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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醫傻后 作者:吳笑笑 (已完成)

第039章

  長信宮,太后娘娘難以置信的睜大桃花眼眸,瑩瑩冷光流竄,緊抿的唇顯得她極為憤怒,久久的沒發一言,大殿靜謐一片。

  太監和宮女連喘氣都不敢重,小心翼翼的垂首候著。

  好半天才聽到一聲冷語:「林安,你說皇上被打了。」

  林安用力的點頭,一大早這件事便在宮中傳遍了,不過都是隱晦的,大家誰敢說皇上的事啊。

  「皇上想寵幸那傻子?」太后瞇起眼瞳,說到這一點,她再次火起,先前是憤怒那傻子竟然敢打皇上,現在是氣悶自已的兒子,什麼人不好要,竟然想寵那傻子,如若他不去招惹她,那傻子總不至於無緣無故的打他吧,如此看來,兩個人都有錯。

  「當時的情況似乎如此。」

  林安也百般不解,皇上仍人中龍鳳,怎麼會喜歡上一個傻子呢,現在的宮中可是有很多美人的,那些未被寵幸的良媛美人,莫不是伸長了脖勁的等候著,可是皇上竟然去寵幸那個傻子,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林安聰明的不表現出來,皇上再怎麼樣,也是太后娘娘的親兒子,挨打了,最心疼的一定是太后娘娘。

  「皇上怎麼會讓那個傻子得手了呢?」

  太后隱忍的蹙起了細長的鳳眉,纖指輕揉腦門,顯得很疼,昨兒個剛把那傻子接回來,便發生這種事,皇兒一定想嚇唬那傻子,他從頭到尾都十分討厭那傻子的。

  「今兒個早朝,皇上去了嗎?」

  「沒,聽說沒上早朝,」林安再次稟報,太后沉默下去,思索眼下的事情,只怕皇上會動到那傻子頭上,可是現在一動,雲王府便成了弱勢,東秦的百姓會認為她們欺人太甚,皇室在大家的心中,便降低了威信,所以眼下還不宜生出任何變故來,但是那個傻子竟然敢打她的皇兒,這筆帳她是記下了,太后眼瞳中一閃而過的狠厲。

  大殿門外,響起太監的聲音。

  「皇上駕到。」

  明黃的身影從殿門外走了進來,頭上的華冠灼灼生輝,那華冠之外,垂掛著一排金色的華珠,遮蓋住了皇上的臉頰,不過那青痕還是隱隱可見,上官曜本來想下旨處死了那傻子,但最後還是沒有自做主張,過來稟明母后,他不想惹得母后不開心。

  「兒臣見過母后。」

  「曜兒,過來哀家這邊坐了。」

  太后招手,示意上官曜坐過去。

  上官曜近前,坐在太后娘娘身邊,黑色的瞳仁注滿了狂風暴雨,他只是過來知會母后一聲,絕不會讓那個傻子好過的。

  太后一伸手撩起上官曜臉上的金色華珠,俊逸的臉上,佈著兩處青痕,桃花一樣漂亮的眼瞳中瞬間染起怒火。

  「可惡的傻子,竟然敢打我皇兒,哀家不會放過她的。」

  上官曜聽了太后的話,心口窩著的怒氣鬆弛了一些,冷酷的開口:「母后,朕是來稟報母后一聲,即刻下旨處死那傻子的,竟然膽敢歐打朕,這可是滅九族的罪,雲家,必死。」

  「不可,皇兒。」

  太后陡的出聲阻止,她沒想到皇上竟然想借這一次的機會除掉雲家,這怎麼可以,別忘了皇后仍是傻子,如若藉著這件事除掉雲家,只怕西涼和南晉便會藉著這件事,在東秦造出一股火來,到時候天下人即不對東秦的皇室失去信心,江湖幫派一定會群起,天下必亂。

  「曜兒,萬萬不可,這件事必須從長計議,你別忘了,是你夜闖了金華宮,還意圖對皇后,對皇后動手,皇后仍是傻子,打了你,原也是你理虧,你讓天下人如何站在你的這一邊,你若動了雲王府,這朝中大臣,即不是寒心。」

  「母后,為何你一再的容忍他,沒有了雲墨,難道東秦就不行了,別忘了,還有朕,還有朕,這一次朕不會放過雲家的。」

  上官曜陡的站起了身,眼瞳嗜血的殺氣,週身的寒潭鋒芒,定定的罩住太后娘娘。

  太后鳳眸一瞇,唇角一勾,淺淺的笑著:「曜兒,母后的話你不聽了嗎?母后是為你好,你不會忘記當初發的誓了吧。」

  太后一言落,先前還氣勢洶洶的上官曜,瞬間安靜下來,寒氣退去,烏瞳中是鬱結,迷離,還有一閃而逝的犀利,一動不動的望著自已的母后。

  「母后難道不心疼自個的兒子。」

  「曜兒,你別惹那個女人,哀家答應你,等到時機一到,哀家一定讓你親手處置了那個女人,到時候,就算千刀萬剮,哀家也不會阻止你,但不是現在。」

  太后伸手拉下上官曜,手指上傳來的是冰涼的氣息,她知道曜兒受委屈了,可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日後他便會明白了。

  「母后。」

  上官曜低下頭,一隻手被太后握著,可是他感受不到那真心的愛,相反的是一抹囚禁的窒息,難道他真的要一輩子活在母后枷鎖之中,她名為了自已,難道不是為了高高在上的皇權嗎?

  上官曜的另一隻手,握在袖袍之下,有力而沁涼。

  「好了,這事你也有不對,後宮多少美人,怎麼偏偏想寵幸那個傻子呢,如果宮裡的這麼些人,還不能讓你滿意,你可以下旨,再選些秀女進來。」

  「母后,朕累了,想回景福宮休息了。」

  上官曜不想再多說什麼,放開太后的手,站起了身子告安。

  太后抬首定定的望著他,知道一時間他的心裡放不開,也不勉強他,揮了揮手,目送著他高大俊挺的身影離去,那背影雖傲挺,卻多了幾縷蒼涼寒薄之意,太后手指一握,心裡並不好受,忍不住叫出聲:「皇兒。」

  上官曜回首遙望,大殿上的女人,美艷如花,即便過來多少年了,她依舊光彩照人,同樣的野心勃勃,否則?

  「母后是愛你的,曜兒。」

  「謝母后,」上官曜踩著金光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個冷寒的背影,太后輕顫著靠近背後的鳳椅……

  上官曜坐軟轎回景福宮,想著剛才母后的話,心裡很涼,眼瞳幽深似古井,忽的閃過銳利的寒芒,既然母后發了話,他不能明著來,難道還不能暗著來嗎?

  意念一起,朝著轎外開口:「擺駕昭陽宮。」

  「是,皇上,」大太監小亭子的聲音響起,恭敬的一揮手,抬軟轎的小太監立刻掉頭,轎子往昭陽宮而去,那裡是德妃娘娘的地方。

第040章 各懷心計

  昭陽宮。

  一大早便瀰漫著一股冷寒之氣,宮女和太監小心翼翼的做著事,一句話也不敢說。

  德妃夜素雪美麗的臉上佈著霜降,微靠在鳳椅上,聽了下首太監的稟報,沒說一句話,微微瞼上雙眸,壓抑著心頭的怒火。

  一柱香的功夫,才開口:「皇上真的想寵幸那傻子嗎?」

  「奴才雖沒有親眼看到,但聽說昨兒晚上,皇后娘娘衣衫不整,哭得很傷心,後來一怒了打了皇上。」

  說話的小太監,仍是德妃夜素雪的人。

  德妃夜素雪,並不是無知的女人,這宮中每個角落,都有她安插的人手,她背後的娘家,雖然不是當朝的丞相,可卻掌管了兵部,天下的兵權皆在夜家的手中,所以宮中很多人都唯她是命,認定了她一定會成為東秦的皇后,所以甘願為她賣命。

  「好了,下去吧。」

  夜素雪心煩的揮手,想到皇上挨打了,不由心內冷哼。

  活該,自找的。

  這宮中多少佳麗,他什麼人不好寵幸,竟然想去寵幸那個傻子,傻子又怎麼會懂男女情愛之事,所以被打也是他該受的。

  小太監退了出去,大殿安靜下來,德妃身側的貼身婢女月梅擔憂的看了主子一眼。

  「娘娘。」

  月梅仍是夜家的人,從小就伺候著夜素雪,兩個人的感情極好,情同姐妹,所以夜素雪進宮後,月梅也進了宮,諾大的後宮中,人人都知道月梅等於德妃娘娘,所以她在昭陽宮就是半個主子。

  「月梅,我沒事,從當初進宮來,我就做好了準備,只是沒想到他會想去碰那個傻子,不管碰誰,都沒有此刻的難受,不是因為他的寵幸,而是因為他的卑鄙,連一個傻子都不放過。」

  「娘娘,別想了。」

  月梅即會不知道自家主子的鬱悶,皇上在主子心目中一直是狂妄霸氣的形像,人中龍鳳,天子驕子,可是這樣一個出色的男人,竟然相中了一個傻子,還挨了打,現在恐怕不是娘娘一個人的事,這諾大的後宮中,每個人都心裡難受。

  「月梅,你試過吃了一個蒼蠅,又吐不出來的感覺嗎?」

  夜素雪忽然抬起亮眸,定定的望著月梅,月梅嘆了一口氣,走到她的身邊,給她揉捏肩膀:「娘娘,這話千萬別說第二次,你在奴婢面前說過就行了,還有別說什麼蒼蠅了,皇上還是那個人,至於昨兒晚上的事,一定是哪裡出了差錯,不是說了嗎?皇上喝醉了,說不定把皇后當成了什麼別的娘娘。」

  月梅果然玲瓏,一番話下來,夜素雪心頭好受多了,而且直覺上認為這話沒錯,皇上怎麼會寵幸那個傻子呢,一定是喝醉了酒,把傻子當成她們這些人中的某一個了。

  「嗯,月梅果然伶俐,不愧是我們夜府的人。」

  「謝娘娘誇獎,」

  兩個人正說著話,大殿外忽然響起了太監的尖細的聲音:「皇上駕到。」

  夜素雪和月梅兩個人相視一眼,皇上過來幹什麼,他已經好久沒到昭陽宮來了,月梅反應過來。

  「娘娘,還不迎駕。」

  「嗯,」夜素雪回過神,領著月梅迎了上去。

  殿門外走進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明黃的繡飛龍的錦袍,頭上明晃晃的金冠,粒粒細小閃光的華珠垂掛著,遮蓋住了他的一張臉,隱約可見他攝人幽深的雙瞳。

  「妾身見過皇上,」夜素雪盈盈如水的參拜,臉上是溫婉的笑意,一貫的柔情似水。

  上官曜手一伸扶起了夜素雪:「素雪起來吧。」

  說完並未放開夜素雪的手,而是牽著她,兩個人一起往大殿側首走去,夜素雪看著這樣子的皇上,真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皇上什麼時候如此疼惜她了。

  月梅一揮手,大殿內的太監和宮女緩緩魚貫的退了出去。

  一殿的寂靜,夜素雪和上官曜一起坐到大殿一角的榻椅上。

  「皇上怎麼過來了,今兒個沒早朝嗎?」

  夜素雪挑眉問,其實心知肚明,皇上是被人打了,怕朝中的大臣瞧出端睨,所以今兒個沒上早朝,不過有些事即便知道,也不能讓人看出來,否則就會招人厭惡。

  上官曜瞳底飛快閃過戾氣,很快恢復如常,伸出手摟過夜素雪的身子,溫潤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

  「朕今天有點不舒服,所以沒上早朝,給母后請安的時候,順便來看看素雪,難道素雪不想朕來嗎?」

  夜素雪立刻笑了起來,歡欣不已:「皇上說什麼呢?妾身真是感恩不已,皇上能想到妾身,是妾身的榮幸。」

  夜素雪柔柔的話,好似春風般的撩過上官曜的心房,他一早上的戾氣,總算化解了一些。

  「如此溫柔的素雪,又嫻良賢慧,這後宮之主,捨你其誰啊。」

  上官曜黑瞳閃過光芒,他的話使得夜素雪好似在暗夜中看到了一絲的曙光,整個人很激動,臉頰泛起暈紅。

  「皇上這話是?」

  上官曜接著開口:「可惜宮中有個傻子,若不是那傻子,朕早就封素雪為皇后了。」

  瞬間,夜素雪心底的希望破滅,是啊,宮中還有個傻後,若不廢了她,又即會封她為皇后,可是姑母竟然不准她動她,難道只能看著那個傻子一直霸佔著後位,夜素雪瞳仁泛出一絲冷光。

  上官曜唇角閃出隱晦的笑意,女人啊,可真是貪慕虛榮啊。

  「皇上,母后竟然不准動她,難道眼睜睜的看著她佔著後位。」

  夜素雪聰明的不提到昨兒個晚上的事,皇上臉上隱約可見的傷痕,證明太監的稟報不虛,如若自已有意提起來,只怕皇上會懷疑到她的頭上,一個小小的妃嬪竟然對皇上的蹤影瞭如指掌,如若他知道她的心計,只怕這後位和她無緣了,即不便宜了賢妃那個賤女人。

  「素雪本是個聰明人,難道連這點主意都沒有了?」

  上官曜點到為止,沒有再往下說,他相信夜素雪會明白的,而他只不過提點一下,什麼都沒有說。

  夜素雪瞼眉,偎在上官曜的懷中,眼瞳飛快的閃過華光,皇上的意思是,她可以動她?既如此,她可算有恃無恐了,姑母再厲害,只不過是個太后,而皇上才是東秦的第一人。

  「皇上,妾身明白了,」嬌軟的聲音漫彌在大殿上,兩個人各懷心思,卻柔情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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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隱藏的風雨

  昭陽宮,皇上一走,夜素雪便召來了自已的心腹丫頭月梅。

  「娘娘,發生什麼事了?」

  月梅看主子似乎很高興,激動不已,不由關心的詢問。

  夜素雪壓抑了一下心頭的興奮,慢慢的望著月梅:「皇上想動那個傻子。」

  「動皇后?」月梅眨了一下眼睛,皇上想動皇后,為何要告訴娘娘。

  「主子,皇上為什麼要告訴你這種事,莫不是讓娘娘?」後面月梅沒有說,不過眼睛已睜得極大,月梅是不讚成自已的主子做這種事的,皇后現在不比從前了,為人極端的瘋狂,上次娘娘吃的虧還不夠嗎?再去惹她,只怕還是沒有好果子吃,而且太后已發下話了,如果再有人動她,就要把人挫骨揚灰了。

  夜雪沒說話,微點了點頭。

  「娘娘,此事萬萬不可,太后娘娘已下了懿旨,你這樣做,無疑和她做對,太后可是個重臉面之人,如若這種事傳到她的耳朵裡,只怕娘娘沒有好果子吃,而且皇上想動皇后有的是法子,為什麼要借娘娘的手。」

  月梅的勸告,夜素雪根本沒放在耳朵裡,她現在滿心都是如何對付那傻後,但是這一次她不會那麼魯莽了,冒然的去找她的碴,只會引起太后的注意。

  「月梅,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放心吧,我自有分寸,這一次我不會那麼衝動了,你幫我想個辦法。」

  夜素雪主意一定,月梅知道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只得噤聲,垂首為主子想辦法,既然主子要做,務必要做得最好,不能讓太后知道這件事,所以,月梅的瞳仁一閃。

  「娘娘,我知道一個人,這個人以前託過奴婢的關係,想到昭陽宮來侍候娘娘,奴婢先私下向她打探一下,皇后的情況。」

  「好,果然是月梅。」

  夜素雪開心的笑,揮手示意月梅去辦這件事,月梅應聲走了出去,殿門前忍不住回首望向金碧輝煌的大殿,這真妥當嗎?她總覺得心頭不安,本來她們夜府和雲王府關係就緊張,如果再搞出什麼,只怕兩府會徹底絕裂,皇上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金華宮內。

  偏殿,雲笑正在用膳,邊上候著婉婉和秀秀。

  兩個丫頭望著吃得正歡的皇后娘娘,想著昨兒個晚上發生的事,彼此相視了一眼,欲言又止,皇后昨兒晚上倒底有沒有被皇上侵犯呢,看上去一點不像,如若娘娘沒有被侵犯,又是為何呢?

  婉婉終於忍不住,走了過去,笑瞇瞇的開口。

  「娘娘,昨兒晚上?」

  「怎麼了?」一提到這個話題,雲笑的心情突然鬱悶了起來,想到那個男人竟然想侵犯她,她就忍不住一陣噁心,那樣一個觸碰了無數女人的男子,竟然還想親她,別說親,光用想的,自已便覺得很髒了,怎麼可能讓他親到,如若不是他惹到她,她是不會公開挑釁他的,但如果他惹她,就算是皇上,她也一樣打,至於最後面那不堪的畫面,只不過讓自已安然脫身而已。

  婉婉看著前一秒種還開心的主子,這一刻聽到自已的話,臉色便有些難看,不由擔心。

  「難道娘娘真的被皇上侵犯了。」

  她的話音一落,邊上的秀秀立刻剜了她一眼,走過來恭敬的開口:「婉婉,那不叫侵犯,那叫寵幸,皇后仍皇上的妃子,皇上寵幸后妃是理所當然的,怎麼能叫侵犯呢?」

  婉婉白了秀秀一眼,不滿的開口:「可是娘娘是個傻子,皇上那麼做,是不是有點不道德了?」

  雲笑聽著她們兩個人的話,唇角一勾,浮起涼涼的笑:「你們兩個是不是很閒。」

  婉婉和秀秀一聽那陰暗的口氣,立刻咧嘴笑:「娘娘,奴婢們知錯了。」

  「嗯,」雲笑點頭,難得的並沒有為難她們,挑了一下眉,奇怪的開口:「小荷呢,怎麼一大早便不見她人影兒?」

  「她好像身子骨有點不舒服,多躺了一會兒,娘娘要找她嗎?奴婢去叫她。」

  秀秀恭敬的問,雲笑搖頭,對於小荷,她總覺得這丫頭留不得,她心地狠毒,而且貪慕虛榮,自已不傻的事,若是由著她傳出去,只怕瞬息風雲,雲府會躲不過這一劫,還要連累自已和身邊這些知情的人。

  雲笑眼神深幽,婉婉和秀秀兩個人不敢再說什麼,主子似乎有心思?

  「秀秀,你暗中派小元和小昭,留意昭陽宮的動靜,有什麼情況來報我。」

  雲笑出聲,秀秀怔了一下,娘娘留意昭陽宮的動靜幹什麼,雖然疑惑,但聰明的什麼都沒問,娘娘聰慧絕頂,想事情自然先一步想到別人的前面,她這樣做,必然是有原因的,應聲退了出去。

  偏殿內,只有婉婉一個人。

  婉婉知道主子一定有話要對她說,忙趨身近前,小聲的開口:「娘娘。」

  「你給我留意小荷的動靜,這丫頭只怕會壞事,如若我不傻的事,傳出去,我們所有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雲王府也會遭到殺戳。」

  婉婉知道此事的重要性,立刻點頭。

  「我知道了。」

  雲笑抬首望著婉婉,這丫頭機靈又膽大,她辦事自已倒是放心的,只是想到她跟著自已,如若有什麼不測,即不是自已欠她了,不由得緩聲的開口。

  「婉婉,後悔跟我進宮來嗎?只怕接下來會發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你害怕嗎?」

  婉婉立刻豪爽的拍胸口,很有江湖義氣的開口:「娘娘說什麼呢?這是婉婉自已的選擇,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婉婉都相信娘娘,我們並肩作戰。」

  雲笑一看到婉婉拍胸口,心情沒來由的變好,伸出手拉過婉婉。

  「婉婉,別拍了,這動作不雅,而且你已經夠平了,再拍不是沒有了。」

  婉婉立刻不依的抗議:「娘娘,你又笑話人家。」

  雲笑收斂唇角的笑意,眼瞳晶亮,認真的開口:「婉婉,在我的心目中,你不是一個小丫頭,是我的朋友,我們一起度過這風雨吧,以後我會讓你過上你想過的日子。」

  「是,娘娘,婉婉相信你,你別想多了,還是想想怎麼對付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吧。」

  婉婉混跡於人群,慣會察言觀色,知道接下來一定會有一場暴風雨……

第042章 皇后是裝瘋的

  昭陽宮,此時正陷於水深火熱之中。

  高座上的嫵媚嬌艷的女子聽了下跪之人的話,一張嘴巴塞得下雞蛋,以往的優雅形像蕩然無存,雙瞳睜很大,手中端著的茶盎,一個不慎滑落出去打碎了,發出一聲響。

  夜素雪回過神來,難以置信的再追問一句。

  「你說皇后不傻,是裝的?」

  下跪著的女子,正是金華宮的宮女小荷,在月梅的一番曉以大義,再加上保證引誘,決定投靠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深得皇上的恩寵,而且又是太后的親侄女,他日一定會成為皇后的,自已跟著她,在宮中一定會混得如魚得水,跟著那個傻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雖然現在不傻了,卻裝瘋賣傻,如若這種事傳出去,皇上即會饒得了她,到時候,別說她自個兒,就是金華宮的太監和宮女,只怕也一個不剩,是以她還是早做打算好。

  「是,娘娘,那一日皇后落入錦鯉池後,就不一樣了,她不傻了。」

  「那麼她打本宮的奴才,還有打了皇上,其實都是清醒著的。」

  德妃太震憾了,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輕顫,這女人真是太膽大妄為了,她是不是以為自已有恃無恐,這真是太好了,自已竟然抓到這樣天大的把柄,如若證明她不傻,卻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相信這女人立刻會被殺,連雲王府也落不到好,那她們夜家即不是要出頭了,夜素雪一番思量,興奮籠罩著整個人。

  「好,這真是太好了,如若這件事辦成了,你就是昭陽宮的大宮女。」

  「謝娘娘,謝娘娘。」

  「嗯,不過你要幫本宮一件事,本宮一定要讓皇上親眼看看這傻子是如何裝瘋賣傻的,只要她一露出破綻,皇上便會處死她,雲府就沒落了。」

  這真是太好了,沒想到她一出馬,這件事便有轉機了,看來老天還是站在她這邊的。

  「奴婢聽娘娘的命令行事。」

  「好,」夜素雪滿意的點頭,雖然不屑這宮女的卑鄙無恥,但宮中有這樣的人可用,活得更長久呢,而且為了自已活得舒服一點,這原沒有錯,夜素雪掉頭吩咐一側的月梅:「安排她接下來所要做的事。」

  「娘娘,奴婢明白了。」

  月梅領了小荷出去,大殿上,夜素雪除了震憾之外,還是震憾,怎麼想不出哪裡出錯了,雲家的傻子被京城的人傳了十多年,為雲府惋惜,可是到頭來竟傳出那傻子根本不傻,難道這是攝政王雲墨的野心,如果不這樣,只怕皇上未必迎娶雲笑進宮,一定是這樣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雲家可真是叵心莫測,皇上不會放過他們的,夜素雪眼瞳陰森森的泛著冷光。

  此事若是辦成了,姑母絕不會怪到她的頭上,而且皇上那裡自已也討了個頭彩,這皇后的位置必是她的,夜家一定會在她手上發揚光大的……

  夜晚,圓月輕輝。

  初冬,涼氣瀰漫在寢宮之中,小巧的金鼎中燃著薰香,宮燈輝映著諾大的宮殿,幾道纖細的影子斜映在白色的牆壁之上,琉璃屏風耀出清徹的波紋。

  軟榻上,雲笑正在看書,手邊是一隻小暖爐,雖然她覺得沒必要,但是秀秀這丫頭,堅持讓她拿著暖手,說這樣待會兒睡覺,身子都是暖的。

  婉婉拿了一件織錦披風過來,披在她的身上。

  「娘娘,早點休息吧,夜深了。」

  「嗯,去給我泡杯花茶過來,」雲笑抬首,瞳底是一抹隱暗的晶亮,說完便抿緊唇,神情有些嚴謹,婉婉不敢再多說什麼,轉身去泡花茶過來。

  這時候,琉璃屏風邊轉出兩個人來,前面的是秀秀,後面的是小荷。

  秀秀呵了一口氣,笑著開口:「娘娘,小荷說有事要找娘娘。」

  「嗯,」雲笑調整一下氣息,抬首,滿臉的笑意,眸光自然的移向小荷,小荷一接觸到雲笑閃爍慧詰的眼神,便有些心虛,垂首望著地面,心底冷哼,等到過了今晚,就有得你受的了。

  「有事嗎?小荷。」

  雲笑不冷不熱的開口,和平常無異,唇角卻是一抹冷寒。

  小荷抬首小心翼翼的開口:「娘娘,有人要見娘娘,讓奴婢請娘娘過去一趟。」

  寢宮內很安靜,婉婉端了茶過來,眼底有不屑,冷冷的望著這丫頭,存心想害娘娘是不是,會有她好受的,奉了茶過來。

  「娘娘。」

  雲笑接過茶盎,並沒有問什麼人想見她,而是優雅的開口:「小荷聽說你今天身子不舒服,是嗎?」

  小荷一怔,心頭染起不安,總感覺到哪裡不一樣,可是又說不出來,越發的小心謹慎:「是,奴婢今兒個身子不舒服,勞娘娘惦記了。」

  雲笑點頭,輕啜了一口茶,抬首望向一側的婉婉:「去,把爹爹給我的養生丸拿一粒給小荷服下,這東西有病治病,沒病養生,是個好東西,價格可是極昂貴的。」

  婉婉應了一聲:「是,娘娘,」轉身往內殿走去。

  小荷一聽雲笑的話,頭皮隱隱發麻,撲通一聲跪下來,趕緊開口:「娘娘,奴婢已經好了,娘娘的藥丸那麼珍貴,還是留著吧。」

  「我對於沒有犯錯誤的奴才,向來是寬容的,但若是惹到我,別怪我心狠手辣。」

  最後一句冷戾嗜血,小荷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坦白交待了自已所做的事,但想到這女人隱瞞著皇上的事,這件事即便自已不說,早晚也會傳出去的,到時候,她們這些人一個都別想活命。

  「娘娘,奴婢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嗎?」

  小荷一臉迷茫,小心的開口,一旁的秀秀,趕緊陪著她跪下來,兩個人一起在宮中長大的,情分原也是有的,何況秀秀是不會朝別的方面想的,因此單純的以為小荷做了什麼惹惱了皇后的事了。

  「娘娘,小荷若是做錯了什麼,奴婢願意陪著她一起受罰。」

  雲笑未說話,婉婉命了養生丸著從內殿走了出來,看著眼前的場面,伶俐的走過去,一伸手扶起小荷,連後又扶起秀秀:「你們倆這是幹什麼?娘娘不是說了嗎?是因為小荷病了,這養生丸仍是雲王府的珍貴藥材,賞了你一粒,是想讓你以後更盡心的侍候主子,怎麼嚇成這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真的別有用心呢?」

  一句話出來,小荷再說不出一個字,倒是一旁的是秀秀,扯了扯小荷的衣袖。

  「娘娘一向憐憫我們,小荷,服下吧。」

  小荷睜大眼睛,望望這個,望望那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雖然感覺不好,但直覺上認為,皇后總不至於當著別人的面害自個兒吧,如若不服藥,這事就沒完,娘娘斷不可能跟著她出去的,那麼德妃那裡也沒法交待,因此一伸手接過婉婉手裡的藥丸,當著幾個人的面服了下去。

  雲笑滿意的笑了,淡淡的出聲:「誰要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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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爬樹

  小荷聽到娘娘的問話,心底鬆了一口氣,恭恭敬敬的稟報:「今兒個奴婢去御藥房拿藥,路上遇到一人,說想見皇后娘娘,說晚上在御花園候著。」

  「何人想見我呢?」

  雲笑似乎很困惑,瞼眉思索,並不提往御花園的事,只顧有一口沒一口的品著茶。

  小荷不禁有些心急,生怕皇后娘娘不去,小心的請示:「娘娘過去嗎?」

  雲笑放下茶盎,抬眸望著她,眸底有兩簇小火花跳動著,閃閃爍爍,夾帶著隱隱的冷寒之氣,似乎憤怒,卻又不明顯,心底不輕打起顫來,娘娘不會知道她所做的事了吧,那麼接下來即不是死路一條,可是認真望過去,卻看她和平常一樣,笑得很甜美,並沒有其她的情緒,看來是自已想多了。

  「走吧。」

  雲笑起身,一側的婉婉伸出手扶著雲笑,兩個人往外走去。

  落在後面的秀秀奇怪的望著小荷,狐疑的開口:「小荷你做了什麼事,為什麼神神秘秘的,你可不能害皇后娘娘。」

  「你說什麼呢?」小荷冷瞪了秀秀了一眼。恨不得扔一拳給她,這個榆木腦袋的,犯得著這麼大聲嗎?

  這時候,前面的身影略微停了一下,朝後面叫起來。

  「小荷,還不在前面帶路,你們兩個在後面鬼鬼祟祟的幹什麼,不會說什麼見不得人的話吧。」

  小荷飛快的衝過去,趕緊搖頭:「娘娘,沒有的事,奴婢領你過去。」

  一行人出了金華宮,停在殿門前的長廊上,婉婉伸出手拉了雲笑,細心給她繫好身上的披風,關心的提醒:「夜深,風大,娘娘何必理會那人呢?」

  婉婉的話一出,小荷緊張起來,生怕皇后不過去,提著一顆心,不過很快聽到皇后娘娘開口。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想夜會本宮。」

  錚錚嗜血之音,落在濛濛夜色之中,生生多了幾分徹骨之寒。

  小荷打了一個寒顫,心底已有悔意,卻仍有不甘心,而且她已無法回頭,如若得罪了德妃娘娘,同樣會沒有好下場,現在倒不如賭一把。

  秀秀走在最後面,後知後覺的她,感覺氣氛很怪異,娘娘說話好像在打啞謎,而且所針對的人似乎是小荷,小荷做了什麼事?

  更深露重,一層白茫茫的薄霜,沾染上花草,在月光的照射下,泛出白瑩瑩的光芒。

  夜很深了,涼氣浸透人的肌膚。

  幾個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腳步輕盈的跟著小荷的身子,穿過雕繪畫鳥的遊廊,一路往御花園而去。

  寒夜寂靜無聲。

  御花園,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霧氣越來越重,諾大的御花園裡好似繚了一層薄紗,夜風掠過,飄飄蕩蕩,詭異莫測。

  「人呢?」

  婉婉冷冷的開口,望向面停住身子的小荷,只見她四處張望了一下,很快掉過頭來,笑得少見的可愛:「娘娘,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給你找人,」說完望著雲笑,雲笑幽深的黑瞳一閃,揚起燦爛的笑臉,掉頭扯著一側的婉婉。

  「姐姐,你不是說陪我玩嗎?我們來這裡幹什麼?」

  瞬間,秀秀和小荷被雷擊了,娘娘這是在幹什麼?倒是婉婉的適應能力強,立刻伸手拉著她,哄勸著開口:「娘娘,小荷姐姐說有人要見你,你忘了嗎?」

  「我不見,我不見,」雲笑立刻耍賴的開口,身形一竄,朝御花園一側的一棵大樹閃去,腳下生風,登登幾下,人已爬到半空了,幾個宮女立刻奔了過來,驚訝的忘了叫,娘娘竟然會爬樹,這動作可真粗魯,實在不像一個大家閨秀。

  婉婉在樹下仰頭叫:「娘娘,下來吧,我們回去了,回去睡覺了。」

  「我要你陪我玩,」雲笑根本不理會下面的婉婉,繼續往上爬,爬樹可是她小時候的拿手戲,她小時候是有名的猴子,住在奶奶家的時候,爬樹,掏鳥窩,下河逮魚,什麼都做過,只不過時間太久了,這爬樹都不太俐落了,雲笑一邊爬著一邊想,眨眼便爬到樹梢之上,挑選一根粗壯的枝丫,坐在上面晃啊晃的。

  下面的三個人眼巴巴的望著她,輪番的叫著。

  「娘娘下來吧,娘娘下來吧。」

  可惜那傻女人好像沒聽到,抬首望天,摘了一片樹葉兒當樂器,下了死命的吹著,偶爾發出一聲破落的音,還真有點庸風之雅。

  婉婉看著眼前的突發狀況,陡的望向小荷。

  「你搞什麼狀況啊,明知道娘娘腦子不好,偏還說有人要見她,這下好了,娘娘發瘋病了,看你怎麼整?」

  小荷一急,不禁脫口而出。

  「她?」

  可是只發出這麼一個音,下面的她竟然再也說不出一個字,用力的叫,拚命的叫,可是卻再也發不出任何一個聲音,恐慌瞬間淹沒了她,這是怎麼回事,倒底出了什麼事,想起先前娘娘給她吃的養生丸,難道是那藥有問題,意思是那時候,娘便知道她不安好心了,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流,夜風裡,寒徹骨,絕望籠罩著她的週身。

  一側的秀秀還沒有察覺小荷的異覺,奇怪的追問:「小荷,究竟是何人要見娘娘啊。」

  正在這時,清冷的月夜之下,響起尖細的叫聲:「皇上駕到,德妃娘娘駕到。」

  無數燈籠亮起,婉延迷離,點點瑩光,匯在夜色之中,好似蒼穹中晃動著的無數瑩火蟲,亮灼灼的特別美麗。

  婉婉和秀秀還有小荷趕緊跪下來,恭敬的開口:「見過皇上,德妃娘娘。」

  「起來吧,」德妃柔聲開口,聲音是隱藏不住的喜悅,緩緩的望向小荷:「皇后娘娘呢?」

  燈籠的映照下,小荷臉色慘白如紙,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心知肚明的婉婉清冷算自若的開口:「稟德妃娘娘,皇后娘娘瘋病又發了,她一個人爬到樹上去了。」

  說完指了指身後的大樹,樹下的一眾人紛紛抬頭,只見皇后娘娘,雙腿叉開,騎在一棵粗壯的枝叉上,手裡拿著一片樹葉兒,煞有其事的吹著,只不過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偶爾有一道破音,卻憋得整張臉通紅,而她竟玩得不亦樂乎。

  德妃一眼看前的狀況,臉色大變,陡的望向小荷:「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皇后不傻嗎?」

第044章 計破

  可惜小荷面如死灰,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德妃怒了,上前兩步一把提起她的衣襟,沉聲:「究竟是怎麼回事?」

  御花園中,死樣的寂靜,月華白的光芒罩著芳草,濕漉漉的空氣中瀰漫著徹骨的寒。

  上官曜微瞇起眼,那黑瞳中注滿了嗜血的殺機,抬頭望著樹上的傻子,唇角一勾便是冷笑。

  好,很好,如果這真的是雲墨那個老匹夫玩的詭計,那麼就別怪他心狠手辣的對付雲家,到時候母后也沒有話說,這也算對朝臣一個交待。

  樹上的雲笑雖然自顧玩著樹葉兒,但對於樹下狀況卻是心知肚明的。

  只怕接下來,這宮中將要風起雲湧,皇帝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呢,雖然小荷現在說不出話來,但他一定懷疑了的,還有那個德妃,太后明明下了懿旨,可她卻敢抗旨不遵私下找她的麻煩,這說明什麼?說明背後有人支持她,這個人只怕正是皇上。

  雲笑眼瞳攸的一暗,好,上官曜,本來我只想安靜的過日子,你偏來招惹我,我不會坐義待斃的。

  諾大的御花園中,只有小荷細細的啜泣聲,一陣風吹過,落葉簌簌作響,鬼哭狼嚎似的。

  上官曜陡的臉色一沉,冷望向德妃夜素雪。

  「德妃,你在搞什麼名堂,半夜三更不睡覺,來找皇后的麻煩,一個傻子,怎麼會變好呢?」

  夜素雪一聽上官曜的責怪,早心急的辯解起來:「皇上,妾身沒有,妾身已派了人監視了。」

  夜素雪話音落,忽然有恭敬的聲音響起:「奴婢見過皇上,德妃娘娘。」

  此人正是德妃的貼身女婢月梅,提著燈籠,領著昭陽宮的幾個宮女和太監從御花園深處走了出來。

  德妃立刻催促著:「月梅,說,這個傻子是不是不傻。」

  月梅眼瞳閃過無奈,微微搖了搖頭:「娘娘,皇后是傻子。」

  如果這女人真的不傻,那敏捷的心思真的太厲害了,主子未必動得了她,說不定反而因此惹來麻煩,月梅心底浮起不安。

  夜素雪一聽,不甘心的把眸光移向小荷身側的秀秀,還有金華宮的小元和小昭,冷冷的命令。

  「說,皇后是不是不傻了,老實交出來,今日不交,如若他日查出來,這女人真的不傻,你們這些奴才一個別想活命。」

  冷夜之中,嗜血猙獰的話,使得秀秀和小元,小昭生生打了一個寒顫,一直顫抖害怕的小荷,此時雙瞳升騰起一片希翼,望著秀秀。

  一直靜默不出聲的婉婉,忽然垂首恭敬的開口。

  「稟德妃娘娘,皇后從一出生便是傻子,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

  「你是什麼人?」

  德妃瞇起眼打量婉婉,似乎直到此時才發現多了一個陌生的人,不是宮中的,是一張生面孔。

  婉婉不卑不亢的開口:「奴婢是雲王府的人,王爺怕宮中有人再欺負娘娘,所以命奴婢進宮好好侍候娘娘,當日太后下懿旨,接娘娘回宮,說不會讓人再傷害娘娘,不知道德妃娘娘眼下是何意思,竟然說一個傻了十多年的人不傻了。」

  高坐在樹梢上的雲笑,不由得暗讚一聲。

  好樣的婉婉,我沒有白收了你,這一招不見影的乾槍鐵馬,使得真好啊,就算是皇上,對雲王府和太后也是有所忌撣的。

  果然,上官曜的臉色瞬間陰暗冷寒下來,陡的一甩手,冷冷的開口。

  「回宮。」

  「皇上?」德妃叫了起來,她不知道哪裡出了錯,明明是設計好的,可偏偏棋差一著,眼睜睜的看著皇上臉色鐵青的領著一幫太監離去,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這個可惡的宮婢,夜素雪怒意頓起,飛起一腳踢到小荷身上,小荷發出一聲叫,倒到一邊去,那夜素雪仍然不解恨,朝一側的月梅命令。

  「給我把這刁奴拉下去仗責二十大板。」

  寒夜中,小荷再也撐不住,嗷一聲叫,昏了過去,可是昭陽宮的人並沒有放過她,月梅一揮手,身後走過來幾個太監,架起小荷便走。

  秀秀和小元小昭等人皆嚇得面色慘白,大氣也不敢喘,德妃夜素雪理也不理眼前的這些人,抬首怒瞪了樹上的人一眼,沉聲命令:「回宮。」

  「德妃娘娘擺駕駛回宮。」

  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一眾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御花園。

  風過,樹葉卷落,好似飛舞的翩蝶,撲簌簌的翻騰著墜於塵土之上。

  樹下的幾個人站起身,抬首望向樹上的主子,婉婉柔聲開口:「娘娘下來吧,夜深了,我們回去吧。」

  她的語氣仍然是溫柔的哄勸,絲毫不敢鬆怠,雖然皇上和德妃娘娘走了,只怕他們心中仍有陰影,宮中從此不太平了,所以她們還是小心為好。

  雲笑即會不知道這一點,甜笑著點頭。

  「好的,姐姐,我們回去睡覺。」

  人已往樹下滑落,忽然週遭冷冽下來,一陣飆風颳起,眼前迷濛一片,漫天的黑遮蓋住了她的清眸,她下墜的身子好似被托在一層雲霧之中,悠然的上浮,直至落到以前的位置上。

  雲笑心下陡的一沉,眼瞳冷殺,什麼人,好強的內力。

  「誰?」

  寂靜,無聲,可是身側多了一抹幽香,輕微的呼吸顯示,這個人近在身側,好快好迅速的身手,眨眼便控住了一切,而她即會坐義待斃,不待那人回話,素手一甩,銀光散發出清幽的寒氣,旋轉成蓮花形狀,擊向那呼吸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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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棋逢對手

  月破,影迷離,雲笑只來得及看清,一抹影子瞬間飄移過去,好似寒夜之中的幽靈,眨眼貼著茂密的枝葉站定。

  勁風散去,男子的白色錦袍緩緩的垂了下來,那刺繡挑勒出的半枝蓮,炫了滿目的光彩。

  這男人似乎特別喜歡穿白色的衣服,兩次見面,都是白色的,或繡海水紋,或繡半枝蓮,可見其品行高雅,可是這樣的人為何卻用銀色的面具罩住容顏,還企圖對一個傻子下手。

  雲笑一邊打量著對面男子,一邊把玩著手中銀光灼灼的刀,耳邊聽著的是下面婉婉和秀秀的喚聲,剛才的一幕,她們並未瞧見,只是奇怪主子為何下去又上來了。

  這夜闖皇宮的男子正是見過一次面的慕容沖。

  此刻優雅的迎風而立,月光穿透枝葉,灑落在他的身上,好似踱了一層銀光,銀簪束髮,那發比一般男子的長,柔順散光,好似上等的絲綢,蝴蝶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邊臉,露出傲挺的鼻樑,不染而朱的唇,下巴微微的仰起,渾然天成的霸氣,雲笑懷疑自已看錯了,一個江湖宵小,怎麼會有那麼強的霸氣,認真細看,沒錯,這個男人身上充斥著一股強大的霸氣,好似自已是天地間的至尊。

  那雙眼睛,幽幽如星火,耀了月色的光輝,愈發的輕冷,幽暗,深不可測,還有嗜血的殺氣,就那麼靜靜的立著,仿似暗夜的修羅,冷睇著雲笑,一字一頓的開口。

  「你是誰?究竟是誰?」

  雲笑眼瞳一暗,這男人竟然懷疑她,這是不是說明他派人調查過她,所以肯定,雲王府的女兒是傻子,而她只是假的,可惜真相,他永遠不會明白。

  「慕容沖,你半夜三更的不睡覺,跑到這裡來說什麼鬼話。」

  雲笑不想理會這傢伙,他要抽風自個抽去,別找上她,她可沒心情陪著他,現在宮中還有一堆人想算計她呢,她還是想想辦法對付那些人才是真的。

  至於慕容沖,既然自已可以在他的掌下逃生,那麼他就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自已下手。

  而且現在要殺她,未必那麼如願,雲笑冷笑,身子一移,往下墜。

  慕容沖犀利的墨眸蒙上寒氣,如草原上狼的眼睛,冷冽,銳利。

  這女人是不是以為他不會殺她,所以有恃無恐了,大掌一伸,強大的內力瀉出來,如白霧般的罩在雲笑的週身,他的手一收,雲笑整個人向前撲去,而他身子一掠,迎了上來,手一伸點住了雲笑的穴位,長袖一甩,把她穩穩的拋到另一邊的枝叉上,自已輕盈的落在另外一根樹枝之上,冷且寒的出聲。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雲笑的身子一下子動彈不得,立馬便知道這男人點了她的穴道,不由惱怒,冷冷的開口:「你以為殺得了我嗎?」

  「有何不過,」慕容沖長臂一伸朝雲笑的脖勁掐來,但是手臂未到,只覺得胸腔難受,好似有千萬根的小針刺著心臟,陡的收回手,陰驁凌寒的怒喝:「你竟敢對我下藥。」

  「有何不過,不是想殺我嗎?那我們就同歸於盡吧,我也算是值得了,死時還有人相伴,只是你究竟是美還是醜呢,可別嚇著我了。」

  雲笑說到最後還不忘了調侃慕容沖。

  慕容沖唇角一勾,掛著邪魅的笑意,陰森森的。

  「好,很好,這真是太有意思了,沒想到雲王府的傻子,竟然不傻,不知道這樣的事,傳到皇帝的耳朵裡,那雲墨和雲王府的一切,是否還能保全得住。」

  冷冷的威脅之後,沉聲:「解藥拿出來,我饒你一次。」

  「解藥,沒有,就算有,也不會給你的,不是想告訴皇帝我不傻的事嗎?快點去,我倒要看看,皇帝是對雲府比較感興趣呢,還是對你比較感趣。」

  這最後一句,是雲笑的大膽猜測,慕容家一定和上官家有血海深仇,所以慕容沖才會罩住臉,為的是怕上官曜認出他來。

  她的聲一落,週遭便罩上一層涼薄薄的寒流,鋪天蓋天攏住了枝葉,枝葉間,男子一雙星瞳耀上的是嗜血的戾氣,如臨深淵,層層的包裹著她。

  看來她的猜測是對的,這慕容沖果然和上官曜有血海深仇,所以才會要殺了她,挑起雲王府和皇室的殺戳,二虎相爭,兩敗俱傷,而他是螳臂捕蟬,黃雀在後,好,很好,看來這男人腦子不呆,只是他漏算了天意,老天竟然讓她魂穿了,所以他想利用雲王府,她是絕對不允許的。

  「馬上解開我的穴道,我給你解藥。」

  雲笑笑得陰險,唇角浮起狡詐,她可以給他解藥,但絕對不是他威脅起了作用,而是他的求和。

  「好,很好,我對你越來越有興趣了,我們會再見面的。」

  慕容沖忽爾笑了起來,那笑就像冬日的暖陽,一下子照進人的心裡,瞬間暖洋洋的,唇角勾勒出的是優美動人的弧線,下巴傲挺,顯示出他倔傲不羈的個性,狂妄霸氣,即便是笑,也讓人無法忽視他帶來的壓力,雲笑不自覺的猜測著,他究竟長得什麼樣子?是傾國傾城,還是醜顏駭人?

  正思慮間,一道波光蕩來,那立在樹梢之上的人影已消失不見了,她不禁心急起來。

  「喂,給我解穴。」

  雙手不自覺的揮動起來,竟然能動了,原來剛才的氣流是他揮過來的,隔空解穴,他竟然不要求她的解藥,而自行解開她的穴道,雲笑揚起眉望著漆黑的夜空,一個人影也沒有,他如此高深莫測的能力,那藥力恐怕難不倒他,而且她並沒有下厲害的毒。

  樹下,婉婉和秀秀她們的叫聲再次傳來。

  「娘娘,娘娘,快下來啊。天不早了,我們回去休息吧。」

  雲笑收回視線,俐落的滑下大樹,婉婉立刻衝上來抱住她,一臉緊張的開口:「娘娘,你沒事吧,沒事吧。」

  說完扶著雲笑往回走……

第046章 疑雲,試探

  金華宮內殿。

  雲笑端坐在桌邊,下首跪著婉婉,秀秀,還有兩個小太監,不知道這麼晚了,娘娘有何事要說,如此的嚴肅而清冷。

  「今天晚上發生的事,你們都見到了。」

  「是,娘娘。」

  四個人同時點頭,眼裡閃過惱怒,沒想到小荷竟是個叛徒,賣主求榮,只是沒想到最後竟得了這樣的下場,一想到她最後連話都說不了,秀秀和兩個太監生生的打了一個寒顫,心知肚明,這一定是皇后動了手腳,沒想到主子如此狠厲,心底生出幾分畏懼。

  「雖說表面上這事好像結束了,但事實上,德妃一定會抓住這樣的把柄,還有皇上也會留心的,說不定下一個她們要打的主意就是你們其中三個。」

  雲笑的眸光落到了秀秀的身上,依次往下望了一遍。

  那眼神銳利得好似鋒刀,使人不寒而粟。

  「如若再發生小荷這樣的事,我不會讓你們再有機會喘一口氣。」

  話聲輕,可是那狠戾直逼人心,秀秀和小元小昭,哪裡敢有分毫異動的心思,和皇后娘娘做對,只有死路一條吧。

  小荷就是最好的證明,想跟著德妃娘娘,可是最終德妃娘娘卻保全不了她,只會加快她的劫難罷了。

  「娘娘請放心吧,奴婢(奴才)絕不會背叛主子的。」

  雲笑聽了他們三人的話,總算滿意的笑了,柔和的開口:「你們放心吧,不管眼前有多大的困局,我都不會讓你們受牽連的。」

  「謝皇后娘娘。」

  「下去休息吧,」雲笑揮手,秀秀和小元還有小昭緩緩的退了出去。

  寢宮之中只有婉婉一個人,雲笑伸出手拉她起來:「起來吧,今兒個還真虧了你機靈,婉婉,看來我先前的決定是對的,你沒有讓我失望。」

  婉婉一聽雲笑的話,心裡頓時溢滿了感動,眼瞳有些濕熱。

  有主子這樣的話,她越發心甘情願的為她做事,跟著她了。

  「娘娘,你放心吧,婉婉雖然粗魯,但從小混跡於市井之中,慣會察言觀色了,所以我會留意宮中的動向,你別擔太心了,我知道你是不想讓雲王府受到任何的傷害。」

  「知我者婉婉也。」

  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目光交融,親熱無比,既像主僕,更像親人……

  景德宮,宮燈照得大殿如同白晝,金鼎裡的薰香繚繞在殿內,明黃的紗曼飄飄揚揚的。

  上首端坐著上官曜,從御花園回來後,他立刻命太監到霖王府宣霖王進宮來。

  此時,微瞼著雙眸,歪靠在龍椅之上,濃眉緊蹙,帶著化不開來的輕愁。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響起,太監小亭子恭敬的稟服:「皇上,霖王爺來了。」

  「讓他進來吧,」上官曜陡的睜開眼睛,黑幽幽的深不見底,冷冽異常,大手一揮,霸氣的命令下去,小亭子領了命,退了出去,很快把霖王上官霖領了進來。

  上官霖一走進大殿,便恭敬的見了禮:「臣弟見過皇兄,不知皇兄深夜召臣弟進宮,所為何事?」

  「霖弟起來吧,賜坐。」

  上官霖一邊坐了,抬首望著高處的皇上,一向深穩霸氣的皇上,眉間隱見雨霧輕愁,更有那霜降冷冽,分明是出了什麼事。

  「皇兄?」

  「今夜發生了一件事,朕深感不安,所以連夜召臣弟進宮商討。」

  上官曜的聲音低沉迷離,帶著隱暗的煞氣,上官霖不知道究竟何事,竟讓一向泰山壓頂不動聲色的皇兄變了臉,好奇的挑眉望了過去/

  「德妃說,皇后根本不是傻子,她是裝的。」

  此言一出,如驚雷在殿內炸開,上官霖瞬間目瞪口呆,過後卻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這分明是無稽之談,皇后傻不傻,整個煙京的人都知道,她從小便是個傻子,怎麼會不傻呢,德妃娘娘為何如此做,我想皇兄該心知肚明才是。」

  上官霖話音落,止住笑聲望向上首的皇上,皇上俊魅的五官上佈著深沉的疑惑,眼瞳閃爍著星火燎原的狂勢。

  「朕倒認為這事有可能。」

  大殿流竄著涼颼颼的冷語,上官霖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如何開口,如果說先前這話是德妃說的,他可以不屑,可以大笑,但此刻是這話是皇上說的,也就是說,皇上相信了德妃的話,懷疑皇后並沒有傻,而是裝的。

  如果皇后真的是裝瘋賣傻的,那麼他不得不說,這整個煙京,甚至於東秦國,所有的人都是傻子,而真正清醒的倒是那個傻子,迷霧重重中,笑看風雲,

  「皇上想怎麼做?」

  上官霖沉聲問,既然皇上夜召他進宮,必然是有事分派他。

  「去試試她,我想,你一定有辦法,如果她不傻,逼她現出原形來,如若她真傻,倒也省了朕的一番心。」

  上官曜冷沉的下了命令,霖王爺一愣,叫他去試皇后傻不傻,他如何試?眼神飄忽的望向上首的皇上,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不過上官曜倒是很乾脆,給了他一個合理的理由。

  「朕之所以讓你去試,是顧慮雲墨,如若這樣的事傳到雲墨的耳朵裡,那個傻子確確實實是個傻人,你說雲墨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嗎?到時候母后必然生氣,朕不想和母后起任何的衝突。」

  「是,皇上,臣弟明白了。」

  上官霖點頭,恭敬的領了命,只是要試探一個傻子,該用什麼辦法逼她現出原形呢?

  「別忘了雖然她是傻子,可同時也是一個女人,要想逼一個女人現出原形,最好最直接的辦法可是?」高處傳來陰森森的聲音,上官霖一怔,抬首,皇上為達目的,完全不擇手段了,當日帝師曰,太子仍天下第一賢人,可是這賢從何處而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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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神秘西門鑰

  上官霖雖然心底不讚同,但皇上說出來的話,他即能反駁,點頭應聲。

  「是,臣弟會辦好這件事的,皇兄放心吧。」

  「另外,朕讓你查西門鑰這個人,查到了嗎?」上官曜的眼瞳閃過精光,幽幽的盯著上官霖。

  西門鑰,仍是東秦有名的能人異士,傳聞他足智多謀,博覽群書,仍天下首當其衝聰明人,只是這個人生性淡泊,對名利無慾無求,是以根本沒人能請動他出山,而且他的行蹤飄忽不定,少有人知道他的蹤跡。

  而上官曜,一直有意請他出山助他,眼下東秦內有奸妄之人,外有敵國虎視眈眈,他缺少的就是這樣的能人異士。

  不過能不能請得動他,就是未可知的事了。

  他早就吩咐了霖王派人調查他的蹤跡,只是一直沒有消息。

  近日來,他越發的焦慮,眼下的局面一籌莫展,那雲墨明明想交出政權,可惜母后堅決不讓他接手。

  暗下里還有一個神龍宮,越來越壯大,滲入到東秦的每一處脈絡中,如果再不制止,只怕後患無窮,這些事再拖延下去,那西涼和南晉一定會把握時機,兵犯東秦的邊境。

  上官曜挑起纖長的眉,眼瞳犀利,好似兩柄寶刀,寒芒四溢。

  上官霖一看皇兄的神色,就知道他心急如焚,不過眼下東秦確實內憂外患,不知道太后娘娘是如何打算的,堅決不讓皇上執手朝堂之上的事,還是把大權交在雲墨的手上。

  「稟皇上,臣弟已得到消息,那西門鑰人在蜀中城。」

  「好,真是太好了,」上官曜一聽此言,一掃先前的陰驁,整個人興奮起來,拍案而起,俊顏瞬間璀璨柔和。

  上官霖看著高處興奮異常的皇兄,實在不忍心開口提醒他,。

  那西門鑰不是輕易出山的,就算知道他所在的地方,他也未必理會他們。

  不過聽說西門鑰留在蜀中城是因為他的義妹病了,這病眼下還缺少一味藥引,仍洞庭湖中的雙生蓮,此蓮需經受風吹雨打,花開鮮艷,香撲十里,方可入藥,這味藥引並不十分珍貴,相比於天山上的雪蓮,要廉價一些,可這種花卻是百年難遇的,那洞庭位置險峻,山石嶙峋,風吹雨打之後,保存的蓮花已是極少數的了,還要是雙生蓮花,這就極大的增加了難度。

  不過兩年前,曾有官員進貢過這樣的一朵罕見的蓮花,只是不知道皇上有沒有賞賜出去,如若還在,那西門鑰必然出山。

  一想到這,上官霖眼瞳亮了,沉著的開口。

  「皇上,臣已派人打探到消息,那西門鑰極疼寵他的義妹,眼下,他義妹病了,聽說缺一味罕見的藥引,仍是洞庭的雙生蓮,臣弟記得這雙生蓮以前有地方官員進貢過,皇上是否還保留著這個,只要有了這雙生蓮,我們必能請動西門鑰出山。」

  上官曜眼瞳一閃錯愕,立刻心急的朝殿門外叫起來。

  「小亭子,立刻去椒房宮,看看那朵洞庭雙生蓮是否還在?如果在,把它給朕帶回來。」

  小亭子飛快的進來,領了命飛出去,看著皇上少見的心急,當下知道此事萬分重要,心裡不由暗自祈禱,但願淑妃娘娘,沒有把那朵蓮花燉湯喝了,如若真是這樣,只怕他們這些做奴才不好過,就是淑妃娘娘自已,從此也沒落下去了。

  大殿上,上官霖也提著一顆心,很顯然的那朵洞庭的雙生蓮被皇上賞賜給了淑妃娘娘,就不知道娘娘有沒有服用了,如果沒有了雙生蓮,要想請動西門鑰出山,就是異想天開的事了,反之則不然,如果奉上了雙生蓮,那西門鑰欠了他們一個人情,必然是要還的,出山也是肯定的事。

  俊逸的皇上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從高處走下來,在大殿上來回的踱步,不時的望著大門口。

  只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小亭子便馬不停蹄,氣籲喘喘的趕了回來。

  「皇上,這雙生蓮還在,淑妃娘娘說,這是皇上賞賜的東西,哪裡敢輕易的服用,既然皇上用到,自當雙手奉上。」

  此言一落,無疑是世間最美的聲音了,上官曜和上官霖相視一眼,同時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

  「好,很好。淑妃娘娘品德嫻良,心地宅厚,賞,一等品四件。」

  「是,皇上,」小亭子恭敬的領命,鬆了一口氣,抹了一臉的汗,幸好啊,看來這一次,淑妃娘娘在皇上的心目中又高了一個層次,而德妃娘娘先前做的事,只怕不能討皇上歡心。

  上官曜狂放的一收明黃的袖擺,轉身往高殿走去,沉著的命令。

  「上官霖領旨。」

  「是,皇上,」上官霖立刻站起身抱拳領命。

  「立刻派人把雙生蓮送往蜀中城,另奉上拜貼,切記不可怠慢了先生。」

  上官霖領了命捧著小亭子奉上的華麗錦盒,恭身退了出去。

  大殿總算安靜了下來,小亭子揮了揮手,示意閒雜的太監和宮女退下去,自個小心翼翼的近前:「皇上,夜深了,休息吧。」

  上官曜揉了揉腦門,俊美的五官上焦虛一掃而光,佈滿了笑意,似乎看到未來的一片曙光,那壓抑在心頭的陰雲,很快便沒有了。

  「好,朕累了……」

  第二天,陽光和煦,從雲層中灑下融融的光輝。

  初冬,這樣的光線令人由內到外的生出暖意,但是金華宮內,卻籠罩著一層稀薄的冷寒。

  一大早,雲笑便得到消息,小荷昨兒個晚上被打了二十板子,沒能挨得過去,竟然被生生的打死了,雖然她可惡,但云笑倒從未想過她死,聽到她死的消息,雖然鬆了一口氣,可是心情卻很低落,這宮中,一個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身份低下的宮婢和太監,卑賤如泥,性命猶如螻蟻,瞬間化為塵埃,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便是殺人的利器。

  宮牆就是可怕的惡夢,任憑你再純潔柔美,只要一腳踏進來,便化身為嗜血的魔鬼,否則只有等死的份了。

  雲笑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可大抵上帶著一抹落寞和心寒。

  婉婉立在她的身側,忍不住建議:「娘娘,出去散散步吧,今日天氣不錯,別悶在屋子裡了。」

  「好吧,」雲笑點頭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領著兩個婢女往外走去,內殿門前守著小元和小昭,一看到皇后娘娘出來,緊跟著她,一起往大殿外走去……



第048章 試探

  金華宮的小花園中,栽種了很多品種的晚菊。

  扁球形的,芍藥形的,勾環形的,松針形的,還有那蜂窩形的,總之形態各一,五顏六色,剎是好看,一陣輕風吹過,香味吹散開來,心裡一下子舒展了。

  腳步輕盈的踱步在其中,素手輕拂那柔如壁珠的花瓣,光滑細膩。

  雲笑一邊欣賞,一邊想事情,忽然想起昨兒晚上的事,慕容沖,這個男人在宮中好似鬼魅,如影附隨,一想到這,微微驚悚,他倒底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能夠做到來無影去無蹤?

  即便蒙著臉,也能讓人感受到他的優雅,高貴,那僅露的半邊臉,好似鬼斧神工雕刻出來的,可見他並不是醜顏駭人,相反的該是一副傾國傾城的風華容貌,可是卻偏要蒙著臉,所以她才肯定,他和皇帝一定有血海深仇。

  雖然她們見了兩次面,而且每次他都威脅她,但卻沒有真正的傷害到她,她可以感受到,他並不是個嗜殺的人。

  那一雙眼瞳中,隱藏了太多的情緒,好似一眼深不見底的古潭,透著無盡的滄涼。

  是的,滄涼,即便他狂妄霸氣,冷酷無情,但她還是清晰的看到了他眼底的滄涼,那麼濃,那麼密,好似化不開來的雨露,更像是層層的雲煙,纏繞得自已走不出來。

  雲笑想得入神,差點沒撞到一邊的花枝之上,身後的婉婉趕緊扶住她,奇怪的追問:「娘娘,想什麼呢?」

  「婉婉,你知道慕容沖嗎?」

  如果他真的那麼有名,婉婉這個混混應該有聽說過吧,雲笑掉頭望向婉婉。

  只見這丫頭瞬間瞳仁放大,長長的睫毛上下的撲閃了好幾下,完全的僵住了,一點反應都沒有,嘴巴張大得能塞下一個雞蛋了,雲笑一伸手敲了她的額頭一下。

  「發什麼愣啊。」

  「娘娘,你說慕容沖嗎?確定是那個慕容沖嗎?神龍宮的宮主慕容沖嗎?」

  她一迭連聲的追問,花容失色,似乎聽到了什麼驚世駭人的奇聞,整個人都變了,一向泰山壓頂不動於色的婉婉竟然變了臉,想起她去盜上官霖的玉時,也沒有怕成這樣,難道這慕容沖是什麼嗜血成魔的人不成,瞧她驚成什麼樣了。

  雲笑好笑。

  她根本不清楚,自已所遇的那個慕容沖,是不是神龍宮的宮主,也不知道婉婉口中的那個人是誰,所以做不出任何的反應,只笑瞇瞇的望著婉婉。

  「怎麼了?」

  「娘娘,如果你遇到的真的是神龍宮的宮主,你一定要繞開他走,走過去還要呸三聲,以免沾上晦氣,知道嗎?慕容沖那傢伙,可是嗜血成魔,殺人不眨眼的,聽說他每殺一人,必在那人的身上放上半枝蓮,表示是他動了手。」

  婉婉的話音落,身側的秀秀髮出一聲驚呼,似乎光用聽便感到害怕了。

  雲笑未說話,翻著白眼,似乎沒她們說的那麼可怕吧,他是狠戾,但並不是那麼的殘忍無情,或許相比於宮中的這些人,他卻是個真性情的,要殺便殺,還明白的告訴別人,是他殺了的,不像宮中的這些小人,綿裡藏針,讓人防不勝防,處處算計,步步驚心。

  不過她聰明的什麼都沒說,卻知道,知道自已所遇的人,一定是婉婉口中神龍宮的宮主,因為她在他的白色錦袍上,看過一樣刺繡,錦繡半枝蓮。

  「陪我散散步吧。」

  雲笑繼續在花園中閒逛,在這皇宮裡,唯一的好處便是可以當米蟲,什麼都不用做,吃香的喝辣的,身邊美婢環繞,過著奢華的日子,如果沒有了那些暗針,這倒真的不失為一種好日子。

  婉婉和秀秀相視一眼,誰也不敢問主子,為什麼忽然提到慕容沖這個人?

  四周靜謐一片,涼風輕拂臉頰,一眾人越過花園往八角玲瓏的亭子走去。

  亭中應有盡有,白玉石桌,幾張圓形的石凳,茶水點心擺佈得好好的,雲笑坐下來,飲茶品點心,自得其樂。

  不過這份難得的靜謐,並沒有維持多久,便聽到外面響起小元子的聲音。

  「奴才見過霖王爺。」

  上官霖,他來做什麼?雲笑眼瞳閃過疑惑,馬上聯想到昨兒個晚上,夜素雪和上官曜出現的事,這霖王爺出現,不會和上官曜有關吧,這個男人可真是叵心莫測啊,他讓霖王過來幹什麼?試探她傻沒傻嗎?她倒要看看這冷酷無情的霖王,如何測試自已傻沒傻?

  雲笑笑得眼睛彎成了夜晚天邊的皎月,兩個小小的酒窩,好似汪了甘酒的芳香。

  她姿態優雅的繼續吃著茶,沒有人說過,傻子不可以庸風曉月,所以她只要安靜便行/。

  婉婉已領著秀秀迎了出去,兩個丫頭都有些心驚膽顫,不過還沒忘了自已此刻的身份,恭敬的阻擋在亭子前。

  「奴婢見過王爺。」

  今日的上官霖著了一襲深紫的錦袍,腰束繡金蟒的玉帶,垂七彩的宮絛,吊著另一塊珠圓玉潤的玉珮,週身的冷寒之氣,輕易渲染出來,五官和上官曜的不同,是那種剛毅冷酷型的,濃眉大眼,鷹鼻邪狂,那性感的唇勾出譏諷不屑的笑意,雙瞳射出攝人的冷光,透過輕揚的薄紗,直落到亭中之人身上,那道影子,影影綽綽,可見她正在品茶,姿態愜意,似毫看不出痴傻的舉止,難道皇兄說的竟真的,這個女人不傻,那麼雲墨的野心顯而易見了。

  「起來吧。」

  「謝王爺,」婉婉站起了身,不卑不亢的開口:「稟王爺,娘娘在亭中喫茶,賞菊,請王爺迴避。」

  這最後一句話,她是慎了又慎的,但還是惹惱了上官霖,眼瞳閃過陰驁,陡的冷喝:「滾開,一個小小的宮奴還敢如此大膽,找死。」

  他一聲喝,金槍乾馬似的動作,手中的寶劍已劃出一道寒光,炫了婉婉和秀秀的眼,兩個人唬得臉色慘白,身子卻未動分毫,眼看便要血濺當場,氣氛緊張蕭殺。

  忽爾亭中揚起一道悅耳之音。

  「姐姐,我還要吃這個。」

  婉婉一聽,便知道主子的意思,分明是讓她們出去,心裡鬆了一口氣,脊背上冷汗涔涔,冰涼寒冷。

  好險,主子這是救了她們一命,兩個人應聲,婉婉立刻溫和的開口:「好,奴婢這就去取,娘娘等著。」

  婉婉說完,對著上官霖福了一下身子:「王爺請吧,請別嚇著我們娘娘。」

  說完領著秀秀出了小亭子,自已轉身去取糕點,秀秀守在亭外,如若這霖王爺真的對主子不敬,一定要阻止他的動作。

  亭中。

  上官霖穿透薄紗,步步疑雲,慢慢的挨近那低著頭猛吃東西的女子,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得清她的墨發挽成鳳髻,鬢邊插一朵鮮艷的小雛菊,煞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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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吐你一身

  上官霖恭敬的抱拳:「臣弟見過皇嫂。」

  說完直直的盯著那個女人,只見她遲疑了一下,然後飛快的轉過頭來望著上官霖,撲閃著一雙大眼睛,長長的睫毛抖動了兩下,咧嘴笑,嘴邊全是糕點,手上還抓著一塊點心,滿手都是碎屑,其狀甚慘,上官霖第一眼之下,直覺想掉頭離開。

  可是一想到皇上賜予自已的差事,只得強捺著厭惡之心,望著她,看這個女人究竟是真傻還是裝瘋賣傻。

  「皇嫂?」

  他再喚了一聲,這次乾脆走近前一步,靠近了雲笑的身子。

  雲笑一陣嫌惡,排山倒海的噁心感,剛剛吃的蛋糕本就太多了,再加上上官霖的做作,此刻只有一吐為快的意念,而她也沒有讓自已失望,張開口便哇的一聲對準上官霖吐了過去。

  那錦色之袍,瞬間惡臭一片。

  上官霖徹底石化了。

  而雲笑卻似乎舒服多了,抹了抹嘴笑瞇瞇的望著上官霖。

  「哥哥,我幫你洗袍子吧。」

  伸出一雙粘糊糊,慘不忍睹的玉手,欲去扯上官霖的錦袖,那上官霖總算從極度的震憾中醒過來,長袖一揮,便是一道勁氣,盪開了雲笑的手,同時手中的長劍出手,怒不可竭的指著雲笑。

  「你個傻子,我要殺了你。」

  他一言落,人隨影動,身子已極快的往雲笑的身側飄過去。

  如果這個女人是裝傻,他就不相信面對生死存亡的關口,她還能坦然以對,而且一聞到身上的惡臭,他就噁心反味,外加想殺人,完全忘了皇兄讓他試探這個女人傻不傻的問題,直接的就想殺了她,只有殺了她,才足以洩恨。

  她的此番惡吐,他已可見,自已未來一個月別想吃得下一口飯了。

  一想到吃飯,胃裡再次抽搐,眼瞳冒起刀光劍影,寒氣相撞。

  電光火石……

  雲笑還在想該不該自救,不救則死,一救則露餡。

  可是她的自救計劃還沒實施,便看到一塊石子夾帶著風聲雨聲的強烈攻勢,破空而來,穿透薄紗,席捲著一股強勁的飆風,迎著上官霖的寶劍,光噹一聲,火花四射,時間靜止了,上官霖的寶劍刺偏了,虎口震得隱隱發麻,可見那暗處的人,內力是何其的強大,隔空打物,竟然和他生生的過了一招,一招落,定勝負,這人,只怕功力在他之身。

  何人,竟藏身在宮中,護了傻後,上官霖眼瞳閃爍,亭外已響起木離等的叫聲。

  「抓刺客啊,抓刺客。」

  紛沓的腳步聲往一側奔去,上官霖挑眉,望向那罪魁禍首,此時笑得嫣然,好似完全不知道方纔的險決,嬌俏如銀鈴似的聲音響起:「真好玩啊,真好玩。」

  上官霖憤恨的一收手,果斷的轉身往亭外走去,倉促間,恍然而思,那笑臉竟是別樣的明媚,大踏步的走出去。

  眼下,還是查出宮中究竟藏了什麼人,竟可以來去自如,這個人如果是雲王府的人,真是太驚人了。

  今日試探,雖然沒查出傻後不傻的事,可是倒底查出另一個隱叵的人物來……

  亭中,雲笑優雅的輕拭手指,臉上依舊是明媚的笑,只是眼瞳是冷冰冰的寒氣。

  上官曜啊上官曜,我不招惹你,你竟然來招惹我,還派了這上官霖出面,如若今日我不先發制人,他待如何試我呢,你們上官家的人都是如此卑鄙無恥嗎?

  好,既如此,那就讓我們過過招吧。

  雲笑一聲陰寒的笑,錚骨聲聲。

  婉婉和秀秀走了進來,兩個人緊張的上下打量雲笑,確定了她什麼事都沒有,才恭敬的追問。

  「娘娘,怎麼會有刺客呢?」

  刺客嗎?未必,雲笑眉角上揚,那個人是誰呢,幫了自已一次的人是誰,那樣強大的內力,她只在一個人身上看過,慕容沖,那麼他為何要幫自已呢,當初不是恨不得殺了她嗎?現在為何又要幫她。

  「好了,我們回去吧。」

  雲笑起身,臉上手上全是糕點,看上去狼狽不堪,可正是這糕點,幫她躲過了一次。

  一行人離開了亭子。

  遠處,有人靜謐的靠在一棵大樹上,姿態高雅,倚樹而立,風決決,飄然若動。

  「主子,你為什麼要出手幫她,不是想殺了她嗎?」

  一向不多話的手下,忍不住開口問,之前主子的計劃可是要殺了那女人的,現在竟然救了她,不知道主子是什麼意思?

  「她是我的同盟人不是嗎?我們共同的敵人,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人不是嗎?而且她會有驚喜給我的。」

  聲落,人逝,連同身後說話的手下,也瞬間消失不見了,當真如鬼似魅……

  金華宮。

  雲笑趴在軟榻上想心事,該如何對付上官曜這個男人,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她,是人都有底線,既然他如此想對付她,那麼她定不會讓他失望的,只是該如何對付一個皇帝呢,那個男人,不是弱者,武功只怕也不弱,武鬥,她不會是人家對手,所以只能智鬥,而對於一個種豬男來說,最害怕的事是什麼呢?

  雲笑腦海中靈,靈光一閃,來了主意,唇角浮起陰寒的笑。

  宮中佳麗三千,皇帝卻有心無力,光看著,吃不著,皇室的血脈一個沒有,她倒要看看,是誰比較著急?

  這主意不錯,雲笑先讚嘆一句,不過眼下最要緊的是如何把藥下進去。

  光坐著,機會是不會上門的,不如出去找找機會,雲笑翻身而起:「婉婉,我想出去逛會兒。」

  「娘娘,現在嗎?」

  婉婉的臉上寫著不讚同,剛才發生了霖王爺的事,主子難道不害怕嗎?怎麼又尋思著出去了,現在宮中就好像一個大深淵,稍不留深,便會惹禍上身,到時候即不跌個粉身碎骨。

  不過雲笑絲毫沒有這樣的認知,她只想盡快讓那個皇帝嘗嘗苦頭,看看他還有這等的閒心來惹自個兒。

  「走吧,主子我剛受了蝕氣,難道不該散散心嗎?」

  「喔,那好吧,」婉婉不再說什麼,跟著雲笑的身後往外走去。

  天氣確實不錯,陽光說不出的溫暖。

  一路上,所見的宮女和太監,莫不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再沒有了從前的囂張,最近傻後所做的事,再加上太后的警令,使得她在宮中成了一個極度權威的人物,雖然大家心底有些不屑,可是表面上誰也不敢露出來。

  「見過皇后娘娘。」

  「見過皇后娘娘。」

  此次彼落的請安聲,雲笑就好像沒聽到,她可沒忘了自已的身份,一個傻子可不會理這些俗套,而且這些可惡的宮婢,都是勢利的小人罷了……


第050章 欠你一次

  漸漸的走到了僻靜的後宮,人煙少了很多。

  御花園邊,挨著一座梅林,此時梅枝輕搖,卻未見花開,這花,需一夜落雪,方能嫣紅似血,雪後賞梅,可謂人生一大幸事。

  雲笑把玩著梅枝,微瞼上雙眸,似乎感受到了梅之徹骨,梅之清香。

  忽然有一道小小細細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冥想。

  「小九,你說趙才人會不會攏住皇上的心呢?」

  「噓,」有小丫頭輕噓聲,然後小聲的說:「我們趙才人,一定會攏住皇上心的,她長得很柔美,連說話都能掐出一汪水來,之所以沒有爬上去,是因為她身份太卑了,和德妃娘娘淑妃娘娘不一樣,所以才會被封為小小的才人,不過只要皇上見過她,就一定會爬上去的。」

  「真的嗎?」另一道聲音顯然很興奮,似乎看到了未來美好的日子:「小九,我們的好日子快到了。」

  「嗯,快走吧,才人讓我們給皇上準備上好的雲舌茶,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從別處求來的,什麼好東西都被她們得了去,若是被她們知道,我是拿來招待皇上的,想必很生氣呢,不過管她們呢,只要我們趙才人得寵,我們可就不需要像現在這樣小心翼翼,夾著尾巴做人了。」

  「嗯,快走吧。」

  兩個丫頭說著聲音漸遠了,雲笑驀然躍出一個大膽的詭思,這真是太好了,皇天不負有心人啊,這可真是個好機會啊,沉著的一揮手:「走,跟上她們。」

  婉婉和秀秀也聽到了方才兩個小宮女的話,巴不得她們早離開呢,誰想到主子竟然還要跟上去,皇上可在趙才人那裡呢,她過去幹什麼?不過也不敢多說什麼,主子做事,向來有自已的主張。

  兩個宮女兩個太監皆小心翼翼,膽顫心驚,面色蒼白的跟著前面的主子,而她們的主子正好相反,滿臉生光,似乎做了什麼偉大的事情一樣,整個人似乎打了雞血一樣興奮。

  前面的兩個小宮女一路嘀嘀咕咕的說著話,七拐八彎的往後面走,她們遠遠的跟著,一路上竟然全無警覺,婉婉恨得牙癢癢的,這兩蠢禍?

  趙才人並沒有隨著別的良媛貴人分住在昭陽宮和椒房宮中,而是住在中德宮的偏殿內,四妃之位還懸著兩位,是以這中德宮並沒有正主子,只有被排擠的趙才人,分到了這裡,住在偏殿內,是以心生了妄想,想爬上四妃之一的位置。

  花園偶遇皇上,如水般卿卿佳人,撩動了皇上的心。

  是以皇上進了中德宮的偏殿……

  雲笑眼看著那兩丫頭走了進去,急得火燒火燎的,前後左右的踱步,想主意,最後直奔中德宮的後面,果然看到了一棵高大茂密的樹,不由眼瞳一亮,來了興趣,縱身就要往樹上爬。

  婉婉和秀秀哪裡敢由著她,夥同兩個小太監,當腰抱住她的身子。

  「娘娘,不要啊,皇上可在裡面呢?」

  雖然她們不是啥高智慧的人,可今兒個霖王爺過來找娘娘的麻煩,她們還是能猜出一些眉目,那就是皇上一定懷疑娘娘了,現在娘娘再去惹他,不是找禍上身嗎?

  雲笑側首,笑得面如桃花,無比的璀璨,宮女和太監皆鬆了一口氣,可是下一秒,這女人立馬變了臉,烏雲罩頂,幽幽冷語。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阻止主子做事。」

  「奴婢(奴才)不敢,」四個人立馬唬得撲通一聲跪下來,而那立於樹下之人,瞬間一躍進,如靈活的猴子般噌噌的上了樹,樹腰之上傳來吃吃的笑聲,婉婉和秀秀幾個立刻知道上了主子的當,無可奈何仰首,只見主子三兩下的功夫,已竄到大樹之上,俯瞰高牆之內,一臉的錯愕,然後是津津有味,害得下面的幾個人心猿意馬起來,不知道里面是怎生的狀況……

  雕樑畫棟的寢殿之中,一張豪華的大床上,此時兩個白肉之躲正在奮鬥,不時的傳來哼哼呀呀的淫緋之聲。

  雲笑從大樹上伸出腦袋,看得津津有味,櫻桃小嘴嘖嘖稱奇。

  「看過電視版的,還沒看過真人版的,真是一飽眼福啊,香艷火辣活春宮啊。」

  風拂臉頰,耳邊傳來涼涼的聲音:「要不要再靠近一點。」

  雲笑的眼瞳立刻閃過火花,靠近一點欣賞:「那感情好,」忍不住點頭贊同,她可算是一飽眼福了,免費欣賞了偉大高貴的皇帝陛下活春宮,還是近距離的,而不是此刻的距離,根本看不真切,只看見白花花的兩團肉晃動著。

  不過誰在說話,雲笑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飛快的掉頭,望進一雙深幽如潭,涼如薄冰的美眸之中,銀色的蝴蝶形面具生生的耀出一道寒光來,刺得雲笑眼瞳一瞇,忍不住叫起來:「慕容沖,你又跟著我幹什麼?我沒欠你什麼吧?」

  慕容沖抿緊唇,不說話,可那深邃的美眸分明在訴說著什麼,深深幽幽纏纏繞繞,似乎在提醒雲大小姐,是不是忘了什麼?

  雲笑想起之前的事,看這男人的神情,剛剛幫助她對付了上官霖的人一定是他了,可那又怎麼樣?雲笑理所當然的想著。

  「咱們互抵了,別忘了上次對我動手的事。」

  雲大小姐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臨了還斜睨了這傢伙一眼,今日他穿了一襲白色鑲金邊的長袍,袖擺很寬大,行動間,好似流雲拂過,飄逸如水,優雅似冬日最嬌鮮的一株寒梅,於冰天雪地中,劈咧叭啦的綻出一樹的杏紅,妖魅誘惑。

  可惜少了幾分明朗,多了幾分高深莫測,雲笑感嘆間。

  慕容沖已快速的欺身近前,眨眼便貼近她的身側,快如輕風,柔如扶柳,一句冷冷的話在雲笑的耳邊炸開。

  「你給我下了藥。」

  說完身形一退,待到雲笑看去,電光火石間,這男人一退一進,只不過眨眼的功夫,依舊優雅的立在樹梢之上,可是鼻間傳來的幽香,顯示剛才他真的靠了過來,又退了出去,而且他靠上來,是提醒雲笑,她欠他一次。

  雲笑微慍,典型的惱羞成怒,雙手環胸,死死的冷瞪著他。

  「是男人嗎?小雞肚腸,怎麼那麼想我欠你。」

  她慢騰騰的說著,到最後靈光一閃,唇角勾出笑意,心情沒來由的變好,諂媚至極。

  「慕大俠,咱打個商量。」

  「說,」銀色的光華之中,男子冷冷的拋下一個字,惜字如金,不願意開口多說一個字,雲笑再次被挑出氣來,在心底先把這慕容家給罵了一遍,最後才順了氣,柔媚的笑。

  「幫我一件事,我就算欠你一次,日後必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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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下藥

  輕風拂過,慕容沖衣袂翩飛,姿態優雅而高貴,翦水瞳仁幽深似一汪碧海,無邊無瑩,又好似蒼穹中最閃爍的一顆夜星,炫人眼目。

  一瞬間,那深幽幾乎掩沒了她,好在這時候樹下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隨之是狠厲的問話聲。

  「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

  雲笑飛快的低首,只來得及看清樹下,成排的侍衛,團團圍住了婉婉和秀秀等幾人,而她身子陡的凌空而起,騰雲駕霧般的在半空飄飄而過,一隻溫熱如玉般光滑的手拉著她,瞬間從這棵樹轉移到那棵樹,再落定已在御花園後面的梅林中。

  一落定,慕容沖便鬆開了她的手,人自動滑落到三尺開外,好似她是一棵有毒的病菌一樣,可是危險的關頭,他又出手助了她,這個人真的太難懂了。

  「剛才為什麼幫助我?」

  雲笑忍不住開口問,這種時候,聰明的話,最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可是好奇心能殺死一隻貓,她就是想知道這男人為什麼要幫助她,還兩次三番,她如果記得沒錯的話,他一開始是想殺了她的。

  「留著你,整個棋局都變得有意思了。」

  慕容沖冷冷沉沉的開口,似乎救她,並不是別的,只是因為,她是一枚可利用的棋子。

  雲笑並不生氣,相反的似乎有了談判的條件,既然自已於他有用,那麼他幫她就是理所當然的,眉梢輕輕的揚起,唇角勾出甜美的笑意,酒窩浮現出來,整個人甜美清新,卻又帶著一抹執傲,似乎是梅林僅有的一枝梅,盛開得別樣的妖艷。

  那笑容,灼灼引人。

  慕容沖,深幽如冰潭似的瞳仁鎖著這別樣的女子,一身高雅的白衣,頭上挽著一個簡單的雲髻,卻在髻邊嵌著點點小如豆粒大的桃花,甜美中不失一份嬌俏,靈婉動人。

  香花般嬌柔的臉上,是純純可愛的笑容,那笑,彎了眉,彎了眼,亮光閃閃,一點小巧醉人的酒窩,散發著淡淡的酒醇之香,櫻花般性感的櫻桃小嘴,勾勒出迷人的弧線。

  這個女子不是最美的,卻是最甘甜可愛的,她的笑,不管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都讓人從心底感到一種舒暢,一種不由自主要相信她,靠近她的意念。

  慕容沖,沉沉沒沒的掩落在自已的心境中,驀然心驚,自已在幹什麼,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怎麼兒女情長起來了。

  「好,說吧,什麼事?」

  他移開視線,抬眸望向半空,週身瞬間罩上一層疏離冷漠。

  「把這個立刻下到中德宮的茶中去,你應該明白我話裡的意思。」

  雲笑飛快的從袖攏中拿出一包白色的藥包,揚了揚,笑意璀璨。

  慕容衝回首,冰潭眼瞳閃爍了一下,冷寒窄光,倒沒有多問一句,點頭沉聲命令:「追風,去辦這件事。」

  「是,」半空響起一道聲音,輕風捲起,有物飄過,雲笑只覺得手指一鬆,那東西已脫手而出,再定晴看,只看得見一抹幽光掠過,手中的藥已不見,不由得咋舌,看來這慕容沖,手下的能人不少,不但自已厲害,連手下的都厲害。

  「謝了。」

  雲笑擺了擺手,心情愉悅,只要一想到那可惡的男人被擺了一道,她的心情就沒來由的變好,她相信,慕容沖的手下會擺平這件事的,而她就等著看熱鬧吧,那樣一個種豬男人,卻忽然性無能了,這後宮如花似的美人,只能空待一場,如若她再在上面燒把火,不知道會是怎生的狀況?

  雲笑想得入神,笑得越發狡詐,好像一條千年小狐狸,可愛著帶著點點慧光。

  梅林中,男子身形修長,長袍加身,袍擺金線閃光,一頭如水的墨發,隨意的披散在肩上,那束髮玉簪沉浸如水,即使罩著半邊臉,也能感受著他的英俊不凡,那露出來的半邊臉,就好似鬼斧神功雕刻成,抿的薄唇,不染而朱,隱隱透出冷酷無情,週身狂放內斂的霸氣,源源不斷的釋放出來。

  可是那雙深淵一樣幽暗的瞳仁中,閃爍不定的寒潭之氣,瞬間聲落人影動。

  「你欠了我一次。」

  等到雲笑反應過來,人已失去了蹤影,氣得她不由跳腳,對著半空怒吼。

  「我欠你什麼,我欠你什麼,你不是說我可利用嗎?兩清了。」

  可惜沒人理會,只有一地的陽光,還有輕風拂過,幽香在林中漂過。

  這味,竟是半枝蓮的香味。

  獨特,高雅,一如他的人,世間最奇特的組合……

  遠處,有聲音傳來:「娘娘,娘娘,你在哪裡?你哪裡啊?」

  雲笑細聽,竟是婉婉和秀秀還有兩個小太監的聲音,不由驀然想起,自已把這幾個傢伙給忘了,而且她們似乎發現她不在樹上了,待會兒該如何和她們解釋呢,算了,乾脆什麼都不說。

  雲笑主意定,人往梅林邊移。

  很快,有人從幽徑的一端衝過來,抱住她緊張的追問:「娘娘,奴婢們可找到你了,娘娘,你沒事吧。」

  抱住她的人是婉婉,秀秀和小元還有小昭也緊張的上下檢查,直到確定她一點事都沒有,幾個人才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看她們幾個人勞心傷神的樣子,雲笑正想開口安慰,可是轉盼生輝間,悠然瞥到梅林一角有花裙飄過,不由緘默,身形一移往回走,那婉婉和秀秀等人,緊跟著她的身後,一路回金華宮而去。

  金華宮,內殿。

  雲笑懶散的歪靠在一側的軟榻上,手裡捧著上好的茶,笑意盈盈的詢問先前的情況。

  「剛才你們沒事吧。」

  婉婉恭敬的搖頭:「沒事,主子放心吧,是皇上的貼身侍衛,領著幾個人過來盤查,我們說娘娘不見了,四處尋找娘娘的下落,那些人也沒有為難我們,只吩咐我們去別處尋找。」

  「嗯,」雲笑點了一下頭,眼睛閃爍了一下,不知道外面的動靜,有沒有打斷上官曜的好事,這只種豬男可是最後一次有這樣的機會了,不對,還不知這藥有沒有下進去呢?雲笑眼瞳一跳,陡的坐直身子,冷森森的望向婉婉和秀秀。

  兩個丫頭輕顫了一下,小心的試探:「娘娘,出什麼事了?」

  「小元,小昭,景德宮那邊你們有認識的太監嗎?去打探一下,那邊有什麼情況,立刻進來告訴我。」

  兩個太監得了命令,面面相覷,不知道娘娘打聽皇上幹什麼?皇上剛被她打了,難道還想?後背颼颼涼風升起,頭暈目眩。

  「娘娘?」可憐巴巴的叫喚著,如若再發生前一次的事,估計娘娘別想安然無姜,還是不要了吧。

  「去,我就是想知道皇上最近的動向,並沒有任何想法,」雲笑看上去極好心,笑得很可愛,讓人不相信都難,小元和小昭鬆了一口氣,秀秀也深信不疑,只有婉婉微瞇了一下眼,總覺得事情不單純,主子何事這麼關心皇上了?

第052章 連懲兩妃

  半夜,雲笑睡得正香。

  小元和小昭兩個太監飛快的衝了進來,打斷了雲笑的好夢。

  「娘娘,娘娘,景福宮好像出事了?」

  雲笑坐起身,揉著眼,一時搞不清楚狀況,迷糊糊的望著兩太監,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出什麼事了?」

  「奴才等不知道,是景福宮的一個小太監偷偷摸摸的過來告訴奴才的,說景福宮裡,皇上大發雷霆之怒,現在召了御醫,至於發生了什麼事,外面的太監不知道。」

  小元的話音一落,雲笑打了一個激靈整個人清醒過來,上下撲閃著長長的睫毛,暗夜中,那雙眼瞳又亮又有神,嘴一咧笑得開心至極,這狀況有些磣人,兩太監頭皮發麻,不知道皇后高興成這樣幹什麼?

  婉婉立刻走過來,揮了手:「你們下去吧。」

  「是,」

  兩個太監退了出去,床榻邊,婉婉幽幽的望著雲笑:「娘娘是不是做了什麼事?為什麼不讓奴婢也參與進去。」

  難道娘娘不知道她喜歡熱鬧嗎?做這種事怎麼可以偷摸摸的,宮裡已經無聊的了,怎麼可以做這種事也不告訴她一聲呢,婉婉幽怨的望著雲笑,雲笑笑夠了,伸出一隻手拍著她保證:「下次一定帶著你,所以別生氣了。」

  「好,別忘了這話。」

  婉婉高興的點頭,忽爾想起景福宮那邊的情況,小心的追問:「你做了什麼事?」

  雲笑抿唇笑,一伸手扯過婉婉,貼著她的耳朵小聲的嘀咕了兩句,婉婉的臉瞬間變成了緋紅色,掩住臉面,跺了一下腳。

  「娘娘,你這種主意也想得出來。」

  「唉,對那種人,只有這種卑鄙之法才是最有效的,要不然還有什麼能難住他。」

  雲笑似乎很苦惱,可是只一會兒,再次忍峻不住而笑起來。

  一殿春風化雨露,和景福宮的冷寒蕭殺成了強烈的對比。

  景福宮,遍地的狼籍,寢宮之中,齊刷刷的跪了幾名御醫,此時簌簌發抖,把身子伏得很低很低,不住嘴的求饒著:「皇上,臣等該死,請皇上饒恕。」

  寬大的雕花銅柱,支起百蝶穿花的錦帳,絲穗珠綴,淡綠色明柔的薄紗,輕悠悠的晃動著,內裡的人隱約可見,身著白色的褻衣,胸胸上下氣伏,臉色鐵青,大手緊握成拳頭,青筋遍佈。

  床角的一側,有倦縮成一團的影子,正是今晚侍寢的一位妃嬪,未經雲雨之事的女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見到皇上大發雷霆之怒,而她只著鮮艷的肚兜,烏髮披散在光潔如玉的肩上,動也不敢動分毫,此刻皇上天顏狂怒,只怕她動一下,便會遭到橫禍。

  寢宮內,冷如化不開的寒冰。

  嗜冷,蕭殺。

  「查出來究竟是怎麼回事?」

  嗜血的聲音響起,穿透層層薄紗,血淋淋的擲在幾名御醫的身上。

  這幾名御醫,仍是御醫院德高望重的幾位醫者,要說對於皇上的症狀,並不是一無所知,只是一時找不到解決的方法,是以心慌意亂,此刻鎮定下來,一年齡最長者,緩緩的跪出來,沉聲開口。

  「皇上仍是被人下藥了,一種化解男性功能的藥,是以皇上才會,才會?」

  御醫不敢再說下去,不過上官曜已經知道大概的意思了,殺氣瞬間爆發出來,一拳擊打開來,紗帳掀起,悠然輕蕩,掌風如重捶,所到之極,再次一片狼籍,此時寢宮之中,只能用慘不忍無可忍睹來形容。

  地上跪伏著極力保持鎮定的御醫,隱約可見他們的身子隱在宮燈之中,輕顫不已。

  而大床之上的女子總算後知後覺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漂亮的雙瞳難以置信的迎上皇上,一隻玉手下意識的摀住了嘴,阻止自已發出任何聲音,可饒是這樣,上官曜一雙狼瞳已直射了過去,狠戾的緊鎖著她,一閃而過的殺氣。

  冷聲窄起:「來人,把柳美人沉湖。」

  冷漠無情,前一刻還溫香軟玉抱滿懷,這一刻卻翻臉無情。

  最是無情帝皇家啊,床上如花似的女子臉色慘白,瞳仁放大,她至死不明白自已做錯了什麼,會慘遭這樣的橫禍,本以為是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時候,誰知一唸成戳,終落得紅顏薄命,再也忍不住哀求起來。

  「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

  可惜,諾大的寢宮之中,風蕭蕭,宮燈灼灼,死一樣的沉寂,誰敢多說一個字,這麼幾個人自保都有問題,誰還敢為她求情。

  如狼似虎的侍衛衝了進來,也不顧美人衣不遮體,飛快的動手拉下死命拽著薄錦衾的柳美人,眨眼從寢宮退出去。

  寢宮之中,所有的人冷汗涔涔,心頭唯有慌恐,下一個會是誰?

  不過,上官曜並不急著處罰別人,而是微挑眉,思索自已是在何時被人下藥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自已的一應衣食住行,都是貼身的太監小亭子過問的,幾年來從沒有出過事,要說今兒個有什麼差別。

  上官曜的瞳孔陡的閃過寒光,難道是趙才人動的手腳,今兒個她先在御花園賞花,故意和他來個偶遇,然後把他誘入中德宮,他就是在中德宮喝了一杯雲舌茶,所以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上官曜前思後想了一番,臉色陰驁森冷,朝一側冷沉的命令。

  「小亭子,立刻帶人去中德宮,把那趙才人關進冷宮,嚴型拷問,是誰指使她加害朕的。」

  沒想到第二個倒霉的竟然是趙才人,幾位御醫立馬便猜出,皇上發生了這事,一定和趙才人脫不了關係,沒想到小小才人竟然如此膽大包天,敢下藥害皇上,皇上現在沒有血脈,她這樣做,不說自已,就是被滅九族也是該著的。

  小亭子領了命,閃身出了寢宮,帶著殿門外的一幫侍衛,直奔中德宮而去。

  寢內,上官曜陰森森的盯著下跪著的幾個御醫,冷沉的開口。

  「朕命你們盡快想出對策,還有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

  下面的話沒說,但幾個人早已心神會,皇上乃九五之尊,若是這種事傳出去,那顏面何存,一代帝皇竟然發生這種不舉的事情,這對一般的男人都是無法容忍的,何況是年輕俊逸的皇上,正因為如此,皇上才把柳美人沉湖,不想讓一個女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已,他是何其尊貴的一個人?

  「是,臣等遵旨,」這種事心知肚明,誰敢傳出去,他們眼下還是盡快想辦法解決皇上身上的麻煩,要不然一定會有禍上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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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挨訓

  第二日,整個皇宮罩上一層陰驁,昨兒夜裡發生的事,各宮的娘娘都知道了,雖然不瞭解其中的詳情,但皇上大發雷霆,人人驚悚,一下子連懲兩妃,柳美人直接被沉湖,那趙才人被關進冷宮之中。

  這是新皇繼位以來,首次如此暴戾,懲罰的還是女人,諾大的宮中,人人小心以戒,就怕下一個動的就是自已,連德妃娘娘和淑妃娘娘,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偷偷派人到景福宮打探消息,究竟昨夜發生了什麼事,無奈一點消息也打探不出來。

  長信宮,太后聽了大太監林安的稟報,一張妖魅絕色的臉龐上,浮起重重疑雲,桃花眼眸微瞇,暗芒閃過。

  昨夜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掀唇微語。

  「林安,立刻把御醫院的張沼德給哀家秘密帶過來。」

  「是,娘娘。」

  林安恭敬的領命,閃身出去宣張沼德,御醫院的首輔御醫,仍是太后娘娘一手提拔起來的人。

  大殿上,薰香繚繞,太后微挑眉,想起宮中這兩天發生的事,波光詭譎,似乎有什麼不安定的因子隱在暗處,究竟是什麼呢?眼瞳黑如點漆,瑩瑩閃光。

  殿門,奔進一人,長信宮當值的小太監。

  「稟太后娘娘,德妃娘娘過來請安了。」

  「宣她進來吧,」太后嫵媚的臉,一下子暗了,唇角緊抿,絲絲冷氣外溢,揮了揮丹寇蔥指。

  小太監領了命,飛快的退了出去,很快,殿門前,走進一道婉約玲瓏的嬌影,身後緊跟著幾個華服宮女,不過為首的人一跨進來,便舉起手阻止身後的侍婢進來,那些人動作整齊的退了出去,守在殿門外。

  德妃夜素雪,淺笑嫣然,緩緩的走進大殿,恭敬給太后娘娘請安。

  「臣妾給母后請安了。」

  太后不動聲色的打量她,好半天沒開口,只讓她維持著一個角度立著,自已卻閒雅的喝著茶。

  有時候,即便她是她的親侄女,也不能壞了規距,這宮中,有她在,誰也別想往上爬,竟然還敢在她的背後搞小動作,這只是小小的懲罰罷了,如若她還不醒悟,那麼接下來,她會讓她明白自已損失的是什麼,相較於眼前的侄女,她倒認為,賢妃葉玉雲更具備做皇后的特質,隱忍,眼光遠慮,做什麼事,都不忘了先行稟報於她,這讓她欣慰。

  「起來吧。」

  夜素雪的心一顫,眉梢跳了一下,不安籠罩著整個人,姑母的語氣很冷很寒,究竟自已做了什麼事惹到她了。

  「謝母后。」

  夜素雪規規矩矩的立著,不敢有半點的放肆,上首的太后嘆了一口氣,倒底是自個的親人,即便生氣,也是氣其不爭,哪裡真的氣得了太久,揮了揮手:「一邊坐下來吧。」

  「是,」葉素雪鬆了一口氣,她聽出來,太后語氣中有軟化的跡像,越發的乖巧柔順,走到一邊安份的坐下來。

  殿內冷冷清清,完全沒有一丁點的聲響。

  靜謐,沉悶,夜素雪抬首望向上首的女人,只見她的一向嬌艷嫵媚的容顏上,此刻佈著陰驁,眼瞳閃閃爍爍的打量著自個兒,夜素雪心驚,噌的站起身,小心的開口。

  「母后,臣妾做了什麼讓母后生氣的事嗎?母后說出來,臣妾一定改正,以後絕不再犯。」

  太后嘆了一口氣,臉色和緩一些,慢騰騰的開口:「素雪,你真是讓哀家太失望了,我們夜家一門榮寵不衰,靠的是什麼,是心計,可是你呢?處處和哀家做對,難道你忘了哀家和你都是夜家的人嗎?只有我們好了,後面的夜家才會好。」

  太后一言落,夜素雪唬得撲通一聲跪下來,她不知道自已做了什麼錯事,惹得太后如此感概,最重要的是,她聽出了太后背後的意思,似乎已對她不滿。

  「母后,臣妾不敢。」

  「不敢?為什麼又去動那個傻子,哀家有沒有和你們說過,不准動那個傻子。今日如若你不是哀家的親侄女,你認為還有能力站在這裡辯解。」

  太后冷語,夜素雪恍然明白,原來母后生氣,是因為自已設局捉那傻子的事,沒想到竟傳到太后的耳朵裡,可見這宮中沒什麼事瞞得了她的,夜素雪眼瞳一暗,趕緊開口。

  「稟母后,臣妾知錯了,臣妾並沒有找那傻子的麻煩,當時是一個叫小荷的宮婢求見臣妾,說皇后乃是裝瘋賣傻,她根本沒傻,所以臣妾才會請了皇上過去查明真相,請母后饒過臣妾一次,臣妾知錯了。」

  「結果怎麼樣?她還不是一個傻子,你動的什麼心思,哀家會不知道嗎?如此急不可待,能成得了什麼大事。」

  太后說到最後,冷聲呵責,似乎相當的苦惱,柳眉輕蹙,眼瞳深幽的望著下跪著女子,美麗嬌好,只是頭腦還是太嫩了一些。

  「發生了這種事,你該立刻稟報給哀家,竟然稟報皇上,皇上什麼樣的心性,難道你不知道嗎?」

  「臣妾知錯了。」

  夜素雪只有認錯的份了,她已聽出姑母的口氣相當的不耐,自已若再辯解,只會惹得她更戾煩罷了,唯有認錯才是正理:「母后給臣妾一次機會,臣妾以後做事一定會小心的,什麼事先行稟報給母后。」

  「嗯,那就好,別在哀家眼前耍心計,如若再有下一次,夜家只怕就敗在你的手上了。」

  最後一句冷語,似鋒芒般銳利,穿透重重的心房,嗜血冷戾。

  夜素雪輕顫,不敢再多說什麼,一動也不動的跪著,太后娘娘看她臉色慘白,花容月貌之上,滲出細密的冷汗,倒也起了三分憐憫之心,柔和了語氣:「起來吧,以後凡事多動動腦子,哀家能害了你嗎?你和哀家才是一體的,皇上如若不是哀家壓著,你認為他倒時候會封你為皇后嗎?」

  最後一言倒是一戳,夜素雪怔忡,恍神,是啊,如若沒有太后的壓制,皇上未必冊封她為皇后,那樣一個嗜血殘忍,霸氣十足的人,未必會封她為皇后。

  她絕不能讓夜家,在她的手上沒落下去。

  皇后之位勢在必得,眼瞳閃過精光,恭敬的開口:「母后放心吧,以後臣妾一定聽從母后的話。」

  「嗯,那就好,」太后滿意的點頭。

  大太監林安走了進來,抬首望了一眼殿側的德妃娘娘,欲言又止,太后望向夜素雪,淡淡的開口:「回去吧,哀家還有事呢。」

  「是,母后,」夜素雪點頭,領命退了出去,大殿門外,候著一人,正是御醫院的首輔御醫張沼德,一看到夜素雪,恭敬的開口:「見過德妃娘娘。」

  「嗯,張大人請起。」

  這張沼德仍是太后的主治御醫,又是御醫院的首輔第一人,雖然只是個御醫,可夜素雪可不敢大意,態度柔和之極。

  兩個人說話間,林安走了出來,施了一禮:「張大人隨小的進來吧,太后娘娘宣召。」

  「有勞公公了,」張沼德對著夜素雪施了一禮,隨著林安走進了大殿。

  殿門外,夜素雪纖長的黛眉微蹙,眼瞳閃過光芒,這一大早,太后召見御醫,想必和昨兒晚上,皇上大發雷霆之事有關,不知道皇上昨兒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第054章

  夜素雪雖然很想聽聽大殿內的話,可是不敢放肆,領著貼身的宮婢,和昭陽宮的幾太個太監回去。

  一路上,都沒說什麼話。

  月梅奇怪的望了一眼主子,關心詢問:「娘娘,是不是太后娘娘為難你了?」

  夜素雪搖頭,太后的責難,她倒是沒放在心上,她比較好奇皇上昨兒晚上為什麼發那麼大的脾氣,把柳美人沉了湖,還把趙才人送進冷宮去了。

  這宮中太詭譎了,她還是小心一些為好,夜素雪打了一個寒顫,急急的開口。

  「回去吧,沒什麼事。」

  「嗯,」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昭陽宮而去。

  長信宮內。

  首輔御醫張沼德恭敬的立在下首,等候太后娘娘的詢問,好半天才聽到太后森冷的聲音響起:「昨兒晚上,皇上倒底發生了什麼事?」

  張沼德抬首掃視了一眼大殿角落站立著的幾個太監,欲言又止,太后一揮手,林安立刻領著所有太監退了下去。

  寂靜的空間裡,只有太后和張沼德兩個人,張沼德神情嚴謹,小心的開口。

  「昨天皇上被人下藥了,男性功能盡失,所以才會大發雷霆之怒。」

  「什麼?」

  太后驚呼,滿臉的難以置信,皇上竟然被人下藥了,什麼人能靠得了皇上的身子,還給他下藥了,難道是趙才人所為,這個賤人,太后前思後想了一番,黑瞳陰驁冷沉,幽幽泛著寒光,恨不得立刻處死了柳才人,方能洩心頭之恨,可是眼下最該操心的不是趙才人那個賤女人,而是皇上的龍體是否會盡快復原,皇室還沒有血脈,如若皇上真的一撅不振,這可如何是好,一向泰山壓頂不動聲色的太后,焦急起來,眉眼皆有憂慮。

  「張大人,這病可有辦法醫治。」

  「臣聽皇上的幾位主治御醫說過詳細的醫情,因為不知道用了什麼成份,所以一時想不出可行的方案,只怕這藥無法解。」

  張沼德斟酌著回話,不敢大意,別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整個東秦國,最厲害的人,當數眼前的太后娘娘,不但美艷動人,幾十年如一日,而且那心思更是慎密陰暗,常人所不及,很多事都是瞭如指掌的。

  「這可不行,皇上仍九五之尊,現在皇室沒有血脈,竟然發生了這種事,張大人,一定要想辦法盡快辦好這件事。」

  「是,臣自當盡力,不過娘娘可以派人秘密尋訪江湖中的奇醫,說不定可以醫治好這些邪門左道的東西。」

  張沼德提醒太后娘娘,太后驀然回神,是啊,這天下總有人能治的,所以自已即可慌了神。

  「嗯,張大人先下去吧。」

  「是,老臣告退。」

  張沼德退了下去,高坐上的太后疲倦至極,歪靠在軟榻上,這麼多年來,她是身累心也累,站得再高又怎麼樣,高處不勝寒罷了,如若當初她選擇了另外一種生活,會不會是另一種地呢?整個人陷入了暇想……

  景福宮。

  華麗透著皇家的奢侈之氣,金鱗蟠龍繞祥雲的穿花大紅地毯,龍涎香馥郁芬芳。

  高坐上的男子一襲華貴非凡的緙絲盤龍廣袖龍袍,腰束五條飛龍的玉帶。整個人狂放英挺,只是眉間的陰驁揮之不去,一雙翦水黑瞳更是陰陰沉沉,好似翻滾的濤天巨浪,臨崖拍打,令人心驚膽顫。

  「那個賤人招了嗎?是受了什麼人指使。」

  他一開口,冷沉陰狠的話飛洩出來,大殿瞬間罩上一層冷氣。

  下首的小亭子小心翼翼的回話:「稟皇上,小的派人嚴刑逼供,無奈趙才人臨死不屈,口口聲聲說沒人指使她,她沒有給皇上下藥。」

  「這個可惡的東西,還敢嘴硬。」

  上官曜陡的寒聲,嗜冷的聲音大了幾分,正準備命令小亭子立刻去處治了趙才人,忽然想起一件事。

  昨兒個他剛剛臨幸了趙才人,因為突然,並沒有讓人給她喝墮胎藥,如此一來,她會不會懷孕呢?如若懷孕,可是皇室血脈,以前自已不重視的東西,此刻他倒是重視了起來。

  「派御醫過去給她診治,不准她有任何的事。」

  上官曜命令一下,小亭子愣了,好半天沒反應,不知道皇上為何前後差別如此大,既然重懲了趙才人,為何又派御醫給她診治呢,小亭子以為自已聽錯了,一時不敢動,上首的男子臉色一暗,冷冷的開口。

  「你沒聽到嗎?」

  「是,皇上,奴才這就去辦。」

  小亭子飛快的退出去,吩咐了小太監趕緊去宣御醫,為趙才人診治,切不可讓她有事,不知皇上是不是起了憐憫之心,想來定是這樣,昨兒個剛寵幸的如花似的美人,想必不忍心下手吧,小亭子猜測著……

  金華宮,是整個後宮中,最溫馨的地方了,一大早,雲笑便合不攏嘴了,想到此刻某人的愁雲慘霧,悲天慘地,她太開心了,連早膳都多吃了半碗,還連吃了幾塊點心……

  「娘娘,」婉婉實在看不下去了,那張嘴巴從早上咧開就沒合過,看著太磣人了,這歡天喜地恨不得放鞭炮慶祝的樣子,若是落入有心人的眼裡,只怕又生出事端,而且那德妃娘娘還防著她呢,小荷被打死了,難道那夜素雪便收手了,只怕並沒有放過她。

  雲笑即會不知道婉婉心裡所想的,可是實太高興了,壓抑會得內傷的。

  「婉婉,再笑一下就行了。」

  婉婉翻白眼,拿她沒辦法,有時候,她真的覺得主子很有小孩子氣,如果她不是一個傻子,不是東秦的皇后,她一定會活得很快樂的,而不要像現在這樣與虎謀皮,披荊掛月,隱藏自已的真實本性。

  雲笑又笑了一會兒,果然止住,不再笑,神情嚴肅起來。

  「雖然他受了重創,不過只怕心生警戒,若是查出是什麼人動了手腳,這懲罰定是極嚴厲的,不是說昨兒個晚上,連懲了兩妃嗎?還有一個妃子被沉湖了。」

  雲笑說到最後,語氣落寞蕭條,這是她唯一沒想到的,沒想到竟連累了兩位妃子受罰,尤其是被懲湖的那個柳美人,何其無辜,而她是高估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如此狠戾,辣手摧花,毫無憐香惜玉之心,這宮中的女人只怕都活在刀刃之上,她只不過加速了事情的進化。

  「娘娘。」

  「我們小心些吧,」雲笑低首,笑依舊掛在唇邊,眸底卻帶著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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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除雲墨

  御醫院內,一片緊張,首輔御醫張沼德大人領著幾位德高望重的御醫,經過徹夜不停的試驗,一碗一碗的藥秘密的送往景福宮去,可是卻分毫起不了作用。

  到最後,年輕的帝皇拒絕服藥,那又苦又難聞的藥,已經喝得飽飽的了,連飯都不想再吃一口了。

  諾大的景福宮內外,鴉雀無聲。

  寢宮內,坐著一身華衣的太后娘娘,滿臉的憂慮,幾天的時間,竟然把她折騰得瘦了一圈,可見新帝在她的份量很重。

  「曜兒。」

  「母后,算了,讓他們安心研究吧,這件事若是再這麼搞,只怕整個宮中,甚至於整個朝廷於知道了。」

  上官曜的聲音透著壓抑的陰驁,整個人悶悶的,這種有失顏面的事,他不想傳出去,所以那天晚上才會把柳美人沉湖,如若宮中的妃嬪知道自已依靠的男人,一無是處,他所擔受著的該是怎樣一副難堪的局面,所以寧願隱晦下去。

  「曜兒,你放心吧,母后已秘密派人出宮去尋訪名醫了,一定會為曜兒治好這病的,曜兒安心些吧。」

  「是,母后,」上官曜點頭,立體的五官上,罩著狂怒,眼瞳陰森森的:「我一定要查出是什麼人對朕動了手腳,如若查出來,定要滅他九族。」

  狠厲殘暴的話充斥在內殿之中。

  太后沒有說話,眼瞳中是深層的心疼,卻也知道此事只能如此。

  皇室無血脈,眼下還真是讓人憂慮,可是這種事是不好洩露出去的,一旦傳出去,必然引起後宮妃嬪的慌亂,還有朝中大臣的不安。

  皇宮再次安定了下來,好似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柳美人沉湖,趙才人被關冷宮,好像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宮中又恢復了生機篷勃的景像。

  對於那一晚發生的事,誰也不敢再提。

  這一日,上官霖帶了好消息進宮,上書房內靜謐無聲,龍案之後端坐著俊逸的皇上,臉色微有些蒼白,不染而朱的唇散發著絲絲冷冽之氣,上官霖關切的詢問。

  「皇兄是病了嗎?」

  幾次早朝過後,他都想詢問,只是找不到機會,皇上沒有宣召,他不好隨便進出皇宮。

  一身明黃龍袍的上官曜,此時看來,確實有三分的病態,還有幾分倦容,如潭般深幽的眸子,微微泛著血絲,歪靠在一側的龍榻之上,整個人懶散而隨意,修長的手支起腦袋,微闔上眼瞼,輕搖頭。

  「沒事,霖王不必擔心,今日進宮是有什麼事嗎?」

  「稟皇上,臣弟把人帶來了,現在就在門外候著。」

  上官霖想起自已進宮的目的,語氣染起絲絲興奮,激動的開口,看到皇兄,都忘了門外的貴客了。

  果然,他的話立刻引起上官曜的注意,那俊逸無神彩的五官之上,瞬間罩上桃薰的色彩,陡的睜開雙眸,眸底一片激盪。

  「西門鑰嗎?他來了。」

  「是,皇上,就在書房外候旨。」

  上官霖同樣很高興,這西門鑰可是大門鼎鼎的人物,學富五車,才華橫溢,不說前五百年的事,後五百年的事,但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足智多謀,此次他能出山幫皇兄,皇兄一定會執掌朝政,另外還可以乘機除掉神龍宮的一班人,壯大東秦皇朝。

  有這麼一個謀士相助,真是如虎添翼啊。

  「宣西門鑰。」

  上官曜連日來所受的蝕氣,一下子散盡,整個人神清氣爽起來,就連自已隱疾的事情也拋了開去,全身心都在這個傳奇的人物身上。

  大太監小亭子立刻領了命,飛快的衝出去,恭敬的把書房外面立著的人請進來。

  西門鑰,傳說中神龍不見尾的謀士,五官雋秀,神態飄逸,舉手投足帶著一縷飄渺離塵之味,優雅似竹,沉靜如水,修長的身姿行走間,雅如綠柳,一襲上好的懦衫,襯得他越發的不食煙火。

  「西門鑰見過皇上。」

  磁性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淡漠,隔離,不卑不亢的行了禮。

  「西門先生快請起,賜坐。」

  上官曜第一眼便對西門鑰有一種好印像,果然不愧為東秦有名的謀士,不論是說話舉止,都帶著飄渺優雅,不似紅塵俗世之人。

  「謝皇上。」

  西門鑰不似一般人,雖然名聲加身,可依然不驕不縱,也不持才而傲,相反的一派彬彬有禮,卻又在那份有禮之上,多了一抹疏遠,只怕是一般人靠近不了他的,他的眼睛清徹乾淨,好似盛著碧湖的瀲灩水波。

  「有勞西門先生了,早就聽聞先生的大名,只是沒想到西門先生竟然如此年輕,盛名如此廣博,可見其心智必高人一等。」

  上官曜俊逸的五官上佈著笑意,眼瞳幽深,淺淺的笑意暈開,他幾乎看到了美好的前景,心不由得松展開來,他上官曜一定要掌握整個東秦國,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擺佈,那怕哪個人是他的母后,也不行,最後的瞳仁一閃而逝的狠戾。

  「我不喜歡欠人的,既然皇上下了拜貼,必然有事,我得了洞庭雙蓮花,救了義妹一命,那麼必要還這份情。」

  「西門先生太見外了。」

  上官曜禮疏有加的開口,心底卻是滿滿的歡喜。

  「皇上有何難題,請開口吧,」這時候西門鑰孤傲的個性顯現出來,冷冷的開口。抬首望著上官曜,那眸子淡漠得好似說一件事不關已的事,使得上官曜到嘴的客套,省了下去,眼波暗沉,微挑眉,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讓他一個皇帝當著外人的面說那種難以啟齒的話,他還真的難以開口。

  「皇兄。」

  上書房內,寂靜無聲,一盆綠意盎然的盆景,點綴著奢華大氣的空間,薰香繚繞成輕煙,飄飄逸逸的。

  西門鑰抬首掃視了一眼高處的威儀萬千的皇帝,還有冷沉默不作聲的王爺,兩個人似乎都有些陰驁沉硬。

  西門鑰眼瞳閃過寒光,唇角勾出不明的笑意,冰寒料峭的話響起。

  「是想對付攝政王,拿回大權,還是對付神龍宮的那些黨眾。」

  明明是清逸似水的話,可偏偏帶著一抹強大的威力,上官曜和上官霖同時抬首,俊美冷酷的五官上罩上陰暗,眼瞳滑過難以置信,同時開口。

  「先生?」

  兩個人心底同時浮起疑雲,這西門鑰究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是別有用心呢,兩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那飄逸出塵的男子,墨發柔順的披散在肩上,玉簪束起,身上的懦衫雅緻精細,週身上下沒有多餘的物件,只在衫擺下面勾勒出層層海水的波紋,只見他此刻微側身,輕提衫擺,雙腿重疊在一起,姿勢高雅,眉宇清明,好似暗夜天上的流星,瞬息光華。

  「既然懷疑我,何必下貼。」

  西門鑰只一眼便看出這兩個男人心底的疑惑,人已優雅的起身,抱拳淡然的開口。

  「那麼我告退了,也算進宮一趟,這欠情二字,改日再還。」

  上官曜一看他的態度,心早急了,疑雲散去,雙目斜睨了上官霖一眼,上官霖立刻站起了身,上前一步,客套的開口:「先生多想了,本王和皇上只是不知道一時如何開口。」

  「嗯。」

  西門鑰立定,並未回首,悠然清遠的聲音響起:「說吧,欠一個人情,我只幫你們一次。」

  完全公事公辦的神情,這份冷睨孤傲,沒有激怒上官曜和上官霖,倒使得他們心頭的疑雲鬆開,這化外之人必然是孤傲清絕的,他們求的是結果,何必計較他的傲慢無禮。

  上官曜眼瞳一沉,冷酷的聲音陡的響起:「除雲墨。」

第056章 太后傷心

  上書房內,摒退了所有的太監,只有西門鑰和皇帝上官曜,還有王爺上官霖。

  西門鑰從頭到尾很淡漠,對於目前的形勢已從上官霖的口中瞭解清楚,微蹙了一下眉,淡淡的開口。

  「就是說,目前攝政王是有意讓出權位的,只是太后阻撓,所以要想此事順理成章 ,其實並不難,皇上何不借攝政王的手達成目的。」

  西門鑰話音一落,上官曜眼神閃過亮光,這個他有想過,只是因為顧慮母后,再加上雲墨未必是真心想交出大權,說不定自已竹自籃打水一場空,所以一直未實行,沒想到這西門先生一出口,便是從雲墨身上下手。

  「先生是說?」

  「皇上可派霖王爺私下見雲王爺,和雲王爺達成協議,讓他裝病療養,一個人生老病死,別人總沒辦法阻止,難道太后娘娘連雲王爺生病了都不顧嗎?」

  「好。」

  上官曜冷沉的點頭,修長的大手一敲龍案,此事已成定局,只是他並不僅僅想奪了雲墨的大權,雲王府的人,他一個都不想放過,上官曜的黑色瞳仁,嗜血殘忍,陰森森的望著半空。

  「上官霖聽旨,這件事就讓你去辦。」

  「臣弟領旨,」上官霖命起身,恭敬的告安退了出去,接下來,皇上還有事和西門先生相商,既然他不想讓自個兒知道,他何必強求,多一事如少一事。

  只是雲墨真的該死嗎?

  上官霖抬首望著半空變幻莫測的雲朵,先皇一生睿智英明,難道重用雲墨是老糊塗了,上官霖不知道自已此刻所做的事究竟是對還是錯,可是君命大如天,即便他是皇上的同胞弟弟,也不能隨便違抗他的旨意,否則?

  上官霖抬腳離開上書房。

  上書房內,西門鑰靜靜的等候著,他捧著一杯精緻的茶盎,輕逸優雅的品著茶,那繚繞的霧氣,盤施在他的面容之上,眼神迷濛,神情淡漠,靜靜的等候著皇上接下來要說話。

  「西門先生,接下來該如何做。」

  「機會來了,自然就知道如何做了,皇上何必心急,對於未知的事,還是等待著吧。」

  西門鑰放開茶盎,緩緩的起身,不再望龍案後面變紀莫測的皇帝,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在乎別人臉色的人,所以沒有什麼人能威脅到他,。

  「西門先生,可否留下來助我一臂之力,這錦繡江山,連同大好的前程,朕都不會虧待了先生。」

  西門鑰未轉身,整個人沐在金光之中,好似一尊天神,墨黑的髮自然的瀉下來,好似天上華美的雲錦,閃光發亮,襯著那高雅的懦衫,不染塵埃,堅定的踏著步伐離開。

  這一次,上官曜是全然的放心了,這個人沒有一點的權欲之心,他來,僅僅是為了還一個人情而已。

  「來人,送西門先生到清風閣休息。」

  「是,皇上,」小亭子走進來,恭敬的施禮,領著幾個小太監,把一身仙風道骨的西月鑰送到清風閣去休息。

  這清風閣臨近景福宮,離後宮稍遠一些,地處偏僻,卻環境優雅,四周臨湖靠岸,岸邊有繁花,還有馥郁的清翠枝葉,最難能可貴的是有一方綠竹,臨風簌簌作響,最是適宜西門鑰這種人居住。

  小亭子分派了幾個人照顧西門鑰,這西門先生可是皇上的嬌客,他可得罪不已,若是稍微馬虎一點,只怕他的小命就玩完了。

  「西門生先生有什麼需要,就告訴他們。」

  西門鑰點頭,揮了揮手,自已翩然的走進清風閣的主居。

  餘下的太監面面相覷,這位爺,是不是過於傲然了,幾乎正眼都未他們一下,幾個太監心情有些鬱悶,小聲的嘀咕。

  「這是誰啊?」

  「傲了吧。」

  大太監小亭子臉色一沉,冷冷的怒瞪過去,警告的開口:「你們都給我悠著點,這可是皇上的貴客,如若得罪了他,只怕你們沒一個好果子吃的,到時候別說我沒警告你們。」

  「是,是,奴才們知錯了。」

  幾個小太監馬規規矩矩的,小亭子滿意的掃了一眼,最後領著人離去。

  長信宮裡。

  林安把消息稟報給高座上的太后娘娘,只見娘娘臉色難看,陰驁無比。

  「你說,皇上把西門鑰請進宮來了,那個江湖謀士。」

  「是的,現在住在清風閣裡。」

  林安聽出太后話裡的陰暗,不敢大聲說話,小心翼翼的稟報。

  這宮中有一點的動靜,是逃脫不了太后的眼線的,所以那西門鑰一住進清風閣,便有消息送了過來,林安哪裡敢怠慢,立刻稟報給主子,只是主子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一向嫵媚動人的容顏,此刻黑沉沉,罩籠著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他究竟想幹什麼?難道是翅膀硬了,哀家說的話也不聽了/」

  太后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憤怒的一甩手,手邊的茶盎甩了出去,胸口上下起伏,顯然氣得不輕,皇上做這種事,分明是無聲的和太后娘娘對抗,太后娘娘怎能不生氣。

  林安侍奉了太后多少年,對於太后娘娘的手段,那可是心熟能詳的,他不相信皇上,還有那個什麼江湖謀士,能對付得了太后娘娘。

  「娘娘?」

  「立刻秘密宣葉太傅進宮來見我。」

  葉太傅,仍賢妃娘娘的義父,當朝的一品重臣,不但位高權重,而且貌比潘安,聽說年輕的時候,是整個煙京女子夢魅以求的對象,可是這葉太傅卻跌破所有人的眼睛,竟然娶了一個無鹽女為妻,而且終身未納一妾,也未生有一兒半女,因此才會有賢妃葉玉雲的存在。

  「是,奴才這就去辦。」

  林安恭敬的垂首領命,快速的退了出去,殿內一片靜謐,太后疲倦的靠在一側的軟榻上,陽光從殿外灑進來,照在她的臉上,眼瞼下方是黑色的眼圈,一向引以為傲的肌膚,此刻生出淺淺的皺紋,那膚色蒼白,全無血色。

  最近一段時間,她是過於勞累了,剛安定些,又生出這等事來,心底透過冰涼的氣息。

  曜兒,你怎麼能這麼對待母后呢,我?

  她想不下去了,一滴眼淚從眼角無聲的滑落,有些事,她知道錯了,可是時光永遠無法倒退,她只能一錯再錯……

  疲倦中,她閉上眼睛,慢慢的竟睡著了。

  雲霧繚繞中,兩張交錯的臉不時的閃現著,她緊跟著身後叫了起來。

  曜兒,曜兒,是母后啊,是母后啊,可是那樣的人,根本頭也不回,任憑她淚流滿面,跪地哀求,也盼不到他的回頭……

  忽然有人在她耳邊叫起來:「娘娘,娘娘,太傅大人過來了。」

  她陡的驚醒了,臉頰一片冰涼,沒想到睡著竟然流淚了,悄無聲息的抹乾眼淚,坐好身子,望向大殿正中的一身華衣的男子,光華依舊,眉宇間英氣逼人,依稀少年時的俊朗,現在比以前更成熟有魅力了,眼瞳是深深層層纏纏繞繞的深情。

  「臣見過太后娘娘。」

  「起來吧,」她的聲音略顯滄涼,揮了揮手,林安立刻領著殿內所有的太監和宮女退了下去,空蕩蕩的,只有兩個人彼此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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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痛啊,痛

  少年葉傾天,和少女夜蘭芷,曾是西郊湖堤最美的一道風景線,一路上引得多少男女引勁探望,誰人不讚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壁人,青梅繞竹馬,兩小無猜,情根深種。

  可是終擋不住夜家女子的宿命,一道聖旨,夜蘭芷進宮為妃。

  斷了兩個人的刻骨相思,她以為她可以忘卻這個人,可是進宮後才知道錯得離譜,有一種相思叫刻骨,有一種情叫滕纏樹,永生永世不滅。

  他為了她娶了全城最醜的女子,沒有人知道,那個女子只是葉府的家奴,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只是名義上掛著一品夫人的名義,他真正愛的,在意的是宮中的這個女人。

  大殿上,兩個人的眸光中流過的是似水的年華,時光一去不復返,如果可以,她希望一切回到從前。

  她不會遵從家裡人的安排,夜家人的命運,不該建立在一個女子的身上。

  命是自已造就的,她寧願和他私奔,浪跡天涯,好過這一日一日的煎熬。

  「怎麼了,娘娘?」

  溫潤的聲音就好像一道暖風,緩緩的流過太后的心房,她的眼淚一下子溢在眼眶裡,霧氣升騰,終究忍了下去,只是一開口,便洩露了心情。

  「傾天,我做錯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做錯了?」

  這話完,眼淚滑落下來,晶瑩剔透,憂愁布上眉梢,我見憂憐,生生牽制了男人的心,趨步上前,柔聲:「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是曜兒,他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太后的聲音一落,葉傾天的眼神陡的冷沉下去,絲絲寒氣溢出來:「他做了什麼?」

  「他一直想對雲家動手,你知道,現在絕對不是好時機,哀家阻止了他,誰知道他竟心生別念,偷偷把江湖謀士西門鑰接進宮來了,現在他算是正式向哀家宣戰了。」

  太后柔如無骨滕柳,傷心的哭倒在軟榻上,葉傾天步伐沉重,那俊美剛毅的五官上,是疼惜,冷沉的開口:「他怎麼能這麼做呢,難道他不知道,你是為了他好。」

  「他太心急了,想掌握重權,可是你知道有些事,並不若表面那樣平靜無奇,哀家不能允許出一點的意外,可是他不理解哀家,枉費了我的心,傾天。」

  葉傾天伸出手扶住太后的身子,太后無力的靠在他的胸前,眼瞳紅腫,她是真的太失望了。

  為了曜兒,她犧牲了太多的東西,可是到頭來,得到了什麼?她實在不甘心。

  「好了,別多想了,你想讓我怎麼做?」

  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葉傾天知道懷中的女子早已不時當年那個美若天仙單純可愛的女子,她的心早在時間的光華中磨練在冰劍了,可惜即便知道她的殘忍戾狠,他也放不開她的手,一如多年以前。

  「幫我殺了西門鑰,他一定別有野心,我不希望曜兒有任何意外,傾天,你會幫我嗎?如果你不幫我,再也沒有人可以幫我了。」

  葉傾天毫不猶豫的點頭,冷硬嗜血的聲音響起:「蘭芷,放心吧,我會幫你。」

  如果有地獄,就讓他陪著她一起墮落吧,葉傾天摟緊懷中的女子,耳鬢廝磨,抵死纏綿……

  金華宮。

  一角的小花園裡,一抹如雲般倨雅的影子,此刻正興趣盎然的探著身子去摘一朵盛開的金錢菊。

  花大而艷,一種鋒芒畢露的美,有著令人艷羨的芳香。

  雲笑湊到鼻間輕聞,唇角露出笑意,身側的婉婉目不轉晴的望著主子,這幾日主子很安靜,一直待在金華宮內,既沒有出去惹麻煩,也沒有麻煩上門,這小日子過得,如水般悠閒。

  一主一婢,陷在各自的思緒裡,遠處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使得兩個人同時回神,掉頭望過去,只見秀秀領著兩個宮女奔了過來,恭敬的一福身子「娘娘,良媛溫碧容過來求見娘娘。」

  溫碧容?雲笑眼間閃過一抹錯愕,這溫碧容不是讓太后關在冷宮裡了嗎?怎麼又出來了,想必是爹爹所為,饒過了溫家的人,只不知這溫碧容來此何事?

  這種事她是無法開口問的,因為有別人在的情況下,她一般不開口,自顧把玩著手裡的花朵。

  一旁的婉婉自然義不容辭的接了過來,沉著的出聲。

  「她過來幹什麼?打發了出去就是。」

  「奴婢這樣說了的,可是她堅持要見皇后娘娘一面,說有話要和娘娘說。」

  秀秀一面說一面看娘娘的臉色,只見雲笑挑了一下眉,執著手中的花朵,轉身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聞著,不時的發出笑聲,似乎很開心,兩個丫頭一聲不吭的跟著主子的身後往回走。

  金華宮的大殿上,良媛溫玉容低垂著頭立於一側,鬢邊一揖秀髮滑落下來,使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只見她緊握著手,蔥白的指尖微微顫抖。

  太監的一聲諾:「皇后娘娘駕到。」

  陽光照射進來幾道曼妙的身影,輕盈的腳步聲響起,溫碧容飛快的抬首望過去,只見為首的女子正咬著剛摘的花朵兒,笑瞇瞇的吃著,似乎很享受花朵帶來的芬香。

  這樣子的女人,卻是當朝的皇后,玷辱了皇上一世英明,還害了她們溫家,雖然她被放出了冷宮,可是溫家卻被罷官免職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傻子,明明是傻子,卻受盡了寵愛,權傾天下的雲王爺,竟然會為了這麼個傻子,不擇手段的對待朝廷的大臣,想想真令人寒心啊。

  她怎能饒過她,這個傻子早死早超生,活著只會連累更多的人。

  溫碧容眼瞳閃過赤紅,飛快的低首,跪了下來:「妾身見過皇后娘娘。」

  雲笑依舊咬著花兒,顛笑輕狂,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一側的婉婉趕緊開口:「你起來吧,良媛不知道娘娘腦子不好嗎?別講那些俗禮了。」

  「謝皇后娘娘。」

  溫碧容緩緩的起身,小心翼翼的立著,腦海中響起在昭陽宮,德妃夜素雪的話。

  皇后娘娘並不傻,根本就是裝瘋賣傻,眼下我們只要抓住她不傻的事實,雲王府必然難逃一死,這樣算來,你可就為父兄報仇了,而且只要雲王府落難,本宮保你溫家人重新回來。

  為了父兄,她拚死一博了。

  溫碧容陡的抬首望過去,只見那個傻女人低首擺弄著手裡的花朵,身側的兩個宮女注意力都在自個的主子身上,完全沒在意到她,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溫碧容牙一咬,飛快的從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寒光閃過,人已衝了過去。

  腦海中唯有一句話。

  如若她真的不傻,必然避讓,只要她一讓,就說明她一直以來是裝瘋賣傻,那麼雲王府必死無疑,你們溫家就可以官復原位了。

  孤注一擲,再所不惜。

  疾風流過,戾氣起,雲笑立刻感受到一抹殺氣,軀體的本能是立刻避開,但同一時間,她便悟出一個道理,只要她躲,必然有破綻,這恐怕不是溫碧容的主意,一定是背後有人操控了她,誰?懷疑她不傻的夜素雪嗎?

  眼瞳陡的幽深,好啊,夜素雪,看來你是挑上我了,很好,我會接招的,眼下還是避重就輕的為好。

  雲笑一念落,腳下一個蹌踉,滑了一下,緊跟著一聲痛呼出口,寒芒閃過,匕首飛快的刺中了她的大腿,血一滴滴的滴落到地上,連成桃花的形狀,而她似乎呆了,連同婉婉和秀秀都呆了,好久,才聽到她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

  「啊,啊,痛啊,痛啊。」

  金華宮亂了,殿門外太監宮女飛湧而進,瞬間團團包圍了溫碧容,拿下了這個意圖殺害皇后的良媛,另有人飛速去御醫院宣御醫,還有人去稟報了太后娘娘……

第058章 貶為宮奴

  幸好良媛的這一刺並沒有中要害,而是偏移了方向,刺中了大腿,雖然沒什麼大事,但疼痛是免不了的,而且雲笑為了逼真,哭得那叫一個淒慘,眼淚鼻涕的一大把,旁邊還有個婉婉配襯著,越發的驚天地動鬼神。

  婉婉是真的很心疼,這宮中都是什麼人啊,一個不小心就遭人陷害,如果不是主子精明,只怕此刻就露餡了,可是精明的代價是自已受傷了,一想到這,婉婉哭得越發大聲了,連哭邊數落。

  「娘娘啊,你咋這麼命苦呢,你是招著誰了,挨著誰了,還是扒誰家的祖墳了,明明腦子已不好了,還要承受這種非人的對待,若是王爺知道,一定會心疼死的,娘娘啊。」

  內殿裡。

  御醫開了藥,因為傷在大腿上,別人沒法動手,便交給婉婉和秀秀兩個宮女,上藥包紮,然後秀秀去煎藥,婉婉便陪襯在主子的身邊,繼續哭訴著,那屏風外面的幾名御醫,只覺得週身涼嗖嗖的,寒氣四溢。

  這雲王府的人真是不簡單啊,連一個丫頭,說話都如此的尖銳。

  可惜了娘娘是傻子,要不然只怕沒人可以欺到她的頭上。

  發生了這樣大的事,不知道雲王爺知道,會是怎生的態度,幾名御醫心中升起看好戲的態,只是此刻那如狼般哀嚎不已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的,趕緊作揖:「娘娘沒什麼大礙,臣等先行下去了。」

  婉婉止住哭聲,不耐煩的開口:「快走吧,沒看到我正傷心吧,娘娘都傷成這樣了,你們還有心在這裡磨磨嘰嘰的。」

  一言打發了幾名御醫,幾個人老臉慍紅,頭皮發麻,趕緊的退出去。

  今兒個可算遇到了狠人,這丫頭就跟個刺蝟似的,還是少惹為妙。

  殿內,御醫退了下去,其餘的太監和宮女也被婉婉打發了出去,她自個兒在宮內照顧主子,時不時的傳出一聲乾嚎,似乎很傷心,事實上兩個人正在寢宮內小聲的說話。

  「主子,你這是何苦來著。」

  婉婉小聲的抱怨,劃了那麼深的一道口子,該有多疼呢,流了那麼多的血,要多少營養的東西才能補起來啊。

  「好了,我沒事,還是我們家的婉婉心疼我。」

  雲笑臉色微有些蒼白,失了那麼多的血,總歸不能像沒事人一樣,可是當時的境況,只能如此做,如若她躲避,必然露餡,那溫碧容很顯然是受人指使的。

  「這宮裡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主子,我們離開這裡吧。」

  雲笑扯唇笑著點頭:「我也正有此意,只是該如何出去呢,這一次千萬不能回雲王府,要不然那個老巫婆是不會放過我的。」

  凝眉深思,屏風外面有腳步聲傳來,兩個人沉默,一定是秀秀煎了藥進來了。

  「娘娘,喝藥了。」

  「嗯,」雲笑安靜的吃藥,因為受了傷,確實累了,那血可是實實在在的流了的,身子虛弱,便真的睡著了。

  長信宮。

  太后娘娘已經知道事情的來攏去脈,定定的望著下首良媛溫碧容,臉色難看至極,狹長的桃花眸微瞇,閃發出狠戾的光芒,她這一生最厭有人不把她的話當回事。

  「說吧,為什麼要殺皇后。」

  溫碧容已由先前的震驚恢復過來,臉色蒼白,知道自已難逃一死,逐一臉的視死如歸。

  「我恨她,是她害了我們溫家,我什麼都沒有做,雲王爺為霸我父兄的官職,所以我要殺了她。」

  「你?」

  太后挑眉,陰森森的望著下首的溫碧容,不怒反笑,淡淡開口:「好,很好,本來你們溫家只是霸官免職,現在可是難逃一死,你可真是個孝順的女兒啊。」

  聲音一落,朝殿門外怒喝:「來人,立刻把溫家一眾人全部下獄,等候處決。」

  門外立刻有侍衛走進來,恭敬的領命:「是,太后娘娘。」

  溫碧容做夢也沒想到發生這種事,眼瞳瞬間閃過驚慌,就是她死,也不能害得父兄性命不在啊,唬得立刻連連磕頭:「太后娘娘饒命啊,太后娘娘饒命,妾身自願一死,求太后娘娘放過溫家的人。」

  「說吧,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寒意料峭的話響起,溫碧容一怔,沒想到太后竟然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可是這事能說嗎,如若說出去,只怕她更落不得好,可是一想到父兄的性命之憂,哪裡敢有所隱瞞,趕緊開口。

  「稟太后娘娘,是德妃娘娘的意思,德妃娘娘不是有意要殺皇后的,她懷疑皇后娘娘是裝瘋賣傻,所以讓妾身去試探一下,誰知道皇后並沒有躲避,妾身失手了。」

  溫碧容的聲音越來越小,她是失手了,如若殺了那個傻子,她死也甘心了,可是誰知道只是傷了她,而且還是刺的大腿,這個只要稍微休養幾天就會沒事了。

  「來人,良媛溫碧容,膽大包天,戳殺皇后,仗責三十大板,貶為宮奴,發浣洗局。」

  上首冷冷蕭殺的話飛洩出去,立刻有長信宮的太監飛奔而進。

  溫碧容一下子癱了,這可是比死更讓人痛苦啊,一個妃嬪被貶為宮奴,還被分到了浣洗局,未來她是生不如死了,可是她不能死啊,她要看著父兄們活著,才甘心。

  「娘娘,奴婢萬死不足惜,請饒過溫家的人吧,娘娘?」

  大殿響著溫碧容淒慘的聲音,迴旋著久久不散。

  太監們早已架著她下去了,到仗刑房去受板子了。

  這裡,太后的臉色並不好看,依舊難看至極,如深潭的眼瞳中,結了一層寒冰,濃郁化不開來。

  夜素雪,真的太目無尊長了,看來不給她一個教訓,她是不會記住,她靠的是她這個姑母,而且這宮中,只有她說了算。

  「來人,立刻把德妃娘娘傳來。」

  「是,」林安不敢耽擱,皇后被刺這件事,太后雖然生氣,但她更生氣的是德妃娘娘背後的小動作,太后已一再警告她了,沒想到德妃還是搞不清楚狀況,這宮中,即便皇上再大,也翻不出太后的手掌心。

  如此想來,倒是那一直安靜的賢妃娘娘更勝一籌了。

  林安飛速派太監去宣德妃娘娘。

  皇后被刺的事已傳到昭陽宮,良媛溫碧容被扭送到太后的面前,夜素雪心底的不安擴大,她深知姑母是精明的人,此次只怕躲不過去,可是心底仍存在著僥倖,她倒底是夜家人,姑母再生氣,也不會為難自已吧,因此倒是坦然,聽了小太監的宣,立刻收拾一番儀容,領著昭陽宮的太監和宮女前往長信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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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 夜來人

  這一次,太后沒有給夜素雪任何的情面,冷沉著臉下了命令。

  「夜素雪,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指使良媛溫碧容刺殺皇后,你的眼裡還有哀家嗎?哀家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既然你不知道珍惜,那麼就別怪哀家了。」

  太后聲落,也不理會大殿正中跪著的夜素雪,抬首望向殿側的林安。

  「傳哀家懿旨,四妃之一,德妃貶為二品淑媛,閉門思過,如若再犯,攆出宮去。」

  大殿死一樣的沉寂,夜素雪呆住了,太監和宮女呆住了。

  輕風吹過,夜素雪回過神來,臉色慘白無比,她做夢沒想到姑母真的言出必行,把她從妃位上攆了下來,降為從二品的淑媛,這一次她徹底的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慌恐不已,冷汗不斷從後背竄出來,連連的磕頭哀求。

  「母后饒過雪兒一次吧,雪兒以後再也不敢了。」

  「來人,送淑媛娘娘回宮去,已觀後效。」

  太后根本不看她,冷沉的命令下去,長信宮的太監林安領了人過來請淑媛娘娘回去。

  夜素雪咬牙,血順著唇溢出來,抬眸,眸底是絕望,這個姑母真的太狠了,她一直以為,她是夜家人,對自已是不一樣的,看來她是高估了她心中的親情,滄涼的一笑,起身往外走去。

  高座上的太后望著那蹌踉走出去的身影,眸光幽暗,心底嘆息。

  素雪,雖然你是夜家人,可憑你現在的心智真的能擔當一國之母重任嗎?哀家這是在幫你,只此一次,如若你能悟出些道理,哀家終會還你一個位置,如若不能,坐在那樣的高位上,只不過枉送了性命罷了。

  德妃娘娘被貶為淑媛,四妃只剩下賢妃,三位空懸,宮中的人一半歡喜,一半憂。

  太后下了懿旨,不准皇后娘娘被刺的事傳出去,諾大的宮中,誰人還敢提這件事,太后娘娘連自已的親侄女都如此重懲了,何況是別人,整個後宮,寒蟬若驚,各人保自身,安份守已,誰也不敢出半點差錯。

  長信宮那邊賞賜了很多的東西過來。

  雲笑的傷很快便好了,雖然刺得很深,但大腿並不是要害之處,是以只修養了幾日,便可以下地行走了。

  對於宮中最近發生的事,她了如之掌。

  婉婉雖然是金華宮的宮女,可這丫頭就是有本事和宮中的那些宮婢太監玩成一團,從而瞭解到整個後宮的動向,然後回來一五一十的稟報給主子。

  例如臨近景福宮附近的清風閣裡,住著一個神秘的人物,聽說是皇上的貴客。

  還有德妃夜素雪被降為淑媛,閉門思過,再也沒看到她出來過。

  雲笑一邊待著養傷,一邊聽聽這些趣聞,倒也樂得自在,可是呆得太久了,感覺自已都快要發霉了。

  等到沒人的時候,忍不住向婉婉抱怨。

  「婉婉,我們出宮去吧,太悶了,這裡。」

  「怎麼出去呢?」婉婉挑眉,一入宮門深似海,娘娘可是皇后,怎麼出得了這高大的宮牆呢,而且她們也沒有那些江湖高手厲害的本領,飛來飄去的,可以眨眼出皇宮。

  「唉,」雲笑支著腦袋撲閃著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瞳中是困擾,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地方,整日勾心鬥角的,沒完沒了的。

  「對了,娘娘,今兒個奴婢又得了一個消息?」

  婉婉忽然想起一件事,抬首望著雲笑,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不忍心開口,雲笑奇怪的催促她:「怎麼了?」

  「聽說雲王爺病了,現在正在王府中靜養。」

  「什麼?我爹病了,」雲笑陡的從床上一躍而起,由於太激動,牽扯了剛好的傷口,疼得咧嘴,婉婉一看,心疼的拉著她:「娘娘,你當心點,剛好呢。」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病了,前一陣子不是還好好的嗎?」

  雲笑一迭連聲的問,在她的心目中,雲墨就是她的親生爹爹,他是她異世中,給予她最真心關愛的人。

  「這個奴婢不知道。奴婢是聽景福宮那邊的小太監說起的,好像今兒個早朝的時候,雲王府的下人送來了議程,說王爺病了,皇上還派了御醫去給王爺診治,那御醫回來,說王爺確實病了。」

  「他病了,我要出宮。」

  雲笑心急起來,不顧腿上隱隱傳來的疼痛,恨不得立刻回雲王府去看望他,可是她怎麼出去啊。

  「可是怎麼出去呢?」

  婉婉掉頭望向窗外,北風呼嘯,枯枝搖曳,沙沙的捲起殘葉飛舞,那沁涼淒寒的風吹進寢宮之中,宮燈輕搖,窗影迷離,冷寒的氣流在空中輕拂而過。

  一抹無聲無息的影子映照在窗欞之上,輕幽幽的好似無息靈魂,一道銀光閃過,半張面具罩臉,下半邊的臉陰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他臉上的任何的神情,只一雙眼瞳泛著瑩瑩的冷光,好似隱藏在鞘中的利劍,更似草原上嗜血的狼眸。

  婉婉忍不住嚇了一跳,倒退一步指著窗戶。

  「有鬼。」

  雲笑正陷在自已的沉思中,聽到婉婉的話,飛快的抬頭望過去。

  月影朦朧,風吹動起他如墨的髮,飄逸柔美,銀製的面具閃著灼灼的冷光,一雙深邃而神秘的眼瞳,漆黑幽暗,好似一池深不測的湖水,在燈光的耀下,泛出瀲瀲的波紋。

  白色的長袍,隨風擺動,雖是冬天,卻執著一把玉骨扇,輕靠在窗檯邊,週身強大的氣流,嗜冷冰寒,比窗外的寒風還冷的氣息。

  但是只一眼,雲笑便知道他是誰?

  「慕容沖,你來做什麼?」

  「慕容沖,」婉婉睜大眼,再睜大,最後呼吸都有些亂了,素手摀住嘴巴,阻止自已尖叫出聲,如果自已叫出來,這個男人只怕眼都不眨就會滅了她,不過,他真的是,真的是神龍宮的那個慕容沖嗎?還是另外一個人。

  「你是那個,那個?」

  婉婉糾結得好像得了便秘似的聲音,使得窗內窗外的兩個人同時望著她……

第060章 設局

  慕容沖把視線從婉婉的身上收回來,望著雲笑,唇角微微扯動一下,磁性冷然的聲音響起來。

  「你不是要去雲王府嗎?」

  「你怎麼知道的?」

  雲笑警戒的望著他,這個男人是她肚裡的蛔蟲不成,為什麼每次她有危險,她想什麼,他都會知道,這感覺一點也不好,相當的不好。

  「雲王爺病了。」

  他的話簡潔明瞭,錦銳的薄唇吐出幾個字,看她不為所動,秀逸挺拔的身子陡的一轉,準備離去。

  雲笑那個氣啊,這個男人不但氣勢懾人,而且永遠那麼冷,不知道她是女孩子嗎?總要給她思考的時間,一點緩和的餘地都不給她。

  「等等我。」

  「欠我兩次人情。」

  暗夜,鏗鏘有力的話再次響起,驀然回眸,目光中一片冰寒,語氣清絕,似乎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雲笑很想衝上去拳打腳踢一番,這死男人臭男人,可真會落井下石啊,這帳他倒是算得清清楚楚,要她欠他那麼多次幹什麼,她可看出來了,他的武功高深莫測,為人冷漠,而且頭腦一流,還有什麼需要她幫助的啊。

  「你,你?」

  雲笑磨牙,最後想到要見面的爹爹,只好忍了,拿眼死命的瞪他,可惜那傢伙早轉過頭了,只留給她一個漂亮的後腦勺,墨發好似絲綢一樣披散在肩上,那背影修長堅挺,舉止明明是斯文雅緻的,可是偏就帶著一股強大的霸氣尊貴。

  「走吧。」

  他一敲手中的玉骨扇,一抹勁風揚起,身上的披風張開,一雙修長的大手已伸了過來,攬她靠近他的胸前,人已騰空而起。

  雲笑一驚,自動伸手拉著他的衣襟,一抹幽香鑽進鼻子裡。

  半枝蓮的香味,幽淡清冽。

  身後,婉婉大驚失色的叫起來:「主子,主子。」

  雲笑趕緊叮嚀她:「沒事,我很快就會回來。」

  夜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雲笑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指尖一片冰涼,頭頂上方的人好像感受到她的寒冷,手臂縮緊了一些,她更緊的靠在他的胸前,連他的呼吸都清晰可聞,男性的氣息充斥在腦海中,雲笑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的和男人接觸過,不由得有些張,伸出手欲推開一些。

  慕容沖沉魅的聲音響起:「別動。」

  身子往下一沉,找了一個著落點,輕輕的一掂,再次飄逸到半空,呼嘯而過。

  雲笑不敢往下望,高大威武的皇宮沒落在暗夜中,在腳下滑過,他們幾個飛縱便遠離了金華宮。

  先前的牴觸,到慢慢的平和,人家可是好意幫她,看她想得太多了吧。

  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人,怎麼連這點都放不開了,自我檢討一番,收斂起心神,靜謐的靠在他的胸前。

  他的胸膛很寬,很安全,披風如張開的大網般的包裹著她,使得她感受不到半分的寒冷。

  這個人雖然冷漠,可是他的心卻很細,而且靠著他,感受到的是心安,和父兄一樣的踏實感,完全沒有面對窮兇惡極之人的戾惡,雖然他一開始出現,欲殺了她,但通過幾次接觸以後,多少瞭解一些,這個男人品格高尚,至於為什麼隱在皇宮內,想挑動起雲王府和皇家的鬥爭,必然有他的理由。

  一路上沉默無語。

  慕容沖的眼神深幽得如同一池的寒冰,可是手卻緊緊的攏著懷中的女子,一動不動的靠在自已的胸前。

  一直以來,他的這裡,麻木不仁了,但是自從那一晚,看到一個出入意料的丫頭,睜大著一雙水靈的眼睛,好似一個貓瞇似的怒瞪著他,這裡忽然注入了一抹血液,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是卻知道,她是他所有計劃中唯一的意外。

  人性在他心中,早已形同虛設,他以為,他的生命中,剩下的只是一腔的仇恨,可是老天卻給他來了這麼個意外,這意外究竟是他的救贖,還是逃不開的罪孽?

  暗夜中,他好似輕靈的白色大鵬鳥,眨眼出了皇宮,一路往雲王府而去。

  夜已經很深了。

  雲王府大門上,兩個燈籠在風中輕蕩,府門前,不時有打著哈欠的侍衛來回的晃動。

  慕容沖攬著她縱身躍進去,那些侍衛竟毫無警覺,想想也是,慕容沖如此厲害的身手,那些侍衛怎麼能發現呢?

  雲笑一路指點著慕容衝往爹爹居住的地方閃去,兩個人隱身在屋外的一棵大樹上。

  房間內,燈光如豆,寬大的床榻上躺著的正是爹爹,前幾日還意氣風發的人,此刻看上去蒼老了很多,房間裡還另外有人,正是她的哥哥雲禎,哥哥的臉上佈著的是淺淺的憂愁,坐在床邊不知說些什麼,只三兩句,爹爹便咳嗽起來,氣喘如牛,顯然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輕,雲笑不由得心急,身子一滑,就待下樹。

  她只想告訴爹爹和哥哥,她好了,她頂替傻後活了下來,他們兩個就是她的親人了。

  現在的光景,至少她好了,他們會開心一點。

  雲笑身子一動,慕容沖伸手拉著她,他的手很大,完全的包住她的小手,溫熱的氣息籠罩著,使得她心裡的好受一些,可是他拉住她做什麼,不由得氣惱的命令:「放開我。」

  涼薄如水的聲音響起:「有人監視雲王府。」

  雲笑一怔,飛快的抬頭,順著慕容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月影之下,樹梢之間,果然有一抹暗影晃動過後,一動不動的蟄伏著,密切的注視著房間的動靜。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雲笑思潮翻滾,完全的陷入沉思,所以沒在意,慕容沖一直握著她的手,沒有放開。

  為什麼有人會監視著雲王府的動靜,難道是皇帝,爹爹究竟是真病了,還是裝病,這後面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嗎?還是皇上已經開始動手了,想到最後一個,雲笑驀然睜大眼睛。

  聽說清風閣裡住著皇上的貴客,那個人是誰?皇帝視為貴客,必然是能幫到他的,現在他最想做的事,就是除掉雲王府,那麼那個人是?雲笑心口咯登一下,沉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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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雲笑蹲在雲王府中的一棵大樹上,前思後想了一番,目前形勢不明,那暗處的究竟是什麼人,皇帝還是老太后的人,現在可謂霧裡探花,她還是不要莽撞為好,以免壞事,此刻稍有不慎,便會害了自個兒,還有雲王府的人,所以眼下只能以靜制動。

  念頭一落,雲笑抬眸望向慕容沖。

  不想卻望進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瞳中,黑幽幽的好似一片汪洋,波濤洶湧,平空騰起濤天的巨浪,層層疊疊,排山倒海的掩沒過來,這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濃郁悲涼,似乎想緊緊抓住些什麼,卻又不敢伸手,冰寒窄起,交錯重疊。

  「怎麼了?」

  她小聲問,下意識的伸手去探他的額頭,這是做醫者的一個習慣。

  慕容沖眼看著她的手伸過來,不動,任憑她的手指輕拂過他的腦門,這是從未有過的事,今天晚上發生的事,完全超出了他能負荷的。

  從來只討厭女人的他,沒想到有一天竟能坦然面對女人,還能接受她的觸摸,連他自已都覺得不可思議了。

  寒夜之中,明明這指尖冰涼一片,觸及他的額頭之後,飛快的縮了回來,可是他的心竟升騰出一些火焰,熱流竄過。

  「沒什麼事,我們回去吧。」

  「好,」他沒有多說一個字,依舊和來時一樣,長臂攬著她,靠在他的胸前,一揮手,披風無端張開,好似大網般包裹住她,兩個人眨眼隱沒於暗夜裡。

  來無影,去無蹤。

  今晚的一切,算是讓她開了眼界,這個男人不是一般的厲害,是十分的厲害,宮中的那個人未必鬥得過他,如若最終風起蕭牆,血染皇城,這天下必亂,天下歷來分分合合,與她何干,她只想雲王府能逃過一劫,然後隱退於曠野。

  兩個人入了皇宮,慕容沖攬著她直往金華宮而去。

  雲笑忽然想起一個人來,這個人可是當今棋局中至關重要的一個人,他是誰?

  眼神陡的一黯,沉聲:「慕容沖,你一定知道清風閣在什麼地方,送我去清風閣,我想看看皇上的貴客究竟是何人?」

  頭頂上方好久沒有聲音,雲笑以為他不同意,不想卻聽到一聲好,也不問她原因,或者有什麼事,身形一轉,朝皇宮的另一邊閃去,眨眼便到了一處綠蔭交錯的地方,明明是冬日,卻翠竹馥郁,花草芳香。

  雲笑被眼前的景物吸引,連身後的人放開她都不知道,驀然回神,那裡還有慕容沖的身影,當真是神出鬼沒,可是她知道,他一定沒走遠,忍不住揚聲:「謝謝你,欠你一個人情。」

  這一次是她心甘情願欠他的一個人情,他日如有需要,她必然出手相助。

  遠處,男子如狼似鷹的血眸浮起幽暗,身後的手下忍不住開口:「主子,現在回去嗎?」

  「回吧。」

  兩個人隱於夜幕之下。

  雲笑掉頭一步步朝前走,順著幽徑,一路之上並沒有看到什麼人,看來這位貴客是喜好清靜的人,所以沒有多少太監和宮女。

  月夜涼薄似水,階下香草萋萋,寒露晶瑩,掛在枝頭之上,微微顫抖,發出柔和的光芒,萬物蒙上了一層紗絹,婉約而朦朧。

  穿過幽徑,越過一片翠竹林,眼前忽然一片明亮。

  一座明淨的湖泊,靜謐的沉睡在寒夜之中,湖泊四周,有圓形的柱子,柱子上吊著八角玲瓏的琉璃宮燈,燈光灑在湖中,流光溢彩,瀲灩動人。

  雲笑忍不住發出讚嘆,這裡真的很漂亮,難怪皇上把客人安置在清風閣裡,任誰也不會討厭這麼美麗的居所。

  漫步在燈影迷濛中,輕風揚過,碧湖蕩起了層層漣漪,那輝映著燈光的湖水,好像泛著金光的魚鱗,閃閃爍爍。

  雲笑選了一處乾淨的草地坐了下來,出神的望著湖心,此刻若有佳釀在手,真想一醉方休。

  月影西移,夜深了,寒意更重,她忍不住打了一個輕顫,縮肩起身準備離去。

  忽然耳邊傳來一道悠揚的笛聲,先是緩慢而纏綿的,忽爾一轉,卻似千軍萬馬奔騰而至,大浪濤天,高昂激越,節節拔高。

  竟是一曲塞九州。

  這曲她曾在雲王府聽哥哥彈過一次,記得這首曲子的意思是將士遠在塞外,一去不復返,卻雄心未酬,想著家中的老母,心如飲血,化身為狼,奮勇殺敵,只求功名加身,榮歸故里。

  可是這樣月色緋人之時,彈著這樣的曲子,是多麼的不適宜,此刻應該吹一首風花曉月夜才是。

  是誰?竟能用笛子吹出如此抑揚頓挫,豪情萬千的胸懷。

  雲笑往前走去,一步一步的靠近笛音響起的地方。

  一方欄杆,一人倚桿而坐,灰衣墨發,翹著腿,明明是悠揚的神情,卻吹得如牛飲血,刻骨三分。

  一曲停,驀然回首,兩兩相望。

  雋秀的五官,不是絕美的,而是看上去很舒服,一雙黑幽的眸子,泛著清冽的瀲灩,好似洞察了世間的一切玄機,唇緊抿著,既沒有笑,也沒有說話,從頭到尾沒什麼表情,只一眼之後,便又把笛子湊到了自已的唇邊,粉色的唇微微的勾動,清遠的聲音響起,穿透了千山萬水,重重霧障,九曲迴旋,餘音繚繚。

  完全不是一般的纏綿小調,而是另一首大氣的歌曲。

  雲笑坐在另一根欄杆邊,輕靠著欄杆,微瞼上雙眸,品味著曲中的蕩氣回去腸。

  宮燈籠罩著她的臉龐,她的臉塗上了一層緋紅的光暈,長長的睫毛覆蓋著靈動慧詰的眼瞳,唇角輕輕勾起醉人的笑意,小巧可愛的酒窩,好似沉了一壇的美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曲音依舊飄揚在風中,只是那深幽的眼瞳中,蕩起了微微輕波……

  一人吹得入神,一人聽得入神,月影西斜,夜越來越深了……

第062章 出宮

       雲笑靠在欄杆上,似乎睡著了,那姣好的睡容,讓人不忍心停下吹奏的曲子,這曲音似乎成了一首催眠曲,使得一直呆在宮中睡得不安份的人,睡得如此香甜。

  西門鑰唇角微掀,既然他的曲有點用處,那麼就當一回催眠使者吧。

  眸光不由自主的移到身後安穩入睡的人身上,她長得不是最美,可是卻絕對是最吸引人的,竟然可以在陌生的人面前睡得如此香甜,忘我,究竟是相信他的人品,還是太累了,宮中,只怕每一個人都生活得不容易,何況是她?

  她睡著的時候,令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很像一隻可愛全部防備的貓咪,在他的認知裡,女人一向是貪慕虛榮的,有的更是嬌柔作態,令人一看到便作嘔,而今晚看到的她卻是一個意外。

  她就是人人傳頌的傻子嗎?

  玩味的笑浮起,真想伸出手觸摸那柔軟可愛的臉頰,一定柔軟的像棉花,令人抱在懷中,覺得由內到外都舒服的那種。

  西門鑰正想得入神,忽然空氣中閃過冷冽的殺氣,濃郁得化不開來。

  什麼人?臉色陡的一沉,殺氣盡顯,一掃先前的柔和輕漾,長笛一收,嗜冷的聲音響起,卻自動降低了幾分。

  「什麼人,出來」

  他的話一落,從暗處躍出來十幾道身影,穿著黑色的夜行服,臉上用黑方巾矇住,只露出一雙殺氣四溢的眼睛,狠戾的盯著湖堤邊的男子,正狂傲的負手而立,一支通透的玉迪輕敲兩下,寒夜中生生多了一抹嗜血,週身的罡氣浮起,無風,身上的儒衫竟自動鼓起,一股強大的氣流罩體。

  十幾個黑衣人一看,這男子好強的內力,殺氣更濃,看來今晚遇到對手了。

  為首的黑衣人一揮手,十幾個人分散開來,團團圍著西門鑰,一時間卻不敢靠近。

  就在這時,雲笑以感受到身側的戾氣,雙瞳陡的睜開,身形一躍而起,警戒的盯著圍著她和吹笛人的十幾個黑衣人。

  這些人是來殺這個吹笛人的,也就是皇上的貴客。

  那麼他們又是誰?雲笑眼神閃爍,心裡沒底,難道是雲王府的人,隨即一想,不對,爹爹沒有野心奪位,所以上官曜請了這男子進宮,與他何干,既然不是爹爹,那又是何人呢?

  黑如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動著,好似一隻千年的小妖精,狡詰野蠻。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西門鑰掃視了身側的丫頭一眼,不緊不慢的開口。

  雖然聲音輕慢,怡然自得,可是十幾個黑衣人卻胸口一窒,有些內力差的人竟然滲出細密的冷汗,往後倒退一步,沒想到這人竟可以以音傳力,內力深厚至此,他們還有勝算嗎?而且他身側的女子竟然一點事都沒有,同樣不可小覷。

  當然這些人根本不知道,雲笑本沒有內力,所以感受不到以音傳力的威力,才會面不改色。

  十幾個人知道自己遇到了強大的對手,心裡很恐慌,但主子下達了命令,即便是死也不能退縮,因此為首黑衣人咬牙沉聲:「西門鑰,你受死吧。」

  說完,伸手抽出腰間的軟劍,人已迅疾的攻了上來。

  其他人緊隨其後,十幾把明晃晃的寶劍一起對準西門鑰。

  雲笑聽了黑衣人的話,蹙眉沉思,西門鑰,這是什麼人啊?為何皇上會如此看重他呢?正想得入神,西門鑰的長袖揮開,勁風四起,帶著強大的霸氣揮發開來,雲笑被勁氣捲到一邊去,穩穩的落到圈外。

  西門鑰,狂妄一笑,霸氣十足,手中的碧玉笛一甩,迎了上去,十幾個人團團的包圍著他,分上中下三路圍攻,密密麻麻的氣流罩住他。

  可惜這男子就像鬼魅之主一般,夜風撩動起他的墨發,飛舞如盛開的櫻花,雋秀的臉龐泛著清冽的凌寒,似寒冰霜降,先讓人心怯三分,再痛下殺機。

  長笛橫掃開去,盪開排山倒海似地威力,十幾個黑衣人被奔湧而至的巨大浪氣,直擊的倒退三步,氣喘不已,再看那正中的男子。

  眉櫻開,眼含冷笑,唇角勾出嗜血的煞氣,冷冷的瞪視著他們。

  十幾個黑衣人再次驚懼的倒退一步,眸光不由自主的移到西門鑰的身後的女子身上,剛才西門鑰先用長袖盪開,把這女人送到圈外,這是否說明這女子於他是很重要的人物,念頭一起,為首的幾個黑衣人,身形一轉,長劍朝雲笑刺來。

  雲笑本來盤算著,要不要對西門鑰下手,因為直覺上,這西門鑰一定會對雲王府不利。

  沒想到自己竟成了黑衣人的目標,不由得怒氣頓起,眼瞳一翻,身子蹬蹬的後退三步,手一甩,一把銀光灼灼的利器,飛轉出來,寒夜中,好似一朵盛開的雪蓮花,冰冷透徹,那雪蓮花融入了人的靈魂,飛快的旋轉著,從幾個黑衣人面前飛過,銀刀過處,寸草不生。

  幾個黑衣人,衣衫化成碎片,手臂被刀氣劃傷,血溢了出來,絲毫感受不到疼痛,可是很快便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其中一人發出驚呼:「老大,刀上有毒。」

  雲笑笑得甜美,一收手,刀轉回袖口,雙臂環胸,好像無辜又單純的小丫頭在看熱鬧一般,撲閃著水靈的大眼睛,一臉的無害,可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毛骨悚然,這才是殺人不眨眼的境界吧。

  沒想到今夜竟然吃了這麼大的虧,為首的人一揮手,摀住滴血發黑的手臂,強行支撐著後退。

  就是死,他們也不能死在這皇宮內,要不然定洩露主子的蹤跡。

  「撤。」

  十幾個黑衣人,沒受傷的動作利落的挽扶著受傷的同伴,眨眼便退了出去。這些人的身手平素不錯,沒想到今夜吃了這麼大的一個悶虧,實在是因為遇到的對手太厲害了。

  雲笑見暗殺的人走了,而她也失去了有利的機會,而且這西門鑰似乎是個正直的人,並沒有落井下石,就在剛才還幫了自己一把,所以自己沒理由立刻便翻臉,而且就算她翻臉,也未必打得過人家。

  雲笑嘆了口氣,倒退,掉轉身子順著來時的路線往回走。

  身後西門鑰靜靜的沒落在連連波光之內,眼神綿遠悠長,還帶著一抹肆意的玩味,幽幽的盯著那逐漸走遠的人影。

  這就是傳聞中的傻子嗎?真是讓人意外啊。

  呵呵,暗夜中,輕笑兩聲,波光詭譎。

  雲笑並不十分清楚清風閣到金華宮的路線,但知道大概的方位,依照記憶摸索著往回走,但她天生有點路痴,所以短短的路程,竟然摸索了好長時間,才回到金華宮。

  深一腳淺一腳的回了金華宮,未免驚動宮中的人,繞路從後面的偏門進去,不想竟看到婉婉呵著手守在那兒,不由心裡竄過一陣暖流,這宮中,自己並不是一個人,還有婉婉,情同手足等著自己給她華衣美服的婉婉,這樣想著,腳下竟生出無窮的力量,迎了上去。

  「婉婉,你怎麼在這裡。」

  婉婉上前一步拉著她的手,一觸到她指尖上的冰冷,不由得心疼的拉過去先呵了兩下,小聲的抱怨著:「我的娘娘,寒冬深夜的你怎麼才回來,太難都快亮了,是不是凍壞了。」

  一邊說著,一邊拉她進去,匡噹一聲,後門上了鎖,兩個人小心的進了偏殿,順著廊亭進入了內殿,一室的暖流。

  婉婉在內殿生了暖爐,溫暖如春。

  雲笑總算落了一顆心,這下沒事了,回身抱住婉婉,感動的開口:「婉婉,謝謝你,有你真好啊。」

  「知道就好。」婉婉笑起來,抱了抱主子:「不過,是有人通知我了,讓我守在後面的偏門,侯著娘娘的。」

  「誰?」

  雲笑意外的抬頭,誰會知道她在外面,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銀面慕容衝來,難道是這傢伙,沒想到還是個細心的人呢,竟然知道囑咐婉婉在後面守著她。

  「一個面無表情的傢伙,應該是慕容沖的手下吧。」

  婉婉想起通知自己的傢伙,冷若冰霜,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便有什麼樣的奴才。

  「喔,算他有心。」

  這男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冷漠得像冬日的寒冰,整日罩著一張面具,真想看看他究竟生了一副怎樣的傾國傾城的容貌,光是看那露出來的半邊臉,已是驚人的絕艷。

  再看他整日穿著白色的一副,衣服之上繡著各式的刺繡,或海水紋,或半枝蓮,甚至是金錢勾勒出妖嬈的牡丹,每一樣都突出了他與眾不同的魅惑。

  可就是這個冷若寒冰的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了自己,他為什麼要出手相助呢?

  雲笑絕對不會認為自己有顛倒男人的本錢,她這樣一副容貌,還不足以成為紅顏禍水,那麼他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左思右想,想不透其中的奧妙,慕容沖,究竟和她之間有什麼樣的淵源?

  婉婉看著雲笑一動不動的愣神,趕緊拉了她過去伺候著,一邊侍候著盥洗,一邊喋喋不休的數落著。

  「主子,快洗了上床吧,還想什麼呢?天都快亮了,你不困啊。」

  這最後一句說完,雲笑不由得打了一個哈欠,誰說她不困來著,她的眼皮都快要粘到一起了,只是因為心裡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所以感覺不到睏意。

  「我早累死了。」

  一番盥洗,婉婉扶著她上床,這女人早撲通一聲栽倒床上,睡的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婉婉嘆氣,認命的把她抱好,侍候好一切,守在床前,望著燈光下的那張可愛的臉,擔憂的輕念。

  「主子,那慕容沖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好,人說他嗜血成魔,殺人不眨眼,他這麼對你只怕是別有目的的,婉兒不希望你收到任何傷害。」

  可惜她的擔心,雲笑一點不自知,否則一定會反駁她,說她多此一舉,因為,她和慕容沖,是兩個世界的人,何來傷害二字……清風閣,西門鑰遇刺,這事一大早便傳到了景福宮。

  皇帝上官曜氣得臉色難看陰驁,他剛把西門鑰接到宮中來,他便遭受別人的刺殺,這擺明了誰動的手腳。

  心底浮起幽深的寒潭之氣,瞳仁是毀天滅地的暗芒。

  母后為什麼要如此對我,即便我掌了大權,我也是她的皇兒,難道我還會害她不成,她為何要如此對我?

  上官曜心中沁出透涼的冷氣,大手一揮,錦黃的紗帳揚起,懸蕩成海水的波紋。

  小亭子守在屏風邊,一看皇上發怒,早嚇得連連磕頭。

  「皇上保重龍體,皇上千萬彆氣壞了身子。」

  「小亭子,你說朕做錯了嗎?朕乃是一國之君,她為什麼要如此對待朕,讓天下人如何看待朕,朕剛接了西門鑰進宮,便遇到了這種事,朕以為他在宮中安全的,所以清風閣那邊的侍衛並不多,可是能繞開那些侍衛刺殺西門鑰的除了她,還有誰?」

  皇上狠厲的話落地,小亭子唬得臉色大白,皇室之間的事,他還是少知道為妙,這種事知道多了,只有死路一條,一句話也不敢說,只知道磕頭。

  上官曜發洩過了,心頭好受一些,冷睨了磕著頭的小亭子一眼。

  「小亭子,剛才朕說了什麼了?」

  小亭子飛快的開口:「皇上什麼都沒說,奴才什麼都沒聽到。」

  「嗯,過來侍候朕起來吧,」上官曜的語氣緩和一些,小亭子鬆了一口氣,用衣袖擦頭上的冷汗,慢慢的爬起身,腿腳有些發軟,自古伴君如伴虎,宮中的一大批太監和宮女羨慕他的位置,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卻不知道高處不勝寒,他每天過的日子都是心驚膽顫的,若是可以,他倒寧願做一個平常的太監。

  小亭子一邊侍候著皇上,一邊暗暗的想著。

  上官曜見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知道剛才自己嚇著這個小奴才了,瞄了一眼正抖索著給他繫腰帶的傢伙,緩和了語氣:「小亭子,你是朕的奴才,朕不會隨便處治你的。」

  溫潤的話響起,小亭子不禁有些受寵若驚,皇上竟然如此和他說話,心裡一激動,眼淚都汪在眼裡了,一邊侍候著皇上,一邊恭敬的開口。

  「奴才謝過皇上,奴才謝過皇上。」

  「你這個奴才。」

  上官曜看著侍候著自己的傢伙,又哭又笑的,不由生出幾分感慨來,小亭子和他還真是有些同病相鄰,自己生氣起來了,還能合著他發脾氣,可是他一個做奴才的只能忍氣吞聲的。

  「好了,好了,你別總擔心你那條賤命,朕不會要你那賤命的,擺架去清風閣吧。」

  上官曜可沒多少精力浪費在小亭子的身上,他此刻掛心的是他的謀士西門鑰,聽說昨兒個晚上刺客未傷到他分毫,卻反傷了幾個人,狼狽而逃,這西門鑰不愧為江湖上有名的謀士,武功和謀略都高人一等。

  只是,他的鋒芒太甚了,幸而無意於官場,再加上生性淡漠,如若不然,只怕連他,也容不了他。

  上官曜眼神閃爍,寒芒流過。

  歷來那些睿智過人,聲名兼備的人,都是皇家大忌。

  母后做的原沒有錯,只是她不該做得如此明顯,如此急躁的動作,一方面是打壓他的氣焰,另一方面是警告他,沒有她的首肯,這個人留不得。

  一想到她的居心,上官曜心頭火氣,蹬蹬有力的往外走去。

  小亭子領著幾個太監緊跟著他的身後,皇上剛剛的保證,使得他心頭放鬆了不少,金口玉言,看來他不用擔心小命隨時會丟,頭上的腦袋短時間內是不會有事的。

  不過他沒忘記一點,皇室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這樣他的命才會很長。

  「擺駕清風閣。」

  不過西門鑰卻不在清風閣,所以皇上撲了個空,侍候西門鑰的小太監小心翼翼的稟報,西門先生一大早被太后娘娘派人宣過去了。

  上官曜的臉色越發的難看,母后的動作好快,昨兒殺不了,今兒一大早便傳了西門鑰過去,難不成她想賜死西門鑰。

  「擺駕長信宮。」

  皇帝一聲令下,浩浩蕩蕩的人往長信宮而去。

  早晨,薄霧迷濛,微風輕拂,霧氣慢慢的散開來。

  碧色的小亭子裡,絲紗撩動,人影綽約,亭外,花草清新,爭奇鬥艷,遠處翠障疊屏,婉約動人,空氣中瀰漫著的花草清新的氣味。

  清幽冷冽的話隱約從亭中飛出來。

  「西門先生真是好風姿。」

  涼亭中,太后打量了一番傳聞中的謀士西門鑰,不似一般的江湖草莽,更多一些儒雅貴氣,五官雋秀,眉似新柳,目似朗星,那黑色的瞳仁中泛出的是淡漠,是冷然,是超脫。

  這樣一個不染塵世煙火之味的人,還真有些仙風道骨之味,可惜這人讓人看不透,一個如迷濛般的男子既能留在曜兒的身邊。

  西門鑰坦然的接受著太后考究的目光,在太后打量他的同時,也在打量著太后。

  這東泰最有權勢的女人果然如傳聞的一般風華絕代,聽說年輕的時候,一笑傾城,再笑傾國,多年來,榮居後位,聖寵不衰。

  「太后過獎了。」

  西門鑰不卑不亢的抱拳施禮,雙瞳波瀾不驚,靜逸入睡。

  「如果哀家讓你留在長信宮,為哀家出謀劃策,你願意嗎?」

  太后不動聲色的端起茶盞,蔥白的玉手,輕掀起精緻的茶蓋,優雅的品著茶,只不過那一雙深邃暗沉的眸子穿透茶之氤氳,緊盯著西門鑰,不放過他的任何動作。

  這個人,為何讓她如此不安,一種深深的恐懼。

  明明是淡漠冷然,不問世事之人,卻能帶給她如此驚心的感受,這讓她不敢大意。

  那一雙似星辰般璀璨的眸中好似潛伏著一把上古嗜血的寶劍,殺氣重重。

  難道這一切都只是她的錯覺,纖長的眉輕蹙一下,不動聲色的等候著,她要看看這個人究竟是選擇皇上還是選擇她,這偌大的東泰誰人不知她夜蘭芷的手段,太后自負一笑。

  西門鑰淡淡的笑了起來,他一笑,臉上的光彩流動,瞬間生動萬分,竟比先前的淡漠生生多了幾分旋旎。

  「謝太后娘娘賞識,只不過我進宮,不是為了輔助皇帝,而是還一個人情,人情還完,就是我離開之日。皇權於我,陌如塵煙。」

  夜蘭芷眼底的寒芒更甚,這男人真自負,竟然誰也不取,這樣的人還留得嗎?

  「大好前程,封王拜相,也不能打動西門先生嗎?」

  她實在相像不出世間竟有這等清高之人,就算文人騷客,也擺脫不了名利的牽頗,難道他當真如此看破權勢,這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如果他像一般的小人那樣趨炎附勢,她倒是放心了,只要有弱點,便好控制,難以控制的是這些無慾無求之人……「娘娘抬舉了。」

  亭中,冷氣乍起。

  亭外,太監的聲音適時的響起:「皇上駕到。」

  郎朗聲音齊起:「奴才(奴婢)見過皇上。」

  上官曜欣長的身子並未停留,越過跪了一地的太監和宮女,直接進了亭子,俊逸的五官上,閃著隱忍的戾氣,一跨進亭子來,並未望向西門鑰,而是盯著自個的母后。

  好久沒有說一句話。

  太后心知兒子為何如此,卻只作不知,笑著開口:「曜兒怎麼過來了?」

  亭中西門鑰看著這母子二人劍拔弩張的神情,早站了起來,恭敬的開口:「見過皇上。」

  上官曜的視線收回來,望向西門鑰,關切的詢問:「西門先生沒事吧。」

  「沒事,勞皇上惦著了,太后娘娘宣在下過來詢問昨晚刺客的事。」

  西門鑰似乎不想挑起皇上母子的爭鬥,話說得很婉轉,太后自然不想和兒子弄僵了關係,順坡而下,柔媚的開口:「是啊,今兒一大早哀家便聽說昨兒晚上清風閣中進了刺客,因此十分關心,所以宣了西門先生瞭解一下情況。」

  上官曜深幽的桃花眸微微掀開,窄長的眉梢染著寒意,不過並未發作,既然西門先生不想弄僵他們母子的關係,他何不順水推舟,只是不計較,不代表自己無知。

  「母后真是有心了,如若讓朕查出昨兒晚上是誰動了手腳,竟然敢傷到朕的貴客頭上,朕絕不會輕饒的」

  狠厲錚骨的冷語,太后心中瞭然,皇兒是在警告她。

  心中一窒,竟然分外難受,其實她不想惹曜兒生氣,他是她最愛的兒子,她所做的事,只是為了保他一個萬里江山,可是他不瞭解做母親的心哪。

  她犧牲了那麼多,不想再把江山白白送與他人了。

  「曜兒。」

  「西門先生昨兒晚上受了驚嚇,還是回清風閣好好休息吧。」

  「謝皇上,」西門鑰恭敬的施禮,掉頭望向一側眼瞳迷濛的太后,那張撫媚的臉上難掩失落,還有心痛,恭敬的開口:「西門鑰告退了。」

  「去吧,」太后揮了揮手,這種時候,她是不能拿西門鑰怎麼樣的,他已經在他們母子心中插一槓,如果她執意要除了西門鑰,只怕曜兒不會於動無衷的。

  不過,她會讓曜兒明白,這個人留不得。

  西門鑰退了出去,亭子裡,安靜下來,母子二人深深的凝望,那眸中少了往日的親暱,橫生出幾道裂痕。

  「曜兒,西門鑰這個人留不得,母后希望你?」

  太后柔聲開口,不過上官曜並沒有給她說出來的機會,陡的叫了起來:「母后?」

  聲音拔揚高漲,清風般凌寒。

  「母后,如果母后眼中還有朕這個兒子,就不要處處和兒子作對,昨兒晚上的事,真不想再發生了,還有西門鑰並不會長留下來,他只是欠我一個人情,還了這情便會離宮而去。」

  上官曜雙眉擰起,週身的冷然蕭殺,那名黃色的錦衫上,繡著一飛衝天的巨龍,霸氣十足,如墨的青絲順瀉而下,金冠耀出華光,為他俊逸的五官,增添了無限的風華。

  「曜兒?」

  太后精緻的臉上有些陰驁,眼瞳浮上潮濕之氣。

  她做夢也沒想到,有一日自己萬般寵愛的兒子會和她如此針鋒相對,其實她心知肚明,西門鑰的事只是一個引子,兒子早就對她抗拒了。

  「母后保重身體吧,朕還有朝事要處理,先行告退。」

  上官曜說完,甩了手徑直離去。

  亭外跪著一眾太監和宮女,感受著皇上身上的戾氣,大氣也不敢喘。

  「小亭子,回去吧。」

  清冷的聲音響起,小亭子立刻爬起來:「皇上擺駕回宮。」

  一行人離去,碧玉亭四周安靜下來。

  亭中,太后透過薄紗呆望著那已走遠的皇上,眼淚滑落下來,跌做到石椅上,手顫抖著滑過桌邊支撐著自己的身子,不經意的碰觸茶盅,茶盅應聲而碎,好似碎了的一顆心,這心再補還能完好無缺嗎?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老天,這是在懲罰我嗎?

  太后桃花眼眸中。有淚數行,滾滾而下,無聲的啜咽,使得她柔弱分外,哪裡還是那個嗜血的太后,只不過是一個碎了心的母親。

  金華宮。

  雲笑直睡到日上三竿方起來,昨兒個晚上睡得太遲了,所以起不來。

  等到她醒過來,只見寢宮裡,只有婉婉一個人,秀秀和其他的太監都出去做事了。

  婉婉一看到主子醒過來,神神秘秘的湊過來。

  「娘娘,我把秀秀她們打發出去了,有事想和你說。」

  「嗯,」雲笑瞇著眼看這賊兮兮的傢伙,眉飛色舞,似乎遇到了高興的事,挑了挑眉,興趣不大的開口:「什麼事啊?」

  「娘娘不是想出宮嗎?奴婢終於找到一個辦法了。」

  婉婉的話音一落,立刻感覺手腕一疼,主子已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臂,撲閃著大眼睛,興奮的開口:「真的嗎?真的嗎?這真是太好了。」

  雲笑說著,竟穿著白色的襲衣,披散著長髮,躍下床,激動的來回踱步。

  只要一想到可以離開這裡,她週身的細胞都活躍了,她現在是越來越討厭這個地方了,因為討厭這裡詭計多端的人,所以連帶的住的地方都討厭起來,此刻恨不得立刻出去。

  而且是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離宮。

  婉婉看主子很高興,心情越發的好起來,最主要,她也想離開這裡,這裡太無聊了,還是出宮好。

  「奴婢一直留意宮裡的作息,發現每天下午申時,便會有一批馬車拉貨進來,這是皇商之鋪的送御膳房的果蔬進來,因為要保證宮中主子們吃到新鮮的蔬菜,所以每日必行,從宮中的偏門而入,偏門而出,到時候我們可以?」

  婉婉眨巴著眼睛,鬼靈精怪的做著動作。

  雲笑已知道她的意思,頗贊同這樣的方法,那皇商之鋪送貨進來,定然裝滿了大筐小筐,到時候她們兩個就躲在筐中,即不出去了,這真是太好了。

  「婉婉,這真是太好了,好,我們準備準備離開這裡吧。」

  雲笑和婉婉高興得抱成一團,一邊笑一邊跳,很是開心。

  一會兒,婉婉停住了,擔憂的望著主子:「我們離開了,秀秀他們怎麼辦?會不會受牽連。」

  雲笑閃了一下眉,認真思想:「應該不會,因為他們只是安分守己的宮女,我離開了,又不是他們的主意,難不成上官曜連小小的宮婢都不放過了。」

  「也對。」

  兩個人又高興起來,寢宮之中湧動著莫名的喜氣,秀秀從外面走進來,俏麗的小臉蛋上閃過莫名其妙。

  「娘娘怎麼這麼開心那。」

  這是很少見的,平常見主子都是有氣無力的,這會子竟然生龍活虎的,似乎發生了什麼天大的喜事一樣,不由來了興趣,盯著主子和婉婉。

  「說來我聽聽,看看是什麼大喜事?」

  「沒有,哪來的喜事,是我給娘娘講了一個笑話,娘娘笑成這樣了。」

  婉婉自然不可能把這種事告訴秀秀,如若說出來,只怕這丫頭是要嚇壞的,而且一定會阻止她們離開的,她仍是宮中的人,就算她們想帶著她,她也未必離得開,宮外的生活不一定適合他。

  「嗯,」秀秀挑眉,倒沒纏著她講,不過卻提了另外的話題。

  「知道嗎?宮中傳遍了,昨兒個晚上,皇上的客人遇刺了,有刺客闖進了宮中想殺了那人,現在清風閣那邊加了好多的侍衛。」

  玩玩一聽來了興趣,連聲的追問:「怎麼回事?那人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殺。」

  雲笑撩了一下長髮,優雅的走到一百年的椅子上做下,倒了茶,輕嘬了一口,昨晚上的事,在腦海中湧過,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傢伙叫西門鑰,武功高深莫測,心機更是深沉,能成為皇上的謀士,必然有其過人之處。

  只是這個人一定會對雲王府不利,爹爹借病卸權,這不會正是那西門鑰的主意吧,雲笑眼瞳陡的睜大,好半天沒動作?

  那麼爹爹的病未必是真,如果真是這樣,只怕皇上還會想辦法對付爹爹,他不但想卸了雲王府的權,還想要雲王府一干人的命。

  此刻,她倒寧願爹爹是病了,而不是西門鑰的一個謀略,如若真是這樣,這個男人定然還有後招。

  此刻雲笑真恨自己昨兒晚上,沒乘機捅那傢伙一刀,不過未必動得了他,那個男人的武功,根本是高深莫測,若他不想讓人傷,只怕沒人傷得了他。

  不知道他的功夫和慕容沖比起來,哪個勝算更大一些。

  雲笑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一種可能來,這兩個人都很神秘,都有點詭譎,這種時候,出現在皇宮內,還煽動雲王府和皇室的紛爭,果然是不安好心啊。

  一旁,婉婉和秀秀還在討論那西門鑰昨兒晚上有沒有受傷。

  雲笑望向婉婉,婉婉見多識廣,長年累月的在外面混,很多事定然知曉,不由出聲詢問。

  「婉婉,你聽說過西門鑰這個人嗎?」

  兩個丫頭聽到主子的問話,掉頭望過來。

  婉婉認真的想了一下,最後眨巴大眼睛:「西門鑰,好像有聽過,行蹤飄忽不定,聽說足智多謀,神出鬼沒,曾聽人說過,這個人如若入朝為官,必然登天子門下,拜相為侯,不過這人似乎不屑於當官。」

  婉婉說話,雲笑陷入沉思,這樣一個視錦繡江山為塵泥的男子,卻又為何夾著風雨而來。

  他和慕容沖一樣,都有一段不可告人的目的,究竟為何卻不知?

  不管他們如何厲害,現在動到雲王府頭上,她就不會坐視不管,所以她要出宮去,眼下爹爹卸了重勸,那麼她完全可以告訴他們,自己不傻的事。

  雲笑一番思量之後,主意已定,臉色漾起迷人笑意。

  「好了,我們不管那些事了,該皇上擔心才是,管我們什麼事?」

  主子發話了,作為奴才的自然不好再多說什麼,婉婉和秀秀不再提昨晚此刻的事,侍候著主子更衣,盥洗,一番忙碌。

  申時三刻。

  婉婉一直留意著御膳房那邊的動靜,那些採辦果蔬的馬車已從後宮的偏門進來,此刻正在卸物,不過這一卸,只怕至晚上方休。

  皎月輕輝,寒意瀰漫,一用過晚膳,雲笑便藉故身子不舒服,早早的息下了。

  今夜本來是秀秀當值,但婉婉藉口不放心主子,打發了秀秀去休息,另外把守在寢宮之外的太監也遠遠的打發了,只令他們在外殿守著,不准任何人進內殿,娘娘心煩,要安靜。

  一切安排妥當。

  一主一婢二人,換衣裝扮,打扮成宮中的小太監模樣,臉上又塗了一些藥草,蠟黃一片,好似個體弱多病的小太監,第一眼便讓人心生憐憫,再加上水汪汪的大眼睛,扮相越發的入木三分。

  雲笑如此裝扮,一來是為了瞞過宮中的人,二來是為了瞞住暗處的一雙眼睛。

  那慕容沖神出鬼沒的,誰知道他此刻縮在哪個角落裡盯著她們,如果她們打扮成小太監的模樣,他定然不會在意,這金華宮有多少太監進進出出,難不成他會盯著一個太監,因此,她才有此一出。

  收拾好了一切,雲笑和婉婉分別拎著一個包袱,這是她們出宮後要換的衣著,太監服太惹人注目了。

  「走吧。」

  兩個人小心翼翼的從內殿出去,殿門外一個人也沒有,那些太監守在外殿內,哪裡知道這一主一僕的乘夜偷溜。

  月夜清冷,兩個身影像兩縷遊魂似得,往御膳房那邊而去,一路上小心翼翼的避開別人,不過大晚上的,天又冷,偶遇到的太監和宮女也是御膳房的人,誰會理兩個小太監啊,所以有驚無險的溜到了後面。

  御膳房,雖不是金鑾殿,可也是宮中重地,皇帝和後宮妃嬪的飲食起居,可是至關重要的,如果這一關卡出了問題,只怕所有人都只有一個下場。

  死。

  所以這御膳房戒備森嚴,不是有侍衛晃動的身影,還有那十多個虎視眈眈的太監盯著,不容許出一點差錯,不過等到貨物卸下來後,便鬆怠了一些。

  雲笑和婉婉伏在暗處,等待時機……七八輛馬車整齊的停在擺放貨物的倉庫前,御膳房的總管太監請了那些送貨的人去喝茶,兩幫人熱熱鬧鬧的說笑聲音從耳房中傳來。

  貨物已卸,倉庫門已上了鎖,連侍衛都鬆弛了很多,躲到一邊去喝茶了,夜越來越深。

  更深露重,雲笑和婉婉凍得手腳發麻,兩個人不時呵著氣,搓著手,眼看著馬車前後,一個人也沒有,兩個人逮著時機,弓著腰,藉著月色的掩護,動作利落的上了最後面的一輛馬車。

  馬車空蕩蕩的,很大,有五六個大大的筐簍擺放著。

  兩個人騰出了一小塊地方,縮在大筐後面,雙手緊握到了一起,給與彼此安慰。

  「但願我們平安出宮。」

  暗光裡,低低的嘆息。

  婉婉知道主子一定是不好受,忙反握著雲笑的手,小聲的嘀咕:「娘娘,別難受了,我們會成功的出宮的。」

  「嗯,」雲笑不再說什麼,相比出宮後的自由,心裡平衡了很多,只是天好冷啊,這些喫茶的傢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不過她的顧慮並沒有多久,便聽到有人的說話聲,有人過來了。

  皇宮夜禁,亥時三刻之後,不準有任何人進出皇宮,這送貨的人豈會不知,因此早早的吃了茶,說笑著便離開了。

  七八輛的馬車緩緩的行動起來。

  一路走走停停,不時有人盤查。

  雲笑和婉婉提著一顆心,相握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不過那些守候宮門的侍衛並沒有認真的細查,只是略對著馬車後面晃了一晃,這是每日必經過的馬車,是以松怠很多。

  一路順暢無比。

  丑時,除了皇宮,再沒有停下來,兩個人悄然的掀掉頭上的竹筐,透過晃動的車簾,望向外面,月影西移,眼看天快亮了,此時不離開,更待何時。

  兩人雖然沒有武功,但伸手不似一般尋常女子,很是利落,躍身而下。

  馬車輕顫了下,駕車的車伕有些累,不禁疑惑的挑了一下眉,輕語。

  「怎麼回事,後面竟然顫了一下。」

  「沒事,快走吧,好累啊,還要回去睡覺呢。」

  另有人開口催促,馬車伕便不出聲,七八輛馬車飛快的離開了街道,直奔各自的家。

  雲笑和婉婉落在街道之上,抬頭望了一下夜色,暗沉的夜空,繁星點點,好似琉璃屏風之上,綴著點點金星,煞是好看,大口的呼吸著自由清新的空氣,說不出的舒暢,心情沒來由的變好。

  耳邊傳來嘩啦一聲,帶頭望去,之間婉婉從胸前抖出一堆的首飾,雲笑目瞪口呆,這傢伙太牛了,難怪先前覺得她肚子有些臃腫,原來藏了這麼多的好東西。

  「主子,看,我們出門在外,總少不了銀子的,這些首飾,還有些金銀,可以還不少錢呢,這下子不用愁了。」

  婉婉說完,撿起地上的東西。

  雲笑也蹲下來,陪著她一起撿,裝在包袱之內。

  確實,有了這些東西,他們要好久不愁吃喝拉撒的事,婉婉什麼事都想到前面去了,雲笑不禁笑了起來。

  這傢伙用得越久,越發現自己當初慧眼識英雄啊。

  「天色不早了,我們快換了這身衣服吧。」

  雲笑拉著婉婉到一邊尋了個僻靜的地方,換了身上的太監服,天快亮了,這一身太監服太引人注目了。

  兩個人剛剛換好衣服,突然聽到幾道抽泣的聲音。

  在冷夜之中流竄而過,生生多出一絲鬼魅,令人心驚膽顫,婉婉雖然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這些鬼怪之說,唬的往雲笑身邊一跳,一手拉著剛換好的衣服,一手緊拽住雲笑的手臂,輕顫著開口。

  「主子,有鬼。」

  雲笑細聽,卻是哭聲,哪來的鬼怪之說,她天生無神論,可不相信什麼鬼怪,不由敲了婉婉的腦袋一下:「是有人在哭,哪來的鬼。」

  婉婉睜大眼睛,細聽過去,隱約傳來的果然是哭聲,其聲哀嚎,似乎正遭受著什麼重大的折磨。

  兩個人對視一眼,緊張起來:「不會有人正遭受著非人的對待吧,快,去看看。」

  一前一後奔了出去,衣服已經穿好,那太監服順手被扔掉了,婉婉不忘提著自己的包袱,包袱裡除了金銀首飾,還有主子的一些藥材,手套碘酒什麼的,雖然他不知道這些有什麼用處,但主子吩咐帶了,她便帶著了。

  兩個人順著聲音往前走,停在一處簡陋的宅院外面。

  這一帶都是平民街,一眼望去,高高低低的,都是尋常人家。

  即便簡陋,卻也精緻,院門是竹欄圈著,四周用青竹圍成一圈,院子裡的景像一眼可見,中間一條青石碎徑,兩邊栽種了一些果蔬,因為是冬天,上面用乾草蓋了一層,光禿禿的有些淒涼之感,再加上此時屋子裡傳來的哭聲,如豆的燈光,被風吹過的,左右的晃蕩,映照在潔白的窗紙上。

  細小哀痛的說話聲傳來。

  「娘,爹怎麼了?爹是不是病了,娘。」

  這幼嫩的聲音隨風飄出來,雲笑鬆了一口氣,原來是生病了,害她白擔心了一場,以為有人遭受到什麼虐待。

  轉身待走,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前世是醫生,一個醫者,怎能知道有病人,而安然轉身離去呢?這不是罔顧了醫者的品德。

  「走,進去看看吧。」

  雲笑毫不遲疑的拉開門走了進去,婉婉多少也猜出發生了什麼事,很顯然是裡面有人生病了,只是主子為什麼要進去呢。雖然知道主子喜歡鼓搗一些藥材之類的東西,可人家生病了,她能做什麼呢?

  「主子,你?」

  雲笑哪裡理會身後的婉婉,大步的迎著燈光,吱呀一聲的拉開了木門,老舊的木門晃動了幾下,發出響聲。

  屋內幾人驀然抬首,一滿面淚痕的夫人,一頭紮羊角辮的女孩,還有躺在床上,臉色蠟黃,似乎很痛苦的男人,眼瞳透著疑惑,望著夜半三更闖進他家的兩個女子,掙紮著起身,伸出一隻手護著身邊的一對母女,咳嗽著開口。

  「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燈影迷離,男人雖然虛弱,可是那動作,卻像一個蓋世英雄,母女二人眼瞳升騰起崇敬的光華,為這樣的丈夫,爹爹而驕傲,可是一想到這樣護她們周全的男人,很快便要離她們而去,兩個人同時失聲痛哭了起來。

  屋內時濃郁得化不開來的悲傷,身後的婉婉早被這一幕打動了,竟哭了起來,抽泣著望向雲笑:「主子,她們好可憐啊。」

  「是,」雲笑點頭,望向那男子,眼光慈善,笑意盈盈,清潤的聲音好似黃鶯出谷,又脆又甜。

  「我是一個大夫,你生病了,所以進來看看,你們別誤會了。」

  「大夫?」

  屋子裡的人都逮住了,不但是小屋內的一家人,連婉婉也呆住了,她從來不知道主子還是大夫,不是說傻子嗎?即便不傻了,她竟然還是一個大夫,難道她鼓搗那些藥材,是因為她本身就是一個大夫?

  男子鬆開手跌回到床榻上,可是那婦人竟哭得越發的傷心:「我們請了大夫的,大家都說他,說他,」下面的話再也說不出口,雲笑已經知道大概的意思,竟指這個人沒救了,但她細看過去,卻發現男子雖然臉色蠟黃,瞳仁無光,但還沒有渙散,怎麼就沒治了呢?緩步過去:「我來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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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章 驚人的醫術

  燈光裡,細膩如玉的手伸出來。

  男子的眼睛升騰出一抹希翼,雖然這是一個女人,他直覺上不認為她能救他,從沒看過一個女人成為大夫的,不過多次的失望,讓他死馬當活馬醫了,就像溺水的的人看到了一把稻草,心知沒有用,但也抱著僥倖的心理試試看。

  就是屋子裡的婦人和小女孩眼睛裡也升騰起希望的光芒。

  「爹爹,讓姐姐試試吧。」

  小女孩哭著哀求,婦人也含著眼淚點頭,男人最後用力的點了一下頭,伸出了骨瘦如柴的手,搭在床沿邊,那婦人立刻站起身給雲笑搬了一張矮凳,雲笑也不客氣,利落的坐下來,給男子號脈。

  脈沉有浮數,面少赤,身下微熱。

  雲笑號了脈,又命病者張開嘴,看了舌頭,死灰一片。

  這分明是身上長了膿瘡之故,只是這膿瘡怕已惡化,放開手蹙眉沉凝,那婦人和小孩一看雲笑的動作,便以為和前幾個大夫所說的一般,皆小聲的抽泣起來,男子收回手,眸中有失望,卻並不怪雲笑,嘆息一聲反倒安慰起她來。

  「姑娘盡心就好,不必自責,不是姑娘的錯。」

  雲笑抬頭,眉頭已舒展開來,淡淡的問:「是不是全身疼痛,不能發汗,發汗則痙,尤其是胸口疼痛最厲害。」

  「是,」男人點頭,望著眼前長相俏麗的姑娘,看來這姑娘有些能力,一眼便道破他的病情,這是以往的大夫所不曾具備的,他們都是仔細的詢問他的病情的。

  「這是膿瘡所致,這膿瘡在早期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只要用銀針刺破放出膿水就行,但因耽擱的時間太長,只怕已結痂了,所以比較麻煩,不過還不至於不治。」

  她最後一句話說完,房裡的幾個人呆了,男子,婦人和小孩,三個人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然後是驚喜,最後齊齊的哭了起來,是激動的淚水,婦人飛快的拉著小孩的手在雲笑的身邊跪下來。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我們一家就是做牛做馬也報答不完。」

  雲笑掃了一眼婉婉,婉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是徹底的怔住了,沒想到娘娘真的懂醫術,不但懂,似乎還很高超,連一般大夫治不了的,她竟然可以治,婉婉的眼瞳升騰起崇敬,她真是太佩服主子了,轉身走到一邊,扶起富人和小孩。

  「起來吧,只要能治,我加主子會治好病人的。」

  「謝謝,謝謝。」兩個人哭著起身,雲笑不再理會她們,而是望著床上的病人:「那膿瘡長在什麼地方?」

  男子指了指心口,這兩個都是姑娘,可那東西長在胸口,這好像於禮不合。

  雲笑淡然,在醫生的眼中,只有病人和非病人,沒有男女之分。

  倒是婉婉臉色立馬緋紅起來,掉轉頭望向別處。

  「讓我看看吧,」雲笑語氣平淡,男子動容,這姑娘真的很神聖,讓人不敢有絲毫的褻瀆之感,男子朝一邊的婦人點頭,小婦人上前為自己的相公掀起身上的衫儒,只見胸前突起一塊大大的土丘,紅腫一片,雲笑伸手按了一下,已堅硬如石,男子疼得眉毛蹙了起來,卻一句話也沒說。

  「這是一個惡性膿瘡,如果早發現,放了膿水,用微毒的藥草殺一下,便無大礙了,但是因耽擱的時間太長了,所以有些麻煩,不過還不至於害人性命,你們放心吧。」

  此言一出,男子一家終於徹底放了心,感激涕零的望著雲笑。

  夜快亮了,雲笑不想再耽擱,天一亮,宮中的人便會發現她們不見了,到時候,不知道生出怎樣的風波,所以她們必須搶在天亮前出城去。

  「你去燒些開水,快點。」

  雲笑讓那婦人去燒開水,又掉頭吩咐一邊的婉婉:「把東西準備過來。」

  婦人立刻去燒水,婉婉把包袱打開,拿出銀針,小小的酒爐,還有各種藥草,一邊往桌子上鋪白布,一邊道:「主子,都是這些嗎?」

  「嗯,」雲笑點頭,那處袖中的銀刀,擺放好。

  婦人的水一會兒便燒好了,端了過來,看著眼前銀光灼灼的東西,不由得心驚膽顫,她們從來沒看過這些東西,所以很害怕,母女二人緊握著手,如豆的燈光下,映照出她們的臉色蒼白如紙。

  雲笑抬首,瞄了她們一眼,笑得甜美:「你們先出去待一會兒吧,很快便好了。」

  兩個人瞄了一眼床上的男人,最後緩緩的退出去。

  「婉婉,來,幫我掌燈,屋子裡的光太暗了。」

  雲笑吩咐,已動手拿了一粒藥丸讓病人服下去,這是一種具有麻醉功能的藥丸,但是和真正的嗎啡劑比起來,要差得遠了,不過有總比沒有的好。

  病人全然的信任,服下了藥丸,雲笑從桌邊撕出一塊白布,塞在男子的嘴裡,沉聲的開口:「可能會有些痛感,但還能忍受著,你可要熬著,想想你的親人,只要熬過去了,便什麼事都沒有了。」

  清悅的聲音賦予了神奇的力量,病人的眼瞳升騰起希望,用力的點頭,咬著白色的布。

  雲笑開始動手。

  有條致理,動作熟練而優雅。

  婉婉看呆了,掌燈的手微微顫抖,從來沒有看過有人用這種刀在人的身上劃開來,血肉模糊,然後從裡面取出一塊白色的結痂來,最後用涼了的開水清洗傷口,上藥,用銀針穿著一種細如銀毫的藥草縫合傷口。

  屋子裡,除了下刀的人,面色鎮定自若,另外的兩個人,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往下滾。

  婉婉只覺得胸腔翻騰起伏,找不到一處著落地,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如果不是極力忍住,只怕自己要昏過去了。

  而床上的男人,是因為疼痛,豆大的汗珠往下滾,臉色蒼白,唇也灰白一片,不過想到家人,竟然沒有昏過去。

  直至雲霄完成了整個手術,在縫合的傷口處,上了消炎的藥汁,最後用白布包紮起來。

  一切總算挨了過去。

  婉婉倒退兩步,把燈放在桌子上,腿腳發軟,雙手緊抓著桌邊的椅子才穩住身形。

  雲笑抬眸掃了她一眼,不緊不慢的走到一邊去洗手,洗工具,心裡知道,婉婉已是相當不錯了,看著這樣的情況,竟能撐到最後,一般尋常人只怕早就混過去了,而她之所以讓她看著,就是訓練她的適應能力,因為這種事,以後會經常發生,她需要一個得力的助手。

  「沒事吧,你?」

  婉婉搖了搖頭,深呼吸,已經好多了,不過說一點事都沒有那是假的,她週身冷汗涔涔的,冰涼一片。

  「主子,真是太厲害了。」

  「其實沒什麼,」雲笑已收拾好所有的東西,走到男子的床邊,拿掉他嘴裡的白布,淡淡的問:「你還好吧。」

  男子點頭,屋子裡的說話聲,驚動了外面的人。

  婦人和小女孩衝了進來,一看到男人睜著眼誰在床上,並沒有發生什麼事,總算鬆了一口氣,撲通一聲跪下來:「謝謝恩人,謝謝恩人。」

  雲笑伸手扶起她們,那了一些藥丸放在婦人的手上:「這是給他服用的,這幾日千萬別讓他下床,等傷口癒合後再下地。」

  「是,是。」

  雲笑吩咐完,掉頭望向婉婉:「我們該走了,天快亮了。」

  「嗯,」婉婉走過來,腳下虛軟,不過並無大礙,伸手接過雲笑手中的包袱,兩個人一起往外走。

  婦人和小孩眼看著她們走出去,兩個人奔跑著一路追出去,連聲的叫。

  「姑娘,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遠處,雲笑豪邁的一笑,清悅的揚聲:「我叫鬼手。」

  身後的婦人一愣,姑娘不是女的嗎?怎麼叫鬼手,看來是位公子哥兒,名字叫鬼手,低頭望著自個的女兒:「月牙兒,記住了嗎?救了你爹爹的恩人。叫鬼手,以後一定要報答他的。」

  「知道了,娘。」

  兩母女相視而笑,回身走進屋中,床上的男人沉睡過去,眉間卻少見的舒展。

  月亮沉沒下去,天邊突出青絲白來,潮濕的空氣,冰涼一片,熬了一夜沒睡的兩個人都有些累,但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宮中只怕很快便要知道她們不見了,所以要盡快的出城去。

  「走吧,婉婉,我們出城去。」

  兩個人相偕離開,抄近道往城門而去。

  這時候,街上已有行人,早起的小販不時的喲喝聲,此起彼落。

  雲笑和婉婉雖然急著趕路,可是熬了一夜,先坐了好長時間的馬車,又給病人看病,現在不但疲倦,而且肚子餓。

  「去買點包子吧。」看著街邊有賣包子的,兩個人頓覺飢腸轆轆,格外的餓。

  「拿是個包子給我們,」兩個人走過去,婉婉清脆的開口,小販爽快的應聲:「好唉。」

  利落的拿了是個包子遞給她們,收了錢,繼續忙別的事,婉婉和雲笑提著包子,兩人迫不及待的吃起包子,一邊吃一邊往前走。

  忽然,馬蹄聲響。

  兩人心驚,包子滾落到地上去都忘了撿,睜著大眼望著那由遠至近奔跑過來的駿馬,一先一後兩匹,輕霧之中,隱約可見,前面一人,身著淡紫色的長袍,袍擺繡金枝牡丹,奔跑的時候,風掀動他的長袍,說不出的張揚奔放,墨發如雲,在風中如飛舞的楊花,妖媚萬分,那精緻的五官好似雕刻一般,眨眼便從他們面前奔了過去。

  雲笑鬆了一口氣,低頭去撿包子,同時揚起一抹疑惑,這人好生熟悉,是誰啊?

  耳邊陡的響起一道欣喜的聲音:「夜無昀。」

  誰,夜無昀,煙京第一公子夜無昀,剛才的人是他啊,難怪面善,雲笑嘿嘿笑了兩聲,吹吹包子上的灰塵,放進嘴裡正準備吃。

  不想那奔跑過去的兩匹馬,嘶溜一聲竟然勒住韁繩,掉轉馬頭奔了過來,逕直停在她們的面前。

  嘶,馬蹄揚起半天高,塵土飛揚,嗆了雲笑和婉婉一臉的灰。

  灰落,人定,一邊眨巴著水靈的大眼睛,一邊咬著包子,那模樣兒別提多滑稽了,倒坐實了她之前的傻子身份。

  不過心卻停跳了一拍,因為馬上之人正蹙眉冷盯著她們,揚起曉月般纖美的眉,唇角緊抿,絲絲冷氣流竄出來。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溫潤如玉的傢伙,似乎是他的手下,奇怪的開口。

  「公子,怎麼了?」

  馬上的人正是煙京的第一公子夜無昀,剛才從街邊經過的時候,意外的看到一張面容,竟然是雲笑,宮中的傻後,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

  雲笑雖然是傻子,但他是見過她的,是以認識她。

  夜無昀沒理會身後的手下,一撩袍擺,人已躍下馬,沉穩的走到雲笑和婉婉面前,淡漠的開口。

  「這是怎麼回事?皇后不是該在宮中嗎?」

  雲笑愣住,沒想到第一次出逃計劃便宣告失敗了,這夜無昀的眼睛真力啊,只略略的瞄了一眼,竟然認出她來,好,真是太好了,這梁子結大了。

  她此刻真想把包子擲在他的臉上,以示憤怒。

  不過她不想把事情搞大,這一陣子,她已摸清楚,這傢伙不但是煙京的第一公子,還是太后的侄兒,夜素雪的哥哥。

  如若自己此刻破口大罵,把包子擲在他的臉上,那麼不傻的事,必然穿幫,到時候有她好果子吃的。

  所以現在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吃她的包子,狠狠地用力地嚼著,相像那是夜無昀的腦袋,咬死他,讓他多管閒事。

  夜無昀冷冽的眸光並未盯著雲笑,而是盯著一邊的婉婉,婉婉打了一個寒顫,回過神來,一直以為夜無昀公子是溫和的,柔媚的,卻原來,他也是極冷漠的,還真讓她失望呢,不過眼下還是想想如何度過這難關吧。

  婉婉撲通一聲跪下來,小臉上滿是無奈。

  「稟夜公子,娘娘想王爺了,半夜爬上了採買的馬車,溜出宮來,奴婢沒辦法,只好陪著她,求夜公子繞過奴婢一次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夜無昀生性淡漠,似乎並不想為難她們,但這件事讓他碰到了,他就不可能假裝沒看到,要知道雲笑不是一般人,她是皇后。

  如若她從宮中消失,這煙京必然動盪,定然影響到百姓,是以夜無昀,絕對不能坐視不管。

  「一刀,把娘娘和這宮婢送回宮中去。」

  「什麼?」

  雲笑和婉婉睜大眼,這個冷血無情的傢伙,一直以來蒙著一層溫潤儒雅的表象,使得整個煙京的人都深受其惑,根本就是個披著人皮的冷血傢伙,眼下,她們不能回宮啊,婉婉一想到這,越發的楚楚可憐的哀求起來。

  「夜公子,娘娘想王爺了,她在宮中一直受人欺凌,就連宮女太監都欺負她,更別提那些妃子了,夜公子還是成全娘娘的心意吧。」

  夜無昀抬眸,眸中是刀光劍影,冷冽的盯著婉婉,眼神中是質疑,酷寒。

  雖然他不問世事,可是對於宮中最近的傳聞,還是有所耳聞的,再加上自己的妹妹也回來哭訴過,所以知道這個皇后並不簡單,雖然傻,卻上至皇上,下至妃嬪,好多人挨了她的揍,吃了她的悶虧,聽說她經常發瘋病,狂性大發的時候,便會揍人。

  夜無昀慢慢的望向雲笑。

  這時候,她已經把一個包子有滋有味的吃完了,正嘖吧著嘴,用衣袖抹擦嘴巴,然後伸手去拉婉婉,笑得甜美。

  「姐姐,我們回去吧,我們回去吧,我想爹了。」

  夜無昀微側首,晨風揚起他的墨發,露出完美的五官來,眉眼似畫,只是那白皙的膚質中透著瑩瑩的蒼白,這個人似乎身上有什麼頑疾,雲笑細看之後,心有定論,不過這關她什麼事,這男人太討厭了,她和他的梁子結定了。

  「夜公子?」

  婉婉再叫,夜無昀已不再看她們,掉頭往回走,冷沉的聲音想起:「一刀,立刻送她們進宮。」

  聲落,人以翻身上馬,紫色的錦袍揚起一道魅惑的屏障,修長的身子瞬間上馬,坐定,拉馬掉頭準備離去。

  而他的手下,利落的下馬,走到雲笑和婉婉面前,面無表情的開口。

  「請吧。」

  「你們?」婉婉抬頭,那個心裡是透心的涼啊,熬了一夜,累死了,結果被抓了個正著,還算不算得不償失,真是可惱啊,死命的瞪著那馬背上綽約偉岸的身影,她們這一回宮,還不知道有什麼等著她們呢。

  雲笑更是狠命的瞪著夜無昀,然後盤算著要不要下手都暈了這個叫一刀的傢伙,不過這男子一伸手便是勁風,五指如鉤,內力十足,一看身手即使了得,只怕她下手,勝算不大。

  難道她們只有回宮等死?

  夜無昀迎風策馬奔跑,只跑了幾步,陡的拉住韁繩,凝眉沉思。

  傻後出宮,如若被皇上抓住把柄,定然找雲王府麻煩,他是不在乎這兩幫人的爭鬥,可是這爭鬥一起,一定會影響整個煙京,到時候人心惶惶,雲王府一沒落,朝中大臣有多少要血濺金鑾殿,只怕傷亡慘重啊。

  想到這一層,夜無昀冷寒的聲音送過來。

  「一刀,不要驚動任何人,把她們直接送進金華宮。」

  「是,公子。」

  一刀恭敬的領命,提了雲笑和婉婉,一揚手,兩個女人準確無誤的落在馬背之上,而他,一腳踢在馬背上,馬兒吃疼,撒足狂奔,雲笑和婉婉嚇得大驚失色,兩人緊抱在一起,那馬竟也奇怪,一點也不橫衝直撞,好想有人駕駛一般,在大街上迎風而行,而頭頂上方,一條灰色的身影,飛快的掠過,和馬同在,一路送她們回宮。

  街道上不時有人指指點點,雲笑和婉婉氣得快吐血了,幸好晨起,微有些薄霧,而駿馬行駛的又快,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什麼,馬已狂飆過去。

  一到遵照工資的意思,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從後宮門而進,一手拉著一個女人,行動自如,在宮牆之上穿簷走壁,眨眼便把兩個人送到了金華宮外,面無表情的掃視了婉婉一眼,沉聲。

  「進去吧。」

  眨眼已閃身離去,婉婉無奈的回神望向主子,她們兩個是白忙了一場,現在是又累又困啊,不過唯一慶幸的是,主子出宮竟然救了一命,這也許是那個人的福分呢。

  雲笑怒瞪著一刀消失的方向,氣氛的磨牙,好啊,夜無昀,我們梁子結定了,今日所受的一切,我會記住的,他日必還給你。

  剛才她是準備動手對付一刀的,但一來沒把握,二來是她沒有制那些厲害的毒藥,都是普通藥性的毒物,對一般人可以,對付高手,根本不行,如若她一著不慎,不是讓自己暴露了嗎?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夜無昀讓手下偷偷送她們回來了,沒有驚動任何人,夠則她就是拼了一條命,也要和一刀鬥一番,眼下還是回去吧,再想辦法離開就是,下一次。

  雲笑抬頭望天,唇角勾出淡定的笑。

  「我要讓皇帝休後,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婉婉像聽到什麼天方夜譚似地睜大眼瞳,滴溜溜的上下轉動,很是滑稽。

  「娘娘,你在說夢話嗎?」

  「你等著吧。」雲笑轉身在前面走,早起的太監和宮女正四處走動,幸好金華宮沒有別的妃嬪,所以沒有過多的太監和宮女。

  不過等她們兩個人繞開別人,走進內殿的時候,還是迎來了小小的恐慌。

  秀秀急衝沖的從裡面奔出來,一頭撞在雲笑的身上,也不抬頭看人,一把抱住雲笑哭的那叫一個傷心,還夾帶著嗚咽。

  「不好了,娘娘不見了,娘娘被人擄走了,這可怎麼辦啊?」

  雲笑無語,推了推這丫頭,好笑的開口。

  「你胡說什麼呢?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秀秀一聽這話,不是娘娘又是何人,抬眸望過去,果然是娘娘完好無缺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再看看自己緊抱著娘娘,眼淚鼻涕的擦了主子一身,慌忙的放開手跪下來。

  「娘娘,奴婢該死。」

  「你起來吧,」雲笑揮了揮手,現在她是好困的,熬了一夜,又被夜無昀折騰了一番,什麼話都不想說,只想休息。

  婉婉和秀秀兩個人跟著她後面走進來,侍候著她盥洗一番,然後上床睡覺。

  臨睡前不忘吩咐下去:「今日秀秀當值,婉婉去休息吧。」

  「是,娘娘,」兩個婢子同時應聲,雲笑在不管其他,呼呼大睡,婉婉也領命去休息,她也確實累了,眼皮粘到一起去了。

  秀秀退到屏風後面守著,一殿的冷靜,她的思緒才清明起來。

  娘娘和婉婉是從外面進來的唉,兩個人一看好像一夜沒睡似地,她們去幹什麼了?

  左思右想,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不過可不敢去問,只能爛在自己的肚子裡……皇宮上書房內。

  一身明黃錦袍的皇帝上官曜,墨發金冠,霸者十足,此刻那張俊秀的五官上佈著內斂的笑意,望著上書房一側坐著的男子,鄭優雅的品著茶,動作慢條斯理,帶著流水一樣的舒暢,放下茶盅,修長的手指輕盈的撩了一下鬢邊垂下來的烏絲,自然隨意,沒有半點的侷促感,好似山林中自由閒意的一株竹蕉,並不受任何物事的影響。

  「不知皇上宣西門鑰所事?」

  淡潤的聲音響起,雙瞳清明的望向龍案之後,嗜野深沉的男人。

  上官曜眼瞳攸的一暗,深幽不見底,唇角挑起隱晦的冷芒。

  「朕最近已逐步接受了朝中的事情,不過雲王府該如何處置呢?」

  「西涼和南晉必犯東泰邊境,皇上可派雲墨掛帥,只說兵力不足,給他三萬兵馬,讓他和西涼去鬥,如若勝了,是他的本事,如若敗了,皇上不是可以治他的罪,不管勝敗,於皇上有益無害。」

  西門鑰並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說出計劃。

  上官曜眼瞳閃過精光,妙計。

  勝敗,於他都是最有益的,他是最大的收穫者,如若真勝了,就讓他領著三萬兵馬,守駐邊境,遠離煙京,如若敗了,就別怪他心狠手辣,而且邊關重地,若是出點啥事,也是很容易的,上官曜掀起嗜血的笑意。

  西門鑰已起身,淡然的開口:「西門鑰告退了。」

  「先生請坐。」

  上官曜連忙叫了一聲,西門鑰復又坐下,他雖然淡泊不問名利,而且不喜約束,但還沒蠢到和皇帝直接起衝突,只要不破壞他的原則,他是不會翻臉的。

  「皇上請說。」

  上官曜目光閃過變幻,眼神清亮,最後笑了,如果能留下西門鑰就太好了,他一定會成為他得力的助手,左膀右臂。

  「你知道神龍宮嗎?朕想除掉他。」

  上官曜話音一落,西門鑰臉色一暗,明顯的不耐,瞳仁閃過寒冷。

  「皇上,西門鑰說過,只幫皇上一次,不會有第二次。」

  說完,這一次是真的起身了,看也不看皇上陰驁難明的臉,轉身往外走去,走到上書房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不掉頭只淡淡的開口。

  「皇上的口味可真重。」

  一言落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上官曜眼看著他離去,桃花眼瞳中跳躍著兩簇憤怒的火花,燃燒成一片,帶著厚重的殺氣。

  西門鑰,如果你不能為朕所用,朕留你不得,難道能讓你這樣的人安然離開皇宮。

  唇角陡的掀起血腥的笑意……果然不出西門鑰的預料,五日後,邊關八百里加急,奏請朝廷支援人手,西涼二十萬兵馬壓境,企圖奪下峰牙關。

  峰牙關乃西涼和東泰的邊境,如果峰牙關一失,東泰至少失去兩處番國,所以歷來峰牙關都是重兵壓境,沒想到雲墨生病的消息一傳出去,這西涼便按捺不住了。

  他們一直以來虎視眈眈的盯著峰牙關,自認此次是個機會。

  只不過這其中的貓膩,他們不知道罷了。

  雲墨並沒有真正的病,只是裝病在家,只要他一聲令下,他便必須整裝待發,前往峰牙關,給西涼重重的一擊,如果雲墨死在戰場上,別人也怪不到他的頭上,如若他能勝,當然更好。

  景福宮內,上官曜和上官霖正商討雲墨怪帥的事,看誰能當副帥,監視著雲墨,因為雲墨是戰場上的老將,那邊關重地,必然有他出聲入死的兄弟,他要保證在第一時間內控制住他,如果他一有異動,殺無赦。

  「霖王認為何人可重用。」

  上官曜沉沉的開口,詢問下首的上官霖,對於這個臣弟,他還是很相信的。

  「臣弟?」上官霖話還未說出來,殿門外傳來太監的喚聲:「太后娘娘駕到。」

  殿內,上官曜和上官霖同時挑眉,不知道太后此來所為何事,雖然不知,卻不敢怠慢,兩個人同時起身,迎了上去。

  「兒臣見過母后。」

  一道翩然的身影走了進來,豐盈如玉,婉約多姿,華服美麗,金釵晃動,一走進來,滿屋生香。

  「喔,霖王也來了,都起來吧。」

  「謝母后,」兩個人起身,上官霖得了太后恩賜,准了他和皇上一起尊稱她為母后,以示慈愛。

  上官曜起身,進前扶住太后娘娘的手,兩個人一起走到高座上坐下。

  下首,上官霖仍站著,太后瞄了一眼,溫和的開口:「霖王爺也坐下來吧。」

  今兒個太后娘娘似乎心情很好,說話溫婉語氣清悅。

  上官曜一邊打量自己的母后,一邊淡淡的詢問:「母后前來所為何事?」

  太后桃花眼眸一挑,斜睨向自個的兒子,好半天沒說話,殿內一片寂靜,先前的溫和,慢慢的降溫,有些寒冷之氣。

  「哀家聽說,西涼兵犯峰牙關,邊關告急,這種事,皇兒竟然一點消息都不透露給母后?」

  話裡隱隱有怒意,只不過沒有發作出來,嬌媚的容顏上罩著一層青芒。

  上官曜眼瞳一暗,心裡怒意頓起,看來他的好舅舅,又把消息送進長信宮了,可惱,可恨。

  「母后,兒臣和霖王爺正在準備發兵,所以母后稍安勿躁,這種事兒臣不想驚擾母后。」

  「曜兒可真有孝心。」

  太后的話聽不出的是讚嘆還是譏諷,不過話題一轉,冷冽出聲:「皇上準備派誰帶兵去支援峰牙關?」

  「雲墨。」

  上官曜也不避諱,這瞞也是瞞不了的,只是這夜家人太可恨了,他一介皇帝,為什麼做事,他們總在後面扯後腿,有什麼事都要驚到太后,上官曜雙眉微擰,眸中一閃而過的利光,夜家,他記下了。

  「雲墨不是生病了,還派了宮中的御醫去診治,說病得不輕,這會子怎麼好了。」

  太后心知肚明,雲墨為什麼會病?只不過不挑明,給皇上留著一份顏面罷了,她已派了人監視雲王府,那雲墨可真能裝,竟然和真的病人一樣,讓她找不出一絲的把柄,不過她知道他沒有病,只不過為了讓權給皇上罷了。

  她之所以不讓皇上當權,其實有很多原因。

  一來雲墨有威信,而且忠心,他在,東泰短時間內不會動亂。

  二來,夜府不會有事,新皇帝掌權,只怕很快便會動到夜家人的手上,因為他要掌握真正的實權,現在雲墨讓權,皇帝的手中才擁有東泰二分之一的權利,還有一半在夜家人手裡,既然他動了雲墨,只怕過不了多久,就會動夜家人。

  三來,這是處於一個母親的私心,曜兒的實力還不足以充當一個面臨天下的霸君,他的能力並不充分,竟然還要依靠別人的智慧來為他出謀劃策,一個真正的帝皇,必須胸有萬千謀略,方能齊國平天下。

  而他欠缺的這些東西,不但欠缺,還不自知,只顧著狂妄自大,想擁有大權,皇帝並不是好當的。

  上官曜聽了太后娘娘的話,微微淡笑。

  「上官曜聽了太后娘娘的話,微微淡笑。」

  「最近調養的好了一些,朕準備給他三萬兵馬前往峰牙關支援,到了邊關,有軍醫隨侍,不需要他過分勞累,只要出謀劃策便行,他可是戰場上有名的戰神,相信此戰必勝。」

  上官曜笑得言不由衷,太后一聽他的話,臉色早冷若冰霜了,眼瞳更是深幽凌寒。

  「曜兒,你太糊塗了,這西涼都二十萬大軍壓境了,你還有心思斗那雲墨,竟然只給他三萬兵馬,你此舉讓邊境多少將士寒心那,還有那西涼必然知道東泰內部除了亂子,到時候更是肆無忌憚的攻打峰牙關了,難道你朕的想丟失番國,而成為一個無為之軍嗎?」

  太后咄咄逼人,上官曜的臉色陡的青黑下來,噌的站了起來,怒視著太后娘娘。

  「是,我是想隊伍雲墨,難道東泰離了一個雲墨就不行了,太后為何執意護他周全,難道沒有一點私心,若是雲墨戰敗,朕會另派大軍支援,怎麼會丟失兩個番國?」

  「曜兒,你真是糊塗啊,雲墨現在已經卸了勸,留著他有益於害,你父皇為何重用他,是因為他的忠心不二啊,你如此用心,天下人又不是瞎子,朝中的大臣豈不心寒。」

  「寒心?這些人中有多少是他的人,又有多少是夜家的人,如若朕通通給他換了血,你說還有人寒心嗎?」

  上官曜顯然也生氣了,自從他登基,已有四年,從未做過一件事,是母后肯定的,他一直認定別人,從未認定過自己的兒子,給過他機會,所以她才會如此的憎恨雲墨,只因為母后從來沒由的相信他,這讓他越發的厭惡,恨不得把雲墨千刀萬剮了才解恨,他就是不信,他竟然比不上雲墨,殺了一個雲墨,天下就亂了?那他倒要試試了。

  眼瞳閃過血腥,大殿上,母子二人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雷霆之怒。

  下首站著的上官霖膽顫心驚的望著眼前的一切,其實他也認為皇上此次做得太過分了。

  如果只給雲墨三萬兵馬,天下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就是峰牙關的將士也是寒心的,怎麼會拚死而戰呢,如若真這樣,最終損失的可是東泰,鬥氣是鬥氣,治理國家又是另外一回事。

  「皇上,太后娘娘,別爭了,眼下還是看看派誰掛副帥吧。」

  上官霖話音落,太后娘娘和皇上收回視線,同時望著他,上官曜深呼吸,坐了下來,沉聲開口。

  「你有何人可用?」

  「臣認為?」

  上官霖剛開口,便被高座上的太后娘娘搶了話。

  「豐立城為副帥。」

  「豐立城?立陽城總兵,」上官曜和上官霖愣了一下,這豐立城倒是個人物,立陽總兵,聽說對於佈兵打仗很有一套,不過豐立城和夜家人走得近,太后提出讓豐立城為副帥,必然因為豐立城仍是她的人,到時候有什麼消息,只怕最先傳到的是太后的耳朵裡。

  「不行,調走了立陽總兵,那立陽怎麼辦?」

  上官曜立刻反對,可惜太后胸有成竹,似乎早有準備,神色緩和下來,輕悠悠的開口:「兵部已另掉了總兵過去,那豐立城已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好一招先斬後奏啊,上官曜恨的牙癢癢的,再次盯著身邊的女人,嬌美如花,容顏不老,真是一個千年的老妖精啊,看來阻撓他的人又多了一個。

  「好,豐立城為副帥,那麼朕只出兵三萬。」

  「五萬,兵部已調了人馬,」太后說完,人已起身,緩緩地下了高座,看也不看綠了臉的皇上一眼,逕直往外走去,走出去幾步,才停住身子,隱隱傷痛的話響起。

  「曜兒,你不會明白母后的苦心的,終有一日你會明白的,總是如此做,你恨母后,但母后問心無愧。」

  說完挺直背脊走了出去,殿門外,陽光照射在她的臉上,她的臉色慘白,眼淚滑落下來,仰頭不讓別人看到,他一向是堅強的,要不然這一路是如何撐過來的。

  「娘娘。」林安小心的叫。

  「回宮,」一行人很快離了景福宮。

  而景福宮內,上官曜等到太后走了,好久才從震怒中回過神來,身形一縱,快如閃電,一掌擊了出去,勁風狂起,大殿內辟裡啪啦的響聲,所有東西都毀了,一地的狼藉。

  上官霖一邊躲閃一邊叫:「皇上,你彆氣了,彆氣了,事情已經這樣了,氣著自己不划算,還是想想在雲墨身邊另安排我們的人吧。」

  掌風陡收,上官曜冷靜下來,抬眸望向上官霖。

  「你看到了,朕撤了雲墨的權有什麼用,還有一半在夜家人的手裡,她為什麼幫雲墨,因為怕朕對夜家人動手,所以才會如此強勢,不顧一切,朕不會讓她如願的。」

  「皇上,何必和太后鬥得你死我活的,其實她或許真的沒有壞心,皇上仍是太后的親生骨肉,太后做什麼事,一定是為了皇上好。」

  事實上上官霖認為太后的安排很合理,只除了讓豐立城為副帥,其實他也想讓豐立城為副帥,也是想掌握邊境的消息,如此說來也沒有錯,太后再怎麼整,這江山還是皇上的,只怕被別人得了手,皇上可就是東泰的罪人了。

  「朕不甘心被她控制著,朕才是皇帝,你等著,朕會拿回主權的。」

  上官一握手,青筋暴突,眼瞳赤紅,露出一嘴陰森森白牙,帶著幾分猙獰,甚是駭人。

  眼下雲墨已卸權,他只要安插自己的親信,下面再對付夜家,把兵權拿回來,那麼整個東泰的主控權就在自己的手裡了。

  「皇上?」

  上官霖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其實皇上的心思也沒有錯,哪有一個皇帝喜歡成為傀偶的,而且皇上睿智精明,在很小的時候,便顯示出聰慧的天賦來,五歲能詩,八歲能文,十三歲的時候,已能上得殿堂,聽先皇指點江山,只是太子在十三歲的時候上了青峰山拜師學藝,一直到先皇臨終的時候才進宮來,直接登了皇位。

  先皇賜封雲墨為攝政王,協助新皇安定江山,可是誰會想到,太后從中摻了一腳,而新皇竟對她言聽計從,使得兵權盡數落入夜家之手,時至今日,夜家在朝廷之中已根深蒂固了。

  他們完全不同於雲墨,雲墨為人耿直,對上官家更是忠心,和先皇仍是莫逆之交,這才會接下這樣的重擔,願意輔助新皇安定江山,沒有半點二心,半年前之所以同意傻後入宮,怕也是為了讓皇室放心,他沒有半點二心。

  可是皇上朕的和從前不一樣了。

  不能唯人善用,反而處處刁難雲墨,使得兩個人不能和平相處,時至今日,以發展到必除雲墨的地步。

  難道這不是太后的目的,上官霖眼瞳閃爍。

  皇后在宮中百般受欺負,雲墨雖然心疼,卻不出面,為的是什麼,只為不和皇室起衝突,一切以大局為重,可是到頭來呢,得到的是什麼?

  上官霖感嘆,真不知道是皇上的寡幸薄情,還是太后的別有用心。

  上官曜聽到上官霖的輕喚,怒氣慢慢平息了,不過臉色仍陰沉沉的很你那看,略顯疲倦的揮手:「下去吧,抽調一批可用的人隨軍,另外擬一批可用的官員送上來,朕要好好研究一番。」

  上官霖一怔,看來皇上真的要換血了,這也好,挫挫夜家外露的鋒芒。

  「是,臣弟這就去辦。」

  上官霖恭身退了出去。

  大殿安靜下來,上官曜挑眉,朝殿門外冷喚:「小亭子,宣旨。」

  「是,皇上。」小亭子奔進來,恭敬的領命。

  「宣旨,命雲墨為主帥,領五萬兵馬,奔赴峰牙關支援將士,務必要一舉擊退西涼軍,雲墨之子,雲禎為先鋒官,副帥豐立城,擇日前往峰牙關。」

  「奴才立刻去宣旨。」

  小亭子不敢大意,飛快的奔了出去,這可是頭等的大事,邊關告急,皇上最近茶飯不思,原來是為了峰牙關的軍情,不過那雲墨不是病了嗎?怎能為主帥,還有雲墨之子云禎可是一介書生,竟然命他為先鋒官,這皇上為什麼如此做,小亭子一頭霧水,不過這不在他的管轄之內。

  聖旨一下,整個煙京都沸騰了。

  大街小巷議論紛紛,交頭接耳,這雲王府的話題可是層出不窮,剛傳來雲墨因病卸權的大事,這病還沒見好,竟然要帶兵去打仗了,很多人惋惜,甚至有人憤憤不平,認為皇室中的人太狠心了,怎麼能如此對待一個有功之臣呢?

  朝中,一些和雲墨走的近的大臣,更是扼腕長嘆,認為朝廷將陷入動盪不安的時候,雲墨一走,只怕很多人要被打壓,他們這些忠心耿耿的人最後倒地落了什麼好啊。

  一時間,整個煙京瀰漫著凌寒的低氣壓,對於雲墨的即將離開,百姓們的心情是無比沉重的,就在這沉重中迎來了冬日的第一場雪。

  白瑩瑩的世界,洗淨了時間的殺戮,還原了所有的本色。

  早起,雲笑歪靠在床上看書,整個人懨懨的,沒什麼精神,眼皮總是跳,心緒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可是她在深宮之中,一無所知。

  外面鬧得天翻地覆,可這裡卻依舊清寧,什麼消息也沒有傳進來。

  不過紙是包不住火的,雲笑正沉思著哪裡出了問題,婉婉風風火火的從外面奔了進來,短靴上濕漉漉的,頭上還有一些沒化淨的積雪,秀麗的臉蛋上佈著心急,一走進來也顧不得什麼禮儀,衝著雲笑叫了起來。

  「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雲笑心一沉,臉色暗了下來。

  果然啊,一定是雲王府出什麼事了。

  「爹爹和哥哥他們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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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毒藥

  雲笑挑眉,爹爹為主帥原沒有什麼,聽說他早年就是驍騎將軍,在戰場上殺敵無數,而且現在他的能力,她仍然是肯定的,只不過他不是病了嗎?皇上為何要讓一個病人帶兵打仗,或者爹爹根本沒病,只是為了卸權,才出的下策,可是皇上真的會這麼輕而易舉的放過雲王府的人嗎?直覺上不太可能,皇上似乎和雲王府耗上了,勢不兩立,怎麼可能輕易收手。

  「還有嗎?」

  只怕還有別的,不是單純帶兵的事,如果帶兵,倒沒什麼可怕的,可怕的是後招。

  「聽說只給了王爺五萬兵馬,還任命雲公子為先鋒官,還有個什麼豐立城為副帥。」

  「這消息你從哪裡來的,真切嗎?」

  雲笑坐不住了,從床上翻身下來,婉婉趕緊過去侍候她穿鞋,整裝,一邊輕輕的點頭:「奴婢是費了功夫打聽的,是從景福宮那邊傳出來的,不會有假的。」

  好,很好,原來皇帝,是真的準備趕盡殺絕了,竟然只給了爹爹五萬兵馬支援,這真的不知道他是想讓天下人寒心呢,還是讓峰牙關的將士寒心,至於爹爹,她倒不擔心,因為即便西涼有二十萬大軍壓境,峰牙關本來就有兵將,只是不知道還剩下多少,不管怎麼樣,將有謀,總不至於一敗塗地。

  但是這豐立城很顯然是皇上的人,只怕皇上使陰招,害爹爹。

  不過如果此戰能勝利,只怕爹爹一時間不會有事的。

  雲笑在寢宮內來回的踱步,凝眉深思,看來爹爹奔赴峰牙關是肯定的事了,接下里,她需要盡快出宮,趕往峰牙關,助他一臂之力,身為他疼寵的女兒,有必要和他站在一條陣線上。

  只是該怎麼出宮呢,貿然出宮是不行的,到時候再給爹爹來個什麼罪,看來只有讓皇帝親自下旨,休了她,才不會惹出任何事端來。

  可是該怎麼做,才會讓他廢她。

  雲笑正苦苦思索,秀秀從外面一路叫著衝了進來。

  「娘娘,王爺過來了,林公公把王爺帶過來看望娘娘了。」

  「爹爹,」雲笑愣了一下,立刻往外衝去,想必爹爹要起程前往峰牙關了,臨行前來看望她了,想到他即將離開,連同哥哥雲禎一起離開,她心裡一下子湧起難過,似乎自己被遺棄了一樣,以後煙京只剩下她一個人了,還呆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爹爹一走,只怕她在宮中不會消停了,不過正因為他走了,所以她會更無顧忌了,就來看看誰更囂張一點吧。

  雲笑眼看奔進大殿了,卻臨時的收住了腳,現在她該不該告訴爹爹,她不瘋了?

  不,現在絕對不是好時機,還是等出宮後,趕赴峰牙關會合的時候,再告訴他們,給他們一個驚喜吧,對,就這樣,宮中人多眼雜,以免洩露出去。

  身後婉婉和秀秀跟了上來,一左一右的攙扶著她:「娘娘,走吧,王爺等著你呢?」

  三個人穿過通廊,轉過曼紗,進了大殿。

  只見大殿一側坐著的正是多日不見的雲王爺,短短的數日,可見他受了煎熬,即便沒有生病,也是瘦了一大圈,不過並不影響他的剛毅英挺,立體的五官上,眼瞳閃過慈愛,望著走出來的雲笑,恭敬的起身:「臣見過皇后娘娘。」

  雲笑忍不住走過去,也顧不得想自個傻不傻的事了,伸手拉起雲墨,笑望著他,什麼話也不說。

  「笑兒還好嗎?」

  雲墨心疼的伸出手摸雲笑的頭,奔赴峰牙關,他並不擔心,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笑兒,她腦子不好,卻一個人在宮中,今日他一走,只怕宮中這些如狼似虎的人,不會善待她,不過,他絕不會任人欺負自己的女兒的,眼瞳一閃而過的利光,掉頭望向身側的林公公,沉緩的開口。

  「林公公,本王有話要和娘娘說,公公能迴避一下嗎?」

  林安愣了一下,本來心裡不樂意,但迎視上雲墨狠戾的眼神,不禁抖索了一下,趕緊笑著開口:「奴才這就告退了。」

  雲墨見他退了下去,又掃視了大殿一眼,揮了揮手:「都下去吧。」

  「是,」大殿內所有的太監和宮女皆魚貫而出,婉婉和秀秀也慢慢退了出去,不過雲墨卻出聲叫住了婉婉。

  「婉婉也留下吧。」

  雲王爺有命,其他人退了出去,婉婉立在一邊,有些緊張,不知道雲王爺為何留下她。

  雲墨放開雲笑的身子,來回的在婉婉的身邊踱步,最後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婉婉,嚴肅而認真的開口。

  「婉婉,你對主子很是盡心,不枉留在她身邊一場,我希望你以後能永遠守護著她。」

  沉重中帶著為人父的祈求,婉婉愣住了,沒想到高貴如雲王爺竟然為了心愛的女兒,而對她一介婢女賦予尊重,這使得她很感動,有淚湧到眼眶,緩緩的跪下來,恭敬的開口。

  「王爺放心吧,奴婢會一直照顧著主子的。」

  輕輕的抬首望去,主子俏麗的眼瞳中蒙上了一層蒙氣,唇角一勾是甜美的笑意,一滴淚慢慢的滑落下來,再也忍不住張嘴,想告訴雲墨,自己不傻了,她好了,雖然他真正的女兒死了,但她會替她好好活著,承受他的愛並給予他愛。

  「爹。」

  雲笑叫,聲音忍不住哽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胸口阻得滿滿的,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雲王爺掉頭,看著女兒竟然流淚了,心裡的震撼極大,笑兒終於感受到他的父愛了,她竟然知道流淚了,這真是太好了,如果禎兒在這裡,一定會更欣慰的,可是他不想面對這般痛楚的離別,所以選擇避而不見。

  雲墨伸手扶起婉婉的身子,沉穩的拉起她的手,走到雲笑的面前,把兩個人的手放在一起。

  「婉婉,好好照顧笑兒,如若有一日本王歸來,定不會虧待於你。」

  「王爺放心把。」

  婉婉用力的點頭,這時候,她滿心滿意的感動,她很小就沒有了父愛,此刻感受到雲王爺濃濃的父愛,心頭竟然同樣的溫暖。

  雲笑正待開口,不想雲墨卻鬆開了她的身子,朝暗處喚了一聲:「流星。」

  「是,爺。」

  陡然的響起一聲應,悄無聲息的冒出一個人來,如鬼魅之影,真的快似流星,眨眼現身。

  唬的雲笑和婉婉一跳,抬頭打量這突然冒出來的傢伙。

  流星是嗎?長得還不賴,五官俊朗,眉目清秀,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束腰緊衣,外罩黑色的披風,吐納吞息間,竟然幾不可聞,由此可見,這人身手極端的了得。

  雲墨沉聲:「流星,以後這是你主子,記著,不准任何人傷害到她,一根毫毛都不行,知道嗎?」

  「是,爺,流星記住了。」

  雲墨不再看他,掉頭望向一側呆住了的雲笑和婉婉,微揚起眉:「流星是本王培養出來的暗衛,以後代替本王來保護笑兒,他是隱形的,而且氣息一般人感應不到,你們有什麼麻煩,可以喚他,他會保護你們兩個人的。」

  「是,王爺。」

  婉婉沒想到王爺竟然花了這麼大的心血,就為了保主子一個周全,可見父愛是多麼的真摯。

  「王爺放心吧,奴婢和流星,一定會保護好主子,不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嗯,那本王就把笑兒託付給你們了。」

  最後語氣是凝重的,帶著深深的無奈,說完揮了揮手:「你們下去吧,本王想和笑兒待會兒。」

  「是,王爺。」

  婉婉領命退了出去,而流星身形一縱,無聲無息的閃身出去。

  殿內,雲墨拉了雲笑一邊坐了,伸手慈愛的摸她的頭髮:「笑兒,這一次爹爹離京,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還能不能回來,但爹爹一定要打贏這一仗,太后已答應了爹爹,這一仗勝,就允了笑兒離宮,到時候,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吧。」

  雲笑沉默不語,心裡卻相當不屑太后的無恥,這一仗勝,她真的會放過雲王府嗎?只怕未必,或是她放過了,皇帝未必放過,可見這皇室中,沒有一個好人,處處算計著雲家,難道是欠著他們不成。

  雲墨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開口。

  「笑兒,爹爹愧對你啊,一直以來知道你在宮中的情況,因為不想和皇室起衝突,所以忍受下去,可是苦了我的笑兒,卻於事無補啊,笑兒如果知道,一定極恨爹爹吧。」

  雲笑無聲的搖頭,她不怪他,一點不,也許那個傻後在承受那些的時候,他的心更痛,卻因為胸中的家國和諧,而忍受著一切的傷痛,可是皇室中的人卻招招緊逼,處處算計。

  「笑兒,你娘是……」

  雲墨最後竟提到了雲笑的親娘,雲笑立刻豎起耳朵來聽,能夠讓爹爹如此深愛不悔的女人,一定有其過人的魅力,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呢?

  可是大殿門外,林立領著太監走了進來,恭敬的開口。

  「王爺,時候不早了,該啟程了。」

  雲笑愣住了,難道今日就是啟程離京之時,眼裡不禁滾動出淚花來,伸手緊握著雲墨的大掌,那手寬厚溫暖,緊緊地握著她。

  「笑兒放心吧,爹爹會回來的。」

  說完放開雲笑,站起身往外走,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如一座大山般屹立在雲笑的心頭,揮之不去。

  眼看著身影慢慢的不見了,雲笑提起裙襬,飛快的奔出去,殿門前,婉婉和秀秀叫了一聲:「娘娘。」

  殿門外,白茫茫的一片,清風吹過,撲簌簌的落下滿天的雪花,那翹起的飛簷下,掛著晶瑩的冰花,一切都是那麼聖潔,可是這天地萬物間,她忽然覺得好難過好難過,再也控制不住叫了起來。

  「爹爹。」

  雲墨掀簾的手顫抖了一下,難以置信的掉頭,陽光照著他的臉,五官上洋溢著如水的笑意,滿眼的欣慰,他的笑兒,在過了十多年後,終於知道他這個爹爹了,這所有的一切都值得了,笑兒,爹爹會回來接你走的,掀簾上馬車,馬車緩緩的駛動,離開了金華宮。

  雲笑痴痴望著那馬車越來越遠,最後消失不見了。

  雪花落到臉上,沁涼一片,她抬起頭,不讓眼淚再流下來。

  上官曜,接下來就讓我們過過招吧,老鼠玩貓的遊戲真正開始了,唇角勾出笑意,那麼甜那麼艷,只是甜膩的有些滲人。

  婉婉知道主子心裡難過,忍不住喚了一聲:「娘娘,天太冷了,進去吧。」

  雲笑不動,打量著晶瑩潔白的世界,那麼美,那麼純淨,可是這白下掩蓋著的是怎樣的骯髒和醜陋。

  金華宮的殿門前,栽種了很多高大的樹木,此刻積雪壓枝頭,輕顫顫的晃悠著,被風吹散,四下飄散,雪花紛紛揚揚,庭前,廊下到處都是。

  溫暖的陽光從雲層中穿透,撒下金色的光芒,飄逸的積雪,眨眼融化了,那晶瑩的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美好的東西總是那麼短暫,就好比,親情,她感受著雲墨給她的親情,當她想給予的時候,他卻走了。

  「回去吧。」

  雲笑掉頭,婉婉不敢多說什麼,緊跟著她走進去,秀秀隨後,一眾人走進大殿,各處收拾著。

  雲笑心裡空空的,一時調適不過來,乾脆走進內殿,臥在軟榻上休息。

  想起流星來,看他的身手很厲害,一定是個一流的高手,即便對付不了慕容沖那麼厲害的角色,一般人還是對付得了,而她還有點本事,所以從此後,宮中再有人敢惹她,她絕不會客氣的。

  雲笑眼瞳閃過嗜血,厭寒的望著半空。

  寢宮內沒人,她忍不住喚了一聲:「流星。」

  本來無人,可是她的聲音一響,便聽到一聲應:「是,主子。」

  眼前一道黑色的光影閃過,人已立定,恭敬的立在雲笑的面前,只是那俊朗的面容上一掃而過的錯愕,他是太驚奇了,主子不是傻子嗎?怎麼此刻看上去如此精明利落呢?

  「在想我為什麼不傻嗎?」

  雲笑掀了掀唇角,本來想給流星一個笑臉,不過最後卻只有苦笑,實在是沒心情笑出來。

  「其實我早就不傻了,只是沒有告訴爹爹,怕引起皇室和雲王府的衝突,但到最後,這衝突依舊存在。」

  雲笑感嘆,有些事,不會因為某一方的成全,便能妥善的解決掉,反而更壞事。

  「別總跟著我,給我留意最近京城的動向,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來稟報我。」

  雲笑揮了揮手,她要瞭解煙京城內的動向,不想像個無知的蠢婦一樣呆在深宮之內。

  不過流星並不贊同,沉著的開口:「屬下不會離開主子的,屬下必須保證主子的安全,至於主子要的消息,屬下會瞭解的,一有消息便回稟明主子,其實屬下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暗衛,叫驚雲。」

  「喔。」雲笑挑了一下眉,沒想到竟然有兩個暗衛保護她,這真是太好了,這兩個傢伙一定很厲害,自己以後做起事來,方便多了,即便要離開皇宮也是易如反掌的,不過現在她不會走的,因為還沒有好好整治這宮中一幫人,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貿然離開,而連累爹爹和哥哥。

  現在那種豬皇帝一定在死命的找雲王府的碴,她可不能讓他如了願,至於她嘛?最好讓他受不了廢了她。

  雲笑盤算著揮了揮手:「好,流星,讓驚雲留意京城的動向,有什麼情況來稟報給我,你也下去吧,我有事會叫你的。」

  「是,主子。」

  流星閃身離去。

  屋內安靜下來,婉婉端了托盤進來,裡面現燉了一碗燕窩:「主子,喝點這個吧,身子暖和一點。」

  「放著吧,沒胃口,」雲笑趴在軟榻上,想著爹爹和哥哥啟程離京,哪裡還吃得下去。

  雲王爺離京,京裡的百姓唏噓了三五日,這事便慢慢的平淡下去了。

  諾大的煙京,每日新鮮事很多,哪裡會一直糾結著一件事,最近大家談得最多的是,一個本該死了的人,竟然活蹦亂跳的出現在大家的面前了,這使得幾大醫館顏面盡失,一時成為煙京百姓的笑談。

  這幾家醫館都頗有盛名,其中仁心堂是最有名望的一家,不但診金高,而且趾高氣揚,就是店內的一個小夥計,平素都是眼高於頂的,沒想到這一次竟然砸到自家門板了,使得生意一落千丈,對於那個施手救了病人的傢伙,更是積了一肚子的火。

  傳聞這個神秘的大夫,是一個男子,長得貌比潘安,醫術高超,人稱鬼手。

  來無影去無蹤,功夫更是出神入化。

  眾說紛紜,到最後根本是一個神化了的人物。

  流星把消息遞到宮中,雲笑眨巴著大眼睛,好半天沒反應過來,那個人說的是她嗎?她啥時候成男人了,還貌比潘安,來無影去無蹤,如果真那樣,能被夜無昀的手下抓回來嗎?

  婉婉在一邊笑得直不起腰來,秀秀莫名其妙地望著這傢伙,不知道她抽得什麼風。

  「怎麼了?笑成這樣。」

  婉婉摀住肚子,連連搖頭:「沒事,沒事,就是忍不住想笑。」

  「莫名其妙。」秀秀白了她一眼,轉身繞過屏風去做事。

  內殿,雲笑翻白眼瞪她,涼涼的開口:「真有那麼好笑嗎?」

  婉婉一看主子的架勢,趕緊收斂了一些,乖巧的開口:「其實吧,那些人沒說錯,我們主子的醫術確實高超,奴婢佩服得很呢,不過為啥那麼想笑呢?」

  說完嘴角再次抽了抽,忍住了,因為雲笑揚起了手,指尖多了兩根明晃晃的銀針,大有她再說一個字,便銀針封穴的動作哪裡還敢笑出來。

  「主子沒想到你一下子成名了,只是當初為何叫鬼手呢?」

  婉婉柔聲開口,不明白主子為何要叫鬼手。

  「鬼手,意指醫術高超,這個都不懂,」雲笑冷哼著收起銀針,這兩日她的心情調適的差不多了,已從爹爹和哥哥離京的愁緒中恢復了過來。

  不想今日竟聽了這麼一個趣聞,倒是有些意思,只不過適時救了一人,便成了來無影去無蹤得人物了,不怪婉婉,就連她自個兒也覺得好笑,哪有傳得那麼高深莫測,果然傳言難信啊。

  兩個人正說著話兒,秀秀從外面走了進來,恭敬的開口。

  「娘娘,太后娘娘派林公公來請娘娘去長信宮一趟。」

  「太后?」

  雲笑挑了眉,這個千年的老妖婆又想搞什麼名堂,他爹爹剛離京幾日,不會就使什麼花招吧,不過鹿死誰手還未可知,而且短時間內她大概不會有什麼招式,只怕是上次德妃搞出來的事,她有些懷疑,此次召見自己是試探。

  雲就去,怕她們不成,她這兩日悶在殿內,已經厭倦了,正好出去轉轉。

  「好,你去招呼著林公公,我一會過去。」

  「是,娘娘,」秀秀退了出去,婉婉上前給雲笑整理儀容,今日她穿了一件桃紅對襟的薄襖,面前盤著一拍丁香扣,袖口斜斜的繡著寒梅,下著白色的百褶裙,如雲似霧的墨發,逶拖鬆散,平添幾許慵懶,鬢髮間插著一支碧玉簪,垂著玉色流蘇,移步行動著,行雲流水般優雅高貴,這樣的裝扮,雅緻清新到極致,實在讓人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出塵脫俗的女子竟是一個傻子,婉婉不禁有些疑慮。

  「娘娘要不換套衣服吧,若是讓太后娘娘看出來,可就麻煩了。」

  「沒事,走吧,沒有人規定傻子不准打扮得好一點,」雲笑態生嬌膩,兩頰浮出小巧醉人的酒窩,可愛甜美,只是那眼瞳中,卻升騰出鬥志,冷光。

  大殿上,林公公正在喝茶,聽到紗幔之後傳來的腳步聲,一抬首,整個人呆住了。

  眼前的女子玲瓏纖約,精緻的小臉蛋白皙可愛,那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滴溜溜的轉動著,透著無盡的靈氣絞詰,此刻望著他笑瞇瞇的,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說不出的讓人疼惜,那種不想傷害的心情顯而易見。

  這是皇后嗎?

  那個傻子,這太詭異了,一點都不像,難道皇后真的如德妃娘娘所說的,根本不傻。

  林公公臉色變幻莫測,變了幾變,由紅至白,再由白變成了綠,他是太受驚了,快消化不了了,如果皇后不傻,那麼雲墨到底是何居心,傻就傻,不傻就不傻,為何藏著掖著,難道他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也不像,因為雲墨已卸權了。

  婉婉扶著雲笑站在大殿內,望著林公公一驚一乍得樣子,心裡瞭然,不動聲色的開口。

  「林公公,奴婢把娘娘收拾得還行吧。」

  林公公一怔,回過神來放下茶盅:「走吧,太后娘娘候著呢!」

  「有勞林公公了,」婉婉不卑不亢的開口,扶著雲笑往外走去,雲笑經過林公公身側時,都得掉頭怒瞪他一眼,那眼瞳無盡的狠戾,殺機四伏。唬得林公公一個倒退,心口撲通撲通的跳,認真細看,娘娘早走過去了,難道是自己看花眼了,娘娘怎麼會有那麼凶狠的眼神,好像夜晚閃光的狼眸,直逼人心。

  前面婉婉叫了起來:「林公公,快點走吧。」

  林公公抹著頭上的冷汗,小跑步的跟了出去。

  天氣晴朗,積雪早已融化了,冬天很快便過去了,春將來臨。

  殿門外,青石鋪成的空地上,端正的停放著一頂軟轎,婉婉攙扶著雲笑坐進去,自己扶著轎沿,一揮手叫了起來,「走吧,去長信宮。」

  軟轎抬了起來,轎子兩側跟著婉婉和秀秀,太監隨後。

  林公公幾個大步,趕上了婉婉的腳步,小聲地嘀咕。

  「皇后最近沒出啥事吧?」

  婉婉冷笑,斜睨著林公公,不冷不熱的開口:「林公公是指什麼,有沒有人打擾皇后嗎?還是別的什麼事?」

  林公公被婉婉一阻,趕緊搖頭:「沒什麼,沒什麼。」

  一行人往長信宮而去。

  長信宮的大殿上,太后和皇上正和風細雨的說著話兒,兩母子似乎解除了前隙,笑容璀璨,滿殿生輝。

  太后風華不減當年,嫵媚依舊,桃花眼眸中溢滿了寵溺,只是在那眸底,隱隱流淌著一處寒冰,好似陰冷的雪谷地帶,只有當她全身心的望著年輕的皇帝時,才能發出真心的笑容,似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那笑越發的柔媚。

  「曜兒,怎麼想起過來陪母后了?」

  「母后,兒臣已經想明白了,母后所做的事都是為了兒臣,兒臣只是太心急了,現在雲墨已前往峰牙關,兒臣正在整頓朝中的事,若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母后可要指正兒臣。」

  上官曜說的極認真,幽深如冰潭的眸子畫了一池的汪洋,雲遮霧罩,看不真切那眸底真實的想法,只是神情舉止確實少見的莊重,俊逸的五官上,狹長的眉挑起,定定的望著太后。

  「曜兒。」

  太后輕嘆,心底隱隱疼痛,曜兒,你的心思母后豈會不知,難道你真得想動夜家嗎?他們可是永遠站在你這一邊的,你這樣做,終有一天會後悔的,不過太后卻聰明的不點破,他不想讓剛剛緩和的親情再次崩裂了,而且她會儘量保全住夜家的。

  「曜兒啊,不管你聽的進去聽不進去,母后都要說,夜家才是你真正的後盾,他們是你必要時候有力的臂膀,母后老了,不能保護你一輩子,但母后疼兒子的心永遠不會改變,所以母后只想找人保護好曜兒。」

  太后慈愛感人肺腑的話,在一瞬間打動了上官曜的心,她微微動容,幾乎想放棄了動夜家的念頭,可是一想到自己的東西,竟然被別人緊拽在手裡,這感覺怎麼想怎麼不舒服,所以這夜家一定要動,不過他們好歹是他的舅舅,他不會趕盡殺絕的,為了母后,他還是會保全夜家一門榮耀的,只是那個兵權,他們必須交出來。

  上官曜眼瞳閃爍過陰暗的冷花,什麼都沒有說。

  殿門外走進來一個太監,恭敬的俯身請命:「稟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過來了。」

  上官曜一聽那傻子過來了,想到自己曾吃過的悶虧,不由惱怒,冷聲:「她過來幹什麼?」

  小太監一看皇上的臉色變了,當下心裡打顫,不知道怎麼回話,手足無措的撲通一聲跪下來。

  太后適時的開口:「曜兒不是想知道皇后傻不傻嗎?哀家也很好奇,所以宣她過來,我們正好一起看看,這雲王府的傻子是怎生個傻法?」

  上官曜一聽太后的話,總算舒了一口氣,來了寫興趣,臉色也好看了很多,冷睇了下首簌簌發抖的小太監:「宣。」

  「是,皇上,」小太監連滾帶爬的衝了出去,一出殿門,腿一軟差點沒栽在門前,扶住殿門抹著汗,好半天才鎮定了心神,剛才真是好險啊,顫顫巍巍的宣了旨意。

  「皇后娘娘請吧。」

  殿門外,雲笑和婉婉還有秀秀等宮婢一看小太監的神色,心內都有些詫異,不知道這小太監緊張成這樣幹什麼,忽而一想,難道是皇上在殿內,皇上一直是不待見皇后的,所以一定發火了,小太監才會嚇成這樣,太后娘娘是絕對不能發火的。

  雲笑抬首掃了一眼婉婉,婉婉立刻高度警戒起來,沒想到竟在這裡碰到皇上,只怕接下來的事情有點高深莫測。

  太后為何宣皇后,皇上又正好在這裡,而且他還懷疑過皇后不傻,只怕一進這大殿,就是變幻莫測的詭譎……不過既然來了,又何必怕她們,雲笑嘴角一挽便是冷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正要會會他們呢,這麼快便來了,很好,很好。

  雲笑與婉婉進殿,秀秀和小元小昭兩個太監候在門外。

  殿門,陽光灑下萬道細縷金線,兩道人影穿光而過,翩躚悠然,貽笑可愛,慢慢的走進大殿。

  皇上和太后娘娘第一眼便愣住了,呆呆的打量著走進來的雲笑。


  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安靜,嬌小可愛的臉蛋上,佈著水漾的笑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閃過迷茫的好奇,睫翅一樣漂亮的長睫毛,輕輕的抖動著,上下打量著金碧輝煌的大殿,一點兒也不害怕,相反地很興奮,不時的朝身邊的婉婉開口。

  「姐姐,好漂亮,這裡好漂亮啊。」

  婉婉趕緊伸手扯了她跪下:「皇后娘娘,給皇上和太后娘娘請安了。」

  雲笑依言跪下,眼睛瞄著婉婉,跟著她有樣像樣的行著禮,動作透著幼兒般的純明,自然不做作,竟然讓人厭惡不起來。

  「婉婉見過皇上,太后娘娘。」

  「笑兒見過皇上,太后娘娘。」

  「起來吧,」太后回過神來,揮了揮手,譏諷地笑了笑,就是剛才,她幾乎肯定了這女人不傻,她安靜的時候,真的很閒雅美好,就像山間最清潤的甘泉,沁涼的氣息撲面而來,更像白雪中艷紅似雪的寒梅,帶著盈盈的香氣。

  可是傻子還是傻子。

  也許之前她懷疑過雲墨的別有用心,但現在卻不再懷疑,如果雲墨有野心,斷不會如此輕易的放手大權,如果雲墨沒有野心,何必讓女兒假扮成傻子,還是一扮多年,所以這個皇后根本是個傻子。

  只是皇兒一直不相信罷了。

  太后側首微睇了一眼兒子,竟然看到兒子微微怔神,眼瞳中是一抹驚艷還有詫異。

  想到那晚上曜兒被打的事,難道真的是因為他想動下面的傻子,所以才會挨打?

  兩母子正各懷心思,大殿沉寂如水,不想卻聽到一道俏如黃鶯般甜美的聲音響起。

  「姐姐,給死人也是這樣磕頭的。」

  此言一出,大殿流竄過窒息的氣息,寒流遍佈,撲通撲通的聲音頻頻響起。

  太監和宮女嚇得面如死灰,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只有雲笑笑如夏花,一臉莫名其妙似的,掉頭望望這個,望望那個,連身側的婉婉都一臉慘白的跪了下來,心裡那叫一個恨那,恨不得掐死自己的主子,你犯得著語不休不驚人嗎?天吶,來到雷劈死主子吧,她膽子太大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娘娘,快跪下來,給皇上和太后磕頭,」婉婉趕緊去扯雲笑,雲笑順勢跪下來,再補一句:「又磕?」

  婉婉再也顧不得她了,連忙聲淚俱下的哀求起來。

  「皇上饒命啊,太后娘娘饒命啊,皇后娘娘不是有意的,他只是腦子不好。」

  大殿上哀求聲一片:「皇上饒命啊,太后娘娘饒命啊。」

  金紗輕卷,熏香繚繞,冷氣四拂,太監和宮女的哀求聲此起彼落,高座上兩人的臉比冬日的寒冰還要冷,眼瞳陰驁,猙血的盯著下首的女子,正巧笑如花,媚眼生色,直直地望著他們,沒有絲毫的恐慌害怕,反而是對於未知的清明。

  如果這傻是裝出來的,真的是天下人皆愚人,唯有她清明了。

  這演技太厲害了,還真是個角色呢?

  太后眼瞳閃爍,冷喝聲起:「都起來吧,嚎什麼?成什麼體統。」

  雖然冷喝,卻終是饒了這些奴才一命,所有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腿腳發軟,歪歪扭扭的起身立於一邊,心底不僅抱怨著傻子,什麼話不好說,偏要說這些犯大忌的話,真不知道她接下來還會不會再說什麼駭人的話。

  「謝皇上,太后娘娘。」

  婉婉乘機也偕了雲笑起來,規矩的立於大殿正中。

  高出的上官曜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先前的驚艷,此時已被冷沉蓋了過去,幽深的眼瞳泛過陰沉,高大的身子陡地站了起來,逕直的走了過來,一步步,沉穩有力,停在雲笑的面前,狂妄邪魅的聲音響起。

  「朕不管你是不是真傻,敢打朕,你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雲笑抬頭,笑面如花,上揚的眉,好似春日柳枝吐出新芽,清波明眸中,碧水蕩漣漪,甜甜的笑臉上,兩頰酒窩橫生嬌膩之態,暗香襲來。

  上官曜再次怔了一下神。

  後宮佳麗三千,環肥燕瘦,個個都是美人。

  這傻子根本算不得美,可是卻都有一種光芒,讓人移不開視線,心底竟微微浮起惆悵,可惜竟是個傻子。

  念頭一落,忽然警覺,眼瞳陡的幽深冷沉下去,怒瞪著這女子,他一介皇帝,竟被一個傻子迷惑了,這若是傳出去?豈不是笑話。

  大殿寂靜,婉婉緊張的哦望著怒瞪著主子的皇上,生怕他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傷害到主子。

  好在皇上一動不動,週身罩著濃濃的戾氣,卻沒有下一步的舉動,但婉婉直覺,此事還沒有完,趕緊伸出手拉過雲笑,硬扯著她跪了下來。

  「皇上饒命啊,娘娘她真的是腦子不好,不是故意的,求皇上饒命。」

  上官曜沒說什麼,高座上的太后,卻緩緩地起身,姿態慵懶,也不看大殿正中發生的事,只低頭輕撫自己的亮色指套,瞳仁中閃過詭異的光芒,再抬首,唇角淺笑,陰暗難明。

  「小林子,給皇后準備的藥呢?」

  「準備好了,娘娘。」

  林公公立刻恭敬地伸出手扶起太后,一邊小心的回話,一邊扶著太后走了過來,立在雲笑和婉婉的面前。

  「端上來吧。」

  「是,」林公公放開手領了命,一溜煙似的閃身出去,很快吩咐了人端上來。

  大殿正中,上官曜一臉莫名其妙,幽深暗沉的寒潭鎖著自己的母后,不知道她搞什麼名堂。

  雲笑跪在地上,低著頭,眼裡飛快地劃過思索,這個老妖婆只怕不安好心,什麼藥讓她服,一定是什麼毒藥,她這樣做,只不過逼她現出原形,原來連她也懷疑了她不傻的事,以前爹爹還在京城的時候,她裝著什麼事也沒有,這會子剛走,便如狼似虎的撲了過來,真是狠心歹毒,不過她豈會坐以待斃,雲笑甜美的臉上劃過冷寒之氣。

  她身側的婉婉,早緊張的握住手,手心裡全是冷汗。

  太后娘娘想做什麼?為什麼要給娘娘服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趕緊哀求起來。

  「太后娘娘饒命啊,太后娘娘饒命啊,娘娘剛剛不是有意的,太后娘娘別生氣了。」

  「閉嘴,再吼縫了你的哦嘴。」

  冷如冰凌的話響起,婉婉臉色一白,合上嘴,不過那心裡可是大罵特罵,你個老妖婆,真不是個東西,明知道主子傻,竟然還要迫害她,你個老妖婆,老天一定會懲罰你的,你不得好死,死後還要下十八層的地獄。

  婉婉正罵得暢快無比,那林安已經領了太監進來,小太監的手裡端著一個托盤,盤中放著青白花瓷碗,碗中黑乎乎的東西,飄出濃濃的藥味兒。

  上官曜奇怪的挑眉:「母后,這是什麼?」

  「蕪花,附子,金燈,虎耳,半夏,狼毒,大風子,這是七種有毒的藥草熬成的,毒辣無比,人服下去,穿腸爛肚而亡。」

  瑩瑩冷語好似鬼魅,在大殿上輕飄飄的蕩過。

  殿內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太后娘娘好狠的心那,怎麼能如此對待一個傻子呢?

  這時候很多人同情起雲笑來,雖然前不久才嫌棄過她,可是想到她馬上就要穿腸肚爛而亡,心底又不免浮起了同情,人生來都是同情弱者的。

  上官曜似乎也驚到了,一時沒有出聲,待到太后輕輕的端起了那青白交錯的瓷碗,才忍不住喚了一聲。

  「母后,她?」

  一時找不出話來,雖然之前他恨不得殺了這個女人,但這件事來的這麼突然,他的心裡一時調適不過來。

  母后不是一直不支持他動她嗎?現在動手的可是她,雲墨剛剛離京,她就動手對付這個傻子,那麼他不怕雲墨在宮中有眼線,得到消息立刻回來?

  太有好像沒聽到皇上的話,微彎下腰,桃花水樣的眼眸中,是輕盈慈愛的笑意,柔柔的開口。

  「笑兒,喝吧,喝吧。」

  婉婉總算後知後覺的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她是想過這女人要對付主子,只是沒想到竟然如此歹毒。

  此時此刻,也顧不得縫補封縫嘴的事了,趕緊撲通撲通的磕頭:「太后娘娘饒命啊,太后娘娘饒命啊,娘娘她是個傻子,什麼都不知道,太后繞她一命吧。」

  「傻嗎?」

  太后伸出一隻手,輕托起雲笑的臉,仔細認真的打量著,眼底疑雲叢生,說實在的,她從頭到尾都沒想過害這個傻子,可是實在太好奇了,她究竟是真傻還是假傻呢?

  如果她不傻,相信不會真的白痴到把這麼一碗毒藥喝下去,如若她真的傻,皇上也就死心了,不再糾結在這件事上。

  雲笑望著眼前的女子,她的手很涼,觸摸到她的肌膚,令她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瞳底一閃而過的戾惡,心內冷哼,好你個老妖婦,想試探我傻不傻是嗎?那就試試吧。

  這碗藥中,確實有很多大毒的東西在裡面,但若說到穿腸爛肚,有點過分誇張了,不過她會喝嗎?

  雲笑一甩頭掙開太后的手,伸出手毫不猶豫的接過那青白花瓷碗,仰頭便喝。

  「娘娘。」

  婉婉不明就裡,尖叫聲氣,響徹整個大殿。

  殿內所有人心神俱怔,魂魄失控,紛紛掉頭,不忍看傻後被迫害而亡的畫面。

  就連上官曜在最後一刻,也放鬆了心底的警戒,難道這女人真的只是個傻子,不傻又何以面不改色的把一大碗毒藥喝下去呢?

  可是下一秒,畫面急劇轉變。

  只見雲笑陡的跳了起來,噗哧一聲,一大口的藥對準太后的臉直直地噴了過去,連帶的整個人像瘋了似的在大殿內亂竄,尖叫聲不斷:「不好喝,不好喝,壞蛋,壞蛋。」

  太后呆了,皇上呆了,婉婉也呆了,大殿內所有的人都呆了。

  長信宮大太監臨安最先反應過來,抬首,只見那濃黑如墨的藥汁,正順著太后娘娘的臉頰往下滑,鬢邊的髮絲潮濕了,那藥汁一滴滴的往下滴,因為是毒藥,從臉上蔓延而過,肌膚瞬間紅腫起來。

  林安唬了一跳,惶恐的奉上錦布:「娘娘,快,擦掉藥汁。」

  太后回過神來,皇上也回過神來,大踏步的走到太後面前,一伸手接過林安手中的錦布,細心的為母后擦乾藥汁,俊逸的五官上難看之極,寒霜遍佈,冷沉的怒喝:「來人,宣御醫。」

  長信宮立刻忙亂起來,有小太監飛奔而去宣御醫。

  皇上扶了太后走回高座,而噴了太后一臉藥的傻子,仍在大殿內亂跳,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狀況。

  婉婉胸口發窒,幾乎要昏了過去,娘娘真的太膽大了,竟然把毒藥噴了太后一臉,太后娘娘嫵媚美麗的容顏上,此刻一片紅腫,甚是駭人。

  娘娘啊,你真是要了奴婢的命了。

  婉婉嘀咕,卻不忘再次哀求:「皇上饒命啊,太后娘娘饒命啊。」

  高座上的上官曜早大發雷霆怒,朝殿門外一聲大吼:「來人,皇后膽大妄為,加害太后,關進大牢候審。」

  皇上的話落,殿門外衝進來一批宮中的侍衛,直奔雲笑而去。

  雲笑哪裡由著他們抓著,四處亂跑,逮著什麼東西就扔什麼東西,整個大殿亂成一團,太監和宮女四處亂竄,生怕被東西擲到,一時間,雞飛狗跳,亂七八糟。

  皇上的臉黑的像一塊夜幕,陰驁難看。

  太后輕撫自己的臉,微微的刺痛提醒著她,她此刻的容顏已毀,再看眼前的畫面,煩的想殺人了,大喝一聲:「都退下去吧。」

  「母后?」

  上官曜叫了一聲,眼看著那些侍衛一時逮不著那個傻子,不由怒起,身形一掠,快如閃電,浮光清影中,人已落到雲笑的身邊,大手一伸,握緊了雲笑的脖頸,用力的掐下去,嗜殺的聲音響起來。

  「找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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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皇宮鬧劇

       大殿瞬間安靜下來,大家齊齊的望著皇上和皇后。

  只見皇后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困難,眼瞳慢慢的渙散,似乎快不行了。

  婉婉早瘋了似的衝了過去,一把抱住上官曜的大腿求起情來:「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皇后不是有意的,皇后不是有意的。」

  上官曜被她一扯,手下力道稍小一些,雲笑的呼吸總算順暢一些,眼瞳泛過冷狠,上官曜,今日此仇,必報,你給我等著。

  這時候,小太監領了御醫急急的過來了。

  太后已能壓抑下怒氣,望著憤怒得欲殺人的上官曜,不由得輕喚:「曜兒,放了她,她是個傻子。」

  雖然被傻子噴了一臉的毒藥,但她大致可以肯定,這確實是一個傻子,要不然她想不出還有誰,能明知道是毒藥,還坦然喝下去的道理,明知道她是權傾天下的太后,還敢噴她一臉藥的,唯一的理由,就是這女人真的是個傻子。

  既然她是個傻子,他們何必和她計較,只是想到臉上的傷,還是有些憤怒,雖然她也很想殺了這傻子,但現在雲墨在邊關作戰,如若傻後被殺的事傳到他的耳朵裡,必起禍亂,那西涼豈不乘機而上,峰牙關必失,東泰就亂了。

  「母后。」

  上官曜挑眉,冷睇,看雲笑鬢邊已濕,冷汗涔涔,此刻像一隻病歪歪的貓,一點力氣也沒有了,聳拉著腦袋,雖然沒死,也算受到教訓了,手下一鬆,雲笑跌到地上,呼吸總算順暢了。

  婉婉立刻鬆開了皇上,撲到雲笑的身上。

  「娘娘,你沒事吧,娘娘。」

  「帶她回金華宮去。」

  太后沉聲命令,婉婉含淚應允,不管此次娘娘這麼做是什麼目的,可她確實是受到了傷害的,差點丟了命,看得她心疼極了。

  由此心裡越發討厭這皇家的人,心地也太狠了,為了自己的目的完全的不擇手段。

  「娘娘,來,奴婢扶你回去吧。」

  婉婉扶起雲笑,主僕二人腳步蹌踉的離開了大殿,殿門外,陽光依舊美好,可是經過剛剛的險惡,真可謂陰陽兩重天,冷熱交替了。

  秀秀和兩個小太監趕緊上來扶住皇后娘娘,緊張的追問。

  「娘娘,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回去吧,」婉婉手一揮,和秀秀扶著娘娘坐軟轎回金華宮而去。

  長信宮的大殿上,御醫已給太后診了脈,除了臉頰上有傷外,並無大礙。

  「娘娘,這是雪蓮膏,每日早晚三遍的擦,臉上不會留下任何疤痕的。」

  宮中最不缺的就是這些奇藥異丸,所以這被毒汁浸過的傷痕,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好,下去吧。」

  太后揮手,御醫恭敬的退了下去,大殿再次安靜下來,太后肆意的臥在軟榻上,點漆似的桃花眼,隨意的瞄向皇上,緩緩的開口:「曜兒,今日的事,你也看到了,皇后她確實是個傻子,以後別總是想著她的事了,既然雲墨已卸了權,現在又在峰牙關和西涼軍對陣,一時之間也威脅不到你,你還是安心整頓朝廷上的事吧。」

  「兒臣遵旨。」

  經過今日的事,上官曜也確認了皇后就是個傻子,要不然怎麼會喝藥呢,而且還敢把藥噴到太后的臉上。

  上官曜一攏錦袖,肆意奔放,笑意染上眉梢,微點頭。

  「母后放心吧,兒臣會把心思專放在政務上的,母后沒什麼大礙,兒臣告退了。」

  「去吧。」

  太后揮了揮手,滿意的點頭,看著皇上大踏步的離開長信宮,直到他消失不見了,眼底浮起擔憂,輕愁。

  皇上的病可怎麼辦啊?究竟是什麼人下了藥,使得英俊瀟灑的皇上竟然無能了,後宮佳麗十幾人,還未有一人懷孕呢,如若他一直這樣可怎麼辦?

  一旁的林安,恭敬的走過來,小聲的稟報:「娘娘,葉太傅派人送信進宮來了。」

  「信呢?」

  太后側首,伸出手來,林安立刻把信奉上。

  葉太傅送信進宮,是告訴太后,最近京城出現了一個厲害的大夫,叫鬼手,這是這個人來無影去無蹤,一時查找不出他的下落,只要找到他的落腳點,他一定會把他帶進宮來見皇上,皇上的病就會治好的,請太后放心。

  看了這信,太后心裡總算舒展了一些,伸手揉了揉腦門:「小林子,扶我進去休息會吧,這一早上鬧得太累了。」

  「是,娘娘。」林安趕緊扶著太后進內殿休息。

  金華宮內,婉婉摒退了所有的太監宮女,只有她和秀秀兩個人侍候著,此時看主子有氣無力的趴在軟榻上,微瞼上雙目,長長的睫毛掩蓋住她璀璨奪目的星瞳,精緻俏麗的小臉蛋蒼白依舊,呼吸幾若可聞,若有似無,微漲開嘴,不敢抿起來,顯示出她的嘴裡受傷了。

  想到先前的畫面,皇上差點掐死了主子,婉婉難過得眼淚都留下來了,無聲的啜泣。

  皇室的人太欺負人了,王爺剛離京,她們就這麼對付主子,真是太可惡了。

  婉婉在哭,秀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忙勸慰她:「婉婉,發生什麼事了?」

  「是娘娘?」婉婉開口道,一時不知道如何往下接,本來閉目調神的雲笑陡的睜開眼,那眼瞳寒光奪目,唇角浮起冷笑。

  「好了,哭什麼,又沒有怎麼樣?而且你以為太后真的會讓皇上殺了我嗎?別忘了雲家還在峰牙關拚死和西涼軍作戰呢,她今兒個這麼做,只不過想試試,我究竟是真傻還是假傻,二來也讓皇上安心,不再糾結這件事,哎呀,嘴裡疼,那藥真毒啊。」雲笑說了幾句,疼得輕蹙眉,呼著氣,想起什麼似的揮手。

  「婉婉,把那紅色的藥丸找一顆出來,我服了。」

  「是,」婉婉利落的起身,走到一側的櫃子裡,瓶瓶罐罐中翻找出一個透明的小瓶子,裡面裝著的是紅色的藥丸,不知道這藥丸是做什麼用的,倒了一粒走過來,侍候著主子服下。

  「娘娘,是不是很疼?」婉婉哭了起來,先前看到太后臉上的腫痕,她便知道主子的嘴裡一定受了傷,越想越難過,最後哭的很大聲。

  雲笑服了藥,呼了幾口氣,伸出手拉過婉婉的手,柔聲安慰她。

  「沒事了,婉婉,沒有什麼大礙,拿藥並沒有說的那麼嚴重,你別擔心了。」

  「他們不但給娘娘下毒,皇上還差點掐死了娘娘,他們心怎麼這麼狠啊,」婉婉抽泣著,眼淚怎麼也止不住,一直往下流,她答應了王爺要好好保護主子的,可是王爺剛一走,他們就全來對付娘娘了。

  「皇室的人哪個不狠,狼子野心罷了,明明利用了雲家人,還要假仁假義一番,今天我這是孤注一擲,現在他們一定相信我傻了,若不那樣做,你以為她們不懷疑嗎?」

  「可是奴婢看著主子這樣子,真的很難受,奴婢還答應了王爺好好照顧主子的。」

  婉婉自認自己失職,越發的難過,雖說止住了淚水,可是眼瞳卻紅紅的。

  雲笑翻了一下身,望著婉婉,她一向大大咧咧的個性,很少傷心的,此次來看是真的很難過,輕輕的拍了拍這個丫頭的手:「好了,別難過了,我服了藥沒事了,不過,我不會放過傷我的人,他會為自己所作的付出代價的。」

  雲笑陰暗的笑。

  婉婉眨巴著眼睛,難得一次的沒有阻止主子做事,一旁的秀秀聽的雲裡霧罩的,心頭的不安越來越濃烈,皇上為什麼要掐死皇后啊,皇后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只怕接下來要有動作。

  秀秀只覺得頭頂有烏鴉飛過,黑沉沉的一片……雲笑放開婉婉的手,掉頭望向秀秀,微嘟起嘴,柔聲的開口:「秀秀,我餓了,去給我準備些點心過來。」

  「好,娘娘等著啊。」

  身後的秀秀立刻點頭,早忘了先前的不安,小身子往外閃去,等到她離開後,雲笑翻身盤腿坐在軟榻上,臉色冷凝而莊重,輕輕的開口:「流星。」

  她現在能感應到流星的氣息,知道他是不是在身邊。

  流星應聲而出,一襲黑袍,勁風吹過,落地,俊朗的五官之上,佈著冷沉,心底很是憤怒,先前娘娘進大殿的時候,她隱藏著自己的氣息,呆在外面的一棵樹上,不敢隨便靠近,因為上官曜,不是尋常的人,他的武功很厲害,靠得近了,他便感應到了,但他還是從殿外的樹上,看到了殿內的一切。

  皇上差點掐死了主子,本來他是要出手的,只是沒有想到後來,上官曜放過了主子,不過哦主子確實是吃了虧的。

  「主子?」

  「把這個給我下到各宮妃嬪的茶裡,」雲笑微笑著拿出幾包藥揚了揚,示意流星去辦這件事,憑他的身手想要給各宮的妃嬪下藥,是輕而易舉的事。

  「是,屬下這就去辦。」

  「別忘了昭陽宮的那一位,她是首當其衝的一個。」

  「明白了,」流星恭敬的應聲。

  雲笑滿意的點頭,她不生氣的時候,笑瞇瞇的,可愛又無害,讓人看一眼便喜歡得緊,不過這只是表相,真正接觸過她的人便會知道,她從來是有仇必報的。

  「另外讓驚雲進宮來見我,最近宮裡會熱鬧一些,你們給我多留意一些宮中的情況。」

  「是,」流星拿了藥閃身離去,因為他們聽到殿門外有人進來了。

  流星離開,婉婉忍不住好奇的追問:「娘娘,驚雲又是誰啊?」

  「和流星一樣,是暗衛,他們兩個是一體的,爹爹以為我是傻子,所以只指了一個流星給我。」

  雲笑淡淡的開口,她有什麼事並沒有瞞著婉婉,她相信婉婉是個真心護主的丫頭。

  「喔,」婉婉沒有多說什麼,不過想起主子給流星的藥,不由得好奇:「娘娘,那是什麼藥啊?」

  「合歡散,」雲笑笑了起來,似乎看到荒唐的鬧劇正在皇宮裡蔓延,皇上無能,後宮的好多妃嬪都中了合歡散,看皇上如何自處,這羞辱可謂實實在在的,這是她送他的第一件禮,接下來還會有第二件,第三件?

  上官曜,你等著吧,凡得罪我的人,我都會記著,而且有仇必報。

  雲笑笑得開心,那蒼白的臉色竟暈染了些許的緋紅,好似畫布中妖嬈的紅蕊,風吹無垠,香雪一支秀。

  寒夜冷徹骨。

  天邊沒有一絲光亮,黑漆漆的像一塊巨大的布幕,重重的壓下來,北風呼嘯而過,穿透層層疊疊翻飛的宮簷,宮燈搖曳,發出暗黃的光芒。

  陰暗冷寒的夜色中,竟然飄起了雪,滿天飛舞,婀娜多姿。

  金華宮,雲笑穿著厚厚的暗點青花棉襖,真個人包裹的像個小肉包子,露出一張粉嫩的小臉蛋,大眼睛不時的轉動著,打量著寢宮內的兩個人。

  流星和驚雲。

  流星她是見過了的,長相俊朗,眉清目秀,只是個性有些冷,喜歡穿黑色的衣服,做暗衛本就隱藏在暗處,而黑色是最有利的顏色,在配上她酷酷面無表情的神情,倒是一個相當不錯的男人。

  至於驚雲,這是雲笑第一次見他。

  她個子不是很高,屬於精壯型的,而且皮膚很黑,這黑映的眼睛格外的傳神,她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打量她,滿目傳奇,陽光般的笑意漾在臉上,露出一嘴白牙,可愛的緊。

  「小姐,你不傻了。」

  開場白也可愛,雲笑和婉婉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一旁的流星沉聲:「驚雲。」

  雲笑舉起手,一點也不以為意,誰說手下就必須面無表情,像個木偶人一般,她倒覺得驚雲的個性很可愛呢。

  「沒事,以後你們跟著我不必那麼拘謹,我希望我們幾個人不是單純的主僕關係,更是朋友,親人。」

  雲笑的話落,婉婉不以為意,因為她早就知道主子的雷人之舉,但是驚雲和流星是第一次聽到如此可愛的話,胸中忍不住竄過暖流,他們這些暗衛,一直生活在冷冰冰的角落裡,什麼時候聽過如此溫暖的話了,雖然王爺對他們不錯,可到底上下有別,而且王爺為人嚴謹,對他們很是嚴厲,因為他想給主子最有用的人,最能保護主子的人。

  「朋友,親人?」

  驚雲重複了一遍,最後用力的點頭:「好,小姐,我們以後就是朋友親人了。」

  雖然短短的相處,雲笑已知道,流星個性沉穩,冷漠,但是驚雲卻和他相反,個性外向活潑,心地也很單純。

  「好,」雲笑點頭,一室的暖意,緩緩的掀唇開口:「這幾日你們留在宮中,給我留意宮中的動向,有任何情況第一時間稟報給我,一定要小心一些,這宮中有很多厲害的人。」

  雲笑想起了慕容沖,這傢伙一直神出鬼沒,還有住在清風閣的西門鑰,那人雖然很少出來,但他的能力那一晚她已經見識過了。

  還有宮中隱藏的人,皇帝的手下。

  總之處處小心為好。

  「是,主子,我們知道了。」

  流星和驚雲抱拳,面對正事的時候,他們相同的認真。雲笑吩咐了兩個人手下,想起今兒個讓流星下藥的事,不由得關心的詢問:「今天讓你下的藥,下了哪幾個妃嬪?」

  「屬下不知道有哪些妃嬪,但是昭陽宮的那一位首當其中,而且屬下都有看到她們喝了下去。」

  流星恭敬的稟報,雲笑點頭,這宮中的妃嬪眾多,他哪裡分得清誰是誰?不過只要下了,今夜就有好戲看了,想到好戲,雲笑的眼瞳立刻晶亮起來,典型的惟恐天下不亂的招牌笑臉。

  「走,婉婉,我們去看熱鬧。」

  「啊,這會子?」婉婉睜大眼,側首聽了聽屋外的聲音,風聲呼嘯,雪花飄飄,這樣冰冷的夜晚去看熱鬧,娘娘還真有好心情啊,不過還是不要了吧。

  「娘娘,下雪了,好冷的,而且你嘴裡的傷還沒大好呢,我們還是睡覺吧。」

  「嗯,沒事了,雖然仍有些疼,不過不影響說話,這種時候,怎麼睡得著呢?帶回就有好戲上場了。」

  雲笑抱著手中的小暖爐,人已從軟榻上跳了下來,掉頭望著流星和驚云:「你們兩個下去吧,有事會叫你們的。」

  「是,主子。」

  兩個人閃身離開,雲笑不想讓人知道流星和驚雲的存在,他們可是她的保命符,怎能讓別人知道呢?

  因為是偷看熱鬧,所以不宜驚動其他人,雲笑和婉婉兩個人偷偷摸摸的從後面溜了出去。

  深宮之中,人影稀落,寒夜如此冷清,有誰會四處亂竄,這上上下下大概只有自個的主子如此興趣高昂,婉婉苦著臉,盯著前面的小身子,無可奈何的陪著她,穿廊過亭的往景福宮那邊而去。

  諾大的皇宮內,除了夜巡的侍衛,大概只有她們兩個,半夜不睡覺,去看熱鬧。

  景福宮四周,有幾棵參天的古樹,即便是冬日,大雪紛飛,也青鬱鬱的一片,此時正好隱身所用。

  兩個人身手利落的爬上了樹,隱好身子,等著接下來發生的事。

  不大的功夫,便看到有軟轎停在景福宮門前,轎邊一左一右兩個宮婢,等到轎子一停,便掀簾請了轎中的人下來,另有兩個太監打了燈籠,在前面引路。

  藉著那幽暗的燈光,雲笑一眼便看出這第一個出現的女子是被降了位的夜素雪,只見一行人急急地往景福宮門前走去。

  樹上的雲笑不由得挑了眉,流星辦事果然得力,第一個真是夜素雪,想到這心情越發的好起來,真是太好了,坐在樹梢上,晃著兩隻腳,別提多舒暢了,可憐一邊的婉婉,不時的呵著氣兒,陪著自個的主子。

  景福宮門前。

  幾個太監正在守夜,一看到夜素雪過來,趕緊打起精神,恭敬的請安:「見過淑媛娘娘。」

  雖然德妃娘娘被降了位份,但大家心知肚明,她可是太后的親侄女,這位分早晚要上的,說不定到時候直升為皇后,所以這宮中上下,人人對她還是和從前一樣恭敬小心。

  夜素雪的臉色難看,聽到小太監的話,便想起自己被降了位份,對於那個姑母,心底浮起怨氣。

  「本宮要見皇上。」

  幾個小太監趕緊開口:「娘娘等一下,小的這就去稟報亭公公。」

  夜素雪沒說話,明明是冬日,可是週身好像找了火一樣,恨不得扒光了所有的衣服才好,腦海中一直想著皇上傲人的身姿,什麼時候自己如此淫蕩不堪了,夜素雪一邊想著,一邊用玉手搧風,身側的貼身丫頭月梅,奇怪的看她,小聲的詢問。

  「娘娘,你怎麼了?」

  「我似乎很熱。」

  夜素雪一邊說著話,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對面的小太監瞟去,這些小太監長得細皮嫩肉的,越看越讓人喜愛。

  月梅皺眉,感覺到哪裡有些不一樣,趕緊伸手拿了錦帕給主子擦汗,小聲的開口:「娘娘,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夜素雪輕搖著首,雲鬢微鬆,眼神熱切,伸出手拉扯自己的衣襟,喘氣聲微微有些重。

  這時候進去通報的小太監已走了出來,大太監亭公公一併走了出來,唱了一聲諾,恭敬的開口:「皇上有旨,淑媛娘娘請。」

  夜素雪跟著大太監亭公公走進去,月梅和昭陽宮的幾個婢女和太監留在殿外。

  景福宮的書房,雖然比不上上書房的奢華,但也金碧輝煌,四角鑲嵌著琉璃宮燈,照得書房亮如白晝。

  這裡是皇上召見內臣和處理政務的地方,有時候也會休息在這裡。

  因此,寬大的軟榻上鋪著長毛的大紅地毯,一身明黃龍袍的上官曜慵懶的歪靠在軟榻上,斜睨著走進來的夜素雪。

  沒人香酥微醺,嬌艷若花,眼瞳微微泛著熱潮看的人口乾舌燥,喉頭沒來由的滾動了一下,柔聲開口。

  「素雪怎麼過來了?」

  「妾身見過皇上,皇上萬安。」

  夜素雪極力壓抑著自己體內的渴望,一浪高過一浪的燥動湧上來,眼睛一瞄到慵懶隨性靠在軟榻上的俊美男人,恨不得化身成一頭惡狼衝上去,但僅有的理智告訴她,千萬不能這麼做,皇上討厭淫娃蕩婦。

  「起來吧,過來做,今兒個怎麼了?」

  皇上關懷的開口,夜素雪起身,再也忍受不住體內狂風波浪的洶湧,飛快的走了過去,挨著皇上的身邊坐下,聞著男性醉人純醇的氣息,不由微瞼雙眸,發出貓般的輕吟,如玉的細手輕敲的觸上了上官曜的胸,柔媚萬千的開口。

  「皇上,你有好久沒來陪素雪了,素雪想你了。」

  那嬌軟柔酥的低噥,再加上嫩滑好似絲綢的玉手,是男人只怕都抵抗不了,可是卻是上官曜的痛處,一想到自己即便想,卻絲毫展現不了男性的雄風,臉色陡沉,眼神陰暗冷漠,大手一揮,夜素雪被生生揮了出去,跌落到地上去。

  「大膽,夜進景福宮,竟然為了誘惑朕嗎?」

  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只有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憤怒,恨不得殺人洩恨,如若不是無能,又豈會推開佳人的溫香軟玉。

  夜素雪一見皇上發怒,早慌了,忙翻跪下來:「臣妾該死,皇上饒過妾身吧。」

  他雖然告罪,可是一雙眼睛卻大膽火熱的緊盯著皇上,眼裡是霧氣一樣的珠花,哀怨幽切,皇上不喜歡她了嗎?連碰都不碰她了,難道以後她都要獨守空閨了。

  「滾。」

  上官曜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相反的更惱怒,這是一種無力的憤怒。

  「皇上?」

  夜素雪哭了起來,纖細的手控制不住的去拉扯衣襟,身上似乎快著火了,臉頰燒燙得更是厲害,一片緋紅。

  上官曜後知後覺的看出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身形一動,高大挺拔的身子走了過來,蹲下身輕拭夜素雪的臉頰,那燒燙實實在在的刺激了他的手,根本不是一般的火熱,眼中是赤裸裸的慾望,這一些顯示?

  夜素雪被人下藥了,還是春藥?

  這個人為什麼給夜素雪下藥,很顯然是以此來羞辱他,這恰恰說明,那個給他下藥的人,一直隱身在皇宮內,不但給他下了藥,還給他的妃嬪下了藥,他究竟是誰?

  上官曜陡的站直身子,週身罩上狂風暴雨,眼瞳中翻滾峰湧的驚濤駭浪,冷寒的殺氣渲染在整個上書房內。

  可惜下了藥的女人根本不自知,此刻已陷入半瘋狂的狀態,緊抱住上官曜的大腿,不住的磨蹭,這給上官曜更大的難看,週身僵硬,冷冷的怒瞪著夜素雪。

  這時候書房門外響起亭公公的聲音:「皇上,呂昭儀求見。」

  上書房內,上官曜聽見門外小亭子的話,還有地上夜素雪的輾轉輕吟,心底的暴戾徹底被刺激了,面罩寒霜,眼瞳嗜血,卻偏偏嘴角輕笑,那笑好似二月的冰刀,銳利。

  好,很好,看來那人不但給夜素雪下了藥,還給宮中別的妃嬪下了藥。

  他一定要抓住他,千刀萬剮,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上官曜心底發著狠,眼瞳陰驁難看至極。

  別的小太監不瞭解,身為皇上的貼身小太監小亭子,多少知道一些內幕,只是這種事,最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否則就是惹禍上身。

  「皇上。」

  小亭子小心的開口,微彎著腰,畢恭畢敬的候著。

  上官曜冷眼掃過,嗜血無情的再次命令:「淑媛娘娘行為不檢,扔進寒玉池泡兩個時辰,另外今晚凡有妃嬪過來,全部扔進寒玉池,沒有兩個時辰不准出來。」

  小亭子得了令,一揮手命令身後的太監動手,很快架起淑媛娘娘往外走。

  殿外,連同呂昭儀一起送進了寒玉池。

  寒玉池,顧名思義,本是夏天避暑有用,地下有天然的寒潭,使得水溫異於別處,是以取名寒玉池。

  沒想到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場,這雪花飄飄的大冬天的,皇上竟然把人送進寒玉池中,還命令泡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後,能不能活著就要看天意了,小亭子雖然同情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但是皇上的聖旨可不敢違抗。

  寒玉池,早結了一層冰,被太監用石塊敲開了幾個洞,把淑媛娘娘和呂昭儀等扔了進去。

  池邊,哭聲不斷,那些侍候著主子的宮婢和太監,心疼各自的主子,還有惶恐自己的未來。

  因此哀嚎不已……北風吹過,大雪飄逸,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泡在池中的人,很快便受不了了,那合歡散帶來的熱脹,加上池水的冰冷,冷熱交替,使得幾個人倍覺煎熬,牙齒打著顫,傷心的哭了起來。

  淑妃夜素雪不比別人,她清醒過來,第一件事便是求救。

  「月梅,快去長信宮,求見太后娘娘,娘娘一定會救我們一命的。」

  月梅恍然回神,擦乾眼淚,看著臉色蒼白,上下牙齒打顫的主子,連忙點頭飛奔而去……景福宮外面的大樹上。

  雲笑晃蕩著雙腿,笑得極其的開心,眉眼如畫,心情愉悅,連說話的語氣都好似黃鸝般悅耳。

  「婉婉,是不是很有意思。」

  那話怎麼聽怎麼邪惡,婉婉翻白眼,呵著氣兒,忍不住央求著:「主子,外面好冷,我們回去吧。」

  「好。」

  雲笑點頭,熱鬧也看了,上官曜的禮物也收到了,她還是回去睡暖暖的美容覺吧,念頭一起,兩個人便準備下樹。

  忽然,無端捲過一陣勁風,掀起幾片雪花,落到她的臉上,沁涼一片,空氣中是若有似無的香味,這味道她再熟悉不過了。

  除了慕容沖慕大俠身上獨特的味道,再也沒有其他人,敢如此大膽嘗試了,半枝蓮的香味,餘韻繞鼻。

  雲笑但笑不語,定睛望了過去,風落,白光飄過,枝間果然多了一抹挺逸的身姿,背依枝幹,腳掂柳葉,穩穩的立在半空中,氣定神閒望了過來,唇角一勾,便是涼涼的冷語。

  「看來你還真閒啊,夜半不睡覺,出來惹是生非。」

  那語氣就像說自家人一般,全沒半點不妥,一副理所當然,明明是淡而無味的話,偏生嗓音低沉迷離,生生多出幾分旋旎出來。

  雲笑不高興的揚了揚眉,反駁:「有你什麼事啊,管管你自己就好,還是你也準備出來惹是生非?」

  兩個人針鋒相對,一看便看出極是熟捻。

  婉婉立在雲笑的身側,臉色有些蒼白,這個人臉戴蝴蝶面具,喜穿白衣,冷漠如冰,他不會是,不會是主子的那個慕容沖吧?也是那晚看到的那個人。

  神龍宮宮主吧。

  一念落,恐慌的去拉主子:「他是什麼人?不會是主子說的那個人吧。」

  「是,就是他,那個嗜血成魔,殺人如麻的傢伙。」

  雲笑似笑非笑,雙瞳不眨的望著慕容沖,她還真想看看,他聽了這些話,會有何反應。

  只見慕容沖神色未變,唇角微扯了扯,露出一抹冷酷的笑,不過那幽深的眼瞳,更加的深幽,讓人看不出究竟在想什麼?身形一閃,像是一隻白色的大鳥,張開豐厚的羽翼,瞬間飄到雲笑的身邊,大手一伸,已拉起雲笑,縱聲而起,眨眼便閃出去很遠。

  婉婉變了臉,想大叫卻又怕驚動別人惹來麻煩,只能小聲的喚:「喂,娘娘?」

  雲笑驀然回首叮嚀:「你先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兩個人已融入到夜色中,只剩下一個小黑點。

  雲笑不知道這傢伙要帶她去哪,微有些反彈,欲掙開他的手,冬夜裡,她的手很暖,緊拽著她,任憑她怎麼掙扎,都紋絲不動,他身上的白色狐毛大氅,鋪展開來,像一片雲彩,包裹著她,使得她絲毫感受不到冷意,相反的暖洋洋的。

  「慕容沖,你抽什麼風,我要回去睡覺了。」

  不過慕容大俠很酷,理都不理她,幾個輕盈的落點,兩個人已落到寒玉池不遠的一棵大樹上。

  此時,只見寒玉池四周,哭聲哀切,池內的人快凍成了冰雕,一個個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頭上是白茫茫的大雪,身下是結了凍得寒冰,雲笑找了一根粗壯的樹枝坐下來,晃動著兩條腿看熱鬧兒,原來這慕容沖是拉她來看好戲了。

  「嗯,真可憐啊。」

  雲笑裝模作樣一臉的唏噓,滿臉的同情,似乎很難過,可是那亮灼灼的眼瞳洩露她的心情,別提多高興了。

  慕容沖一揚手,狐毛大氅掀起,姿態優雅的落定在她的身邊,竟然陪著她一起坐下來看好戲,那揚起的白色大氅,垂了下來,密不透風的蓋住兩個人,氣定神閒,冷然的望著下面,完全沒有半點憐香惜玉。

  而雲笑因為太過於高興,竟然沒察覺這男人陪著她坐在樹枝上,還用白色的大氅裹著她,直到耳邊傳來低沉如酒的磁音。

  「這部都是你惹出來的事嗎?」

  明明是責備,片就聽不出半點的呵責,相反的卻還有一抹壓抑的愉悅。

  雲笑一掉頭,迎上靜如悠潭的眸子,那眸子漆黑綿延,像一座深不可測的湖水,深邃而神秘,挺直的鼻樑下面,薄唇微微的上揚,勾勒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淺淺的笑溢出來,夜色中,那般的鮮艷奪目,好似山澗的泉水般清透。

  雲笑定定的望著他,這個男人雖然褪去了最初的冷漠,融合了幾分,可是她分明看到他心依舊堅硬如冰,聲音清悅如天籟之音,可是分明帶著難以掩蓋的悲傷,他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為什麼罩著這張臉。

  她的意念一動,手便快速的襲上那張蝴蝶面具,想看看他長得究竟是怎生的模樣?

  慕容沖頭一偏,大手已快速的執起她的手,眼瞳中佈著認真,凜冽的緊盯著她。

  「你確定要看我嗎?凡是看過我模樣的人,只有兩種下場,一是死,二是成為我的人,你準備選哪一種?」

  語氣睥睨狂妄,獨步天下,霸氣渲染在夜色中。

  雲笑一怔,快速的轉動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那模樣,生生是一隻惹人憐愛的小妖精。

  忽而勾唇一笑,用力的抽出手,一本正經的開口。

  「死嘛,我沒興趣,至於成為你慕容大俠的人,還是省省吧,你知道現在有多少人想對付你嗎?我可不想死無葬身之地。」

  而且她總算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一件事,她和這位慕容大俠,正親熱無比的坐在一根樹枝上,兩個人共同披著一件狐毛大氅,姿態別提多親密了,天吶,這是啥時候發生的事啊,雲笑身形一讓,就代退出那白色的狐毛大氅,難怪先前不覺得冷呢,還覺得很暖和,原來和人家坐一起去了。

  不過,慕容沖霸道的阻止她:「別動。」

  根本不容許她退出去,一股氣體牢牢的控制住她,使得她掙扎不開去,臉色微微泛出紅光,惱怒的冷瞪過去,正待發飆,便聽到慕大俠冷酷的聲音響起:「看下面。」

  雲笑掉頭,立馬被下面的場面吸引了,是以安分的坐在慕大俠的白狐大氅之下,乖巧得像一隻小寵物。

  慕容沖眼瞳幽深的好似一汪海,泛出動人的漣漪,深深的鎖著身側的女子。

  算不上傾國傾城的美人,巴掌大的臉蛋上,眼睛很大,黑白分明,慧詰靈動,就好像賦予了神奇的力量,帶著璀璨耀眼的光芒,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張櫻花一樣鮮明的唇,紅艷艷的引人時限,特別喜歡笑,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上有兩個酒窩,帶著酒醇的芬香,汪出點點狡詐,好像一隻千年的小狐狸,讓人不由自主的想擁在懷中,鎖在身邊。

  從最初想殺她,到之後的試探。

  現在她與他似乎不是那麼單純了,在他最暴戾嗜血的時候,她就會不由自主的冒出來,阻止他欲殺人的瘋狂,生生抑制了他體內的魔性。

  這是以往從不曾有過的。

  她似乎好久沒有殺人了,雖然那些該殺,但是不該他動手,他動手是因為心底的悲痛無處可洩,毀天滅地的憤恨使得他只想殺人洩恨,體內隱藏的魔性日復一日,越來越狂盛。

  所以世人才會說他嗜血成魔,冷漠無情。

  其實這原是真的,只是現在他魔性一起,便會想到她,而每次和她相處過後,他便成功的消退了體內的魔性,使自己安逸下來。

  慕容沖思緒沉沉浮浮,雙瞳緊緊的盯著身側的小丫頭。

  而雲笑哪裡知道這慕大俠想法,饒有興味的盯著樹下。

  只見寒玉池邊,來了一幫人,正是長信宮的太后娘娘,此時滿臉憤怒的朝池邊的太監命令:「立刻把人拉上來。」

  那些監督的小太監哪個不知道太后的權威,誰敢違抗,立刻七手八腳的去拉池中的人,可惜叫了半天,幾個妃嬪都沒反應,整個人都凍僵了,而且身下的池水再次結了冰,太監們七手八腳的砸了冰,把人拖了上來。

  幾個妃嬪早凍得只剩下一口氣了,太后看著眼前的一切,嫵媚的臉上,陰驁難看,狠聲命令:「快,立刻把她們送回各宮去,馬上傳御醫診治。」

  「是,太后娘娘。」

  眾人領命,各宮的太監和宮女動手把自個的主人抬回去。

  寒玉池邊很快冷清了下來,連太后也坐上來時的軟轎回長信宮去。

  雲笑看著一齣戲落幕,嘖巴著嘴回首望過來,只見慕容眼瞳嗜血,唇角緊抿成一條線,冷寒之氣罩著全身,緊盯著寒玉池邊,一動也不動,好似僵化了似的,陡的身形一展,大掌揚起,勁風乍起,鋪天蓋地的雪花飛旋起來,蕩起層層的漩渦,呼嘯而過。

  他竟然無端的發起狂來,枝葉不住的顫動,雲笑嚇得一伸手緊抱住大樹,怒瞪著那狂性大發的傢伙。

  「慕容沖,你又抽什麼風,發什麼神經,立刻給我安靜下來,馬上。」

  寒夜之中,雲笑冷然乍起的話,好似青籐飛擊過慕容沖的腦子,他打了一個激靈,整個人瞬間安靜下來,眼瞳中嗜血隱去,回覆清明幽暗,白狐大氅旋舞之後緩緩落下來,站在雲笑的哦身側,一伸手拉起她。

  幸好有她,就在剛剛,他差點再次走火入魔。

  入魔必殺人,以往手下誰敢阻他,只能任由他殺人洩憤,而這個小丫頭卻和別人不一樣,根本不知道害怕他,總是在緊要的關頭,怒罵他一頓,使得他陷入混沌的腦子,清醒過來。

  「好了,沒事了。」

  他揚聲,沉著的一伸手拉了她躍下了大樹。

  雲笑一落地,早氣得甩開慕容沖的手,轉身便走,理也不理那傢伙。

  而身後高大挺拔的男人,雙臂環胸,氣定神閒,一雙琉璃般耀眼的眸中,浮起些許的玩味,定定的望著那走遠了的小丫頭,滿滿的氣息充斥在胸腔,他不知道那些是什麼,卻知道這丫頭是他人生中唯一一個例外,唯一一個有趣到極致的東西。

  老天是不是在人瀕臨瘋狂的時候,總會出其不意的送一點意外呢?

  她笑得優雅,因為知道她會回來。

  果然,不大功夫,雲笑氣恨恨的跑回來,抬首理直氣壯的開口:「你,把我送回去,我不知道什麼回去。」

  慕容沖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笑似清風拂耳,似雪花飛舞,似冰凌融化,一晚上的戾氣煙消雲散,他就知道這丫頭總是與眾不同,明明是個小路痴,偏還抬頭挺胸,理直氣壯。

  雲笑越發的惱恨,皺眉,完全不理解這個男人。

  怪異莫測,前一刻氣得跟什麼似的,後一刻竟然笑得如此如妖似魔,似乎得了什麼好東西似的。

  「慕容沖,你笑什麼,不會是笑我吧。」

  她的一言落,慕容沖再次笑了起來,看來今夜收穫不小啊,這是四年多來,他唯一的笑,全然放鬆,還還一連笑了兩次,那隱身於暗處的手下,驚駭得像看見了鬼,面面相覷,這是他們主子嗎?

  四年來,主子從來沒笑過,殺人如麻,嗜血殘忍,從來沒有一人能從他手下僥倖逃脫,而宮中這個傻子,不但成功了,竟然還接二連三的製造了很多意外。

  主子似乎很喜歡這丫頭,他有多久沒殺人了。

  追風和追月眼瞳罩上潮濕的霧氣,看到主子痛苦嗜血成魔的時候,他們的心真的好痛,但現在總算有一個人走進了他的心裡,讓他不再覺得那麼孤單寂寞,甚至於瘋狂,這真是太好了。

  「好了,我送你回去。」

  慕容沖一伸手拉過雲笑,準備送她回去。

  雲笑先是很生氣,站著不動,怒瞪著他,偏偏人家比她高出一個頭,還要昂起來,真費力,慢慢地想起另外一件事,竟然不生氣了,這男人為什麼可以在宮中來去自如,剛剛他一直好好的,後來發狂,是因為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嗎?

  眼瞳幾番閃爍,總算想起後來出現的太后,難道是因為太后才引起了他的狂性大發,這說明什麼,他的仇人是太后娘娘?

  雖然心頭有疑問,但云笑聰明的什麼都沒問,這男人剛好一點,還是少提他的傷心事,不過自己倒可以和他聯手做一件事。

  「慕容沖,和你談筆交易。」

  「交易?」慕容沖懷疑自己聽錯了,重複了一遍,夜風撩起他的墨發,滿天的飛舞,雪花飄飛,紛紛揚揚的灑落在兩個人的身上,頭上,竟然別樣的唯美,好似一幅美麗的畫。

  「是的,不如我們聯手對付這宮中的人,上官曜,他不是你的仇人嗎?也是我的仇人,我們一起聯手,搞得皇宮雞飛狗跳的,豈不快哉。」

  雲笑說這話的時候,整張臉栩栩如輝,罩上一層興奮的流沙,寒夜之中,綻放出香艷的火花。

  慕容沖看著這樣出色的笑臉,竟然無法說出拒絕的話,而且宮中的大亂,於他更有利。

  「好。」

  慕容沖點頭,大氅展開,人已躍起,好似一團白色的流芒,快速的從畫梁雕棟的宮簷之內竄過,眨眼便到了金華宮,放開了雲笑的身子,轉身離去。

  身後,雲笑忍不住叫起來:「我們準備如何聯手?」

  「裝鬼,」聲落,人已消逝,只剩下霧茫茫的寒夜,雪花翻捲而過,夜色淒冷,雲笑呵了一下手,轉身順著畫廊往內殿閃去,內殿轉手的垂花門前忽地飄出一道人影,竟是婉婉,一看到雲笑,緊張的追問。

  「主子,你沒事吧,那傢伙,沒打你吧?」

  「打我?」

  雲笑眨巴著眼睛,揚起柳葉似的眉,有些不明白婉婉的話:「為什麼打我,我又沒惹他,打我幹什麼?」

  婉婉看雲笑一臉的不明所以,竟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主子,我不是和你說了,他就是神龍宮的宮主慕容沖,你知道他這個人,嗜血殘忍,殺人如麻,稍有不如意的地方,便血濺蕭薔,你怎麼還和他在一起呢?應該保持距離。」

  婉婉拉著她,一路走進寢宮。

  寢宮內,另有兩人等著,一身黑衣的流星,和一身秋香袍的驚雲,兩個人臉色凝重,背朝窗戶站定,聽到婉婉的話,緩緩的轉過身來,望著主子。

  剛才的事,他們兩個也見到了,而且一直在暗處跟著他們,生怕那慕容沖對主子動手,沒想到那傢伙竟然和往日的冷厲不同,對主子似乎有些例外,而他們沒敢靠近,生怕引起他的注意,所以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但是心底,他們和婉婉一樣,不讚同主子和慕容衝來往過於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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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搜宮

       這兩年神龍宮越來越壯大,滲入到東泰的每一個角落裡去。

  這慕容沖是王爺最頭疼的人物,一直派人明察暗訪,也沒找到他們的蛛絲馬跡,這些人活動雖然廣泛,但是卻很隱蔽,行動迅速,一擊便退,是以一般人根本動不到他們。

  誰會想到,這慕容沖竟然和他們的主子交好,躲在皇宮之中。

  這是若是傳到皇上的耳朵裡,只怕主子會受到牽連,而且他和主子走的如此近,也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主子還是和那個人保持距離為好。」

  流星沉著的開口,一旁的驚雲難得的點頭,和流星站在同一條陣線上。

  流星說完,連婉婉都點了頭,他們三個人都覺得那個人很危險,他會害到主子一樣,而他們不管皇室的鬥爭,也不管什麼恩怨情仇,只是保護主子不受到任何人的傷害。

  這個慕容沖,究竟是什麼人?誰也不知,自從神龍宮出道以來,他一直蒙著臉,根本沒有人看過他的容貌,有人說他妖顏惑人,有人說他鬼魅駭人,不管是哪一種,都是神秘,高深莫測。

  「你們在幹什麼?」雲笑看這些手下如此嚴肅,挑了眉,好笑的開口。

  雖然她很感謝做屬下的如此關心主子,但是她又自己的主張,再說那慕容沖是好是壞,她還能分辨出來,也許他很凶狠殘忍,但目前為止,她還沒看到他過於狠戾殘忍,但目前為止,她還沒看過他過於狠戾的一面,雖然想過殺她,但最終並沒有下手,可見他內心並不是殘狠得全無人性,至於他的所作所為,一定隱藏著一個驚天的秘密,一點她可以感應的到,而且這個秘密和當朝太后還有皇上有關係,所以他才會一直逗留在皇宮裡,皇宮幾乎就像他的家一樣,來去自如,根本不受任何人的約束。

  這不是一般人做到的,即便武功再高強,或者本領再大,皇宮像一座迷城,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瞭解得如此詳細,就連她住在這裡的人都會經常迷路,但他卻熟悉得就像家裡一樣。

  雲笑想著,腦海中忽然躍出一個大膽的訊息。

  難道慕容沖也是皇室中的人,這念頭一起,揮之不去。

  不過管他是什麼人,那都是他和皇室的恩怨,與自己無關,她只知道,眼下他和她是一國的,她豈能便宜了上官曜這個男人,既然送出第一件禮物,那麼明晚就會有第二件禮物。

  裝鬼嗎?好,很有意思呢,難得慕容沖大俠竟然想出如此可愛的想法,那就玩一玩唄。

  雲笑揚起笑臉,粉頰之上酒窩嬌膩,甜美可愛。

  眼瞳確實少見的認真,嚴肅。

  「你們關心我,我很感激,但是我自由分寸,至於慕容沖的為人,不在我們管轄的範圍,我們要做的是,一,搞得皇宮大亂,二,出宮去,我怕?」

  雲笑未說話,掉頭望著窗戶,窗欞上積了一層雪花,迷迷濛濛。

  「只怕皇上未必放過爹爹和哥哥,我要盡快出宮,去峰牙關,助他們一臂之力。」

  「是,主子。」

  三個人同時應聲,望著主子臃腫得像個小肉包子的身子,沒想到主子竟然想得如此多了,這樣的心性又豈會輕易上了別人的當,看來真是他們想多了。

  「你們兩個下去吧,沒有我的吩咐不准隨便出現,我怕你們露出馬腳,到時候只會壞事。」

  雲笑回首,語重心長的開口,望著流星和驚雲,兩個人恭敬的點頭,閃身離去。

  寢宮之中,婉婉走了過來,扶住她的身子,柔婉的開口:「睡覺吧,夜深了。」

  「好,睡覺,」雲笑點頭,未知的事還是交給未來吧,有什麼事是她擺不平的呢?自信的女人最美,揚起一個璀璨的笑容……景福宮。

  琉璃燈散發出栩栩光輝,金碧輝煌的大殿好似罩了一層蒙紗,高座上的人,臉若寒潭,俊逸的五官上,佈著雷霆之怒,陰驁難看,大手握著手邊的椅秉,那爆起的青筋,可顯示他的憤怒,雖然微瞼著眼,可是呼吸急促,胸膛上下起伏。

  大殿下面,恭敬的立著兩個人,同樣高大挺拔,一人著著墨色錦袍,華冠束髮,冷魅暗沉,正是當朝親王上官霖,另一人,卻是一身官府,鮮艷的紅色,胸前繡著蒼鷹,可見其地位不低,腰垂宮中腰牌,正是皇上的親信,後宮的侍衛統領宋淵。

  皇上連夜調派他們兩個人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兩個人不敢大意,此刻警戒的望著上首的皇上。

  上官曜陡的睜開眼,那眼暴戾嗜血,陰森森的散發出瑩瑩寒光。

  冷沉寒薄的聲音響起:「朕讓你們過來,是因為宮中接二連三的發生了一些怪事,今夜後宮中妃嬪有多人中了合歡散,這人太叵心莫測了,而且朕可以肯定,他就隱藏在宮中,你們務必要盡快查出來,朕要把他千刀萬剮了。」

  想到自己空有想念,卻再也無緣享受女人的溫香軟玉,上官曜的心理恨得快吐血了,若是此刻那人在面前,他要一刀一刀的凌剮了他,讓他恨不生逢時,後悔對他所做的事,上官曜的眼瞳罩上紅艷艷的嗜血,大手一握,重重的捶了一下身側的案几,案几啪的應聲裂成兩半。

  「下藥?」

  上官霖和宋淵面面相覷,臉上浮起凝重,身為後宮的統領,竟然有人藏身在宮中,而不自知,這是他的失職。

  宋淵撲通一聲跪下,惶恐的開口:「是屬下的失職,屬下罪該萬死。」

  上官冷睇著宋淵,說實在的,這件事上,是宋淵失職了,宮中有人連連動手腳,作為侍衛統領,他竟然一無所知,不是失職又是什麼,但是通過幾次的事件,上官曜已多少瞭解,這暗處的黑手不是一般人,只怕是個很厲害的角色,所以單靠宋淵一個人未必能找出來,所以他才會連夜調了霖王進宮,相信他們兩個人合作,一定可以查出蛛絲馬跡。

  「霖王爺,朕讓你進宮,就是想讓你和宋淵兩個人聯手,盡快揪出這只黑手,另外,這人很可能易容成宮中的太監或者宮女,你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是,臣弟明白。」

  「屬下明白。」

  兩個人你同時應聲,上官曜揮了揮手,朝一側的小亭子吩咐:「小亭子,這幾日安排霖王爺住在宮中,朕累了。」

  「是,皇上。」小亭子恭敬的過去,領了上官霖和宋淵出去,吩咐了小太監安排霖王爺在宮中住下來,自己則回身走進大殿,殿內,皇上一身疲倦的歪靠在龍榻上,臉色戾戾的,無精打采,那俊逸的五官失色不少,最近的事,皇上確實累的夠嗆,可謂接二連三的打擊,剛把雲墨攆出了京城,宮中又發生了這麼多事。

  真是多事之冬啊,小亭子走到上官曜的身側,小心翼翼的開口:「皇上,寒夜太冷了,進去休息吧。」

  「嗯,進去吧。」

  小亭子伸出手扶著上官曜,走進了內殿。

  上官霖在宮中住下來,連同侍衛統領宋淵,連夜做出了詳細的計劃,不放過後宮任何一處地方,定要把暗處的黑手查出來,斬草除根,竟然敢在皇家深宮之中搞怪,找死。

  一夜無話,第二日,太后一大早便宣了上官曜。

  因為一夜難眠,太后的臉色有些蒼白,眼底有青黑的痕跡,臉上的紅痕隱約可見,整個人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幾歲,完全沒有平日的光鮮,週身透著幾分滄桑,眼瞳冷然,望著大殿下面的兒子,心底微微有些失望,曜兒啊,為什麼完全不能體會到母親的用心,而且你做事真的欠缺考慮啊,這不是一個帝皇具備的深沉。

  上官曜已得到消息,知道昨夜夜素雪和呂映寒等人皆讓母后下旨放了,今兒個母后一大早便召見了自己,如此生氣,也是因為夜素雪等人的事吧。看著母后為自己的哦事操心,上官曜的心浮起了不忍,緩緩的開口。

  「母后,兒臣?」

  不過他的話並沒有說完,太后舉起一隻手,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幽然的聲音響起。

  「曜兒啊,母后對你真的很失望,上一次你懲治了柳美人,還把趙才人關在冷宮中,母后體諒你,而且那兩個妃嬪也沒什麼地位,但是昨兒個你懂的這幾個人,背後的娘家都很有實力,在朝中有著一定的地位,寒冬臘月,你把幾個女人扔進寒玉池中,若不是哀家前去,她們豈不是全都香消玉殞了,她們死了沒什麼,天下的美人多的是,可是那背後的各大家族,會如何對待你呢?難道這些你都沒想過嗎?」

  太后咄咄逼人的責怪下來,怒瞪著上官曜。

  上官曜倒抽一口氣,抬眸望著自個的母后,心底升起無盡的蒼涼,母后連自個的兒子都不相信了嗎?這皇權真的太可怕了,他們母子還是從前那個親密無間的母子嗎?互生隙縫,心底已有列橫,這裂縫,還能彌補起來嗎?

  上官曜的唇角勾出冷絕的笑,深不可測的眼瞳愈發幽深,一張俊臉瞬間布上寒霜。

  母后如此指責他,於他何其難堪,他仍是一國之君,何況他所做的事是出有因。

  上官曜想到這,陡的冷喝:「母后,你過分了。」

  太后一怔,呆愣的望著大殿上,怒髮衝冠,霸氣橫增,橫掃天下的男子,瑩瑩冷眸怒視著她,聲厲話冷。

  「母后,朕仍是一國之君,你如此指責朕,讓朕何以垂訓天下,垂訓朝中大臣。」

  「曜兒,」太后不知道如何反應,她的心一下子裂成無數塊碎片,為什麼會這樣啊,曜兒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人了,他已經不把她這個母后放在心上了,如果沒有這一切,她的曜兒還是從前的那個人啊,太后桃花眼眸中,滾動出一滴晶瑩的珠花,滴落到手心裡,冰涼一片。

  可惜大殿的皇帝,已心生戾冷,根本不理會傷心了的太后,陰沉著臉,一甩手往殿外走去。

  高大挺拔的身子沉穩的往外走去,走到殿門前,停滯了一下,似乎還是不忍心,沉聲開口。

  「母后,是你讓兒臣傷心了,你連兒臣都不相信了,昨兒個晚上的事,是因為那幾個妃嬪中了合歡散,只有放到寒玉池中以冰水抵禦才能散其熱量,難道母后希望兒臣給她們找幾個男人不成。」

  上官曜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殿門外響起小亭子尖細的叫聲:「皇上起駕回宮。」

  長信宮的大殿上,太后聽了上官曜的話,歪倒在鳳榻之上,無聲的流著淚。

  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連自個的兒子都不相信了,原來那幾個女人中了合歡散,才會被曜兒放進寒玉池中,這事於曜兒本是極難堪的,而自己是傷了他的心,他怎能不戾恨這樣的母親。

  太后一邊流淚,一邊傷心,想到有人給曜兒下藥,現在又給那幾個妃嬪下藥,不由得恨從心來,悄然的抹去了眼淚,抬首,眼睛微紅,沉聲吩咐一側的林安。

  「去,請西門先生到小葉亭來,就說哀家要見他。」

  「是的,娘娘。」

  林安恭敬的領命,閃身離去,高座上,跟隨了太后很多年的平姑姑,伸出手扶起太后娘娘:「娘娘要見西門先生做什麼?」

  太后什麼都沒說,眼瞳閃爍,她想試探一下西門鑰,直覺上認為這個人別有用心,內斂而深沉,似乎不是外表所看到的那樣不問世事。

  自從他進宮以後,宮中接二連三的發生了很多事,這不能不讓她懷疑,這一切都是這個西門鑰搞出來的,他一方面幫助皇上,一方面卻又暗中動手腳,他究竟是誰,想幹什麼?

  太后就著平姑姑的手,一臉若有所思,兩個人往小葉亭而去。

  小葉亭就在長信宮內,四面栽種了梅花,一夜飄雪,梅開得正艷,正好賞梅品茶,順便看看這個隱藏得很深的人,究竟有何目的?

  西門鑰得了旨意,倒是沒有故意託大,也沒有為難林公公,冷然的跟著林公公過長信宮來。

  小葉亭內,三面圍著屏風,只露出一面,盛開的梅枝探進亭內,一支獨秀,紅艷艷的梅花,在皚皚白雪中說不出的肆掠驚艷,沁香之氣,直竄鼻端,此時賞梅,只覺這梅之雅,不比那牡丹差之分毫。

  「娘娘,西門先生過來了。」

  亭外林安恭敬的開口,太后懶散的聲音響起來:「讓西門先生進來吧,外面很冷呢。」

  「是,娘娘,」林安領了命,轉身請了西門鑰進小葉亭。

  西門鑰舉止風流雅緻,不卑不亢,一撩袍擺,優雅的走進小葉亭,對著端坐在亭中的太后娘娘行了禮。

  「西門鑰見過太后娘娘。」

  起來吧,西門先生可否坐下陪哀家賞梅,品茶。

  太后柔柔的聲音響起,西門鑰鎮定自若,雋秀英俊的容顏上絲毫不見恐慌,端的是不燥不急,就像一枝雅竹,在冰天雪地中,襯著梅的暗香,梅之高雅。

  「謝太后娘娘了。」

  西門鑰坐下,亭中並沒有多餘的太監和宮女,所以西門鑰一坐下,平姑姑便走了過來倒茶,恭敬的奉到西門鑰的手邊,輕聲的開口:「先生請用茶。」

  「有勞了。」

  西門鑰點頭,不再多活,輕捧起茶盎,精緻的青白底紋的雁頭青,細膩光滑,茶具中的極品,是由官窯產出來的,只怕毀壞了九百九十九套,放得了這一套,所以及其珍貴,再看那茶,青鬱鬱的,升騰起沸氣,茶香味一下子瀰漫開來,根根細尖的茶葉,在茶水中翻滾,肆意舒展,綠郁芳菲。

  西門鑰先觀,後品,最後輕輕的讚嘆。

  「果然是茶中極品雲雀,還是曾年的雪水泡出來,甘醇清香,既不失茶的馥郁,又有雪水的清甜,果然是好東西。」

  太后微瞼目,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對面的男子,忽而笑得如沐春風。

  「西門先生好品味,果然不愧為皇上賞識的謀士,這茶哀家到還有些,」太后停了一下,抬首吩咐一側的平姑姑:「待會兒送些給先生仔細的品嚐。」

  「謝太后了。」

  西門鑰的生疏有禮的回話,雖然舉止不卑不亢,談吐優雅,可是太后總覺得他身上有些不安寧的因子,是那種讓她害怕恐慌的。

  「聽說西門先生幫了皇上一次要離開煙京了,哀家今兒個找先生來,就是有事想拜託先生,想請先生一直留下來協助新皇,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悠然嫵媚的笑,微微歪靠在石桌邊,手肘下墊著秋香色的繡墊,慵懶嬌媚。

  即便年歲已高,可依舊風華絕代,年輕的時候定然是個紅顏禍水,是男人只怕都逃不過她的柔媚多情,即便是胸有睿智,心負天下的人只怕也不例外吧,西門鑰眼瞳暗了一些,抱拳恭敬的接口。

  「太后客氣了,西門鑰無心於輔助任何人,只想隱於曠野,此次來皇宮,只是因為不想欠任何人人情。」

  「良田千頃,美人如斯,萬戶侯,這些榮華富貴難道不足以留住先生嗎?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只要先生一開口,就華袍加身,高人一等,成為人上人了。」

  清風吹拂過小葉亭,爐內燃著香薰的菸草,飄逸的輕旋著。

  太后的話不亞於天上憑空掉下了金元寶,生生地砸在西門鑰的面前。

  可惜這雋秀如竹的男子,完全面色不改,逕直站了起來:「太后娘娘高望了,西門擔不起這樣的重責,有負厚望了,西門有些累了,茶也品了,先行告退了。」

  太后斜睨著眼,乍冷的光芒透過微掀的睫簾,瑩瑩落到那高挑挺秀的背影上,好久才出聲:「先生既然累了,去吧。」掉頭命令一側的平姑姑:「讓小林子待會兒派太監送些雲雀過去,別忘了奉上一小罐陳年的雪水。」

  「是,娘娘。」

  西門鑰欣長的身子大跳步的離去,輕紗撩過他的寬肩,平添幾許的冷毅,決絕孤傲,像野地裡一頭負傷的狼,那眼瞳迎著陽光,生生的多了一抹晶瑩,人已飛快的閃身離去。

  平姑姑走出亭子吩咐了太監把茶葉和雪水送過去,回身走進亭中。

  之間太后臉色凝重的品著茶,朝亭外喚了一聲:「咖葉。」

  一個身著宮裝的女子,滿臉的清冷,緩緩的抱拳:「娘娘有何吩咐。」

  「給我留意西門鑰,他有任何的動靜,立刻來稟報給哀家。」

  「是,娘娘。」

  咖葉乃是太后身邊隱身的高手,一直潛伏在她的身邊為她辦事,手段十分辛辣,她是葉傾天培育出來的殺手,送進宮來保護太后的,這麼多年來,一直盡心盡力,深得太后的信任。

  「去吧。」

  太后揮了手,咖葉退出去,亭內只有平姑姑,微挑了眉,淡淡的開口:「娘娘,那西門先生有問題嗎?」

  「但願他沒問題,否則哀家不會輕饒了他,但是哀家直覺,他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樣安全,最近宮中接二連三的發生事情,哀家懷疑和他脫不了干係,要不然他來的也太巧了。」

  「娘娘憂慮得是,風大了,我們回去吧。」

  「嗯,」平姑姑伸出手扶住太后,往外走去,亭外跪了一地的太監宮女:「恭送太后娘娘。」

  「起吧,」冷然的聲音響起,人已走遠。

  西門鑰剛從小葉亭回來,便看到清風閣門前停著一幫侍衛,為首的人竟然是上官霖,還有他身側著紅色官服的男子,一看就是宮中的侍衛統領,齊刷刷的立在石階之下,等著他。

  「西門先生回來了。」

  上官霖抱拳,恭敬的開口,一側的宋淵卻有些不以為然,微抬了一下手,對於這些江湖謀士之類的怎麼也喜歡不起來,總感覺和那些騙子是一體的。

  「霖王爺這是?」

  「昨兒個晚上,宮中有人給後宮的妃嬪下藥,皇上下旨,搜查後宮,務必要把可疑之人查出來,所以前來驚擾先生了,望先生海涵。」

  「喔,原來這樣,你們搜吧,對了,回頭稟報皇上一聲,就說西門鑰該走了。」

  西門鑰一聲落,上官霖和宋淵怔住了,這西門鑰是什麼意思,明著同意他們搜了,暗著卻以走來要挾他們嗎?

  宋淵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指著那跨上石階的背影,怒叫:「你以為我們不敢搜嗎?」

  「請吧,」西門鑰遠遠的拋下一句話,平和淡然,似乎沒有任何為難他們的意思。

  上官霖不同於宋淵,知道西門鑰這個人在皇兄心中還是有些份量的,哪裡由著宋淵莽撞,忙拉了他的手阻止:「宋淵,不可無禮。」

  一眾人眼睜睜的看著西門鑰大咧咧的走進了主居,上官霖立刻命令手下的侍衛:「木離,立刻去景福宮稟報皇上,就說西門先生要離開了。」

  如若這男人真的一怒之下離去,只怕皇上定然憤怒,而他們才真是得不償失呢?

  木離領了命前去請示,而他們一干人直直的立在清風閣門前,宋淵俊逸的臉上罩著寒霜,很是憤怒,讓他站著,他沒什麼,可是卻讓王爺就這麼站著,那西門鑰憑什麼如此傲慢,就因為皇上寵信他嗎?那麼王爺也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王爺,我們直接進去吧,別忘了他西門鑰只是一介江湖布衣,憑什麼搞得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真是可恨。」

  「宋淵,你安靜些。」

  上官霖心情本來就不好,再被宋淵的話一挑,心底火氣更大,週身的寒氣,冷瑩瑩的望著雕樑畫棟的清風閣,腳下卻未動分毫。

  不過皇上很快便坐轎輦過來了,浩浩蕩蕩的一堆太監和宮女,齊齊的停在清風閣門前的空地上。

  眾人趕緊跪下給皇上請安:「臣等見過皇上。」

  「奴才(奴婢)見過皇上。」

  「都起來吧,」上官曜一揮手,明黃的金冠晃動出耀眼的線條,臉色陰驁難明,今兒個他本來就心情冷厲,偏還發生這種事,語氣越發的暗沉:「發生什麼事了?」

  上官曜沉聲問霖王爺。

  霖王爺還沒來得及回話,一道修長的身影走了出來,依著門扉立定,一襲白色的錦袍,狹長的眼睛,深邃的眸子一掃往常的淡然,而是透著幽幽的寒冷,墨一樣濃黑的髮,用白玉簪束起,薄唇緊抿,好久才輕聲。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只不過為了還一個人情,竟然惹得皇室之內人人競相懷疑,看來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至於所欠之情,已還之竭然,如若皇上真的想,接下來必然是輕而易舉的事。」

  西門鑰說完,手執一枝通透的玉笛,輕悠悠的走下石階,淡漠有禮的對著上官曜抱拳。

  「告辭。」

  上官曜臉色墨暗,眼瞳一閃而過的狠冽,他不能助他,他豈能讓他離去,但眼下宮中隱藏著更大的危險分子,他還不宜對付這個人,所以冷喝聲陡起。

  「霖王爺,朕讓你搜查後宮,你怎麼搜到西門先生這裡來了,這可不是後宮的範疇,立刻向西門先生道歉。」

  上官霖一怔,胸悶萬分,不過面上仍是鎮定,恭順的開口:「臣弟遵旨。」

  宮中侍衛統領宋淵,面色難看,他們又沒做什麼,憑什麼跟西門鑰這個江湖騙子道歉,立刻沉聲開口:「皇上?」

  「還有你,也立刻向西門先生道歉。」

  皇上根本不給宋淵開口的機會,已沉著的下了命令,宋淵一怔,抬首,只見皇上臉色難看至極,黑瞳陰驁,散發出森森的寒氣,如果此刻違抗皇上,只怕落得個不好的下場,眼下還是聽命為上,遂壓下心頭怒火,抱拳朗聲。

  「西門先生得罪了。」

  上官霖也道了歉,皇帝揮手讓他們退了下去,到別處去搜查,不影響西門先生的靜修。

  清風閣門前,一下子安靜了許多,除了皇上的近身隨侍,再也沒有別人。

  上官曜領先往清風閣走去,淡淡的開口:「西門先生還是留下吧,要走也不是今日,負氣而去豈不是朕的罪過。」

  西門鑰抬頭凝思片刻,似乎覺得皇帝說的話有理,遂輕撩袍擺輕盈的上了石階,緊隨其後的跟了進去。

  兩個人一先一後的踏上石階,往清風閣的主廳而去,身後,緊隨著林安和兩個大太監,餘者皆留在階下候命。

  清風閣的主居,佈置的雅緻獨特,雪白的牆壁上,正中掛著山水畫,還提了古詩。

  曉鏡清明,月上柳枝頭,徬徨獨嘆,此生如雪!

  沒想到這山水畫上竟然填了一首纏綿的詩詞,真是別具一格。

  西門鑰立於廳內一側,恭敬的請了皇帝上手坐下,自己坐在下手,那林安機靈的沏了茶上來,領著兩個手下的太監退到廳外等著吩咐。

  「皇上,西門鑰希望盡快離開,若再留下,只怕皇上和太后娘娘心生介隙。」

  西門鑰一邊喝茶,一邊淡然的開口。

  上官曜的眼神陡的幽暗下去,西門鑰的話一出口,便讓人知道太后娘娘找他的麻煩了,所以他才要離開宮中,本來最近宮中發生諸多的事,皇上也對西門鑰起了戒心,可是一想到母后又插手自己的事,氣便騰騰的升上來,俊逸的五官上,陰驁難看極了,大手陡的緊握著茶盎,一句話也沒。

  廳內很安靜,西門鑰就好像沒有看到皇上難看的臉色,自顧喝著茶。

  上官曜的怒焰好不容易壓抑了下去,沉聲:「西門先生多想了,對了,朕有事想請教先生,是否可以請先生賜教一二。」

  「請說。」

  西門鑰放下手中的茶杯,望著上官曜。

  這個男人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假以時日,只怕會成為一個嗜血的魔君,到時候,東泰必亂。

  「宮中最近接二連三的出事,先生認為最有可能是何人所為?雲墨,還是神龍宮的人?」

  西門鑰聽了這樣的話,緩緩的站起了身,在廳內踱步,慢慢的停住,回首望著上官曜。

  「雲墨如若派人留下來,必然不會輕易的卸權,只有一種可能,就是神龍宮的黨眾,或者是別的和皇室有介隙的人。」

  西門鑰說完,上官曜眉頭蹙的更緊了,不過對於西門鑰的話倒是頗贊同,雲墨現在遠在峰牙關,哪裡能隔著千里之疆指揮著人在皇宮中搗亂,如若他真的有野心,當初就不該輕易卸權,還是他隱得更深,更陰險。

  「先生所言極是,這藏身在宮中的人,朕定然不會放過他的。」

  上官曜站起了身,冷冷陰狠的開口,氣勢攝人,那黑幽幽的眸子好似一柄利劍,射向西門鑰,緩慢的開口。

  「先生休息吧。」

  「送皇上,」西門鑰恭順的送了上官曜出去,亭外小亭子細膩的聲音響起來:「皇上起駕回宮了。」

  廳內,一雙朗目星子,散發出妖異詭譎的寒芒,直落在無盡的蒼穹中。

  金華宮,雲笑正在大殿內鍛鍊身體,一塊深紫紅的百花刺繡攤鋪著,她脫去小襖,正在練拉腿伸臂的瑜伽,進進出出地太監和宮女不時的拿眼偷瞄皇后娘娘,不明狀況的人,不時的猜測著,傻後又整什麼名堂了?

  秀秀和婉婉立在一側,看殿內的人進進出出,怕影響到主子,趕緊揮了揮手讓他們都出去。

  「下去吧,別影響到娘娘玩耍了。」

  「是,婉姐姐。」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大殿安靜了許多,婉婉和秀秀好奇的走過去,蹲下身子望著那抱腿到頭頂上的主子,眼睛快掉到下巴了,主子這是啥武功啊,他們怎麼從來沒見過。

  「娘娘,這是什麼武功啊。」

  雲笑一邊拉一邊翻白眼:「武功,這是鍛鍊身體的動作,那是什麼武功,沒事你們也來拉拉,身體柔軟,曲線優美。」

  「別,我們不拉,」兩個丫頭抱成一團,堅決的搖頭,光用看,都有點滲人了,還讓她們拉成這樣,太嚇人了。

  她們兩個一直擔心,那個腿會不會拉壞了,還有那腰,都屈成一團了,會不會斷啊,媽呀,主子可真能整。

  三個人正說著話,小元和小昭衝了進來,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開口:「娘娘,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什麼事,嚇成這樣?」

  婉婉站起身奇怪的開口,小元趕緊稟報:「霖王爺領著一大幫的侍衛過來了,來勢洶洶,似乎想抓什麼人似的。」

  「嗯,」婉婉一愣,又是上官霖,上次來找主子的麻煩,這次又來,他想幹什麼,掉頭望向身後的主子,只見她吧噠一聲,那腿甩回了原位,喘了幾口氣,臉上的紅一片,細密的汗珠子沁出來,秀秀趕緊遞上香帕。

  「娘娘,擦下汗吧。」

  雲笑點頭,接了過來,一邊擦汗,一邊思索,這上官霖過來擺明了是為了昨兒晚上的事,後宮的妃嬪被下了藥,上官曜前後一聯想,必然知道這人隱藏在宮中,所以連夜找霖王爺進宮,一大早便開始搜查各宮的人,雲笑馬上想到自己還有一些東西藏在寢宮裡,立馬遞了一個眼色給婉婉,婉婉心領神會,面不改色的朝內殿走去。

  一進內殿,立刻把東西全部收拾好,喚了流星出來,讓他帶出去藏起來,方安心走了出來。

  這時候,上官霖領著一幫人已經衝了進來,包圍住了金華宮。

  現在的皇后沒有了雲王府的撐腰,上官霖也少了幾分忌憚,所以直接闖宮,而且他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所以沒什麼可怕的。

  最重要的是上一次,他要對傻子動手的時候,竟然有人出手救她,那麼這個隱藏著的人究竟是什麼人,雲王府的嗎?

  記得前一次淑媛娘娘說過這傻子不傻了,世上總沒有空穴來風,以前他是堅決不相信的,可是最近宮中發生了這麼多事,不由他不懷疑,一,這傻後可能不傻,如果她真的不傻,定然是個極厲害的角色,二,如若她真傻,那麼背後一定隱藏著一個厲害的傢伙,在保護著她,那麼最近所出的事,一定是那個人動了手腳,不管是哪一種,他都不允許再發生。

  一幫如狼似虎的傢伙,團團的站住了金華宮的大殿。

  只見殿內,只有兩個太監兩個婢女,一看到來勢洶洶的一幫侍衛,就地一跪,惶恐的開口。

  「參見霖王爺,宋大人。」

  這霖王爺和宮中的侍衛大人,他們還是識得的,因此分外的小心。

  上官霖並不答話,抬眸望向大殿正中,端坐在深紫紅色毯子上的女子,一身粉白的小衣,頭上挽了一個髻,鬢髮微散,臉上緋紅,細密的汗珠子沁出來,正一邊擦汗,一般眨巴著大眼睛望著他們。

  笑得花枝招展,粉團兒似的可愛,似乎一點也不知眼前面臨的危險。

  清明的眸子,孩童似的純真,那笑臉比三月的桃花還璀璨,看得上官霖一愣,實在無法想像若這女子不是傻子,這一切都是裝的,那心機得有多深啊,十多年來竟然瞞過了天下人,雲墨究竟想做什麼呢?

  如若他有野心,必不會輕易卸權,可是偏偏放了大權,卻為何還要讓女兒裝瘋賣傻呢?

  這時候上官霖倒寧願第二種可能,那就是這傻子背後隱藏著極厲害的一個人,那個人就是那天的刺客,他躲在皇宮裡就是為了保護這個傻子。

  上官霖眼瞳一暗,踱步走進大手一伸便握住了雲笑的下巴,捏的她蹙眉,不高興了,她不高興了,一般是要發脾氣的。

  啪的一聲拍開上官霖的手,從地上一躍而起,怒指著上官霖,不滿的嘟嚷:「髒死了,傻子。」

  她的話音一落,一殿沉寂,大家都是被驚住了,堂堂當朝的親王,竟然被一個傻子指住鼻子大罵傻子,這感覺咋想咋怪,可惜那發脾氣的女人還不自知,說得開心:「傻子,傻子。」

  跪在大殿正中的婉婉,一聽主子的話,早撲了上來,抱住雲笑的腿:「娘娘別亂說了,這是霖王爺,天之驕子,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霖王爺怎麼會是傻子呢,他還沒傻呢,不對,他是個好人,不是傻子,娘娘啊,幸好你是個傻子,要不然霖王爺非殺了你不可,你別再亂說話了。」

  誰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那視線從那傻後的臉上轉到霖王爺的臉上,只見霖王爺硬挺剛毅的五官上,臉色由紅變白,最後變成綠色,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是徹底的被這兩個女人氣到了。

  就連雲笑都忘了去表演,木愣愣的望著抱著自個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到傷心處,還乾嚎幾聲的婉婉。

  她應該給婉婉頒發一個金雞後獎,這個女人絕對的當之無愧啊。

  雲笑想到高興處,再也忍不住,雙手叉腰,哈哈大笑。

  大殿內,彪起陣陣冷風,寒氣四竄,那些侍衛倒退一步,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金華宮,和傻子在一起,真的能把人逼瘋了,連帶服侍她的侍女,都神經兮兮的。

  宋淵挑眉,沉聲的開口請示:「王爺。」

  上官霖咬著白森森的牙,喘著粗氣一揮手,命令那些侍衛:「給我搜,看看有什麼可疑的人和東西,一定不要放過任何的細節。」

  「是,王爺。」

  一群如狼似虎的侍衛回過神來,火速的四下散開,只撲金華宮的內殿,一番大肆搜索,不過最後卻一無所獲,空手而歸。

  「王爺,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

  上官霖走到雲笑身邊,來回的踱步,瞳仁之中佈著疑雲,難道這傻子真的是傻子!

  「王爺,你千萬不要嚇著我們娘娘了,娘娘一嚇就會發瘋病,一發瘋病就會打人。」

  婉婉已站起了身,好心的提醒靠近雲笑身側的上官霖,滿臉的擔憂。

  她的話音剛落,之只見雲笑的身形一轉,便往大廳的一角撲去,抓起一隻燃氣熏香的小銅鼎,直直的對著上官霖擲了過來,菸灰紛紛揚揚的飄滿了大殿,宋淵和身後的一批侍衛再也受不了,趕緊往後退,一邊退一邊開口。

  「王爺,我們走吧。」

  「走吧。」

  上官霖再也受不了這難挨的折磨,高大的身形一閃,領先往殿外奔去,沉聲吩咐:「撤。」

  一幫人眨眼退的乾乾淨淨,一個不剩,遠遠的還聽到傻後大聲的叫囂:「傻子,傻子。」

  眾人再次被雷住了,估計是被人多叫了傻子,傻子腦海中,只剩下這兩個字了,所以惹到了她的霖王爺便成了傻子。

  想到一向冷酷面無表情的霖王爺被氣得變了幾下,一幫侍衛想笑又不敢笑,只有宋淵走到沒人的地方終於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哈哈,王爺,那傻子太搞笑了,竟然把王爺當成了傻子,難怪人說,傻子永遠不說自己是傻子,這還真有理啊。」

  「閉嘴。」上官霖冷沉著臉,殺氣罩著週身,陰森森的瞪著宋淵,只見這傢伙笑得東倒西歪的,他身後的一班侍衛,臉憋得通紅,極力地忍住,才不至於放肆的笑出來。

  上官霖唇角一勾,便是一抹冷笑,揮拳便上。

  啪的一聲,宋淵的一隻眼睛黑了,疼得他哎呀的叫,摀住眼睛抗議:「王爺,你打我幹什麼?又不是我說你是傻子的。」

  「搜宮。」

  上官霖也不理會宋淵,領著一幫侍衛到別處搜索去了。

  金華宮內,雲笑等確定了上官霖和宋淵等都走了,才揮了手命令婉婉和秀秀:「收拾乾淨吧,真髒。」

  「是,娘娘。」

  兩個小太監和宮女立刻一起動手,把大殿收拾了乾淨。

  想到剛才婉婉驚天地泣鬼神的表現,雲笑興致便來了,伸手拉了這丫頭,仔細的打量,上上下下的觀察,眸光中一抹算計,閃閃爍爍,看到哦婉婉頭皮發麻,拉著她的手臂晃個沒完。

  「娘娘,你這樣看人家幹嘛?」

  「我的婉婉可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啊,不但模樣兒俏,而且頭腦一流啊。」

  雲笑笑得詭魅,婉婉那叫一個心裡滲得慌啊:「主子,你有啥事說唄,別海奴婢了,奴婢受不起。」

  她跟著主子有段日子了,對於她的稟性,多少還是瞭解一些,往往無故的親熱和說好話,一定是藏著陰謀的。

  雲笑撚手一笑,百花嬌媚,伸手拉了婉婉蹲下身,付著她的耳朵嘀嘀咕咕的就是一通話,那秀秀,小元和小昭三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兩個人搞什麼名堂,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三個人乾脆藉故走到一邊去打掃,把空間讓給他們。

  雲笑和婉婉嘀咕了一番,那婉婉臉色驚悚,長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喏出一聲話。

  「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敢惹我,絕對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雲笑伸手從袖子裡摸出一樣東西,正是當日婉婉偷了上官霖的玉珮,既然上官霖敢惹他,她就來羞辱他一番,這宮中本就夠亂的了,那就更亂一點吧,那皇上讓他住在宮中,不就是有嫌疑的人嗎?她到要看看,他能查出什麼樣的人來?

  「交給流星就行了。」

  「好,」婉婉哪裡敢多說什麼,早接了過來,閃身到內殿去吩咐流星,把玉珮掛在霖王爺必經之地的樹梢之上,幫他醒醒神兒。

  大殿內,雲笑一身歡愉,仰躺在軟榻上,晃動著二郎腿,唱著小調兒,別提多愜意了。

  「釵頭輕裊,傍人輕語,終不似那一夜相思雨……」

  所有的事都在雲笑的掌握中,上官霖看到那玉珮,差點沒氣抽過去,整個人快瘋了,這玉珮當初被人莫名其妙的偷去了,現在竟然出現在宮中,這說明什麼,說明那個人無處還在,還是說明早已開始,那個人便對他撒下了網。

  因為這玉珮的出現,接下來的搜宮行為,更加的嚴謹而細緻,後宮妃嬪全都人心惶惶的。

  昨兒個晚上被扔進寒玉池的幾位妃子經過一夜的保暖搶救,總算有驚無險的度了過去,不過一條命去了一半,此刻病懨懨的躺在寢宮內,再經過霖王爺這麼一折騰,諾達的後宮,真是聞風而動,人人恐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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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東宮鬧鬼

  昨兒個一夜飄雪,白日被陽光照射過,僅剩一些殘餘的雪,點綴著綠益的枝條,在清冷的月光下,晃曳出耀眼的光芒。

  整個皇宮沉寂在冷冷的月輝裡,無聲無息。

  忽然平地竄起一團白光,又快又穩,眨眼消逝不見了。

  那白晃晃的光影,卻原來是一大一小兩個人,高大挺拔的男子,揚起白色的大氅,裹著一個嬌小玲瓏的人兒,幾個起縱,人已滑出去很遠,眨眼遠離了後宮,直奔和後宮有著高牆之隔的東宮。

  東宮,乃是上官曜未登基之前的宮殿。

  自從他登基為皇,這裡便冷冷清清的,除了一批灑掃打點的太監和宮女,再沒有一個正主子。

  新皇還沒有血脈,更沒有賜封的太子,所以這東宮太子府便閒置了下來。

  寒夜之中,東宮內,燈影迷離,一片淒涼,慕容沖和雲笑兩人落到一棵大樹上立定,遙望那雕樑畫棟,美不勝收的亭台殿閣,沒落在銀色的光芒中,琉璃屋頂,散發出栩栩的光輝,高大的門楣上龍飛鳳舞的寫著兩個大字『東宮』,一切是那麼的奢華,可是這奢華之中隱隱有些蕭條,暗淡。

  雲笑不明白慕容沖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裡,掉頭冷哼。

  「不是說去鬧鬼嗎?怎麼到東宮太子府來了?」

  慕容沖,長袍一甩,人已站到樹梢之上,那白色的狐毛大氅,在風中輕揚,像一道白色的銀浪,飄逸的墨發,飛舞出潑染的桃花,妖魅之中,竟橫挑出萬千的冷殺,週身寒意,下巴翹起,倔傲的弧線,一覽無遺。

  今夜,他似乎和往日不一樣,往日雖然冷漠如冰,但偶爾也會柔和幾分,至少不像今日這般沉痛,似乎胸中有萬千的化不開的愁雲,生生的罩住了他,使得他整個人陷入絕望之地。

  「你看?」

  他聲一揚,冷魅的話響起,雲笑被打斷了注意力,掉頭往太子府上空望去,只見一個白色的,無頭無腳的屍身,提著一柄燈籠,在半空中飄過,陰寒的聲音響起來。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雲笑噌的一下唬得汗毛倒豎,一把抱住身側的枝叉,驚恐的叫起來:「鬼啊。」

  樹梢之上的人,一瞬間錯愕,週身的冷寒退去,戾氣盡散,緩緩降落到樹枝上,雙臂環胸,一雙冷瞳寒幽幽的緊盯著她。

  這就是那個膽大包天,詭計多端的小丫頭。

  有時候狡詐得像一隻千年的小狐狸。

  有時候迷糊得像一隻可愛的小貓。

  有時候精明得像一個獵人,有時候又膽小到像小老鼠。

  究竟是什麼人能養育出這樣古靈精怪的一個女人,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即便有再大再痛的傷痕,經過了她的浸泡,都淡定了幾分,他的心總會迅速的還原,而不需要去殺人洩恨,她究竟是誰?

  慕容沖雙眸深幽,耀了月色的光輝,幽暗,深不可測,唇角卻掛著邪冷的笑容,好似暗夜的修羅,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立在樹梢之上,定定的望著雲笑。

  而雲笑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不對,世上根本沒鬼啊,我這怕的是什麼啊,太丟臉了。」

  一抬首便看到,對面一臉酷酷表情的男子,黑色的瞳仁中難得的散去了戾氣,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高深莫測,幽暗難明的光芒,清澈馥靜的望著她。

  雲笑自覺失態了,想想剛才的小題大做,臉頰微燙,惱怒的瞪過去。

  「慕大俠,看,我表演的很成功吧,你是不是好多了,其實吧,我知道那是你讓手下裝的。」

  乾笑兩聲,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不過剛才確實太恐怖了,雲笑掉頭再望過去,那白色的無頭屍影已不見了,但東宮府內已有很多太監和宮女被驚動了,此時燈籠晃動,在空蕩的殿門外連成一線,不時有膽顫的聲音響起來。

  「不好了,剛才我看到鬼了。」

  「無頭無腳。」

  「哇,太嚇人了,」膽小的宮女直接哭了起來,整個人縮成一團,一班太監和宮女紛紛圍在一起,相互打氣。

  「別怕了,說不定眼花了。」

  「對,一定是眼花了,這東宮裡怎麼會有鬼呢,又沒有冤死的人,怎麼會鬧鬼呢,絕對不可能的事。」

  「是啊,我們不必自己嚇自己了。」

  誰知,他們的話一落,陡的颳起一陣旋風,燈籠全熄了,陰森森的氣息籠罩在四周,暗影叢生,眾人嚇得哇的大叫,四處逃竄,就在這時,那白色的無頭屍身再次出現了,一柄燈籠在半空飄過,隨之而來的是陰寒的話。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啊,啊,」殿門外的空地上,宮女和太監叫成一團,抱著頭四處亂竄,發出一聲一聲淒慘無比的叫聲。

  這聲音很快驚動了巡邏的侍衛,留下的只有那些慘白了一張臉的太監和宮女,很多人跪伏在地上,抖個沒完。

  為首的侍衛走過去,沉聲喝令:「怎麼回事?」

  「有,有鬼啊。」

  有膽小的人直接昏了過去,那些膽大的叫過之後,抱頭便逃,空曠的青石場地上,太監和宮女都跑沒了,只剩下一排侍衛,面面相覷,面面相覷。

  「有鬼,怎麼可能?東宮這邊一向安穩,哪來的鬼啊,這些個無事生非的刁奴,真該好好收拾了,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口。」

  侍衛說完,領著人正準備轉身離去。

  忽然,面前一張放大的臉,無聲無息的飄浮在他的面前,毫無血色,白得像一張紙的臉,紅紅的舌頭,眼睛沒有黑色的瞳仁,白色的……「啊,鬼啊。」

  剛才嘲諷別人的侍衛,慘叫起來,四散鼠竄,眨眼逃出了東宮。

  宮中,各處很快得到了消息。

  上書房內,蕭殺冷寒,上官曜已聽了巡邏侍衛的稟報,臉色陰沉沉的,什麼都沒說,那稟報的侍衛退了下去,書房內,上官霖和宋淵面面相覷,最後同時開口。

  「皇上,看來是有人在搗鬼,這東宮歷來清明,連個冤魂都沒有,哪來的鬼,這背後的人一定是最近頻頻惹事的人,臣等一定會徹查此事。」

  上官霖和宋淵面有寒潭之氣,同時抱拳沉聲。

  不過上首俊逸的男子,五官陰驁,眼瞳沉魅,唇角緊抿,好久沒有動作,似乎陷入了深思。

  上官霖和宋淵沒等到皇上的示意,兩個人悄然抬頭望了一眼,只見皇上眉間緊蹙,不知道在想什麼,對於剛才他們兩個人的話,顯然也沒聽進去。

  「皇上?」

  上官霖再叫了一遍,龍案之後的人驀然回過神來,眼瞳冽厲,攸的射出精光,挑眉開口。

  「你們說究竟是什麼人在宮中連番作怪。」

  他們這幾個人可不相信什麼鬼怪神力,只能說背後的那個人太厲害了,叵心莫測,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還是?上官曜眼神閃爍,陡的胸中一窒,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那瞳仁中波光詭譎,驚濤拍岸……「皇上,臣建議派人監視著金華宮,臣有直覺,那暗處的人和傻後有牽扯。」

  上官霖沉聲,宮中發生一連串的事,好幾件都扯上了那傻子,而且上一次那人分明是救了她。

  「傻後,難道最近發生的事和雲王府有關,都是雲墨那個老匹夫搞出來的。」

  上官曜重重的一捶案桌,眼瞳陡的凌寒萬分,眸光銳利得像刀峰一樣,令人不寒而粟。

  「這個,臣弟不敢肯定,而且雲墨不像是那種老奸巨滑的人,可是這背後隱藏著的人,確實有保護那傻子,所以臣弟認為眼下還是派人監視著金華宮。」

  「好,」上官曜點頭,掉頭望向宋淵:「立刻派侍衛監視著金華宮的一舉一動。」

  「是,皇上,」宋淵走了出去,分派任務。

  書房內,上官霖望著高處的皇兄,有些擔憂的開口:「皇上沒事吧。」

  從來沒看過皇兄恍恍惚惚的樣子,剛才似乎有什麼困擾住他了,做為兄弟,上官霖自然是關心他的。

  只不過他的關心落到上官曜的耳朵裡,卻引起了他的冷睇,眸光中是意味深長,難以言明的波動,好久才開口。

  「最近宮中發生了太多的事,朕有點累了,皇弟還是抓緊時間查清這些事吧。」

  「是,臣遵旨。」

  上官霖恭敬的開口,準備退了下去,走到門邊又停住了,回頭欲言又止,上官曜緩聲詢問。

  「怎麼了?」

  「皇上難道沒懷疑過西門先生,自從他出現後,事情似乎更複雜了。」

  上官曜瞳仁一閃,開口:「金華宮那邊有宋淵派人盯著,你派人給朕盯著清風閣那邊的動靜,如果一有風吹草動,立刻來稟報朕,朕絕不會放過那幕後的搗亂之人。」

  「是,皇上,」上官霖領了命飛快的退了出去。

  上書房安靜下來,大太監小亭子垂手立在皇上身邊,兩個小太監輕手輕腳的往金色的小銅鼎中添香,輕煙裊繞,香氣飄飄。

  上官曜微瞼眼目,臉色有些蒼白,修長的身子一歪靠到軟榻上休息……而此時長信宮內,同樣的水深火熱。

  本來已經安寢了的太后娘娘,聽了林安的稟報,從床上翻身而起,難以置信的張大嘴巴重複了一遍林安的話。

  「你說東宮在鬧鬼。」

  林安聽到娘娘的語氣急促,呼吸冰寒,越發的小心翼翼。

  「是的,娘娘,有消息送過來,說東宮那邊鬧鬼。」

  「這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鬧鬼呢?哪來的鬼?」

  太后有些激動,拍著床榻上的錦衾,一迭連聲的重複,連帶的拚命搖著頭,黑色的瞳仁中竟然溢滿了珠光,在瑩瑩燈光之下,格外的耀眼。

  「娘娘?」

  林安沒想到太后娘娘如此反常,情緒似乎有些急燥,趕緊開口安撫娘娘。

  「娘娘別擔心了,這世上哪來的鬼,一定是背後有人在做怪,皇上會查的,娘娘還是安心休息吧。」

  太后聽了林安的話,心情稍微平復一些,低喃起來:「是啊,這世上哪來的鬼,一定是背後有人在搞怪,只是為何在東宮呢,林安,他為何要在東宮呢,而不是後宮?」

  太后質疑的話響起,林安苦著臉,那是人家鬧鬼的人搞出來的,他哪裡知道人家什麼心思啊,不過東宮沒人居住,說不定那背後的人怕被人發現,所以才在東宮搞的怪,想到這,忙小心翼翼的開口。

  「娘娘忘了,東宮原是皇上住的,現在皇上搬進了景福宮,那東宮就擱著了,現在沒人居住,空著,這不就給那些別有居心的人留了機會。」

  「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

  太后又重複了兩遍,林安不知道今夜太后娘娘是怎麼了,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和往日的精明一點不符,而且總喜歡重複話題,這到底是怎麼了?

  林安反覆猜測,也想不透其中的奧妙,最後只得作罷,小心的勸太后娘娘早點休息。

  「娘娘,夜已深了,娘娘還是早點休息吧。」

  寒風曉月,冷霜凝露。

  金華宮後殿門外,慕容沖一收白色的狐毛大氅,放開手中的女子,酷酷的立在月色之下,那渾然的霸氣,溶在月色中,就像天地萬物間的主宰。

  雲笑退後一步,凝眉望著他,滿目疑雲。

  「為什麼,為什麼在東宮鬧鬼呢,而不是後宮的任何一處?」

  她的話音一落,清晰的感受到慕容沖週身瞬間繃起一層殺氣,濃烈而厚重,但很快便壓抑了下去,大手一推,送她進了內殿門,冷魅的聲音響起:「有人來了。」

  雲笑回首,只看得見一抹幽光浮過,殿外,一片清明,月光如水,灑在凝露石階之上。

  不由得冷哼:「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貓膩。」

  耳邊響起輕盈的腳步聲,婉婉衝了過來,拉著她趕緊走了進去。

  「娘娘,流星和驚雲在等你呢?」

  「嗯,等我,有事嗎?」

  雲笑揚起眉,跟著婉婉的身後,一起穿過遊廊和垂花門,轉進了內殿。

  只見殿內,流星和驚雲兩個人臉色凝重的站立在窗前,一看到主子回來了,趕緊走過來,恭敬的開口:「主子,金華宮外面現在有侍衛在監視,主子小心些。」

  「侍衛?看來他們是懷疑到我的頭上了。」

  雲笑揚起唇角,似笑非笑,既然他們動了,她們便靜下來,讓他們折騰。

  「好了,既然人家動了,我們就安靜下來吧,最近好好休息一下,」雲笑笑得雲淡風輕,嫻雅可愛。

  「是,主子,」流星和驚雲抱拳,兩個人同時應聲,然後離開,其實他們並沒有離得太遠,也就在金華宮的暗處,隨時保護著主子的性命。

  只要有殺氣,戾氣,做為暗衛,第一時間便會感應到,所以即便離得遠一些,也可以確保主子沒事。

  從此宮中安靜下來,金華宮表面上和樂融融,時不時的傳出來傻皇后的鶯歌笑語,雖然那笑語像天外飛來之筆,人人惘然,但卻知道這傻子活得別提多開心了。

  這諾大的後宮中,除了她活得自在快樂,個個心情蕭條,警戒。

  皇上聽了宋淵的稟報,那臉色一日黑過一日,週身的寒殺之氣,走到哪裡,都是遍地的冰霜,所到之處,寸草不生,人人心驚膽顫,恐慌莫名……太后自從哪一晚東宮鬧鬼之後,整個人落落寡歡,沒人的時候總是暗自垂淚,一改往日風光嫵媚的形像,憔悴了很多。

  上官曜看太后心情沉重,每日省晨,必不可少,一來陪陪母后,二來開導開導她。

  這樣數日過去,太后的心情逐漸開朗了很多,那一晚上的事,她也自動理解為,那暗處的人,是因為東宮人少,所以才會跑到東宮去鬧鬼,絕對沒有別的任何意義。

  因為連番發生的事,宮中蕭殺冷寒,處處透著窒息之氣,人人小心以戒,各宮的妃嬪呆在各自的宮殿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太監和宮女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似乎只要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便會惹來殺身之禍。

  高大的宮牆之內,寂渺空蕩,好像成了一座死宮。

  太后聽了林安的稟報,微微凝了眉,桃花眼眸瞼起,長長的睫毛掩蓋著銳利的鋒芒。

  這時候,殿門外,太監的聲音響起來:「皇上駕到。」

  上官曜高大明黃的身影走了進來,太后陡的睜開眼,望向那挺拔威武的人,笑意染上眉梢,雖說最近曜兒做的事讓她失望,但這幾日來,他一直盡心盡力的來開導自己,可見他心裡原是有她這個母后的。

  一想到這個,太后的笑容更慈愛了,她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她還有曜兒不是嗎?

  太后招了招手,柔聲開口:「曜兒,過來。」

  「是,母后,」上官曜應聲,大踏步的走過來,踏上高階,坐在太后的鳳椅邊,俊逸的五官上,眉似彎月,目似朗星,說不出的尊貴,他,天生就該是帝皇之身的。

  「曜兒,母后有件事,想和你說。」

  「好,母后請說,」上官曜的聲音低醇而有力,抬眸望著母后,母后老了,眉宇間難以掩蓋的疲倦,還有那發自內心的滄涼,雖然她看上去開朗了很多,但是他知道,有些事,她放在心底,隱藏得很深,所以他不想讓母后傷心。

  「宮中最近太冷清了,接二連三的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母后想辦個活動,讓大家放鬆一些。」

  「好,新年將至,母后可以下懿旨,准許各宮妃嬪在宮中賜宴,接見各家的誥命夫人。」

  「這主意好,」太后立刻點頭贊同,笑望著上官曜,曜兒做起事來,頭腦確實睿智,這朝堂上的事,相信他會很快入手,只是,太后眼底一閃而過的犀光,曜兒可不能動夜府啊,那可是他最大的支撐點,如若他連這個都搞不懂,只怕便輸了一著先機。

  「另外,上元節乃是母后的四十五歲的壽涎,朕準備給母后大肆慶祝一番,除卻宮中的戾氣。」

  上官曜的話音一落,太后眼瞳閃過欣喜,難得曜兒還記得她的壽辰是上元節,不過眼下宮中接二連三的發生事情,還是不要了吧,太后眼瞳閃過擔憂。

  「曜兒有這份心,母后就知足了,至於壽辰,什麼時候不能做,眼下宮中還隱藏著神秘的人,還是查出這個傢伙要緊。」

  「母后放心吧,兒臣已派了霖王爺和宋淵在宮中徹查,相信很快便會有結果的,所以母后不必憂心。」

  上官曜英俊的五官上,渲染著冷酷無情,瞳底是嗜寒。

  太后抬眸望他,先前的欣喜,竟生生的被衝散了,曜兒啊,你是我生的,我即會不瞭解你,你是想藉著母后的壽涎引出那幕後的人,不是嗎?

  曜兒啊,你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正直單純的曜兒了,皇權真的如墨薰心啊,把我的曜兒變成這樣了。

  太后胸腔波濤翻滾,一口氣憋在心裡,眼中潮濕一片,但生生的忍住了,沉聲:「好吧,就按曜兒說的辦吧。」

  太后懿旨,後宮妃嬪,新年祭祖之後,可賜宴各府的誥命夫人。

  皇上緊接著下了聖旨。

  上元節乃太后壽涎,各宮妃嬪可表心意,為太后做壽。

  這一連串兩件喜事,一下子衝散了宮中的冷寒之氣,各處喜氣洋洋,熱鬧起來。

  尤其是各宮的妃嬪,想到新年可見到各自的家人,不由得喜上眉梢,她們這些妃子,一入宮門深似海,平常沒有聖旨,不得隨意接見家人,現在太后娘娘下了懿旨,無疑於天上極樂,人人興奮,而上元節又是太后壽涎,皇上下了聖旨讓她們為太后準備賀禮,到時個,各府的誥命夫人,必然進宮,這又是一次和家人團聚的機會,所以這些妃嬪別提多開心了。

  相對於別人的開心,雲笑卻開心不起來。

  因為這兩件於她,只不過是提醒她,爹爹和哥哥遠在千里之外的峰牙關,他們正在和西涼軍奮力作戰,而宮中這些算計他們的傢伙,卻在自得其樂,眼瞳忍不住轉深。

  「流星。」

  「是,主子,」流星應聲而落,站在主子的面前,只見主子少見的認真,那俏麗的容顏之上,佈著寒霜,一些兒的笑意都沒有,這樣子的她是極少見的,平時的她總是喜笑顏開,令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的,但現在的她,卻給人一種冷蕭之感,一眼便知道,她極度的生氣。

  「有爹爹的消息嗎?他們是否到了峰牙關?」

  雲笑算算時間,他們差不多到邊關了,現在開始和西涼軍交鋒了嗎?

  但願此次旗開得勝,爹爹的戰神名望絕對不是浪得虛名,所以上官曜打的如意算盤只怕落空,而且這個男人只怕有第二手,如若爹爹一落敗,必然從附近的城池調派兵馬過去抵抗西涼軍,他絕對不可能讓峰牙關落到西涼國手中,如若峰牙關一敗,最少失兩個番國,那他豈不是成了敗國之君。

  「稟主了,我們沒有任何王爺的消息。」

  雲笑一怔,眼裡閃過不讚同,她必須要掌握爹爹的消息。

  「驚雲。」

  雲笑叫,她本來讓驚雲留在身邊,是準備對付宮中這些人的,但現在爹爹他們的性命比任何人都重要,何況宮中除了流星陪著她,還有一個慕容沖,那傢伙的手下可是很多能人的。

  「是,主子。」

  「你不需要留在宮中,從現在開始,你留在京城裡,立刻和爹爹的手下取得聯繫,把峰牙關的全部戰況傳給我,我不希望他們有危險。」

  流星和驚雲感動,主子真的是很有孝心的一個人,不虧王爺為了她,花費了十多年的時間來培養他們兩個,他們父女二人的感情真的讓人敬重。

  驚雲領了命出宮,留在京城,等候峰牙關的戰況。

  流星依舊守在主子的身側,他是絕對不可能離開主子一步的,因為王爺十年栽培他的任務就是,不能讓主子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除非他死,否則,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她……新年至,各宮熱熱鬧鬧,忙忙碌碌,只有金華宮冷冷清清,外面還有侍衛監視著,做什麼事都不方便。

  雲笑的心情別提多鬱悶了,不過流星卻為她帶來了好消息。

  峰牙關,爹爹首戰告捷。

  這真是大快人心啊,連日來的蝕氣,一散而光。

  「真是太好了,流星,爹爹果然不一樣啊。」

  雲笑在內殿踱步,粉艷的小臉蛋上佈著濃濃的笑意,兩個小巧的酒窩俏麗甜美,大大的眼睛像黑色的寶石一樣耀眼。

  流星和婉婉皆受到了她的感染,兩個人笑了起來。

  「總算有件開心的事了。」

  「是啊,這可比一般的事讓人開心呢,」雲笑贊同的點頭,抬首望向流星:「讓驚雲繼續注意峰牙關的戰況,雖然首戰告捷,但西涼並不弱,而且上官曜只給了爹爹五萬兵馬,西涼有多少兵馬未可知,但看皇帝給出的人數,那西涼便可猜出東秦的內部不和,是以一定會捲土重來。」

  「屬下回頭去辦。」

  流星先閃身離開,雲笑掉頭望著婉婉。

  「賞,今兒個這可是喜事一件,金華宮所有的太監和宮女都有。」

  「是,娘娘,」婉婉領了命走出去,纖細的背影婉約動人,雲笑不忘叮嚀一句:「你那一份別忘了,別替我省。」

  「知道了,」婉婉大聲的笑著回應,人已繞過屏風,走了出去。

  內殿中,雲笑想著爹爹的首戰告捷,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這可真是大快人心的事啊,最近的事太鬱悶了,幸好有這麼一件喜事。

  雲笑轉身趴到軟榻上,屈著兩條腿輕輕的晃動著,好不逸意。

  忽然有強大的氣體罩在四周,臉色一變欲翻身而起,一隻手飛快的按上她的肩,但更快是一道銀光竄過,那手一掀回擊過去,兩道強大的波光相撞在一起,只聽得一人倒退兩步,方立定。

  雲笑望過去,只見內殿中,分立兩人。

  一人狂霸邪狂,不是慕容沖又是何人,此刻一雙瑩瑩冷瞳中,泛起嗜血的殺氣,緊盯著對面執劍的人,流星。

  流星氣息不穩,內力修為與慕容沖相比,稍遜一點,不過卻並未受傷,可見他的功夫也是相當厲害的。

  慕容沖涼薄妖魅的唇角一勾,便是冷寒的殺意,沉醇的聲音響起:「你是何人?」

  他沒想到雲笑身側竟有人盯著,這人似乎還是保護著她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流星氣息一定,收劍站好,並不理會他,倒是望向一側的雲笑,上下打量了一遍,見主子並未受傷,抬首正準備說話。

  雲笑卻已開口:「流星,你下去吧。」

  「是,主子。」

  流星遲疑了一下,退下去,他知道主子雖然笑得可愛,看上去很無良,其實是個陰險腹黑的傢伙,尤其討厭人質疑她的話,所以他即便不放心,也不敢有所表示,閃身消失。

  內殿中,雲笑掉頭望向慕容沖,這傢伙一出現就惹事,臉色不禁有些臭。

  「慕容大俠,你幹什麼?」

  慕容沖修長挺拔的身形一動未動,週身罩著冷寒,寒潭幽眸淡淡一瞥,霜雪般冷冽,白色的束腰錦繡長袍,寬大的袖擺和袍擺,刺繡挑勒起半枝蓮,陷有寒香而來,腰間別著一柄玉骨絹絲扇,端的是優雅高貴,靜逸如水,皎若明月。

  銀色的面具襯得眼瞳更加深幽而凌寒,緊盯著雲笑,執著的再開口。

  「剛才的人是何人?雲王府的手下。」

  「要不然你以為是誰?」

  雲笑的臉色有些難看,冷睨了這傢伙一眼,莫名其妙的出現,莫名其妙的發脾氣。

  不過她的話落,慕容沖的唇角一勾,明顯的放鬆了一些,凌厲如刀鋒般的眼瞳,幽幽化為芏泉,清澈瀲灩,潤潔璀璨,身形一動,香風飄過,修長的大手已拉著她往外閃去。

  雲笑掙扎,可惜那手好似鉻鐵沾上她似的,怎麼也甩不開了,溫熱滾燙,陣陣暖流從掌心蘊出,直浸入她的心房。

  「慕容沖,你幹什麼,放手啊。」

  雲笑不知道,這傢伙要帶自己去哪裡,一抬首,兩個人已繞過屏風,往外走去,迎面撞上走進來的婉婉,婉婉一伸手擋住去路,臉色不善的開口。

  「你把娘娘帶到什麼地方去?」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輕顫,不過仍然鎮定的阻止慕容沖的動作。

  外面天色已暗了下來,誰知道這位神龍宮的宮主要帶主子去哪裡,這傢伙不但神出鬼沒,而且心狠手辣,雖然之前幾次都沒有傷過主子,可誰知道他什麼時候變態,害到主子。

  所以婉婉即便害怕,也不退縮。

  「滾開,」慕容沖沉魅的聲音炸開,雲袖一揚,一陣勁風盪開,婉婉被拋了開去,好在沒用什麼內力,她只摔了一跤,掙紮著又爬了起來,欲衝上來再擋住慕容沖的去路,雲笑怕她受傷,忙喝止。

  「婉婉,我沒事,你留在殿內候著。」

  「是,主子,」婉婉應聲,單手輕撫住屏風,惱恨的瞪著慕容沖,看著這廝大搖大擺的拉著主子便走,恨恨的跺著腳:「可惡的東西。」

  聲落,耳畔響起贊同的聲音:「確實可惱,這傢伙狂得跟什麼似的,真想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

  婉婉一回首,流星酷酷的靠在屏風一側,似笑非笑的冷睨著她。

  「你在啊,為什麼不阻止他的動作?」

  「主子的命令不能不聽啊,」流星走到一邊狀似無奈的坐下一來,婉婉撣了撣身上的衣服,挑了一下唇角,不屑的開口:「怕是你技不如人吧,主子是怕你受傷吧,還不快跟上去,以防他傷到主子。」

  婉婉臉色陡變,冷瞪過去,怒吼起來。

  流星斜睨著這女人,第一次發現,這女人雖然沒武功,膽子倒挺大的,剛才竟然敢出手擋住慕容沖那殺手,若不是看在主子的面子上,只怕她此刻早被卸屍分骨了,還能大聲吼他,流星回給她一眼,身形一閃,緊隨著主子的身後而去。

  夜幕,華燈輕染,皇宮內外,不時的傳出歡聲笑語。

  雕樑畫棟的殿堂樓閣,翹卷如雲的琉璃瓦簷,月色的光華,鋪上輕薄的紗絹,朦朧婉約。

  慕容沖揩著雲笑快若閃電,一路直奔皇宮之北,披星載月,快若白芒,眨眼即過,越冷宮,往人煙僻靜的地方而去,冷宮最後面,竟然是一片密林子,枯枝殘葉,不時的搖曳著,星光瀉了一地,斑駁迷離。

  慕容沖長袍一揚,人已往林中最高最壯的一棵大樹落去,順手把雲笑放在粗壯的枝叉上。

  雲笑陰沉著一張臉,俏麗的瞳仁注滿了怒火,緊抿著唇,好半天才開口:「慕容沖,今日你若不找出一個正當的理由,我絕不會饒過你的。」

  黑燈瞎火的,擄了人便走,這行為和一個土匪差不了多少,不過這神龍宮的人本來就是個江湖宵小。

  慕容沖並沒有因為雲笑的惱怒而生氣,相反的氣定神閒,悠然自得,華彩動人的黑色眼瞳似星辰璀璨,唇角勾勒出波光瀲灩的笑意,個性的下巴微微揚起,就像一幅美麗的雕塑,那銀色精緻的面具映襯得他長身玉立,俊美不凡,即便看不到真正的面容,也可以想像得出一副傾國傾城的風姿。

  曉月朗星,通的一聲響。

  絢爛的煙花爆開,五顏六色的漫延在夜色中,雲笑睜大眼,驚奇的望著那紛揚而下的煙花雨。

  極度的震撼人心,銀色的光輝,燦爛奪目的煙花,輝映到一起,壯觀而美麗。

  「好漂亮的煙花啊。」

  雲笑忍不住低喃,巧小嫣然的臉蛋上,有著奪目的神彩,黑色的眼瞳中綴滿了五顏六色的光華。

  「送你的。」

  耳邊響起磁性如酒醇的聲音,於寒夜之中,就像一首動聽的歌曲,難能的可貴,難能的悅耳。

  這連日來所受的蝕氣,終於煙消雲散了。

  她做夢也沒想到,慕容沖如此心思,知道她最近以來的鬱悶,還送了她這麼一個意外,這煙花綻放的一剎那,是如此的燦爛而奪目。

  是的,新年以來,她心裡一直鬱悶難平,太后下了懿旨,各宮的妃嬪可以在宮中賜宴給府中的誥命夫人,可是雲王府沒有人,爹爹和哥哥在峰牙關和西涼軍打仗,而雲王妃也被休了,所以她成了宮中最淒涼的一道風景線了。

  相較於金華宮的冷清,其他宮殿越發的大肆熱鬧,每日歡聲笑語不斷,這對她是個刺激。

  雲笑抬首望著暗夜中,那滿天的煙火,月光穿透斑駁的枝葉,映照在她的臉上,漾起瀲灩的光芒,笑意溢在唇角。

  「謝謝你了,真漂亮。」

  慕容沖的一雙寒潭星瞳徑直的落到她的身上,看著她滿臉的神彩,唇角難得的勾勒出一絲優美的弧度,兩個人依著枝叉,一起望著星空之下,不時升騰起來的耀眼光華……正月十五,上元節,乃太后的壽涎。

  此次壽涎,除了朝中的大臣,以及各府的誥命夫人,進宮祝賀,聽說北燕的太子和公主趕來了東秦,為太后送來了賀禮,此刻這尊貴的客人正住在驛宮之內,待到傍晚時分,便會進宮參加壽宴。

  一大早,宮中到處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長信宮內,太監和宮女忙忙碌碌,到處裝扮一新,大紅鮮艷的燈籠掛得到處都是,紅色的綵綢,摺疊出火紅的花朵,層層垂掛在宮簷之下。

  壽宴安置在長信宮的千秋殿,到處是花團錦簇,流光溢彩。

  身著華衣的宮女和太監穿梭在其中,一片忙碌,不時的聽到太監總管林安的聲音響起。

  「這裡,快,整理一下,還有這邊。」

  相對於長信宮的歡騰忙碌,金華宮內,冷冷清清,安靜無比,雲笑斜歪在軟榻上看書,身側的秀秀和婉婉不時的拿眼瞄她,看她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秀秀忍不住走過去,開口詢問。

  「娘娘,今日太后娘娘壽涎,各宮的娘娘都過去道賀送禮,娘娘要不要過去。」

  雲笑正看得入神,聽了秀秀的話,忍不住笑出了聲:「你認為我過去合適嗎?」

  今日太后壽涎,不說普天同慶,可朝中的大員也紛紛進宮道賀了,更有那北燕的太子和公主進宮來了,她一個傻子過去幹什麼?不是自找沒趣嗎?不過?

  雲笑臉色一暗,想到此刻身在前線領軍作戰的雲家人,拚死守護著峰牙關,可是那上官曜竟然只給他們五萬兵馬,而他們倒好,竟然在宮中大肆歌舞起來,完全不管前方將士的生死,一想到這個,雲笑的眼瞳便溢滿了寒氣,涼颼颼的。

  婉婉徹了茶過來,恭敬的立在一邊,揚起輕盈如水的笑臉,淡淡的開口。

  「娘娘,那邊熱熱鬧鬧,要不我們去看看熱鬧,娘娘可是皇后。」

  雲笑一聽,這話也對,她可是皇后娘娘,既然她不開心,有理由讓那幫子人開開心心嗎?而且她既然要出宮,總要找一個合適的理由出宮吧,不能一直困在這深宮之內。

  「嗯,等那邊的人差不多到了的時候,我們也過去湊湊熱鬧。」

  「行。」

  婉婉高興的點頭,一旁的秀秀總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雖然這話題之前是她提起的,可她只是單純的想讓皇后過去給太后道聲賀,卻沒想到皇后什麼時候那麼好心,何況她是一個傻子,去了只會添阻,何況現在雲王爺和雲公子正在前方作戰,皇后的心裡一定很恨太后和皇上,怎麼會真心給太后道賀呢。

  是夜,千秋殿被佈置一新。

  絳紫紅的紗曼輕逸的垂掛著,金鼎中燃起牡丹的香味,大殿正中八根漢白玉柱上,鑲嵌著十二顆琉璃燈,散發出瑩瑩如玉的光輝,簇簇鮮花插在青瓷花瓶中,花團錦簇,流光溢彩。

  瓊漿玉液,美酒佳醇,流水一般的呈上來。

  空氣中混合著花香,酒香,還有美食的香味。

  上元節,本是民間喜慶的節日,是以這千秋殿內,吊了各種各樣喜慶的花燈,上面題了稀奇古怪的燈謎,皇上有旨,今夜除了歡慶太后娘娘的壽涎,宴後可猜燈謎,猜中了有獎。

  聖旨一下,各宮的妃嬪,皆歡欣不已,早早打扮了盛裝出席,最近宮中一連竄發生了好幾件事,大家都覺得壓抑,難得的今日上元節可以為太后做壽,又可以猜燈謎為樂。

  而且聽說,此次壽宴,那北朝的太子和公主一併進宮為太后娘娘參加宴會。

  傳聞北朝的太子燕昱,邪魅狂放,神彩逼人。

  既然北朝的太子和公主前來東秦為太后做壽,今夜一定熱鬧非凡,皇上一定會讓霖王和煙京第一公子夜無昀作陪,如此算來,這些宮中的妃嬪,即便不能為所欲為,也可以一飽眼福,是以這宴席,比往常的宮宴更熱鬧三分。

  天色暗了下來。

  朝中大員紛紛攜眷參加,千秋殿很快熱鬧起來。

  宮燈搖曳,三個一群,五個一黨,湊到一起鑽研起花燈之上的燈謎來,不時的竊竊私語和嬌笑之聲傳來。

  浮光流影中,很多盛裝而來的千金小姐,不時嬌羞的抬首掃視宴席之上的名門公子。

  其中最引人眼目的是親王上官霖,不但身份顯赫,而且人品卓越,一身藏青色的長袍,腰束金錢盤絲帶,垂七彩宮絛,風彩翩翩,使得很多大家閨秀臉紅耳熱,不過這位引起譟動的霖王爺,卻一身的冷漠,使人退避三舍,只和煙京的第一公子,夜無昀互相寒暄,兩個人走到僻靜的地方,去討論著什麼。

  宴會上另一個引人注目的自然是煙京第一公子,夜無昀,他是當朝皇上的表哥,太后的親侄兒,還是德妃夜素雪的同胞兄長。

  夜公子,一向低調行事,很少出席這些宮中的盛宴,今日之所以參加,想必是皇上下了聖旨。

  今夜的宴席,上官曜下了聖旨讓一干大臣攜眷參加,其實是另有目的。

  雖然東秦和北燕交好,但是也僅限於表面,這種表面現象,很輕易便可以瓦解的,此次母后壽涎,那北燕的太子和公主前來,想必和他一樣動著別樣的心思。

  聯姻是目前最好也最直接的辦法,但是本朝沒有公主,所以只能動起北燕公主的腦筋。

  是以,他下了聖旨,讓上官霖和夜無昀參加了此次的宮宴。

  只要公主看中了他們其中的任何一人,便會下嫁到東秦來,那麼東秦和北燕至少要平和三十年……夜色越來越濃,琉璃宮燈,把千秋殿照得如同白晝,空氣中是馥郁的香氣。

  大殿正中鋪著大紅色鳳穿牡丹的氈毯,兩邊擺放著一溜兒的紫檀木桌椅,椅上鋪著刺繡團墊和靠墊,矮桌上設著透明的琉璃盅,擺著紫紅的雕漆攢盒,盒中是各式御宴糕點。

  早到的官員和家眷已陸續歸位,在各自的席位上落座,和靠近身邊的人說著新奇的話題,不時有爽朗的笑聲響起。

  直到大殿門口,太監的一聲唱喏響起。

  「皇上駕到,太后娘娘駕到,賢妃娘娘駕到,淑妃娘娘駕到。」

  當先一人,正是一身明黃龍袍,貴氣逼人的皇上,墨發用紫金冠束起,臉如冠玉,長身玉立,信步走了進來。

  他的身側,緊隨著嫵媚雍容華貴,一身喜氣的太后娘娘,一身硃砂紅的華衣,映得肌膚越發的細膩,她的身側並列二妃,清雅逼人的賢妃娘娘和沉穩內斂的淑媛娘娘,一左一右的攙扶著太后娘娘走了進來,後面浩浩蕩蕩的跟著一群妃嬪。

  在座的官員紛紛攜眷起身,恭敬的彎腰,朗聲:「參見皇上,太后娘娘。」

  太后清悅的聲音響起:「從位卿家平身吧。」

  「謝皇上,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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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壽宴風波

  太后清悅的聲音響起:「從位卿家平身吧。」

  「謝皇上,太后娘娘。」

  眾人朗聲,卻依舊恭敬的立著,直到太后娘娘和皇上歸了座,還有各宮的妃嬪坐了下來,眾人才安然歸座。

  太后娘娘和皇上一出現,那夜家人的臉色都有些掛不住,眼瞳幽深,心有怨氣,太后竟然把自個的侄女貶為二品的淑媛,這換做誰誰的臉色都很難看。

  兵部尚書夜思源大人,一言不發的垂首悶坐在座位上,他身側的幾個官員,也不敢多說什麼。

  這時候,太監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北太子燕昱,公主燕靈駕到。」

  一聲落,殿內所有的視線齊刷刷的望向殿門口,為首的男子,高挑修長的身段,秋香色的錦繡長袍,立體的五官,眼瞳幽深,好似盛了一池的湖水,深不可測,濃黑的眉狹飛入鬢,細長的睫毛,閃爍出邪魅狂放的神彩,唇角一勾,便是瀲灩的笑意。

  他的身側趨步趨隨的跟著兩名面無表情的手下,另有一俏麗脫塵的佳人,正是北朝的公主燕靈,北朝公主燕靈,身材同樣很高挑,豐滿動人,五官美艷,大大的眼睛中盛著驕傲,大膽潑辣的掃視了一圈,最後把眸光落在高座,年輕的皇上,上官曜身上,笑意盈盈,如水一般隨著自己的兄長行禮。

  「燕昱(燕靈)拜見曜帝,太后娘娘,恭祝太后娘娘福壽無疆。」

  燕昱說完自負的一揮手,身後的手下,捧著一方錦盒上前,當著上官曜和東秦滿朝文武百官的面打開了,萬道光芒射出,刺眼逼人,那錦盒裡盛著的竟是大顆的夜明珠,足有十顆之多,每一顆都價值不菲,這十顆之多湊到一起,可是大手筆。

  宴席上,立刻有人羨慕的開口:「好漂亮啊。」

  「是啊,到底是北燕的太子,一出手好大方啊。」

  議論之聲不時的傳時燕昱和燕靈的耳朵裡,太子燕昱內斂而沉穩,並未有所表示,但是燕靈到底年輕氣盛,聽了那些大臣的議論,眉飛色舞,唇角勾出得意的笑。

  上官曜一記冷眼掃視過去,分坐在兩邊的大臣立馬安靜了下來,這不是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嗎?就算北朝送的東西再好,也不能無所顧忌的表現出來,讓人家笑話嗎?

  很多大臣立刻領悟出來,一時誰也不吭聲,上官曜爽朗的一笑,揮手吩咐:「昱太子有心了,請坐,北燕歷來和東秦交好,此番太后壽涎,昱太子特地從北朝趕了過來,朕先行謝過北帝的友好之心了。」

  「好說。」

  燕昱抱拳,淺笑盈然的跟著太監的身後,走到貴賓的位置上坐下來。

  公主燕靈一邊拿眼瞄了一圈,仔細的估量著再坐男子的份量,最後依舊望向高處的上官曜,看來看去,今晚的壽宴上,最出色的還是東秦的皇帝,其他人雖然也很出色,但要配上她北朝的身份,除了東秦的皇帝,別人只怕還不夠格,燕靈唇角勾出笑意,聽說東秦的皇后是個傻子,如若自己嫁給東秦的皇帝,除掉了那傻子,自己可就是位高權重了。

  燕靈一番思量,粉目含春,大剌剌的拋射高處的上官曜。

  皇帝上官曜根本沒往別的方面想,此刻他一心只想讓這位北朝的公主喜歡上宴席上的霖王或者夜無昀,便可以讓東秦和北燕聯姻,卻沒想到這位北朝的公主,竟然野心勃勃的看中了自己,甚至於想成東秦的皇后。

  上官曜一聲令下,歌舞開始,身著紅色舞衣的宮廷舞姬翩翩而上,像一隻隻艷麗的粉蝶,翩纖動人。

  宴席正式開始,琉璃金樽,盛著瓊漿玉液,互相推杯抵盅,一番歌舞昇平。

  有大臣不時的端著美酒走到北太子燕昱的面前,敬北朝太子和公主,厚情盛意,還乘機說一些兩國永遠和平之類的話。

  上官曜端著透明的琉璃盅,海棠紅的美酒散發著香氣,他微闔雙眸,輕品美酒,眼角的餘光,望著下首的一切,不動聲色。

  整個宴席顯得史無前例的熱切,賓客盡歡,歌舞越來越撩人,絲竹繚繞,悠遠纏綿。

  正在這時,一聲突兀的聲音打斷了宴席。

  「皇后娘娘駕到。」

  歡快無比的宴席,瞬間被打斷了,冷氣流充斥在宴席上,皇上上官曜的臉色一下子冷沉下來,眼瞳是瑩瑩綠光,大手緊捏著琉璃盅,一動也不動。

  太后娘娘嫵媚精緻的五官上一閃而逝的冷冽,沉聲吩咐一側的林公公。

  「把皇后送回去。」

  「是,娘娘,」林安小聲的應了,從一側慢慢的往外退,想悄然的把傻皇后送回去,但是偏有人不樂意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北太子燕昱悠然的抬手,輕撩了一下自己的墨發,那輕逸如水的姿態,帶著優雅的貴氣,眼瞳一閃而逝的冷光,一字一頓的開口。

  「太后壽涎,皇后娘娘來了,怎能被拒之門外呢,此事若是傳到雲王爺的耳朵裡,只怕雲王爺另生想法,還是請皇后一併歡慶吧。」

  燕昱開了口,宴席上,大臣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說話,對於這位皇后,人人心生畏懼,傳聞這傻子近來性情大變,宮中很多人吃了悶虧,不知道她此番過來,意欲何為,如若她生起氣來,狂性大發,即不是壞了太后的壽涎,所以誰也不敢說話。

  只有北朝的公主燕靈,淡然的附和著自己哥哥的話。

  「早就聽聞東秦有位傻皇后了,本宮一直好奇,她究竟有多傻呢?」

  公主燕靈的話音一落,宴席更加的冷寂,正在跳舞的舞姬,也因為氣氛的冷寒而不知所措,人人停了下來,退立到一邊去,眾位大臣和家眷小心翼翼的抬首掃視著高處的皇上,皇上雖然臉色難看,但並沒有生氣,慢騰騰的喝了手中的美酒,揮手命令太監。

  「把皇后帶進來。」

  細心的人都聽出皇上的最後一個字幾乎是咬出來的,分外的寒凌,好似尖銳的鈍器狠狠的撞擊過心臟。

  小亭子立刻閃身出去,直奔殿門外。

  千秋殿門前,成束的鮮花排列,兩側分吊著鶴形宮燈,殿門前立著一排兒太監和宮女,此刻皆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眼前穿著華衣的女子,安靜下來,清麗逼人,完美無暇,她正是當朝的傻皇后。

  雲笑一邊打量著這熱鬧的場地,一邊聽著耳邊婉婉喋喋不休的話。

  「皇后,我們回去吧,這裡不是我們該來的地方,今兒個可是太后娘娘的壽涎,你這一來,不是讓太后和皇上阻心嗎?你說你一個傻子,誰樂意看到你啊,那些人多高貴啊,皇后娘娘,我們回去吧。」

  婉婉說完,伸手來拉雲笑,雲笑一甩手,揮掉婉婉的手。

  「玩兒。」

  簡短有力的兩個字,表示她想進去玩兒,婉婉立馬苦哈著臉,為難的看著前面的一溜兒太監和宮女,那些人警戒的看眼前的傻子,同時退後一步,他們可不敢惹她,她再傻,也是個皇后,身後還有雲王府,她們這些人可都是賤命一條。

  婉婉趕緊裝模作樣的拉著自個的主子,只不過那動作更像是把主子推進去,而那些太監和宮女,生怕皇上責怪下來,一邊退一邊叫著:「娘娘,娘娘還是回去吧。」

  門口鬧成一團,皇上身邊的當紅太監小亭子領著幾個小太監走了出來,守在門前擋住皇后去路的太監和宮女一看他出來,同時鬆了口氣,福著身子恭敬的開口。

  「亭公公。」

  「讓皇后進來吧。」

  「是,公公,」此起彼落的聲音中,難掩驚訝,皇上竟真的讓皇后進去了,但願皇后別發什麼瘋病,要不然即不是讓北朝的人看笑話。

  小亭子倒是沒忘了禮數,即便雲笑是傻子,仍然周全的行了禮,這種人難怪可以在宮中混得如魚得水,即便心中有什麼想法,也絕不會在臉上露出一絲一毫。

  「娘娘,請跟奴才進來吧。」

  婉婉伸出手扶著雲笑,客氣的開口:「有勞公公了。」

  熱鬧歡樂的壽宴,因為傻後的到來,而陷入了空前的靜謐,一絲兒聲響都沒有,宴席之上,所有的眸光皆緊盯著大殿門口,那些眸光中,有憤恨,有生氣的,也有那看好戲的,百味叢生,而雲笑便在眾人的目光中,大剌剌的走進了宴會。

  今夜,她穿了一身純白色的絲綢薄襖,袖口和衣襟口繡著幾株初綻的寒梅,寒梅徹骨,白衣之上點出別樣的風情,墨發輕挽,頭上並無珠釵,素淨淡雅,安安靜靜的走進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帶著幾許新奇,笑意盈盈的掃視著所有人。

  婉婉和秀秀領著主子越過眾人,一直走到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座前。

  「皇后,見過太后娘娘和皇上。」

  兩個婢女不由分說,一左一右的架著主子,讓她跪下來給上首的人請安。

  端坐在上首的太后娘娘,嫵媚的嬌顏上,佈著慈善的笑意,不待雲笑跪下來,便揮了手:「免了。」

  婉婉和秀秀趕緊謝恩:「謝太后娘娘恩典。」

  壽宴上,依舊沒有聲響,這種時候,誰敢開口說話,有眼的人都可以看出來,皇上和太后的心情別提多鬱悶了,他們又不是傻子,貿然開口,自找死路罷了,大家只能小心翼翼望著皇上,只見皇上俊逸的五官上,遍佈了一片陰驁,眼瞳冷冽,狠狠的怒視著下面的女人,這女人的存在,生生的提醒了在座的所有人,他,一國之君,竟然娶了一個傻女人為皇后,這奇恥大辱永遠鉻在他的身上了,而今天,這難堪再一次的呈現在眾人的面前。

  這令他恨不得把眼前的女人千刀萬剮了,咬著牙陰森森的開口。

  「小亭子,給皇后安置座位。」

  今兒個太后的壽涎之上,根本沒有皇后的位置,她突如其來的冒出來,只能臨時的安置一席。

  上官曜的話落,北太子燕昱狹長的鳳眸一挑,一絲不讚同滑過面頰,抱拳沉聲而語。

  「皇上,這皇后乃是六宮之主,今兒個太后壽涎,怎能給皇后另行安置座位。」

  燕昱慵懶隨意的起身,唇角浮起似笑非笑,斜睨著上官曜,既然娶了傻子,就該好好對待,他利用了雲王府,至少要付出些代價,要不然妄為一國之君。

  燕昱的話使得宴席上很多人怔愣住了,這北太子是什麼意思,究竟是同情傻後,還是藉機打壓東秦。

  上官曜臉色陡的一沉,眼瞳愈發的深幽,陰沉沉的對視上燕昱,這男人是什麼意思?

  公主燕靈看到上官曜生氣,趕緊起身,伸出手去拉自個的兄長,今兒個他們來東秦,可是做客來了,怎麼和皇上對峙上了,而父皇的本意是想和東秦聯姻,皇兄這樣一搞,不是使兩家關係緊張了嗎?

  「皇兄,你幹什麼?」

  不過燕昱並不理會自個的皇妹,一雙挑釁的冷瞳直對上上官曜,上官曜先是怒視,慢慢的笑了:「北太子真是慈悲胸懷啊,竟然同情起一個傻子來了?」

  皇上一笑,下首的很多大臣都笑了起來,氣氛一下子放鬆了很多,王爺上官霖直接站起了身,端起酒杯,朝燕昱晃了晃。

  「本王敬北太子一杯,替東秦的皇后謝過北太子的好心了。」

  上官霖說完,仰首一口喝乾了琉璃杯中的美酒,唇角是濃濃的譏諷的笑意,他身側的大臣再次笑了起來,附和聲一片,那話裡全是針對燕昱的話。

  不過燕昱並不生氣,冷眼掃視了一圈宴席,最後不緊不慢的挑了眉,淡淡的開口。

  「連傻子都不放過的人,也配稱作人。」

  此言一出,好似石沉青湖,引起軒然大波,上官霖的臉孔陡的難看萬分,眼瞳陰森嗜血,怒指著燕昱,狠狠的追問:「你剛才說什麼?」

  「我不知道霖王爺是個聾子。」

  燕昱端起酒杯,悠然自得的輕品了一口。

  而上官霖再次被他的一句話激怒了,冷沉著眼瞳,欲衝過來和他決鬥,他的兩個手下,趕緊抱住他的身子,阻止他的動作。

  「王爺,冷靜點。」

  宴席上亂糟糟的,而引起這騷動的主角,卻一臉茫然,笑瞇瞇的看著場上針鋒相對的兩幫人,眸底是隱沉下去寒芒。

  雲笑一動不動,定定的望著身側的這些人,眼光由太后娘娘的臉上,移到皇帝上官曜的臉上,最近落到北朝的太子身上,這個北朝的太子難道真的是那種同情別人的人嗎?只怕未必,皇權之上的人,怎麼會濫用善心,他只不過想借此機會打壓東秦的人罷了。

  雲笑唇角一勾,淺笑嫣然。

  她只不過倒霉的充當了他們之間的導火線。

  本來好好的一場壽宴,因為一個傻子的到來,而變得詭異莫測,高座上的太后娘娘,臉色終於有些掛不住了,嫵媚的容顏罩了一層青芒,陡的沉聲:「好了。」

  太后一發話,上官霖安靜了下來,北太子燕昱也收斂了一些,眾人的視線一起望向站在壽宴正中的皇后,這個傻子,今日竟然分外的安靜,從頭到尾笑意盈盈,如若不說話,實在看不出,這個女人是個傻子。

  賢妃葉玉雲,是除了皇后之外,位份最高的后妃,再加上深得太后喜愛,所以她的座位緊挨著太后娘娘的身側,此刻見壽宴氣氛凌寒,僵硬,皇上和太后娘娘有些下不了台,這賢妃立刻站了起來走下高處,逕直走到雲笑的身側,伸出手牽起雲笑,柔聲而語。

  「太后娘娘唸著姐姐的身子不好,是以未驚動姐姐,既然皇后姐姐來了,哪裡有妾身們的位置。」

  賢妃葉玉雲親自把雲笑安置在自己的位置上,而她掉頭吩咐一側的小太監:「給我另置一席吧。」

  「是,娘娘,」小太監飛快的另設了一席。

  賢妃葉玉雲,為人低調,深得太后和皇上的喜愛,此番舉動,再次為她在皇上和太后的心中,增加了寵愛度,兩個人皆讚許的掃視了賢妃一眼。

  賢妃此舉一出,淑媛夜素雪立刻恨得牙癢癢的,瞳底一片赤紅,可惜先機已被葉玉雲佔了,自己再次敗了一次,不過,她就不信了,太后最後會擇她而不選自己的侄女,夜素雪暗自咬牙,注視著場中的變化。

  皇后被安置好了,舞姬再次翩翩起舞,宴席繼續進行下去。

  只是氣氛已不如先前的熱切,太后娘娘和皇上的臉色一直未舒展開,兩個人的眸光似有意無意的掃向雲笑,只見這傻子,一臉的笑意,邊看歌舞,邊吃東西,好不暢快。

  她越是開心,太后的心裡越阻得慌,真是食難下嚥,不過當著這滿朝文武百官和北朝太子的面,也不便發作,只能忍氣吞聲的嚥下去,只不過那張臉再也沒有笑過。

  北朝公主燕靈,心中中意這東秦的皇帝,是以看著太后和皇上的臉色不佳,這其中還有自己兄長引出來的,立刻一臉笑意的站了起來。

  「今兒個乃是太后娘娘的壽涎,燕靈不才,獻上我北朝的祝壽舞一支,恭祝太后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北朝公主獻舞,壽宴總算高潮了一些,氣氛再次的熱烈了一些。

  傳聞北朝最善長歌舞,這北朝的公主,更是個中楚翹,再看公主,身著一件寬袖的華衣,五顏六色的很是鮮艷,這麼多的顏色穿在一個人的身上,本應顯得俗氣難看,可是這北朝的公主,竟能穿得別具一格,玉肌冰膚被鮮艷的色彩襯得越發的健康,透著淡淡的粉紅,明眸酷齒,掩不去的風華。

  壽宴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歡聲雷動。

  太后更是難得的露出了笑臉,望著北朝公主燕靈輕點螓首:「公主有心了,看來是我們有眼福了。」

  北朝的祝壽舞其實就是雙人舞,一人腰間綁著點鼓,輕敲出祝壽歌,另一人隨著那鼓點的節奏擺動著靈動的舞姿,兩個人配合默契,甚是好看。

  北朝公主燕靈,親自為太后娘娘跳祝壽舞,這心思不言而明,公主是看中了年輕俊逸的皇上,所以刻意的討好太后娘娘。

  北太子燕昱一看皇妹這熱切的舉動,立刻便知道她的心意,當下臉色難看起來,堂堂一朝的公主,竟然親自給別人跳起祝壽舞來了,這燕靈一貫驕傲自負,什麼時候如此遷就別人了,此番舉動,說明她的勢在必得。

  即便自己反對,只怕也阻止不了她。

  燕昱只能冷沉著臉,看著燕靈,領著自個的貼身婢女走向壽宴正中的紅氈毯上。

  那些舞姬盡數退了下去,把正中的場地讓了出來。

  王爺上官霖剛吃了一個悶虧,眼看著北朝的公主親自為太后娘娘跳祝壽舞,哪裡願意放過奚落北太子的好時機,當下領先鼓起掌來,一邊鼓掌,一邊朗聲開口。

  「這北燕和我們東秦果然是友好之邦,公主竟然願意親自跳這祝壽舞,可見宅心仁厚啊。」

  上官霖說完,身側的大臣附和著點頭:「是啊,是啊,北朝歷來和我們交好,此次太后壽涎,公主親自跳舞,我們真是一飽眼福了。」

  議論聲不斷,上官霖還想說些什麼,接受到高處太后娘娘警告的眼神,總算收斂了一些,抱拳望著燕昱一笑而過,坐了下來。

  鼓聲響起,公主的貼身侍婢腰間已綁上了輕巧的腰鼓,喜慶的樂聲緩緩的響起。

  公主燕靈舞動起婀娜多姿的身子,像一隻五彩的鳳凰翩然而動。

  宴席上所有人都看得入神,目不轉睛的盯著場中的兩個身影,除了喜慶的鼓點聲,再沒有其它的聲響。

  北朝的祝壽舞大氣磅礴,不似東秦的歌舞婉轉。

  這樣的舞因為從來沒看過,所以新奇,每個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就連高座上的太后娘娘和皇上,也看得入神。

  一舞畢,眾人仍沉浸在那厚重喜慶的鼓樂中回不過神來。

  忽然啪啪啪的聲音響起,眾人一驚,驀然回首,只見高座之上,皇后娘娘一臉喜笑顏開,正拚命的拍著手,邊拍邊指著下首的一干人,口齒伶俐的開口:「好玩,好玩,一幫傻子。」

  雲笑的話音一落,大殿內所有人的臉色皆變了,難看至極,個個被氣得半死。這傻子竟然說別人是傻子,真是可惱?

  一時間,誰也不知道如何開口,面面相覷,最後齊刷刷的望向正中的太后娘娘。

  太后一臉的陰驁,先前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再次緊蹙到一起去了,胸脯上下起伏,顯示出她被氣得不輕,今兒個真是觸霉頭,這傻子竟然破壞了她的壽宴,怎不令她憤怒,可是當著北朝太子和公主的面,又不能發作,只能把氣悶在心裡,越發的難受。

  別人不出聲,雲笑身側的婢女婉婉早唬得臉色大白,飛快的伸出手摀住皇后娘娘的嘴巴,連連的哀求起來。

  「太后娘娘饒命啊,皇上饒命啊,皇后她什麼都不知道,平常別人怎麼說她,她就會這樣說別人。」

  雲笑嘴巴被摀住,眨巴著眼睛,還不忘配合婉婉的動作,拚命的點頭,一邊用力的瞪著婉婉,似乎很生氣。

  今兒個,她之所以語出驚人,就是想惹惱太后娘娘和皇上。

  最好氣得他們吐血,然後休了她。

  這樣她就可以去峰牙關幫助爹爹和哥哥了,而且也不影響他們。

  雖然她知道這種可能微乎其微,因為雲墨現在在峰牙關和西涼軍作戰,這皇帝和太后再腦殘,也不會這種時候休了她。

  不過一想到,雲家的人在前線奮勇作戰,抵抗西涼軍,而他們這些人卻在後方吃喝玩樂,開開心心的做壽,她就不能心平氣和的待在金華宮。

  所以即便不能讓他們現在休了她,她也不會讓他們安安心心的過這個壽宴。

  雲笑眼瞳一暗,張嘴便咬,婉婉的手一下子被她咬住了,疼得跳了起來,連連的甩手,並大聲的叫嚷。

  「啊,啊,娘娘,你咬奴婢幹什麼?奴婢不是故意捂你嘴巴的。」

  婉婉高分貝的叫聲,再次嚇了大家一跳,宴席之上,所有的眸光齊刷刷的望過來,只見傻後雙手叉腰,怒目圓瞪,一副要發狂發瘋的樣子,駭得大家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掉頭望向宴席正中的主位。

  皇上和太后的臉色更難看,墨色的眼瞳中遍佈暴風雨的驚濤駭浪,陰沉沉的瞪視著雲笑,似乎恨不得一口吞掉這可惡的傻子。

  雲笑一邊發怒,一邊冷眼旁觀宴席之上眾人的動靜。

  明亮的宮燈之下,眾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大氣也不敢出,個個都小心翼翼的望著皇上和太后,只怕他們一個遷怒,自己便大禍臨頭。

  夜風輕輕吹過,涼薄的氣息輕指臉頰,忽爾一道清潤低醇的聲音響起。

  「有意思,有意思。」

  卻是北朝的太子燕昱,本來臉色陰驁,此刻卻輕漾起笑意,輕拍了兩下手,抬首直視著正待發怒的皇上和太后:「今日太后壽涎,乃是喜事,何必和一個傻子計較呢。」

  北太子燕昱的話一落,很多人讚同的點頭,小聲的附和。

  「是啊,皇后仍是傻子,不必理會她。」

  這時候,大臣中站起一人,卻是太傅葉大人,磁性暗沉的聲音響起:「太后娘娘,今日乃是大喜的日子,皇上和太后娘娘何必動怒。」

  葉太傅的話一完,身側的很多重臣附和的點頭,上首的太后娘娘臉色緩和一些,眼瞳隨意的掃視了一眼淑媛夜素雪,夜素雪心領神會,這是姑母給她的一個機會呢,飛快的站起身,溫婉的走到雲笑的身側,柔聲而語。

  「姐姐,來,坐下吧,我們一起看歌舞。」

  那神態舉止親暱無比,說話更是柔美萬分。

  雲笑一陣惡寒,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差點沒吐出來,這女人真假仙,明明處處算計著她,此刻竟可以當著滿朝文武和北朝的太子公主的面,表現得溫婉可人,以博取嫻良的名聲,好,很好,既然利用她,她是不是也可以小小的懲罰她呢?雲笑眼瞳一閃,唇角浮起笑意,看上去可愛極了。

  一隻纖纖玉指狠命的掐上了夜素雪的手臂,一隻腳也乘機踩上了夜素雪的腳,用力的輾轉了一圈,只見夜素雪一下子吃疼的咬著唇,眼瞳閃過難以置信,飛快的緊盯著雲笑,想看看這個女人是不是故意的,可是面對的卻是雲笑一臉可愛的笑意。

  夜素雪的臉有些蒼白,可是卻不敢叫出聲來,今日這傻後出現,已惹惱了姑母和皇上,她若再壞事,只怕自己在皇上和姑母的心目中,真的被那葉玉雲比下去了,所以即便再疼,夜素雪仍然咬牙忍著,直到雲笑安然無恙的坐到位置上,她才忍著痛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宴席陷入了低潮,因為傻後的鬧場,殿內的氣氛凌寒而蕭殺。

  本來此次壽涎,上官曜的另一個目的是想和北朝聯姻,一種可能是本朝一品大員的千金,被北朝太子燕昱看中,封為公主,嫁到北朝去,另一種可能是北朝公主嫁到東秦來,所以皇上才會下了旨,連一向低調的夜無昀都出席了,可誰知道竟被傻子鬧了場,接下來的歌藝表演,大家都顯得力不從心,再也沒有了先前的熱情。

  上官曜看著這樣的局面,還有母后鬱悶的神情,心底的憤恨再次湧起,冷瞳之中射出狠戾的寒芒,直直的怒瞪向一側的雲笑。

  可惜這個傻子不但不知道,還很開心,別人鬱鬱寡歡,絲毫影響不了她,她吃得開心,不時的指手劃腳,對著場中的大家千金比劃個沒完。

  上官曜氣得心口上下起伏,卻拿她沒辦法。

  他總不能當著北朝太子的面,懲罰這個傻子,就因為傻子打亂了太后的壽宴,這事若是傳出去,天下人同樣會笑話他的,所以這口悶氣,他只能忍著,越想越煩燥。

  相較於上官曜的痛苦,雲笑卻正好相反,邊欣賞千金小姐的才藝,邊吃著美食,還可以乘機欣賞欣賞上官曜陰沉沉的嘴臉。

  不過,她黛眉輕蹙,暗暗思索,不知道流星做得怎麼樣了?

  正想著,下首響起了掌聲,原來又是一位千金小姐表演完了,雲笑不忘附和的鼓著掌,笑得格外的開心。

  她知道上官曜不時的打量她,心底一定慨不得千刀萬剮了她,一想到他此刻的憤怒,她笑得越發的開心了,手也拍得更歡了。

  此次太后壽宴,應該不單純是為了做壽,好像更有聯姻的意味。

  北朝太子和公主特地趕過來參加太后的壽涎。

  而東秦更是不遺餘力的把朝中一品大員的千金和公子全都奉了出來,這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兩國有聯姻的意味。

  雲笑一眼掃下去,場中似乎有很多女人對北朝的太子燕昱有興趣。

  想當然爾,北朝的太子燕昱,身材修長,五官俊魅,玉樹臨風,舉手投足更是帶著一股皇家的霸氣和高貴,這樣的男子即會不中女人的意,何況他還身份顯赫。

  再看北朝的公主,一雙俏麗的美目大剌剌盯著的人,正是東秦的皇帝,上官曜。

  上官曜,人中龍鳳,被北朝公主燕靈相中,本不稀奇,可是雲笑只要一想到這上官曜被下藥的事,嘴巴咧得更開了,這北朝的公主若是知道,自己相中的男人,不能男女之事,不知道是怎生的懊惱。

  宴席已進行得差不多了,剩下來的便是猜燈謎,還有聯姻的事,太后已有些疲累,打了一下哈欠,站起了身。

  「哀家累了,接下來的猜燈謎,是你們年輕人的事了。」

  「恭送母后。」

  上官曜起身,下首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包括北太子燕昱,眾人一起恭送太后離去。

  這整個宴席,只有雲笑一個人大剌剌,理所當然的坐在位置上動也沒動,當然,也沒人計較她的失禮,現在眾人對她,有點無視的感覺了,要不然肯定被氣死。

  太后一走,朝中的文武大臣,陸續的起身告安,只留下了年輕一輩的人,繼續接下來的活動。

  上官曜掃視了一圈,頗有些花團錦簇,百花齊放的感覺,環肥燕瘦,應有盡有,不知道北太子燕昱有沒有看入眼的人?

  「今日太后壽宴,昱太子親臨,朕謝過北帝的友愛之心,為表朕之心意,不知今日壽宴之上,燕太子可有中意之人。」

  皇帝一開口,下首很多官家千金臉色緋紅起來,今日壽宴是假她們來參加壽宴的目的是想一睹北朝太子的俊逸風彩,二來,可見到親王上官霖,煙京第一公子夜無昀,這些男人,隨便一個都是人中龍鳳,是女子夢寐以求的對象。

  此刻皇上一開口,這些千金便知道皇上的意思?

  只要北太子相中,只怕她們其中的一位,便有可能被封為公主,嫁到北朝中,雖然背井離鄉,但從此珍貴永寵起來。

  一想到這榮華富貴,所有的女子皆雙瞳冒光,齊刷刷的盯著燕昱,恨不得這北太子相中的人是自己。

  北太子燕昱,輕撩錦繡袍擺,優雅的站了起來,掃視了週遭一圈,眸光所到之處,鴉雀無聲,那些官家的千金皆心如小鹿亂跳,嬌羞的垂下頭,盡顯扭捏做作之態,北太子燕昱眼光暗沉,幽暗,深不可測。

  這些俗脂庸粉,太子府已有幾個,就用不著再添人數了。

  燕昱唇角掛上雅魅溫雅的笑意,溫和的開口。

  「曜帝有心了,只是本太子府中已有妾姬數名,怕委屈了東秦的佳人,所以有負曜帝的厚愛了。」

  燕昱婉轉的拒絕了上官曜的意思,很多官家千金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甚至有人眼眶都紅了,明耳的人一聽都知道,這北朝的太子是看不上她們這些女人,如若喜歡她們,即會不要了她們。

  年輕的帝皇上官曜,俊逸的五官上,犀利的黑眸,閃閃爍爍,暗芒冷冽,銳利。

  燕昱拒絕了聯姻,或者說沒有他中意的女人,幸好還有一個北朝的公主,上官曜把心思到了燕靈的身上,眸光柔和望向北朝的公主燕靈。

  「不知道今夜的壽宴,公主可有喜歡的對象?」

  上官曜話音一落,坐在他身側不遠的雲笑眼一翻,譏諷的笑,心底忍不住暗罵。

  你他媽真能裝熊,難道這北朝公主的心意,你會不懂,分明是看中了你,或者說看中了東秦皇后的身份,這女人的胃口可真大,不過卻是個豬腦袋,再有野心,這東秦的皇后之位也不會輪到你北燕的公主坐,這皇帝難道會把一塊肉送進狼嘴裡,真蠢啊。

  雲笑淋漓盡致的罵了一遍,又揚起了笑眼,看場中的變化。

  北朝公主燕靈,一掃先前的大膽潑辣,含羞帶怯的垂下了頭,一小揖墨絲滑落下來,遮蓋住了她臉上的紅暈,越發的楚楚動人。

  上官曜不是傻子,經歷過多少男歡女愛的事,對於一個女子此刻的表情,他是心知肚明,這北朝的公主愛慕的人正是他,本來這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有多少男人會被公主看中的,而且這公主,還是個猊美如花的女人,光是看著她小鹿般動人的神情,他的心便蕩漾出一池的春水來,怎奈此刻的他,卻是有心無力,只能把這艷福拒之門外。

  「公主可有中意的人,不管是王爺還是第一公子,朕都會為公主做主。」

  上官曜話音一落,雲笑再次翻白眼,隨之口型吐出兩字。

  假仙。

  明知道人家喜歡的是他,還拿霖王和夜無昀出來說事,這兩人也夠可悲的,遇到這麼一個主子,不但在政事上支持他,現在連婚姻都不能自主了。

  被點到名的上官霖和夜無昀同時打了一個寒顫,眼瞳閃過難以置信,有眼的人都看出,公主想嫁的人是皇上,為什麼會是他們兩個人?

  夜無昀臉色一冷,就知道今晚叫他出席,沒好事,竟然還想硬塞女人給他,想都別想,身形一動,欲起身開口中,不過一隻手更快的伸過來阻止住了他的動作,側首望去,正是同樣被點到名的上官霖,只見他微搖了搖頭,示意他稍安勿燥,這北朝的公主不是一般人,膽大而潑辣上,即會隨便聽從皇上的糊弄?

  夜無昀復又坐下來,安靜的看著場中的情況。

  北太子燕昱聽了上官曜的話,倒贊同讓自己的皇妹嫁給上官霖,一來他是親王,同樣身份顯赫,二來,公主配他,不會辱沒了他,至於燕靈嫁上官曜,燕昱並不贊同,他個妹妹,從小便心高氣傲,她看中上官曜的同時,還看中了東秦皇后的身份,但是這個身份永遠不可能落到她的頭上,因為她是北朝的公主。

  公主燕靈陷入了錯愕中,她以為自己表現得夠明顯了,可是這皇帝怎麼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是自己不夠美,還是暗示得不夠多,眼瞳泛起淚花,定定的望著上官曜。

  燕昱不待妹妹反應過來,已接了話。

  「曜帝有心了,本太子認為,兩國聯姻,公主嫁與王爺最好。」

  既然父皇要聯姻,那麼就讓燕靈與上官霖,這個人雖然看上去冷漠,但他打探過他,卻是個正直之人,只要他娶了燕靈,就不會為難她的。

  上官曜一聽燕昱的話,瞳仁閃過幾許陰暗,不過北太子的話,倒是省了他不必要的麻煩,因此沉魅的聲音響起。

  「好,那就讓公主嫁與霖王,從此後我們兩國永保和平。」

  皇帝一聲令下,兩位當事人同時打了一個寒顫,清醒過來,公主燕靈直接跳了起來拒絕。

  「我不同意。」

  上官霖也站了起來,沉聲開口:「我也不同意。」

  兩個人說完,相視一眼,彼此狠命的瞪了一下,然後一起望向正中位置的皇上。

  燕靈搶先一步開口:「我不喜歡霖王爺,所以不嫁他。」

  上官霖難得的沒有出聲,而是抬首望了皇上一眼,他不明白,既然公主喜歡皇兄,他為什麼不納了公主為妃,還要讓公主嫁與他呢,反正皇宮佳麗眾多,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既然這公主心儀他,就讓她入宮,隨便封個貴妃淑妃的,何苦要為難他們這些人呢。

  上官霖想到這,也不去看皇兄俊逸的臉,反而望向公主燕靈,冷酷的開口。

  「公主喜歡的人是?」

  燕靈早心急火燎的叫起來,又大聲又響亮,似乎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皇上,我喜歡的人是皇上,才不是什麼霖王爺。」

  公主的話一說完,北太子燕昱的臉色有些難看,心底嘆息,這個妹妹真傻啊,難道看不出皇上無意讓她進宮嗎?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自己喜歡皇上,不是自找沒趣嗎?

  紫檀木矮桌後面坐著的官家千金聽了北朝公主大剌剌的話,早湊到一起議論紛紛,嘀嘀咕咕的了。

  夜色沉淪下去,越來越暗了。

  輕風吹得宮燈搖曳,光芒忽閃忽閃的。

  今天晚上出席宴會的,除了各位官家千金,朝中大臣,還有親王上官霖和夜無昀,另外還有很多宮中妃嬪,這些妃嬪一直安靜的坐在宴席正中的位置,因為傻後的出現,影響了皇上和太后的心情,所以這些妃嬪大都聰明的選擇沉默,可是此時聽到北朝公主大剌剌示愛的話,這些女人全都受到刺激了。

  淑妃娘娘夜素雪掃視了一眼身側的蘭貴內,蘭貴人立馬受到了啟示,唇角扯出笑意,瞄了一眼旁邊睜大雙瞳看熱鬧的皇后,笑意盈盈的開口。

  「公主能進宮來侍奉皇上,宮中的姐妹們很高興,可是公主乃千金之軀,怎能屈居人下,這即不是委屈了公主?」

  蘭貴人的話明面上是替公主惋惜,事實上這宮中的女人,誰願意多一個如此強大的對手進宮,這北朝的公主可不比別人,如若嫁進宮中,她們可不能大剌剌的對付她,兩國聯姻,皇上是不會允許她們胡亂折騰的?

  不過眼下,皇上似乎無意於公主進宮,所以蘭貴人才敢站出來說話。

  上官曜微挑了一下眉,並沒有責怪蘭貴人,說實在的,自己目前的狀況,真的不適宜讓公主進宮。

  可惜燕靈並不知道上官曜此時狀況,也不瞭解兄長的心意,滿目泛著艷光,唇角勾出瀲灩的笑意,望著蘭貴人,笑靨如花。

  「姐姐太客氣了,大家一起侍奉皇上,還分什麼委屈不委屈的。」

  看來這北朝的公主是打定了主意要進宮了,蘭貴人和夜素雪,還有後宮中的那些女人全都滿臉的恨意,眼裡泛著冷光,怒瞪著下首一臉笑意盈盈的女人。

  夜越來越沉,大殿內,一片靜謐,大家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都望著上首一身明黃龍袍的皇上,英氣逼人的五官,薄唇緊抿,可顯示他冷漠無情的個性。

  忽然一名身著異族服飾的男子急急的走了進來,這男子一看便是北朝的人,應該是太子燕昱的手下,此時冷沉著臉,飛快的越過眾人,逕直走到燕昱的身邊,半俯下身子,輕聲的說了幾句。

  燕昱的臉陡的沉下來,眼瞳一閃而過的利光,飛快的抬首望向高處的上官曜,然後蹙眉掃視了一圈四周的女人,欲言又止。

  上官曜一看他的神情,心裡咯登一聲響,沒落下去,一定是出了什麼事,陡的掃視了大殿一圈,最後沉聲命令。

  「來人,把這些女子全部送出宮去。」

  宴席一下子蕭殺冷冽,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皇帝下了命令,誰敢不從,紛紛起身,跟著小太監們的身後,迅速的離宮回府。

  後宮的妃嬪也都起身告安離去。

  千秋殿中,眨眼只剩下上官曜和北朝的太子燕昱,公主燕靈,還有王爺上官霖和夜無昀。

  上官曜喝退了大殿內的一干太監和宮女,沉穩的從漢白玉的高階上走下來,一直走到燕昱的面前,冷寒的開口:「發生什麼事了?」

  燕昱臉色一暗,瞳仁瞬間凌寒一片,陰森森的露出一嘴的白牙,掉頭望向先前走進來的手下:「蕭寒,你來說?」

  「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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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陰謀

  叫蕭寒的手下抱拳恭敬的走上來,彎腰沉聲稟報:「我們的人受到了襲擊,有一人被殺了。」

  「什麼?」

  幾道聲音同時響起來,其中上官曜的聲音最響,最陰驁,其次是上官霖,一臉的難以置信,飛快的抬眸望向身側的夜無昀,眼瞳幽深而凌寒。

  什麼人竟然敢在皇宮裡大剌剌的殺人,而且還選在太后壽涎之日,這個人隱藏得好深,神不知鬼不覺的竟然殺了北太子燕昱的人,太子身邊的人,應該是很厲害的高手,竟然可以在毫不知覺的情況下,被人給殺了,這個人不簡單。

  在場的幾個人心頭同時估量出這暗處之人的實力。

  而這個人殺了燕昱的手下,分明是想挑起,東秦和北燕兩家關係交惡,這用心真是陰險啊。

  上官曜和上官霖兩個人幾乎在第一時間便猜測出,這個人一定是宮中連番作亂的人,他究竟是誰?靠得他們如此近,卻隱藏得如此深。

  兩雙深瞳嗜眸中,泛起狠戾殘狠,還有深深的疑雲。

  大殿寂靜無聲,北太子燕昱臉色難看至極,邪魅的五官上罩著一層寒凌凌的青芒,細長的眉峰輕佻起,抖動了兩下,墨瞳中染了寒夜徹骨的冰花,高深莫測,緊抿著涼薄性唇的唇,好半天沒發出一句聲音。

  一旁的公主燕靈最先反應過來,發出一聲驚呼,抬首望向蕭寒。

  「他們在什麼地方?」

  她指的是受傷的人,和那個死去的手下,蕭寒彎著腰,半垂著臉,雖然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可是那緊握在一起的拳,青筋遍佈,可見他心裡很憤怒,他們幾個都是太子的手下,一起來到東秦,沒想到竟然被人襲擊了,其中竟然還有人死了,蕭寒聽到公主的問話,沉聲開口。

  「請隨屬下來。」

  蕭寒說完,挺直腰板領先往外走去,燕昱和燕靈緊跟著他的身後往外走去,大殿內,燈光如水,暈黃中帶著一抹陰暗,皇帝上官曜陰沉著臉一揮手,王爺上官霖和夜無昀兩個人跟著他的身後一起走出去。

  殿門前,立著一批太監,一看到皇上出來,趕緊跪下:「皇上?」

  上官曜不發一言,逕自跟上前面的身影,上官霖和夜無昀緊隨其後,大太監小亭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點也不敢大意,趕緊起身,一揮手領著景福宮的幾個太監,打著燈籠跟上前面的身影。

  夜,鬼魅陰寒,一絲兒光亮也沒有,先前的皎潔的月光躲藏在烏雲中,半空中連一顆星辰也沒有,陰沉沉的籠罩著一層寒薄的霧氣,寒風吹過,燈籠搖曳,斑駁迷離的蕭殺,暗處好似有一雙詭譎的寒瞳,緊盯住他們,令人心驚膽顫,不由自主的加快的步伐,緊隨著蕭寒的身後往前面走去。

  穿過昏暗的長廊,然後轉過曲徑小道,便是一處園林,假山堆積,樹木傍依,雕花的宛廊外,一處青草地上,此時正圍著幾個人,不時有說話聲響起。

  這幾個人正是北太子燕昱的手下,此時傷的傷,還有一人被殺了,其他幾個人正圍在旁邊檢查,看是否有救。

  除了這幾個人,另外還有一些宮中的侍衛和太監,侍衛手中高舉著燈籠,關切的注視著受傷的幾個人。

  幾個小太監遠遠的一看到有人過來,為首的人正是先前稟報的蕭寒,蕭寒的身後浩浩蕩蕩的跟著一隊人,其中身著明黃龍袍,滿臉陰驁,週身凌寒的人竟是皇上?

  太監一發現皇上,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來。

  「奴才見過皇上。」

  有人領先開口,接二連三的人跪了下來,聲音齊齊的響起:「奴才見過皇上。」

  而受傷的幾個人已發現了自己的主子,掙紮著欲起來跪拜:「屬下等見過主子。」

  燕昱凝著眉,一揮手:「免了。」

  他這幾個手下武功不凡,不說一等一的高手,但身手都是相當了得的,可是今兒竟然兩三個人受傷了,還有一個被打死了,身為北朝的太子,燕昱的臉色難看至極,腳步沉穩的走過去,一目掃過去,幾個手下的傷還不至於要了他們的命,只是有一人被殺了,這使得他臉色相當無光。

  蕭寒一看太子的臉色,便知道主子心有怒氣,也不敢說話,垂首立在一邊。

  公主燕靈一向心高氣傲,此刻見北朝的手下竟然都受傷了,很是生氣,生氣的同時,不忘責問上官曜。

  「皇上,這是怎麼回事?堂堂大內皇宮,竟然讓兇手來去自如,還殺了我們北燕的人,這該如何交待。」

  燕靈雖然喜歡上官曜,但喜歡是一回事,丟面子是一回事,身為北燕的人,她還有這份自覺,是以迫人的視線緊盯著上官曜。

  上官曜臉色陰寒,週身的冷然蕭殺,寒凌凌的睥睨了一下那些跪著的侍衛和太監,殺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來。

  「宋淵呢?」

  宋淵身為宮中侍衛統領,發生了這樣的事,竟然見不到人影,這讓他如何不生氣,上官曜的瞳底一片赤紅,唇角擒著嗜血的冷笑。

  聽著皇上陰森森的話,幾個侍衛和太監忍不住戰顫慄了一下,其中一人趕緊稟報。

  「稟皇上,宋大人領著人去追那些刺客了?」

  「刺客?」

  上官曜和上官霖同時叫了起來,彼此相視一眼,黑瞳中有難以置信,這隱藏著的人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這一次怎麼會露出破綻來的,既然能殺了燕昱的手下,又怎麼會讓人發現呢?兩個人心頭疑雲重重,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時候一道冷然的聲音響起來。

  「顯然刺客不是一個人,這些人怎麼可以在宮中來去自如?」

  說話的人竟是夜無昀,一整晚都沒說一句話,這時候冒出一句來,卻是引人深思的話。

  北太子燕昱俊逸的五官上,青芒更甚,瑩瑩冷瞳射向上官曜,涼薄的開口:「我們會等著曜帝,給我們一個交待。」

  燕昱一說完,掉頭命令蕭寒:「把人帶走。」

  幾個受傷的人掙紮著起來,相互攙扶著,而未受傷的兩三個人抬著那死去的手下的屍首,一行人掉頭離去,走在最後面的燕靈,回首望過來,眸光中有著難解光芒。

  一行人,顯得很狼狽。

  上官曜冷沉的聲音響起來:「來人,送北太子回驛宮。」

  立刻有侍衛領了命跟上去,一眾人消失在夜幕之下。

  上官曜緊擰起眉,犀利的眼瞳好似隱藏著兩柄鋒刀,嗜血陰狠,雙手背在身後,來回的走動,飛快的思索著今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透毒害隱暗的詭異。

  上官霖週身的凌寒,雙眸一眨不眨的望著皇兄,他知道皇兄的心中,此刻一定焦急,這被殺的人可是北太東北部的手下,他們若是不交人來,只怕北太子不會承認,那他們和北燕的關係就會緊張,到時候,可是三面圍困了,那就麻煩了,所以此次刺客事件一定要查出來。

  四週一片寂靜,夜風吹過,寒徹骨。

  忽然有整齊的腳步聲響起,很快一隊人出現在面前,竟是宮中的侍衛統領宋淵,領著一幫人飛快的現了身,一抬首看到皇上立在空地上,而那受傷的人和死去的人不見了,很顯然是被北太子帶走了,而皇上的臉色難看至極,緊抿的唇顯示他已瀕臨狂怒的邊緣,宋淵不敢馬虎,單膝著地跪下,一手支撐著地面,小心的稟報。

  「稟皇上,屬下追蹤那刺客,發現那刺客進了清風閣,屬下不敢擅闖清風閣,正準備帶了受傷的人去見皇上。」

  原來宋淵領了人去追那些刺客,一路進了清風閣,這清風閣乃是西門鑰先生住的地方,皇上曾下了聖旨,不准任何人打擾西門先生,是以他不敢隨便做主,準備稟報了主子再做打算。

  上官曜一聽宋淵的話,好半天沒說話,墨瞳深不可測,唇角勾出冷寒的笑,一揮手命令:「立刻領人去清風閣搜人,另外把西門鑰抓到刑部的大牢裡嚴加看管。」

  皇上的話說完,王爺上官霖以為自己聽錯了,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盯著皇兄的臉。

  皇兄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抓了西門鑰,還把他關進大牢裡,他不是一直敬重西門鑰的才能,想重用他嗎?怎麼現在竟然翻臉無情了,還要把他關起來。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上官霖的話有些氣結,對於皇上的做事方法,他有些不能贊同,以前還能容忍,現在發現,他很多時候,為了目的會不擇手段,不知道是不是西門鑰惹到他頭上了,所以才會如此對待他,雖說刺客跑進了清風閣,也不代表西門鑰有罪,而是既然能輕易的殺了北太子的手下,必然是武功很高,怎麼會讓宋淵發現呢,這其中的端倪顯而易見,他不相信皇兄想不明白?

  「刺客跑進了清風閣,定然和西門鑰脫不了干係,宮中連番發生的事,如此隱秘,除了心計頗深的西門鑰,你認為還會有其他人嗎?」

  上官曜大義凜然的訓斥上官霖,眼瞳冰冷,直射向霖王。

  「西門鑰武功高深莫測,宋淵和宮中的侍衛只怕不是對手,皇弟還是和宋淵一起過去捉拿犯人吧。」

  上官曜命令下完,也不看上官霖陰驁的臉,轉身領著一幫太監離去,身後,宋淵大聲的開口:「臣領旨。」

  等到皇上離去,宋淵領著手下的侍衛起身,立於上官曜的身邊,小心翼翼的開口:「王爺,這事?」

  王爺的心情一看便十分不好,雖然宋淵和上官霖關係不錯,但這種時候,可不敢多說什麼。

  上官霖冷望著皇兄離去的方向,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讓他親自去捉西門鑰,這種事大概只有皇兄做得出來,這西門鑰當初可是他命人千辛萬苦尋進宮來的,現在竟讓他去抓人,這讓他很難堪,雖然他也懷疑過西門鑰,但是今晚的事擺明了是個陰謀,他不相信以皇上的精明,會不明白這些。

  一直站在上官霖身後看熱鬧的夜無昀,氣定神閒的走了出來,輕飄飄的扔下一句冷漠的話。

  「活該,自作自受。」

  說完領著自個的手下,一道從上官霖的身後走過去,直接出宮去了,理也不理上官霖。

  夜色中,上官霖的臉黑得像鍋底,週身狂暴的冷寒,咬牙切齒的大叫:「夜無昀?」

  可惜走遠了的人,理都不理他,倒是他身側的宋淵打了一個輕顫,往後退了一步,等候他的動作,好久才聽到上官霖一揮手命令:「走,去清風閣抓人。」

  景福宮的書房內。

  上官曜俊逸立體的五官上罩著一層冷霜,琉璃宮燈照著他的墨瞳,幽暗嗜血,唇角緊抿著,歪靠在書桌後面的軟榻上。

  下首站著兩個精瘦高挺的男子,面無表情一動不動的立在書房內,等候皇帝的問話。

  這兩個人正是上官曜的秘密暗衛,神出鬼沒,就是太后娘娘也不知道他藏了這麼兩個人,明月和明日。

  「怎麼樣?那刺客究竟是什麼人?」

  上官曜冷寒的話響起,他早已暗中把這兩個暗衛調進皇宮了,潛伏在暗處,留意清風閣那邊的動靜。

  一身墨色錦衣的明月,恭敬的抱拳回話:「稟主子,屬下看到刺客有好幾個人,為首的人好像是太后身邊的人,一個名叫枷葉的女子。」

  明月和明日身為皇上的暗衛,對於宮中的人瞭如指掌,是以認識太后身邊的枷葉。

  「枷葉。」

  上官曜的眼瞳暗下去,那個叫枷葉的女子,他是知道的,武功極厲害,一直幫母后做事,只是他做夢也沒想到,母后為了栽贓給西門鑰,竟然派她殺了燕昱手下,難道她不知道這樣做,很容易就會引起兩國關係的決裂,還是她認為,有西門鑰這個替罪羊,無論如何算交差了。

  雖然現在他贊同她的觀點,殺了西門鑰,因為這個人不能聽己用,只能除掉,他已知曉他要除掉雲墨,若是把這件事洩露出去,他可就是天下人眼中的卑鄙的皇帝,而且他為人極端的聰明,留著他是個禍害。

  但是一想到母后的自作主張,竟然為了除掉一個人完全的不擇手段,身為皇上的上官曜便不能視若無睹,一言不發,冷冷的揮手:「你們下去吧,別讓人發現。」

  「是,主子。」

  明月和明日應聲退了出去,書房內,上官曜微微閉上眼睛,只一雙細長的眉緊擰到一起,濃密的睫毛不時的顫動一下,顯示他並沒有休息,而是在想問題。

  殺燕昱的手下,是枷葉領著人做的,很顯然是母后命令的,而其他人,只怕是葉傾天的手下,他一直唯母后是從,什麼事只要母后開口,他都會做到的,不問理由,不問是非?

  上官曜越想臉色越暗,自己究竟要面對多少人,這皇權之上,多少漩渦,心頭狠戾頓起,他一定會逐步走向權利的中心,這好不容易得來的皇位,即容他人染指半分,眼瞳陡的張開,一片赤紅,朝外面冷喝:「小亭子。」

  小亭子在外面飛奔而進,惶恐的跪下:「皇上。」

  「休息。」

  「是,皇上,」小亭子鬆了一口氣,原來皇上只是要休息了,唬了他一跳,趕緊過來侍候主子回寢宮休息……夜黑黑沉沉的,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除了幾縷幽光從長廊透射出來,再沒有其他的光芒了,雲笑領著婉婉秀秀,還有小元和小昭,一起回金華宮。

  一路上,不時有太監和宮女穿過,雲笑笑嘻嘻的一臉詭秘,唬得那些太監和宮女立馬規矩的站在一邊,恭恭敬敬小心翼翼,雙眼瞄著地面,絕不亂瞟一眼,生怕惹禍上身。

  最近這位傻後的光榮事蹟已傳遍了整個後宮,連皇上和太后都敢對付的人,她們這些小角色,還是遠離三尺之地。

  雲笑一臉純良無害,眨巴著水靈的眼睛,瞄瞄這個,瞄瞄那個,最後好心的放過了這些宮女,領著幾個手下走過去。

  等到她一走,身後的幾個太監和宮女同時鬆了一口氣,揉肩甩臂的一副很辛苦的樣子,其中有一個小太監不忘提醒幾位:「快走吧,皇后不會再回來吧。」

  那幾個人像後面有狼追,一溜煙似的逃竄了,而雲笑還沒走出幾步遠,無無的還聽了那小太監的話,不由回首,宮燈的暗芒照在她的臉上,幽暗不明,只唇角掛著笑意。

  婉婉在一邊扶著她,小聲的開口:「娘娘,我們回去吧,夜已經很深了。」

  雲笑點頭,一行人迅速的順著長廊往金華宮而去。

  已經亥時了,夜很深了,一行人回到金華宮內,婉婉和秀秀侍候著娘娘進寢宮休息,其他兩個太監回去休息,今晚不是他們兩個當值。

  寢宮,雲笑轉動了一下眼睛,揚起一抹笑臉,望著正給自己整理頭髮的秀秀,柔聲的開口:「好了,秀秀下去休息吧,今晚是婉婉當值,留下她侍候著我就行了。」

  「是,娘娘,」秀秀福了一下身子,已經把雲笑一頭烏黑的髮絲打散了,柔順的披散在肩上,看上去格外的水靈。

  秀秀領了命下去,婉婉轉身繞過屏風,出去查看殿門外是否有人偷聽,而寢宮內,雲笑悅耳的聲音已響起來。

  「流星。」

  一道黑色的流光閃過,流星應聲落在她的面前,恭敬的候在一邊,等候雲笑的問話。

  「事情辦妥了嗎?」

  原來今兒晚上雲笑一方面去參加壽宴,另一方面,命流星暗中去襲擊北太子燕昱的手下,然後故意逃進清風閣,這樣好嫁禍給西門鑰,爹爹和哥哥領兵去了峰牙關,這其中一定有那個西門鑰的事,所以她絕對不能無動於衷的原諒那個男人,是以才會借計陷害他,也許他不會輕易的被除掉,但是依皇帝多疑的個性,一定會懷疑到他的頭上,那麼他一定會明白,自己所幫非人,乘早離開這裡。

  「主子,我沒有動手。」

  流星誠實的稟報,事情出現了意外,他沒有動手,因為有人動了手腳。

  「嗯,」雲笑挑眉,先前燕昱一臉難看,皇帝連接下來的花燈謎都沒有猜,便遣退了所有人,她以為是燕昱的手下出事了,沒想到流星卻沒動手,看來是別人動手了。

  那麼會是誰搶先她們一步動手了。

  「有人動手了,而且不是一個人,好幾個人,殺了燕昱的一個手下,還打傷了他們幾個人,然後有人闖進了清風閣,那幾個人似乎也想嫁禍給西門鑰。」

  流星說完,雲笑臉色凝重,認真的思考是誰還想為難西門鑰,最後想到了太后,西門鑰留下,對太后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威脅,因為皇帝早晚會對付夜家,所以太后才會想殺了西門鑰,一定是這樣的。

  「好了,你下去吧。」

  雲笑揮手讓流星下去,自己端坐在繡橙上,打量著鏡中的自己,清麗的面容,墨發如絲隨意的披散在肩上,映襯得她眼大鼻挺,清純可愛,對於自己的這副容貌,她還是挺滿意的,雖不是最美的,可卻是惹人憐愛的,雲笑的唇角勾出笑意,一笑臉頰浮起酒窩,巴掌大的小臉蛋透著酒醇的芳香。

  輕盈的腳步聲傳來,從屏風後面繞出一道身影來,正是婉婉,逕直走了過來。

  「娘娘,休息嗎?」

  雲笑抬眉,巧笑嫣然,如暗夜曇花,驚人的魅惑,正待說話,空氣中,忽然籠罩著一層涼薄的氣流,她的眼神陡冷,這冷若冰霜的氣息,來源於某個暗處,這寢宮之中來了不速之客,嫩白如玉的手輕盈的梳理著墨黑的烏絲,眼光透過妝台上的鸞鏡,四下掃視?

  輕風拂過,寢宮內點燃的宮燈,眨眼全熄了,黑漆巴拉的什麼都看不到,而且眼睛一時適應不了,雲笑警戒的起身,身子往屏風邊閃去,背面靠著屏風,只能三面受襲,而她伸出手揮動著,阻止有人靠近,她可不是那些武功高強的人,可以夜視,而這個藏身在暗處的人,一定武功高強。

  另一側的婉婉也感受到了異樣,早緊張的叫起來:「娘娘,你沒事吧。」

  人已往這邊摸過來,她的眼睛也一時適應不了,只能摸識著往雲笑身邊挨近。

  這時候,雲笑的眼睛已適應了殿內的黑暗,見婉婉四處摸,伸出手想拉她一把,忽然一道冷寒的氣體罩住了她整個人,一條修長的手臂一伸攬住她的身子,一個一百八十度的旋轉,抵著她依舊靠在屏風邊,而這次,她緊緊的靠在一個男人的懷裡。

  這個男人緊挨著她,靠在屏風邊,整個寢宮都是寒颼颼的冷氣,就連挨著自己的這具身子都是冷的,一點兒溫度都沒有,噴出來的呼吸也是冷的,連帶靠近他的雲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想起了冰天雪地中,那個千年不化的冰凍。

  但是她聞到了熟悉的香味,不由得蹙眉,這男人又搞什麼名堂,多久前,她才看到他褪去了冷漠,恢復了幾許的溫和,眼瞳中是肆意飛揚的慵懶,但今晚,他竟然這麼冷,比第一次他殺她之時更冷,難道是發生什麼事了?

  雲笑念落,沉聲責問。

  「你搞什麼?」

  身後的人低沉冷硬的聲音響起:「我只想找個人靠一下。」

  那剛毅凌寒的話中,竟有濃濃的悲傷,幾乎用盡了全力,萬千的滄涼中,毀天滅地的絕望。

  「你發生什麼事了?」

  雲笑感覺今晚他似乎與往常不一樣,責怪的隱忍了下去。

  但是身後的人卻再也沒有說一句話,而是用有力的手臂緊摟著懷中的小身軀,讓她溫熱氣息,融進自己冰涼沒有一絲溫度的心中。

  對面的婉婉聽到有人說話,眼睛也能適應了,一下子看到主子被人擄在一邊,立刻緊張的開口叫起來:「你誰?快放開娘娘。」

  她的話落,咻的一聲落,燈亮,一道黑影落定,冷沉的話響起來:「快,放了主子。」

  而同一時間,雲笑身子一鬆,身後的人已離去,而她只來得及看見一抹明藍的衣袂,不由得詫異,他從來沒有穿過白色以外的衣服,而今夜竟然穿著一襲明藍的衣服,而她的手中粘綢一片,帶著難聞的血腥的味道,低頭望去。

  那紅觸目驚心,竟然是一手的血。

  他受傷了?雲笑閃過疑慮,她想不出那樣高深莫測,厲害無比的他怎麼會受傷了……抬頭朝打開的窗戶望去,屋外黑漆漆的一片,流星,早緊追著他而去。

  婉婉看到她手中的血,不知道是誰的,早嚇得臉色慘白,尖叫著撲過來:「娘娘,怎麼樣,是不是他動的手?」

  「不是,是他受傷了。」

  雲笑搖頭,鎮定的走到一側去洗手,邊洗手邊想事情。

  慕容沖怎麼會受傷呢,他的身手她是知道的,這皇宮之內,應該沒人傷得了他,這身上的血究竟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婉婉拿了白棉布站在一邊候著,見主子淨了手,趕緊遞了上來,同時心裡放鬆了下來,原來這血真的不是主子的?

  雲笑擦淨了手,冷冷的想著,本來這件事和她無關,而且那個男人和她交情還沒有好到,需要她替他憂心的地步,可是一想到剛才他話裡濃濃絕望,還有身子裡徹骨的寒,雲笑便做不到漠然無視,何況還有這血,如果是別人的,倒也罷了,可是如若是他的,他受傷了,落到上官曜的手裡,還有命嗎?

  「走,我們出去一趟。」

  「啊,這時候出去幹什麼?」

  婉婉驚呼,睜著大眼盯著主子,今天晚上宮中詭異莫測,她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待在這寢宮之中,差點都有事了,還出去嗎?

  「剛才那個人好像受傷了,如果他落到上官曜的手裡,只有死路一條,所以我想找一圈看看。」

  「娘娘,那個人關你什麼事啊,我們不需要理會,讓他被皇帝抓去好了,反正兩個都不是什麼好人。」

  婉婉翻白眼,堅定著自己的立場,但是雲笑黛眉一凝,臉色有些難看。

  她認為,這世界上,隨便哪一個都比上官曜好得多,他根本是個卑鄙無恥,下流冷賤的男人。

  何況她和慕容沖是同一線的,所以她不能眼看著他落在上官曜的手中。

  「你去不去,不去我一個人去。」

  雲笑說完,人已往外走去,宮燈之下,她披著一頭墨發,被風撩起,舞動得像潑墨,妖魅盛艷。

  纖細的背影堅定的往外走去,婉婉一看,哪裡還敢多說什麼,趕緊跟上前面的身影,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主子,真是拿你沒辦法,好吧,陪你一起找他了,不過要不要等流星回來呢?」

  雲笑清悅的聲音立刻響起來:「不等他了,我就怕他們打起來。」

  如果是以前,她想都不用想,因為流星是追不上那個男人的,但現在他受傷了,若是被流星追上,兩個人打起來可怎麼辦,這裡可是深宮大宛,如若被發現,兩個人都倒霉,而她不希望他們任何一個人落到上官曜的手中。

  「快走。」

  雲笑聲落,人一溜小跑的順著通廊往北跑去,以往她們好幾次都是從這裡溜出去的,現在已經熟門熟路的了,就是雲笑這小路痴,也記得牢牢的了。

  兩條纖細的身影無聲無息的從金華宮溜了出去,而殿內所有當值的太監和宮女,還一直以為主子在寢宮內睡覺呢?

  夜越來越深,該休息的人早休息了,偶有當值的太監和宮女也都坐在石階之下打磕睡,精神抖擻的侍衛不時的摸著劍走過。

  雲笑和婉婉兩個人小心翼翼,輕手輕腳,漫無目的亂轉,儘量挑選人少的地方走。

  不知不覺中,竟然走到長信宮來了,一路之上既沒看到慕容沖,也沒有看到流星,不知道這兩男人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寒夜很冷,衣著單薄,手腳凍得冰涼,婉婉呵著氣兒,隱在假山後面,小聲的嘀咕:「娘娘,太冷了,我們回去吧,已經差不多醜時一刻了,再待下去天都要亮了,我們兩個人非凍死不可。」

  雲笑探出頭來,四下掃視一圈,週遭一點動靜都沒有,黑漆漆的蒼穹,好像一快巨大的布幕,沉沉的壓下來,繁星消逝不見了,陰暗詭異,夜已經很深了,而且她也出來找過他了,算是盡心了,若是他真的出什麼事,她也算問心無愧了。

  雲笑點了頭:「好,回去吧。」

  婉婉一聽主子同意回去了,早高興的笑了,掉頭隱身準備從假山後面繞出去,這時候,竟然有一道細柔的聲音傳來。

  「快進來。」

  雲笑和婉婉心驚,面面相覷,兩個人飛快的抬首望過去。

  宮燈搖搖晃晃,燈影朦朧,隱約可見長信宮西北的一道小門輕輕的打開,頎長高挑的身影閃身進去,那小門光噹一聲落了鎖。

  雲笑立於假山後面,滿面驚疑,這深宮之中怎麼會有男人進來,而且似乎還熟門熟路的,這個人究竟是誰?竟然敢長驅直入長信宮,太后是多麼精明強勢的一個女人,怎麼會允許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偷情,而且這長信宮內的人誰敢這麼做啊,雲笑一番前思後想,忽然眼瞳睜大,發出一聲輕呼,那個人不會正是太后吧。

  那麼嫵媚嬌艷的一個女人,看她光鮮亮麗,怎麼少得了男人的滋潤呢,雲笑念落,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怔怔的站在原地,一旁的婉婉緊張的開口:「娘娘,我們還是回去吧,這件事傳出去,只怕我們要倒霉。」

  「怕什麼?」

  短短的一剎那,雲笑已有計謀,飛快的拉了婉婉一把,冷聲命令:「你現在立刻回金華宮,流星一定回來了,馬上讓他過來,我有事讓他去辦。」

  「娘娘呢?」

  婉婉緊張的問,她走了,娘娘怎麼辦?

  雲笑笑得狡詐,陰暗的開口:「我在這裡監視,看看他走沒走,別到時候落了一場空。」

  「啊,這多危險啊,奴婢不放心,而且我們管她這些事幹什麼?」

  「去吧,這是對付那老妖婆的好機會,想到她曾下藥害我,我就該回她一禮。」

  雲笑斬釘截鐵的說著,揮手沉下臉命令婉婉,只要她一有這個表情,就表示她的主意已定,婉婉也不敢說什麼,而且就算她說了,主子也未必理會她,所以趕緊站直身子準備去金華宮找人,不過沒忘了叮嚀雲笑。

  「千萬小心點,別出去,就藏在這裡。」

  「嗯,小管家婆,我知道了,」雲笑揮手,不忘嘟嚷了一句,等到婉婉走了,趕緊把身子隱伏下去,攏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心裡唸著,她才不會那麼傻呢,自動上去送死,只有婉婉這個小丫頭才會擔這種心。

  婉婉因為擔心自個的主子,一路飛奔回金華宮去。

  流星剛回來,不見了主子,正準備出去找她們兩個呢,此時聽到婉婉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主子有事讓他做,早一把拎了婉婉往長信宮而來。

  流星一靠近,雲笑便感應到了,早從假山後面探出半邊身子來,揮了揮手:「我在這裡。」

  婉婉看主子沒事,心口的一塊巨石落了地,可是想到自個被這傢伙像拎一件東西似的拎來拎去的,忍不住狠狠剜了他一眼,隨之喘著氣開口:「主子,你有什麼事讓他去做。」

  雲笑招了招手,一臉的神秘,流星趨身近前,她俯身在他的耳邊嘀咕了幾句,隨之揮了揮手:「快去,人還沒走呢,千萬別讓他溜了。」

  「是,屬下立刻去辦。」流星一閃身不見了,這裡婉婉不知道主子讓流星去做什麼了,心裡很好奇,忍不住開口追問:「娘娘,你讓流星去做什麼了?」

  雲笑斜睨過去,只見這女人一臉的好奇,眨巴眨巴著眼睛等著她來給她解答,雲笑一臉的好笑,撇了一下嘴,不關痛癢的開口:「走吧,不是要回去睡覺嗎?」

  說完當先一步往回走,那婉婉愣住了,呆在原地都忘了動彈,雲笑走了兩步,回首望著她,淺淺的笑:「難道現在不冷了。」

  婉婉回過神來,緊走兩步,追上前面的身影,小聲的追問。

  「娘娘,你告訴奴婢一聲嘛,這話能憋死人的,真的。」

  雲笑呵呵笑兩聲,最近沒為難這丫頭,一邊走一邊小聲的說:「其實沒什麼,我讓流星去引人了,別忘了今天晚上剛剛發生了刺客事件,你說那些侍衛會不會把流星當成刺客呢。」

  兩個人腳步輕快的往金華宮走去,因為走的是偏僻的幽徑,所以不擔心被人發現,這宮中婉婉已經摸了個遍,很輕易的便領著雲笑回了金華宮。

  其實雲笑做的事很簡單,只是讓流星到侍衛統領宋淵面前晃了晃,因為先前刺客的事,宋淵一定高度重視宮中的巡邏,一看到宮中有人,一定會追蹤,流星一路逃往長信宮後殿,那宋淵雖然不敢直接追拿,但是一定會派侍衛包圍長信宮,然後去稟報皇上,皇上聽了這種事,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這樣想來,今兒個晚上,倒成了兒子捉母親的奸了,真有意思。

  想到最後,雲笑笑了起來,今晚該睡個好覺了。

  「娘娘,早點睡吧,天快亮了。」

  天確實快亮了,雲笑打了一個哈欠,眼皮快粘到一起去了。

  今天晚上,可真是忙忙碌碌的一晚上啊,困得很快睡著了,而婉婉也有些累了,拿了被縟鋪在軟榻上睡了,她和別的奴才不一樣,當值的時候,主子允了她睡在軟榻上,所以當值時並不累……景福宮。

  寢宮,小亭子飛快的走進去,隔著朱色紗帳,隱約可見裡面的人正在睡覺,呼吸均勻,墨發披散在刺繡鸞枕上,像潑墨的桃花。映襯得五官立體而個性,長長的睫毛掩蓋著璀璨的眸子。

  小亭子看到皇上睡得正香,哪裡敢叫喚他,遲疑了一會兒,正準備退出去,那當值的小太監分跪在明黃雕花的龍床邊打磕睡,陡的一睜眼,看到亭公公遲疑不定的立在屏風邊,不由得小聲的詢問。

  「亭公公怎麼了?」

  「沒事,」小亭子輕噓了一聲,生怕驚醒皇上,皇上最近睡眠不好,心情也不好,貿然的驚醒他,只怕沒有好果子吃。

  兩個小太監噤聲,回頭掃視了一眼床上的人,不敢再說什麼。

  小亭子輕手輕腳的退出去,剛走了兩步,便聽到床上傳來淡然冷漠的聲音:「什麼事啊?」

  原來看不起早就醒了,一直未動作,既然小亭子進來,必然是有事稟報,要不然他也不敢打擾他休息,是以上官曜才出聲詢問,以免漏了什麼重要的事。

  小亭子一聽到皇上的聲音響起,緊走兩步奔進來,撲通一聲跪下,小心翼翼的開口:「稟皇上,是宋大人派侍衛過來稟報,說有刺客闖進了長信宮,可是長信宮是太后娘娘的地方,他們不敢擅自做主,請皇上定奪,宋大人說怕刺客傷到娘娘。」

  睡在床上的上官曜陡的睜開眼,黑色的瞳仁深不可測,一閃而逝的冷光,陡的翻身起來,那墨發如水一般的披散到肩上,臉上陰驁難看,冷沉地開口:「過來侍候朕起來,你們這些混帳東西,如若太后出了什麼事,有你們好果子吃。」

  三個太監一聽,止不住的打起寒顫,小亭子腿腳發軟,仍撐著起身走過去侍候主子起來,隨便穿了錦衣,墨發用錦帶攏起。

  「走吧。」

  上官曜心急的命令,小亭子和兩個不太監忙緊跟著他的身後往外走,殿門外,有兩個侍衛候著,一看到皇上出來,趕緊單膝跪地,一手著地,恭敬的開口:「稟皇上,宋大人在那邊候著呢?」

  「走。」

  一聲令下,人已往外走去。腳步沉穩有力,動作迅速,領先往長信宮那邊走去,連轎子都不坐,生怕母后發生什麼事,要說感情,上官曜和自個的母后感情確實好,雖然有分岐,但他從未希望母后發生什麼事,此事知道那邊的險狀,早心急火焚了,領著幾個人浩浩蕩蕩的往長信宮那邊而去。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上官曜已領著一幫人奔到了長信宮外面,兩名侍衛把他領到西北角的偏門邊,此時黑壓壓的站著一群人,鴉雀無聲,全體陷入沉寂,正悄然的等候皇上。

  為首的正是宋淵,此時一看到上官曜,趕緊走了過來,沉著的指著西北的高牆,悄聲開口稟報:「稟皇上,刺客從這裡進去了,屬下本想進去,怕驚動太后,惹得太后震怒,如若不進去,若是傷著太后怎麼辦?」

  上官曜此時也不多想,心中只擔心刺客會傷到自己的母后,早一揮手沉著臉命令:「還不進去,從高牆而進。」

  說完,自己身形一展,便飛身而進,宋淵不敢大意,一揮手緊隨著皇上的身後而進,那些侍衛一個接一個的拭身進去了,剩下的是景福宮的不會武功的小太監,提著熄了光的燈籠立在外面。

  高牆之內,曲欄幽徑,寂靜無聲,陰暗無光的夜色下,上官曜沉著的一揮手,領著人往前閃去,宋淵生怕皇上出什麼意外,趕緊搶先兩步提刀在前面引路,一邊走一邊警戒的望著四周,而身後一幫侍衛,人人提刀隨行,悄然無聲。

  可是四周除了沉寂,還是沉寂,絲毫看不出有刺客侵入的詭異,上官曜不禁挑了眉,疑惑閃過黑瞳,這是怎麼回事?

  一行人走了不算遠的路程,便看到長信宮的後面的偏殿,瑩瑩亮著燈,燈光暈暗,透過白紗窗格子隱約洩出來。

  上官曜奇怪的挑眉,長信宮的偏殿很少有人,這麼晚了,是誰躲在這裡?眼瞳閃過凌寒,腳步停了下來,宋淵不明究裡,見皇上停住腳步,一揮手,所有的侍衛都停了下來。

  「皇上?」

  上官曜沉著臉,挑了鳳眉,冷凝著神色,好半天才開口:「回去。」

  宋淵一怔,不知道皇上怎麼了,身後的那些侍衛面面相覷,誰也不敢開口說話,皇上先前不是害怕太后遇刺嗎?現在怎麼要回去了。

  「可是那刺客?」宋淵不放心的開口,上官曜眼瞳幽深,陰暗不明,他的心中已有隱約模糊的影子,心底浮起燥動的寒氣,不過卻知道自己此刻該做什麼,不待宋淵繼續開口說話,凌寒的開口:「回去吧。」

  「是,皇上,」誰敢抗議,宋淵一揮手,那些侍衛齊齊的掉頭,準備離去。

  可是這一幫人,再輕盈的動作,在寒夜之中,還是帶來了幾許詭秘的異聲,一聲清冷的嬌喝聲陡的響起:「什麼人?」

  說話的人走了出來,站在石階之上,寒夜之中,衣袂翩飛,冷冷的直視著外面的一幫人。

  雖然沒有燈光,但是這些人都是行武出身,眼光敏捷。

  所以那冷喝的人,觸目所及的便是皇上和一幫侍衛,早唬得撲通一聲跪下來,輕顫著開口:「皇上。」

  這時候,即便上官曜有心離去,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直接離開,如果他離去,這些侍衛已經認出石階之上的女子,正是太后娘娘身邊的宮女枷葉,如果自己回去,是不是說太后有不好的事情呢?

  所以上官曜一舉手阻止了身後侍衛的動作,自己冷凝著一張臉,烏瞳嗜血的冷氣,腳步沉穩的往前走,一直走到枷葉的面前立定,想到今兒個晚上,枷葉一連串做的事情,上官曜怒從心氣,一腳狠狠的朝枷葉踢去,隨之是陰驁無比的話:「你們這些刁奴,是不是欺上瞞下,做著見不得人的事?」

  枷葉哪裡敢躲閃,生生的受了皇上一腳,只踢得氣悶難受,掙紮著起身跪下,依舊恭敬面無表情的開口。

  「皇上恕罪,奴婢該死。」

  其實枷葉心裡明白,當著這麼多侍衛的面,皇上這麼說,於太后娘娘的清白是有好處的,自己只能承受著。

  「立刻帶我進偏殿,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刁奴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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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病重

  枷葉立刻撐著起身,在前面領路,直上白玉石階,階下,白露凝結,一班侍衛動也不敢動,沉寂在夜色之中。

  枷葉領著上官曜穿過雕花的長廊,進入殿廳,直入後面的寢宮。

  寢宮門外,瑩瑩燈火照射,投射在上官曜的臉上,他的臉,黑青一片,眉緊擰著,眼中銳利冷凌,殺芒畢露,好似一柄出鞘的尖刀,嗜血狠戾。

  兩個人剛走到門口,忽然閃出一人來,飛快的開口:「枷葉,你做什麼?」

  這話說到一半,便駭住了,因為枷葉一臉的無奈,她的身後站著高大挺拔,一身明黃衣衫的人正是當今的皇上,皇上的臉色難看至極,平姑姑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喃喃的低語:「皇上?」、

  上官曜嗜血的緊盯著枷葉和平姑姑,然後一揮手,啪啪兩聲響,枷葉和平姑姑每人被扔了一記耳光,而上官曜的身影一閃,人已走進了內殿。

  殿門外,枷葉和平姑姑兩個人坐在地上,面面相覷,滿臉的苦笑,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五個鮮紅的指印。

  殿內,上官曜大踏步的繞過屏風,只見裡面簌簌作響,衣袂抖索的聲音,等到他走進去。

  明黃的宮燈之下,凌亂的雕花大床上,一人穿著白色的褻衣坐著,雲鬢微鬆,臉色潮紅,眉眼如絲,輕喘吟吟,另一人已穿著褻衣下床,站在地上,高大英挺的背影,臉朝裡立著,一動也不動,似乎羞於見到皇上。

  上官曜冷沉凌寒的眸光從男人的背影移到床榻的母后身上,享受過雲雨之歡的女人,已一掃先前的歡愉,此刻緊張的低垂著頭,雙手用力的搓著雕花錦被,那纖細的手指蒼白一片。

  「好,很好。」

  上官曜開口了,那聲音粗嘎沙啞,可顯示他是憤怒得過度了,嗓子都氣啞了,太后心虛的微抬頭,還是沒敢看自己的兒子,小聲的叫喚了一句:「曜兒?我?」

  「堂堂當朝的太后做出這等苟且偷生的事,如若傳出去,朕還有何臉面面對天下人,一直以來,朕敬著愛著母后,母后難道就是這樣對待朕的嗎?」上官曜氣勢洶洶的逼問,語氣完全一改先前的尊重,連兒臣兩個字都不屑說了,一口一聲朕。

  太后更加的緊張,聽到兒子此刻的冷漠,心裡很是難過,一言不發,眼瞳中有淚溢出來,一滴滴的落下來。

  而上官曜似乎並沒有放過她,繼續開口:「以後如若再讓枷葉做出什麼事,別怪朕不客氣,還有你,若是再摻合到朕的事,定斬不赦。」

  上官曜話一完,床邊高大挺拔的身子忍不住輕顫起來,回首望過來,潑墨一樣的眼瞳中,是濃得如雨霧似的心痛,腳下踉蹌一步,退後立定,而上官曜早已甩手離開,只給他們一抹決絕狠戾的背影。

  殿門外,凌寒的聲音響起。

  「大膽平安,竟敢欺上瞞下,在此偷懶,不侍候自己的主子,立刻往杖刑司去領三十板子。」

  柔軟虛弱的聲音緊隨其後的想起來:「是,奴婢領旨。」

  腳步聲漸遠,似乎人已走了,殿內,雕花大床上,太后娘娘抬起頭,臉色一片蒼白,眼瞳中滿是心痛,那平安分明是替她受過,三十板子過後還有命嗎?想到這,太后越發的絕望,桃花一樣悄然的眼眸不時的滾動著淚花,努力的望著床邊的男子,他正是一品重臣,太傅葉傾天,他俊逸的臉上,此時佈滿和她一樣的絕望,兩個人齊齊的對望,最後太后娘娘眼瞳渙散,頭暈目眩,慢慢地往一邊滑去,完全的陷入了黑暗中。

  葉傾天嚇得臉色大變,心疼的叫起來:「蘭芷,蘭芷你怎麼樣了?孽子啊,孽子。」

  殿門外,枷葉聽到了裡面的動靜,飛快地閃進來,緊張的詢問:「爺,怎麼回事?」

  「快,把他帶回去,宣御醫。」

  「是,奴婢這就去,」枷葉領命,一伸手抱起太后,閃身出了寢宮,而葉傾天痴痴的坐在房間內,一動也不動,木然無力……

  偏殿門外,宋淵仍然領著人候在外面,直到上官曜領著平姑姑出現,凌寒嗜血的開口:「這個刁奴,夜半不侍候主子,竟然跑到這裡來偷懶,來人,送杖刑司打三十板子。」

  他的話一落,平安的臉上死灰一樣白,用力的咬著唇,什麼都沒說,這時候立刻走過去兩名侍衛,用力的一拉平安,凶狠的說:「快走。」

  平安踉蹌著被兩個侍衛拉走了。

  上官曜面帶冷色,步步凌寒,一步一步的從石階之上走下來,夜風窄起,捲得衣袂翻飛,帶著一股強勢的霸氣,眼瞳中是堅定的光芒,輕吐出一口戾氣,心底竟浮起了從未有過的舒展。

  從此後,誰也別想越過一道雷線,惹到他,只有一個字。

  死!

  「都回去吧,」冷冷的命令下去,宋淵不敢大意,他們這些人方便也不敢多想,太后身邊的丫頭偷懶,竟然得了三十板子的重罰,這三十板子下去,輕則皮開肉綻,重的直接打死過去了,這宮中的杖刑司,那可是看著人打板子的,不過這宮婢是太后的人,那些人只怕不敢下了狠手,最多重傷。

  不過眾人想到一件事,為何一個丫頭偷懶竟然還有一個有身份的人守著呢,這事詭秘啊?

  一想到這個,誰還敢多留一步,又不是找死,就連宋淵都不敢多留,飛快的應聲:「是,皇上。」

  一行人順著來時的路,往外走去,偏門上了鎖,那最前面的侍衛,用劍砍了鎖,眾人魚貫而出,門外幾個小太監立刻點了燈籠,齊齊的跪下來:「皇上。」

  「回去吧。」

  宋淵領著人分站在兩邊,一身明黃錦袍的上官曜陰沉著臉從最後面走出來,揮了揮手命令:「各處巡邏,一定要加強警戒,如若再發生刺客這樣的事,你們給朕小心點。」

  皇帝說完,大太監小亭子立刻起身上前一步扶著皇上,其餘的小太監打了燈籠,前面四個,後面四個,浩浩蕩蕩的回景福宮。

  黑夜之下,一班宮中侍衛面面相覷,掉頭望著領頭的宋大人,等著大人的命令,宋淵一揮手命令:「各處巡邏吧,今晚的事只當沒發生,否則小心你們的腦袋。」

  「是。」聲音響亮,飛快地四散分開……

  第二天,雲笑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因為昨兒個熬了夜,近天亮才睡,所以倒頭便睡,一覺睡到差不多中午了,陽光透過輕盈如水的錦簾照射進來,暖洋洋的,窗外,枝葉慢慢的泛出青芽,快要春天了吧。

  雲笑坐在床上愣神,婉婉從外面走進來,見主子醒了,趕緊過來侍候著,順帶稟報事情。

  「娘娘,奴婢得了消息,說昨兒個霖王爺受傷了,後來回府去治療了。」

  「嗯,」雲笑應了一聲,想到昨兒個晚上出現的慕容沖,週身的冷寒,像冬日的寒冰一樣冷,而且身上還染了血,難道那血是上官霖的,不是他的嗎?雲笑鬆了一口氣,只要他沒受傷就好,沒人可以捉住他。

  隨之想到另外一件事,笑溢滿唇角:「長信宮那邊有什麼消息?」

  婉婉聽到主子的話,立馬知道她的心思,微斂眉,小聲的嘀咕:「沒什麼動靜,不過聽說太后身邊的得力婢女平姑姑被杖責了三十板子,打成了重傷,而且太后娘娘病了,昨兒個宣了御醫,一直到現在還沒醒呢?」

  「昏迷不醒,究竟是真的呢?還是裝的呢?」

  雲笑在房間裡來回的踱步,婉婉緊跟著她身後,給她整理衣服,看她走來走去的,忍不住開口。

  「我的好娘娘,你能安靜點嗎?管她是真昏迷還是假昏迷,估計是沒臉見人了吧。」

  這話對,雲笑聽著心裡高興,相比於上官霖受傷,這件事讓人高興多了,站定了身子,讓婉婉整理衣服,一張嬌俏的小臉佈滿了笑意,暈染出桃花般的緋紅,於細雨紛飛之中,綻出滿樹的驚艷。

  婉婉退後一步,看著主子動人的模樣兒,心滿意足的抿唇笑。

  「真漂亮啊,皇上真是沒福啊,該是誰得了我們娘娘的心呢?」

  雲笑翻了一下白眼,走了兩步,對著梳妝台的鸞鏡照了一下,上身是一件白色的絲綢薄襖,在袖口和領口用紅絲線勾勒出了幾株木棉花,木棉花開得燦爛而鮮艷,下身著一件水藍色的百褶裙,藍白相襯,竟融出了幾分海水的韻味來,墨發微散,鬆鬆垮垮的挽了一個流雲髻,一小縷秀髮從髻邊滑落下來,越發的誘人,迤邐動人。

  「怎麼樣?我們娘娘是不是特別迷人呢?」婉婉柔聲開口,現在的她,多了幾許的細膩,少了從前大咧咧的舉止,竟秀美萬分,若是好好的打扮一下,只怕比她這個主子更美麗呢,雲笑想著,只要出宮去,她會給她一份美好的生活。

  「謝謝你,婉婉,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雲笑回身摟著婉婉,自從穿越到古代來,她感受到了雲墨,雲禎,還有婉婉的愛意,這愛她終有一日會給予他們的。

  等著吧,愛我的人,我也愛著你們!

  靜謐的上書房內,裊裊青煙輕撩,龍涎香的氣味充斥在每一個角落。

  黃梨木的書架上整齊的擺放著精緻的線裝書籍,書架裡面擺放著紫檀木的龍案,龍案之上放著一盆青鬱鬱的盆景,在金碧輝煌的空間裡,融合了一絲盎然的生機,此刻一道明黃的身影,歪靠在龍案之後的椅子上,雙瞳冷光閃爍,涼薄的唇緊抿著,身子一動也不動,好半天才響起一道懶散冷硬的聲音。

  「御醫過去了,太后怎麼樣?」

  書房內跪著一個纖瘦的身影,一聽到皇上問話,趕緊回話:「稟皇上,太后娘娘還沒醒呢?」

  「御醫院那幫人還有什麼用。」

  上官曜冷喝,陰驁的臉色中,融合了幾分的心疼,不過瞳底卻仍有疑雲,似乎懷疑太后娘娘昏迷不醒是假?想讓他過去看望她是真。

  小亭子聽到皇上的冷喝,哪裡還敢多說一句話,連頭都不敢抬,身子微顫,皇上的怒氣顯而易見,不知道昨兒個晚上發生什麼事了?皇上進了長信宮後,回來竟然一夜沒睡,週身寒意,連早朝都沒上,一大早便聽到有長信宮那邊的消息,說太后的貼身宮婢平姑姑被打成了重傷,想也是昨兒那三十板子沒要了她的命就是好事了,太后大概被皇上氣昏了過去,至於具體是什麼原因,小亭子哪裡知道。

  「好了,你派人繼續盯著那邊的動靜。」

  「是,皇上,」小亭子起身往外退,走到上書房門口,竟有小太監從外面進來,越過他飛快地往地上一跪,小心的稟報:「皇上,賢妃娘娘求見。」

  上官曜的身子動了一下,微擰起眉,瞳仁閃出寒光,這時候她來幹什麼,揮了揮手吩咐下去:「讓她進來吧。」

  「是,皇上,」小太監鬆了一口氣,起身往外退,退到門外,對著賢妃娘娘福了一下身子,緩緩的開口:「皇上有旨,娘娘請。」

  賢妃葉玉雲溫婉的笑了一下,掉頭示意身側的幾個宮女候在門外,自己施施然的走了進去。

  葉玉雲今日穿了一件淡綠色的長裙,逶迤拖地,裙襬鑲嵌著小粒的珍珠,外罩一件粉紅繡金邊的披風,行動間,裊柔萬分,憑添了幾許的貴氣,一看就是大家閨秀,那金線流蘇,隨著寸步移動,輕顫顫的抖動出逼人的華光,儀態萬千。

  一走進上書房,便纖巧細柔的行禮:「玉雲見過皇上。」

  皇上曾允了她,私下裡可以自稱,這是目前在宮中,她得到最多的厚寵,但她從來沒有為此自傲,而在外人面前提過,這是上官曜最滿意的地方,這個女人,舉止嫻雅大方,端莊得體,上對皇上,下對奴才,不驕不傲,堪稱女人之典範,真有一種母儀天下的光華。

  上官曜是想過讓這個女人出位的,這其中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她背後是葉家,葉家只是文臣,不比夜家,手握重權,如若再出了一個皇后娘娘,只怕更是難以掌控,所以他是不會讓夜素雪出位的,正因為這樣,母后降了她的位份,他樂得順水推舟做個好人,夜家要怪也是怪母后,而不是他。

  「怎麼過來了,起來吧。」

  上官曜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微蹙的細眉舒展開來,幽暗不明的黑瞳中閃過瀲灩的波紋。

  這後宮之中,他認為最有資格懷皇室血脈的人就是葉玉雲了,她長相柔美,端莊嫻雅,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種貴氣,這樣的人生養的孩子一定是皇室的驕傲。

  可是誰會知道,這恩賜還沒賞下去,他竟然發生了這種事。

  上官曜晶亮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不過他一定會醫好的,他不信,這天下難道就沒人可醫了?

  賢妃葉玉雲不知道皇上的千思百結,緩緩起身,立在上書房內,柔媚細膩的話輕盈的響起來:「皇上,玉雲過來是想請皇上去看望太后,太后娘娘昏迷……」

  不過她的話還沒說完,上首陡的響起一聲冷喝:「夠了,什麼時候你也變得如此不明事理了?」

  上官曜先前舒展的臉色,再次罩上了一層寒霜,現在他最不想聽到的人就是太后娘娘,昨兒個晚上的事,還清晰的映在腦海中,他不是不知道母后和葉傾天的那點事,但是當日他登基之時,她已經答應了他,從此後與葉傾天恩斷義絕,塵歸塵,土歸土,沒想到一直以來,她竟然暗渡陳倉,把他這個兒子放在什麼地方?這種事若是傳出去,皇室的臉面還往什麼地方放?

  上官曜的心裡幽幽暗暗,浮浮沉沉,千思百結,蹙了眉,眸底一片冰寒。

  葉玉雲聽出了他的怒意,撲通一聲跪下來,如水的聲音堅定的響起來。

  「皇上,玉雲斗膽了,如若皇上怪罪,玉雲無話可說,皇上和太后一向感情深厚,堪稱天下母子的表率,難道皇上真的因為一個小小奴婢所犯的錯而怪太后嗎?皇上忘了朝中的大臣,忘了天下人嗎?那些人會如何猜測這皇家之事呢,難道皇上真的不管不顧了嗎?」

  葉玉雲吐詞清晰,聲音響亮,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頗有份量,上官曜聽了她的話,心陡的一沉,眼瞳中的冷光漸漸消退,沒想到溫婉柔和的賢妃竟能說出這種擲地有聲的理論,到底是葉太傅的女兒,果然是不一般的教養,不但溫雅而且聰慧,這番話讓上官曜猛的清醒過來,他差點就鑄成大錯了。

  自己和母后弄僵局,朝中的大臣如何想,天下人如何想?

  只怕諸多的猜測會出現,流言四起,到時候就是有千張手也阻不了那些市井留言啊,上官曜想通這一層,眼瞳浮起瀲灩的光芒,這個女人在他心中又升了一分位置,上官曜緩緩的起身,走到葉玉雲身邊,伸出手扶起她。

  「玉雲啊,看得透徹,看來是朕糊塗了,怎麼能因為母后身邊的奴才犯了錯,就和母后賭氣呢,幸好玉雲提醒了朕,走吧,陪朕一起去長信宮。」

  「是,皇上。」

  葉玉雲微福了一下身子,低首望著握著自己的修長大手,眼中光華升起,唇角是輕盈如水的笑意,其實她知道這件事不單純,哪裡可能因為一個小小的奴才犯錯誤,皇上就會怪罪太后的話,但是聰明的人最好什麼都不知道。

  上官曜朝外面命令:「來人,擺駕長信宮。」

  小亭子領著幾個太監飛奔進來,恭敬的應聲:「是,皇上。」

  上書房內,暖流四溢,和先前的冷氣完全不同,小亭子偷偷的抬頭瞄了眼皇上,只見皇上和賢妃娘娘雙手緊握,深情款款的互視著,不知道賢妃娘娘說了什麼,皇上的眼中竟然露出了幾許柔情,這還真是少見。

  上官曜拉著葉玉雲往外走去,小亭子緊隨其後跟出去,吩咐小太監立刻奮了兩頂軟轎過來。

  誰知道,皇上竟然攜了賢妃娘娘的手,兩個人上了前面一頂軟轎,同轎而乘,小亭子和一干太監和宮女眼睛瞪大,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他們侍候主子有四年了,這皇上什麼時候如此對待女人過,看來這皇后的位置最終要落到葉家的頭上,小亭子想著,而椒房宮的幾個宮女立馬眉高眼低起來,每個人的神色皆閃過得意,一干人緊隨著轎子後面,前往長信宮而去。

  長信宮。

  一片蕭條,大殿門前,宮女和太監皆人心惶惶,不知道為什麼太后娘娘好好的昏迷不醒了,遠遠的聽到小太監的呼聲:「皇上駕到。」

  軟轎停了下來,小亭子早上前一步掀起錦簾,領著人彎腰候著皇上,皇上率先下了軟轎,回身望著轎內,溫潤的聲音響起。

  「來,玉雲,到了。」

  「謝謝皇上了,」葉玉雲的聲音依舊溫柔,一點嬌蠻居高自傲的神態都沒有,笑著牽了皇上的手出了軟轎,兩個人一起往大殿而去。

  而轎前,小亭子維持著剛才的動作,仍在思索剛才皇上對賢妃的稱謂,竟然那麼親熱,皇上是真的喜歡賢妃娘娘了嗎?看來賢妃娘娘要寵冠後宮了,皇后之位,夜家想都別想了,一側的小太監推了推小亭子,提醒他。

  「亭公公,皇上快進去了。」

  「喔,」小亭子回過神來,趕緊一溜煙的追上前面的人,緊隨其後,一路上仍在思索剛才的事,看來以後是賢妃的天下了,這宮中當真詭異莫測,誰又能保證日後賢妃不會落馬呢?

  一行人上了石階,長廊,直奔寢宮而去。

  寢宮之內傳來細小的哭泣聲,伴隨著無奈地嘆氣聲,傳出了寢宮之外,上官曜聽著這樣的聲音,心陡的一沉,沒來由的心慌意亂,難道母后真的出事了,裝是不可能裝到這種地步的,手心立刻冒出細密的冷汗,從前母后柔聲細語照顧他的畫面,清晰的映到腦海中,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而他為了皇權,竟然和母后關係惡劣至此,連她昏迷不醒,都懷疑是她的別有用心,這真是該死。

  葉玉雲輕輕拍了上官曜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心急起不了作用,現在要趕緊讓御醫救醒太后才是真的。

  上官曜鎮定下來,腳步凝重的往內殿走去,身後,一班小太監看皇上臉上罩上一層寒霜,誰也不敢說話,通通站在殿外候著,只有大太監小亭子跟著皇上和賢妃娘娘身後走進去。

  寢宮之中。

  朱紅色的大床上,海水紋的藍色紗帳支起來,那大床之上的人,此刻安靜地睡著,往日光鮮絕色的容顏,此刻透著紙質的蒼白,連唇都失去了血色,整個人一下子蒼老了很多,上官曜緩緩近前幾步,母后的絕色姿容,彷彿還是昨天的事,可是此刻細看,她竟然已經老了,昨兒晚上的事對她似乎是個打擊,所以她才會受不了如此一擊嗎?

  「母后?」

  上官曜挨著床沿坐下,伸出修長的大手緊握著那毫無活力的纖手,軟綿綿的一點活力都沒有,就是這雙手曾多少次,撫摸著他的頭,疼寵的望著他,而現在她竟然如此安靜的躺在這裡,不,他不能讓母后就這麼死去,上官曜眼瞳陡的浮起寒氣,朝一邊大喝:「御醫呢?」

  寢宮之中,以張治德為首的幾名首輔御醫,唬得撲通一聲跪下來:「皇上。」

  而先前立在床邊小聲哭泣的人竟是淑媛娘娘夜素雪,看到皇上和賢妃娘娘一起進來,兩個人看上去很恩愛,這使得她憤恨得忘了行禮,此刻聽到皇上的一聲喝,她也醒了過來,緩緩施禮。

  「皇上,母后她?」

  夜素雪說著,聲音便哽嚥了,上官曜臉色陡冷,喝止:「母后不會有事的。」

  說完掉頭望向張治德:「為什麼太后娘娘到現在還不醒,你們難道就這點本事了。」

  「稟皇上,臣等正在全力診治,只是娘娘氣息微弱,而且經脈很亂,臣等按方下藥,可是娘娘根本醒不過來,臣?」

  張治德說不下去了,他是御醫院的首輔御醫,又是太后娘娘的主治御醫,自然是盡心盡力的,就是他的醫術,也是極自負的,可是不管他如何下藥,娘娘都不肯醒過來,現在只能用藥物維持住,讓他們有時間想配方。

  「你?」上官曜怒指著張治德大罵:「沒用的東西,來人,給我把這沒用的東西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此言一落,張治德臉色發白的癱到地上去了,而寢宮內的其他御醫,個個嚇得臉色蒼白,身子顫抖,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眼睜睜的看著外面飛奔而進的幾個太監,把身子發軟全無力氣的張治德大人拖了出去。

  上官曜命令完,再次掉頭望著太后,看也不看身邊跪著的幾個御醫,一字一頓的開口。

  「立刻去想辦法,如若太后娘娘不醒,朕絕不會輕饒了你們,如若太后有事,朕絕對會要御醫院的所有人陪葬。」

  聲聲冽厲,如死神降臨,寢宮之中,所有人都覺得胸口一窒,喘不過起來,而那些御醫更是嚇得連連的磕頭:「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

  「還不快給娘娘診治。」

  上官曜說完,站起了身讓出位置,自己坐到一側的椅子上,定定的望著床上的母后。

  跪在地上的幾名御醫一句話也不敢再多說,幾個人相互攙扶著慢慢站起身,別說腿了,整個身子都是軟的,冷汗涔涔,此刻腦子裡一片空白,哪裡還有辦法診治,可是皇上還坐在這裡,只能強撐著走過去,輪番的上前診脈,合診開配方,全力而為。

  上官曜一直坐在軟榻上望著太后,久久沒出聲,大家誰也不敢說話,只有賢妃葉玉雲輕輕的走到皇上的身邊,伸出手拉著他,上官曜難得的沒拒絕,握著她的手,兩個人一起望著床上的太后娘娘。

  淑媛夜素雪臉色冷沉沉的,眼睛裡更是冒著火花,緊咬著唇,怒瞪著葉玉雲,本來心疼著姑母的,現在竟然嫉恨得忘了去傷心。

  不知道葉玉雲又偷偷摸摸的做了什麼事,使得皇上竟然對他另眼相看,以前她可沒發現皇上對她有多特別,可是現在竟然對他不一樣了,難道自己眼睜睜的看著皇后之位落入葉家之手。

  不,她絕對不能坐以待斃,她要成為和姑母一樣高貴的女人,夜素雪握緊了手,指甲刺進了肉裡也感覺不到疼痛。

  葉玉雲抬眸悄然的掃了一眼夜素雪,這女人難看的臉色,緊握的雙手顯示出她是多麼的生氣,葉玉雲的心裡浮起了一絲快感,這個女人總算氣到了,以往不可一世的樣子,今日也算受到教訓了,真是自找苦吃,葉玉雲低首,柔聲的開口。

  「皇上,玉雲有一事想說不知當不當說。」

  「說,」皇上的眼睛並沒有看葉玉雲,仍然望著床上的太后娘娘,此刻他的心裡很後悔,其實昨夜明知道母后一定在裡面,自己可以另找別的方法離開,可是當時只想著捏住母后一個把柄,卻忘了母后是剛硬的女人,怎麼受得了這種對待?

  「皇上,還是張貼皇榜,招天下名士進宮為太后娘娘診治吧,這樣一來可讓天下人知道皇上的孝心,二來可以盡快治好太后娘娘。」

  葉玉雲柔聲細語,不顯山不露水的神色,卻一下子為皇上博取了名聲。

  上官曜眼神暗沉下去,雖然沒說話,但是握著葉玉雲的手卻緊了緊,顯然是認同了她的話,葉玉雲淡淡笑了,眉眼越發的柔媚,對面的夜素雪氣恨得想撕了這女人的臉,表面上不為難自己,事實上那骨子裡散發出的不屑,以及眼神間的鄙夷,令夜素雪快發狂了,但這種時候,她還不想找死。

  這時候,皇上的沉魅的聲音已想起來。

  「小亭子,立刻擬旨,張榜天下,太后大病,召天下名醫進宮,凡接皇榜者賞金一千兩,醫好太后大病者,賞金一萬兩,立刻進御醫院。」

  「是,皇上。」

  小亭子領了旨立刻出去辦這件事,擬好聖旨送往內務府,讓內務府的人即刻辦這件事。

  皇榜一出,果然有很多名醫進宮,只可惜太后依舊昏迷不醒,這些揭榜者是看在那一千兩黃金的份上,才自告奮勇的進宮來治病,可是所謂江湖名醫,根本就沒有實質的本事,也許有了那麼幾手,被週遭的一吹捧,便成了名醫,自己也自認為天下無敵了,便跑來揭皇榜了,重點是那一千兩黃金。

  結果折騰了半天,也沒把太后娘娘折騰醒了,最後折騰得皇帝發怒了,一聲令下,二十板子屁股開花,死去活來,雖然得了一千兩黃金,可差點去了半條命,結果這麼折騰幾番,再沒人敢揭皇榜了。

  三天時間過去,太后娘娘依然沒有醒過來,而且脈絡越來越細,御醫院的那些御醫,提心吊膽的稟報了皇上,結果再次遭了一頓打,整個皇宮裡,搞得人心惶惶,就是朝中的大臣也受到了牽連,有很多黨派是屬於太后的,現在太后娘娘如此狀況,這些人憂心忡忡,生怕太后娘娘真的出現什麼狀況,皇上會對他們這些人下手,那臉上的愁容越來越密,三個一群,五個一黨,沒事就湊到一起商量對策,可是能有什麼辦法呢,眼下只有醫好太后才是正理,太后可是他們的保命符。

  可是,這些官員也出動了人力,各方聯絡名醫,希望能醫好太后的病,可惜沒人敢出來找死,就是有那麼一些能力的,也不想自找苦吃。

  皇上一直流連在長信宮裡,陪著太后娘娘,三日來茶飯不思,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可見皇上和太后母子二人感情卻是深厚,即便有隙縫,可也影響不了母子的親情,此時上官曜的心中有蝕骨的悔恨,為何要害母后呢,如若她離自己而去,雖得了皇權,只怕心裡的陰影永遠存在。

  王爺上官霖那晚受了傷,不過並無大礙,修養了幾日,已恢復了很多,此時看太后昏迷不醒,皇上連早朝都不上,他只得撐著身子,進宮為皇上分憂解勞,沒事的時候,陪著皇上待在長信宮內。

  相較於長信宮的淒涼,金華宮那邊卻是一團的歡樂。

  外面監視著金華宮的侍衛早就撤了,而婉婉不時把長信宮那邊的情況報了過來,雲笑的小臉蛋上是越來越開心,想到上官曜此時的悲痛,真是大快人心啊,金華宮內,不時的聽到皇后歡快的歌聲,雖然這歌聲有些深奧難懂,但是一個傻子……

  這一日,明媚的陽光,灑進大殿,雲笑正坐在殿內的紫紅氈毯上練她的瑜伽。

  婉婉和秀秀在一邊侍候著,現在他們看慣了,也沒那麼驚奇了,只是仍會不時的擔心一下,娘娘會不會把那腿拉斷了,腰給折了,不過好像沒什麼大礙,而且發現娘娘投河蒲柳,越發的柔媚,看來這啥的還真有點效果,婉婉猜測著,不過她可不敢試驗。

  雲笑正做得起勁,忽然空氣中流過暗流,流星就在身側,一定是有什麼事,要不然白日他是很少出現的,雲笑陡的睜開眼瞳,呼了一口氣,收了姿勢,一旁的婉婉早奉上了錦帕,雲笑一邊擦汗,一邊開口。

  「秀秀,去給我準備一碗燕窩來,我有點餓了。」

  運動過後就會餓,這很正常,以往娘娘也會這樣,秀秀不疑有她,應聲出去了。

  雲笑一邊擦汗,一邊望了半空,淡淡的開口:「流星有事嗎?」

  婉婉一聽恍然明白,原來娘娘把秀秀支開,是因為流星有事,趕緊直奔殿門前,四下注意著,以防有太監和宮女突然闖進來。

  流星眨眼現身,落在雲笑的面前,那張俊朗的五官上,佈滿了寒芒,眼瞳焦急,似乎出了什麼事一樣,雲笑的心一沉,停住了擦汗的手,緊張的問:「難道是爹爹?」

  要不然她想不出有什麼事,能讓流星這種個性冷漠的人焦急起來,除非是爹爹他們?

  雲笑話音一落,那流星沉著的點頭,眼瞳幽深的望著主子,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雖然主子會惡作劇,可是這次發生的事情有點大條了,只怕王爺要深陷囫圇。

  流星沒說話,雲笑早急了,身形一躍,上前一把緊拉著他的衣服,冷冷地喝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流星沒想到主子如此激動,哪裡還敢耽擱,趕緊開口:「聽說峰牙關發生了瘟疫。」

  「瘟疫?這怎麼可能,瘟疫不是說得就得的,怎麼會就在爹爹他們打了一場仗後,便得了瘟疫呢,這裡面一定有名堂。」

  雲笑鬆開流星的衣服,掉頭凝眉週身的冷蕭,在大殿內來回的踱步。

  「我要立刻前往峰牙關。」

  她斬釘截鐵的開口,目光堅定,她是醫生,只要她前往峰牙關,就可以查出那究竟是瘟疫還是認為的禍害。

  「主子就這麼走嘛?」

  流星挑眉凝目,主子這麼冒然的離開皇宮,只怕會加快災難的來臨。

  「不,我會讓皇上廢后的,然後離宮。」

  雲笑唇角擒著冷笑,眼瞳幽深,看來那老妖婆這一次不用死了,其實別人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昏迷不醒,但是她是知道的,老妖婆並不是什麼大病,只是因為被皇上傷透了心,再加上一急氣息攻心,自己不願意醒過來,一直沉睡在自己的世界裡,那些御醫,醫術並不低,但誰人知道,太后其實是因為心病的原因,所以才昏迷不醒的。

  「怎麼可能?」

  流星難以置信,不過看主子神情,不像是開玩笑的,而且這種時候誰還有心情開玩笑呢,王爺還在峰牙關受罪呢,那麼就是主子有辦法了,流星雙目緊盯著雲笑,沉聲開口。

  「現在要怎麼做。」

  「帶我出宮去,然後揭皇榜。」

  雲笑一字一頓的開口,沉穩有力,她心中已有計謀,憑著上官曜對太后的孝心,她若提出廢后醫太后,想必他會同意,而且巴不得廢后吧,誰願意娶一個傻子為後,而且太后醒過來,也沒辦法責怪他,這廢后救母,還為他博了一個美名,他何樂而不為呢?除非那男人真的傻了。

  「揭皇榜,」流星有些錯愕,皇榜上招的可是名醫,主子這是要給太后醫治嗎?可是他沒看過她有什麼高深的醫術啊,流星並不知道之前雲笑醫人的事,是以心有疑惑,但既然是主子說的,一定有什麼能力,立刻抱拳:「好,屬下帶你出去。」

  不過她走了,宮中必須有一人頂著,雲笑掉頭望向殿門邊,注意著外面的動靜的婉婉,喚了一聲:「婉婉,你過來。」

  「是,娘娘。」

  婉婉小跑步的走了過來,立在雲笑的面前,剛才主子和流星說的話,她已聽進耳朵裡了,是以心裡同樣很焦急,知道主子要出宮,那麼宮中一定需要人頂著,想通這個,不待雲笑開口,婉婉便出聲了。

  「娘娘,你和流星去吧,宮中有我呢,我待在寢宮裡睡覺,不准任何人打攪,一直等到主子回來,相信不會出什麼意外。」

  「好,你告訴秀秀,就說我出宮有事了,讓她給你在殿門外給你守著,至於什麼事,沒必要讓她知道。」

  「是,娘娘,」婉婉趕緊點頭,王爺現在出事了,她心裡同樣急,娘娘很愛王爺,若是他出事了,只怕娘娘會傷心好久的。

  「好了,流星我們走吧。」

  雲笑掉頭望向流星,兩個人一前一後往寢宮走去,把誰帶的東西都帶齊了,流星揩了主子從後殿閃身離去,金華宮的後殿一向人少,再加上流星的身手極快,所以翻牆過簷,很快便出了皇宮。

  而金華宮的大殿上,秀秀熬了一碗燕窩端了過來,前後左右的張望了一遍,奇怪的望著婉婉:「娘娘呢?」

  婉婉沒說話,抬頭掃視了殿外一眼,招手示意秀秀近前,小聲的嘀咕著,秀秀一臉的驚奇,有點難以置信,不過最後用力的點頭:「好吧,我們小心點,別讓人發現倒是真的。」

  兩個人往殿外望了一眼,立刻一起往金華宮的殿宮而去,婉婉換了娘娘平日穿的衣服,睡到大床上,臉朝裡躺著,秀秀故意叫了兩個宮女進來,幫忙打掃了一下,然後攆了她們出去,說娘娘有些累了,讓她睡吧,別惹得她發脾氣,誰也沒有好果子吃,自己也緊隨之後的退了出去,守在殿門外,不准任何人打擾娘娘休息……

  煙京最繁華的街道上,此時走來兩個少年,一高一矮,矮的身穿一襲錦繡華衣,袖口和袍擺下繡著青雅的翠竹,青鬱鬱的帶來幾縷清香,再看這小公子,墨發高高束起,用一根紫色的絲帶攏著,平添了幾許的飄逸,一張俊秀的臉上,濃眉星目,傲鼻櫻唇,真是個俊俏的少年郎,偏還一臉陽光的笑意,讓人賞心悅目,三尺之內皆有暖意,古銅色的肌膚雖然微微有些黑,但是看上去很健康,雙眉之間一個小巧可愛的彎月,越發為他增添了魅力。

  至於高個子的人,卻有些駭人,週身的冷氣,面無表情的緊隨其後,一件黑色的長袍使得整個人越發的冷寒嚴謹,一頭墨發扎一半,還有一半遮住了臉,只能讓人看半邊的面容,偏偏在那半邊面容之上,還有一大團的青胎痣,這樣的人使得人退避三舍,若不是因為他前面的小公子,長得實在誘人,只怕大街上很多人都落荒而逃了。

  兩個人腳下不停留,只顧著趕路,一路直奔前方而去,身後灑下一路的惋惜之聲……

  皇榜張貼在高大的城牆之上,下面站著四五個官兵,握著刀來回的巡視著圍在皇榜之下的人,只可惜看的人多,根本沒人揭皇榜,一撥一撥的人都走了,那些官兵有些厭煩了,不時的打著哈欠來回的晃動著。

  雲笑和流星走過去的時候,人已很少了,只有七八個人圍在前面看,不時的議論著。

  「揭皇榜雖然有一千兩黃金,可是救不好太后的要被打二十大板的,不能要銀子不要命啊。」

  「是啊,是啊,看來我們沒福了,」說著又是兩個人走了。

  雲笑和流星走過去,根本沒看皇榜上的內容,只一揮手示意流星上前揭了皇榜。

  流星領命,高大的身形一閃,走過去,一手提著華麗的藥箱,一手揭了皇榜,那幾個看熱鬧的人,立刻大量這揭皇榜的人,看他一臉的凶像,不由得同時倒退了一步,讓開了一條道,流星把皇榜送到雲笑的手中。

  那些人一看竟是個俊秀的少年郎揭了皇榜,那惋惜之聲不斷,還夾帶著小聲的議論。

  「你們說這人能受得了那二十板子嗎?」

  「好可惜啊,要是打死了多可惜啊。」

  雲笑充耳未聞,抬眸望向走過來的幾個官兵,只見他們一握刀,冷著臉暴喝:「滾,胡言亂語,再亂說把你們抓到大牢去。」

  一句話唬得幾個人落荒而逃,飛奔而走。

  這些人再掉過頭來時,卻是一臉諂媚陽光的笑臉,彎著腰恭敬的開口:「公子請隨我們進宮。」

  「好。」

  雲笑也乾脆,點頭應聲,那為首的官兵一揮手,立刻有人拉來了豪華的馬車,這駕車的正是內務府的人,他們只要把揭皇榜的人交給內務府的人就沒事了,

  雲笑和流星上了馬車,馬車便緩緩駛動,等到漸漸走遠了,那幾個官兵一臉的惋惜,不時的搖著頭。

  「又是一個為錢不要命的人。」

  「送死去了,這人估計撐不到二十下。」

  「也許是被生活所逼的,要不然誰他娘的幹這事。」

  「走吧走吧,沒我們的事了,我們總算可以交差了,下一班是別人了。」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離開城,等到他們一走,很快又有人張貼了皇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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