在引領下向內而去,繞過一個又一個廊道,走過一階又一階樓梯,然後又連續換了兩個定向傳送魔法之​​後,西維亞總算抵達了蓋婭長老的辦公室——這一回走來,真可謂是千山萬水路迢迢啊……

    蓋婭長老顯然在忙,半敞的門內除了她以外還有六七名成員,各自拿著些資料,似在討論又似在爭執,聲音一會兒大,一會兒小的,卻是無論如何也讓人無法明白他們空間在談論些什麼——蓋婭長老分心多用,一面看著手中的材料,一面聽著旁人的討論,一會還能發現西維亞的到來,甚至抽空向她舉了舉杯,以示招呼。

    西維亞欠身回禮,脫掉那件礙事的大斗篷,隨手一丟,翻出一本書來。坐在門外的廊道裡,慢悠悠地看起書來。

    大約又過了近二十分鐘,門內的人才陸陸續續地走出來,看到西維亞在這兒,有個人都難免驚訝,投向蓋婭長老的目光中帶著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或惋惜或垂憐或不悅或遺棄——西維亞這會兒是坐在地面上的,而且還是盤腿坐!

    感謝老天,她今天穿的是褲子——好吧,事實上。基本情況下西維亞都是穿著褲子的,畢竟這樣行動更方便。

    “你來啦,我倒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完成任務了?”蓋婭在初見西維亞的時候。就覺得她並不簡單,,經過最近幾次“安排”,彼此看清對方的合作意向,故後而然地便親近起來。

    “如果您想要多高深的傳承。我自然沒辦法——就算是寫了,恐怕也不好研究——這些整理的都是些基礎性的技術,與'樂園'現行的學院教程有所融合,相信,大家以後依此參考的話,差距不會相相太大。”

    說話間。西維亞從懷中掏出東西放到蓋婭長老眼前。

    蓋婭捉起小冊,快速翻看著,一邊看一邊還不忘繼續發問道:“這件事除了你以外還有其它人知道嗎?”

    “沒有——不過。我想,光明教會是會很願意接收這份手扎的。”

    “哎?你們還沒正式確立婚姻關係,怎麼就一心只為他著想了呢?你這麼年輕,總要多看幾個,多想一想。好好比較,才是最好的嘛。”蓋婭倒不計較西維亞將同樣的一份冊子遞交給光明教會。畢竟,西維亞對教會的感情比對“樂園”的感情要深j厚得多。

    “咳,您實在是太客​​氣了,不過,我本人認為,要想找一個比巴諾更優秀的戀人或丈夫,實在不是件容易事。”為她證據中的調侃,西維亞輕咳一聲,翻了一個白眼,然後正色回答著,“所以,對比什麼的,還是算了吧,容易招惹禍端!”

    蓋婭聞言,視線沿著小冊子的中縫向上一瞟,快速掃了一眼西維亞,然後道:“印卡如亞一向以三大支系聞名,你這說明里,可是有一支系沒有包含在裡面啊……”

    意味深長的尾音也不知是在指責西維亞的“藏私”,還是有著其它什麼意思,不過,西維亞對此早有準備,所以,她很淡定地回答道:“無論是拿別人作實驗,還是別人拿我做實驗,我都沒興趣,所以,我覺得,這一支系的傳承還是讓它永遠留在歷史長河中,成為永遠的傳說吧。”

    “好孩子,你自己有這樣的覺悟,我就放心了。”蓋婭合上小冊子,臉上的神情當真是無比欣慰。 “人類是植培的禁域——我希望你能夠永遠記住這句話,遠離那些會殘害自己生命以及他人生命的邪惡研究。”

    “這是我的使命。”西維亞欠身行禮,臉上一派嚴肅。

    “這份傳承,我會遞給長老議會,也許不久將會舉行聽證會,以此審議解禁事宜,希望你在近段時間裡好好準備準備。”

    雖然蓋婭並沒有細說明準備什麼東西,但是,西維亞仍然會意頜首。

    蓋婭又指點了一些別的東西,待得西維亞都一、一領悟在心,她這才開門放人。

    歸去的路可不像來時的路那麼糾結,蓋婭的辦公室中有微型傳送陣可直達植培師協會的指定傳送點,只需要少量魔力激發,瞬間便回到一派陽光燦爛之中。

    午後的陽光閃耀得令人不由瞇起眼來,西維亞站在傳送點——這是一個小公園,左側是植培師協會大樓,右側則是一號城最大的街心公園,她抬頭盯著植培師協會的大樓大約二三十秒後,這才垂目,重新穿好大斗篷,慢悠悠地向下一個目的地走去……

    一邊走著,她不禁一邊暗自琢磨開來——

    原來,印卡如亞文明發展到後期果然出現了人|體|實驗啊……這估計也是長老會眾多成員如此反對解禁印卡如亞文明的原因之一吧?

    另外,就她所知,印卡如亞文明似乎還與亡靈有關——那些能夠滋養亡靈的“母株”似乎大多是由印卡如亞時代的植培師培育的,後來也不知為何被封印,以至於延禍至今……

    印卡如亞啊,印卡如亞,這果然是一個有趣的文明,一方面,它將植培這門學問發展到一種令人無法攀及的高度,以至於千百年之後的今天,依舊沒有哪個文明能夠在植培這一領域超越它;然後,另一方面,它又是如此地邪惡和令人忌憚——它就像是一個天使與惡魔的綜合體,令人愛之,又令人恨之。

    ……

    日子在按部就班地度過,時間在學習、工作以及休息中匆匆流過,再多的熱鬧也經不起時間的考驗,西維亞的出名事件在其本人的冷淡處理下逐漸淡去,當然,更重要的是培育司突然新增訂單需求,稍有閒情的學員們都忙著接單賺錢,哪裡還有空間盯著西維亞不放呢?

    就連西維亞自己也乘機接了一些單子,既可賺錢,又可鍛煉技藝,當然,更重要的是,培育司的訂單提供的獎勵積分要比普通的協會委託的獎勵積分高得多!

    一號城外的實驗田空前地繁忙起來,每天早晨,但見各路人馬以各種代步工具呼啦啦湧到城外,一堆堆地紮進田間地頭,各種忙碌起來,這樣的場景也是頗為壯觀、頗為有趣的。

    西維亞租用的實驗田在城市的東南方向,靠近克萊兒的實驗田——這還是託了克萊兒幫忙才租下來的熟田,土質極佳,對魔力的兼容性很好,可以極大地減少施放魔法時的魔力損失。

    自從種了地,西維亞每天早晚兩趟定時定點地往實驗田裡跑,雷打不動,有時就連米雅大師的工作,她都會臨時挪開,一心一意都投入到這片實驗田中——她的時間點是如此之固定,以至於熟悉的朋友都能很好地把握住她的每日行程。

    這一天,夕陽正掛在天邊要墜不墜,染得滿天雲霞的時候,亞黛爾領著人便尋了過來,站在略高於田地的小坡上,極目望去,一片近二米高的白色植株生長得極為良好,每一顆樹種之上都結了累累碩果,一眼望去,果子擠得幾乎都要把葉子給擠沒了。

    亞黛爾手搭涼蓬左望望右看看,半天找不著人影,便忍不住扯開嗓門叫起來:“西維亞,西維亞?你在不在啊?”

    白色的一片小林裡沒有動靜,倒是邊上一片實驗田中,埋頭給魔植一株一株施放自然魔法的一人直腰抬頭,露出被太陽曬得通紅的臉——

    “亞黛爾,我在這兒。”

    “咦?你怎麼跑到那裡去了,你租的田不是在這邊嗎?”亞黛爾一邊叫著問著,一邊蹦跳著躍下小坡,直向西維亞而去。

    “這邊是朋友的實驗田,我的已經忙完了,所以就過來順手幫她理一理——有事?”西維亞慢吞吞地說著話,目光越過亞黛爾,看了看跟在她身後的男人,然後又收回來,盯著亞黛爾,等她回答。

    “嘿嘿,當然有事,”亞黛爾撇了撇嘴角,擠了擠眼,做著鬼臉,但聲音卻是一本正經,“有一位學長有事要找你,所以,我就帶過來了——哪,這是比約爾,我們學院近二十年來最具天賦的天才學員,目前就職於一號城培育司,這可是我們學院許多人的偶像啊。”

    偶像同志向亞黛爾咧嘴一笑,陽光非常,魅力也非常。與此同時,他開聲說話時的魄力也是非同尋常——

    “西維亞-羅德,日安,我這次來是希望能夠訂購一批精靈果,價格隨你開,只要單株低於拍賣所​​成交價,我都能接受。”




272 送上門來的買賣

    精靈果是精靈母樹的果實,效用極大,尤其是對於魔法師來說非常地有用,並且還是培育各種魔法系魔植的好材料,由於母樹本身的稀有及培育的難度,精靈果一般只用於特供,流於市面上的數量極少——物以稀為貴,既然少,自然貴,更不用說是在拍賣會上得出來的價格。

    可以說,一旦西維亞答應了這門主意,那絕對是一本萬利,無論她如何獅子大開口都不會過分。

    不過,賺錢並不是西維亞的初衷,所以,面對這個送上門來的大餅,她並沒有應下,直接回絕道:“很抱歉,精靈母樹現在很脆弱,需要長期的調養才能成長… …目前,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務要處理——培育司的單子迫在眉睫呢——所以,恐怕無法在短期內培育出精靈果。並且,母樹來源於光明教會的饋贈,又是由於泰瑞莎長老的慷慨教學,才得以出苗,如果,我果真要售賣,得先經過這雙方的許可。”

    偶像同志,比約爾對於這樣的回應感覺頗為訝異——畢竟,這可是一筆極大的財富,極少有人能夠如此忽視,而且,看西維亞這模樣,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拒絕了。

    “泰瑞莎長老曾經發表過聲明,支持精靈果的自由售賣,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向長老再次求證,至於光明教會……我想以您與某位大人的關係,這樣的交易應該並不是太大的問題,畢竟,精靈果對牧師及光明騎士們並沒有太大的助益,當然,還有您的實驗田——如果您缺協會積分,也可以將售賣的貨幣單位改為積分。 ”

    “這樣聽來,這似乎是個好買賣啊……”西維亞微微挑了挑眉。望著一臉紳士像比約爾,又看了看亞黛爾——兩個女孩看對眼的時候,亞黛爾沖她做了個鬼臉,西維亞繃了繃神經。才按捺住回以鬼臉的衝動,如此一來,她的神情就未免有些古怪。

    比約爾見狀,以為她在認真考慮。心中不免自得,面上自然帶出了幾分神色。

    西維亞心中暗嘆一聲,含糊其詞道:“母樹的發育情況尚不明朗,我需要向泰瑞莎長老求證一二。所以,今天無法給你答复。”

    這話已經明顯是在送客了,比約爾便也不好多留——他生怕給西維亞留下什麼壞印象。以至於影響了這筆交易呢——所以。只將自己的聯繫方式留了下來,便轉身走人。

    比約爾一轉身,西維亞便慢吞吞走到田梗一側的小水潭邊,洗了洗手,又洗了洗腳,亞黛爾見她洗得舒適,也跟著走了幾步。當兩個女孩之間的距離大約不到二米的時候,卻見西維亞突然轉身,雙手掬起水潭中的水便向亞黛爾潑去!

    “啊!”亞黛爾反射性地驚叫著向後退了兩步,半身的衣服被打濕,再抬頭,只見西維亞雙手插腰,仰天長笑,著實是可惡非常,因為,她一下子惱了,兩步上前,捧起水來也向西維亞潑去——西維亞早就有所準備,哪裡會讓她潑著,三兩下就已經跑開,不過,衣角處難得還是被波及一二。

    兩個女孩就這樣圍著小水潭玩起了打水戰的遊戲,你跑我追,我追你跑,水聲,尖叫聲,笑聲混成一氣,很是熱鬧。

    雖然玩得開心,但畢竟是冬季,當衣服大都沾濕了水,晚風再一吹,便難免著涼,最後,兩個女孩是一路打著噴嚏回的城——由於西維亞的小屋距離城門較近,所以,亞黛爾也跟著去了西維亞的屋裡換衣服。

    這一天,巴諾也正巧忙裡偷閒地回來,眼見兩個女孩一路濕噠噠地回來,還時不時打噴嚏,他便趕著兩人去洗澡,然後自個兒轉進廚房裡,給她們準備祛寒的熱湯茶。

    西維亞換洗的速度比較快,不過十來分鐘便用毛巾擦著濕髮一蹦一跳地蹦到了廚房裡,接過巴諾遞來的祛寒茶,哧溜一口,然後皺皺鼻子——這味道可實在不太好,不過,熱茶入口,由里到外地暖和起來,原本有些不通氣的鼻腔也順暢了,為了不生病,她便忍著又灌了兩口。

    “玩得開心了?”巴諾撥了撥她的濕髮,問道。

    “嘿嘿,今天有點忘形了,以後不會了,”西維亞衝著巴諾傻笑兩下,然後踮起腳,在他唇邊輕吻一記。

    “都是草藥味——別再蹭過來,漱了口再來。”巴諾雖然口頭嫌棄,身子卻並沒有讓開,依舊讓她親了個結實。

    “嘻嘻,我們這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可是你親自泡的,當然也不能讓你錯過的嘛。”西維亞說著,又得寸進尺地多親了幾下。

    兩個正膩乎,亞黛爾也梳洗好,走了出來,見著這景象,誇張地扭過身去,大叫道:“哎呀呀,哎呀呀,太甜蜜,太閃亮了,真是讓我這個單身漢看不下去啊。”

    “看不下去,你就快點找一個唄。”西維亞故意又親了一下,這才拿起另一碗祛寒茶遞給亞黛爾。

    亞黛爾一邊吹氣一邊喝著,一邊還不停感嘆:“這可是戰神大人親自製作的祛寒茶,實在是太難得太稀有了——稀有得讓人捨不得喝了。”

    西維亞聞言,斜睨了她一眼:“捨不得就別喝唄,明天感冒了,咱可不管。”

    “這怎麼行,不能讓你們的這番心意落空,不是?”亞黛爾嘿嘿笑著,三兩口就把剩下的都喝光了,然後拍了拍暖暖的肚子,一臉苦瓜樣— —這一碗祛寒茶的份量可真不小啊,一口氣喝下,胃都被脹大了。

    摸著肚子,亞黛爾頭也不抬地向西維亞問道:“關於比約爾的訂單,你有什麼想法?”

    “先試著唄,能做到多少就做到多少——我雖然也想賺這份積分,可是,精靈母樹的培育可不是這麼簡單,做不到今天開花,明天結果​​。”西維亞拿起毛巾擦了擦頭髮,“過兩天去問問泰瑞莎長老,看她有什麼好辦法吧。”

    亞黛爾聞言,也不多問,和她又聊起了一些學院的趣事,接著又蹭了一頓晚餐,這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待她走後,西維亞便自動自發地湊到巴諾身前,討賞一般地把比約爾的事情說了一通。

    巴諾見她那副小模樣,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問道:“你是怎麼想的?”

    “我想啊~”西維亞拖長了尾音,懶洋洋道,“這樣找上門來的生意,絕對沒有那麼好吃的——其中必有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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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 散心

    西維亞的記憶中有句話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雖然她不想成為打虎英雄,但卻也不會僅僅因為一個有可能的陰謀就把大筆的賞金和積分往外推卻,以她的意思來說,就是先看著,再算著,最好的結果是既賺到實惠又能避免麻煩——當然,這樣的想法自然被巴諾取笑,說她是貪心不足。

    雖然被笑話,西維亞卻依舊按著自己的意思而行,召來四個魔植共同參謀,同時又跑去向泰瑞莎長老求教,還不忘打擾了幾位在精靈母樹培育上頗有見地的學長學姐,綜合各方意見之後,得出的結果卻並不令她滿意——要想在短時間內將她的精靈母樹培育成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任何一種魔植,其價值的大小往往是與成長過程的繁複,培育過程的艱辛相伴隨的,越是高級且昂貴的魔植,培育的難度越大——當然,也正因為難度大,魔植才稀有,價格才昂貴,這樣的關係是相互伴隨著的。

    在多方的重重打擊,重重警告之下,西維亞最終還是打消了催生精靈母樹的念頭,這其中,最關鍵的原因是,目前為止,她手頭只有這麼一株母樹啊,這還是需要培育出來給巴諾解除詛咒的啊——她再怎麼被利益衝暈頭腦也不會忘記這點初衷!

    只不過,努力卻不出成果卻是一件多麼令人遺憾而沮喪的事情啊——西維亞在四方求證被否定之後便迅速進入了一個自我否定的循環之中,如同鑽進了牛角尖裡,越是知道這件事不可能,卻越是不願意放棄,越是想找出辦法來把它解決掉,卻又越是否定自己,認為努力是沒有用的……

    這種思維的惡意循環一遍又一遍地輪轉。就好像一個磨盤在一輪又一輪地轉動著,輾壓著她的身心,再加上院裡田間的各項事務繁忙,西維亞幾乎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瘦削下來。不到半月時間裡,臉頰都要瘦出骨頭來了……

    “西維亞,你再這樣下去可不行,會熬壞身體的。”某天,克萊兒終於看不下去了,捧著西維亞的臉,擠來揉去。一臉心疼道,“你看看,你看看。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兒。我都已經這樣折騰了,都擠不出包子折了!”

    “別鬧,”西維亞一臉鬱悶地拍掉她的手,雙手捧住臉,輕輕揉了揉被捏得泛紅的雙頰,抱怨道,“最近瘦得厲害。本來就不好看了,再被你這麼折騰一下,五官要是變形了,看你怎麼賠我。”

    “哈哈,這還不簡單,我再給你揉回來就是了嘛,”克萊兒爽朗笑著,繼續伸出那雙罪惡之手,似乎打算這就為她“矯正臉型”。

    西維亞忙跳開幾步,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防色狼一般,瞪眼斜唇,整張臉呈現出一種變了形的誇張——這回可當真是“人為毀容”了。

    “好了,不鬧你了,我說真的,你最近的狀態實在是不對勁,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熬下去,當真熬出什麼問題來,就糟糕了。”

    “哎,我也知道啊,可就是控制不住嘛,”西維亞皺著臉嘆息著。

    “要不,你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克萊兒建議,“現在是初春時節,山里的一切生機正萌發,現在進山,指不定會得到什麼驚喜——嗯,正好,可以收集一些活性更強的種植帶回來培育,哎,對了,如果真的要進山,你可以先去協會裡看看有什麼特別的委託,進山沿途關註一下弄一下回來,交了任務,還可以額外賺些積分,這也是非常一本萬利的選擇。還有,還有,如果學院裡每年春天都會組織野外集訓,你可以事先探探路,踩踩點,如果有合適的地點倒可以提出來…… ”

    克萊兒原本只是想轉移西維亞的注意力,可是說著說著,竟是越說越多,越說越興奮,甚至開始數著這一趟出行的一、二、三、四、五等各項好處來——被她這麼一數,讓人生出一種如果不按她的安排出行,那就錯失了大量的好處,成為錯失良機的大笨蛋。

    西維亞不是大笨蛋,西維亞最近很煩躁,西維亞需要一個新的環境,新的改變,所以,她自然接受了克菜兒的建議,決定開展一次野外生存訓練——

    陪客,巴諾戰神一枚——

    嗯,這也是克萊兒歷數的N個好處中的一個:可以和心愛的人單獨相處,甜甜蜜蜜,親|親熱熱,當然,打|野|戰什麼的,還得看個人實力和環境許可啦……

    ……

    初春的山林其實並不像克萊兒說的這麼地悠閒而寧靜,貓了一冬的植物、動物們都冒出頭來,魔植們開始重新擴張地盤,爭奪更多的養分,更好的生存領域,而魔獸們也一樣,經過一個冬天的消耗,它們肚子裡的油水都給磨耗得差不多了,極需補充新的能量——食物,食素的魔獸們需要與魔植爭奪生存的空間,而食肉的魔獸不僅會捕殺魔獸,也會捕殺人類。

    當真論起來,初夏的山林其實倒是比其餘時候要更危險。

    “吼!”一聲悠長的吼叫聲從山林的遠方傳來,直衝雲霄,驚起一波飛鳥,呼啦啦地從樹冠中躥起,滑掠過​​藍天白雲——這麼大的動靜,只要是稍有些狩獵經驗的人都會知道需要避開何處,不過,如果像巴諾這樣具備足夠實力的人就需要考慮太多,能夠更多地由著自己的心意行動。

    “這是土系暴熊的叫聲,看樣子應該是碰上了對手——你看,那些白頸鶴鷹一直盤旋在空中,既不​​離開這片地方,也不降落,可見戰鬥還在繼續,等它們願意回去了,估計事情也就結束了。”

    西維亞聽著他的解釋,理解地點點頭——白頸鶴鷹是一種特別戀家的飛行類魔獸,它們一向是一雄一雌的配置,每個交|配季都只選擇一個同伴搭伙駐窩,生蛋育子,在小鶴鷹能夠自由飛翔之前。鶴鷹父母中至少總會有一個留在鳥巢中陪伴幼鳥,就算遇到再大的危險,它們也不會棄巢而去,而且。一般而言,除了覓食之外,它們基本是不太會離開巢穴的。

    抬頭盯著那些鶴鷹看著,西維亞難免驚嘆。大自然的力量是無比強大的,白頸鶴鷹的威力不俗,又是成群活動,一個族群匯聚在一起。能夠形成極其驚人的戰鬥力——當然,正因為這種戰鬥力,它們的生育便變得困難。每一隻幼崽便顯得額外精貴。需要被最精心地呵護。

    就在西維亞感嘆的時候,白頸鶴鷹們已經陸陸續續地降落了,可見,地面上的那場戰鬥已經決出了勝負,戰敗的那一方十有八|九已經成為戰勝者的口中食——這就是自然法則,優勝劣汰。

    巴諾見西維亞一直盯著白頸鶴鷹,以為她喜歡這種漂亮的小東西。便將西維亞放置於一個相對安全的地帶,並叮囑她不要亂走,自個兒“蹭”得一下躥飛出去,在樹枝間幾個跳躍,消失在密林深處。

    西維亞見狀,眨巴眨巴眼,也不緊張,扶住樹站起來,、沿著大約兩個腳長寬的粗大樹枝慢吞吞地走了起來——是的,她現在被放置在一株需要十人合抱才能抱攏的巨型大樹上,年代悠外的大樹散發著淡淡的香味,有如沉澱了多年的麥酒香,又好似發酵過頭的臭奶酪。

    當然,這樣的香氣嗅覺只是西維亞一個人的,如果換一個人來聞,估計能得到另外的觀感,畢竟嗅覺感官是一種極其私人的體驗,嗅細胞與諸多腦細胞相聯繫,與人們曾經的諸多過往有著神奇的關聯——感官系統,神經傳導,腦部反應區及人類記憶,這些各種事物綜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人們的嗅覺體驗。

    西維亞不喜歡這樣的味道,卻也不排斥,最重要的是,她知道,正是因為這種氣味的存在,大樹周邊才會形成一個相對安全的安全帶,使得一般魔獸不敢靠近這裡。

    扶著樹枝,晃悠悠地走了一段,眼前的林海出現了一片小小的斷層,從高處往下看來,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將這裡開出了一片規則的圓形,這其中沒有一個寬度超過1米高的植物,大多都是各種花形的花兒,同時,花兒們的顏色也都不同。

    這樣各形各色的植物混成一氣,竟是難得的沒有生出一絲惡感,反倒是互相依托,將彼此最漂亮的一面都展現了出來,看得人驚喜不已。

    植培師的探究心發作,西維亞當即流著口水,取出一捆粗細大小經得起考驗的繩子,一頭栓在自己腰間,一頭打成結,穿進樹枝裡,而後,她牢牢地板著臉,努力地向下再向下,慢慢地向繁花似錦的地面而去……

    “咻”,一道厲風吹來,一聲咆哮便在西維亞頭頂炸起,“我不是讓你乖乖地待著,你現在在幹什麼!”

    巨大的嗓門有如炸雷一樣在西維亞的耳邊炸開,令她不自禁地抖了一抖,整個人自然不自主地向下墜了一墜,又往下滑了一段距離,更靠近那些美麗的花兒。

    “該死的!”頭頂繼續響起咆哮,緊接著,西維亞便覺得腰間猛地抽緊,一股向上的力拉扯著她向上竄了兩三米,強大的拉力扯得她腰間發疼——

    “哎喲餵,你要勒死我啊!”西維亞也跟著咆哮。

    “咔嚓,咔嚓……”回應西維亞咆哮聲的是身下一片的咬合聲,一種奇異的涼意從她的後背傳來,令她背脊僵硬——扭著有些發硬的腦袋向後望去,只見原本安逸的美麗花海中,靠近她身下的一片花叢就這樣神奇地竄高了兩米餘,看似弱不經風的花瓣竟堅硬如鐵,花心處突起無數利齒,一邊噴灑著腐蝕液體,一邊“咔嚓咔嚓”地咬合著,試圖啃食西維亞的後背……

    “媽呀,這TMD居然是一片食人花——丫地,誰這麼惡趣味,把個食人花改造出這麼多的花型,這麼多的花色?”後背的食人花們還在繼續竄升,西維亞此時也顧不上哪兒疼,哪兒痛了,雙手攀上繩子,便努力地向上爬去,與此同時,巴諾也在上頭快速拉扯繩子,助力西維亞上升。

    食人花們一氣上升了六七米後,便像是消耗完所有的能量,一株株地迅速枯萎下來,原本艷麗的色彩轉而枯黃,原本美麗的花形收縮變形,一陣風過後,它們便化作灰色的棉絮,在空中輕輕飄揚著,卻是半晌不離開這片花海,最後也是墜入花海以下的地面——當然,在這些食人花枯萎絮化的同時,它們原本存在的土地上竟也迅速滋生出一片新的花朵,依舊是美麗的花型,依舊是迷人的色澤……

    西維亞爬上樹,抱住巴諾的腿,看著下方的一片美麗,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丫地,改造這些食人花的傢伙一定有無與倫比的惡趣味!居然連復生系列陣都用在這樣的地方,這真真真真真是我所見過的最可怕的浪費!”

    “'樂園'裡多的是各種惡趣味的植培師,所以,這山林裡多的是各種被改造過的魔植——它們大多是被植培師們從實驗室裡拋棄的實驗失敗品,當然,也有像這片花海一樣,是被特地設定在這裡的'作品展示',”巴諾揪著她的後領,將她提拉到身前,教訓道,“下次你如果還是這麼不聽話,我就把你丟到這裡面去,讓它們用'口水'給你好好洗洗澡!”

    “不會了,不會了,不會了!”西維亞用力地搖頭搖頭再搖頭,而後,眼珠子一轉,盯上了巴諾另一隻手上拎著的東西,好奇道,“菲爾斯,你弄隻白頸鶴鷹來做什麼?這隻小傢伙貌似好像才剛剛成年吧?”

    巴諾抖了抖左手中同樣被揪著後頸的白頸鶴鷹,輕輕抖了抖,大傢伙的全身羽毛也跟著抖了抖,可見它要么是全身放鬆,要么就是全身無力了。

    “給你做寵物——你剛才不是一直盯著白頸鶴鷹看?”

    西維亞聞言,眨巴眨巴眼,再眨巴眨巴眼,然後歡呼一聲,撲到巴諾的懷裡,雙手雙腳地纏上他,用力地親吧親吧再親吧,一邊親,一邊贊:“菲爾斯,你真是太太太太太太好了,你怎麼能這麼好,這麼可愛呢,實在是讓人不能不更愛你啊~”

    巴諾穩如磐石地定在樹枝中央,一手拎著鷹,一手托著西維亞,承受著她的投怀送抱,也隨著她的親吻和愛的呼喚,一腔得意之情不免溢於言表……





274 莎琳娜的邀約

   一份金色的請柬放置在深紅色的桌面上,木質的桌面只上了一層清漆,原木色調的紅與燦亮的金色互相映襯著,顯得格外地喜慶——尤其是對於西維亞這樣具有特殊文化背景的孩子而言,看到這樣的色彩搭配便會直覺聯想到某些喜事。

    只不過,此時,她眼前的這份請柬卻並不是因為喜紅事而發送的,也不是節日請柬,而是來自莎琳娜-薩基辛頓的一份下午茶邀請柬——自詡擁有遠古龍族血統的薩基辛頓家人似乎繼承了他們遠古祖先的習性,特別喜歡金燦燦、閃亮亮的事物,故而,雖然薩基辛頓家族的直系成員例來不多,但卻個個都是經商能手。

    西維亞看著請柬,用指腹輕輕摩挲著請柬上的特殊紋路,一臉疑惑——莎琳娜-薩基辛頓不是一向看她不對眼的嗎,怎麼就突然這麼正式地發請柬向她示好了呢?

    無事獻殷勤,必然有詐。

    不過,薩基辛頓家族既然與巴諾交好,也自然也不好不給這個面子,只是,事前,總要與某人先通個氣,打探打探口風——

    西維亞回到家的時候,巴諾正在打拳,一身汗浸浸地,赤裸的上身露出幾道猙獰的傷疤,都是舊傷,有兩三道傷口看著格外地令人觸目驚心,例如某個長刀由上下至橫貫前胸留下的淺白色刀疤,再比如左心房前爪狀的黑色疤痕……每一道疤痕都是他經歷生死關的見證。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些傷痕,西維亞還是免不了心疼一番,倒是巴諾自己不甚在意,拉過大毛巾搭在肩上,垂在身前,擋住她的視線,同時轉移她的注意力道:“今天你倒是難得回來得早。出了什麼事了嗎?”

    “莎琳娜送了張請柬給我——我記得我可和她沒有這麼好的交情吧。”西維亞掏出金色請柬遞到巴諾眼前,不過,巴諾並沒有伸手去接,只是探頭看了一眼。分辨了一下,果然是薩基辛頓家特製的請柬。

    “有人邀請,你儘管去赴約就是,”巴諾笑著說道。 “她又不能把你給吃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西維亞偏了偏頭,皺了皺鼻子道:“她是不能把我給吃了,不過。指不定能給我削一頓——要說來,咱們可算是情敵的喲,嗯……想著就不爽。你個招蜂引蝶的傢伙。”

    “那正好。你這趟去就算是宣示主權了,”巴諾捏了捏她的鼻樑,笑謔著。

    西維亞退開一步,跳離他的手臂控制範圍,然後吐舌做鬼臉,一臉嫌棄模樣:“誰要去宣示,誰愛要。誰拿去,我才不稀罕呢。”

    “真不稀罕?”巴諾瞇了​​瞇眼,微笑的面容上滿是威脅的意味。

    西維亞見狀,立馬很沒骨氣地蹭上前去,抱上他的胳膊,蹭上他的手臂道:“好吧好吧,我稀罕,特稀罕,無與倫比的稀罕!”

    ……

    雖說巴諾讓她放心赴約,可是,西維亞心中依舊存著些嘀咕,畢竟女人的心思都是複雜的,誰知道別人的腸子裡轉了多少彎,藏了多少陰謀——縱然莎琳娜不會害西維亞,但不代表著她不會想法子折騰她,或是讓她出醜,或是讓她難堪……

    歸結一句話,當一個人想法子折騰另一個的時候,那是各種陰謀手段都能使出來的。

    所以,對於這次邀約,西維亞心中也是提起了十萬分的警惕。

    下午茶的約會地點放在一號城的一處有名的花園酒店,高空花園十分唯美,當然,價格也是十足昂貴,最重要的是,如果沒有預約,根本沒辦法在這裡用餐或是喝下午茶——西維亞曾經聽人提起,最起碼得提前一個多月才能在這裡預約到位置,可見其受歡迎的程度!

    西維亞自然不相信莎琳娜會在一個月前就預謀著要請她喝下午茶,當然,像薩基辛頓這樣的家族,自然也不可能因為一頓下午茶而等待一個多月的預約——這就是特權的力量。

    美麗的高空花園唯美非常,並且設計精巧,一道花牆,一架花棚等便輕鬆隔離開每一個用餐空間,既保證了每一個位子都有絕佳的視覺享受,又讓每一個客人都感受到足夠的隱私——單從這樣的設計來看,這種高價消費就已經十足值得了。

    身為此次邀約的主人,莎琳娜自然比西維亞要提前一些到來,美人如玉,美景絕佳,兩相搭配實在是一種難得的視覺享受——西維亞是異性戀,並且,與莎琳娜存在著隱性情敵的關係,但這些都不影響著她鑑賞美色的心情。

    “美人如花,看來我今天選了一盆天絨草來作為謝禮倒是正好,要不然,恐怕那些被您的美麗比下去的花兒們該暗自神傷了,”西維亞一邊笑著送上自己的禮物,一邊半是調侃地說道。

    莎琳娜接過那盆被培育得極好的天絨草,滿臉驚艷:“我還從未見過這麼飽滿的天絨草,每一株都開滿了絨球——你是怎麼做到的?”

    天絨草最美麗的就是它盛開著的一朵朵小絨球,手感極佳,像是最上等的動物毛皮,而且,初具靈性,當人們觸摸的時候,它們也會作出一些親近的回應,甚至,還會因為養育它的主人的情緒變化而產生各種不同的形態變化,所以,許多女性都喜歡養一株天絨草作為寵物——畢竟相對於照顧動物性的寵物而方,天絨草好養多了,只要定時曬曬太陽,定時澆澆水。

    “花了點小心思,這些小傢伙還是挺好商量的,就是以後你在澆水的時候,往水里倒點特製的營養劑就好——營養劑的配方在花盆邊上的說明書裡,也不難弄,找個植培師,一般都能配備得出來。”西維亞說著,也伸手撓了撓天絨草,小傢伙當即炸開全身的絨毛,讓它們處於最柔軟最蓬鬆的狀態。引得莎琳娜輕呼一聲,沒忍住,湊上臉上輕輕蹭了蹭,然後幸福地瞇著眼笑著——好吧。這傢伙看來是個十足的絨毛控。

    西維亞見狀,心中得意,伸手纏住天絨草的一絲絨毛,輕輕拉了拉。然後又往它的根鬚上輕輕撓了撓,小傢伙便更加歡快起來。

    有了天絨草作為兩個女孩間的緩衝物,這次下午茶的氣氛當即十分良好起來,莎琳娜唧唧喳喳很是歡快地向西維亞介紹著這裡的特色餐飲。然後又與她聊了諸多關於最新的流行的各種話題,各種衣飾搭配,各種流行娛樂。各種新鮮八卦——看得出來。她在極力地向西維亞示好,與此同時,也向西維亞進行著試探,試探著她的興趣,她的品味。

    兩人就這樣各自憋著心中的秘密目的,繞著各種話題扯來扯去,扯到最後。西維亞最後不耐煩了,決定主動出擊——

    “聽說薩基辛頓小姐是個商業奇才,年紀輕輕就扛起了家族重任,控制著大半個巨龍虹灣的出海通道,如今又全權負責與'樂園'的合作業務,實在是實力非凡啊,不像我,雖然只比你小幾歲,如今卻是一事無成,還只混了個3級植培師,要想再向上突破,都不知道還需要多少年呢。”

    “你這話可實在是太客​​氣了,如今,'樂園'裡誰不知道印卡如亞的傳承者?長老會因為你的存在都已經進行了七八次的大議會討論了,每一次都是爭吵得厲害,聽說,再過不久就要進行一次大型的評議會——那可是'樂園'八成上的長老會成員都參與的討論會啊,這一趟下來,你絕對是名揚千里了。”

    “這種名聲得來的可不輕鬆,而且也不是什麼好名聲——想來,這次事情后,我會被許多人給罵死,恨死的。”

    提到這岔子事,西維亞登時忘了與莎琳娜的那點小情緒,整個人萎靡了下來——最近這段時間,她就已經受到了來自各方的各種目光,其中有的是善意的好奇,也有的是惡意的嫉妒或是敵意,但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都令西維亞很不自在,她最喜歡的只是平靜,一種不受人關注,靜靜地進行著自己生活的平靜,只是,很可惜,無論是她的傳承還是她與巴諾的關係都永遠不可能讓她擁有這種平靜……

    莎琳娜沒想到這樣一個話題就讓西維亞鬱悶成這樣——這種模樣的西維亞令她不解,也令她不悅,在莎琳娜的認知裡,巴諾是完美的,所以,能夠配得上他的女人也必須是完美的!

    “無論是罵還是恨,對你有這麼重要嗎?”莎琳娜蹙著眉,不悅道。

    “不重要,就是聽著難受,憋得慌。”西維亞皺了皺鼻子,然後又鬆開,輕嘆口氣,“好吧,我最近在試著無視它們——不過,這與您又有什麼關係?您似乎對我存在著某種不滿啊。”

    “我只是無法理解,為什麼您能夠受到巴諾的關注與愛,”莎琳娜皺了皺眉,又鬆開,直截了當道。

    “這是我們倆的隱私,似乎沒辦法向您說明吧。”西維亞挑眉。

    “也許,你覺得應該說些什麼讓我死心?”雖然已經死心了,但是莎琳娜還是沒忍住用話刺激西維亞。

    “有必要嗎?”西維亞繼續挑眉。

    “如果您不想讓關於您的各種關注更加地火熱的話——”莎琳娜已經算是稍微摸清了西維亞的軟肋。

    西維亞當即苦下臉下,用某種這個世界的人不知道的言語爆了個粗口,然後才道:“我也不知道菲爾斯為什麼對我這麼特別,也許是因為我本身就是與眾不同的吧——當然,您以後也一定能找到一個讓您變得與眾不同的那個人,所以,您實在沒有必要死抓著一個男人不放,那多沒格調啊,最重要的是,這樣會失去真正的自我——身為一個如此獨立而自強的女性,我想,您一定擁有屬於自己的驕傲。”

    “嗯……聽您這些話,我倒是有些理解您是個什麼樣的人了,的確有些獨特——我倒從未聽過有人是這樣勸說別人的,倒是聽著讓人很舒服啊。”莎琳娜說著,樂哉樂哉地,因為西維亞最後那句話打動了她的心思——她的確是驕傲的,這種驕傲深入骨髓,深入靈魂。蔓延至她的五臟六腑,並且從她出生便一直跟隨她,直到如今。

    “我只說實話。”眼見莎琳娜似乎被說服了,西維亞笑得很是矜持。也很是自得。

    “我突然覺得,今天約你出來當真是一個很正確的選擇,”莎琳娜瞇瞇笑,笑瞇瞇。說道,“當然,今天約你出來,主要的目的可不是探討男人。而是為了合作——我聽說你手上有一株精靈母樹,並且你培育出來的精靈母樹還特別地有靈性?”

    怎麼最近大家都和精靈母樹扛上了?西維亞在心中嘀咕了一句,面上卻是一點也沒顯地說道:“之前您也參與了會所的交流會吧。所以才覺得我的技術特別。其實當真沒有那麼神奇,主要是蓋婭長老想要藉我向長老會提起解禁傳承的事情,這才安排了那次發布演講。”

    “別您來您去的,聽著彆扭,我們這也算是朋友了吧,就別用敬稱了,”莎琳娜難得豪氣地一揮手道。 “你可別和我客氣,我可是打聽好了才來找你的,要不然,我這頓請可是很吃虧的喲。”

    西維亞被她這麼一說,先是一怔,後是笑開:“好吧,商人本色,您……哦,不,你倒是將商人的特質印到了骨子裡了嘛,那麼,還請你繼續。”

    莎琳娜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繼續道:“我哥哥前段時間得了幾株母樹的胚芽,要按往常,這種東西就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一般都是拿來做人情——就算是作人情,其抵價也不高,頂多算是附屬品,使得禮單上顯得好看,這樣的面子工程是各方人士都了解的——所以,這次,我覺得,我們可以換種方式,讓這些胚芽發揮出它們更大的作用。”

    說完這些話,莎琳娜便笑瞇瞇地望著西維亞,其意自現。

    “你是想要讓我幫你們培育精靈母樹?”

    “一切開銷由我們出,最後的紅利四六分成,你四我六——怎麼樣?”

    西維亞沉默了一會,心中暗自盤算著各方面的利益,半晌才抬起頭道:“沒看到胚芽的狀態,我不能輕易下結論,畢竟我才學習培育沒多久,並且,只有一株的成功率——你要知道,精靈母樹的成功率一向只有30%不到,如果不幸地都在這70%以內,我可賠不起這些胚芽。”

    “這是行規,我自然清楚,”莎琳娜說著,“要不,我們現在就去看看?”

    西維亞微微一訝,不過,她也是個行動派,所以,驚訝過後也是一點頭:“行,現在就去。”

    ……

    薩基辛頓家與“樂園”的合作雖然才剛開始沒幾年,但是,在“樂園”中的產業倒是置辦了不少,而且,個個都是精品——至少西維亞所見的,莎琳娜在一號城中的住宅就是一棟年紀達六百多年的古老莊園,美輪美奐,令人一進門就生恨自己的眼睛太少了,一下子都看不過來。

    這座莊園的美不僅在於建築形制的精巧絕倫,也在於各種雕刻裝飾玻璃飾品的恰到好處,更在於四處纏繞的綠植的豐富珍稀——當然,西維亞甚至還透過現像看本質,看到了藏在這些繁茂的植物之下的大型植培魔法陣,這些可都是被列入經典陣法的魔法陣啊,平時在圖書館都藉不到相關的書籍,現在卻能如此近距離的觀看實物,實在是令西維亞嫉妒得不得了!

    莎琳娜看著西維亞直愣愣地瞪著院子裡的這裡、那裡,看得挪不開眼,不免心中暗嘆——果然是個純粹的植培師的性格,一看到與本業有關的事情,就把其它的一切諸事都忘了乾淨,連最基本的禮儀都拋開。

    不過,也許也正因為這種專注,才能成就一名真正的植培師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的想法,莎琳娜突然對西維亞培育精靈母樹的信心又多了幾分。

    “這些魔法陣一直在這裡運作,不會跑掉的,你還是先跟我們進來看看精靈母樹的胚芽吧,”莎琳娜輕輕扯了扯西維亞的手臂,令她回神。

    卻沒想,西維亞一回神便是雙眼放光地瞪著她,甚至情不自禁地握住莎琳娜的上臂,半是激動半是哀求道:“請你允許我隨時可以前來查看這些魔法陣——我保證,我一定不會破壞它們的,甚至就連這些覆蓋在魔法陣上的植物我都不會破壞,我也不會多加干擾你們的生活,我就在這院子裡看看就好。”

    “你要是喜歡,隨時可以來,”莎琳娜有些無奈地點點頭——她還真有心不適應情態轉變如此之快的西維亞,“不過,現在,是否可以隨我一直去看精靈母樹的胚芽了呢?”

    “好的,好的,看胚芽,看胚芽,”西維亞連忙鬆手,甚至還頗為殷勤地替她理了理衣服的褶皺,瞬間變身乖寶寶,一副隨時聽候差遣的模樣。

    ……

    這一天的收穫比西維亞所能想像的要多得多的多,當她捧著一個現存市面上最優秀的育苗箱回到小屋時,腳步輕盈得幾乎要飄起來,滿臉含笑,春風滿面的模樣令巴諾看得心癢難耐——他也不是個克制自己欲|望的人,所以,當即捉過西維亞,上口就親了兩口,啃了幾下,折騰得兩人都氣喘吁籲,面紅耳赤,有些按捺不住了,這才鬆手。

    “怎麼了,今天得了什麼好東西,看你樂得都快找不著北了。”雖然不再繼續親密,但巴諾卻沒有鬆開懷抱,依舊將她抱著坐在自己懷裡,下巴尖在西維亞的頸邊似有若無了蹭啊蹭。

    “我還當真是找不著北了,”西維亞想著又呵呵傻笑起來,手舞足蹈地向巴諾訴說著今天的收穫,越說越興奮,本來就已經白中帶粉的雙頰又因為激動而滿是緋紅,甚至連眼角都帶上點異常的紅艷,勾引得巴諾又忍不住低頭咬住她的鎖骨,並輕輕廝磨起來。

    頸間的刺痛令西維亞收回神,單手環過巴諾,手指間纏繞上他的髮,她嗔笑道:“哼哼,小氣鬼,人家就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收穫,所以才有些忘形了嘛,再說,莎琳娜是個女的,你這又有什麼好嫉妒的?”

    “是女的也不行,”巴諾鬆開口,在那個已經有些齒印的鎖骨上又吮出了一朵小“草莓”,“你是我的,無論是嘴裡還是心裡,只能念著我。”

    “嗯哼,您要是也能給我弄個有這種大型複式魔法陣的小別墅,小莊園,我也嘴裡心里天天時時刻刻念著你啊,”西維亞說著,微側頭,咬了口他的耳垂,齒間輕磨。

    巴諾悶哼一聲,將她整個人往上提了提,然後挪了個位置,這才道:“我之前就說給你買個莊園,你自己說太招搖,現在又想要了?”

    “啊咧,不要,不要,不要,”西維亞見他一副要給她換住宅的模樣,連忙搖頭,“那麼大的地方,打掃衛生,整理屋子什麼的一定要好多人,我可養不起——就算養得起,我也不要,家裡多了那麼些陌生人,多不自在,我就是個小老百姓,享不得這樣的福氣,家嘛,就我們兩個人待著就挺好,頂多就是雇個鐘點工打理些雜事就好,放那麼多陌生人做什麼?我記得路易絲嬸嬸似乎也不喜歡家裡有太多僕人的嘛。”

    “呵,你這點倒是和母親相似,她當年剛到家裡的時候,也叫著說不習慣太大的住宅,太多的外人,怪不得你與母親相處得這麼融洽。”巴諾提起母親,不免溫情許多,兩人間之前的旖旎氣氛這才漸漸消解。

    西維亞見狀,蹭了蹭巴諾的下巴,道:“這段時間我要忙著培育莎琳娜拿來的這幾株精靈母樹——有了它們,估計就能應下學長的那單訂單,我倒是很好奇呢,想要看看,它們究竟是想要怎麼使詐,你可要給我把好關,別讓我當真中了別人的計喲。”

    巴諾聞言,目露幾分狠厲,許諾道:“你儘管去做,一切有我!”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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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特殊的植靈體質

   十方城,“樂園”最小的一座城市,卻具有極其特別的地位,能夠自由進出這座城市的起碼都是6級以上的植培大師,守護這座城市的魔植極具靈性,如果沒有植培領域場的庇護,它們是無論如何也不讓位的, 這座城市是“樂園”上所有植培師心目中的聖地!

    作為如此重要的地域,自然擁有最強大的植培師,“樂園”的兩大權力機關,長老會和術研所便佔據了這座城市的東西兩方,一直一來都是對峙和合作交互出現——當“樂園”總體向上發展,和平順遂的時候,這兩大權力機關就會互相擠兌,盡量擴大自己的影響力;然後一旦出現什麼外部力量影響“樂園”的發展時,它們又會摒棄一切鋒爭與對抗,全力合作,這樣奇特的關係影響使得“樂園”一路發展,極少出現停滯的時候。

    當西維亞被蓋婭長老領著走進這座城市的時候,她的心臟便在一路狂跳,面色慘白如雪,唇間不自由地輕輕咬合,齒唇間隙泛起一片濃豔的血紅,與臉色一對比,顯得格外地紮眼。

    巴諾感受到她的緊張,伸手攬住她的肩,將她納入自己的懷抱,放釋放自己的能力場,為她分擔壓力,如​​此一來,蓋婭長老不免轉頭,微帶不滿地掃了他一眼——在他人的能力場之內釋放自己的能力場是頗為失禮的一種行為——不過,巴諾卻並沒有收回自己的能力場,而是微微行禮,以示歉禮,但卻拒不更正。

    蓋婭長老看了下西維亞稍微放鬆的神色,心下雖是不悅,卻也不好在這種時候繼續計較,畢竟。他們此次前來十方城是來參與長老會的評議會,在會議期間,西維亞需要面對來自各方的各種刁難,如果現在就讓她承受太多的精神壓力,難免會影響到她的發揮。

    思及此,蓋婭長老雖然依舊皺著眉,卻已經轉回頭,眼不見為淨。

    西維亞眼見著這短短的對抗,緊張且不好意思地捉緊了巴諾的衣袖,卻是沒有阻止他的行為。因為她的確是已經很不舒服了,高級魔植強大的威壓就如同一座座高山,不斷地壓在她的胸前。而且,還在不斷地施壓,隨著越往前,壓力越大,好似要把她壓成一片紙片人一般——如果沒有巴諾為她分擔一些壓力。恐怕她現在早已經昏迷不醒了。

    經過一株又一株兇殘的高級魔植,當那株象徵著十方城城門的雙槐龍軒木終於出現在視線之內的時候,西維亞忍不住加快腳步,幾乎是踉踉蹌蹌地以著半跑半走的姿態穿了過去——穿越城門的瞬間,不知何處而來的金光由上而下灑下,照耀了西維亞的整個視野。恍惚間,她只覺腳下一輕,全身好像飄浮起來。輕盈盈地,一點重量也沒有,只能不斷地向上飄啊飄啊飄……

    突然間,視覺的位置似乎發生了某種改變,她不再是向前180度視野的平視。而是由上至下,360度無死角俯視。俯視之中,她“看”到兩隻木色巨龍相互纏繞著,雙龍尾呈拱門型,雙龍身呈螺旋型,雙龍首彼此交纏,親密相依……而在龍尾的位置,有四五人正緩緩穿越龍尾形成的拱門——

    這一瞬間,西維亞猛然意識到,自己竟然是在從雙槐龍軒木的天空之上由上向下觀望!

    難道她已經暈迷了嗎?

    不,不對,拱門之下,巴諾依舊半扶半攙著她的身子緩步向前,一點也沒有她已經暈迷的跡象,那麼,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正納悶間,一個悠遠而古樸的聲音出現傳入她的意識之中——

    “又來了一個小朋友,這樣的植靈可真是好脆弱,好了,你還小,別頑皮,快回去好好休息,等你長大一些,再來找我們玩吧。”

    西維亞無意識地抬頭,望向雙槐龍軒木,恍惚間,她似乎“看見”那兩顆互相依偎,親密相依的龍首同時轉向她,然後龍目輕啟,龍唇微揚,露出了一抹十分和善卻又十分詭異的笑容……

    “西維亞?”巴諾的聲音出現在西維亞耳邊,令她猛然回神,轉過頭,只見巴諾正蹙著眉望著她,“你剛才在想什麼,差點沒撞到樹上。”

    西維亞轉著頭,左右望瞭望,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道怎麼地,竟是突然回神了,她了時也來不及回應巴諾,掙開他的懷抱,轉身向雙槐龍軒木跑去,抱住一節木枝,發出精神力,努力地呼喚呼喚再呼喚——

    “西維亞,你就別再叫啦,這兩個老龍是個懶傢伙,幾十年都不會動一次,一睡就能睡上幾百年都會,剛才那可是難得一次睜眼有反應呢,”七葉懶洋洋的聲音在西維亞的識海中響起,意圖打消她這些沒有希望的努力。

    “那就是說,我剛才沒有作夢嘍?沒有出現幻覺嘍?我真的和這顆雙槐龍軒木的植靈在對話嘍?那兩條木龍是真的嘍?”西維亞雙眼放光地問道——由於太過興奮,她是直接問出聲。

    巴諾還正納悶著,倒是蓋婭一聽瞬間變了臉色,幾乎是用瞬移的速度撲到西維亞的眼前,捉住她的手便厲聲問道:“你說什麼幻覺?什麼木龍?”

    西維亞對蓋婭長老的印像一向是十分和善的,第一次見她這般聲色俱厲,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然後將自己穿過拱門時的所見所聞一、一向她述說。

    蓋婭長老聽後,顯然對兩條木龍非常感興趣,不斷詢問著有關木龍的各種細節,例如它們的身形是怎麼樣的,它們的身上的顏色,交纏的姿勢,龍首的位置,龍目的色澤等等一系統非常細瑣的問題,西維亞可謂是絞盡了腦汁去回憶,有些甚至還是由小Q、七葉他們四個植靈友情提供答案,這才算是勉強應付了蓋婭長老的疑問。

    問聽完這些,蓋婭長老靜默了一陣,目光中閃爍著某種奇異的光芒,或是驚喜,或是懊惱,或是其它更加複雜的心緒。

    小半晌之後,蓋婭長老臉上的一切情緒都消失,回歸到她一向的招牌微笑:“你看到的應該是十方城的守護魔植之一,這兩隻木龍在當年十方城建城的時候,曾經立下汗馬功勞,後來,它們的等級實在是太高,高到幾乎已經超出了這個世界的法則,這才化身為這道拱門,繼續守護著十方城,這百多年來,都未見木方有什麼反應,原本大家以為木龍已逝,不過,看來,它們只不過是睡覺了而已,很好,很好……”

    “超出世界法則?難道它們已經是20階的魔植了?不會吧!”西維亞瞪著眼,不敢置信。

    “不,傳說中,它們是18階,這個等級實在是太過於可怕,以致於它們的身體都出現崩潰跡象,由此,它們才選擇這種不知多久的沉睡——我實在是想不到,居然還有人有幸能在有生之年見到它們……”蓋婭說話間,搖頭嘆息,顯然對西維亞很羨慕,“西維亞,看來,你這次又會在十方城裡掀起一場大風波了。”

    似乎正如蓋婭長老所預言的那般,評議會還未開始,木龍的覺醒便已經將西維亞推上了風口浪尖——雖然木龍的反應只有短短的一瞬間,但是,實力足夠強大的植培大師們還是捕捉到了這瞬間的訊息,再加上,蓋婭依舊要讓西維亞在評議會上更具分量,毫不掩飾地發布了這項消息,所以,西維亞-羅德這個名字,在不到半天時間里便傳遍了整個十方城,並且,極有可能隨著十方城的人流,將這個消息傳遍整個“樂園”……

    “我的神哪,我這是什麼狗屎運,難道是主角光環終於發揮作用了嗎?”西維亞雙手揪著頭髮,不解地撓啊撓——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引起了這樣大來頭的兩龍關注。

    “可能是因為主人的植靈非常特別的緣故吧,”小玉見著西維亞煩惱,從西維亞身上分離出來原身,可愛的小小隻的玉株樹浸泡在巴掌大的玉石碗中——石碗中放了特製的營養液,可以保證玉株樹的正常發育。

    “我的植靈?”西維亞不解——在識海之中,她的植靈已經發展成一整片的紫色竹靈,每一株都晶瑩剔透,有如紫色的玉石雕琢而成,非常地靈秀可愛。

    “是的,主人的植靈很特別哦,它們非常具有生命力,而且,最重要的是,很能成活,並且不需要根系成長,在這我們這裡可是非常獨特的——哪,就拿您放在巴諾大人身上的小紫竹來說,雖然植靈可以分身,但是,並不是每一個植靈分身都能在非主人的身體裡寄存那麼久,並且,還依舊活力旺盛的哦。”

    小玉的說法得到了其它三靈的認可,它們紛紛跳出來,向西維亞說明她的植靈的特性,左一句,右一句,令西維亞暈頭轉向,同時,也恍然大悟——好吧,像竹子這樣的東西在這片大陸果然是非同尋常的存在,甚至,以小玉的說法,有可能是具有歷史意義的存在!

    當然,西維亞可沒有理會這種所謂的“歷史意義”,她最了解的是,自己只要好好經營識海裡的那片紫竹林,那麼,巴諾身上的那株紫竹分身就能一直活力旺盛,一直為他壓制詛咒,並且提供能量為他梳理身體損傷!





276 評議會前夜

   關於“解禁傳承”的評議會安排在一系列的公事會議之後,身為“樂園”的權力中樞,十方城每天將面臨著諸多的事務,各種大會小會不斷開展又不斷結束,隨著每一個會議的結束,產生了無數的決議,又經由各方面的渠道將這些決議傳播到“樂園”的各個城市,各個機關部門,主持著“樂園”的發展。

    因為這種忙碌,所以,十方城自然不可能僅僅是因為“解禁傳承”這麼一件事就開啟評議會,而是累積了諸多頗具爭議的事件後,長老會才以如此慎重的方式進行各項評議——按照評議進程表,西維亞需要參與的內容在他們抵達十方城後的第五天才會開展。

    第一天的時間,由於鬧出了雙木龍事件,西維亞在自己住宿的酒店裡窩了一整天,聽盡了由巴諾傳達的來自各方的反應;第二天的時間,西維亞喬裝打扮,開始了十方城一日遊,將這座“樂園”中最有名的,在無數植培師心目中具備聖地意義的城市簡單地逛了一圈,並且為接下來的第三天、第四天作好了計劃安排——她看上了十方城那個藏書豐富,需要用空間魔法進行空間疊加才能完全容納所有藏書的圖書館!

    陶醉在知識的海洋中,一待就是一整天,從日頭初升一直到日落而息,直到圖書館管理員行使權力趕人的時候,她才同其他許多植培師戀戀不捨地被趕出圖書館——十方城城立圖書館的藏書無比豐富,並且珍本隨處可見,可是,除非是6級以上的大師級人物,否則是不允許外借的。

    這已經是西維亞被圖書館管理員趕出來的第二天了,也就是她來到十方城的第四天,縱然明天就是評議會。可是,西維亞此時卻是一心沉醉在珍本典藏之中,滿腦子環繞的都是各種知識點、新啟發,正不斷地將新習得的知識消化吸化。納入已有知識體系,為下一次的突破進行積累。

    每當此時,西維亞總是漫不經心地,對於外部世界的一切事物都處於一種極遲鈍的狀態。走著走著差點撞牆,抑或是走了半天依舊在一個圓形環道上繞圈圈這一類的意外事故實在是不少發生——巴諾雖然跟在她身邊,卻是不會在出現非傷害性事件的時候出手,因為。處於這種略顯呆滯狀態的西維亞其實還是很可愛滴!

    當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入駐酒店前的小花園時,西維亞如同昨夜一般在這裡繞起了小圈,一小步一小步沿著青灰色的石磚路面。向前走著——當然。由於她那神奇的方向感作祟,在向前直走約一百米後,腳步便開始向右偏移,拐到了一片磚紅色的石磚路面,再行約一百五十米之後,繼續偏轉——如是三番,則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一段青灰色石磚路面上……

    西維亞走得很慢。一步一拖,好像腳步很沉重似的,一手扶腮,一手托住另一手的手肘,眉目茫然,口中念念有詞,腦袋一會兒向左偏轉,一會兒向右偏轉,好像一個不倒翁一般,並且,在她背後,伸出幾隻綠色的枝椏,隨著她腦袋的偏轉,也同頻率地一會向左倒,一會兒向右傾,霎是可愛。

    巴諾坐在“橢圓形小圈”的中​​心,繞有興致地看著西維亞繞了一圈又一圈,看著她那豐富多變的表情,看著她背後搗怪的植物由綠色變為紫色再變為白色——這些應該是西維亞的四隻植靈在不甘寂寞地湊趣兒。

    不過,今天,顯然有人並不想讓他們的相處如此愜意,幾名訓練有素的武者護衛著一位年約三十出頭的中年美婦緩步向小公園靠近——當他們距離西維亞還有三百米左右的距離時,巴諾便已出手,一下將西維亞攬在懷中,然後目光森然地望著來人的方向!

    “聖薩德殿下,羅德小姐,很抱怨打擾兩位,”中年美婦走近跟前,微笑點頭寒暄道,“我是伊芙-琳,很高興能在十方城遇到兩位。 ”

    伊芙?西維亞聽到這個名字,條件反射性地轉頭望向巴諾——在她有限的人名記憶裡,似乎只有一位名為伊芙……

    “會長大人客氣了,”巴諾依舊環著西維亞,也依舊坐在椅子上,一點也沒有坐下來的意思,頗有幾分失禮。

    伊芙卻是一點也不在意,也沒見她怎麼示意,她身後的武者護衛就已經神奇地“變”出了一張寬大的座椅,以供其入座。

    “聖薩德殿下就如同傳言中的一樣急脾氣,”伊芙閒閒良良地說道,“不知教宗大人如今身體如何了?上回見到他老人家,他還曾對我說過幾句言讖,令我受益不小啊。”

    “爺爺身體一向好,”巴諾木著臉,面無表情地回應著,“出發前,爺爺讓我給您及第一長老帶來問候。”

    “教宗大人可是目前為止,世界上唯一能與神溝通的人,大人的每一聲叮囑都令我銘記在心,”中年美婦伊芙-琳姿態優雅地行禮致意,臉上帶著十分誠摯的景仰。

    “今晚冒昧打擾,我們術研所很希望能夠與羅德小姐形成良好的合作關係——我們有最優秀的實驗團隊,他們年輕有活力,同時又擁有著豐富的研究經驗,想來一定能為您提供最優質的服務,”伊芙-琳帶著美麗且魅惑的笑容面對西維亞,聲音輕柔低沉,微微帶有磁性,讓人聽著只覺腿腳酥軟……

    好吧,至少,西維亞就很是沒骨氣地酥軟了……倒是巴諾,經過起一切糖衣砲彈的考驗,從始至終都是木著一張臉,一點也沒有受到這種聲音的影響。

    正當西維亞被這聲音迷得有些暈頭轉向找不著北的時候,她的腰間一緊,突來的疼痛幾乎令她尖叫出聲,幸好她依靠強大的忍耐力挺了過來,但是,她仍是忍不住瞪了一眼巴諾,目光中傳遞了強烈的疑問——你為什麼要掐我! ?

    巴諾的木臉對於別人而言是面無表情,但是,在西維亞眼中卻能被分解成各種不同的意思,而如今,巴諾在不滿,略帶些微吃醋——他吃什麼醋?西維亞不解……她可是怎麼也想不到巴諾居然會因為她暫時迷戀上伊芙-琳的聲音而吃醋……

    面對上西維亞的一臉茫然,巴諾突然覺得自己的這股子突來的醋意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所以,便收起一切情緒,真真正正面無表情起來……

    折騰完巴諾這一頭,西維亞才有心思理會來自伊芙-琳的合作邀請——當然,她是拒絕的。

    “很抱歉,伊芙大人,雖然我也很想參與這樣一個優秀的實驗團隊,但是,目前為止,以我的能力,還善不足以參與這類高端的研究,畢竟我只是一件3級植培師,並且,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並不能停留在這裡。”

    “哦,你的回答令我深感遺憾,”伊芙-琳驚訝地嘆息一聲,“當然,我的邀請始終有效,無論你何時想要加入我們的研究團隊,都可以向術研所提出申請審批。”

    “如果有機會,一定如此。”西維亞雖然是坐在巴諾身上,但是,她依舊挺直了背,抬起了頭,目光平和,口氣鄭重,令伊芙-琳還是頗覺有幾分滿意的。

    伊芙-琳並沒有待太久,又與西維亞提點了些關於明天評議會的發言概要,這才帶著一陣香風離去——

    伊芙-琳及其保鏢一眾剛剛離去,西維亞便迫不及待地長長吐氣,然後深呼吸幾下,放鬆了一下全身緊繃的肌肉,然後抱怨道:“伊芙不是術研所的主要負責人嗎?怎麼有閒這麼閒逛?有沒有搞錯的啊……”

    “那的確是伊芙-琳,術研所第一負責人。”巴諾輕聲應下了西維亞略有些迷糊的疑問。

    “可是,她幾歲?我可是聽說,二十年前,伊芙就已經控制了術研所——難道她就是那種所謂的扮嫩老太婆?”

    西維亞越來越不靠譜的猜測令巴諾只覺哭笑不得——

    “在術研所,伊芙是一個特殊的名字,它代代傳承,無論術研所的負責人是男是女,只是身為術研所負責人的一天就要被稱之為伊芙,並且,對外也必須自稱伊芙!”

    巴諾的解釋令西維亞驚訝地瞪圓眼,嘖嘆道:“難不成因為術研所的最初創辦人是女性?哎,如果是女人當上了負責人倒還好,如果是男人當了負責人,那可就悲催至極了——頂著一個女人名滿天下介紹自己叫'伊芙'……天哪,這實在是太有喜感了!”

    “興災樂禍,”巴諾輕輕戳了戳她的眉心,笑道。

    “哎,菲爾斯,你說她今天干嗎突然過來找我?最近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嗎?”笑鬧過後,西維亞便又微蹙眉,認真思考起這樣的事情。

    “評議會期間,十方城內一切風平浪靜,沒有任何明顯的異樣,”巴諾極認真地介紹著最近的天氣變化以及家鄉的變化。

    西維亞雖然細細聽著巴諾的說明,可是,依舊不解。

    巴諾見狀,揉了揉她的小腦袋道:“與其把心思放在伊芙身上,你還不如好好想想明天的評議會上,你該怎麼說服那些頑固的長老會成員吧。”

    西維亞聞言,卻是微微聳聳肩道:“能被說服的,之前早已經被說服,不能被說服,就算我明天再有理,他們也不會被說服,所以,我只需要把我想說的都說出來就是,沒必要研究怎麼說服那些幾乎不能被說服的老頑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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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評議會上的唇槍舌劍

   十方城的植培師一位位都是大師級別,擁有著屬於自己的驕傲與自信,他們就如同聖母礁上最頑固的白海岩,任憑風吹雨打,任憑日曬浪拍,任憑一切外在的磨礪與質疑,都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信念,不會輕易挪移自己的位置——他們信任你的時候,願意付出無比的熱情;他們不信任你的時候,就算你將事實展示在他們面前,他們也會用各種理論試圖證明你的偽辨。

    西維亞自從得知了評議會的事情,便從未想過能在這樣一場會議上說服那些不願意相信她,不願意信任她的長老會成員,甚至而言,在她的理解中,這樣的評議會更像是一場大型的作秀活動,不過是蓋婭長老及其身後一幫支持她的長老與塔托長老及其同盟這二者之間進行口水戰的另一個戰場罷了。

    不過,顯然,當評議會正式開始的時候,它稍微有些出乎西維亞的預料之外——因為她獲得了足夠的話語權,並且被允許以最大的可能展示自己的誠意。

    長老會請來了兩個權威魔法師向西維亞施放了偵測謊言的魔法,並且保證這個魔法的效力將持續整個評議會的始終,這使得更多的成員願意相信西維亞的發言。

    “我們應該相信一個年輕的、優秀的植培師的宣言——她本不需要前來此處,也不需要將她所獲得的傳承無償地做貢獻出來,畢竟,我想,在座的各位中,並沒有幾位在她這樣的年紀時敢於像她這般勇敢地站在這樣一個平台上,面對這樣的挑戰,”不可否認。蓋婭長老是一個非常精通使用語言技巧的女性,抑揚頓挫的聲調很能引領人們的思維,讓人在不以為然的時候,跟隨著她的語言節奏。

    “由此,我們應該看到她的決心——她希望,同時,也是我們希望,能夠將更優秀更完整的傳承教授給廣大植培師!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應該了解,近些年來。我們的植培研究已經陷入了一個瓶頸時期,為此,無數的植培師不得不離開安全領域。投身於危險重重的山野叢林,或者嘗試擁有更多更高級的魔植,或者意圖挖掘更多的遠古傳承,以便從中汲取靈感——在這一點上,術研所的傢伙們顯然比我們做的更加出色……”

    “我抗議。”一名長老會成員站起身來,面露憤怒,表示對蓋婭長老利用長老會與術研所之間的對抗情緒“撈取”中間派的支持。

    評議會監審團隊同意了這個抗議,並向蓋婭長老發出一次警告。

    為此,蓋婭長老微微欠身,表示歉意。而後繼續道:“話歸正題,我要說的是,目前。我們擁有一個傳承——一個完整的,由基礎發展起來的,涉及一個文明各個方面的完整的傳承,並且,還曾經是傳說中無比輝煌的光明傳承。我不認為,我們僅僅需要因為擔憂一些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就完全拒絕這樣的傳承。”

    說完這些起始語。蓋婭長老側身退讓,讓出西維亞——現在是她的陳述時間。

    面對著滿堂的植培大師——這裡每一位都是擁有植培領域的大師,每一個人的氣場對她而言,都是一次壓制,不過,當這麼多人匯聚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彼此的力場反而在疊加中被抵消,最後能夠加諸於西維亞身上的並不多,所以,此時,她雖然有些腳軟,但卻依舊能夠開口說話。

    “很榮幸能夠在這裡向諸位大師闡述我的觀點,這將會是我終身最榮耀的時刻,”因為緊張,同時也因為壓力,西維亞說起話來,不僅聲音乾巴巴,語言也是乾澀而無色彩,為此,她輕咳一聲,這才繼續道,“關於印卡如亞的傳承,據我所知,它之所以被許多大師排斥,究其主因在於它自取毀滅的諸多原因,例如人|體|實|驗,例如亡靈母株,只是,任意一個文明傳承都不過是一個工具,像刀,像劍——我們不能僅僅因為刀劍會傷人就永遠拒絕使用它,刀劍還能為我們的生活提供諸多服務,其中,菜刀一類的更是我們的生活必備。”

    西維亞說到這裡,只聽得蓋婭長老在她身後輕輕咳嗽著示意,為此,她有些微臉紅——好吧,她的比喻是有些稍微不靠譜,並且有些離題,甚至有些粗俗,不過,她想,不管如何,大家能準確理解才是最重要的嘛。

    “印卡如亞在走向毀滅之前也曾經有過輝煌——並且,還是如今的植培文明如此封閉地自我發展百年恐怕也無法到達的輝煌,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試圖接受印卡如亞文明中可以被學習、被接納的部分呢?當然,至少,就我所知,恐怕如今市面上流行的幾個傳承中,就有不少是受到印卡如亞影響的——如此,我冒昧再問一句,既然你們能接受那些受到印卡如亞影響的文明傳承,又為什麼單單不能接受更加深奧,更富有內涵和深度的印卡如亞?”

    西維亞的發言不僅出乎了大多數長老會成員的意料之外,同時,也是蓋婭長老也沒想到的——這樣的發言實在是有些太過於激進了,激進得近乎於質問!

    被一個小小的,不過是3級的植培師小輩質問?

    往嚴格意義上扯,完全可以給西維亞戴上一個不敬尊上的大帽子,然後用各種嚴厲的懲罰讓她明白,什麼叫尊重。

    不過,這裡是評議會,是一個平等而公開的平台,能夠有資格站在這樣的平台上的人,只要不進行明確的人身攻擊是不會受到任何懲罰的——這是評議會程序中明確規定的,為的就是要讓各方人士暢所欲言,以便讓學術更自由地交流。

    這樣的規定是每一位長老會​​成員都知道的,只是,在之前的諸多評議會上,極少遇到敢於真正忽視他們大師氣場的發言者,所以,乍然出現這樣一個西維亞,自然更加地引人關注——當然,當評議會的成員們因為她的態度,因為她的發言而議論紛紛的時候,西維亞也免不了在心中懊惱。

    如此大膽的質問不是她的本意——當然,質問的內容並沒有脫離她的意願,只是,表達的語氣與時機稍有些超出她的控制,為此,她在識海中化身女暴龍,吼吼吼地向四隻植靈靈體咆哮著——剛才就是這四個傢伙唯恐天下不亂,煽風點火,借助彼此間的靈魂契約,不斷影響著她的情緒,令她有些口不擇言……

    “哎呀呀,你們人類就是虛偽,明明心中就是這樣想的,要說出口之前卻非得在心中多繞了幾個圈,進行各種偽裝之後才願意說出來——你知道不知道,這樣得消耗多少腦細胞啊,那可真是絕對的浪費,怎麼想就怎麼說嘛,反正你又不靠他們養活。”七葉懶洋洋地趴在猶帶著露珠的紫竹葉上,語言犀利地紮著西維亞。

    西維亞鼓起頰,一下跳到他背上,用力地踩吧踩吧踩吧——好吧,雖然3級植培師的意識還不能完全脫離植靈體本體,但她依舊能憑藉某種秘術分離出一部分意識,成就新的“軀體”,以備使用……當然,大多數的時候,這個“意識新身體”主要是用來與四個植靈鬧騰玩耍的。

    西維亞像是跳踢踏舞一般在七葉背上跳了一場,換得他各種怪聲怪調的慘叫聲無數後,這才神清氣爽地停下來,抹抹頭上不存在的汗水,身形一抖,便化為純粹的意識體,融進植靈——好吧,她從識海中退出來了。

    因為,識海之外,新的質疑正在繼續——

    “印卡如亞是屬於魔鬼的文明,它的文明之初就是來自於與深淵魔鬼的交易,雖然印卡如亞人用無數美好的起源去修飾,都無法掩飾它邪惡的本質,更無法阻止它倒向召喚亡靈的毀滅之途。”一名不知名的長老站起身來,挺直的背有如松柏,直指西維亞的雙目中帶著剛毅的蔑視,有如看向一個出醜的小丑一般。

    “這是您的妄測,”西維亞半垂目,以一種相對較謙卑的姿態接受著這位長老的考驗,“印卡如亞文明起源於草原文明,它的前身是遙遠的撒伊遜流浪者,他們以野草為食,以雨露為生,他們終生流浪,除了死亡之時,一生居無定所,這種長期的遷徙導致了撒伊遜人的滅亡,但卻為印卡如亞文明積累了豐富的感性經驗,使他們跳過了長達數百年的經驗積累,直接進入理性的總結時期。”

    “無論你如何掩飾它的美好,都不可否認印卡如亞強烈的犧牲性質與追求高速以至於不擇手段的本質,”又有一名反對的長老起身駁斥西維亞,“印卡如亞的魔植是工具,他們沒有尊重它們,也沒有附予它們生命的意義,而一直是利用利用再利用,剝奪剝奪再剝奪——這完全是對植培這門藝術的褻瀆!”

    “關於這一點,我只能表示印卡如亞文明的確是因為發展的太快,以至於不懂得珍惜生命的意義,”對於印卡如亞文明不好的一面,西維亞並不予以遮掩,“不過,我相信,在諸多優秀大師們的把控之下,是可以控制這樣的發展速度,並且克服這些不利因素——我們不能因為一張白紙上有一個黑點,就把這張紙說成是一張黑紙,不是嗎?”

    唇槍舌戰在持續,隨時評議會進程的開展,竟是逐漸發展成西維亞與眾位反對派大師的對抗,只有偶爾在出現一些高級的學術性問題及可操作性問題等西維亞無法作答的問題時,才會由蓋婭派長老進行回應。




278 又一次的來訪

    “也許,印卡如亞文明在賦予你豐富的傳承之時,也將狡詐與詭辯的性情一起遺傳了下來。”這是怒而拂袖的藍心塔託在最後面對西維亞的時候,丟下的評判之言。

    面對這種稍有些有失風度的行為,西維亞只是撥了撥自己的耳垂,然後垂目,以一種相對謙卑的態度恭送他離去——這本就應該是身為晚輩,身為低位階成員對前輩、老人及高位階成員的禮儀之態。

    “別計較他們的態度,”蓋婭長老在大部分的評議會成員離去得差不多的時候,經過西維亞面前時如此述說,“評議會上,他們並沒有獲得預想到的成功,所以,有些人才如此捺耐不住躁急的心思——在未來的日子裡,他們會為了自己的不愉與不智付出應有的代價。”

    “您請放心,我了解,任意一個否定被推翻之時,總是無比痛苦而掙扎的過程——不僅是對於我們,也是對於反對者,”西維亞的態度一如她的言語,恭謙卻又難掩鋒芒。

    “既然你有此覺悟,那麼,就請好好休息,在不久的將來,我想,我們將有可能迎來更多的挑戰與置疑,”蓋婭長老以一種面對極受重視的晚輩的態度來對待西維亞,無論從語言、情態、肢體語言等等各方面,都呈現出一種集鼓勵、欣慰、感嘆等諸多情緒於一身的正面態度,令人生出一種在炎炎夏日飽飲山泉的舒爽之感。

    西維亞就這樣維持著恭敬而謙卑的姿態送離了所有的評議會成員,而後才最後一個步出評議庭,一步一步慢騰騰地走出去——身為整個會議中身份、資歷、實力最低的人物,她自然只能擁有最基本的尊嚴和權利。

    走出藤蔓叢生,綠意蔥蘢的評議庭,溫暖而耀眼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與此同時,也讓適應了偏暗光線的雙瞳需要花費一定的時間才能直視這個格外光明燦爛的世界。

    然後,她看到了她的心上人,她的愛人——巴諾-菲爾斯-聖-薩德,他就站在評議庭的街邊行道樹下,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透射下來,打在他白皙而端正的臉龐上,穿透他筆直站立的有如標杆一樣的身體,光影斑駁得使他有如站立在光明與黑暗交界空間的天使一般,既聖潔又致命。

    在這一瞬間。由靈魂深處而發的疲憊迅速襲捲西維亞全身,令她四肢酸軟,口乾舌躁。頭皮發緊,眼皮沉重——恨不得眼前就有一張床,讓她倒上去進行一次長達十個小時以上的熱情相擁。

    當然,瞬間疲憊的西維亞的確是向前傾倒了,只是。迎接她的不是她意想中的柔軟的、舒適的、寬大的床位,而是巴諾的胸膛,雖然有些偏硬,雖然有些溫度過高,雖然依靠的姿勢不是最契合,但卻是最令人由心放鬆的所在——西維亞深吸一口氣。然後像只玩累了才回到主人懷裡的疲憊小幼貓,懶懶地靠著,偶爾蹭著。

    對於西維亞。巴諾是個體貼的男人,他為她準備了舒適的馬車,溫度適宜又美味可口的餐點——考慮到她的狀態,用餐量並不大,倒是酸中微帶甜的湯品頗有一定分量。正好讓西維亞充分補充由於口舌之爭而流失的水分——當然,最不可或缺的是柔軟舒適的大床。帶著陽光味道的被褥,昏暗的光線及幾無噪音的睡眠環境。

    以上的一切無須西維亞費上哪怕一絲一毫的腦力與體力,她只需要像一個牽線木偶一般,憑著本能行動,以至最終獲得最完美的休憩。

    ……

    經過了將近十二個小時的安穩睡眠之後,西維亞迎來了一位令她頭疼的客人——雖然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她,可是,每一次面對這樣的客人,對於西維亞而言,都是一種折磨,因為,她不知道她以及她身後的他們究竟想要做些什麼,想要得到些什麼。

    伊芙-琳以著最優雅同時也是最舒適的姿態坐在那把雕刻著捲葉花草的硬木椅中,正滿目欣然地欣賞著酒店大庭的美麗景觀,熱氣騰騰的茶水與鹹甜適口的點心令西維亞已​​經空置了大約十個小時左右的腸胃感覺到欣慰,所以,為了不影響到自己的胃口,西維亞在向伊芙-琳行了一個常見禮後便飽含歉意道:“很抱歉,伊芙大人,我想,我現在需要一些食物,適當的碳水化合物、脂肪以及糖分的攝入才能夠保證我擁有足夠清晰的思維。”

    話音落下後,她謹慎地觀察了一下伊芙-琳的反應,見她沒有流露出明顯的不悅與反對意思的時候——她甚至來不及等待伊芙-琳接受她的歉意,並同意她的進餐要求——就迫不及待地揮起刀叉,取用食物,同時還不忘在用餐的間隙招來侍者,又快速點了總量可以填飽三個淑女的正餐,以及一份美味的具有消食作用的飯後茶。

    正如西維亞所言,在進食了足夠的食物,並且保證它們並沒有撐壞她的腸胃,引起某些失態的疼痛之後,西維亞總算是有精力應對伊芙-琳,這位來自術研所的第一負責人。

    “我是一個很有誠意的合作者,”術研所年輕的負責人微笑著,對西維亞道,“在充分了解了長老會對你以及你所擁有的傳承的態度之後,我想,也許,我們之間合作的可能性會更高一些。”

    “您總是這麼直截了當嗎?”西維亞用手輕輕撫摸著茶杯的外杯壁,略感疑惑——她不太能相信,有能力成為術研所第一負責人的傢伙居然會採用如此沒有戰術的說服手段。

    “我的態度是根據對象而定的,”伊芙-琳依舊微笑,“你是一位足夠坦誠的傳承人,開明、勇敢、果決,並且堅持己見——在我看來,你對自己的目標有著極其明確的認知,所以,我無須誘惑,只因我有足夠優勢。”

    西維亞微瞪著眼,看著對方無比自信卻又無比優雅的微笑,腦中的第一反應卻是與她們此時的對話沒有任何關係,——她在想,或許伊芙-琳更像是一名政客而不是植培師……

    因為,伊芙-琳甚至連一個6級植培師也沒有達到,她只是一名5級植培師,並且,距離6級,恐怕還有很長很長很長的時間差距——長到讓人懷疑,在她的有生之年,她是否有可能真正成為6級植培師。

    飄飛的思緒很快回歸正途,就像西維亞最常做的那樣,她微笑,然後快速回憶了一下之前的對話,用一秒鐘作出決定,再用兩秒鐘組織語言:“我很榮幸您再次向我發出邀請,但是,我與蓋婭長老的合作在前,並且,還有泰瑞莎長老的相助情誼在這其中發揮了些許奇妙的作用,所以,在長老會對我的提議表示明確的拒絕之前,依照古老的道義,我無法向您提供相應的實惠。”

    “那麼,我想,我已經足夠地理解了你的決心,”伊芙-琳露出一種別具意味的笑容,“希望事情能夠按照意志進行,不使你失望,也不使我失望——我期待著你有未來的某一天能夠主動邀請我。”

    說著,伊芙-琳起身告辭,無論是她的出現,還是她的離去都帶著十足的驕傲與某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傲慢——當然,人家足夠具有資格傲慢。

    有實力的人並且有權力的人本就應該具備與之實力、地方相適應的傲慢,這在一定程度上使他們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或者獲得更多的尊重。

    伊芙-琳才走,巴諾就從邊上再邊上的茶坐站了起來,走到西維亞身邊的位子上坐了下來,先是示意侍者撤換了桌上的一切事物,然後點了新的茶——沒有茶點,因為,剛吃飽的人不適宜繼續暴飲暴食。

    “這是她第二次親自來——這真令人驚訝,我有一種面對珍惜保護生物的感覺。”西維亞用兩手揉了揉因為社交微笑而顯得僵硬的雙頰,被肌肉推擠帶動得不時變幻著嘴角高度的雙唇輕悄地吐出有些不倫不類的評價。

    “或許你才應該是那個被關在保護籠中好生看護的珍惜保護生物?”巴諾調侃著西維亞。

    “得了吧,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西維亞停下手上的動作,但卻沒有收回手,依舊用雙手貼著雙頰,就這樣白了他一眼,“難道是術研所的研究到達了某種瓶頸,必須需要印卡如亞文明促進發展?抑或是她意圖用這樣的表示使得長老會成員誤會我的立場,最後拒絕我?還是說,她在計劃著其它什麼更不為人知的事情?”

    “術研所的研究的確碰上了一些瓶頸——來自西大陸的匯報,推行太快的新技術出現了一些問題,雖然並不致命,卻可以給駐軍帶來些小麻煩——這一切的原因在於,術研所得到的這項技術的相關傳承並不完整,而他們又堅信,你擁有著他們需要的傳承。”

    “哦,這是誤會,這一定是一種惡作劇式的誤會!”西維亞把額頭抵在桌子上,任由頭部的頂部與後腦勺面對巴諾——她試圖用冰冷的石製桌面令自己保持理智與安定。

    巴諾扯著西維亞發頂的一捋頭髮,輕輕地扯了扯,繼續“殘忍”說道:“這並不是誤會,他們確認那是來自印卡如亞文明,並且,在你提供給長老會的理論目錄裡,包含了與這項技術相關的其它資料,所以,他們才堅信,只要你的加入,他們必然更好更快地發展。”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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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新情報

    西維亞並沒有在十方城裡等待評議會的結果出爐,在一號城中,還有兩件十分要緊的事情等待她處理——精靈母樹的培育以及巴諾的詛咒。

    經過西維亞的精心培育,莎琳娜提供的幾株胚芽中有兩顆被成功培育出苗,與光明教會提供的那顆成功出苗的精靈母樹合在一起,西維亞手頭如今有三棵成長中的精靈母樹,每一天,它們都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並且需要十足精心的呵護——正在成長期的精靈母樹的植體變化是十分微妙的,需要最細緻的感應,稍有不妥便有可能影響它們後期的生長。

    植培師是一門精細到極致的藝術,越是高級的魔植越有更精妙的變化,就算是同一種魔植,不同的植培師培育出來的結果也是有所不同——對於絕大多數植培師而言,這種在大同之下的小異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畢竟,誰都有一個夢想——想要培育出獨一無二的,只屬於自己,完全打上自己烙印的魔植。

    出城的時候,西維亞在十方城的拱門處來回徘徊了半晌,只可惜始終沒有再次觸動雙龍,反倒讓她看到了頗讓人“囧囧有神”的一幕——許多植培師對這座千年魔植自由形成的拱門表現出無比的熱情,在短時間內不斷地進進出出,進進出出,不時地像西維亞一樣,趴到樹根上,閉著眼,帶著各種詭異的表情……

    好吧,看來,自從木龍顯靈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引發了許多人碰運氣的心思啊——眼見這一刻,西維亞無比慶幸,他們不知道自己是誰,要不然。難保這些狂熱者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行動……

    ……

    接下來的時間裡,西維亞又回復了日常的忙碌之中,巴諾卻似乎已經完成了他前來“樂園”的任務,不再像之前數月那般每天早出晚歸,而是有了足夠的空間陪伴在西維亞的身上——當她上課的時候,他審批文件;當她實驗的時候,他擔當助手;當她下田忙碌的時候,他也撩起褲腳以助一臂之力……

    正是正午時分,紅日當頭,不過。這個時節的日照倒不會太曬人,克萊兒已經忙完了自己田裡的事,正用清水清理手上和腳上的泥土。不用特意抬頭,眼線所及範圍內,便是西維亞的實驗田——此時正是實驗田的收產期,西維亞正指揮著巴諾切割植桿。

    這位飽受讚譽的戰神大人顯然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最初幾刀很是不得法。揮出去的收割刀不僅沒有割下幾顆植桿,甚至差點把自己傷到,不過,在經過西維亞的提點,並且積累了一定經驗後,他便已經把握住收割的訣竅。 “呼啦啦”、“呼啦啦”,一割一大片!

    眼見著密密麻麻的植物成片成片地倒伏在田間地頭,克萊兒不禁感嘆道:“哎。我倒從來沒想到,堂堂戰神大人居然也有這麼……生活化的時候,實在是令人大開眼界啊……”

    阿爾瓦只比克萊兒慢上幾分鐘走進遮陽篷裡,卻比她要更快清洗完畢,此時。他正拿著幹毛巾在幫著克萊兒擦拭雙手,聞言咧齒微笑道:“好男人都是疼妻子的。這很正常。”

    “嗯∼這話說的好,我愛聽,”克萊兒嬌媚地笑著,傾身輕吻著丈夫。

    “哎呀呀,太熱情了啦,太閃亮了啦,眼睛要瞎掉了啦。”西維亞的調侃聲響在兩人身側。

    克萊兒轉頭望去的同時,手上也順勢掬了一捧水潑了過去,同時道:“你家的那位在那邊,你要是羨慕嫉妒了,快去找他同相熱情閃亮就是了嘛。”

    西維亞哪裡會這麼容易就被偷襲到?水還在半空呢,她便已經後躍幾步,堪堪跳到清水無法波及的地方,然後做了個鬼臉道:“他在忙,我才不會這麼不懂事地打擾他呢——更重要的是,他今天如果忙不完,明天可得我自己來割呢!”

    “小壞蛋,”克萊兒嬉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際。

    田地間,巴諾揮舞著半人高的長柄收割刀飛快地收割著植桿,每一次揮起,都停駐在差不多的高點位置,每一次揮下,切割出的聲響都是相似的頻率,“呼啦啦”、“呼啦啦”,帶著特別的韻律感——都是認真中的男人最帥氣,正是如此,眼看著巴諾收割實在是一種視覺享受,這種帥不僅在於他外形的完美,更在於他在收割時體現出來的力與美。

    受到這種力與美的召喚,阿爾瓦也沒能在遮陽篷多待,便重新拉起衣袖,拿出收割刀,跳下田間,以著自己的節奏開始另一種力與美的展示——相比之於巴諾的大起大落,阿爾瓦的動作間帶著另一種節奏,雖然第一刀切割的植桿並不如巴諾多,但他的頻率更快,落刀更穩。

    兩道切割聲在田間地頭此起彼伏地響起,像是一首獨特韻律的歌曲,別有風情。

    西維亞和克萊兒笑瞇瞇地望著自己家愛人的忙碌,欣賞著,讚歎著,同時,也不忘閒聊著——

    “關於你的那位學長,也就是你說的,送生意上門的學長,比約爾,我已經找熟人問過了,他的確是在培育司供職,不過,他並不是長老會的崇慕者,也看不出與術研所有什麼直接聯繫——就目前我所知道的情況來看,他更大的可能是一名自由主義的中立派,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需要這麼多的精靈果,而且,也不清楚他的經濟來源。”

    由於陽光有些刺眼,西維亞不得不將雙手十指交纏,搭在眉上,暫時給眼睛減輕些來​​自於太陽的壓力——微瞇著眼,她道:“麻煩你啦,克萊兒,以後有機會再請你,不過,現在還是要再麻煩一下你,幫我問問,之前的精靈果都銷往哪裡,主要用於什麼用途。”

    “這些都是小問題,只是,你為什麼不讓巴諾幫你去查?以他手上的情報網,總會比我們更有效率吧。”

    “啊,他也有幫忙,不過,我覺得,也許,你們這裡會有些更加特別的消息……”說到這兒,西維亞側過臉來,微笑道,“我記得有一位先哲說過,千萬不要小看女人的八卦精神,她們有可能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情報人員——關於這句話,你的感覺又是如何?”

    “我的感覺?”克萊兒回以一個微笑,同時,伸手輕刮了一下西維亞的鼻樑,“我的感覺是,你這傢伙又隨便胡謅先哲之言——小心先哲從深淵地獄裡爬出來向你挑戰,以證其清白。”

    “那也得他們能先爬出來再說∼而且,先哲這麼多,總有人說過這樣類似的話嘛,我們要看的不是語言本身,而是它的意義——謊言說上一百遍也能變為真理,更不用說,這句話並未謊言,不是嗎?古往今來,多少陰謀不正是在女人的閒談中顯露了蛛絲馬跡?”

    西維亞自圓其說,並且非常之理直氣壯,甚至不惜舉出幾個東大陸歷史上頗為有名的政治事件與戰爭事件作為佐證——它們的共同特點是,失敗者的計劃在未實施之前,都是因女人們有意無意的洩密之舉以至功敗垂城。

    克萊兒聞言,嘆笑著搖頭——好吧,她又不是第一次見識到西維亞這種無賴的“戰術”,所以,有什麼大不了呢?不過就是多參加幾個下午茶會,多聆聽幾位不自知者的自我吹噓,如果當真能幫得上西維亞,這點辛苦,也算是物有所值了吧。

    “對了,還有一個人……”西維亞想起某個傢伙,略有些猶豫,靜默了兩三秒後,她又突然道,“算了,她的話,暫​​時還是算了,我再看看……”

    “誰?什麼人讓你這麼煩惱?”克萊兒挑眉問道,“你的朋友嗎?”

    “嗯,算是半個朋友吧,”西維亞因為想起某人,眉間不自覺地蹙起,“她幫了我許多,但是,她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過於湊巧……不過,她目前倒是一直沒有顯示出特別的傾向,按理,我本不該懷疑她……”

    “嘿,這樣吞吞吐吐,猶猶豫豫,可不是我認識的西維亞,”克萊兒伸手在她背上重重一拍,“你不是一向對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嗎,既然你懷疑,那麼,她就一定有問題——我可是很信任你的,你也該對自己更自信一些。”

    西維亞被那一掌拍得向前蹭了一步才停穩,微側身,有些失笑道:“啊咧,我倒不知道你對我居然有這麼高的評價,實在是受寵若驚啊——好吧,就衝著你的這份信任,那也順便辛苦你一下了——亞黛爾,一號學院的活動圖書館。”

    聽到這個名字,克萊兒難免面露驚訝——她原以為亞黛爾會是西維亞在“樂園”中第五個值得信任的朋友,僅次於巴諾、自己、阿爾瓦以及米雅大師。

    不過,還不等克萊兒表態,另一個聲音便已經插了進來,搶在克萊兒之前截下來了這個話題——

    “亞黛爾的身份沒有問題,你不需要國,置疑她,”田裡成熟的魔植都已經清理完畢,巴諾拄著那柄鋒利的收割刀正站在兩位女性的不遠處,身姿筆挺如槍。

    “她是你們的人?”西維亞條件反射性地瞇起眼。

    “不,她是絕對中立者,是監控者,是平衡者——有她在你身邊,無論是長老會還是術研所,都不敢對你採取太激進的手段。”




280 治療進行時

   十平米不到的空間裡由上至下,每一道牆每一片磚都被繪上了精密而細緻的魔法線條,是用各種珍貴的礦產、魔晶石粉末,和以諸多奇特的植物液體及帶有魔力的動物血液,按著特定的比例,依照古方調配而成,帶著特別的芬芳,每一筆繪製到牆面上,便就此定型,除非使用更加昂貴的材料調配出的更加複雜的消除液,否則,這些魔法筆跡便會一直存在於白皙的牆壁上——直到其中的魔力被完全消耗殆盡。

    墨綠色的魔法線條爬滿了整個空間,有如猙獰地伸展出所有枝條的怪木,又有如分身無數的魔鬼藤蔓,它們是如此具有特色,以至於要想在這些扭曲的、奇異的線條中,偶爾摻入一些真正的植物體時,也便有如滴水入海,幾乎難以分辨。

    被這些奇特線條環繞的中心是三株嬌嫩的盆栽,金色的枝桿、金色的葉緣使它們看起來像是鍍上了一層金粉一般,在陽光之中顯得格外地亮眼——這個空間的頂部的魔法線條間隙開了幾道小口,陽光從中灑入,正好落在三株盆栽嬌嫩的枝葉上,展示出它們最美麗的姿態。

    圍繞著三株盆栽,青色的藤蔓纏繞出一個又一個封閉的“牢籠”,緊緊地護佑在盆栽左右,既保證它們擁有足夠的生長空間,又確保不會有額外的傷害影響它們的成長,甚至而言,每天,隨著日照的偏移,青色的“牢籠”還會移動它們的組成部分,使得陽光能夠毫無阻礙地撫慰這些可愛的小傢伙們。

    每天定點定時,西維亞都要來這裡查看這些被精心呵護的精靈母樹,眼看著它們一天天地成長起來,壯實起來,她的心中總是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欣喜。在經過了長達三個月的“寵愛”之後,初步收穫的這一天終於來臨了——

    西維亞按捺著激動的心情,仔細檢查著精靈母樹的每一寸身軀,並且釋放精神力,探知母樹中將將處於初步覺醒狀態的植靈,在與這株只有最基本生物反應的植靈進行了艱難的確認後,她等待已久的行動終於可以實施!

    巴諾早已被扒光了衣服——好吧,關鍵部分還是剩下一件小褲衩遮遮羞的——盤坐在一個特製的魔法陣中,他的雙手與脖頸上都纏繞上細小的青色藤蔓。這些活著的,細有髮絲的藤蔓像是蓄意挑釁他一般。總是不停蠕動著,時而抽緊,時而放鬆——雖然它們暫時不會造成哪怕一絲一毫的傷害。但是,關鍵部位受到這樣的威脅,總是容易令人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西維亞看了看精靈母樹,再看了看巴諾,也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其它什麼原因。不自覺地吞嚥了一下口水,用略有些嘶啞的聲音問道:“你確定一定及肯定要我動手?”

    “怎麼,怕了?”巴諾微抬眼,面色輕鬆地望著她,目光平靜,“你應該對自己更有信心。”

    “好吧。要有信心,要有信心,”西維亞與他眼對眼。反复嘀咕了幾句“要有信心”這句話,然後狀似自我安慰道,“反正這裡有三株精靈母樹,就算失敗了,不過是經過兩個月就可以再試一回。所以,不用擔心。不用擔心,不用擔心……”

    如此狀似自我催眠地念叨了幾聲後,西維亞的目光也漸漸沉靜下來,原本有些發抖的手也穩定了,她深呼吸,取來一個石碗,將在心中已經演繹了無數遍的步驟一、一實現——她的雙手輕盈而有節律,如同最精密的儀器,每一下取用材料都精準到微克,每一個研磨、擠壓、輾動、揉搓……任意的處理動作都精確地可以用於充當最標準的教學範本。

    當所有的前置材料匯合成一碗散發著古怪氣味、呈現著古怪色澤的濃稠液體時,西維亞的右手一抹,也不知從哪裡取來一片薄如蟬翼的冰片,她將它夾在指間,食指與中指同時施巧力,竟是使用這種脆弱無比的工具從黃金一般的精靈母樹根部攫取了一塊如同大拇指一般的根莖——由於下切的角度與冰片最後上揚的輕挑施力的關係,根莖在離開精靈母樹的瞬間便輕盈地躍起,準確地投入那碗古怪的液體之中!

    “嘶啦啦……”一連串的細碎聲響中,濃稠液體竟冒出了無數的小氣泡,它們一個接著一個,細細密密地排列著,從石碗的中部不斷地向上洶湧,堪堪停在石碗的邊緣,然後一顆接著一顆悄然破碎——最初,氣泡破碎時的氣味是古怪難聞的,隨著氣泡不斷上湧,不斷破碎,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竟轉化成一種極奇別緻清雅的香氣。

    乘著液體中的氣泡未能全部散去,西維亞用一把小玉勺輕快而無聲地舀起一勺液體,然後用小勺細滑的勺尖依次在巴諾的前胸、後背、四肢、脖頸、面部等各部分繪製上特別的魔法字符,每一個字符在成型的瞬間便沒入巴諾的皮肉之下——這樣的書寫重複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依照這種獨特的方式進行,一遍又一遍地輪迴,直到碗中的液體全部使用殆盡。

    “那麼,現在,你準備好了嗎?”隨手丟下石碗與玉勺,無視這種粗魯導致的清脆撞擊聲,西維亞面色嚴肅地望著巴諾。

    “隨時準備著,”巴諾微微一笑,難得地輕言低語。

    西維亞在他應允的同時,便灑出特製的藥粉,念誦出特定的魔法咒語——下一秒鐘,巴諾雙手上及頸部的藤蔓突然抽緊,左手手碗首先出現了一道細痕,黝黑的液體瞬間噴湧而出!

    沉重的血腥味登時在空間內瀰漫開來,其中帶著一種難聞的臭味,兩相交雜幾乎能把人熏暈過去——西維亞沒預料到居然會出現這樣難聞的味道,當即屏住呼吸,手忙腳亂地扯出一張手帕捂在口鼻間,如此一來,雖然不能完全隔絕臭味,但好歹還是有些作用的。

    所幸,混合著血液的古怪液體只噴湧了數秒便迅速止住,只是,但凡液體經過的地方無一不是受到了強烈的腐蝕,少許幾點濺到了青色藤蔓身上,更是引起七葉的一陣陣尖叫——當然,這種尖叫只出現在西維亞的識海之內。

    “感覺怎麼樣?”西維亞擔心地問著巴諾。

    “還可以,繼續,”巴諾微微睜開眼,無神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又閉上——西維亞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之中,有兩種​​能量在互相撕扯著,果然,此時已經到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危急狀態。

    西維亞深呼吸,握上巴諾的雙手——當四隻手相觸的時候,兩人均不由自主地顫了一顫,西維亞是被從巴諾手上傳來的陰寒給凍得夠嗆,而巴諾卻是強行壓抑著想要撲倒西維亞,將她抱滿懷,全力汲取她身上的溫暖的衝動。

    左手與左手,右手與右手,十指相扣,當體溫相互傳遞的同時,精神力也在彼此交融,西維亞在一陣震動極強的暈眩感過後,只覺一股陰寒撲面而來,用心“看”去,意識範圍之內,一尊青面獠牙的青銅惡魔正浮現在虛空之間,六臂四腿,十個肢體中都緊捉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武器,猙獰的面目之上,只有一只豎目,佔據了大半的面部!

    “這是個什麼鬼玩意兒!”西維亞驚呼——幾乎在她發出感嘆的瞬間,青銅惡魔便轉過身來,直面向她,豎目釋放出冷光,有如光波射線一般向她直射而來,西維亞本能性地一讓,緊接著,卻見自己的身後冒出一面豎立的鳶形盾,穩而準地立在她的右側,擋住了那道冷光。

    “小心,不要輕易給予它們反擊的機會。”巴諾的意識出現在西維亞的身後,全副武裝,甚至連戰馬也齊備——好吧,這裡是意識空間,只要意識體足夠強大,自然可以以最佳狀態出現。

    在這樣虛無的意識空間中,騎士與惡魔進行著激烈的對抗,從基本的衝撞對抗到高級的武鬥衝擊,甚至是彼此間互放大招,聲光效果格外地驚人,只是,卻是無法判斷究竟是哪一方能贏——西維亞被一股神奇的力量隔絕在這場戰鬥之中,看著他們彼此戰鬥,看著他們彼此廝殺,看著看著,她突然意識到眼前的一切似乎格外地古怪和可笑。

    所謂的攻擊,所謂的防禦似乎都只是在個人的意想之內,無論是騎士還是惡魔,似乎根本沒有真正損傷的意思——難道,這一切只是幻象?

    心念一動,眼前整個世界轟然崩潰,化作一片灰氣瀰漫——順著本能,西維亞在灰氣中快速下墜著,不斷向下再向下,灰氣一動也不動,絲毫變化也沒有,也不知下墜了多久,她才終於捕捉到一絲轉瞬即逝的屬於自己植靈分身的氣息。

    在此瞬間,西維亞精神大振,轉身順著本能撲去,但見眼前灰氣有如撥雲見月一般,被紫色的霞光沖散,一顆足有水桶粗的紫竹在灰氣之中開闢了一個獨屬於自己的空間,而在紫竹半透明的竹管之內,縮小了無數倍的巴諾盤坐其間,似是被困囚其間,又好似被嚴密護佑。

    感受到西維亞的靠近,紫竹發出一陣由衷的喜悅,飛速向西維亞飛撲而來,連帶著,巴諾的身形也在西維亞的眼中迅速擴大,再擴大——當兩個意識體充分接觸的同時,一種無上的歡|愉從靈魂深處盪|漾開來,有如重歸母體的溫暖,又有如置身天堂的安寧,彷彿全世界就此圓滿……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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