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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醫傻后 作者:吳笑笑 (已完成)

第094章 惡男和惡女相鬥

  遠遠近近的天際黑沉沉的,沒有半顆的星辰,光線昏暗,半空籠罩著一層淺薄的霧氣,樹影婆娑,斑駁迷離,一陣輕風吹過,鬼魅異常。

  上官霖和慕容沖在經歷過心靈的洗禮之後,兩個人總算安定了下來,找了一處乾淨的地方坐下來。

  此時,慕容沖已摘掉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了自已本來的真容,那一張精美的五官,在黑夜之中,依然奪目璀璨,眉眼光輝逼人,和上官霖記憶中的人重疊在一起,果然是風華絕代。

  「曜,當年倒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人是葉傾天那個奸賊的兒子嗎?」

  慕容沖無聲點頭,他絕色的臉龐上罩著嗜血冷戾的青芒,一身寒氣,連四周流暢的空氣都涼薄起來。

  想到那個人,必然要想到生他養他的人,心便再一次被撕裂了,一滴滴的血流淌下來,他無法和別人說到這件事,包括笑兒,他該怎麼告訴別人,他的母后親手毒殺他的事。

  恨如蝕骨之湯,漫延全身,令人無力。

  這四年來,他沒有一個晚上能忘了這不堪的事。

  他寧願死在別人的刀下劍下,死在朦憧無知裡,而不是親眼看著笑靨如花的母親,親手給兒子端來了一碗毒藥,親眼看著兒子痛苦的掙扎,然後在他的耳邊喃語。

  你不是我所要的,你是那個男人強暴我生下的,我討厭你,一看到你就恨不得殺了你。

  慕容沖微微仰頭,眼瞳中是血紅的隱寒,他沒有淚,淚在最初已流了,有的只是恨,可是再恨,他做得到親手弒母嗎?他不是沒有這個機會,只是每一次都放棄了,現在他只想親手推了那個人下位,然後殺了他,讓她看看自已一手促成的悲劇。

  上官霖感受到皇兄心中的痛楚,知道他一定經歷了非人的對待,皇兄的武功如此厲害,一般人根本靠近不了他的身,能傷他的,只有太后娘娘。

  「皇兄,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的看著那人一直霸佔著上官家的皇位。」

  「這不可能。」

  聲音響亮,擊破蒼穹,大氣磅礴。漆黑的瞳仁中注滿了暴風雨將來的凜然。

  「那麼我們接下來如何做。」

  上官霖沉著的開口,知道皇兄還活著,他週身充滿了力量,他一定要和皇兄聯手拿回上官家的皇位,這天下不會讓亂臣賊子霸佔著。

  「眼下還是解決嶺南洪災的事,千萬不能毀了這一郡二縣,老百姓是無辜的。」

  慕容沖磁性暗沉的聲音響起來,停頓了一下,又接著開口:「今天晚上我送過去的是一張圖紙,嶺南郡三面高處,唯有向下游洩洪,但若是這樣,必然使得災情嚴重,所以只有用另外一個辦法,這山其實是四面合圍,中間有一處窪谷,你們組織所有的人力,開挖通道,把郡內的洪水瀉到這窪谷中去。」

  「這倒真是個辦法。」

  上官霖激動的一拍腦袋,他想了一整晚上,就是沒想到辦法,沒想到皇兄一出馬便解決了。

  「好,我明日立刻去辦這件事。」

  「嗯,」慕容沖點頭,站起了身,上官霖一急,趕緊拉著他的手:「曜,你去哪?」

  「我不會走的,你放心吧,等洪災過去,你就轉到暗處來吧,因為上官曜不會放過你的。」

  「好。」

  上官霖立刻點頭,對於曜所說的話,他是絕對支持的,接下來,他們要做的是如何拿回東秦的皇位。

  「回去吧,」慕容沖一言落,白色的身姿翩然而去,上官霖愣愣的望著眨眼消失在暗夜之中的人影,遠處的一直候著木離和喬楚,趕緊走了過來,緊張的追問:「王爺,剛才那個人是?」

  他們遠遠的瞄了一眼,知道是神龍宮的宮主,只是沒想到自家的王爺竟然抱著人家痛哭一場,後來他們不敢多看,也不敢多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走吧,別待著了。」

  上官霖領先往山下走去,身後的人面面相覷,最後一起下山。

  那張圖紙上,顯示出嶺南郡往山谷裡洩洪的位置圖,哪條是捷徑,最容易又最快速,為了加快洩洪的速度,可以同時開通幾條山道。

  上官霖把圖紙交到嶺南太守的手上,這五十歲的官員,一臉的敬佩,連他這個本地的官員,都還不太清楚這大山的地理位置圖,沒想到王爺一夜竟然熟悉了,而且畫的圖紙如此周詳,因此立刻命一郡二縣,所有的青壯力全部集中在這大山四周,開始挖山道,老弱婦幼的人每日負責燒飯洗衣,男女老少全部上陣,就連上官霖也不例外,親自參與到青壯勞力中開山道。

  嶺南的百姓,對於這個王爺愛戴有加,認為他是東秦國最正直有為的皇親國戚了……

  煙京。

  自從慕容沖離京,雲笑便悄然的回了王府,見了哥哥雲禎,對於那天晚上的事,兩個人都沒有提,雲禎依然溫文懦雅,和之前的差不多,雲笑便理解為哥哥只是一時太激動了,他現在是坦然接受了,所以兩個人相處和沐。

  不過雲禎偷偷離了峰牙關的事,雲笑不讚同,讓他趕快回邊關去,因為若是被人查出來,爹爹一定會受到拖累的。

  但是雲禎並不急著走,反而是每日留在王府內,安靜的習武,只是比之前更勤備了,其他的看不出來任何的狀況,雲笑也不好直接攆了他去峰牙關,雲笑有時間就去陪他聊天,聽他彈琴。

  三日後,宮中來了輦車,是接雲笑進宮的。

  不管她願不願意,這宮中是肯定要去的,否則她就別想在煙京待下去了,而且一個醫館建起來不容易,至少幫助了很多無能為力的人。

  雖然討厭進宮,但是現在的她和之前的雲笑已不可同日而語,她不再是傻子,而是名醫冷月,最重要的,她不認為自已有怕上官曜的必要。

  雲笑揩了婉婉前往宮裡,醫館的事交待了雁眉,如果有什麼事,就去夜府找無昀公子,讓他進宮找她。

  吩咐完店內的事,她比較擔心的是雲禎,因為事先沒告訴他自已要進宮的事,還真怕他一個衝動,跑進宮去看望她,要知道宮中高手如雲,雲禎對於宮中不熟悉,如若露出馬腳,不但害了自個兒,還害了爹爹,所以雲笑留了一封信,派了一個小夥計悄悄送進雲王府去,她在信中講明進宮的事,另外讓雲禎,趕緊回峰牙關去。

  其實現在的煙京,很亂,待在峰牙關倒是最安全的。

  輦車一路進宮,這一次既沒有拜見太后,也沒有見皇上,而是由太監直接把她安排進了靠近景福宮的清風閣,這裡原是西門鑰住的地方,也是慕容之前住的地方。

  從車上下來,清風同門外站了一溜兒的太監和宮女,看到雲笑從馬車上下來,全都看直了眼,然後在大太監的冷瞪眼下,總算回過神來,恭敬的開口:「見過冷月公子。」

  「起來吧。」

  雲笑笑得如沐春風,溫文爾雅,雙手輕拈紗扇,說不出的風流倜儻,別人拿紗扇是因為搧風,而她拿紗扇是為了擋住面前的破綻,雖說喉結處被她做了假,可倒底不是那麼逼真,為怕露出破綻,她習慣出外帶著一柄絹扇,自有一股灑脫,更兼有掩蓋破綻的功能。

  可惜別人不知,一看這風流翩彩的公子,玉樹臨風,紗扇輕搖,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清風閣,臨湖靠岸,這裡的風光,雲笑是見識過的,很是喜歡,要說有什麼不滿意的,那就是離景福宮太近了。

  臨門進去,只見靠牆的一邊翠竹掩路,另一邊是假山堆疊,上面有綠色的滕蔓,滕蔓之上點綴著白色的小花,在輕風中肆意搖晃,閒意盎然,往前面走去,只見一些奇怪的石頭擺出各種的造型,芭蕉幾株,牡丹幾株,畫龍點晴的作用,令人驚艷,雲笑身側的婉婉忍不住發出驚嘆。

  「真漂亮啊。」

  她的話音一起,身後跟著的幾個宮女臉色黑黑的,想到這漂亮的女人是冷月公子的貼身侍婢,心就不由浮起嫉妒,要是她們是冷月公子的貼身侍婢該多好啊,這麼俊的公子,就是一輩子做奴做婢的也甘心了。

  「嗯,確實不錯。」

  一行人往前走,越過這一段的路程,便看到紅牆黃瓦,琉璃屋簷,翻翹如雲,在陽光的照射下栩栩如輝。

  雕樑畫棟的房屋前,是一個七彩玲瓏的花園,花園四周是白玉石欄圍攏,奼紫千紅的花朵,爭奇鬥艷,夏末很多花朵都凋謝了,但是皇宮內都是珍品,一年四季常開不敗。

  小巧的花園外,竟是一汪碧湖,湖水清澈瀲灩,閃著魚鱗片一樣亮閃閃的波紋,刺激人的眼目,湖四周全是柱子,柱子上吊著各式各樣的宮燈,夜晚來臨的時候,這裡美不勝收,比白日更加的美麗。

  清風閣,有廳有房,一整排的殿閣內,分佈細緻,雲笑被安置好後,小太監和宮女退了下去,只留下四個人侍候她。

  兩個宮女兩個太監。

  「見過冷月公子。」

  太監雖然驚異於冷月公子驚人的風姿,但相對要鎮定得多,兩個小宮女看到自已侍候冷公子,一雙俏目含著春水蕩漾,滿臉的紅暈。

  雲笑有些無語了,這些女人太能思春了吧,大概是在宮中待久了,好久沒看到男人的原因。

  她在清風閣住了下里,一直到晚上,皇帝才在景福宮召見了她。

  景福宮大殿,琉璃燈亮灼耀眼,把大殿照得如同白晝,上官曜並沒有坐在高座上,而是換下了身上的龍袍,隨意的穿了一襲織錦明黃的長衫,此時歪靠在大殿一側的軟榻上,一看到雲笑出現,便淡然的開口。

  「冷月過來了,過來幫朕看看吧。」

  他說話的語氣隨便自然,似乎和冷月是個朋友一樣,也沒有殺氣和戾氣。

  雲笑冷笑,大概是收起了鋒利的爪牙,等著她來醫好他呢,這算不算做夢呢,也不對,重點是這種人是沒心的。

  雲笑雖然心裡腹緋,但臉上掛著的是清冷,她可沒有傻到讓這位多疑的皇帝看出來,領著婉婉緩緩的走過去。

  皇帝的貼身太監小亭子早搬了個矮凳過來,擺放在皇上的榻邊,雲笑抱拳開口。

  「冷月遵旨,」然後不卑不亢的坐了下來,躺在軟榻上的男子雙眸一眨不眨的望著她,唇角勾著隱暗難明的笑意,眼瞳晦冷。

  婉婉站在雲笑的身後,鎮定淡然。

  上官曜伸出了手,雲笑示意婉婉拿了手墊,開始號脈。

  大殿寂靜無聲,太監和宮女都離得遠。

  雲笑狀似全神貫注的把脈,其實眼瞳之下的隱光,注意著皇帝的動靜,知道上官曜一直在看她,好半天才懶懶的開口。

  「冷月,你是哪裡人啊?」

  雲笑一怔,很快開口:「回皇上,江南蘇城人,祖上行醫,因為家道敗落,所以便到煙京來混口飯吃。」

  身後的婉婉先聽到皇上的問話,嚇出一頭汗,此刻聽了主子自然的回話,總算放下了一顆心。

  「家中還有什麼人呢?」

  皇帝繼續問,好像談家長一樣隨便,但是雲笑即會不知道這男人打的什麼如意算盤,他生性多疑,是個很難相信別人的人,所以才會一再的試探她。

  「只有我一個,父母雙亡,留下幾間薄產,所以冷月賣了。」

  說到這裡,雲笑煞有其事的抬首,望著上官曜,眼裡蒙著一層淺薄的輕煙,俊秀的五官添上一層愁苦,看上去分外的傷心。

  上官曜心頭一跳,這一雙淒迷愁苦的眼睛,還真的讓人心生憐憫,仔細的打量冷月,發現他真的長得很出色,就是身為男子的自已,多看兩眼,也忍不住被迷惑了,這人還真是惑人心神啊。

  雲笑號了脈,趕緊鬆開手,站了起來讓開,心底有些厭惡,這男人竟然用憐憫的眼神看她,她有那麼慘嗎?

  「皇上,冷月已診過了。」

  「怎麼樣?有辦法嗎?」

  雲笑假假的凝眉,然後搖頭,一臉的無奈:「稟皇上,最主要是不知道究竟下的什麼藥,如果能查清,必然能試試,現在恐怕沒有辦法可施。」

  「試試吧。」

  上官曜的臉色很難看,陰沉沉的,一掃先前的溫和,週身罩著寒氣,殿內,籠罩著一層冷冰的氣流,站在遠處的太監和宮女看皇上神色不好,頭都垂到胸前了,大氣都不敢喘。

  雲笑好氣又好笑,看這男人真有夠好笑的,都說了沒法醫,還讓自已試試,看來是死馬當活馬醫了,他是絕望了吧。

  「皇上,其實要想試,還要靠皇上自已啊。」

  「什麼意思?」

  上官曜動了一下姿勢,眼瞳有神起來,緊盯著雲笑。

  「大抵男性功能失調的事,是因為自已心中有魔障,若是皇上真的很喜歡哪個女人的話,也許會衝破那藥力的作用也說不準。」

  「你是說?」

  「對,後宮美人很多,冷月相信,皇上一定會特別喜歡哪一個人,所以何不從美人身上找找感覺,說不定對自已的病有好處,皇上越是心中忌憚它,越是難以痊癒啊。」

  雲笑說的話真真假假,其中確實有些道理的,上官曜眼瞳陰暗,深不可測,思量過後贊同的點頭。

  「好,朕決定試試。」

  說完揮了揮手,示意小亭子過來把冷月送出去。

  雲笑福了身子,恭身告退走了出去,藍天上月兒很圓,真是臨風聽琴的好時機啊,掉頭望向婉婉。

  「走,去給公子彈一首曲子。」

  清風閣中有琴,那琴還是一把相當不錯的古琴,相信婉婉彈出來會更好,臨湖聽琴,別提多愜意了。

  「是,公子,」兩個人往外走去,領著四個太監宮女的往清風閣而行,繞過幾道彎便到了,想到待會兒上官曜會召後宮的美人,尋找刺激點,她的臉上不由得盈盈笑意,那笑濃厚至極。

  踏著月色,輕霧往回走,只不過清風閣門前有人擋住了去路,一個不認識的宮女,眼中露出驚艷的光芒,然後恭敬開口。

  「小婢參見冷月公子。」

  這婢女一說話便帶著濃重的北地之音,雲笑馬上猜測出這丫頭是北朝公主燕靈手下的人,不知道她來做什麼,雲笑淡淡的開口:「起來吧,不知道這位姐姐有何事?」

  那婢女噌的一下,臉更紅了,沒想到俊美的冷月公子竟然叫她姐姐,心底說不出的高興,激動的開口。

  「我們主子病了,請公子移駕千嵐宮。」

  雲笑挑眉,對於北朝公主燕靈,她一點好感都沒有,那個女人上次看自已的眼神赤果果的,很是讓人頭皮發麻,這麼晚了,她可不想和一個後宮妃子糾纏不清,惹來皇上的殺機,即便北公主不得寵,那皇帝也沒用,可是他是皇帝,即便自已不用的女人,怕也不准別人染指。

  「請貴妃娘娘宣御醫診治,本公子只是一個客人。」

  雲笑說完一甩手準備進去,那小婢嚇了一跳,沒想到溫文儒雅的冷月公子會發怒,不過也不敢阻攔,這冷月公子說得沒錯,他可是皇上救命恩人,進宮是做客來了,怎麼可能給娘娘治病?

  那小婢正胡思亂想,不想身後響起腳步聲,一行人提著燈籠很快走了過來。

  為首的正是皇上的貼身太監小亭子,小亭子恭敬的開口:「冷月公子。」

  雲笑停住步子,掉轉身詫異的望著他:「何事?」

  「貴妃娘娘病了,太醫一時查不出什麼病症,皇上讓冷月公子去給娘娘瞧,看可有辦法?」

  雲笑唇角一挑,冷笑看著小亭子,眼神陰驁凌厲,小亭子唬了一跳,這冷月公子生性古怪,自已千萬別惹到他啊,越發的小心,顫抖抖的開口:「冷月公子請移駕千嵐宮,為貴妃娘娘檢查一下吧,小的這就給冷月公子跪下了。」

  亭公公一跪,那身後的太監和宮女誰敢不跪,竟跪了一地。

  雲笑掃了一眼,心裡好笑,對北公主燕靈更是不屑至極,這女人可真是陰險啊,估計自已不去,緊隨其後的去找了皇上,她就不信她真的有病,倒要看看她搞什麼花招。

  看著跪了一地太監宮女的面子上,雲笑又踱步回來,站在高階之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小亭子。

  「既然亭公公都下跪了,本公子總不好不給薄面,好吧,去千嵐宮走一趟吧。」

  雲笑話音一落,那小亭子感激的鬆了一口氣,緩緩的起身,用藍色的衣袖抹了一下頭上的汗,今兒個若是請不動這位冷月公子,只怕那貴妃娘娘會把所有的帳算到自已的頭上,以後他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謝冷公子了。」

  天上冷月皎皎,青紗白芒,籠罩著雕樑畫棟的皇宮,雕龍繪鳳的廊柱之外,花枝搖曳,樹木郁蔥,香氣瀰漫。

  一行人快速的穿過長廊,往千嵐宮而去。

  千嵐宮位於後宮偏西的位置,所以這路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走了約有一柱香的時辰,方到了千嵐宮外。

  諾大的宮殿內,鴉雀無聲,連一絲兒的聲響都沒有。

  守門的宮婢一看來人,忙福了身子,等到他們一行過去,才敢站起了身子。

  穿過廊廳玉柱,幽蘭曲徑,方到了干嵐宮的正殿,大殿內燈火大作,到處一片通明。

  一溜兒的太監和宮女立在門外候著。

  先前去請雲笑的婢女此刻恭敬而小心的開口:「冷月公子請。」

  雲笑不動聲色的掃視了一眼,看來這北朝公主燕靈還真打算明目張膽的勾引她,竟然把宮女和太監都調了出來,這殿內不知道是怎生的景像,可憐的皇帝啊,因為你的無能,你的妃子正打算出牆呢,雲笑想著想著,驀然心驚,燕靈病了的事,皇帝是知道的,他既不過來探望,也不吩咐人守著,卻坦然由著燕靈胡鬧,他不會不知道燕靈這麼做是故意的,而北公主燕靈,分明是拿自已來吊皇上,想把皇上引過來?

  可惡,這女人竟利用到自已的頭上,好啊,還真是淫婦一個,今晚上就讓你淫個夠。

  雲笑面色一正,已冷然的點首,掉頭吩咐婉婉留在殿外,自已接了藥箱進殿。

  婉婉不放心的喚了一聲:「公子,我陪你進去吧。」

  雲笑還未出聲,先前請她過來的婢女,立刻出聲阻止。

  「娘娘吩咐了,只讓夜公子一人進去。」

  婉婉立刻覺察了不正常的氣息,掉頭怒瞪著那婢女,唬得她一跳,這時候,雲笑開口。

  「好了,你留在殿外吧。」

  轉身一人迎著華白的光芒踏進了千嵐宮的大殿。

  千嵐宮,一片錦繡輝煌,流光溢彩,大殿四周,垂吊著很多美麗精緻的琉璃珠簾,地上鋪著豹紋地毯,黑白分明,帶著一股野性,大殿上首,鳳椅之上,搭著一張精緻的狐皮氈,斜斜的放著,映襯著鳳椅之上華麗的錦鍛,說不出的狂野,此時那鳳椅上,正側臥著一個如玉似的美人,美人面朝裡,看不清臉靨,只見那如雲的青絲如瀑布一樣垂瀉下來,姣好的曲線一覽無遺,聽到殿門外走進來的腳步聲,微微的動了一下,慢慢的轉過身,那一張千嬌百媚的臉,泛起微微的紅暈,眼瞳溫柔多情,欲語還休,當真是黛眉瓊鼻,美不勝收。

  雲笑抱拳作揖,恭敬的開口:「冷月見過貴妃娘娘,聽說娘娘身子不好。」

  上首的女人微蹙了一下黛眉,當真是西子捧心,我見欲憐,修長玲瓏的身軀慢慢的坐直了,三千青絲傾瀉如水,身上著一件柔滑微有些透明的紗衣,內裡鴛鴦交頸的艷紅肚兜清晰可見,配著下身的白色褻褲,身材豐滿,曲線玲瓏,整個的展露出來,可真是天生的性感尤物啊,是男人只怕都躲不過這樣的噴血場面,可惜雲笑是女子,對此自然毫無感覺,如果硬說有感覺,便是覺得不屑,這女人當真是可恥,難道離了男人便不能活了,不惜利用她來勾引皇帝過來。

  「冷月公子,幫本宮瞧瞧吧,本宮覺得心悶,胸慌,連說話兒都沒力氣。」燕靈慵懶的靠著鳳椅,單手去撫額頭,似乎當真病了一般。

  「好,娘娘請。」

  燕靈一聽雲笑的話,俏麗的雙瞳浮著興奮的紅光,滿目含情的望著下首的冷月,長得可真是俊啊,如果上官曜真的不過來,那麼自已找個小清倌又怎麼樣,在北朝,有權貴的女人養小清倌是慣見的現像。

  燕靈興奮的等待著,可惜雲笑的身子動也不動一下,慢長斯理的打開藥箱,取出一段紅絲,手一揚,紅絲拋起,輕輕的繞上燕靈的玉臂,而雲笑已微瞼上眼目,靜心而聽。

  北朝公主燕靈呆住了,沒想到竟然懸絲診脈。

  她原以為這懸絲診脈是個傳說,沒想到今晚竟然真的有緣見識了,可是竟是在這種時候,在她盛裝打扮,想勾引這俊色少年的時候,他給她來了個懸絲診脈,公主燕靈,臉色漲紅,胸口上下氣伏,喘氣聲特別的重,一雙冷瞳陰森森的怒視著雲笑,這個不識抬舉的東西,自已一個如玉的美人呈現在他的面前,他不但不為所動,竟然給她來了個懸絲診脈。

  好,很好,這口氣無論如何她嚥不下,她就不信了,自已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還勾引不了他。

  雲笑冷眼旁觀,眼看著公主燕靈要發飆,早搶先一步開口:「娘娘,肝火太大了,請娘娘調整一下氣息。」

  燕靈冷眼睇著她,慢慢的平順氣息,安靜的等著雲笑診脈,直到她手一揚,收起紅線,方不緊不慢的開口:「不知道本宮生的是什麼病,竟然如此無力?」

  「相思病。」

  雲笑淡淡的開口,把紅絲放在地上的藥箱裡。

  燕靈一怔,沒想到竟然得了這種病,難道自已日思夜想,渴盼上官曜來千嵐宮,是因為得了相思病,所以才會整日的盼著他進後宮來。

  「此病可有法醫。」

  「解鈴還需繫鈴人,娘娘既然得的是相思病,皇上正在景福宮,何不與皇上一解相思之苦。」

  雲笑已提起了藥箱,準備離去,高首的燕靈,一看到他的動作,早心急了,哪裡有半分的病態,動作利索的下來,擋住了雲笑的去路,眨巴著一雙水潤的眼眸,輕霧撩繞,滿臉愁雲,那相思淚珠,慢慢溢出眼眶,輕點粉頰,平添幾分膩媚,如雲的墨發披散在若隱若現的紗衣外,那玲瓏嬌軀,曲線完美,波濤暗湧的胸部,好似要呼之慾出了,好一個性感尤物啊,這樣圓潤盈滿的身子,只怕是經過男人浸漫而成的,看來這個燕靈是個不簡單的人物,難怪吵著鬧著,要上官曜進她的宮門,原來這是她的需要啊。

  雲笑心內冷笑,北朝真的好有意思,竟然送了一個蕩婦淫娃過來。

  不知道上官曜若是知道,會做何感想?雲笑瞳仁一閃,便是陰寒,笑意盈盈的抬首望著那梨花帶雨的佳人,只見她含怨帶嗔的開口。

  「冷公子,難道你真的不明白本宮的一片心嗎?本宮的相思之人,正是公子啊。」

  雲笑冷睨著她,絲毫不懷疑燕靈的話,現在只要站在她面前是稍有姿色的男子,只怕她都說得出來這樣的話,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是個安份的女人,不適宜待在後宮之中。

  「娘娘言重了,這不是害冷月嗎?若是皇上知道這事,冷月就是有千張嘴也說不清楚啊,娘娘還是自重些吧。」

  雲笑臉色一冷,清瞳幽淡冷冽,霜雪一般寒,神情高雅,似蘭似梅,高貴典雅。

  燕靈愣住了,沒想到她堂堂一朝的公主竟然被一個小小的大夫嫌棄,不由得惱怒,臉色鐵青,陰驁的瞪著雲笑,咧嘴陰森森的笑。

  「今日你若是從了我,從此後就是我的人,若是不從?今兒個你就別想從千嵐宮走出去。」

  「不走出去嗎?好啊,那麼冷月要試試娘娘的本事了,娘娘是想和冷月玉石俱焚嗎?我想貴妃偷情,這條罪足以讓貴妃娘娘一輩子待到冷宮去思過,就是北朝的皇帝也無權干涉吧,相反的只感覺到羞恥吧。」

  雲笑臉色更冷,感覺真是太好笑了,她一個女子,竟然被另外一個女人威脅,讓她從了她,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即便自已真的和燕靈偷情,想必上官曜也不會治自已罪吧,相反的只會要求她治好他,而燕靈才是真正的罪魈禍首,她恐怕要在冷宮裡思過了。

  不過對於此刻燕靈威脅她的事,和上官曜的詭計多端,她同樣生氣,既然他們讓她不開心,有什麼理由讓他們開心呢。

  雲笑冷望著燕靈,嘴角勾出不屑的鄙視。

  「聽說貴妃娘娘連皇上的心都攏不住,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燕靈一怔,飛快的回過神來,瞪著雲笑,警戒的開口:「為什麼?」

  「因為娘娘有狐臭,這狐臭味太重了,所以皇上不敢靠。」

  雲笑皮笑肉不笑的開口,燕靈難以置信的睜大眼,倒退一步,臉色慘白,堅決的搖頭:「不可能,我以往?」

  她說到這裡,便警覺的住了口,可是冷月乃是一個大夫,難道他敢欺騙自已不成,自已真的有狐臭嗎?燕靈滿目疑雲,驚懼的望著大殿正中,笑得一臉雲淡風輕的男子。

  「娘娘如此風姿國色,為何皇上不動心,冷月不動心,正是因為娘娘的狐臭味。」

  雲笑看著像被霜打了的美人,絲毫沒有半點的同情心,對付蕩婦淫娃,用不著心慈手軟。

  她說完,看也不看大殿上,焉了的女人,逕直往外走,快走到殿門外的時候,忽然停住腳步,好心的開口:「對了,忘了告訴你,皇上正在景福宮內寵幸其她妃嬪呢,娘娘若是不信,何不親探?」

  雲笑笑得陰暗,就讓這位燕貴妃大鬧景福宮去吧,這感覺不錯,上官曜,你竟然敢利用我,這可是你自找的。

  殿門外,婉婉一看到雲笑出現,總算鬆了一口氣,倒是千嵐宮,燕靈的貼身婢女,感覺詫異,目送著氣質皎皎的冷月公子離去,直到大殿內傳來巨響,才恍然回神,娘娘怎麼了。

  千嵐宮的宮女衝了進去,一地的狼籍,貴妃娘娘砸了名貴的青瓷玉花瓶。

  一抬首見到有人衝進來,燕靈陡的抬首命令:「鳳嬌,立刻去景福宮。」

  如果上官曜真的在景宮寵幸其她的妃子,今晚她一定要大鬧景福宮,讓他敢如此對待她,她已經一忍再忍了,沒想到欺人太甚了。

  「娘娘,要不換下身上的衣服吧。」

  鳳嬌頭皮發麻,對於自個的主子心知肚明,主子生性潑辣,看中的男子向來不輕易放手,在北朝暗下里有兩個交好的男子,現在到東秦,皇帝對她不屑一顧,本就使得她難堪,沒想到今兒個宣了這冷月公子,依舊沒順了她的意,似乎連皇上都惹到她了。

  「換什麼換,我這樣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難道他不是我男人嗎?」

  燕靈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那張精描細繪的容顏,此時有些陰森森的猙獰,上官曜,今兒個如果冷月所說的是真的,你帶給我的恥辱,我絕不會嚥下去的,你這後宮,我必要鬧個天翻地覆。

  燕靈一甩手,領先往外走去,門外,當值的太監一看娘娘身上的衣服,不由得眼光發直,這樣性感妖嬈的身段,他們何時看見過啊,鳳嬌冷瞪過去,命令小太監奮了軟轎,侍候著主子坐進轎內,一起往景福宮而去。

  景福宮的寢宮之內,皇帝上官曜正端坐在軟榻上,緊盯著床榻上柔媚的女子,試圖找出冷月所說的心動的感覺,可是那女人撓首弄姿的擺了半天,把自已搞得滿臉的紅暈,嬌喘吟吟,可是上官曜愣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相反的很是厭惡,可是一想到自已的病,還有後宮的這麼多佳人,只能極力的忍住,繼續找感覺。

  可憐床上的佳人,感覺找得太多了,有些把持不住,望著如此俊美偉岸的皇上,恨不得一頭撲上去,可是皇上愣是一本正經的端坐著,連眉頭都沒動一下,這使得佳人感覺不對勁兒,究竟哪裡不對勁兒,也說不上來。

  景福宮的殿門外。

  小亭子領著一班太監守著,看皇帝召了后妃,好久沒出來,不由得高興至極,看來皇上終於又重振雄風了,要不然不可能這麼長時間沒出來。

  正在這時,一頂軟轎停在了景福宮的門口。

  從軟轎內下來一個如玉似的美人,那美人身著一縷透明的紗衣,連裡面艷紅的肚兜都清晰可見,胸前的那對渾圓似乎要彈跳出來了,顫顫的,看得人心口小鹿似的亂跳。

  小亭子和殿門前的太監趕緊跪伏下來,看也不敢看:「見過貴妃娘娘。」

  燕靈直走過來,逕直停在小亭子的面前,沉聲問:「今晚皇上是不是寵幸了后妃。」

  「這?」

  小亭子微微抬首,望著面前的一雙紅鍛金線面的軟鞋,那香味兒撲鼻而來,令人忍不住心猿意馬,可是他知道眼前的主是個狠角色,一時左右為難,不知道如何說。

  「皇上?」

  「你說話最好長長腦子。」

  燕貴妃沉聲而語,小亭子苦了一張臉,原本還想編個什麼話,沒想到竟然被這貴妃娘娘看穿了,娘娘是怎麼知道皇上寵幸后妃的,難道是冷月公子,這傢伙真是害人不淺,小亭子抱怨,最後只得小心翼翼的開口。

  「皇上是召了藍美人進去。」

  他話音一落,眼前的腳已抬起往裡走去,小亭子趕緊跟上前面的身影,一邊走一邊叫:「娘娘,你別進去了,沒有皇上的召見,娘娘私闖景福宮,可是有罪的?」

  可惜那貴妃娘娘理也沒理,如玉容顏之上,眼裡是凝霜冷雪,週身的寒氣。

  小亭子也不敢伸手去擋她,只能在後面叫著,藉以提醒寢宮內的皇上,貴妃娘娘過來了。

  寢宮,上官曜果然聽到了,身形一閃,快如旋風,床上的藍美人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只見一道高大明黃的身影已壓了下來,大手對著她的身子揉摸起來,手下的力道大得驚人,藍美人疼得輕呼出聲,可是皇上的唇對著她吻了過來,頓時間,藍美人的輕呼化為承受雨露的曖昧之吟,就在兩個人纏綿恩愛的時候,屏風後面走出來一眾人,為首的正是燕貴妃,一臉清寒,週身蕭殺,雙瞳怒睜瞪視著床上兩個人。

  小亭子領著兩個小太監進來,一看床上纏綿在一起的人影,不由得臉色大變,也來不及去想,皇上和藍美人這麼長時間,怎麼才進行到這階段,而且皇上連衣服都穿得整齊。

  「皇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小亭子連連磕頭,地上的求饒聲,總算使得大床上的人,慵懶的收回動作,優雅的回首,一隻手仍然在床榻上,蘭貴人的渾圓的胸上,只是皇上上官曜的眼瞳黑沉沉的,好似深不見底的深淵,陰森森的掃過燕靈的臉,冷冷的聲音響起。

  「去領二十板子。」

  「是,是」小亭子一臉的苦不堪言,做奴才的永遠是這麼倒霉,不管惹到誰,被打的永遠是他們,想想自從這燕貴妃進宮,自已就沒挨打,皇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罷了,今兒個竟然還被他打了,小亭子的心就像苦酒,一個反抗的字也不敢,領命往外奔去,自動去領板子。

  寢宮裡,上官曜怒視一眼,沉聲:「都退下去。」

  所有宮女魚貫而退,只留下氣勢洶洶的燕貴妃和床榻上,還沒有從情潮中退出來的藍美人,藍美人看到燕貴妃如狼似虎的眼瞳,不由得害怕,身形一翻,垂下頭擺弄錦衣,皇上沒讓她走,她是不會走的。

  「藍美人先下去吧。」

  「啊?」

  藍美人沒想到皇上竟然讓她下去,一肚子的鬱悶,為什麼,他們還什麼都沒做呢,憂怨的抬首望了一眼皇上,皇上並沒有看她,但是週身罩著寒氣,寢宮內,涼颼颼的,藍美人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進退,趕緊抓了衣服便穿,動作利索的退下去,心底不免愁悵,本來今兒個晚上會成全自已好事的,沒想到竟然遇到這刁蠻的貴妃娘娘。

  藍美人退了出去,寢宮之內,只有兩個人,皇上和一身透明紗衣的燕靈。

  上官曜瑩瑩冷瞳瞪視著燕靈,這女人穿得如此妖嬈性感,身段倒是姣好,只是個性太刁蠻任性了,仗著自已是北朝公主的身份,難道以為自已不敢動她,上官曜越想越怒,俊逸的五官上,遍佈著殺氣,似乎燕靈再惹他一點,他便會大開殺戒。

  北公主燕靈,一看到寢宮之內,只有皇上一人,再看皇上的五官上雖然有殺氣,可是仍難掩其俊美,那經過激烈動作的白晰肌膚竟然緋紅一片,更添性感,燕貴妃吞嚥了一下口水,輕緩步子,神色柔和,慢慢的走到床榻邊,蹲下身子,一雙如玉的手便撫上上官曜的身子,整個人順勢的偎進皇上的懷裡,膩媚如美女蛇的聲音響起。

  「皇上,你別怪人家,人家只是太想皇上了。」

  上官曜一動不動的看著,說實在的,貴妃燕靈確實是個天生尤物,望著她曲線玲瓏,豐滿如玉的身子,是男人都會有所動作的,既然自已想治那病,何不讓她試試看。

  燕靈見自已的動作,皇上並沒有惱恨,不由得大了膽子,如蛇般的小手直接的攀上了皇帝的衣襟,慢慢的一邊輕解皇上的衣服,一邊吐氣如蘭,曖昧之極的開口。

  「皇上,妾身一直在等皇上,皇上不知道嗎?皇上如此偉岸不凡,如青山一樣俊秀的身姿早就銘刻在妾身的心中了。」

  燕靈看上官曜微瞼上雙眸,似乎一臉享受的樣子,動作更快了,那明黃的外套褪了,裡面是純白的褻衣,那微敞開的胸肌,光滑如玉,看得燕靈心裡一窒,呼吸都困難了,臉頰灼熱緋紅,再看上官曜依然一動不動的仰靠在床上,任憑她的擺佈,可是他的臉越來魅感,容顏俊美,似乎極力的隱忍著什麼?

  燕靈的手再次的移到皇上的身上,此時心底已隱隱有些怒氣,皇上還是不是男人,自已這樣柔媚的人兒,在他的面前,竟然一無所動,而且自已如此極盡所能的挑逗他,竟然不給一點反應,可是事情已進行到這地步了,今晚上,她一定要和皇上成全好事,看明兒個後宮還有誰敢說她。

  那手陡的一用力去拉皇上的褻衣,誰知道上官曜一甩手,竟然擋開了燕靈的手,從床榻上站了起來。

  一臉陰驁的踱步走到床前,一雙細長的桃花眸,比窗外的星空還要幽深漆黑,唇角是一抹無奈的絕望,難道他真的沒救了,連這麼漂亮的尤物在自已的面前,竟然產生不了作用,上官曜大手上握,陡的捶向窗欄。

  床上的燕靈臉色難看,冷盯著上官曜的後背,慢慢的一點一點有了些頭緒,然後陰暗的冷笑起來,譏諷的開口。

  「原來東秦國的皇帝竟然是這樣的,我說怎麼不進千嵐宮呢?」

  燕靈在北朝本就有兩個相好的男子,對於床上的秘術是精通的,男子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全身而退,要嘛忍力驚人,要嘛是無能,而這位皇帝看上去不是能忍的人,那麼就是無能,沒想到東秦的皇上竟然是個不能人道的男人,徒有虛表,自已到底挑選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啊,燕靈笑了起來,狠狠的瞪著上官曜的背影。

  直到他陰驁狠戾的轉過身,那一雙眼瞳泛著綠瑩瑩的寒光。

  上官曜後宮佳麗數十人,對女子也是瞭如指掌的,此時一見燕靈的指責,很快便發現一件事。

  這個北朝的公主根本不是一個完壁之身,之所以一直糾纏著他,竟然是為了自已的需求,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啊,上官曜身形一縱,快如閃電,那五指金鋼已掐上了燕靈的脖子,陰寒的開口。

  「你竟然是一個殘花敗柳,還膽敢如此張狂,就算我殺了你,你父皇有臉說什麼?」

  燕靈大驚,臉色蒼白得像紙,她是忘了掩飾自已的真性情,一個處子之身,怎麼會懂這些呢,上官曜再無能,也不會希望自已的女人非完壁之身,燕靈感覺到自已的呼吸因難,雙手用力的去扳上官曜的手,困難的開口。

  「別忘了我是北朝的公主。」

  上官曜眼瞳赤紅,唇角勾出冷狠的笑容,一身的蒼山野獸之芒,寢宮,好似冬日霜降,凝了一層薄冰。

  眼看著燕靈只有進的氣,沒有進的氣了,料想今日必死無疑了,誰知最後的關頭,上官曜竟然一鬆手,放過了她,冷冷的把她扔到地上,只見北公主燕靈,就像一隻垂死掙扎的病貓,哪裡還有一點狂傲囂張,拚命大口的喘氣,然後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如雨一般。

  上官曜面無表情的走到一側的軟榻上,陰冷冰寒的聲音響起來。

  「從今日開始,你待在千嵐宮,不准出來一步,如若讓朕知道你出來,你就等著讓你父皇給你收屍吧。」

  「你?你?」燕靈眼瞳陰暗,駭怕的盯著上官曜,同樣的眸底是不甘心。

  難道她堂堂一國的公主,竟然就這樣守一輩子活寡,不,這男人還有臉如此對待她,很好,她不會讓他好過的,她要讓他們東秦斷子絕孫,還要讓自已的皇兄過來接自已回國,再也不要呆在這個地方了。

  「你應該知道,你既然不是完壁之身,必然有男人,朕只要派人去北燕取證,到時候就算把你殺了,你們北朝的皇帝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上官曜繼續開口,而燕靈知道他所說的話沒錯,如若真的父皇知道這樣的事,只會以她為恥,誰還會為她伸張正義,但是她有皇兄,太子昱可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長。

  寢宮很靜,上官曜歪靠在軟榻上,輕瞼上睫毛,輕輕的閉上眼睛,好似睡著了,燕靈等到身子好了一些,掙紮著起來,朝外面走去,她還不想丟那麼大的臉,不過上官曜,你給本公主等著,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寢宮之中,燕靈離去後,軟榻上的人陡的睜開眼睛,那漆黑無邊的眼瞳寒光四射,瑩瑩嗜血,冷月,今晚的事是你搞出來的嗎?真是太好了,看來是朕小瞧你了,你究竟是無心,還是有心此為呢?

  清風閣,碧湖之堤,雲笑正悠然自得的輕靠在椅子上,閉目凝神的聽著婉婉彈琴,那琴聲靈動,在碧湖之上盤旋,飄出去很遠,湖上有睡蓮,蓮的清香飄浮在空中,令人神情氣爽。

  夜風如水,輕逸的飄過,涼習習的舒服。

  身邊浮起清晰的氣息,她知道是流星和追月回來了,慢騰騰的睜開眼睛。

  「那邊怎麼樣?」

  她剛才派了流星和追月去景福宮打探消息。

  流星趨步上前,沉著的稟報:「主子,那燕貴妃似乎受傷了,剛剛離去。」

  雲笑捧著茶,笑得清雅逼人,氤氳的霧氣輕撩,看得人心驚膽顫,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想做什麼?

  「主子?」

  「沒事,很有意思不是嗎?惡男和惡女相鬥,鬥鬥更健康。」

  「主子,我是怕?」流星沉著的開口,他真的很怕皇上把這個帳算到主子的頭上,到時候主子即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怕什麼,我可不知道燕貴妃想做什麼事,只不過讓皇上找找感覺,難道進宮不是為了給皇上治病嗎?」

  雲笑說得一臉的無辜,不明所以的人還真的會被她迷感了,可是身為她的手下,流星和追月,嘴角抽搐,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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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章

  果然,第二日上官曜便召見了雲笑,一大早害得她懶覺都沒有睡成,跟著四個小太監的身後往景福宮而去,惺忪的眼光掃過去,竟然沒看到皇上的貼身太監小亭子,不由奇怪的嘟嚷。

  「亭公公怎麼沒來?」

  其中一個小太監飛快的四下瞄了一眼,小聲的回話。

  「亭公公昨兒晚上被打了二十板子。」

  「呃,」雲笑有些意外,這些關那個亭公公什麼事啊,竟然挨了二十板子,自古伴君如伴虎啊,這話果然不假,看來自已還是要盡快出宮啊。

  婉婉在一邊擠眉弄眼,小聲的嘀咕:「看來是又不行了。」

  雲笑皮笑肉不笑的望過去,婉婉自動自發,規規矩矩的站在身後,不再表現得那麼明顯,宮中處處有眼線,就算眼前的這些人,只怕也是皇上的眼線,所以小心方是萬全之策。

  兩個人進了景福宮。

  皇帝不在大殿上,小太監回稟,皇上在寢宮休息呢。

  早朝過後,上官曜想到昨天發生的事,心煩意燥,所以無心處理公務,又回寢宮休息去了。

  想到自已面對燕靈那個女人竟然全無半點的感覺,不由心頭絕望,難道自已終身無能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還要這江山何用,江山在手,無非權利與美人罷了,可是到頭來自已竟然變成這樣了,究竟是何人給自已下藥了。

  雲笑走進寢宮,便見到上官曜一臉的若有所思,眼瞳深幽難明,一半的臉罩在陰暗中,看不真切神容,忙淡然的見禮。

  「冷月見過皇上。」

  「你來了?」

  上官曜一抬首,聲音很冷,餘音輕旋,怎麼聽都有涼颼颼的感覺,婉婉輕顫了一下,看來她的功力還不夠,倒是主子很是淡定,不焦不燥,似毫不為所懼。

  「不是皇上傳召了嗎?」

  雲笑反問,臉色同樣也有些不好看,她是個喜歡睡覺的人,沒想到進宮了,連個覺都睡不安寧,昨兒晚上聽琴,聽得有些晚了,寅時又起來練了一遍穿雲十六步,所以現在覺很睏。

  「說說昨兒晚上是怎麼回事?」

  上官曜既未發怒,也未生氣,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身子微往後靠,倚在團墊上,慵懶散慢。

  雲笑唇角挽笑,站直了腰,懶得理會這些俗禮,清妍的面容上,神色淡淡,笑意淺淺,不卑不亢的開口:「皇上召冷月進宮,就是為了盡快治好隱疾,冷月昨兒個晚上去了千嵐宮,發現貴妃娘娘長得天姿國色,美若清潭,所以希望皇上對娘娘能動心思,只要皇上動了心思,恐怕這病就大愈了,冷月不知道自已做錯了什麼,皇上竟然一大早連個覺都不讓人睡。」

  說到最後,這話可就是冷憤,上官曜陡的睜開眼,盯著她,希望看出一些不一樣的端睨,可是那雙澄清如琉璃的眼瞳中,一絲雜質也沒有,好似清湖透明,眸底光輝灼人。

  上官曜忽的感覺胸口一窒,似乎有什麼東西狠狠的撞擊了一下自已的心臟,沒來得及深想,便一閃而逝了。

  「原來是朕想多了。」

  雲笑看他低垂下眼睫,掩去陰沉暗冷,這個人可不是那麼輕易相信人的人。

  「皇上如果沒什麼事,冷月還想回去補一覺。」

  雲笑說著,當真打了一個哈欠,倦容依依,上官曜抬眸,剪影灼灼,淡淡的開口問:「冷月,你說朕的病是真的無法醫了嗎?貴妃娘娘那樣國色天香,美貌多端的人,朕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雲笑一聽他的話,立刻興奮起來,這樣說來皇帝放棄了嗎?太好了,自已可以回去了。

  不過上官曜接下來又補了一句:「不過朕還想試試。」

  雲笑立馬冷了臉,都沒治了,還試什麼啊,你這種無心之人,再試十萬年也是沒用的,不過白白浪費時間罷了。

  「皇上,冷月困了。」

  「好,那就回去休息,這事稍後再議。」

  難得的上官曜沒有為難她,待到雲笑走了出去,他的眼瞳浮起若有所思,剛才他望著冷月的時候,那澄清如碧湖的眼瞳,令他的心一窒,似乎有了那麼一絲的感覺,冷月所說的心動,可是冷月是個男子,難道自已?

  上官曜驚駭的仰望著頭頂上的彩繪,這發現,還真是嚇人?

  雲笑離開景福宮,當真回宮重補了一覺。

  直睡到下午方醒,等醒來的時候,肚子餓得咕咕叫,吃完了飯,長信宮的林安過來傳話,說有客人要見她,雲笑奇怪,誰要見她跑到深宮來,最後想到了夜無昀。

  這傢伙一定是為了治巧凡的病,知道她在宮中找了過來。

  想到夜無昀,她的心情好多了。

  這個人不圖名利,心地純明,倒可以發展為朋友,而且治好巧凡和他的寒毒,就讓他欠自已幾次,總會需要幫忙的。

  雲笑領著婉婉跟著林安的身後往長信宮而去,一路上閒步適意,林安幾次瞄他們,希望從雲笑的眉眼中找出一點警慎小心之類的情緒,不過他最後是失望了,這冷月公子看起來,吃得好睡得香,而且精神愉悅,在宮中似乎混得如魚得水,皇上竟然沒為難他,這可是極少見的。

  林安心裡突突的跳,看來自已要小心了。

  一行人進了長信宮,大殿上,除了夜無昀外,還有巧凡,沒想到夜無昀竟然把巧凡給帶進宮來了。

  大殿上首的太后娘娘臉色有些陰暗,一看到冷月進來,不待她請安,便淡然的開口:「冷月,無昀想讓你幫他看看這小丫頭瘋了有沒有救,你看看可以治嗎?」

  巧凡一看到雲笑出現,早飛奔過來,一把扯著她的衣袖,笑得單純:「哥哥,哥哥。」

  沒想到這丫頭竟記得他們見面時的情景,雲笑點頭,伸手模了一下巧凡的頭:「好,巧凡好嗎?」

  巧凡用力的點頭,然後掉頭望著夜無昀,夜無昀招手示意她過去,別影響雲笑,宮中不比別處,巧凡乖巧的走到夜無昀的身邊,一側的雲笑忙對著高座上的人稟報導:「稟娘娘,她是受了刺激,一時之間只怕難以治療,不過長久治療應該不成問題。」

  沒想到太后對小小丫頭竟然關心,看來她對夜無昀這個侄兒,還是挺關心的,雲笑猜測著。

  好久沒聽到太后的聲音,雲笑奇怪的抬首瞄過去,只見太后娘娘臉色清寂,凝了一層冷霜,不過只是一瞬間的事,隨之慈善的笑了,可就是那一剎間的戾氣,讓雲笑給捕捉到了,不由得詫異,太后聽了她的話並沒有高興,相反似乎有些冷,被什麼困住了似的。

  難道巧凡的病別有玄機。

  雲笑不動聲色的再次開口:「娘娘召冷月過來是為了?」

  「巧凡一個小丫頭竟然瘋了,夠可憐的,無昀很心疼她,哀家准了你給她醫治,讓她留在清風閣那邊吧。」

  夜無昀一聽姑母的話,忙起身恭敬的開口:「謝太后了。」

  太后溫和的笑笑:「無昀啊,都是自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只要冷月能醫好巧凡,哀家何樂而不為呢?」

  她的話很柔,但是雲笑總覺得她眼睛閃爍的是另外一層意思,可是巧凡一個小丫頭和太后有什麼關係,按理不會影響到太后才是,難道說這其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那太后留下巧凡,只怕不安好心,雲笑一想到這,身上沁出冷汗,她不希望巧凡再有什麼危險,趕緊垂首。

  「稟娘娘,冷月進宮是為了皇上的事,至於巧凡的病,等到冷月回醫館再行診治也是一樣的。」

  夜無昀沒想到冷月如此說,抬首掃了一眼,知道他的個性一向怪異,惹惱了他,只怕不給巧凡醫治,因此順著雲笑的話開口。

  「既然冷公子沒時間,那麼就改日吧。」

  夜無昀話音一落,雲笑還沒說話,太后卻搶先一步開口:「冷月公子閒著也是閒著,就為巧凡丫頭醫治醫治吧,要不然無昀會心裡不踏實的。」

  太后一開口,雲笑便肯定了自已心中猜測的事,巧凡的瘋絕對不單純,後面一定還隱藏著什麼,或許她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秘密,所以才會遭到這樣對待。

  雲笑不動聲色,現在太后想把巧凡留在宮中,只怕想除掉巧凡,宮中有她的人。

  「太后請別為難冷公子。」

  夜無昀站了起來,他高雅精緻的五官上,輕霜微染,星瞳疏離。

  太后不看夜無昀,一雙桃花眼眸冷然的盯著雲笑,只怕雲笑一拒絕,她便會把這帳算在雲笑的頭上。

  老妖婆,你以為留下巧凡你就會得手嗎?雲笑冷笑,然後緩身開口:「既然太后娘娘如此堅持,那麼留下來吧。」

  夜無昀回首,見雲笑答應了,微微有些詫異,印像中這冷月不會如此好說話,不過他能夠答應,夜無昀還是很高興。

  「謝謝冷月公子了。」

  夜無昀掉頭吩咐巧凡:「以後跟哥哥住在宮中,等巧凡病好了,我就帶巧凡回去。」

  巧凡用力的點頭,雲笑望著他們兩個人自然的相處,不由得想起哥哥雲禎來,她可以看出夜無昀對巧凡的用心,就像一個親妹妹一樣。

  也許他以為自已的寒毒無法解了,所以一心想安置好巧凡的後路,因為誰會照顧一個傻子,到時候巧凡一定會活得很苦。

  巧凡留在了宮中,皇上短時間內並沒有召見雲笑,似乎把她這個人忘了,可也沒有讓她離開,雲笑雖然心急,但一時找不到理由出宮,只能靜下心來,在清風閣給巧凡治病。

  宮裡的珍奇藥材,應有盡有,於巧凡的病是有利的,只是雲笑不知道那隻黑手什麼時候伸到巧凡的身上,囑咐了流星和追月,一定要保護好她,因為她答應了給巧凡治病,就不能失信於夜無昀……

  半個月後,嶺南郡的瀉洪山道終於挖好了,開始放水,天仍然時有下雨,繼繼續續,但是山道挖好了,大批的水往低窪的山谷裡瀉,很快水位便退了下去,露出了田塊,還有溝渠,城內的洪水迅速的往外退,很快便到腿肚子,然後是腳面,最後洪水退了。

  瀉洪只用了一天的時間,水位全退。

  嶺南郡和兩縣總算保住了,街道上,鞋子抹子衣服,還有各式傢俬,零零落落的堆積在大大小小的水窪裡,房屋內被沖得慘不忍睹,不過好在水位退了,人們就像重生了一般,嶺南郡守命令大家各自回家,重整家園,至於救災活動,繼續下去,另外城外的田地,也會重新補種,雖然受到災情的影響,但是至少溫飽會保住。

  郡衙內,上官霖把此次的災銀,除了吃的用的,剩下的二十多萬兩,全部交給了嶺南郡南守,讓他務必做好協調,讓災民安然度過饑慌,然後上官王爺帶著來時的人離開嶺南,回京。

  城門外,嶺南郡所有的百姓,全都齊集在門前,恭送這位為民謀福利的王爺,直到一隊人馬消失不見了,才退回城內,重振家業。

  上官霖領著手下的侍衛,還有一隊精兵,一路招搖回京。

  一連經過了兩個城鎮,都沒有出現意外,他不禁有些詫異,難道說上官曜在刺殺無果的情況下,放棄殺他了。

  不過他這想法很快便變為不現實了,因為他帶來的精兵,人數眾多,不宜住店擾民,所以一般情況下,他們都就在宿營。

  這一晚,在一座高大的山峰下,安營扎宿,行了一天的人都累了,早早的用飯休息。

  是夜,星月無光,光線昏暗。

  寒夜冷薄,帳篷四周挑起火把,其餘的帳篷內黑漆漆的,唯有一頂帳篷亮著火,上官霖感覺今夜有些異常,叫了木離和喬楚進來,小聲的吩咐:「今天晚上恐怕有不好的情況,到時候你們兩個乘機撤下去。」

  「王爺,那你呢?」

  「我自有安排,你們在前方三十里處等我,到時候我們匯合。」

  「王爺?」木離和喬楚不放心,不知道王爺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不過對於目前的形勢,他們已隱約有些知道,那就是皇上想除掉王爺,那麼王爺前幾天見神龍宮的慕容沖,難道是讓神龍宮的人幫助他們。

  「我沒事,這是命令。」

  上官霖臉色冷沉下來,聲音陰暗,不容拒絕,他週身的冷寒之氣,比之前成熟沉穩得多。

  「是,屬下領命。」

  木離和喬楚點頭,這時候帳篷外忽然湧出勁風,吹滅了燈火。四週一片寂黑,而就在這漆黑中,殺氣瀰漫開來,連帳篷四周的火把也無端的熄滅了,上官霖身形一躍,當先閃身出去,木離和喬楚緊隨其後,三個人陡的叫起來

  「有刺客,全都起來。」

  這一聲喊,精兵全部被驚動了,有些人連衣服都來不及穿,便拿著武器奔了進來。

  黑暗中,來的人很多,足有上百號人,而且身手極是厲害,更重要的是殺氣很濃,那招數狠厲異常,完是拚命的打法,這些人根本沒打算活著,上官霖一看,便知道來的人是死士,今兒個只怕身邊的這些精兵是對抗不住的,而自已,上官霖正想著,已有人攻了上來,雖然天不冷,可是那殺氣瀰漫下的暗夜,讓人覺得透心的涼,很快有血腥味瀰漫開來,上官霖知道有人被殺了。

  而他也無暇顧及那些精兵了,因為顧他們,自已必死,這些人的目標可是自已,圍著他的死士是最多的,每個人下手都是死招,逼人死地的,他漸感吃力,這時候有人從不遠處的大山躍了出來,幾個蒙著臉的黑衣人,加入了戰場,很快越過眾人,滑到他的身邊,幾個人動作狠戾的攻擊圍過來的死士,來人是他的皇兄,慕容,他的身手極快,四周罩著罡氣,別人靠不得,所以他黑色的披風一揚,便是一道強大的波光,自已伸手揩了上官霖離去,那些死士一看,緊隨其後的追過去,躍進了大山,其他人被精兵所阻,一時間打鬥喊殺聲在林中,彌天漫過。

  慕容沖和上官霖邊打邊退,往林中而去,很快便殺了跟過來的幾個死士。

  「我們走吧。」

  上官霖留下了外衣和慕容一起離開,身後留了慕容的手下善後,用一具神似上官霖的死士替代了他,那死士的臉上被橫著劃了一刀,血流滿面,還換了王爺的衣服,被帶出了深山林子,棄在密林外面。

  山外,精兵和死士拚死博鬥,最後雙方傷亡慘重,所剩無幾,有一名死士不知道看到了什麼,衝了過來稟報了為首的人一聲,幾個人情無聲息的撤退了下去。

  精兵中剩下的幾十個人,相視一眼,最後點兵,來時五百人,現在只剩下四五十人了,所謂傷亡慘重,而且王爺不見了,一行人大驚,分頭去找王爺,在山道邊看到王爺竟然慘死了,胸前被刺幾劍,臉上也被劃破了。

  眾精兵撲通一聲跪下,淚流滿面,就地掩埋了王爺,希望盡快回宮稟報皇上。

  慕容沖和上官霖避開了眾人,在三十里外,和木離喬楚會回,兩個人見王爺沒事,總算放心了,大喜過望。

  「王爺,你沒事就好了。」

  「好了,走吧,」慕容沖領先往前面趕路,很快便看到一輛馬車,幾個人上了馬車,駕車的車伕,把他們幾個人七繞八彎的帶進了一座宅院,這時候,天已經亮了,高門大宅內,並沒有多少人,偶有行動的人,一眼看去,也都是會武功的人,上官霖一邊打打量一邊詢問。

  「慕容,這是你們神龍宮的地方嗎?」

  上官霖和慕容沖兩個人約好了,在外面彼此叫名字,什麼時候拿回江山,才以兄弟相稱。

  「是一個活動聯絡點。」

  慕容並沒有隱瞞,對於霖他是全然放心的,他們兩個人可是親兄弟。

  上官霖便暫時住在這莊園內,慕容除了每日要處理的事,便陪著他這個兄弟,兩個人近十年未見,恍如一夢。

  午後,後花園內,有涼亭一座,慕容和上官霖在亭中品茶,亭外有丫頭在撫琴,琴聲渺渺動人,悠然輕逸。

  慕容沖一邊輕品茶一邊望著對面的上官霖,看到這幾日霖的心情很好,他也感到從未有過的放鬆,兩兄弟終於團聚了,父皇若是地下有知,一定很欣慰,只不過他還有事要做,不能一直陪著霖,等到拿回皇位,他們就用不著如此小心翼翼的了。

  「霖,我要回京了,你就留在這裡吧。」

  「慕容,我知道你在做什麼,我也想參與到所有的事情中去。」

  上官霖很執著,他希望和慕容一起並肩打這場仗,不希望他為了保護自已,而把自已排棄在外,這讓自已感覺很沒用。

  「霖?」

  慕容沖還想說什麼,忽然亭外響起稟報聲:「主子,京裡有信過來。」

  「拿進來。」

  一聽到是京城的消息,慕容沖的眼神一閃而過的擔憂,唇角勾出的栩輝,分外的動人,上官霖望著他,感覺皇兄似乎在京城有牽掛的人,是誰呢?

  不由得挑眉,好奇的望著亭外。

  一名高大面無表情的手下送了信進來,很快便退了出去,慕容衝動作迅速的看信,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很快看完了信,臉色並未舒展開,相反的更陰驁,眼神幽深的探不見底,凌寒罩著週身,連亭外的花草都靜謐不動,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情。

  「慕容,發生什麼事了?」

  「笑兒進宮了?」

  慕容沖輕喃,眼裡是深深的擔憂,此刻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進京城去,飛到笑兒身邊去。

  他的話音落,上官霖很是驚奇,挑眉輕聲的詢問:「笑兒是誰啊?」

  「雲笑。」

  慕容沖並沒有打算瞞他,從此後,他不希望有事瞞著自已的皇弟,還有笑兒,這一次回京,他希望把所有的事告訴她。

  「雲笑?你說那個傻子!」上官霖受驚的叫起來,隨即想起什麼似的睜大眼:「你是說雲笑並不傻是嗎?那麼以前宮中發生的那些事都是她搞出來的。」

  「還有我。」

  慕容衝倒也不否認,提到笑兒令他的心情大好,滿面的炫彩,即便看不清整張容顏,可是那光彩燦爛,奔放張揚的氣焰,也令上官霖看出皇兄是多麼的在乎東秦的傻子皇后。

  沒想到那女人竟然不傻,想到自已之前被她嘲笑,被她怒罵,還有上官曜被她打的事,上官霖隱隱頭皮發麻,沒想到自已被擺了一道,就連上官曜也被擺了一道,那雲笑可是夠厲害的啊,不過想到皇兄也參與到其中,不由得斜睨過去。

  「慕容,這是不是不夠意思啊?」

  「好了,以後做什麼事都帶著你就好了。」

  慕容沖唇角勾出笑意,心情極好,伸出手握著上官霖的手,沉聲:「我們回京吧,不過沒有我的命令,你不可擅動。」

  「是,慕容。」

  上官霖用力的點頭,聽到可以和他一起做以後的事,上官霖總算放開了以前的事,不過光用想的,對於那個雲笑便有點恐懼,沒想到那女人如此厲害,不但騙得眾人團團轉,而且連皇兄如此出色不凡的人都被她吃得死死的,最重要的是天下人全被她騙了,雲墨究竟是什麼意思啊,上官霖一臉的若有所思。

  兩個人領著手下連夜回京城,當然慕容沒忘了給雲笑帶江南蓮藕和龍眼的事,最重要的是他還給她準備了一件好禮物,相信她一定會喜歡的……

  清風閣,一向安靜。

  雲笑給巧凡針針灸,說實在的,有時候真的不忍心醫好巧凡,她一定遭遇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如果真的醫好她,只怕小命不保,還有一個就是她一定受到了很大的創傷。

  「來,巧凡乖,坐下來,哥哥幫你按摩穴位。」

  雲笑示意巧凡在廊柱裡一張躺椅上睡下來,自已坐在她的身後,雙手輕按巧凡頭部的穴位,巧凡痴傻,是因為腦神經錯亂,加上自已封閉了外界的感應,所以才會混沌無知,現在要想她好起來,唯有用銀針刺穴,然後每天晚上輕輕按摩穴位,另外藥材治療是必不可少的,十天的時間過去了,她並沒有好起來,不過有時候,也會在廊下發愣,似乎努力的想什麼,滿臉的困惑,但等到她們問她的時候,她就茫然了,依舊是傻呼呼的巧凡。

  雲笑從來不問她,想起什麼或者記起什麼,她只管做自已該做的,至於巧凡的記憶,該恢復的時候,自然會恢復,不該恢復的時候,就算問了,只會使得她厭煩,而且痛苦,與她的病是沒有益處的。

  「巧凡,舒不舒服。」

  「嗯,舒服,哥哥的手,舒服。」

  巧凡和雲笑已經很熟了,而且特別的依賴她,大部分時候,她不像一個病人,就好像五六歲的孩童,純真透明,不知道人間險惡的樣子,這樣的她反而活得開心一點。

  雲笑弄了一會兒,臉上溢出細密的汗珠子,婉婉拿了錦布過來,恭敬的開口:「主子,夜深了,早點休息吧。」

  「好。」

  雲笑放開手,示意巧凡起來,然後柔聲的叮嚀:「巧凡乖,跟這位姐姐去休息。」

  「嗯。」巧凡微瞇著眼,她顯然有些困了,所以抬頭跟雲笑擺擺手,順從的跟著宮女離去。

  雲笑起身和婉婉一起回寢室去,巧凡離自已住的地方不遠。

  房間裡,雲笑週身的冷蕭,淡淡的負手立在窗前,月光踱了她一身的銀芒,神聖而不可侵犯,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瞳,帶著瑩瑩澄亮的光輝,殺氣瀰漫。

  「流星。」

  「是,主子。」

  流星聽命閃身出現,抬眸望著主子,不敢輕動,這樣子的主子代表的是什麼,他心裡明白,說明她心裡有事,而且是不好的事。

  「我有預感,今天晚上會有事發生,你和追月一定守好巧凡。」

  「可是主子你。」

  「我不會有事,你保護好她就成。」現在已不單單是一個保護的問題,而且她不忍心讓人傷害單純無助的巧凡,正如夜無昀所說,一個丫鬟的命也是命,人不分貴賤,只是因為出身不同,而出身是無法選擇的。

  「是……」

  流星離去,雲笑轉身,望向身後的婉婉,淡淡的挑了眉:「婉婉,給我說說,這件事你能看穿多少?」

  婉婉走前兩步,立在雲笑的身後,抬首望天,那嫵媚的臉上,雙瞳閃著智慧,跟著主子的身後,她多少也感染了一些敏捷,要不然真的不配待在主子身邊了,緩緩的一字一頓的開口。

  「巧凡一定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話,所以才會遭到人的暗算,其中牽扯到的人,只怕是太后,所以巧凡才會傻了。」

  叭,叭。

  夜色下,兩道鼓掌聲,清脆悅耳,雲笑滿意的點頭:「婉婉,進步了,看來以後會成為我的得力助手了,從現在起,你一定要多看多想,隨時向我提供有用的信息,知道嗎?這宮中不比別處。」

  「是,主子。」婉婉點頭領命,伸手挽扶著雲笑去休息。

  夜深沉,煙霧輕漫的碧湖,綠氤的荷葉,朵朵睡蓮靜謐其中,綴著那嫩綠,在涼夜中,風動蓮擺,好像美人在瑩瑩燈光之下翩然起舞。

  天空,彎月像美人的纖眉,星星像動人的眼睛,無處不是嫵媚。

  清風閣,就像一福美麗的畫軸,沉靜在夜幕裡。

  忽然一聲尖叫聲劃破蒼穹,無邊無際的暈開。

  雲笑受驚的從床上一躍而起,剛才的叫聲,明顯是巧凡的叫聲,難道是巧凡出事了,想也沒想,就往外跑,迎面看到婉婉,婉婉立刻走過來,動作利索的給她束起烏黑的髮絲,那臉上的面具完好無缺,在宮中,她們兩個的面具從來沒有拿下來過。

  兩個人身形一轉,出了寢室,婉婉順手拿了琴帶上,兩個人順著長廊奔過去,這時候,廊上另有太監和宮女奔過去。

  隔壁果然有打鬥聲,數十條的人影從房間裡躍了出來,雲笑一看掉頭命令婉婉。

  「音殺。」

  「是,主子。」

  婉婉的琴已能控制心魂,只要心有邪念,便會走火入魔,對手人數太多,所以她們硬拚是不行的,只能借助音殺。

  清風曉月之下,流星和追月和十來個刺客打在一起,根本脫不開身,而巧凡還在房間裡,房裡還有刺客。

  這時候,琴音起。

  如魔附障,重重疊音,九轉十八彎,流量和追月知道音殺厲害,凝神摒除殺念,只是單純的打鬥。

  而那幾個圍攻的人一時不察,詫異之外,只覺得這音樂美妙無比,聲聲入耳,如纏綿的交頸鴛鴦,更似湖上的芙蕖初綻,光芒逼人,眾人的意志力,不由自主的動搖,身子軟棉棉的,待到發現不對勁,人已不受控制,流星和追月一見,立刻手起刀落,一刀一個,琴音嘎然而止。

  月色迷人,一地的死屍,血色瀰漫,流星和追月,還有婉婉驀然回過神。

  「主子?」

  三個人騰空而起,直奔寢室。

  寢室中,三個刺客,皆死於一刀斃命,脖勁處,一條細細的如紅線似的傷口,血並沒有多流出來,可見那下手的狠,准,快,眨眼解決了三個人,這些人大概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俊美若仙的少年,竟然可以像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眨眼奪人性命。

  「給我看看這些人是誰?」

  雲笑沉聲命令,眼瞳嗜冷,血氣騰騰。

  寢室的一角,簌簌發抖一人,拚命的搖頭,用力的咬著自已的下唇,眼睛睜得很大,黑瞳閃爍著驚駭害怕,眾人看著這樣子的巧凡,只覺得心疼,雲笑慢慢的走過去,只見巧凡驚駭的看著她,身子往後移,一邊喃喃的說:「放過我,放過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看來她的記憶正在復甦中,而復甦的代價,竟然如此的痛苦。

  夜無昀,你何苦如此堅持的醫治她。

  「巧凡,我是哥哥,我是哥哥啊。」

  雲笑哄她,她抬起頭,望著雲笑,腦海驀然的閃過光芒,一下子撲進雲笑的懷中:「我害怕,我害怕,他們要殺我,還想,還想?」

  接下來她一個字說不出來,但是雲笑知道她想說什麼,趕緊阻止了她:「好了,巧凡,什麼事都沒有,都過去了,那是一場夢,一場夢。」

  雲笑緊緊的摟著她,希望她少受一些折磨,過去的都過去了。

  房中,流星和追月喉頭發緊,婉婉更是滿目氤氳,好久才走過去,蹲下身打開房中三蒙面人臉,只見其中一個,果然不出所料,太后身邊的貼身宮女枷葉,這個女人她們是認識的,好你個太后。

  「流星,立刻去夜府,秘密把夜無昀接進宮來。」

  「是,主子。」

  雲笑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的感覺到巧凡的身子顫抖得更厲害了,似乎很害怕見到夜無昀,其實雲笑理解她,她若是被人糟蹋了,便覺得自已不潔,夜無昀肯定是她喜歡的人,面對喜歡的人,想起那些不堪,只怕她更難受吧。

  流星閃身出去,雲笑又抬首吩咐追月。

  「把房間裡的屍體,全部清理出去。」

  「是。」追月雖然是慕容的屬下,但用起來得心應手,現在已儼然是她的手下了,她可不和他客氣。

  追月上前一步,一手一個,提著死屍走了出去,然後進來,把剩下的一個收拾出去。

  房間乾淨多了,婉婉不用雲笑吩咐,自動自發的找了抹布過來,把地上的血跡清理乾淨。

  雲笑扶起縮在她懷裡抖個不停的巧凡,把她安置在椅子上坐定:「好了,巧凡,沒事了,不會有人來傷害你了。」

  巧凡低垂著頭,一直哭,很無助,兩隻手用力的掐著,掐進了肉裡也感覺不到疼痛,雲笑不忍的伸出手安撫她。

  「巧凡,我知道你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不堪的事情,你忘了吧,想著無昀,他想哥哥一樣一直照顧著你,就是希望你醒過來,你還有我們這些朋友,人總不能一直活在過去,所有的事統統的忘了吧。」

  巧凡抬首,怔怔的望著雲笑,一動不動好似石化了,就在雲笑不安的時候,她忽然開口了,小心翼翼的。

  「公子,我在你身邊可以嗎?我留在你的身邊,做牛做馬都行,只是別讓我跟無昀走。」

  「這?」

  雲笑愣住了,連從門外走進來的婉婉也愣住了,兩個人沒想到巧凡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她可是夜無昀的人,他為了她,一直四處求醫問藥,現在她竟然要留在她身邊當個丫環,這讓夜無昀如何自處,所以雲笑不敢擅自做主,沉默下去。

  廳外,追月守著那些死屍,寢室內,三個人誰也不說話,時間靜靜的流過去。

  夜已經很深了。

  月影西移,眼看天色快亮了,好在夜無昀進宮來了。

  一襲淡紫色的長衫在門前飄過,眨眼閃了進來,飛快的衝到巧凡的身邊,上下的打量著她,最後抬眸,那黑眸像千年的冰潭,寒冷異常。

  「這是怎麼回事?」

  雲笑淡然恬雅,慢慢的站起了身:「我不想留她在宮中,就是怕出這樣的事,結果還是來了,門外的刺客你去看看吧,相信不陌生。」

  夜無昀身形一閃,人便迅疾奔了出去,很快又閃身進來,這一次眼瞳更加的陰暗,週身冷寒的光芒,側首望向巧凡,一字一頓的開口:「難道這是真的?」

  巧凡木木的望著他,眼淚如斷線的珍珠,緩緩的滑下來。

  曾經她侍候著少爺,那是多麼美好的生活啊,少爺教她識字,教她書寫,她知道自已不配成為少爺的什麼人,就連小妾都不行,她只想安份的做個丫頭,可是有一日,她為熬夜看書的少爺燉了燕窩,經過老爺書房的時候,竟然聽了到了一段不該聽到的話,她打碎了碗跑了,可是事後,還是遭受了刺殺,被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禽獸不如的畜生,他們竟然玷辱了她的清白,她記得當時她是瘋了,拿起劍來便刺,不知道為什麼力氣大得嚇人,一通亂砍亂揮後跑了,再然後便什麼事都記不得,原來她是瘋了,要是永永遠遠的瘋掉該多好啊。

  夜無昀俊美疏離的五官上,出現了裂痕,眼瞳冷得嚇人,他一直以為,爹娘不同意他和巧凡走的近,所以才會攆走了巧凡,等到他找到她的時候,他以為她是在外面被人欺負了,所以才會傻了。

  沒想到事實根本是這樣,而是因為巧凡遇到了不該遇到的事。

  「巧凡,你遇到了什麼?你說?我會為你做主的。」

  夜無昀再也忍不住的大怒,一向冷漠如冰的人,此刻顛狂如痴,那樣子就像立在懸崖峭壁之上的隨時準備吞噬人的雄獅。

  巧凡一動也不動,任憑他的叫喊,也不說一個字。

  雲笑上前一把拉開夜無昀的手,臉色冷沉,週身寒意,一字一頓的開口:「她剛剛醒過來,難道你想逼死她嗎?」

  她知道巧凡是不會說的,因為她想保護夜無昀,所以有些事只能爛在肚子裡,如果她說了,只怕夜無昀會遭到毒手,這樣的事巧凡是不會做的。

  夜無昀一怔,清醒過來,精緻的五官浮起一抹虛軟無力的笑。

  「謝謝你,冷月,謝謝你治了巧凡的病,還救了她一命。」

  「謝倒不用,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好,你說。」夜無鈞想都沒想,衝著冷月如此仗義,還有他心裡的純明,不管什麼事他都會答應她的。

  「就說是你派人保護了巧凡,我不想讓宮中的人知道我背後有人。」

  雲笑說完已站起了身,然後沉著的開口:「別說巧凡醒了,否則她的命不會保得住的,把她帶出宮去吧。」

  「好。」

  這種時候,夜無昀想不出來,還有什麼理由來拒絕這樣的安排,可是對於冷月身邊竟然有這樣厲害的高手,他還是很好奇的,上次和這兩人打了一次,知道人家身手確實不凡,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底細。

  夜無昀狹長的丹鳳眼瞳微瞇,眸底是深不可測的波濤,深邃神秘,就那麼輕飄飄的掃過去。

  雲笑俊秀雋美的臉頰上罩了寒氣,冷冷的開口:「你還不帶她離開。」

  「嗯。」

  夜無昀應聲而起,一伸手揩了巧凡離去,巧凡有點不甘願,回首開口:「冷公子,別忘了我說過的事。」

  看來她還是想給雲笑當婢女,不想留在夜無昀的身邊。

  不過知道眼下是不可能的,一來暗處的人還會對付她,二來留在宮中只會給冷月公子添麻煩,所以她便隨了夜無昀離去。

  夜無昀臨離去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帶著巧凡去長信宮,並責問太后姑母,為何刺客中會有長信宮的人,太后大驚失色,連後痛罵枷葉膽大妄為,最後知道枷葉被殺,一剎那,有些心疼,不過面上什麼都沒有表示。

  夜無昀帶著巧凡離開皇宮,太后知道巧凡依然痴傻,倒也沒有為難他們,准了他們離宮的請求。

  等到他們一離去,便在長信宮內大發雷霆之怒。

  清風閣裡的刺客屍首被侍衛處理了,很快有人把消息稟報到皇上上官曜的耳朵裡,皇上一下了早朝便趕了過來,看上去倒是很關心雲笑。

  「冷月沒事吧?」

  雲笑苦著一張臉,滿臉的驚雲,緊張的開口:「皇上,冷月還是回醫館吧,這宮中太恐怖了,竟然有人敢在皇宮內動手殺人,喔,對了,聽說其中有一個刺客還是太后身邊的人,一個叫什麼枷葉的宮女。」

  「什麼?竟有這等事。」

  上官曜鎖眉,有些難以置信,枷葉為何要跑到清風閣來殺人,母后難道想殺冷月,他又惹到她什麼了?眼瞳十分的凌寒,不過隱而不動,抬首望著雲笑,關心的詢問。

  「你沒事吧。」

  「謝皇上關心。」雲笑倒是有一瞬間的錯愕,不知這男人又是什麼意思,竟然知道關心人了。

  「嗯,沒事便好,朕還有事。」上官曜站起身,他心急的想去看看母后究竟想幹什麼,這人進宮她也是願意的,怎麼又派人來殺他,或許殺的是那個夜府的丫頭,上官曜瞳仁一閃,那個小丫頭有什麼事非要讓母后動手呢。

  上官曜不解,便待去解惑,所以也顧不得理會雲笑。

  可是雲笑想出宮啊,趕緊出聲:「皇上,冷月要回醫館,請皇上恩准。」

  上官曜錯愕了一下,隨之揮手:「再等等吧,也不急在這一時。」

  說完他便拂手而去,身後跟著剛好的小亭子,還有其他的小太監,浩浩蕩蕩的閃身離去。

  雲笑冷著臉,陰沉沉的望著門外,隨口喚了婉婉過來。

  「最近宮中可發生了什麼事?」

  婉婉婷妤玉立,宛如玉株奇葩,動若脫兔,靜若處子,現在的她是修練出來了,成了人精了。

  「稟主子,宮裡的情況是這樣的,貴妃娘娘安份守已的待在千嵐宮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中德宮的趙昭容,前兒個夜裡,忽然肚子疼,宮中的御醫趕到,極力保住了胎兒,不過御醫說,此胎只怕危險,不過皇上已下了聖旨,務必要保護好胎兒。」

  婉婉說完,停住了,雲笑慢慢的回身走到房裡一側的榻上隨意的歪靠下來,輕聲的說:「沒了?」

  「是,主子還想聽什麼呢?」

  「其她人的動靜呢?」

  她伸出手輕輕的把玩著,指尖蔥白細長,如玉般光滑,肆意曼然,姿態慵懶,像一株空谷中的幽蘭,臨淵而立,俏然奔放。

  「賢妃娘娘和淑媛娘娘兩個人關係很融洽,聽說相處得像姐妹一般,其她各殿的人都很安靜。」

  是安靜嗎?笑輕笑兩聲,有意思,賢妃和淑媛兩個冤家竟然相處和諧,還成了姐妹似的,這說明她們也聰明起來,一致對外了,對付燕靈了是嗎?

  還有中德宮那邊的孩子,只怕是留不住的,到頭來最多害得幾位御醫被殺罷了,自古帝皇皆無情啊,那趙昭容的孩子,後宮的女人只怕都嫉妒,所以才會眼睜睜的看著燕靈去對付那個孩子吧,只有皇上還蒙在鼓裡呢,真好笑,有意思。

  雲笑笑得開心,看來這宮中的渾水越來越渾了……

  房間內很安靜,雲笑隨意的閉目,輕風從半敞的窗格子吹進來,暗花素白的輕紗飛揚,那軟榻上的人舒服的閉上眼睛,慵懶隨意,烏黑如雲的墨發肆意的瀉在錦墊上,長睫掩映著奪目的眼瞳,那俊秀的臉蛋翩然若仙,驚鴻一瞥,視線難移。

  輕盈的腳步聲響起,顯示來人是個女子,從屏風後面繞了過來,恭敬的開口:「稟冷月公子,賢妃娘娘求見。」

  賢妃?

  婉婉不動聲色的望了一眼躺在軟榻上的主子,只見她眼未睜,隨意的揮手:「讓她去花廳。」

  等到小丫頭走出去,才緩緩的睜開眼,唇角勾出不屑的笑。

  賢妃也坐不住了嗎?因為好奇皇上為什麼不進後宮,寵幸后妃嗎?非要從她嘴裡確認嗎?這些可憐的女人。

  雲笑起身,輕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領了婉婉往請風閣的正廳。

  一進門便看到一個裊娜曼柔的身子,正背對著外面的光亮,臉朝裡的欣賞著牆上的字畫,墨發撓成碧雲髻,插著一朵牡丹流蘇,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抖動,好似海水的波紋,清雅逼人。

  聽到門前的腳步聲,賢妃葉玉雲緩緩的掉過頭來。

  一瞬間,有些呆愣,只聽到自已心房撲通撲通跳了兩下,然後恢復如常,認真的打量這傳聞中絕色的冷月公子,果然風姿綽約,雋秀異常,是常人無法比擬的,就是皇上只怕也比不得他的俊美,只是他似乎太年輕了,充其量只是一個少年,假以時日,是女人只怕都躲不過他的魅力吧。

  葉玉雲暗暗的想著,臉頰微燙,不過今日她來,是有目的的。

  「見過賢妃娘娘。」

  雲笑施禮,賢妃揮了揮手,淡淡的開口:「冷月公子可是皇上的救命恩人,禮該受玉雲一拜才是。」她說著當真對著雲笑一拜,雲笑忙淡然的揮手:「賢妃娘娘太客氣了。」

  這女人極會用手腕,可是為了那樣的一個男人,值得嗎?雲笑淡然若風的揚眉而笑。

  「不知道賢妃娘娘今日來清風閣所為何事?」

  「聽說冷月公子是專門進宮來為皇上醫病的,只是不知道皇上是怎麼了,妾身惦念皇上的病情,所以?」

  冷月微睨了她一眼,見她雙瞳有些擔憂,明顯知道皇上的隱疾,只是不確定罷了,心裡恐慌不安吧,所以按捺不住,跑來向她打探消息了。

  「娘娘不是心知肚明嗎?那麼何必要冷月親口而說呢。」

  此言一出,賢妃葉玉雲身子一顫,人已滑落到高處的座椅上,臉色蒼白,雙手緊握著身側的椅柄,才不至於使自已滑落到地上去,沒想到自已的猜測竟真的,皇上不能行男女之事,宮中除了趙昭容的孩子,再不會有別的孩子了,沒想到最後竟是趙昭容出位了,如若只有一位皇子,她的孩子一定會是太子,而一個低下的女人,卻成了當朝的皇后。

  葉玉雲越想越不甘心,掙紮著開口:「那個治不好嗎?」

  「娘娘以為呢?」冷月不答反問,眼瞳卻佈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那就是沒治了,葉玉雲腦袋轟的一聲響,徹底的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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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互咬

  後宮,籠罩著一層愁雲慘霧,不知道是誰洩露出去,皇上不能人道的事,使得諾大的宮中,一片絕望,冷寂無聲。

  雖然大家不敢說什麼,可是那些爭寵,勾心鬥角,統統都收斂了起來,皇上是不再進皇宮的了,而她們這些女人只是宮裡的一道擺設,從此後只能老死在宮中了,老死在宮中不可怕,可怕是連個孩子都沒有,一想到晚年的淒涼,很多人心灰意冷。

  這份寂涼瀰漫在整個宮中,雖然沒人告訴上官曜,但是他仍然隱約知道,宮裡的這些后妃大約都知道了自己的病情,雖然誰都沒說,可是也沒人再來爭寵奪愛了,表面上的平靜,暗下里是洶湧的波濤,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怎能耐得了寂寞,這樣下去,早晚會出事的,現在他連找那個洩露秘密的人都沒力氣了。

  不管是誰?找出來只會使得自己更難堪,而且這事鬧大了,只不過使這些女人背後的勢力分散。

  上書房,上官曜微瞼上眼目,靜靜的斜躺在椅榻上,一言不發。

  這時候,有人輕輕的進來稟報:「皇上,宋大人有急速稟報?」

  「讓他進來吧。」

  懶懶的聲音響起,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疲倦,有時候心累更倦怠。

  小太監奔了出去,宋淵高大信服挺的身影走了進來,恭敬的施禮,焦急的開口:「皇上,不好了,霖王爺出事了。」

  「嗯?」上官曜陡的睜開眼,身形一動,坐直了身子,迫人的視線緊鎖著宋淵:「霖王出什麼事了?」

  「回皇上的話,王爺他,王爺他?」

  宋淵聲音哽咽,幾乎快哭了,不過面對著皇上虎視眈眈的話,哪裡敢耽擱,忍著悲痛開口:「王爺被刺客殺了。」

  「什麼?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

  上官曜憤怒的站起來,臉色寒潭一片,週身的殺氣,大手一握,青筋遍佈,重重的一捶龍案,傲睨冷姿之下,是陰驁狠厲,鏗鏘有力的聲音響起:「立刻通知刑部,重查此事,一定要查出這些膽大妄為的刺客,給霖王報仇,另外,派兵部和戶部著了人手,把霖王的屍身運回京城,入葬皇陵。」

  「是,皇上,屬下這就去辦。」

  宋淵緩緩退出去,眼中氤氳一片,為死去的霖王心疼,聽回來的精兵稟報,此次救災活動非常的順利,霖王在嶺南和兩縣之間名聲很響,沒想到回京途中竟然遭遇刺殺,這究竟是什麼人殺了霖王爺啊。

  上書房內,皇上一掃方纔的寒潭冰冷,微微舒了一口氣,眼瞳是輕氤的笑意,唇角淺淺勾起,整張臉龐說不出的瀲灩。

  「來人,」

  小亭子飛奔進來,跪伏在地上,剛才宋大人稟報的事情,他們已經知道了,想必皇上的心情一定極糟,所以他們還是小心侍候著為好。

  「去把冷月召過來。」

  「是,皇上。」

  小亭子閃出去,不知道皇上這時候召冷月何事,霖王剛死,皇上不是該悼念霖王嗎?

  不過皇家的這些事,他們做奴才的哪個敢多加臆測,小亭子飛奔往清風閣去傳旨。

  雲笑領了婉婉跟著小亭子的身後前往上書房,一路上,隨處可見的宮女和太監,人人小心翼翼的,雲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淡淡的問小亭子。

  「小亭子,發生什麼事了?」

  自從雲笑進宮,這小亭子和她的關係挺好的,此時見雲笑問,也沒打算瞞她,一臉傷心的開口。

  「冷公子還不知道,剛才有消息傳進宮來,說霖王爺他?」

  「他怎麼了?」雲笑不以為意的隨口問,對於上官霖,兩個人倒還算個朋友,因此還是有些關心的。

  誰知道她一開口,小亭子竟啜泣起來,把雲笑嚇了一跳,隨之想像上官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意外,聽說他前往嶺南郡救災去了,不會是?但願不是自己所想的,可是小亭子的聲音響起。

  「王爺在回京的途中被刺客殺死了。」

  「什麼?」

  雲笑驚叫,她是很少被事情嚇住的,這一次可算嚇到了,一直和自己稱兄道弟的上官霖竟然被刺客殺了,這刺客是誰?為什麼要殺堂堂王爺,前思後想一番,只有一個人會如此做,上官曜,這個毒辣之人,容不下朝中的大臣,竟然連自己的親兄弟都容忍不了,現在她恨不得立刻出宮去,和這個人無法再待在一起了,想想他的所作所為,便覺得噁心。

  再想到上官霖,以往自己整他的事,似乎都有些過份了,而且也沒有告訴他自己是鳳官的事,心底悉悵頓起,腳下沉重,臉色冷凝,一路隨著小亭子往上書房而去。

  上書房內,皇帝正心情愉悅的睡在軟榻上,微微瞼目,那光彩照人的臉龐上,滿是氤氳的暖意。

  小亭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皇上,冷月公子過來了。」

  上官曜微微收斂起自己的情緒,淡淡的聲音響起:「讓他進來吧。」

  「是,皇上。」

  雲笑臉色淡淡,眼瞳冷冷,踱步走進了上書房,若不是怕小亭子受到責罰,她真想大聲的責問這男人,究竟心是什麼做的,為了皇權,竟然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下了黑手,不過她知道,如果自己一張口,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冷月見過皇上。」

  「冷月來了,坐吧。」

  皇帝的聲音中果然沒有多大的悲痛,相反的隱有絲絲愉悅,人的心情好,神色和聲音是可以分辯出來的。

  「謝皇上,不知道皇上召冷月前來所為何事?」

  「冷月,難道朕的隱疾真的無法可醫了嗎?必須要有心動的人,才會使隱疾痊癒。」

  上官曜的眼瞳罩了一層淺薄的疑雲,對於冷月的話,他有些難以置信,可是這隱疾,宮中的御醫是診治了的,苦藥喝了很多,可是依舊找不到方法可用,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雲笑冷睇著這男人,他的心究竟是黑的還是紅的,他兄弟都死了,他還操心自己不能人道的事,究竟是皇室無情,還是這男人無情?她的臉隱隱暗暗,浮浮沉沉,好似大江裡一葉扁舟,使得上官曜看得奇怪,挑眉詢問:「冷月,你怎麼了?」

  雲笑立刻清醒過來,既然這男人如此狠,如果知道自己所想,很可能對自己不客氣,那麼何必自找死路。

  「皇上,冷月已經說過無能為力了,醫館中還有事要處理,皇上請派人送冷月出宮吧。」

  上官曜一愣,他倒是忘了這件事,仔細算來,這冷月進宮快一個月了,時間確實有點長了,難怪他心急,扔下一個醫館,不管不問的,確實不是長久之事,上官曜不知道是心情過好,還是真的替冷月著想,竟然不覺得生氣,相反體貼的開口。

  「好,今晚陪騰出宮一趟,朕想找找感覺,然後你回去吧,朕若有事,派太監接你進宮。」

  「是,皇上,」雲笑冷挑眉,難得一次上官曜如此好說話,她倒有些不適應了,不過他竟然要出宮找感覺,大晚上黑燈瞎火的到哪找感覺,他不會是想?

  「皇上不會是想進青樓楚館吧。」

  上官曜墨瞳微暗,唇角淺淺勾起:「朕聽說,青樓的女子千嬌百媚,都是水做的,朕想,一定會有令朕心動的女子的。」

  「好,」雲笑頷首領命,這是皇帝的事,關她什麼事啊,而她只知道終於要出宮了,真是重見天日啊。

  可是上官曜聽到雲笑爽快的應答聲,不知道為何,心頭竟然有些沉悶不快,似乎不開心,至於為什麼如此,他也說不出來,揮了揮手:「你下去吧,晚上我會派太監去傳你。」

  「是,皇上。」

  冷月退出去,身後的上官曜一臉的若有所思,俊逸的五官上佈著遲疑,他似乎對冷月有那麼一些感覺,可是冷月是男子啊,這可如何是好,他可不想成為龍陽君,看來要盡快找到使自己重振雄風的美人。

  清風閣。

  婉婉見主子自從上書房出來,便一臉的凝重,忙關心的詢問。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今天晚上上官曜要出宮去青樓,我擔心他要去胭脂樓,」

  胭脂樓仍是神龍宮的窩據點,此刻慕容人不在京城,如若有人露出破綻,即不是自找死路,這上官曜生性多疑,稍有一丁點的馬腳,便會惹起他的疑心。

  「主子何必擔心,這煙京有多少家的青樓,主子可以建議他去別家,他又不知道哪家哪家不好?」

  雲笑眼瞳一閃,瀲起笑意:「嗯,還是婉婉說得對,不過這煙京除了胭脂樓,還有哪家可與之抗衡呢?」

  她話音一落,婉婉噗哧一聲笑了,美目灼灼,唇角微綻,好似芙蓉花開。

  「主子忘了我嗎?對於這煙京可是沒有我不知道的事,要說這諾大的煙京,青樓楚館最有名的當數胭脂樓,能與胭脂樓抗衡的,還有一家名風月樓的青樓,這風月樓聽說裡面的女子多是江南女子,天生柔媚入骨,溫婉可人,深得很多達官貴人的喜愛,今天晚上主子完全可以把皇上帶進風月樓去。」

  雲笑坐在一邊輕啜著茶,滿意的淺笑。

  「行,那今天晚上就把皇上帶進風月樓吧,而且本公子也想瞧瞧那些柔媚入骨的女子究竟是何等的風華。」

  「主子,」婉婉一臉無奈的瞪著她,這女人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個女的了,難道偽裝久了,雌雄不分了。

  雲笑和婉婉說了一會,想起上官霖的死,不由得心底難以言明的愁悵,說實在的,上官霖雖然冰寒,有時候做事也很衝動,但是卻是一個沒壞心的人,沒想到最後竟得了這麼一個下場。

  「主子?」

  「算了,一切由天不由人啊,命中注定的劫數。」

  她嘆息,為一個死去的靈魂,但願他來世不要生在皇室之中。

  夜晚很快便來臨了,夜涼如水,月色正濃。

  上官曜派了太監過來接雲笑,雲笑吩咐了婉婉收拾好東西帶著,因為今天晚上她就不用進宮了,可以回醫館去了,這些日子以來,精神很緊繃,也沒空想慕容,現在一空閒下來,竟然有些想那男人了,沒想到他去辦事,一辦這麼長的時間。

  景福宮門前,停著一輛豪華的馬車。

  雲笑到的時候,正好看到上官曜換了一身便裝走出來,象牙色的錦衫,腰繫七彩的宮殿,足蹬黑色繡金的靴子,儀表俊美,一派貴公子的風範,景福宮門前,跪了一地的太監和宮女,誰也不敢說話。

  上官曜面無表情的上了馬車,馬車後面跟著便服的宋淵,一臉隱忍的暗沉,面無表情的等著皇上上馬車,宋淵的身後另跟著幾個侍衛,兵部侍郎藍清倫竟然進宮來了,沒想到上官曜把這個人視為心腹了,看他雋秀清雅,對人三分熱情的樣子,確實能攏絡人心,難怪皇上喜歡他,很快兵部就是他的天下了,兵部?

  一想到這個,雲笑眼瞳一瞇,一絲月色氳氳在眼底,難道這藍清倫是神龍宮慕容的人,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如果不是,他所謂的佈局恐怕是不完滿的,雲笑幾乎肯定,這藍清倫是慕容的人,那麼接下來很多事就會水到渠成,慕容意在皇位嗎?

  想到慕容竟然想當皇上,雲笑心中百般不是滋味,這感覺很怪。

  她不喜歡皇宮,似乎什麼都被縛住了,永遠沒有自由自在。

  雲笑呆愣愣的想著,一道聲音穿透冷寒的空氣,傳到耳朵裡:「冷月,還不上車,愣著做什麼?」

  雲笑打了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趕緊應了一聲:「是,皇上。」

  抬首掃了一圈,並沒有看到多餘的馬車,不由得微惱,難道這個人是想?

  不過並沒有太多的時間讓她多想,精緻華麗的馬車內已響起一道不耐的聲音:「上來吧。」

  看來這男人確實是她所想的意思,雲笑依然沒動,說實在的,她真的不喜歡和那個男人單獨相處,可是眼下的狀況。

  小亭子見雲笑未動,早駭白了一張臉,領著幾個太監奔過來,恭聲開口:「請上馬車吧,冷月公子。」

  他眼中有微微的祈求,雲笑知道那眸底隱隱的恐懼,這個男人真的是魔鬼吧,要不然為何連近身侍候的奴才都如此懼他呢,算了,怕他不成,雲笑一擼雲袖,身形輕靈的閃身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的往宮外而去,車內冷然的聲音響起:「今晚上的事,不准洩露出去。」

  不亭子趕緊領命:「是,皇上。」

  馬車外面,婉婉心急如焚的叫起來:「我呢,我呢?」

  她的聲音一落,宋淵面無表情的一彎腰提起她的身子,順手往自己的馬背後面一扔,完全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感,相反的臉色冷暗陰沉。

  婉婉忍不住抱怨:「喂,宋大人,你能不能輕點,我是女的,女的。」

  她叫,可惜宋淵不但像沒聽到,而且猛的一拉韁繩,馬車奔了起來,嚇得婉婉臉色大變,趕緊拉著他衣服,疾風從耳邊駛過,而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靠得宋淵如此近,她總算後知後覺了一件事,宋大人今晚該死的不爽,不分男女了,若她再多話,保不準被扔下去。

  風月樓。

  煙京的第二大青樓,門前高高挑起的燈籠,像一條曲折婉延山道,上下起伏,隨風輕擺,倒是極有情調,樓前迎候賓客的既不是老鴇,也不是龜奴,而是年輕的姑娘們,一看這些輕煙般柔媚,似水般溫婉的女子,上官曜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在馬車上,他一直緊瞼雙目,看也不看對面的冷月,生怕自己心猿意馬,做出些什麼,可是心底似乎仍能清晰的描繪出冷月的樣子,尤其是他亮得過份的眼睛,就像暗夜中的一盞明燈,點亮他枯竭的心靈。

  可是他是個男子,這是他無法容忍的。

  風月樓,上官曜和雲笑還有宋淵,藍清倫一出現,樓裡的老鴇親自迎出來,眼睛亮得就像看到了金燦燦的元寶,笑得整個人成了一團花兒。

  「這不是藍大人嗎?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了,」老鴇一邊說一邊扇著八寶扇,一股濃烈的脂粉味兒往鼻子裡鑽,幾個男人微蹙了眉,卻誰也沒有說話,藍清倫笑著點首:「今晚我幾個朋友過來玩,把樓裡最好的姑娘叫過來。」

  「是,是,藍大人的朋友就是我們樓裡最珍貴的客人了。」

  這老鴇挺會招攬客人的,笑得越發的親熱,把幾個人往樓裡迎。

  說實在的,這些人長得俊朗,又捨得花錢,是姑娘心中屬意的客人,一來可以賺錢,二來也稱了姑娘們的意,老鴇何樂而不為呢。

  幾個人一進風月樓,樓裡的姑娘們,莫不睜大含情的水眸望著這些客人,個個都是俊朗有神,好似美玉般無暇。

  老鴇親自把他們這些人領進天字一號房,這是風月樓頭等的雅間。

  又寬又大,而且分佈均勻,四週一圈兒的長榻,榻外設著高幾,中間竟然是一處空地,顯然是姑娘們用來彈讓吹拉的地方,或者是姑娘們讓客人挑選的所在地。

  老鴇一安置好幾位大爺,立刻恭聲開口:「藍大人和幾位客人稍後,老身我立刻去把姑娘們叫過來。」

  「去吧,務必是樓裡最好的姑娘。」

  老鴇退了出去,雅間安靜了下來,從門外走進來兩個侍茶的丫頭,手腳俐落的奉上茶,眼角餘光還不忘打量這些客人,臉色像薰紅的桃花,緋緋一片。

  宋淵臉色有些慍,掃了一旁的藍清倫,不滿意的冷哼。

  「想不到藍大人有這嗜好?」

  藍清倫也不生氣,揚起雋秀的笑臉,清悅的開口:「男人嘛,免不了的。」

  一側的上官曜淡然的瞄了他一眼,倒是一點沒生氣,相反的瞳底還有著一絲兒的竅喜,人只要有欲就好控制,看來這藍清倫確實可以利用,又懂得拍馬屁,又喜歡美人。

  雲笑面容淡淡,似乎對他們的談話不感興趣,一雙如雲的眼瞳悠然的飄向窗外,窗外月色緋濃,月亮掛在夜色中,四周有幾片稀落的散雲,正隨意的飄過,說不出的清雅。

  雅間內,倒茶的小丫頭退了下去,上官曜掃了藍清倫幾眼,眸光不由自主的望向雲笑,她臉上神容淡淡,眼神飄渺,似乎外面有什麼吸引人的東西,使得他悠然神往,幾欲離塵而去,上官曜心裡一緊,想也沒想的開口問。

  「冷月,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待會兒挑選一個,讓她好好侍候你。」

  雲笑回神,沒想到上官曜竟然注意到自己,隨之漫不經心的應聲。

  「好。」

  沒想到她的一聲好,上官曜臉色冷了幾分,雅間裡寒氣浮起,宋淵和藍清倫不知道這位主子是怎麼了,前一刻還一臉的正常,後一刻便變了臉,似乎冷月的回答讓他不開心了,宋淵不動聲色的挑眉,狐疑的在皇上和雲笑身上掃視,藍清倫的眼瞳只是跳躍了兩下,便轉向別處了。

  這時候門響了,衣袂窸窣的聲音之後,幾道嫵媚裊娜的身影從外面走進來,一時間香味撲鼻,桃紅綠柳,可謂群芳爭艷。

  雅室中間的空地方,一下子站立著七八個衣著光艷的女子。

  或嫵媚多情,或溫柔如水,或清雅高潔,或妍麗嬌美。

  看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而這些女人先是不以為意,慢騰騰的走進來,待到看清眼前的四個男人,都是絕色不凡的人,不由得心口小鹿亂跳,臉頰緋紅,唇齒生香起來,盈盈拜了下去。

  「見過幾位爺。」

  上官曜一直不動聲色,藍清倫只得清了清嗓子開口:「好了,都站好吧。」

  「是,藍大人。」

  異口同聲的俏語,顯示這藍清倫確實是風月樓的常客,這些姐妹們都認識她,有人偷偷的笑著望向最邊上的一個女人。

  雲笑也側目望去,那女子樣貌算得上清秀,並不是最美的那種,不過自有一股風韻,看來這女人是藍清倫在風月樓的紅顏知己,說不定這個人也是神龍宮的人,想到這不由多打量了幾眼,也沒什麼特別的。

  這時候,從幾個美人的身後鑽進來一個身影,正是胖乎乎的老鴇,一邊喘氣,一邊笑著開口。

  「爺們看喜歡誰呢?這可是咱們樓裡最好的姑娘,」老鴇說完,掉頭拉出其中最耀眼的一個姑娘,八寶扇上下一比劃,口沫飛濺開來。

  「瞧瞧,這身段兒,這肌膚,還有一手的吹位彈唱,這煙京可沒幾個人比得上了。」

  那被拉出來的女子也不生氣,反而笑瞇瞇的福了一下身子:「奴家傾城,見過幾位爺。」

  雲笑打量了兩眼,這女子眉眼妍麗,身段玲瓏,尤其是神韻,柔媚中融合著清冷,隱有暗香氣來,果然是個尤物。

  不過今晚的主可是皇上,她們這些人算個屁,今晚可是皇上來找感覺了。

  上官曜認真的打量這個叫傾城的女子,瞳底隱隱有些失望,因為這女人雖然漂亮,可是對於看慣了美人的皇帝來說,這太平常了,所以皇帝一動不動,別人就知道他不滿意,藍清倫立馬沉了臉,朝老鴇發怒。

  「本官聽說風月樓有一位肌骨生香,仙姿動人的女子,是風月樓的頭牌,怎麼不讓她出來,你是不是不想經營這風月樓了?」

  「藍大人別發怒了,不是老身不讓紫蟬出來見客,而是因為夜大人命令了,不准紫蟬見任何人,所以老身我?」

  老鴇沒想到,這幾位客人如此挑釁,此刻心頭如澆了一盆涼水,這夜大人可是兵部的尚書,手握重兵,她本來以為藍大人來了,不會和夜大人相鬥,因為他是夜大人的手下,沒想到藍大人竟然發難了,這可真難辦啊?

  這位藍大人很有可能是未來的兵部尚書,權利大著呢,可是那夜大人也不能得罪啊,夜大人仍是太后的親哥哥。

  老鴇的話立刻引起了上官曜的注意,同時他的心頭隱有不舒服之感,這夜思源算什麼東西,不就仰仗著母后過日子嗎?竟然把風月樓最好的姑娘霸佔了,自己這個皇帝倒退後,眼瞳立刻罩上寒霜,慢條斯理的開口。

  「既然是夜大人的人,在下倒是很想瞧瞧這位紫蟬姑娘的絕艷芳姿了。」

  這話說得很明白,今兒個他是非見不過了,皇上的話都擱這兒了,還有不見的道理嗎?

  藍清倫臉色一暗,沉聲命令:「立刻去叫了紫蟬姑娘過來,馬上,否則明兒個風月樓就不用開了。」

  「啊。」

  雅間的幾位姑娘連同老鴇的臉色都變了,這藍公子可是兵部的侍郎,朝廷的大員,若是他說不開了,她們就沒機會開了,老鴇連同幾位姑娘皆嚇得花容失色,那老鴇也顧不得夜大人吩咐過的話了,趕緊的開口:「是,老身馬上讓紫蟬姑娘過來。」

  她話一完,人已往外走去,雅間內,上官曜微閉上眼,氣氛冷硬,中間站著的幾位姑娘,也不敢隨便宵想這些人了,一看就都是來者不善的人物,她們哪裡敢得罪啊,一個不懼可就是殺身之禍。

  雅間寂靜無聲。

  時間慢慢的過去,直到老鴇領了紫蟬姑娘過來,雅間自動讓了一條道。

  只見從門外走進一個白衣渺渺的女子,眉眼如煙,遠山一樣的攏煙眉,眼瞳就像帶著輕霧的湖水,清徹但看不真切,一切是朦朦朧朧的,櫻紅淡粉的唇,似張似合,欲語還休,冷冷的氣韻,一襲白色的底衣,外面又罩了一層白色透明的紗衣,紗衣迤邐無比,隨著她的走動,婉約娉婷,她一走進雅間,一股香味兒充斥在空氣中,似蘭似梅,說不出到底是什麼香,但是很好聞。

  她就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連雲笑都被吸引了,忍不住多看幾眼,再看上官曜,眉頭舒展開來,瞳底是激賞,身子不由自主坐直了,看來這男人是受到吸引了,雲笑的心中不由得咯登一響,她不會意外之中的,讓這男人復原了吧,這才叫得不償失呢,可是眼下也沒有辦法可施了,走一步說一步吧。

  這紫蟬姑娘抱著一柄古琴走了進來,輕盈的施禮。

  「紫蟬見過幾位公子。」

  連聲音都如出谷的黃鶯,婉轉動人,真是人美聲甜,果然不愧為風月樓的花魁。

  藍清倫掉頭望向身側的上官曜,見他神色雅然,眉眼皆是溫和之色,不由以下瞭然,抬眸淡淡的開口:「今晚就讓紫蟬陪陪我這位朋友。」

  「這個,這個?」

  老鴇一頭一臉的汗,現在是陪也得罪人,不陪也得罪人,裡外不是人,這些人到底是誰啊,連藍大人都得他們客客氣氣的,可見也是不小的來頭,可是夜大人那裡怎麼交待呢?

  老鴇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那紫蟬姑娘卻溫婉的福了一下身子:「能陪這位公子是紫蟬的福氣。」

  老鴇一看,人家紫蟬願意陪這位俊美的公子,她們還說什麼話呢,待會兒只要叮嚀樓中所有的人,不准洩露出去紫蟬曾陪過這位爺,相信那位夜大人不會知道,聽說他被刺客刺成重傷了,什麼時候過來還不知道呢。

  上官曜一看這位識趣的人兒,舒坦的氣息籠罩著全身,慢慢的開口:「紫蟬姑娘果然是玲瓏至極的人兒。」

  藍清倫一看這是郎情妾意起來了,兩人的眼中似乎只有彼此了,趕緊送著堆走吧,站起身望向紫蟬:「把公子帶到紫蟬姑娘的房裡去吧,不管是彈琴還是跳舞,只要紫蟬姑娘讓這位公子滿意了,就算藍某欠了一個人情。」

  藍清倫的話間一落,紫蟬緩緩的開口:「是,藍大人。」

  說完便望向上官曜,那雙靈氣逼人的瞳仁中,盛滿華光,和先前的清冷完全不同,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

  雲笑低首,望著手中氤氳的茶水,微微思慮,這紫蟬究竟是什麼人?

  上官曜站起身,似乎忘了雅間內的其他人,慵懶的跟著紫蟬姑娘的身後離去,宋淵不敢離其左右,早站了起來,緊隨其後。

  不過雅間的門一關,還是聽到上官曜冰冷的聲音隔著析傳進來。

  「藍大人和冷月公子可別忘了享受美人恩啊,」就這麼一句話,害得雲笑和藍清倫僵著一張臉,坐在包廂內,藍清倫的身邊坐著的正是先前那個眉清目秀的女子,而雲笑的身側坐著的是那個叫傾城的女子,此刻正柔情蜜意的望著她,一口一聲:「冷公子。」

  雲笑聽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不住的伸出手去撫摸手臂,偏偏那傾城姑娘不知道,還自作聰明的開口:「冷公子,冷嗎?要不隨奴家到閨房裡暖暖身子。」

  那聲音別提多曖昧了,雲笑想直接昏過去算了,這還真不是人受的罪。

  對面的藍清倫,一直未說話,陪著他的女伴,也只是安靜的坐著,他一雙雋秀的眼目一眨不眨的盯著雲笑,裡面有研究,判析,還有深黯難明的氣息,雲笑抬首,皮笑肉不笑的開口。

  「藍大人怎麼不去享受美人恩了,不是白白浪費了大好的時光嗎?」

  藍清倫既不惱也不燥,依然一臉的笑意:「本官是怕冷公子寂寞,冷公子可是客人,若是讓冷公子不滿意了,你說我會有什麼下場呢?」

  他說著故意壓低聲音,曖昧無比的開口,雅間的兩個女子望望這個,望望那個,一臉的驚疑,這兩位不會是那個那個吧。

  雲笑冷冷的抬眸盯著藍清倫,盤算著要不要把這傢伙毒啞了,讓他一個字說不出來,若不是看在慕容的面子上,她保證他明天開不了一個字,看他做什麼春秋大夢,當兵部尚書。

  她的眼神看上去無害,雲淡風清,但是藍清倫不是泛泛之輩,一眼便看出那眸底如毒蛇般陰暗的危險信息,自動自發的收斂起玩味,小心開口。

  「冷公子,你是不是悶得慌,不如出去吹吹風。」

  雲笑一收冷意,這還像句人話,微挑了眉:「好吧,這雅間確實悶得慌,你和你朋友說,就說我回去了。」

  「啊?」

  藍清倫沒想到冷月會如此說,不由得錯愕,他若是走了,皇上怪罪下來,雲笑已站起身,皮笑肉不笑的望著他:「剩下來的事,我相信以藍大人的能力一定可以擺佈,要不然?」

  她陰森森的笑,藍清倫立刻頭皮發麻,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裡的人,又怎麼會理他呢,而且他知道他是誰,也不敢惹她啊,這姑奶奶能要人命。

  雲笑說完,拉開門揚長而去,身後的青樓女子傾城,一臉的失望加無奈,嬌嗔的哼著。

  「藍大人,那人家怎麼辦?」

  「好了,好了,傾城姑娘放心吧,所有的帳都算在藍某身上。」

  藍清倫苦著臉開口,傾城立馬眉開眼笑,雖那公子走了,可是有錢也是好事啊。

  風月樓門前,雲笑一身白衣,翩然的風彩,令多少過往的行人迷了眼,婉婉一看到自家的主子穩重的走了過來,微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眼主子,直到確定主子沒事才放心,再瞄了主子身後一眼,什麼人也沒有。

  「他們呢?」

  「都在裡面呢?」

  婉婉不知道想什麼愣了一下,然後碎了一口唾沫:「德性。」

  兩個人站在街道邊說話,這時候流星不知道從哪裡整了一輛馬車過來,坐在前面沉聲的開口:「走吧。」

  「是,」一主一僕二人躍上馬車,而宋淵帶來的侍衛正在路邊的小攤上吃酒,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看到冷月公子跳上馬車走了,幾個人站起身來,也沒追,估計冷月公子是和皇上招呼了的,復又坐了下來。

  風月樓,花魁紫蟬的閨房中,是風月樓最清雅的房間,房間內最多的顏色便是白色,除了一絲蕾花,幾乎沒有一絲雜色,要說有,也就是白色桌布上面擺放的青瓷釉裡插著的幾株鮮花,紅艷艷的,畫龍點晴的作用,更添高雅。

  上官曜坐在一片白色的世界間,心靈似乎得到淨化似的,純淨得多,身心舒展,什麼都不想,微瞼上雙目,聞著房間裡淡淡的香味。

  紫蟬清悅的聲音響起來:「公子清喝茶。」

  桌上的白色茶盅,有手描的丹青,再也沒有別的色彩了,配著綠氤輕沸的茶水,雲霧輕漫。

  「紫蟬姑娘真是一個冰雪玲瓏的姑娘,不知道姑娘為何淪落到這裡?」

  紫蟬微微一笑,揚起翦水瞳仁,眼角輕翹,竟然在清純中帶著隱隱的風情。

  「不幸的身世罷了,一個人能選擇自己的出生嗎?」

  說完她直起身,淡淡的開口:「公子是要聽曲,還是要賞舞?」

  看來她是才藝雙全的女子,上官曜倒也沒有為難她,更沒有猥褻的心思,對於這樣的女子,應該是慢慢欣賞品味的:「姑娘就彈奏一曲吧。」

  「是,公子。」

  紫蟬斂眉退到裡間去,隔著一層透明的琉璃珠簾,人若隱若現,更添神秘,上官曜望著她,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的竟是那個冷然絕美的臉龐,還有他纖細的身影,不由得心涼,這種時候,竟然還想起那個冷月,不行,不能想那個男人,自己一定會醫好的,紫蟬是多麼美好的姑娘,如若自己對她動心,就為她贖了身,找個理由帶進宮去,也算給了她依靠。

  蔥白十指如玉無暇,輕撫上古琴,琴音便流瀉在房間裡,悠揚動聽。

  琴音婉轉輕靈,和她的人一樣,有著遠古的飄逸,好似從雪山之顛而來,涼爽的風撲面,令人忍不住閉上眼,而他也這樣做了。

  一口清香的茶含在唇齒間,餘香蘊繞,耳畔是美妙的琴音,令人舒展安然,似乎能安然的睡一覺。

  紫蟬一曲終了,見上官曜沒有說話,接著又彈了一曲,一曲接著一曲,最後手都彈麻了,指間點點殷紅散落如桃花,而她眉微微蹙起,卻未吭一聲,依然往下彈,沁涼的冷汗溢在發間,一點一滴落下。

  直到上官曜一聲慵懶的開口:「什麼時間了?」

  琴音嘎然而止,紫蟬慌忙起身,走了出來,委身而語:「公子,現在是亥時了。」

  亥時了,夜已深了,沒想到紫蟬的琴竟然如此有魔力,使得他聽琴而忘了時間,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不由得抬眉濕潤的輕笑:「姑娘辛苦了。」

  眸光流轉,看到佳人的指尖點點殷紅,不由微微的心疼,美人總是惹人疼愛的。

  「這手是?」

  他一伸手緊抓過紫蟬的手,十個手指,有五個都彈出了血,不由得微慍:「怎麼不提醒我呢?是不是很疼?」

  紫蟬忙搖頭,明明那指尖有著隱隱的疼痛,偏一臉一倔強,長睫上隱有透明狀的東西,使得她雲霧似的容顏上,如丹青素描,高雅得不染塵煙。

  「有藥嗎?我幫你上藥。」

  「公子不用了,我待會兒讓丫頭上藥,」紫蟬抽回了手,慢慢的開口。

  上官曜一怔,回過神來,他還真的從來沒主動關心過別人,這個紫蟬還真的能讓人卸下心房:「好。」

  門外,宋淵和藍清倫都候著,上官曜走出了房間,冷然挑了一下眉沒有說什麼,淡然的掃視了一圈,最後沉聲:「冷月呢?」

  藍清倫立刻陪著笑臉,緊走兩步,小聲的開口:「她說擔心醫館有事,所以回去了。」

  上官曜俊逸的五官上,前一刻好好的,後一刻罩上清冷之色,眼瞳冰寒。

  宋淵和藍清倫立馬提著一顆心,不知道皇上會發什麼脾氣,誰知道上官曜最後竟忍了,什麼都沒說,只擺了擺手沉聲命令:「走吧,回去。」

  「是,」兩個人跟著他的身後往樓下走去,一路上惹來無數熱辣火艷的眼神。

  三個人都各有鞦韆,上官曜俊美霸氣,宋淵是豐朗有神,藍清倫卻是秀雋儒雅的。

  風月樓門前,侍衛正齊刷刷的立著,一看到主子們出來,趕緊小心的候在馬車邊,藍清倫侍候著上官曜上了馬,然後和宋淵翻身上馬,其餘的侍衛緊隨其後,一眾人飛快的離開風月樓,回皇宮去了。

  馬車內,上官曜微瞼了雙目,長長的睫毛投射下陰影,使得他的臉無比的陰驁,狹小的空間裡,似乎格外的冷清,冷月殘留在車廂內的氣息似乎仍然存在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他的氣息納入心肺。

  今兒晚上,面對著紫蟬,他忽然明白一件事。

  他不是不心動,而是心動的人,不是個女子,難道他喜歡的人其實是男子,所以才會受冷月迷惑,可是這也不對啊,先前自己分明是格外的喜歡和女人行魚水之歡的,怎麼被下了一回藥,整個人的意念都改變了,這太可怕了。

  上官曜的頭腦亂七八糟的,乾脆什麼都不想了,現在冷月不在宮中了,他要一個人靜靜,一定是哪裡出了錯。

  馬車一路往皇宮行駛而去。

  藍清倫和宋淵一起送了皇上回宮,臨離去的時候,皇上暗中給他下了一道命令。

  務必要找到夜思源大人的把柄,這話一出,藍清倫便明白皇上怎麼想的,大概是想利用紫蟬,紫蟬那樣美貌的人,怎麼會甘心給夜思源狎玩呢,其中說不定有隱情,若是能鼓動紫蟬反咬夜思源大人一口,皇上一定會讓夜家卸了兵權。

  藍清倫連夜辦這件事,這可是他的一個機會,好不容易等來了,豈能錯失了去。

  雲笑總算回到了醫館,雁眉很是高興,並告訴她,醫館一切安好,讓她放心,另外稟報給她。

  最近有哪些人想見主子了,一是雲公子,二是婆婆和陌塵也聽說她進宮的事了,所以幾次過來探望了。

  雲笑一一點頭,表示記住了,這其中她最心急的就是哥哥雲禎,沒想到他竟然還沒有回峰牙關,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雲笑有些惱,他到底想幹什麼啊,自己離開醫館進宮,就是想讓他安心去峰牙關,沒想到竟然沒有逼走他,他依然心安理得的留在煙京城內。

  明日一定要去見他,無論如何他不能再留在煙京城了。

  夜色已深,還是早點休息吧,雲笑揮手示意雁眉去休息,自己也和婉婉往後樓走去,人還沒靠近,只見小樓寢室之中竟然有一束瑩瑩亮光傳出來,那微敞的窗菲,有輕紗流瀉出來,雲笑不由得揚起笑臉,難道是慕容回來了,腳步加快直奔小樓而去,婉婉立刻自覺的停住步子,衝著前面的人叫:「今晚我和雁眉睡,我想她了。」

  雲笑回首冷睇,可是終究抵不住想見慕容的心思,所以也懶得理會那一臉狡詰笑意的女人。

  小樓燈光如水,窗外月色荼緋。

  雲笑登登的爬上二樓,奔進自己的房間,只見一高挑修長如竹的身影,林立在小樓中,此刻一頭墨發隨意的用錦帶擾起,襯得那白衣華袍似錦,如雪般聖潔,那背景一看就知道是何人,此刻微微頷首,正不知道看著什麼,一聽到腳步聲,微微的掉轉身望過來。

  燈光之下,如仙的容顏,眉狹長如輕霜,桃花一樣的眼微薰,那一池深邃不見底的幽潭,泛著瀲灩的波紋,長長的睫毛投射下淺淺的陰影,便得五官更加的立體,淡粉的唇性感而迷人。

  此刻他望著她,眼睛裡是熾熱的光輝,一眨不眨,好似看到了自己心愛可口的獵物。

  這個男人真是美啊,比自己以往所認識的人都要俊美,卻似毫沒有脂粉氣,相反的眉宇染著一層冷峻之色,使人不敢輕易靠近他的身側。

  如仙般的清雅,如魔似的妖魅,只消一個眼神便吞人於無形,這樣的人是不是傳說中的男顏禍水,只怕站在他的身邊,不管哪個女人都會成為眾人對付的對象。

  雲笑望著這樣絕色之人,一番沉沉浮浮之後,總算想起一件事。

  他是誰?為何在她的房間裡,她以為是?

  「你誰?怎麼在我房間裡。」

  雖然他長得美,可同樣的她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迫感,這人就像一頭雄獅一樣,霸道,狂妄,只消一個眼神便令人不敢小覷的傢伙,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閨房內。

  房內的人正是慕容沖,他想過千百種的念頭,如果笑兒見到了自己的這副容顏,會是怎生的表情,但是唯獨沒想過這種的,不但認不出來,而且還一副防備的神態,雖然先前有點欣賞的味道,可是最後竟然一副怕怕的樣子,他的容顏讓她很害怕嗎?

  慕容衝心裡悶悶的,不知道這丫頭的腦筋如何就不與別人相似,一般女子看到他,莫不是愛慕尖叫,唯有她在欣賞之餘一臉的後怕,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笑兒,你竟然連我都不識了。」

  慕容衝開始魔牙,他忘了雲笑沒見過他的真容,那張如仙的容顏,揚起魅惑妖異的神情,隨著他淺笑之時,竟然讓雲笑想起一個詞來,妖精,還是那種桃花妖,荼蘼迷人中令人失去心魂,好在她抵抗力強,很快回神,結巴著指著他。

  「慕容,沒想到你長成這般,這般?」

  下面的詞她無法的用言語表示,似乎不論哪一個字無法恰好的來形容他,這個人就是一個多元化的合體,如果說他似仙,此刻笑得邪魅的樣子十足是一個妖精,如果說他是一個妖,可是他冷冷望人的時候,那眉凝成清秋之色,膚若薄水,清絕的姿態,真的如一朵盛放的雪山蓮花,遠離塵世,縹緲無邊,好似隨時都能羽化九天。

  「我長得怎樣?笑兒?」

  他的樣子有點懶散,身子一移,後仰躺在床上,雙手枕到頭上,輕輕晃動著,這個樣子有點魔魅,說不出的邪氣,一點不似先前的清雅溫潤。

  「天哪,根本就是個禍害啊,我在想是不是要退貨,這不是找罪受嗎?」

  雲笑再發驚人之語,而且絕對是真心如此想的,因為她的腦海中立馬出現了很多女人嫉恨的眼光,如一把把利刃射穿她身體,光用想她便打了一個寒顫。

  可是她的話音一落,一陣強大的旋風飆過,小小的寢室內罩住了冷森的寒流,寒冷得好似雪後初晴,而自己整個人被扔到床榻上,一具高大的身軀壓迫上來。

  這一掀一拋一壓,只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她都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已被慕容沖給牢牢的控制了,不但人被壓著,雙手還被按在頭頂上,而他的雙腿壓著她的雙腿,使得她一絲一毫的動彈不得。

  那絕美如仙的臉,罩著一層狠厲,眼瞳是鋪天蓋地的怒氣,綠瑩瑩的好似狼瞳,緊盯著自己的獵物,頭一低便咬上了她的唇。

  這一次可不是吻,而是真實的撕咬,很用力,血腥味瀰漫在兩個人的口齒間,雲笑疼得蹙眉,搖晃著腦袋,然後用腿頂這個男人,可惜根本起不了絲毫的作用,只能嗚嗚的發出聲音,然後用一雙冷目怒視著慕容沖,心底大罵,你個殺千刀的搞什麼啊,為什麼一回來就咬我,我是怎麼惹到你了。

  慕容沖先是為了懲罰這個小丫頭,她這個忘恩負義的丫頭,虧他想她這麼久,聽說她進了,馬不停蹄的起回來,她竟然想退貨,怒意一起,只想給她來個狠狠的懲罰,讓她記住,這種話永遠不許說出來,可是隨著那吻的加深,有些抵制不住,多日的相思之苦,化作甜美的甘露,讓他食之有味,越吻越激烈,喉結滾動,真想當場要了這丫頭,不過大事未成,他要忍,而且他會娶她,她是他的。

  雲笑被親得暈頭轉向,連氣都不會換了,一口氣差點憋過去。

  慕容沖總算放開了她,一張小嘴被連咬帶啃的腫了半天高,紅艷艷的,有兩個清晰可見的齒痕。

  雲笑一得到呼吸,趕緊喘氣,連後破口大罵。

  「慕容,你他媽抽的什麼風,想害死我是不是?我又怎麼得罪你了,竟然咬我。」

  說完憤怒的張開撩牙,對準慕容沖脖子咬了下去,很快,兩個整齊的牙印留在了慕容的脖子上,溢出來的血絲,使得他的脖子上好似一朵血染的梅花,帶著詭異的色彩。

  咬完了,雲笑總算胸中的一口郁氣出了,心裡才舒服一點,不過臉上仍然臭臭的,冷聲命令:「快放開我。」

  「不放,永遠不放,以後不准說退貨,記著,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們只能是彼此的唯一,不准想別人,一輩子,不對,要兩輩子,最好十輩子。」

  雲笑一聽臉都黑了,她沒那麼哀吧,十輩子都陪著一個男人,不累嗎?而且都是一個退貨惹出來的事,害得她被咬,有夠冤的,可是誰讓他長得這麼禍害人呢,不由自主的嘟起嘴,兩個齒痕清晰可見,和慕容沖脖子上的齒痕相互輝映,分外的醒目……

  「好,放開我吧。」

  她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了,不斷的掙扎,用腳踢他,直到慕容緩緩的起身坐好,她忽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奇,然後是瞠目結舌,小手指了指慕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好久才說出口。

  「天哪,你的臉怎麼會和當今的太后娘娘一模一樣啊。」

  兩個人都是美人胚子,比皇上還像太后,難道慕容也是太后的孩子,她猜測過他是皇室的皇子,很可能是遺失在民間的某一位皇子,沒想到他竟然和當朝的太后長得一模一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你是來報復太后的,因為她當初生了你,拋夫棄子又嫁給了先皇。」

  慕容的眼神一瞬間深邃得看不見一絲光線,好似寒凌的暗夜,可是卻在聽到雲笑後來的話時,不由得微微挑了眉,單是一個挑眉的簡單動作,都該死的好看,雲笑眨巴著眼睛望著,心底暗忖,這算是撿到了嗎?怎麼感覺像在做夢呢,伸出手用力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這稚氣無比的小動作,使得週身冷漠嗜戾的慕容舒展了一些。

  「不,我是皇室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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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柔情

  慕容沖微瞼上雙眸,精美的五官罩著一層輕霧,朦朧如煙,但是細看,仍然看得出濃濃的悲傷從上揚的眼角洩露出來。

  雖然沒有過多的動作,可是卻讓人感覺到心疼。

  他一字一頓的開口:「我是皇室的血脈,笑兒。」

  雲笑怔住了,揚起眼梢,她記得爹爹曾說過,先皇只有兩個孩子,一個是太子,一個是霖王爺,既然慕容是皇室的孩子,難道是?

  她的眼睛在一瞬間睜大,瞳仁不斷的收縮,說不清此感心頭湧起的濤天巨浪,一浪比一浪高,而她一口氣提到了最高點,最後嘎然而下。

  「你說你是皇室血脈,那麼究竟誰才是假的。」

  是的,慕容,上官曜還有上官霖,這三個人中有一人是假的,不是皇室血脈,而且從來沒聽說過太后有兩位皇子的話,難道現在皇帝才是假的,這太可怕了,爹爹知道這件事嗎?看來他是被矇蔽在鼓裡了,為什麼一個攝政王,太子被魚目混珠了,竟然發現不了呢?

  「慕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慕容才是真正的皇帝,那麼現在的上官曜是誰,他長得和太后十分的神似,可以肯定也是太后的兒子,那麼他是別人的孩子,雲笑忽然想到那一夜捉姦的畫面,難道上官曜仍是葉傾天的兒子,那麼他是姓葉了。

  沒有比這再駭人的事了,如果現在的上官曜是葉傾天的兒子,那麼她倒是可以理解他為何對付雲王府的人了,還有朝中的老臣,連同上官霖都下黑手了,因為他是個假的,他的皇位也是盜來的,但凡偷盜別人東西的,就害怕別人知道,他是防範可能發生的事。

  慕容武功如此高強的人,竟然被人陷害了,連真面目都不敢露出來,那麼這個害他的人,難道是?

  「難道害你的人是太后。」

  天哪,雲笑拍著胸口,希望自己猜測的是假的,但是慕容在一瞬間,週身籠罩著黑沉沉的烏雲,電光雷閃間,戾氣充斥,陡的站起了身,衝到窗前,抬首望著窗外的月夜,她看得見他的身子微微的顫抖。

  一個冷漠如冰,嗜血如麻的人,原來竟然隱藏著如此大的傷痛,原來肉眼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

  就像慕容,有誰知道神龍宮嗜血成魔的宮主,竟然是東秦國的國主,他們的正主子。

  想到慕容此刻心中的悲痛,如雨一般的濃密,雲笑早從床上躍起,忘了唇上的疼痛,飛快的奔到窗前,從後面摟抱住慕容的腰,柔柔心疼的聲音響起。

  「慕容,別想了,你還有我呢,還有我陪著你。」

  慕容沖冰冷的思緒先是籠在雪山之顛,一絲兒的溫度也沒有,他只覺得週身的凌寒,身子是冷的,連血液都是冷的,呼吸是冷的,整個人像冰雕一般,唯有呼吸存在著,證明自己還活著,整個人空洞得好似遠古世界中的木乃伊,卻在那小巧的身子貼上來的時候,驀然感受到一絲溫暖,慢慢的,積雪籠罩的心房融化了,迷濛冷寒的視線從無邊無際的蒼穹收了回來,回轉身緊摟著懷中的人。

  「笑兒,謝謝你,永遠別離開我,我,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痛,這痛比死更可怕。」

  經歷過那樣傷害的人,才會明白,有時候死不可怕,只是一瞬間的事,但是可怕的是不死,生生的折磨不休。

  「嗯,」雲笑本能的點頭,伏在他的懷中,給予他溫暖,為自己此刻能做到這些而感恩,至少他還有她。

  夜靜謐,月白的青華攏在兩個人身上,浮起淡淡的氤氳之氣,使得四周的一切幻化,而唯有兩個人才是最真切的。

  慕容沖忽然抱起雲笑的身子縱身往窗外拭去,幾個起落,人已躍到小樓的屋頂,兩個人坐在高處,一起抬頭看天上的繁星,星辰離得那麼近,好像就在眼前一樣,伸手可觸,幾縷輕雲,輕卷曼舒,悠然自得。

  「笑兒,我給你吹首曲子。」

  「好,」她不是第一次聽他吹歌,在清風閣裡,也曾聽過他吹奏的曲子,很是動聽。

  慕容沖從身後抽出一枝碧玉笛,在夜色下,栩栩綠光,可知這笛是難得的寶貝。

  只見他慢慢的送到自己的唇邊。

  一瞬間,空靈的樂曲響了起來,在如水的月色下,悠揚動聽,這首曲子好像能洗滌人的靈魂,使焦躁的心慢慢的平復下來,漸漸的安定,最後轉為平和,很像催眠曲,輕盈的風,就像柔柔的手撫過臉頰,靈魂的音樂,就好似一個個可愛的精靈,從唇齒間飛躍出來,在眼前跳舞。

  一曲終了,慕容沖整個人鎮定了下來,掉首望著雲笑。

  這時候,雲笑已輕盈的取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自己本來的容顏,四目相對,柔情遍滿了深瞳。

  慕容的聲音在夜色下暗沉低磁,緩緩如孱孱水流。

  「我小的時候,很喜歡她,她很美,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但是這個仙子不喜歡笑,整天沒有表情,可我仍然喜歡她,因為是她生了我,每逢太監和宮女說,太子長得和皇后一模一樣,我心裡就有濃濃的喜悅,但是長大一點,隱約知道,她不喜歡我,可越是這樣,我越是要討她的歡心,只要她喜歡的我就去做,不喜歡的我也討厭,她喜歡我聰明,我就學富五車,她喜歡我學藝,十三歲的時候,我就辭別了父皇,去青峰山拜師學藝。」

  慕容的聲音穿透夜色,傳出去很遠,似乎陷入到從前的畫境中去了。

  「我的父皇,千般不捨,萬般不願,可是我堅持要離宮,因為她喜歡的,我必須做,可是誰知道這一走?我在青峰山足足待了五年,五年的時間,我學會了師傅的所有武功,師傅不但教了我武功,還把一甲子功力送給了我,他說,他人已垂暮,用不到那些了,而他只希望我成為東秦的明君,可是就因為他失去了內力,便被人殺死在了青峰山上。」

  這時候,慕容的臉埋在了大掌裡,身子輕索,雲笑伸出手握著他的手臂,沉聲:「慕容,過去的就別想了,我們不說從前的事。」

  可是慕容沖並沒有停下來的打算,這麼多年,他壓抑得自己快崩潰了,一直找不到可以信賴的人,現在他終於可以在笑兒面前一吐為快了,也許說出來,心頭便放鬆了,便會看得更開。

  他的臉罩著月色的輕紗,側面看,立體而個性,狹長的眉輕如雲煙,眼睛深邃而神秘,似乎隱藏著一座海洋,或者是一座寶藏,總之讓人探測不清,那麼深,那麼黑,長長的睫毛襯托得眼睛更亮,整張臉是那樣的動人而精緻,即使有濃重的悲傷,只不過給他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雲笑呆呆的望著他,此刻她關心的是他的痛,全然忘了他絕色的容顏。

  「十八歲,接到宮裡的密信,說父皇病重,想見我一面,我連夜趕回京,馬不停蹄,終於用了半個月的時間趕回了東宮,可是東宮之內竟然設了一場局,在等著我。」

  這時候,他雙手緊握在一起,用力至極,使得手上青筋全暴了起來,目光一瞬間冰寒如刀刃,陰驁狠絕。

  「她親手煮了我最喜歡喝的湯,等著我,就在我痛苦掙扎的時候,她竟然跟我說,她恨我,一看到我,就想起父皇強迫她的事,所以她恨不得親手殺了我,而她也如此的做了,那一夜,東宮便是血染之色,所有跟我有關的人都被殺了,而我因為武功高深,逃了出來,藥力發作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躲得過躲不過,後來被有救了。」

  「慕容。」

  雲笑的心很痛,他的痛她清晰的可以感覺到,漫延在每一寸血液裡,她無法理解,一個做母親的怎麼就狠得下心裡,對付自己的孩子,還是一個敬慕著自己的兒子,難道她的心真的是黑的不成。

  慕容沖一聽到雲笑的叫聲,回首間,人已清醒了很多,眼瞳恢復先前的清冷。

  「我沒事,說出來果然好多了,四年的時間我組織了神龍宮,布下了所有的局,現在只等著兵權一到手,我就拿回屬於我的皇位。」

  當年這血洗東宮的戲裡,夜家也參與在其中,如若不奪了兵權,夜家是不會站在他這邊的。

  「慕容,」雲笑雖然心疼慕容,但想到他竟然是個皇太子,以後就是皇上了,心還是有些忌憚,雖然他如此說,可是哪個皇上沒有三宮六院,也許有一天,他會忘了今日所說的一切,難道她真的要冒這個險嗎?

  慕容沖一伸手摟過雲笑的身子,警告的在她的耳邊低吼:「不準有任何離開我的想法,我說過,今生我只有一個妻,就是你,也是我未來的皇后。」

  他咆哮如獅,低首咬她的耳垂,酥麻的感覺似電般的流竄,而且她不出聲,這男人肯定大力的咬,雲笑趕緊用手抵著他的胸,肯定的開口。

  「我保證,絕對不會有這種念頭。」

  「好,」他輕咬了一口雲笑白嫩的耳垂,算是小小的警告,深幽的眼瞳是對獵物的霸道宣誓:「記住今晚我說的話,你雲笑是我的人,我的所有物,永遠。」

  絕對強大的宣誓,霸道,雲笑想反駁,立馬想到他會咬她的事,立刻乖得像頭小貓,不過她很快想到一件事,聽說上官霖被刺客殺了,若是慕容知道,會不會傷心死,因為那上官王爺可是他的親弟弟,雲笑正擔心,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既然慕容能把司馬青雲帶走,為什麼不能把上官霖帶走呢,難道那刺客正是神龍宮的人,為的是偷天換日。

  「慕容,上官霖不會是沒死吧。」

  「是,他沒死,我怎麼會讓他死呢,他可是我的親人。」

  慕容沖說話的口氣很自負,有種睥睨天下之感,這時候,他恢復了冷寂傲然,雲笑不但不生氣,相反的為他能忘記那些傷痛而高興。

  「太好了,他沒事我就放心了。」

  「明天我帶你去見他,他想見你。」

  慕容笑了起來,他笑起來的時候,炫目璀璨,眉眼如詩如畫,說不出的清絕。

  從來沒有一個男子能如此收放自如,美得自然,美得一點脂粉氣都沒有,相反的冷峻之下,男子的霸氣傲然盡現,天下尊者,萬物伏拜。

  不過對於上官霖想見她的事,有些不以為然。

  「為什麼要見我,我和他感情有那麼好嗎?」

  雲笑笑得有些陰寒,難道是因為太久沒有被整了,所以皮癢嗎?

  月色照在她俏麗清雅的小臉上,水漾的眼瞳蕩起一圈波紋,唇角勾出淺淺的笑意,臉頰上兩個大大的酒窩浮起,神容妍麗,好似芙蕖初綻,潤潔璀璨。

  慕容深邃如墨的眼瞳浮起瀲灩的笑意,這笑使得他皎若月華下的謫仙,一剎那,有一圈輕輕的氤氳罩住他整個人,好似給他踱了一層佛光,此刻他神容淺淺,笑容灼灼,好似普度眾生的佛,給人以詳和的光芒,一點也沒有之前的妖孽,雲笑看得呆了,忍不住輕喃。

  「慕容,你真是一個妖孽。」

  此時,雲笑端坐在屋頂,雙手托腮,一本正經的開口。

  說完還眨巴著眼睛,那長睫沾染了些微潮濕的霧氣,使得亮瞳如星斗,如皎月,別提多魅惑人心了。

  慕容嘆氣,這小傻瓜,究竟是誰比較妖孽呢,在他的心裡,她就是他的魔,離了她,他什麼都不是。

  不過他什麼都不說,這個秘密藏在心裡,等著她來發現……

  夜已經很深了,慕容沖收起手中的玉笛,一伸手抱了笑兒下樓,縷縷輕風中,他白衣翩飛,墨發輕舞,就好像如水臨仙,飄然的閃身進了小樓,雲笑一落地,便回過神來,想起他是去江南辦事的,伸出手來晃了晃,故意為難他。

  「給我的蓮藕和龍眼呢?」

  這大半夜的估計他沒法弄來這兩樣東西,所以純屬逗他。

  不過這男人就有辦法像變戲法似的,身形一閃,手中便多了一樣東西,朱紅色的攢金食盒,擺放在桌子上,輕輕的打開,蓮藕的清香撲鼻而出,真的是地道的江南蓮藕,也是她最喜歡吃的食物。

  雲笑也不和慕容沖客氣,早湊到攢金盒前,只見兩個白玉瓷器中,一個用來擺放著蓮藕,一個用來擺放著新鮮的果疏,龍眼。

  既然他是去救了上官霖,必然是去了嶺南,嶺南那個地方離煙京,緊趕慢趕的也要十多天,不知道這蓮藕是如何保持清香的。

  「好香啊,不過為什麼能保存這麼久呢。」

  「把蓮藕和龍眼,封存好,放在冰塊裡帶回來,就能保持完好了。」

  雲笑點頭,心裡有暖意,知道這不是容易的事,因為冰塊容易化,如果帶到京城,一路上要不斷的換冰,才能保持著保存如此鮮。

  「快吃吧,你這個小饞貓。」

  慕容完全寵溺的口氣,他喜歡寵人,從前就想有,現在總算找到一個了,所以一定會很寵她,只要她想的,他都會弄來給她的。

  「以後想吃就和我說,我會讓他們給你弄來的。」

  「還是不要了,太麻煩,不過這個我就不客氣了。」

  雲笑說完一伸手便拿了一節蓮藕,江南的蓮藕和別處是不一樣的,它生於江水之中,長於清泥之下,也河之時,潔白如玉,潤滑爽口,不管是生的吃,還是煮了吃,都是別處沒法比的,何況江南人有其獨特的配方,在蓮藕之中,塞滿了紅糖棗泥,香甜爽口,咬一口,順喉而下,別提多好吃了。

  雲笑很快便吃了一段,抬首見慕容沒有動,不由好心的開口:「你也來一段吧,」大眼睛又瞄了進去,還有幾段兒。

  慕容沖好笑,見她唇角有一絲紅紅的棗泥,拿出雲袖中的白色錦帕,細心的擦了:「你吃吧,我可吃不來這些甜膩的食物。」

  不過看著她吃,也是一種享受,令他心滿意足。

  雲笑也不和他客氣,便又吃了一段,留下兩段,給婉婉和雁眉嘗嘗鮮。

  「飽了。」

  她拍拍肚子,對面的人已伸手倒了一杯茶遞了過來:「來,喝點水。」

  磁性的聲音溫柔暗沉,眸光深幽,緊盯著她,雲笑胸口一窒,看著這樣出色的男人,如此的細心,恍然一夢,穿越而來的自己是何德何能,竟然遇到了他,還得到了他如此深深的眷戀,她雲笑,該如何還這份千世而來的情緣。

  唯有真心相付,方不負良君一番刻骨相思。

  現在她知道了他的身世,他的一切,心平靜而踏實,雖然也有對未來的不安,那是來自他的身份的,他將是東秦國的皇上,拿到皇位只是遲早的事,她相信以他的能力,是輕而易舉的事,也許是指日可待吧。

  而她真的會成為史上唯一一位與皇上比肩而行的皇后嗎?

  不過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感受到了他的心,所以她會和他一起共同對付那些該對付的人。

  「慕容,我累了,想睡覺。」

  吃飽了就睡,是她的原則,有什麼事明日再做。

  「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慕容沖卻不理會她眼皮粘連到一起,反而一伸手拉著她,往窗檯之下走去,窗前一側擺著琴架,這是早就擺在這裡的,此刻琴架蓋著白色的錦蘇流紗,看不真切裡面有什麼玄機,但是既然他要她看,必然有所端睨,雲笑一伸手抽了那錦紗。

  只見琴架之上,沒有了原來的那把琴,此刻擺放在上面的竟是一架栩栩光彩的上古名琴,琴身是罕見的桐木和鋅木結合的精華,這兩種木任何一種都是極難得的,沒想到竟然還有兩樣,精雕細琢而成,琴面打磨得瑩亮閃光,而且一看就是經歷了很久遠的年代,是一把真正的上古名琴。

  雲笑學了彈琴,對於琴也有些研究,所以才會對這把名琴有些理解力,這把琴只怕是千金難求啊。

  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弄來的,也顧不得打聽,人已坐了下來,蔥白的手輕按下去,調試了一下音,那音咚的一聲,如水珠彈跳,悅耳至極,音質動人,雲笑的興致一下子來了,早忘了疲倦。

  夜風習習,琴音渺渺而起。

  月夜之下,如水流過,所到之處,荼菲花開,滿夜的緋香。

  這真是一個美妙的夜晚上,所有聽到的人,都懷疑是仙樂繞樑而過,甚至於懷疑這是一場夢境。

  雲笑微瞼上目,全身心的陷入到琴音之中,忽爾一道動聽的笛音響起,婉轉而上,慢慢的和她的合奏到一起。

  天作之合,如仙似幻。

  醫館內的人被驚動了,婉婉和雁眉站在小樓空地裡,抬首看窗檯上翩然欲飛的身影,如墨的發融在月色下,輕紗飛揚,兩道身影重疊在一起,婉轉動人的音樂直上九曲之宵。

  似花開,似月醉。

  醫館的人,連夥計和大夫都被驚動了,小樓四周居住的人也陸續的亮起了燈,走到窗前,靜靜的享受著這動人心魂的音樂,好似一曲清心咒,能洗滌人的人魂,在這一刻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佛過照過。

  遠處,不知名的角落裡,靜默著一道人影,悄無聲息的退去,隱於暗夜中,一身的落魄,一身的幽寒。

  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來,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走。

  人人如痴如醉,寧願沉醉在這寧靜詳和世界,遠離世上的一切紛爭。

  慾望,貪戀,名利,財富,什麼都不重要了,唯有一曲天上人間。

  一曲終了,久久沒有反應,雲笑睜開眼,輕盈如水的眸子望過去,笑如夏花,她沒到兩個人第一次的合奏竟然如此完美,好像天作之合,琴瑟相融。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掌聲,隨即沉默在暗夜裡,樓外空地上的人總算反應過來,拚命的鼓掌,鼓完了掌又飛快的鑽回去睡覺,可是剛剛所聽到的美妙之音,久久的迴響在腦海中,當真是餘音繞樑,三日不絕。

  「這琴叫什麼名?你從哪裡弄來的。」

  雲笑輕拭琴身,溫柔至極,慢慢的拿了錦紗蓋上,站起身問對面的男子,他胸中的震憾並不比她少,沒想到兩個人的第一次合作竟然如此地完美,他就知道,他們生來就該是一對的。

  「這琴名繞樑,乃是我從一位朋友手中得來的。」

  這朋友不是假的,如此名貴的琴竟然也捨得拋手,可見他們情有多好。

  繞樑,雲笑腦海一閃,不由想起曾聽朋友說過,古代的四大名琴,繞樑乃是其中之一,這繞樑不知是不是楚莊王的那把,不過管她呢,現在它是屬於她的了。

  「謝謝你,慕容,你對我這麼好,該拿什麼來報答你呢。」

  雲笑低喃,她知道這個男人是太寵她了,真不知道如若有一日他不寵她了,她是否適應。

  慕容沖的眼瞳一暗,身形已欺到她的身邊,腰微彎,曖昧的聲音響起:「獎賞一個吻吧。」

  這時候的他,完全沒有先前的彈琴似的清絕,相反的多了一抹邪魔,眼瞳熾熱的火焰,整個人邪氣萬分,雲笑本想拒絕,一抬眼便看到他脖子上的梅花痕,立馬心有愧疚起來,人家對她這麼好,她還咬人家,真的太說不過去了,所以飛快的一掂足,親了慕容一下,連後人一閃,便奔到大床上。

  慕容衝錯愕,指了指自己,不滿的抗議:「這就算獎賞。」

  完全是蜻蜓點水一下,還沒感覺出來呢,不過有這動作,好歹說明她心底接受他多一些了,心裡仍很高興,側目望過去,床上的人已拉起薄被閉上眼睛休息了。

  「睡了睡了,我累了,不准鬧我。」

  慕容沖好氣又好笑,分明是駝鳥一樣的小丫頭,緩步走過去,由著她,慢慢的坐下來,睡到她的身側,理所當然的伸手摟她入懷,雲笑抗議,只聽得他霸道的威脅。

  「不摟就親。」

  某女立刻乖乖閉嘴,原因無她,她的嘴現在好疼啊。

  本來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的,誰知道在他的懷裡竟睡的昏天暗地,沓實無比,反而是近一個月來睡得最好的覺了,因為全身心的相信他會保護她,這一個月來在宮中,雖然表面沒事,可是暗地裡,她可是高度的警戒,生怕上官曜那個惡男搞黑手,害得自己一個月睡覺都不踏實,這次總算踏實的睡個覺了。

  第二日一早,婉婉起來侍候主子,卻發現小樓裡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不由得大驚,不過想到主子昨兒個晚上和慕容沖在一起,所以心便放下來了,昨天的那首絕曲現在還在她耳邊迴響呢,沒想到神龍宮宮主,慕容沖竟然是一個多才多藝的人,婉婉想著,眼尖的瞄到窗檯下面的琴架,閃身過去掀了開來看,很快眼瞳閃過光彩,這琴是好東西啊,一定是一把名琴,所以才能彈出如此華麗絕美的曲調,等主子回來,無論如何也要她讓自己彈一曲,過過癮。

  雲笑被慕容沖帶走的時候,天還沒有亮,一幕淺淺的青白光芒染在天際,他抱著雲笑從窗戶躍出去,小樓後面僻靜的街道上駛來一輛精緻的馬車,他一躍身上了馬車,迅速的離開了罌粟醫館,這時候大家還都沉浸在夢鄉里,偶有早起的店舖開始賣早點,也沒人注意街上駛過的馬車。

  等到雲笑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升了起來,霞光從窗戶照進來,灑了一地的金色,她揉了揉眼,習慣的喚道:「婉婉。」

  這時候走進來一個眉目清秀的丫頭,卻不是婉婉,而且她後知後覺的發現一件事。

  這裡根本不是她的房間,雲笑臉色陡的一沉,眼瞳犀利無比,冷冷的寒光射向那站在床邊的小丫頭。

  「這裡是什麼地方?」

  小丫頭看著這個前一刻還慵懶隨意的女人,眨眼間週身摒射出狠戾的殺氣,似乎她說錯一句話,便殺了她,那眼神狠戾得令人膽顫,小丫頭不由自主的吞嚥了一口口水,小心的往外移了兩步,大氣也不敢出,雙手搓著衣角。

  「這裡,這裡?」

  雲笑眼神更暗,正待發怒,從玻璃屏風外傳來沉穩內斂的腳步,那磁性的聲音響起來:「笑兒醒過來了。」

  是慕容,雲笑微挑眉,舒展了眉,一瞬間戾氣散去,淡然的掃了一眼小丫頭,那小丫頭總算鬆了一口氣,可是看著從屏風外面走進來的人,更加的不敢動,宮主從來沒有從外面帶過女人,沒想到這一次竟帶回了一個女人,所以這山莊內,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一定是宮主的女人,誰敢惹她啊。

  「下去吧。」

  慕容沖揮了揮手,等到小丫頭出去,他趨步上前,坐在床邊,溫柔的笑望著雲笑,玩味的話響起:「原來我們笑兒睡覺會打鼾。」

  雲笑本來正生氣呢,也不告訴她一聲,便把她帶來這個地方,此時一聽他的話,立刻摀住嘴搖頭,忘了責問他的事,眨巴著眼睛搖頭:「不會啊,我不打鼾的,昨天晚上一定是個意外。」

  「是意外嗎?喔,我知道了。」

  「真的是意外,可能是太睏了,你知道人太困就會打鼾什麼。」

  雲笑生怕他不相信似的辯解,女為悅己者容,女人都不希望讓喜歡的人看到自己不雅的一面,雲笑自然也不例外。

  慕容並沒有質疑她的話,使得她開心一些,可是這男人正面又來了一句。

  「不但會打鼾,還人流口水。」

  「流口水。」

  雲笑這次算是驚駭了,睜大的眼裡是憤怒,最後乾脆來個破罐子破摔,陡的從床上躍起來,雙手叉腰的發威:「怎樣,我就是打鼾流口水,不要拉倒。」

  慕容沖好氣又好笑,伸手拉下她,自動自發的幫她穿衣服,這衣服是他之前就命人準備了放在這裡的,因為他知道早晚有一天要帶她來到這裡,所以一應東西都準備好了。

  這是一套完美簡潔的女裝,淡黃色的,除了在裙襬加了一些流蘇,再沒有別的繁雜的花樣,倒是滿適合雲笑的,雲笑一伸手拿了過去,自動的穿起衣服來。

  慕容沖看她的動作越發的開心,和笑兒在一起,他發現自己的心總是充滿了溫暖,看來老天真的送了他一個寶,因為他的個性過於霸道冷酷,老天偏偏給他送來一個迷糊可愛的傢伙,動不動發發小脾氣,拿拿喬,不惹她的時候,純小女人,惹到了她,絕對是一頭火獅,等著倒霉吧,而他是個絕對掌控事情的人,所以總會適時的收斂起爪子。

  「逗你呢,笑兒可是個淑女,別提多可愛了,怎麼會有那些不雅又難看的動作呢?」

  就算有,也是他喜愛的,愛一個人,就是她的缺點也是惹人憐愛的,只是笑兒不知道。

  某女一聽這話,又張狂了,笑得眉開眼笑,格外開心。

  「這還差不多,我是誰啊。」

  兩個人在房間裡親密的說著話,門前有小丫頭的聲音響起來:「宮主,上官少爺說要見宮主。」

  雲笑飛快的看了一眼慕容沖,原來他真的帶她來見上官霖,見見也好,他是慕容的親兄弟,以後三個人是要並肩作戰的,一定要幫助慕容拿回皇位,不管未來怎麼樣,她知道這一刻,這是她要做的事。

  慕容沖朝門外冷的開口:「進來吧。」

  「是,宮主。」

  小丫頭走進來,正是先前準備侍候雲笑的丫頭,此刻小心的垂首聽命,慕容沖週身罩起一層冷寒,臉上罩著的面具雖然看不清神情,但是聲音卻透著冷酷,使得小丫頭連抬首的膽量都沒有。

  「侍候雲姑娘,待會兒帶她來大廳用飯。」

  「是,宮主。」

  慕容衝回首,唇角勾出一抹清魅的笑意,轉身步了出去。

  寢室內,小丫頭等到慕容沖走出去,抬起頭來,望著雲笑,一句話也不敢多說,雲笑望著這丫頭,如此膽小是怎麼侍候主子的,不由臉色溫和的開口。

  「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紫。」

  小紫的聲音像個蚊子似的,一說完又飛快的垂下了頭,雲笑揚揚眉,有點無奈,這丫頭真是老鼠膽啊。

  「小紫啊,你這樣子是如何侍候主子的,這麼膽小。」

  她說完自己走到梳妝台前,不由得想起婉婉的好來,不但膽大,機靈,而且還會出主意。

  「回雲姑娘的話,宮主從來不用女婢,莊園裡清一色的是男人,小紫和幾位姐妹一直待在浣洗房裡洗衣服,今兒個姑娘過來,宮主臨時把奴婢叫了過來,奴婢有些害怕。」

  小紫見雲笑說話柔和,膽子稍微大了一些,不緊不慢的道來,雖然膽小,話倒是條理分明,而且她原是浣洗房裡的低等丫頭,能做到這一步確實不錯了。

  「小紫,過來幫我梳個頭髻,簡單就行,繁雜的你也不會。」

  「是,姑娘。」

  小紫恭敬的走過去,雖然手腳有些慢,但好歹還會一些,很快便幫助雲笑收拾好了,一個最簡單的髻,配上小小的玉簪,已俏麗無比了。

  小紫一臉崇拜的望著雲笑,待到雲笑轉身,她又趕緊垂下頭去。

  「小紫,我們走吧。」

  雲笑有點無力,而且和這膽小如鼠的丫頭也沒辦法溝通,不如去找慕容,抬首打量了一圈寢室,發現這房間很雅緻,窗檯上擺放著幾盆綠色的盆栽,在朝陽的沐浴下,清新動人,窗戶上懸著逶迤拖地的輕紗,被風撩撥得飄飄逸逸的。

  「小紫,這房間誰的啊?」

  「是宮主的。」

  小紫輕聲開口,宮主對這位雲姑娘可好了,不久前購置了一衣櫥的衣服,還買了很多的首飾。

  「啊,原來是慕容的啊。」

  雲笑隨口說著,往外走去,身後小紫臉色一白,這姑娘好大的膽子啊,竟然叫宮主的名諱,宮主可是一直很冷酷無情的,就算寵她,難道寵到允許她叫名諱了。

  小紫跟著雲笑的身後,一路指點著她往正廳而去。

  雲笑走在迴廊之中,仔細打量著這座莊園,到處是郁蔥的翠綠青木,看不真切哪裡對哪裡,一陣清風吹過,枝葉簌簌作響。

  所到之處,偶有人走過,確實都是男子,一個女人也沒看到,果然如小紫所說的,這莊園裡很少有女人。

  兩個人七拐八彎的走過去,很快便到了一處高大的房屋前,層層紅泥石階,門兩邊是兩柱圓木,門前守著追月和追風,這兩個人她是知道的,等到她一走過去,恭敬的垂首。

  「見過雲姑娘。」

  雲笑點了一下頭,跨步走了進去,小紫留在門外,大廳內幾道眸光齊刷刷的望過來。

  正中的是慕容沖,他對面坐著一清雅豐朗的男子,一襲青衫襯得五官清華毓秀,舉手投足溫潤優雅,迎上她的視線時,遞給她一抹輕染的笑。

  這人竟然是蘇城見過一面的伊玉軒,當今的武林盟主,伊玉軒竟然在這裡出現,難道他也是神龍宮的人。

  雲笑心底感慨,慕容真是很厲害,沒想到他的手下,人材濟濟,都是極出色的人。

  緊靠慕容身側的人,一襲黑衣,五官刀削斧刻,剛毅冷峻,這人正是霖王爺上官霖,想到他沒死,雲笑很高興,微揚起眉,輕笑。

  這時候慕容深邃的眼瞳浮起驕傲,微揚有型的下巴,沉聲開口:「笑兒,過來坐下,該用早膳了。」

  「嗯,」雲笑輕步慢搖的走了過去,順勢坐在慕容沖的身側,朝在座另兩位微點了一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對面,伊玉軒和上官霖早已知道雲笑是慕容的女人,可是看她漫不經心的神態,隨意慵懶,對於慕容並沒有半分的害怕拒謹,相反的倒是慕容似乎很緊張這丫頭,心底越發的詫異,他們最初以為。

  慕容一直沒有女人,可能是看對了眼,但是沒想到他那深幽的嗜血的眸光竟然會出現如此溫柔的神情。

  雲笑有些餓了,根本不理會別人打量的眸光,只顧吃自己的飯,好久沒聽到響動,不由得抬首,眸光一閃而過的戲謔,淺淺的開口。

  「小軒軒,小霖霖,你們怎麼不吃啊?」

  「啊?」

  伊玉軒和上官霖徹底被雷,剛吃進嘴裡的飯噗的一口全噴了出來,好在趕緊掉頭,噴到地上去了,雲笑嫌棄的皺眉,趕緊不吃了,反正她是吃飽了,一臉玩味的看著對面兩個人敢怒不敢言的神情,真是好玩極了。

  「怎麼了,小軒軒,上次還沒有謝過你呢。」

  「你?」

  伊玉軒陡的站起身,他怎麼聽怎麼覺得這名字很像一隻小狗的名字,這女人竟然把堂堂丰神俊朗的武林盟主當成一個小狗叫喚,怎麼不令他憤怒,上次在蘇城,他還好心救了她呢,早知道當初就假裝沒看見好了。

  伊玉軒一肚子怨氣,抬首掃了一眼主子,竟發現主子唇角難得的勾起了笑紋,不由得驚駭。

  主子笑了,我的媽呀,這比那女人叫他小軒軒還讓他震驚……

  可憐堂堂武林盟主被嚇到了,臉色青白交錯的好久沒有說出話來,而在他不遠處坐著的上官霖明顯的不比他好不,英俊剛毅的五官罩著青鬱鬱的寒芒,黑瞳騰騰的冒著火花,怒氣不斷的飆升,他怒火升騰的原因不是因為雲笑自然的叫他小霖霖,而是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不錯,眼前的女人確實是宮中的那個傻後,也就是雲王府的傻子,可是他和傻子在宮中偶有交接之外,似乎沒有正式的接觸,而這女人竟能自然的叫他,再從她靈動的雙瞳中,很輕易的便會發現,這女人竟然是他稱兄道弟的冷月,這次他不會認錯,她就是冷月,那麼他是冷月,就有可能是鳳官,這可真是一齣好戲啊,上官霖不怒反笑,陡的站起身,探到雲笑的面前,怒吼。

  「雲笑,你這個騙子,沒想到你竟然是冷月,還是鳳官,害得我到處找你。」

  想到當時的自己那麼焦急所找的人,竟然就在自己的身邊。

  上官霖此時恨不得抓起這丫頭毒打一頓,週身的罩著冷寒,怒目而視的瞪向雲笑,在他的心底竟然隱有些難以言明的情緒,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只覺得有些沉悶。

  雲笑一看上官霖的凶相,也不怕他,別說現在知道他是慕容的弟弟,在過去,她就沒怕過他。

  「小霖霖,我很害怕。」

  她故意縮肩,逗上官霖,上官霖終於忍無可忍的衝到雲笑的身邊,一伸手提起她的身子,冷冷的威脅:「信不信我揍你一頓。」

  這動作一起,廳內寒流頓起,慕容沖深幽的黑瞳一沉,便待說話,可惜雲笑的話比他更快。

  「你最好放下我,馬上,否則我不保證發生什麼事。」

  冷冷的睥睨之態,刺激到了上官霖,他不說話,怒視著她,就是不放手,眼裡明明白白的閃過幾個字,我就是不放,看你怎麼樣?

  雲笑忽然揚眉就笑了,一臉的雲淡風輕。

  「我本來想放過你的,是你自找的。」

  她話一落,上官霖只覺得手指一麻,竟然無法使力再提著她的身子,雲笑輕盈的落下地,不緊不慢的走到慕容的身側坐下來,慕容沖一顆提著的心才算落位,伸出手摟過雲笑,緊揉了一下雲笑的腰,使得她吃疼的抬首望他,這男人眼瞳清晰的寫著,不准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的。

  雲笑無語,這可不是她招惹的,是他給招惹來的。

  上官霖難以置信的望著自己的手,除了無力,再沒有別的感覺,這是怎麼回事,如果說下毒,至少該發黑吧,或者胸口悶啥的,可他除了手上無力,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你給本王下毒了。」

  「小小懲戒,記著,下次別對我動手腳,我討厭人碰我。」

  她這話一說完,明顯的感覺到身側男人唇角勾出邪魅的笑意,顯示他的心情極好。

  雲笑有些不明所以,也懶得理會這抽風的男人,只是隨意的掃了掃對面的兩個男人。

  一人臉色難看,一人由先前的難看到舒展了眉頭。

  相對於上官王爺所受的苦,伊玉軒覺得自己的那聲小軒軒根本就是小事,不就是個名嘛,她想咋叫就咋叫。

  因為這女人根本就是一朵毒花,而且還是漫不經心帶毒的那一種,而且她還有這麼一個人撐腰,以後誰敢惹她啊,自己又不是想找死,伊玉軒想到了,那俊朗的臉上總算露出一絲笑容。

  而上官霖除了臉色難看,心裡還有些難過,他知道自己以前一直找鳳官,是因為不自覺的受到她的吸引了,而她現在竟然成了曜喜歡的人,也是將來東秦的國母,想到曜所受的苦,看到他有喜歡的人,他很高興,以後他會把雲笑當成朋友的,雖然這女人惡劣起來有點讓人恨得牙癢癢的,但是她很可愛不是嗎?

  上官霖露出一抹比哭還苦的笑,雲笑倒有些不忍心,好心的提醒。

  「過兩個時辰就沒事了,小霖霖,用不著苦著一張臉。」

  「哼,」上官霖一聽這名字,就頭皮發麻,正廳內,兩個俊色豐偉的男人一臉吃了苦瓜似的痛苦。

  一直沉默不出聲的慕容沖,總算開口了。

  「好了,笑兒,別鬧了,我們來談談正事。」

  他一開口,雲笑便乖乖的停住動作,這看得伊玉軒和上官霖好一番感慨,是不是說一物降一物呢,看來真是如此啊,他們很想問慕容,是如何制住這個惡魔女人的。

  當然他們永遠不可能知道,慕容沖是如何卑鄙的壓迫人家的。

  「你安置好了司馬丞相了嗎?」

  慕容沖抬首問了伊玉軒,伊玉軒恢復了冷靜,沉穩的點頭:「嗯。」

  「霖,你帶手下潛伏在京城內,不准隨便出身,看看下一個挨刀的會是誰,如果是老臣,我們一定要保護好。」

  雲笑適時的開口,冷聲而語:「我知道下一個是誰,兵部尚書夜思源。」

  「那我們就不動,讓他們自相殘殺,夜思源就是逆臣賊子。」

  慕容沖陰驁狠戾的開口,可見他查出夜思源當年也參與了殺東宮太子的事件,所以他用不著出手幫他們。

  「好。」

  伊玉軒和上官霖同時應聲,表示知道了。

  雲笑掃了他們三個人一眼,緩聲的開口:「為何不和我爹爹取得聯繫呢?如果他知道,我相信?」

  雲笑知道爹爹一定會保慕容的,上次在峰牙關他迷糊中見了慕容一次面,就追問他是誰,也許當時察覺了,慕容和先皇有些神似,所以才會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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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 宮亂

  大廳內,三個男人齊刷刷的望著雲笑,知道她所說的話沒有錯,如若雲墨知道,現在的皇上是假的,必然會助他們一臂之力,而且他們也曾把他算進去了,但最後卻遲疑了。

  「笑兒,四年的時間,你爹手中的兵權已不若當初的堅硬,其實更多的實權在夜家的手中,若是找到你爹,和夜家相對,肯定要兩敗俱傷,而這勢必引起東秦的內亂,內亂一起,其他國家就不會坐視不管,那西涼軍以破竹之勢攻破東秦的連城,我就成了東秦的罪人,這樣就算得到皇位,還有何臉面去見父皇,所以沒有十成的把握,我是不會冒這個險的。」

  「嗯。」

  雲笑細想,確實如此,他用四年的時間建成了神龍宮,而且爹爹手中的兵權只有一半,夜家一定是保太后和現在的皇上的,要不然他就是亂臣賊子,那麼亂的就是東秦,苦的就是百姓。

  「那麼藍大人乃是神龍宮的人了。」

  雲笑挑眉,想起藍清倫每次高深莫測的樣子,便一肚子火,這小子最好別栽在她手上,否則有他好看的,雲笑皮笑肉不笑,陰沉沉沒的樣子,害得伊玉軒和上官霖不由得替藍清倫提著一顆心,兩人面面相覷,那伊玉軒微微挑出笑意。

  「是的,我和他就是神龍宮的掠花,弄影二人。」

  「幸會,幸會。」

  雲笑裝模作樣的抱拳,一側的慕容沖眼見沒什麼事了,早伸出手拉過雲笑:「我帶你逛逛莊院。」

  「好。」

  慕容沖帶著雲笑出去,掉頭吩咐上官霖和伊玉軒:「你們都小心點。」

  「是,宮主,」伊玉軒應聲,等到主子走了出去,掉過頭來望向上官霖,卻發現這男人眼瞳中隱有糾結,似乎很不舒服似的,順著他的視線望出去,竟是雲姑娘的身影,伊玉軒不由得心驚,探過身子輕聲的開口。

  「王爺不會喜歡雲姑娘吧。」

  上官霖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臉色一沉,罩上寒霜,陰森森的開口:「你亂說什麼,本王怎麼會喜歡那個刁鑽陰險的女人。」

  他的手到現在還不能動呢,伊玉軒沒有說什麼,他知道自己不會看錯的,但是主子難得喜歡一個人,他不希望任何人傷害到他,所以他才會如此提醒上官霖。

  聽著這位上官王爺欲蓋彌彰的話,只假裝不知,淡然的笑起來。

  「那是我想多了,我是怕宮主想多了。」

  上官霖一下子明白了伊玉軒話裡的意思,既然他能看出來,很可能曜也會看出來,到時候即不是麻煩,讓曜如何來做這件事,所以從現在開始,他要擺正好心態。

  「走吧。」

  上官霖大踏步的往外走,伊玉軒緊跟上他的腳步,在後面叫起來:「兄弟,一起走啊,那麼急幹什麼?」

  兩個人很快消失在大廳內,忙碌去了。

  這座莊園,並不在煙京城內,而是在郊外,隱於半山腰,四周有坡崖,專人守著,一般人根本上不來,四面居高臨下,有人上山一目瞭然,所以沒有多大的危險,而且別人最多以為這是一個普通的莊園,並不以為是什麼秘密的居所。

  莊園內,到處都是天然的屏障,大葉的青郁樹木,還有芭蕉,不時有幽徑穿插在其中,這些幽徑都是四周運來的石子鋪成的,而這些天然的綠色樹木,都是山上原有的樹木,並沒有砍伐,而是任其自然的生長,他們圍圈了起來,然後在中間建了房屋,便成了一座天然的綠色莊院。

  雲笑跟著慕容沖的身後逛了一圈,不由得感慨,這心思真是慎密啊,就是這天然的屏障下面,隱有機關,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這裡真不錯啊。」

  雲笑讚嘆,慕容沖淺笑氤盎,陪著她在裡面穿梭,陽光從枝葉間穿透,照在兩個人的身上,自然溫和,抬頭看天,天色已不早了,她還有事要做呢。

  「慕容,回去吧,醫館還有事呢?」

  其實她掛心的是哥哥雲禎,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這一次她要認真的和他談談,留在京城意欲何為。

  「好,那我們下山吧。」

  慕容沖應聲,伸手抱了她,一閃身往自己的寢室而去。

  因為雲笑現在是女子,所以要換回男子裝束,還要易容。

  兩個人回室,換了衣服,易了容,一路奔山下而去。

  山下有馬車候著,上了馬車,便往煙京城奔去。

  慕容沖把雲笑一直送到醫館門前,才鬆了手放她下車,自己命令前面的車伕駕車離去。

  雲笑站在門前,直到馬車消失在人流中,才回身走進醫館,婉婉和雁眉正在店內忙碌,今天的病人有點多,所以一早上大家都在做事。

  店內的病人,很多都認識雲笑,一看到他從外面進來,便抬首打招呼。

  「冷公子好,冷公子好。」

  雲笑一一點頭,婉婉抬首看到主子,早衝了過來,一把拉住她,嘟起了嘴,不樂意的開口:「主子,你走也不說一聲,害得我擔心。」

  「我沒事。」

  雲笑淡淡的掃了婉婉一眼,看出這丫頭確實有點心急,可是她也沒辦法啊,慕容把她帶走的時候,她還沒醒呢,那男人根本不告訴她,就把她帶到那莊園裡去了。

  「對了,婆婆早上來看過你了,見你沒在,又走了,說晚上和陌塵還有驚雲過來看望你,她們不放心。」

  「嗯,我知道了,我要出去,你陪我去一下雲王府吧。」

  「行。」

  婉婉知道主子心裡惦記著雲公子,所以爽快的應聲,回頭和雁眉打了招呼,自己到外面雇了一輛馬車過來,侍候著雲笑上了馬車,兩個人一起離開醫館去雲王府,因為是白日,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雲笑並沒有直接去雲王府,而是到離雲王府不遠的茶樓坐下,吩咐了婉婉從後門去請雲公子過來。

  茶樓裡,人不多,雲笑直接去二樓的雅間坐下,小二上了茶水便退了下去。

  這裡格外的安靜,因為街道偏僻,店面又小,所以人很少,倒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婉婉去了不大的一會兒,便領著雲禎過來了,兩個人直接奔上二樓,婉婉在外面守著,雲禎進了雅間,看到雲笑正倚窗往街道上望,神態似雲卷,肆意漫然,不由得心胸一緊,似水流過。

  「笑兒。」

  雲笑回首,眼神隱有清冷,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示意雲禎坐下來。

  雲禎依言而坐,他著一襲藍衫,溫文儒雅,一臉的笑意,賞心悅目,瞳底隱有流動的潺潺溪流,清徹透亮。

  雲笑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他,不知道現在他在想什麼,想從他的眼睛裡看出點什麼,可是他的眼睛永遠是溫和如玉的。

  「哥哥,你為什麼還不回峰牙關去,已經一個月,如果再不回去,只怕有人發現端倪的。」

  他在峰牙關,好歹是個有官職的人,一失蹤便是一個多月,將士們怎麼想,那峰牙關內有上官曜的爪牙,如果這事傳到京城,只怕無端惹起風浪,現在她知道了那皇帝是假的,他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

  「笑兒,你真的想哥哥回去嗎?」

  雲禎柔聲開口,那聲音能掐出水來。

  雲笑一怔,抬首,只見他的眸底是晶亮的光澤,那盈盈光澤中,似乎在企盼些什麼,定定的望著她。

  雲笑心內咯登一聲,總算後知後覺的覺察出一些事,難道雲禎對她?

  想起了這念頭,便立刻否決了,他怎麼可能有這想法,自己想得太猥褻了,如此高雅的雲禎,如此溫柔的雲禎,只不過是不放心她,不喜歡慕容沖而已,怎麼會對自己的妹妹起了心思。

  這可是亂-倫,她即便靈魂不是笑兒,可是她的身,她的血,都是笑兒,和雲禎一脈相承。

  「嗯,哥哥,我希望你回去。」

  「好,那你陪我一起回去,別待在這裡了,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嗎?」

  雲禎忽然毫無預警的伸出手握著雲笑的手,他指間熱量灼人,而且眼神深邃,激動的開口。

  雲笑被嚇了一跳,趕緊掙開雲禎的笑,凝眉冷望過去。

  雲禎似乎真的不一樣了,他的心入了魔嗎?

  她是他的親妹妹啊,他怎麼敢想,雲笑陡的起身,週身的冷汗,清瞳泛光,一字一頓的開口。

  「哥哥,我是你的妹妹,我不會去峰牙關。」

  如果他真的有一絲一毫不該有的念頭,她希望他趁早斷了的好,否則傷害的是彼此,還有遠在千里之外的爹爹。

  他只怕是做夢也想不到他的兒子會有如此齷齪的想法,如若知道,豈不是失望透頂。

  「笑兒。」

  雲笑已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何雲禎會千里迢迢的回京,又賴在京城不離去,原來一切都是因為他心中的魔魅,如若自己再對他溫柔,只怕是迫使得他陷得更深,所以從此刻開始,她和他要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你好自為知吧,我言盡於此了。」

  雲笑說完,一甩手拉了門離去,門外,婉婉一看主子出來,趕緊和她一先一後的下樓,看主子臉色難看,也不敢多說什麼?

  茶樓的雅間內,雲禎把臉埋在大掌內,一動也不動,整個身子激烈的顫抖著,有羞恥,也有絕望,他想隱瞞著笑兒的,可是笑兒那麼聰明,還是察覺了,他只想單純的陪在她的身邊的,可是現在連這個小小的企盼都沒有了。

  雲禎憎恨自己生出這不恥的念頭,悲恨交加中,忍不住扯自己的墨發,低低的輕嗚,好似絕望的小獸,發洩著心頭的沉悶。

  雲笑的心情也不好,一路上回醫館連話都沒說。

  她做夢也沒想過,雲禎竟連對她生出這樣的情思,自己可是把他當成哥哥的,而且還是那種很喜歡的哥哥,到頭來,這一切都改了味。

  馬車內,婉婉見主子臉色陰驁難明,先前還是好好的,怎麼見了雲公子便成這個樣子了,難道是雲公子惹到了主子,關心的詢問。

  「主子,是不是雲公子他?」

  雲笑臉色一沉,清冷的開口:「別提他。」

  「是。」

  看來是真的惹到主子了,婉婉心底嘆氣,雲公子也真是的,明知道主子的個性,還惹主子幹什麼,早點回去不好嗎?省得主子擔心,還有邊關的王爺呢,若是出事了可怎麼辦?

  兩個人回了醫館,便見到有人在等著她們。

  竟是夜無昀和巧凡,巧凡一看到雲笑便恭敬的喚了一聲:「冷公子。」

  雲笑點頭,緩和了一下情緒,她不能把不好的情緒帶給別人,而且夜無昀過來,一定是為了治病,自己何苦為難他們呢,領著兩個人去了後樓,樓前吵雜。

  一進後樓,夜無昀便關切的詢問。

  「你怎麼了?臉色很白,是不是不舒服了,要不然我們改日再來。」

  雲笑抬首,只見夜無昀又恢復了一貫的清冷,似乎剛才所說的話不是出自他的口中。

  一側的巧凡飛快的走過來,緊張的追問:「冷公子,你沒事吧。」

  婉婉知道雲笑不想提剛才的事,趕緊走了過來招呼:「夜公子坐下來吧,主子沒什麼事。」

  夜無昀一撩衫擺,舉止優雅的坐下來,抬首望著雲笑,雲笑坐在主位上,婉婉奉上茶水來,經過剛才的調和,她的臉色已好多了,雖然仍有些白,但已沒有先前的厲害,瑩瑩瞳仁望向夜無昀。

  才幾日不見夜無昀的臉色竟然比以前更白了,而且瘦了一大圈,雖然瘦,倒是沒影響他的風姿,依舊風流倜儻,不但是容顏,就是那氣質,也是高雅的,疏離的,好似天上縹緲的雲彩,高潔而悠遠,使人觸摸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

  「你寒毒又發作了。」

  雲笑輕聲問,夜無昀微點了一下頭:「昨夜發作的比以往的厲害,所以今天才會過來。」

  「嗯,看來你的寒毒很重了。」

  雲笑輕啜了一口茶,既然答應幫他醫了,就不會失言,抬頭望向婉婉:「把我的藥箱取來。」

  「是,主子。」

  婉婉取了藥箱過來,雲笑示意夜無昀過來:「這寒毒不是一天兩天治得好的,但是還不至於要人的命。」

  雲笑一邊說,一邊伸出手用銀針紮了夜無昀的手指,放出一些血來,神容淺淺的指了指:「看,血是青黑色的,不似一般人的紅色,所以要一邊放血,一邊用藥物補血,另外銀針扎穴,使得那剩餘的毒素不會再侵入新的血液中,假以時日,便會痊癒的。」

  夜無昀盯著手指上的血,確實是青黑的,和一般人不同,清幽凌寒的眼神,深邃得看不見底。

  究竟是誰和他有這麼大的仇恨,竟然不惜給他下毒。

  又或者是和他的爹爹夜思源大人有仇,這倒是極有可能的,而他便成了倒霉的棋子。

  雲笑先給他放了血,然後用幾根銀針分別扎向他身上的幾大穴位,最後拿出自己制的丹丸遞到夜無昀的手上:「每日吃一顆,另外我開了藥單,你照單每天吃藥吧,良藥苦口,很快就會好的。」

  「謝謝了。」

  夜無昀安靜的坐在雲笑的面前,任她收回身上的銀針。

  一動不動,如一尊聖潔的蓮花,高雅、舒捲。

  可是那冷漠依舊,好似剛才的話並不是出自他的口。

  雲笑也懶得理會他,他高雅也好,疏離也好,成仙也好,都不是她該管的事。

  她只知道,自己負責醫人,醫好了他,他便欠她三次人情,到時候是要還的。

  「婉婉,拿筆墨紙張來。」

  婉婉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就在剛才,她看這位無昀公子,竟然看呆了。

  怎麼可能有人維持著一個表情,這麼久,雖然很美,可是卻讓人感覺很累。

  他的眼神,悠遠,縹緲,好似世間萬物皆不在他的眼底,這樣的人,竟然視一個丫鬟的命為命,還為了她,和流星追星打了起來,想想便覺得不可思議,所以她才會看呆了眼。

  小樓之上有筆墨紙張,婉婉登登的跑上去,很快拿了下來。

  雲笑起身走到桌前,筆走台游龍,很快便寫了一張藥單,交於巧凡,淡淡的開口:「把這個買齊了,煎於你家公子喝,疼痛會逐步減輕。」

  「是,冷公子。」

  巧凡應了一聲,夜無昀總算站了起來,眼瞳微染上一些光華,淡淡的望了雲笑一眼,抱拳:「有勞了。」

  說完領著他的婢女巧凡離去,巧凡臨去時,眼瞳掃了雲笑一眼,欲言又止,這種時候,她還是不要給冷公子添麻煩了,那個人很可能還會對他動手的。

  雲笑也不去看他們,只顧收拾自己的東西,眼看著夜無昀高大的身子走了出去,才想起什麼似的叫了一聲。

  「夜無昀。」

  夜無昀沒回頭,但停住了腳步,等待著她的話。

  雲笑叮嚀他:「你醫病的這件事,別告訴任何人,否則只怕這病就是白醫了。」

  夜無昀一怔,眼裡染上浮世驚華,心無波瀾的人,也被這樣的話干擾到了,他沒說什麼便離去了。

  婉婉看著他們離去,轉身望著主子,小聲的嘀咕。

  「你說夜公子真是怪人一個,主子可是救他了,既不高興,也沒啥表情,你說這人是什麼意思啊,換做一般人可是高興死了,明明是將死的人,忽然一日說用不著死了,不是該高興嗎?」

  雲笑收拾好藥箱,抬首望了外面一眼,已失去了夜無昀的身影。

  「這世上,千奇百怪的人很多,但是你肉眼看到的,未必是真實的,也許他今天的性格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所以何必在意別人什麼樣子,我們只做我們該做的事。」

  「是,」婉婉抿唇笑了一下,不再說什麼,動手整理房間的東西……

  景福宮,皇帝上官曜的住所,此時攏著一片燈光,亮如白晝,大殿一側的長方形軟榻上慵懶的靠著一人,明黃淺薄的袍子,寬大的雲袖,輕搭在榻沿上,微瞼的眼目,長長的睫毛掩映著一張俊異的臉,墨發輕瀉,說不出的清潤,懦雅之氣充斥。

  大殿靜謐,太監和宮女遠遠的守候在各個角落裡,大氣也不敢出。

  皇上似乎已睡了,若是擾了他的清夢,只怕沒有好果子吃。

  忽然,殿門有急促的腳步聲衝了進來,小亭子失失慌慌的飛奔而至,撲通一聲跪下來,喘著氣兒開口:「皇上,大事不好了,皇上。」

  那好夢正酣的人,陡的睜開眼,凌寒陰驁,他剛剛做了一個夢,夢中竟然是冷月,他夢到自己把冷月壓在身下,那男性的象徵,竟然堅硬如鐵,緊緊的抵著身下人纖細的身軀,正準備更近一步的動作,竟然被打擾了,上官曜此時憤怒不已,一目掃去,焰火升騰,好似恨不得立刻斬了小亭子,嚇得他一個抖索,不知道自己又怎麼惹到皇上了。

  上官曜正待發怒,眸光無意間瞧見自己的私處,竟然隱有動靜,隱疾不治而愈了,當下心頭大喜,難道說是因為他心動了,雖然心動的對象是個男子,可是他的身子竟然有感覺了。

  這真是太好了,上官曜瞬間一掃而空的冷寒,週身的狂喜,大殿籠罩上暖流。

  「說,發生什麼事了?」

  皇上的話柔緩下來,前一刻殺機四布,幾乎欲吞噬掉人,這一刻卻又溫暖如三月的驕陽,小亭子在這一冷一熱中,備受煎熬,不知道為何皇上會如此善變,不過此刻可沒時間深思,趕緊小心的回話。

  「皇上,御醫來報,中德宮的昭容娘娘小產了。」

  「什麼?」

  上官曜陡的起身,一身的明黃蕩出淺淺的波紋,金光閃耀。

  雖然對於趙昭容肚子裡的孩子不喜,可他到底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沒想到竟然沒有保住,上官曜憤怒異常,不過倒還能冷靜,因為他自己的身子有用了,後面還會有血脈的。

  「立刻擺駕中德宮。」

  上官曜飛快的起身,人已往外面走去,小亭子一揮手領著殿門前的幾個人跟上前面明黃的身影,上官曜因為心急,也不待太監們奮好軟轎,一出殿門,腳下一惦,人已騰空而去,踏著月色,直奔中德宮而去。

  小亭子和幾個太監打著燈籠,一路尾隨而去。

  中德宮,安靜無比,裡裡外外的燈光,照得大殿如同白晝,寢宮隱約傳來淒婉的哭聲,傷痛欲絕。

  這哭聲不是別人,正是中德宮的趙昭容,望著小產出來,血肉模糊初具雉型的胎兒,幾番哭得死去活來,侍候她的丫頭一邊哭一邊安慰她:「娘娘,你身子骨未好,千萬別哭了,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趙昭容哪裡理會婢女的安慰聲,看一血肉哭一聲兒,那御醫實在受不了,趕緊吩咐一側的太監拿出去,別讓娘娘看到了。

  小太監領命,把死胎拿了出去,可是那昭容拚死拚活的從床上往下掙,唬得寢宮內的御醫直冒冷汗,兩三個御醫趕緊阻止她。

  「娘娘還是安心養病要緊。」

  他們看著這個鬧騰的女人,心中別提多鬱悶了,現在他們這項上人頭只怕不保了,還有空理她死活,皇上上了死命讓他們保住小皇子,可是這小皇子在母體內被人下了毒,哪裡還保得住啊。

  正在寢宮內鬧騰不休的時候,門前,一道尖細如公雞打鳴的聲音響起。

  「皇上駕到。」

  上官曜高大的身子快步而進,週身的冷寒,一走進來,寢宮便籠罩著一層寒氣,幾個御醫早撲通撲通的跪下來,面如死灰,連連的磕頭:「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臣等該死。」

  而大床上的趙昭容,尖叫得像被一隻抹了肚子的雞,難聽至極。

  「皇上,你要為皇兒報仇啊,一定是她們動了手腳,皇上這可是您的孩子啊。」

  上官曜冷眼掃過去,並不理會床上的趙昭容,踱步走到一側坐了下來,狠戾的眼瞳怒視著地上簌簌發抖的御醫:「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這種狀況,究竟是怎麼回事?」

  「稟皇上,娘娘是被人下了毒,一種回香毒,這只是一種香氣,並沒有多大的毒,但是對孕婦有害,孕婦吸多了,容易引起滑胎和死胎。」

  其中一名御醫小心的稟報,身後的另兩名御醫點首。

  碰的一聲巨響,上官曜重重的一捶身側的高幾,高幾應聲而碎,木屑飛揚。

  「上次為什麼沒有查清?」

  「稟皇上,這回香毒,最初並沒有多大的症狀,臣等上次以為娘娘是不小心驚到了胎兒,根本沒想到這竟然是中毒了。」

  三名御醫中,有一人眼底寒芒一閃而過。

  上官曜臉色陰沉沉的緊盯著跪在地上的人,一動不動,寢宮除了御醫的哀求聲,還有趙昭容的哭泣聲,因為剛剛死胎,她的身子極端的虛弱,先還有力折騰,此刻也沒多大力氣了,只能靠在軟墊上,一邊流淚。

  「來人,立刻讓各宮的妃嬪過來,朕要嚴查這件事,究竟是誰如此大膽,竟然膽毒害皇子。」

  口諭一下,立刻有人到各宮傳旨,很快後宮的妃嬪都過來了,連太后娘娘都被驚動,而趕來了過來。

  中德宮的大殿上,高首端坐著上官曜,下首跪了一地的妃嬪,寂靜空曠的大殿,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只到太監的一聲諾:「太后娘娘駕到。」

  一道雍擁華貴的身影走了進來,身後浩浩蕩蕩的跟著一群太監宮女,可顯示其不凡的地位,和無人可比的榮寵,身著上等的華衣,頭插名貴的珠釵,可是難掩垂垂老暮的事實。

  高處的人一看到來人,便站了起來,緩緩沉厚的聲音響起:「兒臣見過母后。」

  「嗯,」太后娘娘微點了頭,趨步走上高階,緩緩的在鳳椅上坐下來,方點頭:「皇兒也坐下吧。」

  上官曜眼瞳微暗,不動聲色的坐下來,抬眸掃向大殿,只見眾妃嬪之首的正是二妃,貴妃燕靈和賢妃葉玉雲。

  其她人順位而跪,黑壓壓的一地的人,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太后娘娘先掃視了一圈,最後望向上官曜:「聽說小皇子沒保住。」

  話底透著無奈,還有隱隱的怒意,在接受到上官曜的點頭時,眼瞳陰冷冰寒,朝大殿下首冷喝:「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下手毒害小皇子,老實交待,究竟是什麼人動的手腳,現在出來,還不連累你們後面的家族,若是讓哀家查出來,必要誅九族。」

  太后冷寒的話一響,大殿抽氣聲此起彼落,眾妃嬪覺得心魂俱散,深深感到後怕,一人犯過,便宜受牽連,此事只怕誰也不願意發生,彼此面面張望,一時竟沒看到人站出來。

  只有最前面的燕靈唇角勾出冷笑,一臉的陰暗,根本不把太后娘娘的話聽在耳朵裡。

  她東秦有多大的能耐,能來了北燕的九族,她倒真覺得好笑,一個無用的男人,竟然還如此裝模作樣,連男人都算不上的東西。

  當初自己真是瞎了狗眼,倒不如在北燕和自己那兩個男寵過日子,好過這守活寡。

  上官曜和太后掃視一圈,只見眾妃嬪面面相覷,其中並沒有害怕的人,倒是前面的燕貴妃,一臉的無懼,那眼底還隱有得意之色,這上官曜和太后是什麼人,一眼便看穿,此次下藥的只怕是這位北朝的公主,因為仗著自己的身份,以為東秦的人不敢怎麼樣她,竟然膽大妄為到毒害趙昭容肚子裡的孩子。

  可惡,上官曜臉色難看至極,他不動她,並不是怕她,只不過一時沒找到她的把柄罷了,現在他已經派了手下到北朝查清楚了,和這公主燕好的兩個男子,一個叫野川,一個叫古德,現在都被他派人軟禁了,若是北朝敢找南朝的麻煩,他不防讓他們看看,這北朝送出了什麼樣貨色,竟然膽敢欺騙他東秦,就算開戰,他們也是佔盡天時地利的。

  可是眼下沒有證據,就不好治北靈的罪,上官曜眼瞳移向和燕靈並列二妃的賢妃葉玉雲。

  賢妃葉玉雲,為人一向聰慧,此刻看皇上望瞭望北公主燕靈,眼底有不耐,又轉而望向自己,當下心思一動,朝身側的丫頭瞄去,那小丫頭也是極機靈的,一看到主子的眼神,早飛撲出來。

  「稟皇上,奴婢有事稟報。」

  上官曜一看葉玉雲的動作,便知她已領會她的意思,當下揮手沉聲:「說。」

  「奴婢曾見到千嵐宮貴妃娘娘的貼身侍婢進過中德宮,奴婢想?」

  小丫頭話音一落,便接受到前面貴妃狠戾的眼神,打了一個寒顫,不敢說下去,倒是賢妃後面,淑媛娘娘夜素雪遞了一個眼色給身側的月梅,月梅為人更是精明,豈有不明白主子意思的時候,立刻移步跪了出來:「皇上,奴婢也曾看見千嵐宮的人進過中德宮。」

  燕靈陡的掉頭,狠狠的怒視著身後的兩個丫頭,那瞳底的陰暗殘冷冰寒,不過這時候,可不是發作的時候,燕靈早跪伏了下去,溫婉的開口:「皇上明查,臣妾什麼都沒做過,這分明是血口噴人,臣妾自認沒做過。」

  「好,好,一個說見過,一個說沒看過,那麼朕就查一下這千嵐宮,看是否有這回香,如若沒有,定然是別人看錯了,如若是,這燕貴妃可就要有一個交待了。」

  太后狠狠的開口。

  北公主燕靈抬首望向上首的一個老女人,和一個皇帝,忽然就明白,他們想治的就是她吧,所以才會如此大費周章 ,不錯,她的寢宮內是還有回香這種東西,所以也用不著他們動手,她倒要看看,他們準備如何懲治她,她已經送信回北朝,如果自己一有不測,皇兄會立刻出兵討伐東秦,為自個報仇。

  燕靈恨恨的想著,忽然仰天笑了起來,無視上首皇帝和太后難看的臉色,人已站了起來。

  「不錯,皇上,就是我下的,那又怎麼樣?我一個北朝的公主,嫁到你東秦來,難道是來受屈辱不成,一個不能人道的皇帝,竟然敢張口聯姻,請問我燕靈難道是來做擺設的不成?」

  北朝向來民風開放,所以燕靈並不避諱說這件事,倒是大殿上,所有的妃嬪刷的垂下首,所有的眼睛都不敢望向高座的皇上,大殿死一樣的沉寂,只有燕靈猶不知死的笑,她不知道狗被逼急了還知道咬人呢,何況是當朝的皇上。

  上官曜的臉色是從未有過黑沉,怒,排山倒海的席捲而至,大殿上籠罩著千年不化的寒潭之氣,人人心驚膽顫。

  上官曜身形一縱,人已平空躍起,明黃的錦衫劃過一道強勁的弧線,直落到囂張的燕靈身邊,大手一伸便掐住了燕靈的脖勁,下了死力的掐過去,燕靈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雙手用力的伸過去扳脖子上好似鐵嵌似的手指,呼吸越來越困難,這時候,她才後知後覺的怕了,可是她一向為所欲為慣了,所以只要忍受不了,必然報復,現在是自食其果了嗎?

  燕靈拚命的瞪著上官曜,越來越虛弱的眼神裡摒射出冷光,陰狠狠的無聲的發誓。

  上官曜,你殺了我,我皇兄不會放過你們的。

  大殿,寂靜,死一樣的蕭殺,寒氣,瀰漫在諾大的空間裡。

  死亡的恐懼籠罩著每一個人的心房,她們知道了皇上不能人道的事,是不是會燕靈一樣,被殺死。

  面對死亡地的時候,沒有人不恐懼。

  饒是賢妃葉玉雲,此刻也感覺到背後涼颼颼的直冒冷汗,但她仍力求鎮定的挺直背,一動不動的立著。

  但是她身後的妃嬪,個個面如死灰,膽小的忍不住輕顫起來。

  就在眾人以為皇帝會殺了燕貴妃的時候,他卻鬆開了手,站立在大殿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一殿的妃嬪,那重重的喘氣聲,好似鼓槌敲在眾人的心房上,誰也不敢說話。

  而燕貴妃癱軟在大殿上,像一個瀕臨死亡地病貓,不時的抽搐著,大口的喘著粗氣。

  上官曜的臉色陰沉沉的,好似暴風雨欲來的雷霆之怒,他不能人道的事就像一道枷鎖困住了他,使得一代帝皇憤怒得像殺人洩恨,高處的太后,望著眼前的一切,絕望漫延在心底,難道說曜兒永遠這樣了,那麼現在這事已鬧得紛紛揚揚,只怕很快朝中的大臣便會有所耳聞,到時候一定會有一聲風波,這可如何是好?

  「曜兒。」

  「母后回去休息吧。」

  上官曜眼瞳微瞇,潮濕,陰暗蕭殺。

  太后未語,知道皇上的心裡不好受,她若再多說什麼,只會給他添阻罷了,至於趙昭容的孩子,本就不是她樂意的,現在老天還是讓他流掉了,重重的嘆氣,然後起身,領著人離去。

  大殿一角,跪著三名御醫,頭埋得很低,希望皇上能忽略掉他們,可惜他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上官曜嗜血冷戾的聲音響起。

  「來人,把這三個混帳東西拉下去,每人重責二十大板。」

  殿門前守著的侍衛,立刻如狼似虎的奔了進來,飛奔上前,一人一個提著三個御醫下去,御醫不斷的求饒聲,在大殿迴響。

  餘下的妃嬪在那叫聲中回過神來,賢妃葉玉雲趕緊領著眾人開口:「妾身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

  「都下去吧。」

  上官曜揮了揮手,眾人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但看到賢妃娘娘起身,趕緊隨著她的身後起來,賢妃葉玉雲領著眾人告安離去,上官曜森冷的目光好似毒蛇的綠瞳,冷睇著她們,眼看多少道曼妙的身子走出了大殿,忽然叫了一聲:「藍美人留下吧。」

  藍美人就是上次在景福宮的女子,聽了皇上的話,唬得臉色剎白,飛快的回身奔進來,撲通一聲跪下來:「皇上。」

  大殿上,上官曜蹙緊眉,就在剛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先前在景福宮的時候,做了那個夢,夢中的自己似乎恢復了神勇的功能,雖然在他的腦海中,壓在身下的人是冷月,可是如果他把藍美人幻想成冷月呢,是不是對自己有用。

  上官曜一起這念頭,便揮之不去,冷冷的一揮手。

  大殿內所有的太監和宮女魚貫而出,只有皇上和藍美人,還有趴在地上喘氣,已甦醒過來的燕貴妃,不知道皇上留下藍美人,想幹什麼?此刻她的臉上再沒有了之前的囂張,而是駭怕,這男人根本就是一個魔鬼,他不是人,如果自己再惹到他,只怕會死得很難看。

  上官曜不看燕貴妃,移步往藍美人向前走去,只見藍美人臉色蒼白,秀美的臉上,長睫毛上沾著淚珠兒,分外的我見猶憐,而在上官曜的眼中,這藍美人儼然成了冷月的化身,想到冷月此刻楚楚可憐的樣子,他的心騰的升起一把火,整個身子都有了力量,似乎那不舉真的痊癒了。

  「皇上,皇上。」

  藍美人雖然害怕,可是看到此刻皇上的眼中,分明是赤果果的情潮,那微薰的眼,誘人的唇,使得藍美人忘記了先前的害怕,忍不住輕吟了一聲,上官曜毫不猶豫的吻了下去,微閉上眼睛,心跟著腦海中的意念遊走,喘息聲慢慢的重了起來,週身好似著了火一般。

  上官曜的喉間發出一聲低吼,好似困情的野獸發出來的求愛聲,他大手一伸,直接抱起藍美人的身體,往大殿一側的軟榻走去,把柔軟的身子一放下,整個人便覆了上去。

  藍美人什麼時候經歷過這種事,眼角的餘光瞄到燕貴妃正狠狠的盯著她們,眼角有明顯的輕視和不信。

  這個男人根本就沒用,還敢在她的面前裝,噁心。

  可是上官曜已急促的呼吸起來,完全不顧藍美人的意願,大掌有力的揉捏著藍美人豐滿的胸部,另一隻手騰空,飛快的掀動袍擺,動作俐落迅速,眨眼一殿的活生色香,旋旎曖昧。

  大殿上,燕靈睜大眼,難以置信,呼吸急促,看著前方上下運動身影,不由得微吞了一下口水,心底好似被雷擊中了,為什麼,為什麼,這個男人在自己極力的挑逗下,都沒有絲毫的反應,可是此刻在一個毫無經驗的女人身上,大力的馳騁,滿殿的春色蕩漾。

  上官曜的動作越來越快,歡愉充斥了自己的全身,此時腦子裡什麼都沒有,唯有一個念頭。

  他終於又重振雄風了,這真是太好了,他終於擺脫了幾個月來的痛苦。

  大殿上,燕靈好像被人擊一記悶棍,這悶棍不比方才上官曜掐她的時候輕,如果自己不那麼囂張,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如果小心一點,自己還是燕貴妃,還有可能是將來的皇后,這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啊。

  除了燕靈,拐角處還有一人順著牆角無聲的滑落,痛苦至極,淚無聲的流下來。

  自古帝皇皆無情啊,自己剛剛流產了,他竟然在中德宮的大殿上寵幸了一們妃嬪,置她於何處啊,而她只怕從此後再也爬不上他的床了。

  殿內,各人各心事,唯有藍美人嬌喘吟吟,汗如雨下,直到皇上發出一聲低吼,釋放出最後的熱量。

  殿內一室的清寂,旋旎的氣息被風吹散了。

  上官曜慵懶的一翻身,坐了起來,那躺在軟榻上的藍美人,早靈巧的爬起來,侍候著皇上,整理好他的衣服,然後自己無聲無息的穿衣服,收拾好一切,恭敬歡喜的開口:「皇上,妾身先告退了。」

  「好,下去吧,不用喝湯了。」

  上官曜的話音一落,藍美人輕顫一下身子,幾乎忍不住想尖叫出來,皇上這是允許她受孕了,真是太好了,趕緊跪下謝恩:「謝皇上,謝皇上。」

  「下去吧。」

  藍美人一臉暈紅的退了下去,很快後宮的女人全都知道了,皇上原來好了,皇上竟然好了,大家紛紛猜測著,這是不是被那個冷月公子治好了,如此看來,冷月公子的醫術當真登峰造極了。

  中德宮的大殿上,上官曜經過運動,俊逸的五官好像酒釀一般,暈著淺淺的紅色,往日的冷戾消失,倒添了幾分的溫雅。

  燕靈冷眼望著這一切,懊悔也沒有用,只能眼巴巴的望著皇上,不知道他會如何懲罰自己。

  上官曜慢慢的起身,踱步走了過來,蹲下身子,邪氣陰寒的望著燕靈,此時的雙瞳因為注入了膩媚的狠戾,倒和一隻蛇瞳相差無幾。

  「朕不能人道嗎?」

  冷冷嗜血的聲音,大手一伸緊捏著燕靈的下巴,手下的力道幾乎快捏碎了燕靈的下巴骨,疼得她蹙眉,忍不住的責問:「可是那天晚上,皇上分明?」

  「我嫌你髒,你知道嗎?一個被人玩剩了的破鞋,還想讓朕碰,你不覺得噁心,朕都嫌你髒。」

  上官曜眼中是陰森森的嫌戾,狹長的眉緊蹙,慢慢的起身,從懷中拿出錦帕,仔細的擦著自己的手,似乎剛才的碰觸都讓自己無法忍受,他擦完了,一甩手,扔了那錦帕,飄飄悠悠的落到燕靈的臉上,隨之殿外響起他冷冷冰寒的聲音。

  「燕貴妃,殘暴不仁,毒害皇子,貶為才人,仗責二十大板,在冷宮思過,永世不准出冷宮一步。」

  燕靈臉色慘白,身子一滑再次跌落到大殿上,整個人都麻木不仁了。

  沒想到被一降到底,挨打二十大板,還要永遠呆在冷宮裡,這日子可怎麼過,怎麼過,上官曜無權處置自己,她是北朝的公主,她皇兄不會放過他的。

  「上官曜,你無權處置我,我是公主,我是公主,我皇兄不會放過你的。」

  可惜她的叫聲,根本沒人理會,皇帝早走了,殿門外飛奔而進的是宮中的侍衛,面無表情的走過來,一伸手提起她的身子,直往外走去,去領板子,燕靈哭著叫著,一路上很多人看,只是沒人理會她,臉上統統的擺出不屑的神色,不是仗著自己公主的身份,為所欲為嗎?這下是遭到報應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相較於這邊的冰寒,後宮其她宮殿,卻萬分的活躍,因為就是這短短的時間內,皇上病好了的消息,迅速的傳遍了後宮,而藍美人居住的殿閣快被人踏平了,來了一撥又一撥,打聽皇上是不是寵幸藍美人了。

  來的人一眼便看出這事的真偽,因為藍美人滿臉的嬌羞,整個人酥軟無力,歪靠在軟榻裡,像一團綿軟的花團,被皇上寵幸過的妃子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不由得欣喜若狂,誰也不計較皇上寵幸藍美人的事,只慶幸,皇上終於恢復正常了。

  這一次一定要使出渾身的解數,好讓自己懷一個皇子……。

  夜晚輕柔的風吹過,涼習習的,初秋的時節,夜已寒冷。

  雲笑立在窗前,俯視外面,萬千的燈火,心頭生出無限的感慨。

  說實在的,她真的很想和雲禎做一對相親相愛的兄妹,人的一生並不是只有愛情,還有親情友情,每一樣都很重要。

  所以,她希望雲禎能醒悟過來,想通這一點,他們永遠做一對兄妹。

  思緒翻翻覆覆的,婉婉走了過來,見主子一整天心緒不寧,她也不告訴自己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主子,休息吧,別想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好,」雲笑點頭,回身往裡走。

  不過剛走兩步,便聽到樓下店門有人急切拍門的聲音,奇怪的挑眉,這麼晚了是誰過來了,若非重要的事,絕非如此大力的拍門,難道是什麼重症病人,雲笑正想著,店內亮起了燈,雁眉一邊說話,一邊飛快的打開了門,把來人放了進來,不知道說了什麼,急急的直奔後面而來。

  雲笑站在窗前,淡淡的開口:「出什麼事了?」

  「是雲公子,出事了?」

  此言一出,雲笑的身子一躍,從窗檯飛了出去,人一落地,便望向雁眉身後的人,竟是雲王府的管家,一看到雲笑,眼裡霧氣輕撩,他不知道眼前的雲笑正是他們雲王府的小姐,只當他是公子的一個好朋友,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開口。

  「公子,快救救我們家公子吧。」

  「發生什麼事了?你慢點說。」

  雲笑沉穩的命令管家,那管家鎮定了一下,一字一頓的開口:「公子出去一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等到回來,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內,一直到晚上還沒有出來,小的就去叫公子出來吃晚飯,可是小的沒想到,公子竟然,竟然?」

  「他怎麼了?」

  雲笑大驚,雖然惱恨雲禎,但他到底是她的哥哥,而且疼她愛她的,難道是自己下午的話刺激到他了,他不會傻到做出什麼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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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流鼻血了

  雲笑不知道哥哥雲禎究竟怎麼樣了,所以俊容之上佈著焦急,那管家一邊抹淚一邊說:「公子不知道為什麼自殺了,老奴現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只有一息尚存。」

  「什麼?自殺?」

  雲笑沒想到竟然這種事,心裡一窒,腿腳一軟,身後的婉婉一伸手扶著她。

  今兒個主子和雲公子究竟怎麼了?

  主子回來後臉色難看異常,而雲公子竟然自殺了,難道是?

  婉婉略一想,便心驚的猜測出,難道雲公子喜歡上了主子,主子可是他的親妹妹啊,這也就能解釋,早上發生的事了。

  雲笑穩住了身子,來不及多想,身子一轉,便往外面去,腳下輕快如風,很快便把婉婉和那管家甩在了身後。

  婉婉心急,趕緊叫了起來:「流星,快點保護好主子。」

  兩道寒光一掠而過,並未有人停下,但是婉婉已知道流星和追月緊隨其後而去了。

  她回樓拿了藥箱和管家上了雲王府的馬車,直奔雲王府而去。

  一路上,雲笑只覺得腦子嗡嗡的響,今天早上她做的確實過了,她不該對雲禎那麼冷戾,也許他是絕望了,才會自殺。

  雲禎是個高傲的人,他哪裡容得了別人發現自己心中那種齷齪的想法,所以才會做的如此決絕吧。

  哥哥,你這是何苦呢。

  這真是一場孽緣,她一直沒有往這方面想過,一下子是驚到了,所以才會生氣,如果稍微婉轉一點,或者假裝不知,悄然的疏離,雲禎就不會出事了。

  如若他真的出了事,爹爹怎麼辦?

  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雲笑只顧著沉思,一路直奔雲王府而去。

  到了雲王府連大門都沒有敲,直接從高牆躍了進去,往雲禎的房間閃去。

  自從爹爹離京,雲王府已經沒什麼下人了,除了管家,還有幾個無依無靠的老奴,居在偌大的府邸裡打掃院子,此時,院子裡冷寂無聲,風吹枝葉,落葉翩躚。

  雲禎的房內有燈光,微微敞開的窗戶裡傳出哭聲。

  雲笑心內一緊,趕緊閃身而進,她一走進去,便看到雲禎安然的躺在床上,他的眉微蹙著,正忍受著痛苦,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而他的胸前插著一把刀,刀沒入很深,可見他刺進去的力道有多大,斷然沒想過生還的可能,那血溢出來,染成黑紫色,花兒一樣的圖案。

  雲笑的心一沉,深深的自責困住了她。

  哥哥,你這是何苦呢?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麼事,陷我於什麼地步,我該如何面對爹爹?面對你們曾關愛過的我?

  心很痛,一陣陣的鈍痛。

  雲笑上前兩步,伸出手去試雲禎的鼻息,還有一息尚存,她不會放棄的。

  房間內,立著兩三個人,正是王府的家奴,還有一人,是雲禎貼身的手下文歌,此時幾個人都很傷心,雲笑沉聲命令文歌。

  「立刻去燒水,再耽擱只怕公子真的沒救了。」

  眾人一怔,齊齊望著雲笑,難道說現在還有救,文歌立即應聲招呼房內的人奔出去,燒水。

  這時候,雲笑才發現一件事,剛才走的太匆忙了,她什麼東西都沒拿,但相信婉婉一定會帶來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婉婉和雲王府的管家,總算趕了過來。

  不出所料,婉婉帶來了藥箱,文歌的開水也燒好了,端了過來。

  雲笑吩咐婉婉留下幫忙,其他人都在門外候著。

  這種時候,人多無益,只會添亂。

  房間內,只有一主一婢二人,藥箱沉著的命令:「婉婉,把公子的衣服解開了。」

  婉婉早就做慣了這種事,也沒有扭捏,救人要緊,早上前給雲禎解開束帶,內襟,露出他精壯完美的胸肌,一把精巧的匕首齊刷刷的插了一半,可看得出他是下了力氣的。

  雲笑一看到露出來的匕首,不由得倒抽氣,心沉甸甸的,手指忍不住顫抖,這是她行醫這麼多年,第一次如此的不穩定,生怕出一絲差池,他若出了意外,她該如何自處?

  「主子,你看!」

  婉婉想說,恐怕沒救了,插的這麼深但是看主子眼瞳陰森的嚇人,哪裡敢提到。

  雲笑穩定心神,沉著的開口:「沒事,偏離心臟一點,現在是失血過多,如果再耽擱只怕真的沒命了,但是我一定要救他。」

  這是肯定句。

  如果救不回雲禎,她將從此洗手封刀,永遠不再行醫救人,連自己哥哥都就不好的人,還配執刀嗎?

  雲笑拿了一顆綠色的丹丸,這是麻痺神經的藥物,兼有止痛的效果。

  沒想到雲禎意識還在,雲笑把丹丸一餵進去,他便自行吞嚥了下去,一看到這,雲笑和婉婉大喜。

  「我來拔刀,刀一拔,你就要上藥,速度一定要快知道嗎?」

  「是,主子。」

  婉婉點頭,這刀口很深,如果拔刀,搞不好就會噴血,本來就失血過多的人,若在血崩,估計真沒救了,這就是主子擔心的。

  時間刻不容緩,雲笑一伸手握著那刀柄,手下千斤重的力量,忍不住深呼吸,眼一閉,陡的一拔刀。

  床上的人動了一下,隨之婉婉飛快的按住傷口,上藥,雲笑更是立刻拿了銀針,縫合傷口。

  室內死一樣的寂靜。

  無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雲笑的臉上滲出汗珠子,手下的動作利落而精準,最後總算舒了一口氣,望向一側的婉婉,兩個人同時鬆了一口氣,直覺得週身的上下冷汗涔涔,全都粘連到衣服上,從來沒有做過一件事,如此刻的驚心動魄。

  「主子,總算沒事了。」

  「是啊。」

  雲笑放下一顆心來,總未感到害怕過的人,此刻竟然手腳冰涼,直到此刻,才算恢復過來。

  她不希望雲禎出事,雖然愛妹妹是可恥的,但是還罪不至此。

  如若他真的出事,遠在邊關外的爹爹一定會傷心。

  因為她知道,在爹爹心目中,她和哥哥雲禎是一樣重要的。

  至於那錯付了的情緣,總會煙消雲散的,雲禎他總有一天會明白的,也會找到值得自己喜歡的女子。

  門外的人聽到門裡的說話聲,推門而入,看到房內冷月公子的臉色緩和了,文歌忍不住開口。

  「公子沒事了嗎?」

  「嗯,沒事了。」

  雲笑點頭,站起身到一側去洗手,婉婉幫助雲禎包紮好傷處,也起身到一邊去洗手。

  文歌和雲王府的管家,都激動的連聲稱謝。

  「謝謝你冷月公子,謝謝你。」

  雲笑眼神一暗,如若他們知道,哥哥之所以自殺,就是因為她,不知道該做何想法。

  床上的人,臉色依然蒼白,眉宇蹙的更緊,依然什麼意識都沒有,雲笑走過去,取了另一種丹丸給他服下,是一種催眠的丹丸,讓他好好睡一覺吧,明兒起來便會好多了。

  雲笑掃視了一圈,夜色已不早了,示意其他人去休息。

  「這人我來守著吧,你們都去休息。」

  「冷月公子回去吧,少爺還是讓我們守著吧。」

  雲王府的管家開口,雲笑淡然的搖頭:「我若走了,他半夜的時候發熱怎麼辦?」

  管家張了張嘴,終是什麼都沒說,著冷月公子雖然神色淡淡的,但瞳底那懾人的寒光,令人不敢違抗他的意思,明明是儒雅俊秀的一個人,偏偏讓人心生膽顫。

  「好。」

  管家領著人退了出去,文歌守在門外。

  雲笑和婉婉商定,一人守半夜,這上半夜就讓雲笑守著,婉婉先去休息,等到下半夜就讓婉婉守著,以免雲禎發熱,如此深的傷口,最怕的就是發熱了。

  室內,只有雲笑一人,和床上的雲禎,雲禎沉沉的睡去。

  雲笑定定的望著他。

  說實在的,雲禎和她長得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鼻子,傲而挺,都像雲王爺,然後是嘴。

  明明該是相親相愛的一對兄妹,偏偏變成這樣。

  她嘆息,有點無力,這算不算自己惹來的禍,如果不告訴雲禎自己是千年後的一個靈魂,只怕他不會多想。

  可是她哪裡會想到這些。

  雲笑伸出手試了試雲禎的額頭,現在的溫度還正常,就怕後半夜的時候發燒。

  夜,清寂,涼月如水,窗外,落葉翩然而下,空氣中是最後的一抹花香。

  雲笑有些累了,單手支著腦袋,靠在雲禎的床榻前,輕斂眼目休息。

  不知不覺,感覺自己是睡著了,忽然通的一聲響,驚醒了她,抬眸望出去,耳邊傳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眨眼繞過屏風,出現在她的眼前,竟然是一身白衣的慕容沖,他的眼眸深邃幽暗,一走進來,先掃了一眼床榻上的人,然後吧眸光移到雲笑的臉上,微微有些心疼。

  雲笑想起方纔的聲音,定然是文歌被慕容打了。

  意念一落,果然有人衝了進來,正是文歌,頭髮凌亂,有點狼狽,手執一把寶劍,怒指著慕容沖:「你想幹什麼?」

  雲笑揚手,淡然的開口:「他是我朋友,文歌,你下去吧,他不會傷害你們公子的。」

  文歌有些疑慮,不過看在冷月公子一臉的肯定,終於慢慢的退了出去。

  寢室內,慕容沖走了兩步,在雲笑面前落定,不待她開口說話,大手一伸便撈她進懷,然後俯下頭,狠狠地吻住雲笑的唇,輾轉幾番,方放開她,那唇已鮮紅似滴血。

  「你還是發現了。」

  雲笑一怔,不由想起那一晚兩個人打鬥,自己本來還有些惱他了,原來是因為他發現了哥哥不該有的情節,所以才會一怒和他打了起來。

  這男人的心思真的很敏捷,連她都沒感應到的事,他只消一眼便發現了。

  雲笑伏在慕容沖的懷中,掉頭望向床榻上的人,心底難受

  「他真傻,就算這是不該的,就算被我發現了,可是為什麼要自殺呢?他難道忘了遠在千里之外的爹爹了嗎?還有他的娘了嗎?」

  慕容沖冷哼,霸道的緊箍住雲笑的身子,宣示自己的所有權,一向冷漠凶殘的黑眸中閃過些許的敬佩,冷冷的開口。

  「因為他太驕傲,容不得這些,如是我,只怕也會如此做。」

  是的,驕傲的男人哪裡容得了別人知曉如此不堪的事情,何況還是被妹妹發現了,他只能如此做,這是所有有驕傲有自尊的男人都會選擇的。

  「你們男人?」

  雲笑抬頭,冷睇過去,自尊驕傲什麼的,看的比性命還重。

  可是卻忘了自己身邊的人,該多傷心呢。

  就像雲禎發生的這種事,自己真的很傷心,而且自責,如果救不回他,只怕自己永遠生活在陰影中了。

  「你怎麼過來了?」雲笑挑了一下眉,立刻想明白,一定是追月稟報給他了,這個死手下,總是會把自己的事第一時間稟報給他,看來哪天要找個時間給他上上課,讓他明白明白,誰才是老大,他可以留在自己身邊,但不能那麼長舌。

  「哼,我的女人,哪個敢搶,我就滅了他。」

  慕容沖狠戾的開口,眼瞳嗜血紅艷,緊摟著雲笑,抱到一邊的軟榻上坐下,一低首間,卻溫柔的能化出一腔水來。

  「好了,睡會兒吧,你一定累了,我幫你守著他。」

  雲笑掉首,想說自己守著的,可是真的有點累了,便窩在慕容沖的懷裡睡了。

  慕容沖抱著她,先是看了一會兒,等到確定她睡著了,才摟著她靠在軟榻上閉目休息。

  夜慢慢的沉寂下去,月光斜斜的灑進來,照在兩個人的身上,像一幅唯美的畫面,令人不忍心打破。

  半夜。

  忽然有一道咳嗽聲傳來,雲笑和慕容沖同時被驚醒了,一起望向床上的人身上。

  只見他微微地蠕動,臉頰一片赤紅,似乎相當的痛苦。

  雲笑飛快的躍下慕容的懷抱,衝了過去,用手一試,果然和她所料的一般,他發熱了。

  雲笑立刻從藥箱裡拿出退熱的丹丸,然後用冷毛巾敷在他的額頭上,一會兒毛巾便燒的滾燙,不停地換著。

  而慕容開始陰沉沉的望著床上的人,後來看雲笑的小臉蛋上汗涔涔的,終於有些心疼了,也幫助雲笑照顧雲禎,用冷毛巾給他擦身子,兩個人一直不停的忙碌著。

  後來婉婉也來了,不停的換冷水,一番忙碌下來。

  雲禎的燒最後終於退了,雲笑到忙的一身的汗,粘連在衣服上,更加的難受。

  婉婉看了一眼主子,又看了一眼身側高大冷峻的慕容沖,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色,因為他總是帶著面具,不過在他冷然掃過自己的時候,婉婉還是忍不住打一了個輕顫,這男人的眸光實在是太冷了,如刀鋒一樣銳利。

  不過他很疼主子,這一點就夠了,她認了他這個人。

  不管他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魔頭,只要真心對主子好的人,她就不排斥。

  「主子,你去洗一洗,睡會兒吧,天快亮了,剩下的我來守著。」

  雲笑抬眸掃了一眼雲禎,他的神色已由先前的蒼白,轉換了過來,微微有些氣色,相信很快就會醒來,這樣子的自己若是被他看到,指不定心裡更難受,所以她還是去洗一下吧。

  「好。」

  雲笑和慕容沖走出去,留下婉婉守著。

  接下來不會再有什麼意外了。

  月亮掛在西邊,夜快過去了,天要亮了。

  雲笑身心疲憊,伸出手捶了捶肩和手臂,那慕容沖從後面一伸手抱起她,沉聲的開口:「浴室在哪裡?」

  等到雲禎這混蛋醒過來,他非要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難道他不知道嗎?他受傷了,笑兒同樣會很心疼,很難過。為什麼他就是不珍惜這樣的親情呢?在他小時候,一直渴望有這樣的一個妹妹可以用來疼,難道這就是他的愛嗎?那麼未免太廉價了,不要也罷。

  雲笑靠在慕容沖的懷中,伸手一指,慕容沖便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往浴房而去。

  浴房中,什麼都有,雲笑走進去,示意慕容沖在外面候著,自己簡單的盥洗一下。

  可是進去好大一會兒,竟然沒有出來,慕容沖一驚,閃身進去,徹底的無語了。

  小丫頭泡在浴桶裡睡著了,長長的墨發濕漉漉的垂在桶外,雙手搭在桶沿上,那雙臂白嫩得像蓮藕,美白無暇,水珠從上往下的滑落,好似透明的琉璃珠,一滴滴的落下,她的小腦袋正歪靠在一側,完全的睡著了。

  慕容沖眼神一剎那的幽深,熾熱的火焰騰起,胸口冒起無名的大火,喉結滾動了幾下,面對著如此活色生香的畫面,又是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向冷靜自持的男人,忍不住血往頭頂上湧,可是看著小丫頭一動不動的,生怕她受了涼,若是生病就麻煩了。

  可是他不敢冒然的上前,只怕看一眼,便抽不回來了。

  他只想好好珍惜她,等到他拿回皇位,正式向雲家下聘的時候,再吃了這小丫頭,絕對不是現在。

  可是眼下,要怎麼抱她呢?

  睡著了的小丫頭不知道,一向冷血嗜魔的慕容大俠徹底的被難住了,最後眼一閉,伸手往屏風上一摸,摸出一件浴布,又憑感覺摸到了浴桶邊,大手一摸那柔軟似無骨的嫩臂,心生生的顫抖了一下,然後一提把小丫頭飽了起來,另一個手裡的浴布同一時間張開,如網似的眨眼把雲笑包裹了起來,密不通風的包著,只露出一張粉嫩的小臉。

  慕容沖舒了一口氣,心裡跳躍如鼓,比打了一場伏擊戰還累。

  再看懷中的小丫頭,竟然睡得香甜無比,完全不知道剛才他所經歷的煎熬,慕容沖不由得俯下身,狠狠地親了一下那小嘴,以慰自己所受的苦,直到懷中人發出吟聲,才放開她。

  雲笑迷糊的睜開眼,見自己在慕容沖的懷裡,早忘了自己洗澡的事。

  「慕容。」

  「睡吧,睡吧。」慕容沖伸出手摸她的小臉,柔軟的似一捧雪,好似能在手中化成水,眼看著她睡了,再次在她的臉頰上啄了一下,方心滿意足的抱走她往一側的廂房走去。

  先前來的時候,他已看到這座院子裡有客房。

  第二日,雲笑一睜開眼,便看到靠在頭頂上的人,正熟睡著,她瞄了幾眼,掉頭望向窗外,天隱有青白的光芒,還沒有大亮,而且她還很睏,自己和慕容在一張床上,早已習慣了,也不以為意,準備再閉上眼睛睡會兒。

  可是一低頭,只見自己被浴布緊緊地包裹著,密不通風的,連活動都不行,想到昨兒晚上自己洗澡了,後來睡著了,婉婉在雲禎的房間裡守夜,那麼昨兒晚上,是誰抱她過來的?

  雲笑一想到這個,臉頰轟的一下染上了荼緋的色彩,控制不住的叫了起來:「慕容,你給我起來。」

  慕容沖其實早就醒了,正斜睨著眼看這丫頭變化多端的神色,此刻見她叫,似迷糊的睜開眼:「笑兒,怎麼了?」

  「我這個?」

  雲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浴布,結巴的開口:「是不是你包裹的?」

  「是啊。」

  慕容沖正正經經的回答,完全是正人君子的神色,而且似乎沒有一點不正常的神色,雲笑哪裡知道,昨兒人家的痛苦掙扎,而她先是嬌羞,後來憤怒,現在是一臉的難以置信,慕容為什麼一點神色都沒有?

  難道說是自己的身材太差了,不至於吧,前凸後翹的很有肉啊,為毛這死男人竟然可以做到視若無睹?

  偏偏慕容大俠上下瞄了她一眼,語氣平淡的開口。

  「乾癟的,很平。」

  雲笑先是沒聽出意思,後來總算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了,他意指她身材不好,很平是嗎?不由得惱羞成怒,身子一掙,露出兩條玉臂,抓起一個枕頭便擲了過去。

  慕容沖早已準備,一閃身人已往室外衝去,枕頭擲在屏風上,卻不知道,慕容大俠是一眼都不敢多看,就怕把持不住,而且鼻子一熱,竟然流出了兩串鼻血,這臉丟大了,身形一縱,飛躍而起,可是仍落到一個人眼裡。

  婉婉一臉奇怪的望著遠去的慕容沖,鼻子下面兩串紅紅的是什麼東西,不會是血吧,這事發生什麼事了?

  直到裡面傳來主子的聲音,婉婉才有些明白,不會是神龍宮的宮主,看主子看到流鼻血吧。

  這時候,婉婉覺得那傢伙咋就這麼可愛呢,竟然看到流鼻血,太有意思了,主子跟著他,是對了。

  身子一閃,奔進了寢室,只見床榻上,雲笑正臉色緋紅,惱羞交加的怒瞪著外面,咬牙切齒的恨不得生吞了某人,婉婉好笑的開口。

  「主子,難怪慕容大宮主流鼻血,原來是因為這活色生香的畫面啊,我也要流鼻血了。」

  「流鼻血?」

  雲笑怔了一下,隨即心底小小的偷笑了一下,哼,讓你裝,下次色誘,讓你見到吃不到,沒事流流鼻血,敢給我玩兒陰的,看誰招子亮,此女人一臉的陰森,遠方的慕容大俠,立即打了一個冷顫。

  雲笑找了一圈,開始穿衣服,幸好,昨天的衣服被拿了過來,不然還真是麻煩。

  「婉婉,你怎麼過來了?」

  兩個人總算正視了一件事,婉婉立馬臉色一變,後知後覺的叫了起來:「主子,不好了,公子不見了!」

  「啊,不見了?好好地怎麼不見了?」

  雲笑心驚,趕緊穿好衣服,綰好頭髮,戴好面具,直接的衝了出去,婉婉緊隨其後。

  雲禎的傷還沒有好,怎麼不見了,他可能甦醒過來了,那麼是他不想見她嗎?

  雲笑一想通,便停住腳步,慢騰騰的開口:「算了,由著他吧,我們回去。」

  「主子?」

  婉婉奇怪的望著主子,昨晚到現在,熬了一夜,主子可是最掛心雲公子的,這會兒主子是怎麼了。

  雲笑無奈的抬首,望著半空中閒雲野鶴般飄移的雲,淡淡的開口:「你不明白嗎?他不想見我,不見也罷,他會想明白的,你去吩咐管家,照昨天的藥煎了讓他服下,過一陣子便會好的。」

  「是。」

  婉婉轉身離去,嫵媚的臉上一瞬間恍然,原來是這樣。

  雲笑輕慢的一路步出雲王府後院,婉婉很快便趕了過來,府門外有一輛馬車候著,顯然是流星安排了的,這小子現在越來越貼心了。

  雲笑上了馬車和婉婉一路回醫館,因為怕驚擾到前面做事的人,所以雲笑和婉婉從後門而進。

  昨夜累了大半宿,一早上也沒睡踏實,雲笑仍然覺得累,現在什麼都不想想,什麼都不想做,就想睡覺。

  「別吵我,我再去睡會兒。」

  「好。」

  婉婉目送她上樓,自己在樓下做事,果真不驚動雲笑一分,連手下的動作,都輕柔無比,一絲聲響都沒有。

  這一覺直睡到傍晚才起,小樓裡已是歡聲笑語,婆婆和陌塵,還有驚雲都來看她了,連流星和追月都露面了,坐在樓下喫茶說話兒。

  雲笑披散著頭髮,連臉上的面具都沒戴,便下樓了,一看到婆婆,親熱的揚眉笑。

  「婆婆過來了。」

  現在的婆婆臉上笑容多了,整個人越發的溫和,眉眼皆有暖意,一看到雲笑,便讓出些位置,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伸出手撫摸她的頭髮,淡淡的開口。

  「你最近沒事吧。」

  「婆婆可擔心你了,我們也是。」

  陌塵開口,一側的驚雲揚眉:「若不是他們攔著,我早到皇宮去把你給帶回來。」

  一時間,小樓裡全是笑聲,雲笑望著眼前的這些人,心裡總算溫暖一些,因為雲禎的事,她心底的負擔太多,這兩日真是一點精神都沒有,但現在看到這麼多關心自己的人,她忽然想開了。

  一人一個宿命,也許她就是雲禎的一個孽緣。

  他總會走過來的。

  這樣一想,心裡果然放開了。

  「謝謝大家的關心了,我什麼事都沒有,而且想欺負我,只怕也要有那個本事才行。」

  狂妄冷然的雲笑又回來了,深幽的眼裡是狡黠的光芒,唇勾出清雅逼人的笑意,看在眾人的眼中,皆笑了起來,這才是他們喜愛的雲笑,很狂傲,很刁鑽,很陰險。

  大家坐在小樓裡,就像一家人似地聊家常,驚雲和陌塵就像兩個活寶,不是的耍寶,逗得大家一陣笑。

  「你們不知道,這傢伙只要看到漂亮的女人,全是他姐姐。」

  驚雲指著陌塵,誇張的模仿陌塵的動作:「曉柔姐姐,你長得就像一朵花兒似的。」

  雲笑領先笑起來,不由想起和陌塵初見面的時候,他調戲自個的姐姐,被婉婉打的滿街跑的畫面,歷歷在目呢。

  一側的追月,忍不住追問:「那他把人家比作什麼花了?」

  驚雲一聽更來勁了,趕緊開口:「你不知道這傢伙對花根本不懂,結果人家問他,公子認為我像什麼花,他給憋住了,好半天來了一句,姑娘就像一朵喇叭花,結果被人追著打了兩條街。」

  驚雲話音一落,屋子裡的人全都笑得前仰後倒的,就連婆婆也笑的開心,一雙眼微瞇,疼愛的望著陌塵。

  婉婉笑著笑著,眼裡不禁溢滿了淚水,沒想到婆婆走了,他們兄妹還能遇到這麼多如親人一般的人,陌塵個性也開朗了很多,她本來一直害怕他受到傷害,現在看來,他終於放開了。

  屋子裡的人笑得開心,陌塵一臉的不在乎,站起身揚著手。

  「我就不明白了,那喇叭花有什麼不好,它可是我認得的唯一的一種花了,把她比喻成我心目中漂亮的話,她還打我,女人啊,女人,」陌塵一開口,大家再次笑翻,他眼珠一轉,盯住驚雲,陰暗的開口:「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兒去,我叫姐姐,你可是一直叫妹妹的,逢美人必是你妹妹,結果你知道人怎麼說嗎?」

  笑聲戛然而止,都盯著陌塵,不知道人家是怎麼評價驚雲的。

  「人說,哥啊,如果你再長高一點,白一點,俊一點,我就是你妹了,現在你這樣說,我受屈啊。」

  小樓裡再次爆發出哄笑聲,真是哪裡有這兩個活寶都熱鬧啊,眼看夜深了,婆婆便領著兩個活寶打了招呼回酒樓那邊去了,流星和追月也隱身到暗夜中,雲笑因為剛睡醒,還不睏,便領著婉婉上樓。

  「婉婉,你不是一直想彈那名琴繞樑嗎?今晚彈給我聽聽,看你最近的琴藝是否有進步了。」

  「是,主子。」

  婉婉一聽很高興,可是想到主子一天沒吃東西,不由得擔心:「還是先吃點東西吧。」

  「我不餓,」雲笑知道婉婉擔心她,忙笑著開口:「婉婉,我沒事,你放心吧。」

  「嗯,那我彈琴給你聽。」

  夜色涼如水,小樓外,輕雲飄浮,彎月如銀鉤,星辰似美人的眼睛,閃閃動人,那湛藍湛藍的天空,如水洗過的一般,明淨,高絕。

  柔美的琴音響了起來,悠遠輕靈,好似眼前浮現出遠山綠景,叮咚有聲的清澈溪流,有鮮艷的落花,順水而流,高潔的雲,肆意的舒捲,藍天是一幕屏,綠地是一副景,一屏一景,是天地間最美的色彩。

  雲笑微閉眼簾,輕輕地晃動著身子,沉浸在音樂中。

  婉婉的琴技果然進步了,她的琴裡少了很多的冷蕭,更多一些空靈,清潔。

  這可能和她的心境有關,因為她只想彈世上最動聽的曲子。

  而她的卻帶著冷沉的殺機,即使扣人心弦,若是有心人,依然能感受到那一抹隱暗的戾氣。

  也許這就是她個性中隱藏著殺氣,即使雲高風潔,依然瞬息風雲。

  一曲終了,雲笑不由得鼓掌,讚美之聲而起:「婉婉的琴果然是別具一格啊,動聽美妙。」

  婉婉站起來,長裙迤邐,神容嬌艷,融在月光的光華下,那張本來的面容,更加的清新動人,經過時光的浸染,她變成了有內涵的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遇到一個真相相待的男人,如果到了那一天,她會親自給她佈置,讓她風光的嫁出去。

  「主子,我能再彈一首嗎?」

  雲笑看得出來,婉婉是真的喜歡這會這繞樑,正如她一樣,雖然有心送給她,卻不能這樣做,因為這是慕容送給她的,總有一日,她會送一把琴給婉婉。

  「婉婉,雖然這把琴我不能送給你,但是你若是想彈,隨時都可以彈。」

  「謝謝主子。」

  婉婉高興起來,立刻又坐了下來,完全沉浸在美妙的琴聲之中。

  夜風蕩碧草,旋旎成波。

  清遠的琴聲渺渺纏繞,雲笑正聽得入神,忽然聽到樓外響起撲通一聲,不由得大驚,趕緊起身衝到窗前,只見一團黑影落在小樓前的空地上,而婉婉的琴聲戛然而止,緊張的追問。

  「主子,這是什麼東西?」

  「下去看看。」

  兩個人一先一後的奔下樓,直撲小樓前的一方空地上,只見一人兀自掙紮著,雲笑和婉婉有些不敢靠近,只見那人聽到腳步聲,陡的睜開眼,眼瞳嗜血狠戾,一抬首對上雲笑的臉,兩個人在第一時間錯愕,然後同時認出了對方。

  「你?」

  「你?」

  落在小樓空地上的人,竟然是北太子燕昱,一身黑色夜行服,完全不能遮擋住他出色的光華,即便受傷了,他的眉眼仍是精銳的殺氣,在迎上雲笑的一瞬間,錯愕怔忪,好久才恢復過來,一伸手笑指著她。

  「好,很好,真有意思啊。」

  東秦國的傻皇后,原來根本不傻,這真是太有意思了,不知道那上官曜知道會作何感想,而且他知道這是一家醫館,而這個女人出現在醫館內,代表什麼意思?她是一名大夫嗎?

  雲笑冷瞪他一眼,忽然轉身準備離去,因為這個男人太討人厭了,就算受傷又怎麼樣?她沒有權利救他,回首吩咐:「婉婉,把這個人攆出去。」

  「好狠的心啊,可惜!」

  他話音一落,本來跪伏在地上的姿勢陡的一變,人已騰空,往雲笑身側撲來,雲笑只覺得後腦一涼,騰騰的殺氣罩來,飛快的一側首,讓了開來,他的手掌從她的臉頰擦過,可是緊隨其後的是他的另一隻手緊拽住她的手臂,原來是虛晃一招,其實是後面的一招,抓住了她。

  「你竟然見死不救,天下最毒婦人心。」

  雲笑冷哼,手一揚就待一掌拍過去,這男人雖然長得俊,可是說話太討人厭了,不想她一掌還沒拍下去,那燕昱竟然直直的滑落到她的腿邊,只用一雙手緊抱著她的腿,不讓她離開,咳嗽聲起,一聲高過一聲,嘴角鮮血溢了出來,眼瞳睜得很大,緊盯著雲笑,一字一頓的開口:

  「救我,我欠你一個人情,他日必還。」

  「哼。」

  雲笑用力拔腿,從來沒看到有人求人還能如此高傲的,這男人和夜無昀那傢伙一個德行,一幅清高樣,而且他是北朝的人,她東秦的人有必要救北朝的太子嗎?

  可惜那燕昱下了死命的抱著她,雖然意識有些昏迷,但手下的力量很大,雲笑若想脫困,除非一掌拍暈他。

  若說見死不救,她做得到,可是讓她落井下石,她還真的做不到。

  正左右為難,婉婉站在她身後,早忍不住開口:

  「主子,救他一命吧,你看他臉色蒼白,胸口中了好幾刀,若不是意志堅強,只怕早就死了。」

  雲笑望天,清明的月色籠罩著大地,夜風輕吹,花草飛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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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恩威並施

  淺藍色的天空,如同一片美麗的琉璃,月亮燦爛奪目的光華,潔白澄淨。

  雲笑低首間,看著緊抱自己大腿的燕昱,他的臉蒼白得像一張紙,呼吸越來越淺,正和婉婉說的一樣,如若不盡快救治,只怕這人就沒救了,想到自己身為醫者,只有救人,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即便對這男人沒有什麼好感,但是東秦和北燕並沒有交惡。

  「婉婉,扶他進屋吧。」

  「是,主子。」

  婉婉立刻應聲,飛快的衝了過來,伸出手去扶燕昱,可惜這人雖然昏迷,下意識裡卻下了力的緊拽著雲笑,雲笑只得俯身,無奈的對著他開口:「好了,我會就你的,鬆手吧。」

  沒想到昏迷中的燕昱竟然有意識似地,那手慢慢的鬆了開來。

  雲笑和婉婉一起動手挽扶著燕昱往小樓內而去。

  昏黃的燈光下,燕昱緊閉著眼睛,只見他的胸前,大腿上,還有手臂上中了多處的刀傷,渾身上下傷痕纍纍,先前因為著一身黑衣,雲笑還沒有察覺,現在看來,竟然如此的淒慘。

  究竟是什麼人如此仇恨北太子,下了如此大的殺手?

  而去這北太子竟然身著黑色的夜行服,秘密潛進東秦國內,他究竟為何而來?

  難道是為了他的妹妹燕靈?聽說燕靈被貶為才人,永世不准出宮。

  這是街頭巷尾的流言,她本來不相信,如今看到燕昱,倒是信了幾分,一定是燕靈秘密送信回北燕了,身為公主的同胞兄長,燕昱定然會前來東秦國。

  可是為何不堂堂正正的來,反而秘密前來,還受了如此重的傷?

  難道是他夜闖皇宮受了傷?

  雲笑一番反覆,人已坐在燈下,婉婉按照她的吩咐,已褪去了燕昱的夜行服。

  一聲精壯勻稱的肌肉,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可是那斑斑的猙獰的傷痕,甚是駭人。

  雲笑吩咐婉婉喂燕昱服了止痛的丹丸,然後開始清理傷口,消炎,鋒線,然後是檢查,沒有一處遺漏的地方。

  仔細而認真。

  夜緩緩地滑過去。

  雲笑的頭有些昏,這兩日的操心,再加上今日一天未進一粒米,使得她身子有些受損,有些吃不住,臉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婉婉一抬首,心驚的掏出錦帕為她輕拭汗水。

  「主子,要不休息一下吧。」

  燈光之下,主子白皙的臉頰冷汗涔涔,分外的蒼白,那白色竟然比床上的燕昱還要滲人,讓人心驚膽顫。

  「不了,這人其實並沒有大礙,他只是失血過多才會昏迷的,看來確實是個人物,經歷了如此大的殺戮,竟然完好無損,只受了一些皮外傷,而沒有致命的傷口,想必他是避其鋒芒。才會逃過一劫。」

  「嗯。」

  婉婉點頭,手下動作加快,手中的碘酒塗滿了燕昱身上的每一處傷口。

  兩個人忙碌了近一個時辰,才處理好了燕昱身上的傷處。

  一下卻在最後一刻有些支持不住,一頭往地上栽去,一條修長有力的手臂忽的伸出來攔腰攬住她,一下低首間,只看見那一雙黑如點墨的眸子,幽深的好似萬丈深淵,一眼看不到底,蘊藏著驚心動魄的能量,唇角一勾,沙啞的聲音響起。

  「謝謝你了。」

  竟是燕昱,沒想到燕昱這麼快就醒了過來。

  一下搖了一下頭,虛弱的站直身子,遠離燕昱手掌的範圍,走到一側去。

  婉婉立刻上前一步扶著她坐了下來,心急的倒了一杯水:「主子,你是受累了。」

  雲笑搖頭,最近確實有些虛弱,一來在皇宮裡,無時無刻不提心吊膽,二來,又遇到了雲禎的事。

  「我去給你準備些吃的過來,你一天沒吃了。」

  「好。」雲笑點頭,知道自己確實該補充體力了,至於雲禎,但願他一切都好。

  婉婉奔出了小樓,去準備雲笑要吃的東西,小樓花廳之中,只有雲笑和北太子燕昱兩個人。

  雲笑忍不住奇怪的望著燕昱:「北太子武功厲害,怎麼會受了如此重的傷呢?」

  她的話音剛落,北太子燕昱眼瞳陡的睜大,神情陰森起來,蒼白的臉上飛快的罩上了一層青芒,散發出週身的殺氣,咬牙切齒:「我不會放過他的,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的,竟然敢做出這種事情。」

  雲笑有些摸不著頭腦,思索一遍。難道說北太子所說的人是上官曜?因為上官曜廢了他妹妹燕貴妃,所以他才會如此大發雷霆之怒?可是對於皇宮,雲笑隱約知道一些,東秦的皇宮,何時多了這麼多的高手,竟然把燕太子傷的體無完膚了,燕太子進宮一定帶了不少的手下,現在隻身一人逃到這裡,其他人只怕是有陣亡了。

  「難道燕太子進宮了?」

  雲笑輕聲的試探,她只是想從燕昱的口中知道,宮裡,上官曜的手裡,是不是還隱藏著一批厲害的高手。

  燕昱並沒有隱瞞,東秦再不濟,宮中自然人才濟濟,而且燕昱對皇宮並不熟悉,會受傷是理所當然的。

  「若不是燕南天這個混蛋,我即使會受傷,一個上官曜和東秦的暗衛,我不至於那麼不濟。」

  燕昱看了雲笑的眼神,不由得憤激,一個男人總不希望看到女人眼瞳中的憐憫,他希望在自己在意的女人眼中,是蓋世英雄。

  燕昱的話音一落,雲笑挑了眉。

  「燕南天,他是誰?」

  「我的皇弟信王,只有殺了我,他才能順利上位,所以趁我此次秘密離宮,便派出了大批的殺手,欲將我置於死地。」

  雲笑愣住了,她沒想到後面還隱藏著這些東西,看來又是皇權之爭,只是這信王看來也是個狠角色,能夠派出這麼多的高手,說明佈置精密,燕昱雖然秘密離宮,他竟然也能知曉其行蹤,可見他的身邊有了叛徒。

  「看來你的人有問題,大概是出了內奸,所以才會讓輕易得手。」

  雲笑話語一落,燕昱怔住了,先前只顧著逃命,然後是昏迷,直到現在醒過來,他都還沒有想過,為何他的行蹤,信王會瞭如指掌,說明有內奸隱藏在他的身邊,這人是誰?

  燕昱蒼白的臉色,因為殺氣,而恢復了氣色,陰狠的眼瞳如同一隻兇猛殘忍的惡狼。

  「如若讓我查出來,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他的話剛落,半空突然罩著一股強大的寒氣,如寒冷的冰凍,能瞬間冰住所有人的思維。

  一道人影破光穿影而進,瞬間掠到雲笑的身邊,而同一時間,燕昱竟然忍著疼痛挺身而出,一掌拍向來人,那人長袖一揮,行雲流水一般的寬袖蕩出一波銀光,卻是強大的罡氣,燕昱的一掌正好拍在那罡氣之上,直震得他虎口發麻,疾倒回去,口裡竟溢出一抹鮮血,臉色難看的望過去。

  只見雲笑的身側,已然立著一個高大英挺,罩著面具的男子,這男人好強的殺傷力,週身的寒潭之氣,陰驁無比的眼瞳嗜血的緊盯著他,慢慢地移向身側的女子身上。

  「笑兒,沒事救這人幹什麼?」

  來人自然是慕容沖,他一進小樓的上空,便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所以閃了進來,不想這燕昱很是敏捷,以為是刺客欲刺殺雲笑,所以騰空而擊,結果反吃一掌,差點沒震死過去。

  「他是北朝的太子燕昱。」

  雲笑坦然的說著,掉頭望向燕昱,見他雖然吐了血,不過倒沒有姓名危險,只是這內傷,只怕恢復的更慢了,沒有一兩個月的時間,難以復原的。

  「我知道,討人厭的傢伙罷了。」

  慕容沖不以為意的挑眉。對於這傢伙一點好感都沒有。

  不是對這傢伙,只要是出現在笑兒身側的傢伙,都沒什麼好感。

  燕昱沒想到竟遇到如此狂妄的人,再想到他高深莫測的能力,還有臉上銀色的面具,不由得恍然明白,這人他是聽說過的。

  「慕容沖,竟然是你!」

  慕容沖抬眸望過去,看來這男人也不是一無是處,心思還是很縝密的,唇角微勾,陰寒的笑意籠罩著臉頰上,那面具冷冷的閃著光。

  雲笑抬眸淡然望著這兩個男人,正相互以眼神較勁兒,而她週身發汗,頭腦有些昏厥,控制不住的往一邊歪去。

  婉婉從門外走進來,發出一聲驚呼,端著托盤奔進來。

  慕容沖更快一步的一伸手抱住了雲笑,先前的冷寒嗜血散去,眼瞳中是深深的緊張:「笑兒,怎麼了?」

  大掌一伸就往雲笑的腦門拭去,只見雲笑的腦門沁涼一片,身子極是虛弱,顯然是這兩日勞累所致,昨晚上一夜未睡,白天不知道有沒有吃東西,再加上現在又救了這北太子燕昱,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吃不消了。

  一邊的北太子燕昱同樣有些緊張,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怎麼了。小小的臉色好蒼白,顯然她的身子並不好,但是卻堅持為自己治病,雖然先前嘴巴有些毒,可是她似乎和別人完全不一樣,但是她卻屬於另外一個男人。

  這男人可不是一般人。

  神龍宮是目前東秦國內最大的幫派,可以說無處不在,實力和能力都不容小覷。

  沒想到一個皇后,最後竟成了神龍宮宮主喜歡的女人,這想起來很怪。

  燕昱哭笑著,擔心的望著對面的女子。

  慕容沖已動作利落的把雲笑放在長榻上,自己盤腿坐在她的對面,一運力開始輸送真氣幫雲笑緩解體內的虛弱,直到雲笑感覺好多了,才緩緩的收回手。

  「笑兒,你今天沒吃飯吧。」

  這是微慍的肯定句,絕對不是詢問,而是隱含著心疼在裡面。

  雲笑一怔,抬首望進慕容沖澄清如琉璃的黑瞳中,雖冷澈,那擔憂卻很深。

  「我沒事。」

  「是啊,昨兒累了一夜,她今天一天沒吃飯,晚上的時候方起來,又救了這位太子爺,所以才會昏厥。」

  婉婉在一旁稟報,現在她是把慕容沖當成半個主子了,所以說話的時候婉轉的多。

  其實若是主子不救這位燕太子,倒是沒什麼大礙,只是一番忙碌,過於累了。

  「哼,都是你惹出來的。」

  慕容衝回首遷怒的瞪向北太子燕昱,這男人怔神間,眼瞳一閃而過的溫暖。

  任憑慕容沖的責怪,竟然難得的安靜,未發一語。

  慕容沖一伸手撈了雲笑的身子,坐回到桌子邊,動作利索的準備伺候雲笑吃飯,完全不把花廳的兩個人看在眼裡,倒是雲笑感覺不自在。

  雖然慕容沖平時沒少做這些動作,可是現在當著燕昱和婉婉的面,感覺好不自在。

  只是這男人向來霸道的要命,根本不予理睬她的暗示,自顧的端起碗來,雲笑趕緊伸手搶先一步開口:「我自己來。」

  她算是徹底怕了這位慕容大俠,利索的埋頭吃飯,動作又快又穩。

  婉婉笑看著他們。

  燕昱有些累了,微瞇上眼休息,可是腦海中清晰的映著雲笑,不同的樣貌。

  先是冷寒如冰的神色,後來幫他治病時,認真專注的神情,那時候,他早已醒了過來,一直偷偷地看她,從來沒想過一個女人竟然有如此不一樣的一面,真的讓他打開了眼界。

  而現在,當她坐在另一個男人懷裡的時候,卻完全是女孩子的嬌羞靈動。

  一個人怎麼會有如此變幻多端的面貌,而且每一種都那麼迷人。

  對於救了他的她,他欠了她一個人情,在祝福她的同時,想到,若是將來有一日,她有需要的時候,他必全力而助。

  眼下,他要養傷,盡快回到北朝去,懲治信王燕南天這個混蛋,竟然想奪他的皇位,他是在做夢!

  花廳之中,除了雲笑吃飯的聲音,在沒有一丁點的聲響。

  慕容沖疼寵的望著雲笑,眼神很專注,彷彿天地間只有她一人存在著,萬物於他形同虛設。

  婉婉則是一臉感嘆的,看著他們兩個人,感覺眼前的一幕真的好溫馨啊!

  她的心裡滿滿的祝福,主子一定要幸福快樂喔!

  燕昱則一直閉著眼睛,思考他接下來該怎麼做,眼下看來是無暇顧及燕靈了,雖然她會吃苦,但是他早就知道,燕靈總有一天會吃苦的,那樣囂張跋扈的個性,換做是自己,只怕也容不下她。

  雖然她被上官曜廢了,但短時間內,上官曜不會動她,因為兩朝的關係仍存在著。

  只要自己處理了信王的事,也到了差不多該登基的時候,到時候他就是北帝,必然要為燕靈討個說法。

  時間沉寂而過,雲笑已用完了膳,婉婉把東西收拾了下去,花廳內只有雲笑和慕容沖,還有一直閉著眼睛休息的燕昱。

  慕容沖的手一直沒鬆開,抱著雲笑,一抬首冷睨著躺在一側軟榻上的燕昱,從鼻音裡發出一聲冷哼,知道這北太子燕昱根本就沒睡。

  「我們來談談吧。」

  雲笑從他的懷中探出來,掙紮著想下來,無奈這傢伙愣是不鬆手,那強勢霸道的神情,好似在宣誓他的所有權,絕對不容許人有半點不軌的想法,已經有了一個雲禎,接下來他可不希望再有人和他搶。

  燕昱知道這位慕容大宮主是在和他說話,可是想到他此刻狂傲得意的神情,就不想理他,再說就他的是雲笑,他憑什麼一幅高高在上的神情。

  慕容沖一見北太子燕昱竟然膽敢不理他,早努了,朝門外喚了一聲:「追風,把這人立刻攆出去。」

  「是。」

  有人走進來,正是追風。

  燕昱一聽慕容沖的話,陡的睜開眼,那黑瞳中懾人的寒芒,陰森森的開口:「你憑什麼如此做?」

  說完掉頭望向雲笑,只見雲笑張嘴欲說話,可是頭頂上方的男人,強勢的望著她,眼瞳中是赤裸裸的威脅,唇形告之。

  若是敢開口試試,信不信我以後把你栓在身邊。

  雲笑無語,一句話也不說了,重點是她救了燕昱已是極限了,沒必要再為他做啥事,他和自己有什麼交情啊。

  燕昱掃了雲笑一眼,見這女人不說話,很顯然,這裡早成了慕容沖的地盤,只得冷沉著臉,寒氣四溢的開口:

  「談什麼?」

  「你受了內傷加外傷,要想復原,至少要修養一個月,我可以給你找個地方,讓你靜心休養,不過你欠我一個人情,將來我會向你討要的。」

  慕容沖神容淡淡,優雅柔和,低首間,眼瞳中光華瀲灩,只是再抬眸,那黑眸如寒星,深若冰潭,火花四濺,似乎只要燕昱不答應,立馬就把他給攆出去。

  北太子燕昱,俊雅的五官上蒼白之色陡變,黑青一片,難道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就算神龍宮很厲害,可他仍是堂堂北朝的太子,竟然被這個男人威脅,而且這男人一臉的理所當然,要知道,他已經欠了雲笑一個人情,將來是要還得。

  他有理由再欠一個人的人情嗎?而且這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

  殺人如麻,嗜血成魔。

  真不知道雲笑怎麼會喜歡這種人。

  而且有眼睛的人都看出,這男人哪是真心想幫他,只不過為了杜絕雲笑身邊的男人,還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還讓自己欠他一個人情,果然夠腹黑,夠陰險,不過他不吃他這一套。

  「你做夢,我就在這醫館內養傷,什麼地方也不去。」

  「你敢!」

  慕容沖陡的變臉,清冷孤絕,高傲狂霸,陰暗的黑瞳瞬間布上殺機,他決不允許這男人留在笑兒的身邊。

  一來是為了杜絕任何帶給他威脅的人,但更多的原因是,這男人被打傷了,那些暗處的人很可能會找到這裡,到時候會連累笑兒的,他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存在的,他只有兩條路可走。

  「你可以選擇,一馬上離開這裡,二跟我走,留在這裡,想都別想。」

  燕昱根本不看這男人陰暗嗜血的眼瞳,只望向雲笑,沉聲而語:「我要留在這裡。」

  雲笑清麗脫塵的小臉上,罩上冷霜,微凝眉思慮,最後認同慕容沖的話。

  既然那個什麼信王有能力刺殺他,就有可能找到醫館來,所以為了他的安全著想,他應該跟慕容走,慕容有辦法讓他不讓任何人找到。

  她既然救了他,就等著討要一個人情,哪能讓他死了。

  「燕太子,你還是跟著他走吧,因為我無法保證,那些人找不到你,他們很可能找到這裡來,到時候,只怕你躲不過去,但是慕容是可以辦到的,只要躲過這一劫,你才有可能重回北燕去,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這燕昱不跟慕容去的原因,一大部分來源於,男人潛意識的主權,一山不容二虎的鬥志。

  不過經過雲笑不慍不怒的一番解釋,北太子燕昱冷著臉沉思,眼下的局面,確實是如此,雖然慕容沖有私心,不想他靠近雲笑,但是於自己來說,確實是跟著他走比較安全,而且還能保證雲笑的安全。

  燕昱眼神冷暗,他走,只是不想讓救了自己的人再身陷險境,可不是真的想跟這男人走,還平白被他多撈去一分人情,真夠憋屈的。

  「好。」

  燕昱沉聲應了。

  慕容沖滿意的一勾唇,朝追風命令:「立刻帶了人去,安排好,千萬不可走漏一點的風聲。」

  「是,主子。」

  追風應聲,朝外面打了一個響指,又走進來兩個手下,那兩人面無表情的走進來,對於眼前的情景視若無睹,只垂首等候命令,追風開口:「把這個人帶走。」

  「是。」

  兩人上前一左一右的把燕昱從軟榻上架下來,往外走去。

  月光從半空灑下來,照在燕昱俊美的五官上,他眼瞳晶亮,邪魅異常,緩聲而語:「他日若是需要燕昱幫忙的地方,可派人去北朝。」

  語氣極端的狂妄,完全不為眼前的狀況所擔心,他是肯定要回北朝去的,而且會成為北朝的皇帝。

  一行人離去,花廳安靜下來,婉婉把視線從門外收了回來,望了一眼眼前的畫面,微笑著悄聲退了出去。

  慕容沖抱起雲笑上了二樓。

  咚咚的腳步聲,沉穩而有力,雲笑攀著他的脖子,沒好氣的開口:「放我下來吧,我沒事了。」

  這男人可真是個醋罈子,雖然是為了救燕昱,可是心底還不是想把人家調走,這平白的讓燕昱多欠了他一個人情,他將來是東秦的皇帝,而北太子燕昱會是北朝的皇帝,到時候,他可以利用這個條件,對燕昱提起永不侵犯的條例,那麼他就可以用短短的時間來整治東秦。

  「不放。」

  慕容沖根本不理她,抱著她大踏步的上樓,直奔寢室而去。

  雲笑懶得和他爭辯,而且她確實沒力氣去做這些事,還是由著他吧。

  暗夜裡,慕容並沒有多說什麼話,多做什麼事,只是摟著她,安靜的休息。


  第二日,等雲笑醒來的時候,早不見了他的身影,只在桌上留下了一張紙條。

  「笑兒,要乖乖的吃飯,如若再讓我知道,你胡思亂想,我會懲罰你的。」

  一看到後面一句,雲笑的臉騰地紅了,因為他的那些懲罰,大多數都是狠親很抱,狠咬的,真的是讓人說不出口,偏偏婉婉還一臉好奇的追問:「主子,上面說什麼了?」

  「沒什麼,只是讓我多吃點飯。」

  婉婉根本就不信,如果只是讓主子多吃飯,主子臉紅幹什麼,她不說,她也能猜出來,肯定是一些甜言蜜語。

  想到慕容沖那個男人,她真的是越來越覺得他很配主子,雖然世人傳言他冷漠嗜血,殺人如麻,但事實上,她們從來沒看過他亂殺人,相反的他很愛主子,不但會流鼻血,還會寫甜言蜜語。

  主子現在好幸福喔。

  婉婉忽然有些惆悵,自己的幸福呢,還一點影子都沒有呢。

  兩個女人各有各的心思,小樓分外安靜。

  雲笑因為身體不是太好,所以閉門休養身體,認真的吃飯,認真的睡覺,兩三日過後,身體休養的棒棒的。

  不過這兩三天,慕容並沒有再過來,雲笑難道的清閒了幾天。

  這一日。

  宮裡竟然來人了,皇帝的貼身太監小亭子,領著景福宮的幾個大太監,恭敬地請冷月公子進宮。

  雲笑一想到宮中那個人是假的,不但霸佔了慕容的皇位,還讓他受了那麼多的苦,就沒有好臉色,冷冷的掃了小亭子一眼,沉聲:「回去稟報皇上,就說冷月身子不適,改日再進宮吧。」

  小亭子一聽冷月的話,早被唬的撲通一聲跪下來,身後的幾個太監都跪了下來。

  「冷月公子,你饒了奴才們吧,皇上這幾日正高興,如若奴才沒接到冷月公子,就是不死,也會被打殘了,求冷月公子憐憫一下奴才們吧。」

  雲笑單倚在椅子上,慵懶清冷,一張俊面,冷若冰霜,閒閒的開口。

  「亭公公,能不能別每次都用這招,而且你的死活,好像不在本公子的管轄範圍之內,只能說你命苦,跟錯了主子。」

  小亭子一愣,抬首,覺得今日的冷公子和往日有些不一樣,往日多少會同情一些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但今日是冷漠淡然。

  可是若冷公子不去,只怕他們討不了好,小亭子正在糾結,雲笑卻想起先前他所說的話,皇上這幾日正高興,什麼事值得他高興,他都不舉了,還能高興地起來,倒是個異類。

  「皇上怎麼就高興了?」

  聲如冰川,音如冷溪,聽不出絲毫軟化的痕跡,相反的更冷更戾,不過小亭子可不敢大意,趕緊稟報:「回冷月公子的話,皇上好了,所以今兒個才會召冷公子進宮。」

  想必是賞賜吧,雖然皇上沒說,但那高興地情緒,偌大的景福宮內,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雲笑的臉上錯怔,細眉輕蹙,出塵的琉璃瞳中閃過難以置信,她知道小亭子話中是什麼意思,皇上好了,也就是上官曜的隱疾不治而愈了,難道他找到喜歡的人了,所以才會痊癒,她以為他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有在意的人,沒想到竟然誤打正著了。

  這是怎麼回事?

  「小亭子,最近有什麼美人進宮嗎?」

  她想到了風月樓的姑娘紫蟬姑娘,那個女人確實不一樣,難道是上官曜喜歡上紫蟬姑娘了,所以他的病才會好,那麼紫蟬姑娘一定會進宮。

  小亭子想了一下,飛快的搖頭:「沒有,最近宮中沒有進什麼美人,與以前一樣。」

  雲笑可就不明白了,難道不是紫蟬姑娘,或許還沒到時候接她進宮吧,不過上官曜接她進宮幹什麼呢?

  雲笑雙目寒冷,清容皎潔,唇角微勾出優雅的弧線,聽著耳邊亭公公一迭連聲的哀求著:「公子,你隨了奴才們進宮吧,皇上病好了,冷公子功不可沒,皇上一定會賞賜冷公子的。」

  賞賜她倒是不想,不過十分好奇上官曜的病究竟是如何好的,還有宮中最近發生了什麼樣的情況,這也是她比較感興趣的事。

  「好,既然亭公公都開口了,本公子就給你一個薄面,再沒有下次了。」

  「謝謝冷月公子,謝謝。」

  小亭子連聲的磕謝,感激不盡,如若冷月公子不去,可想而知他們這幾個的下場,少不得要挨一頓板子,所以心裡真是把雲笑當成了救命恩人一樣的看待。

  一行人出了醫館,上了宮裡來的輦車。

  景福宮內,上官曜歪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整個人顯得愜意而懶散,一身的紫金袍,狂放不已,相較於前幾日的冷沉鬱悶,此刻可謂春分得意,滿面紅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樣子,那俊美的五官上,氤氳清潤,紫金袍耀得一身的貴氣。

  大殿內,太監和宮女們遠遠的候著,誰也不敢驚擾到皇上。

  這幾日皇上心情大好,他們這些人總算好過一些。

  而且宮中囂張跋扈的燕貴妃也被貶到冷宮去了,後宮的其他妃嬪開始活動,又開始了爭寵的戲碼。

  賢妃葉玉雲,現在在後宮獨大,四妃之位,只有她一個人,皇上也在此臨幸了她,使得賢妃的地位上升。

  另一位就是淑媛娘娘,低調得多,也深得皇上的歡心,現在宮中基本是這兩大派,別的倒是靠後了。

  至於前一陣子懷了皇子的趙昭容,現在是徹底的沒戲了,皇上連中德宮的門檻都沒跨過。

  宮門外飛奔而進一道身影,隨之是尖細的聲音響起。

  「稟皇上,冷月公子來了。」

  來人正是亭公公,皇上一聽到他的聲音,長睫一動,陡的睜開,殷殷淺輝。柔和舒緩,這一瞬間散發出來的淡定恬然,和平時的全然不一樣,小亭子一怔,心下微異,卻不敢有絲毫的表示,趕緊垂首聽命。

  「傳。」

  「是,皇上。」

  小亭子退了出去,心下暗忖,皇上對冷月公子可真是特別,一聽到冷月公子來了,心情變得越發的好了。

  這也許是因為冷月公子救了他的原因。

  小亭子宣了旨,雲笑輕步走了進來,婉婉留在殿外候著。

  殿內,太監和宮女遠遠地立著,一看到俊美秀人的冷月公子,不禁多看了兩眼,知道感受到皇上的冷光射來,才趕緊垂首,不知道為什麼又惹到皇上了。

  雲笑不卑不亢的施禮:「見過皇上。」

  假皇上,真是可笑的一切。

  雲笑心內冷哼,不過神色間卻不敢露出分毫,這男人的多疑她是知道的,雖然此刻看上去溫潤如暖玉,但那隱忍的暴戾,若是爆發出來,可是一件麻煩事。

  「起來吧,賜座。」

  「是,皇上。」

  雲笑謝過了之後,便緊走了兩步,在上官曜不遠處的地方坐了下來,一抬首,只見皇上別有深意的眼神緊望著她,好久沒動一下,雲笑微蹙了眉,這男人召她進宮是什麼意思?

  「冷月,朕的病果然好了,你功不可沒啊,告訴朕,想要什麼賞賜?」

  上官曜終於開口了,連生意中都隱有愉悅之喜,細長的峰眉之下,雙瞳好像染了湖水的清明,難得的寧靜。

  雲笑雖然早就知道了,但該做的功夫還是會做。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皇上終於好了。」

  其實她是咬碎了一口的牙,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治好了他的病,這是她做夢也沒有想過的。

  「嗯。這都是你的功勞。」

  上官曜眼瞳熾熱,緊盯著對面俊秀出塵的人,一向霸道的人卻不敢有絲毫的表示,因為這種事是兩情相悅的,而他們都是男子,如若被冷月知道他的心思,只怕兩個人從此後連見面都沒得見。

  雲笑不以為意,只當上官曜話裡的意思,是她醫好了他的病。

  「是皇上洪福齊天。」

  上官曜微瞇著的眼,既邪氣又妖魅,淡淡的開口:「說吧,只要你開口,朕一定會賞給你的。」

  雲笑凝眉,她有什麼想要的,什麼都不想要,而且她想要的,慕容都會給她弄來,最重的是,他不會允許她要別人的東西,這一點她還是心知肚明的。

  「謝皇上了,等我想到再來討這聖旨,不知可不可行?」

  雲笑話落,上官曜也不為難她,相反的為以後還能見面而暗自竊喜。

  兩個人在殿內隨意的聊天,就像兩個朋友一樣。

  殿門外,小亭子再次奔了進來,恭敬地跪伏下來稟報:「皇上,藍大人領著紫蟬姑娘進宮來了!」

  上官曜的臉色沒什麼變化,倒是那眸光隨意的掃了一眼雲笑,在確定她沒什麼表情時,心底說不出來的滋味。

  「讓他們進來吧。」

  雲笑聽了小亭子的稟報,心下暗自猜測,難道上官曜讓藍大人把紫蟬姑娘帶進宮來了,想必要封為什麼妃子了,果然和自己猜測的沒差別啊,既然人家來了,自己還不離開,遂優雅的起身。

  「皇上,冷月該告辭了。」

  沒想到上官曜竟然隨意的開口:「坐下吧,也給朕參考參考。」

  雲笑錯愕,這時候藍清倫已領著紫蟬走了進來,紫蟬依然和之前她們見到的一樣,穿著一襲白色的煙霞羅,層層疊疊,迤邐無比,那白色襯得她,膚若凝脂,明眸皓齒,千嬌百媚,真是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啊,雲笑感慨,這紫蟬姑娘不但人美,連說話的聲音都動聽,走起路來,纖腰柔盈,不堪一握,質美如蘭的姿勢,讓人看了移不開視線。

  藍清倫和紫蟬走了進來,恭敬地拜見上官曜。

  「參見皇上。」

  想必藍清倫和紫蟬說了那天去見她的人正是當今的皇上,所以此刻絲毫不見她的慌忙,依然端莊有禮。

  上官曜揮手:「起來吧。」

  藍清倫站起身,才發現殿內另有一人,正是易了容的雲笑,不由得微微詫異,不過卻沒說什麼,只沉靜的望向皇上,不知大皇上是什麼意思,他們要做的事可是極隱秘的,皇上為何留下了冷月。

  「皇上?」

  「說吧。」上官曜不以為意,在他的心目中,冷月已從那陌生人升成朋友了,因為他的命還有他的病都是冷月醫好的,如若她想害他,早就得手了,所以他用不著防她,她只不過是民間的一個醫者,而且他派人查過她了,和京城的達官顯貴根本沒什麼來往,以前和霖王走得近一些,可是上官霖現在已經死了。

  「是,皇上。」

  藍清倫應聲,掃了一眼身後的紫蟬,紫蟬點了一下頭,從藍清倫身後走出來,手上捧著一本賬冊,緩緩地走到上官曜的面前,跪了下來:「皇上,這是夜思源大人勾結朝廷命官,收受賄賂的證據,還有圈地買地的行為,另外還勾結朝中的很多官員,全都在這一本賬冊上。」

  紫蟬沉穩的開口,上官曜的臉色陡的黑沉沉的,眼瞳陰暗難明,伸出手接了過來,隨便的翻看了幾眼,週身籠罩上寒氣,揮了揮手示意紫蟬起來。

  「藍清倫,你認為此時如何處理?」

  上官曜望向藍清倫,本來他只想找個理由讓夜家下馬,沒想到竟然有如此之大的罪,想到身為自己的舅舅,竟然自持功高蓋主,為所欲為,上官曜的心情便糟糕透頂,臉色更是難看至極。

  藍清倫垂首,淡然的開口:「皇上,臣以為家醜不可外揚,此事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行,朕絕對不能姑息養奸。」

  上官曜態度堅決,藍清倫低垂的頭,眼中一閃而逝的利光。

  而紫蟬姑娘先聽了藍清倫的話,眼瞳有疑惑,再聽到皇上的話,早撲通一聲跪下:「皇上一定要為民女報仇。」

  「紫蟬姑娘起來吧,這是怎麼了?」

  「我別無所求,只求皇上重懲夜家的人,為我母親報仇。」

  原來這紫蟬姑娘的母親,曾被夜思源大人玷汙了,從而生下了她,母親因為屈辱,在她幾歲的時候便去世了,臨死前派人把她送進夜家,可是那夜夫人根本不承認,把小小的她打了一頓攆了出去,幸好後來有人收養了她,那時候開始,她便發誓必回京城來報此仇,她一直在等待機會,這麼多年來,她不圖別的,只圖拿到夜思源的罪證,而他在知道她是他女兒的時候,心有愧疚,竟然放鬆了戒心,所以竟然讓她得了手,拿到了賬冊。

  「這?」

  上官曜遲疑,這夜思源到底是他的舅舅,而且背後還有母后存在,若是自己冒然對夜家下手,只怕母后不會承認的,到時候只怕……可若是對夜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的舅舅大人只會變本加厲,這江山還是他的嗎?只怕是夜家的了。

  雲笑冷眼旁觀,沒想到這紫蟬姑娘竟然拿了夜思源大人的罪證,只怕夜家要倒霉了,可是皇上真的敢和太后對抗起來嗎?

  殿內沉寂,各人都陷入自己的深思。

  忽然上官曜的聲音響起來。

  「冷月,這件事你認為該如何處理?」

  雲笑飛快的抬首,一瞬間有些錯愕,這男人腦子沒問題吧,竟然問自己這種朝堂上的大事。

  這關她什麼事啊,雲笑清冷的眸光望過去,只見上官曜的眼神中竟然是鼓勵的波光,似乎希望聽到她說些什麼建議。

  藍清倫的眸光中隱有暗流湧動,微微的祈求凝在眼底。

  紫蟬姑娘更是毫不避諱自己的渴求,只求冷月公子幫幫她,一定要讓夜家人遭到報應。

  雲笑望著這一殿的人都盯著她,好半天才緩緩地開口。

  「其實這種事應該恩威並施,如若不問,皇上心裡不自在,而且這種事確實牽扯到了王法了,如若過問,太后那關肯定過不去,皇上和太后母子情失控,即不是讓皇上為難,所以照冷月的意見是恩威並施。」

  「如何恩威並施?」

  上官曜來了一些興趣,緊盯著冷月,藍清倫已有些明白冷月話底的意思,所以瞳底是晶亮,看來這冷月還是幫了他們一把。

  「很簡單,皇上可重懲夜思源大人,但是可升昭媛娘娘的妃位,這一懲一獎之間,收放自如,也許太后娘娘仍然會鬧,但這要看皇上如何看了,如果重視朝綱,當該如此,如若重視親情,自然又當別論。」

  雲笑說完,便不再說話,其實她的意見是目前最好的,重懲夜思源,多了夜家的兵權,但可以升夜素雪的妃位,升她做後宮之主。

  就算夜素雪是皇后,但是夜家已沒有兵權,也翻不了天,這樣做,即便太后娘娘憤怒,自然是還不至於和皇上決裂,要不然母子親情一定會決裂,太后在朝多少年了,夜家可是她根深蒂固的枝節,豈會讓皇上輕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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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太后尋死

  大殿很靜,誰也沒有說話,藍清倫和紫蟬望著皇上,等候著皇上的決定。

  上官曜俊美的五官上,眼瞳冷然蕭殺,眉微微擰起,似乎在算計其中的利害得失,其實這是他的一個機會,他一直想把夜家的兵權拿回來,為自己所用,可是這藍清倫真的可靠嗎?是自己以後的得力臂膀嗎?

  上官曜眼底的疑雲,使得藍清倫警戒,這男人還不相信他,所以他需要再加吧勁。

  藍清倫撲通一聲跪下來:「皇上,臣認為此事還是大事化小,若是因為這個搞得皇上和太后失和,臣罪該萬死了。」

  「那你認為該如何懲治夜思源大人?」

  上官曜微瞇了眼,定定的望著跪在地上的藍清倫,凌厲的青光穿透藍清倫的面相,似乎想看到他的真心。

  藍清倫飛快的回話:「皇上可以罰夜大人俸祿一年,另外把夜大人調到別的地方去任職。」

  其實他意在兵權,而這也是上官曜心中所想的,自己何不順坡下,雖然很希望夜思源大人受的重懲,可是眼下卻不適合他來做這件事,除非……

  藍清倫眼底的幽光落到紫蟬的身上,紫蟬早在聽到他話裡的意思,整個人快瘋了,一掃平常的冷靜端莊,尖叫著出聲。

  「藍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原來官官相護,果然是真的,只可恨小女子誤信了人。」

  這紫蟬一聲落,人竟騰空而起,直往大殿正中的銅柱撞去,這時候,雲笑離得她最近,當下身子一躍,擋在了紫蟬的面前,可是紫蟬心裡憤恨很深,力道強大,並沒有因為雲笑的攔截就停了下來,反而兩個人一起往銅柱上撞去,只是力量已減緩下來,所以撞擊在銅柱上,直墜而下。

  雲笑疼的細眉緊蹙,倒是沒想到這紫蟬原來武功不弱,一時大意,沒有運力抵禦,害的自己受此一擊,只覺得胸口難受,不過沒什麼大礙。

  這時大殿上一道光影掠過,一人已飄到她和紫蟬的身邊,緊張的追問:「怎麼樣,有沒有怎麼樣?」

  上官曜急切的聲音響起,顯示他在為撞柱的人擔心,雲笑勾唇淺笑。

  看來這上官曜還真是挺喜歡紫蟬的,才會見她撞柱時如此關心。

  誰知道,上官曜一把拽開紫蟬,並未關心,反而是湊近雲笑的身邊。

  「冷月,你沒事吧。」

  殿內所有的人錯愕,人人以為皇上關心的是紫蟬姑娘,包括紫蟬姑娘本人也以為如此,誰知道竟然不是,這上官曜關心的根本是人家冷月公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因為冷月救了他嗎?

  雲笑自己也很錯愕,冷眸望過去,只見上官曜的瞳底難掩關心,那一種情緒,她在慕容的眼裡也看過,如果說現在她還不懂,那就是過分了,這上官曜竟然,竟然對著男裝的自己產生了不一樣的情緒,難道他是個龍陽君,一想到這個,雲笑不由得憤怒,難道自己才是那個使他恢復能力的人,此念頭一起,週身起了雞皮疙瘩,而且胃裡排山倒海的難過,直接無視上官曜伸出來的一隻手,面無表情的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沉著臉。

  「皇上,,容冷月說一句話,皇上做事優柔寡斷,只會連累更多人罷了,若不是冷月反應快,這大殿早就血濺當場了,做,還是不做。如何做?該怎麼做?都是皇上的事。」

  雲笑說完,俊容慍怒,抱拳沉聲:「這朝堂上的事,冷月不懂,醫館還有事,冷月告退。」

  她說完,看也不看上官曜的臉,直接甩手走入。

  大殿上,藍清倫和紫蟬忍不住為冷月喝聲彩,厲害啊,竟然都敢給皇上甩臉子,直接甩手走入。

  上官曜的臉上一剎那的陰寒,但最後卻隱忍了下去,抬眸掃向仍然跪著的藍清倫,沉聲命令:「兵部侍郎藍清倫聽旨,立刻帶著證人紫蟬姑娘和這份賬冊到刑部去,你連同刑部審理此案。」

  「是,皇上。」

  藍清倫小心翼翼的應聲,雖然心底歡喜,但面上卻麼有表現出來,因為若是讓皇帝有半點的察覺,就會功虧一簣,倒是一側的紫蟬一聽到上官曜的話,一迭連聲的叩謝聖恩。

  「小女紫蟬謝過皇上,謝過皇上。」

  「起來,退下吧。」

  「是,皇上。」

  藍清倫和紫蟬退了下去,上官曜站在大殿正中,臉色凝重,他接下來要應付的人可就多了,只要夜家的事一查處,母后和夜素雪一定會聞風而動的,這兩個女人夠自己煩惱的了,接下來只怕自己有的忙了。

  雲笑坐了宮裡的輦車出宮,七繞八彎的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婉婉惱怒的冷哼:「怎麼回事?」

  「公子,有人攔了馬車。」

  「誰?讓他滾。」

  這皇宮內院,怎麼就那麼多不知情趣的人,動不動就攔車攔轎子的。

  婉婉冷冷的開口,但前面的小太監沒敢出聲,雲笑挑眉,本來閉上的眼目陡的睜開,伸出手阻止婉婉即將出口的話,既然小太監不敢說話,說明攔馬車的人,一定是個厲害的人物,不由得從後面下了馬車。

  只見馬車外攔住去路的,竟然是被降了位份的昭媛娘娘夜素雪,不知大她半路攔車,意欲何為?

  雲笑微瞇眼望著她,這個女人光艷依舊,不復之前的囂張跋扈,內斂了很多,即便先前聽到婉婉的冷喝之聲,絲毫也不見她生氣,如若是從前,只怕她早就發怒了。

  「原來是昭媛娘娘,不知道攔車所為何事?」

  雲笑不冷不熱的開口,對於夜素雪,她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真正的傻後可就是被她害死的,雖然自己能得到重生,拜她所賜,可是對於殺人劊子手,她是做不到平心而論的。

  夜素雪不慍不怒,從一堆人裡走出來,緩緩如水的開口:「本宮有事請教冷公子,不知道冷公子可否移駕?」

  雲笑冷睨過去,這女人什麼心思,她是心知肚明,還不就是為了爭寵,想讓自個幫助她說好話嗎?

  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可是她知道眼前的皇帝是假的嗎?到時候她們這些女人可怎麼辦?是在冷宮裡度日,還是全部攆出宮去。

  雲笑想像不出那種畫面,不過和夜素雪一敘,她可沒有那個心情。

  這宮中一個比一個噁心,雲笑臉色陡的一沉:「孤男寡女的,昭媛娘娘是想害本公子嗎?如若皇上知道此事,冷月可是有口莫辯了,娘娘還是回去吧。」

  夜素雪沒想到這冷月如此狂傲,雖然先前聽說他脾性古怪,可是想著自己是夜家的女兒,爹爹手中有重兵把持,宮中又有太后,這冷月再狂,總會給自己幾分薄面的,沒想到這人竟然如此狂傲,當真不放自己在眼底,很好,如若她成了皇后?夜素雪正暗暗的發著狠,雲笑回首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停下,輕悠悠的開口。

  「昭媛娘娘想問什麼事?冷月心知肚明,娘娘稍安勿躁,冷月在這裡先給娘娘道喜了。」

  一句話說完,便回身上了輦車,婉婉也緊隨其後而上,一臉的不屑,這些宮裡的女人,為了爭風吃醋,可謂不擇手段了。

  輦車順著青石板路,往宮外而去。

  身後留下夜素雪一臉的驚喜,想著冷月剛才的話,不由得揚唇而笑。

  這男人是狂,不過終究是賣了她幾分薄面,看來皇上要升自己的位份了,最近一定要越發的溫婉小心。

  夜素雪心滿意足的往回走,陽光灑在她的週身,耀眼,奪目。

  兩日後,刑部和兵部聯手,把夜家一舉拿下,此時轟動整個朝野。

  朝中的夜黨一派心驚膽顫,立刻有人把這事送進了長信宮,還有昭陽宮。

  宮中的兩個女人,一怒一驚,同時有所動作。

  太后大發雷霆之怒,最後領著長信宮的太監和宮女直闖上書房,完全不管女人不干預朝政的體制,直逼上官曜。

  「皇上好大的威風啊,好大的氣派啊,竟然對自己的親舅舅下手,你這是向哀家挑戰嗎?」

  太后臉色難看,猙獰扭曲,哪裡還有以前的美麗絕艷,黑瞳中是狠戾的凶光,緊緊迫視著上官曜,一觸即發的戰火。

  「母后此話有些過了,你知道舅舅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麼嗎?」

  上官曜先發制人,把龍案上的一摞奏摺扔到太后的面前,只見那散落的奏摺打了開來,一條條,一樁樁,都是夜思源大人的罪證,鐵證如山啊,難道他作為一個皇帝就該徇私舞弊嗎?那麼皇朝還有什麼體制,他有何以立國之根本,何以立朝堂

  太后掃了一眼,眼瞳一閃而過的犀利光芒,沒想到皇上的動作如此迅速,竟然查的如此多的罪證。

  不過那又怎麼樣,這天下雖然不是夜家的,可是皇上的皇位可是夜家保的,他們收些恩惠又有什麼錯呢?

  這幾年,夜家可是處處小心,拉攏打壓著雲墨,生怕他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可是現在皇帝竟然能說出這些話來,他有什麼資格如此大義凌然,太后臉色陰暗,眼瞳嗜血,沉聲而言。

  「皇上可真是見利忘義啊,這可是上官家的皇位。」

  她的話如鼓槌重敲在上官曜的心上,他的臉在最快的時間內,變黑變紫,最後眼睛嗜血如蛇瞳,陰森森的盯著站在上書房內的女人。

  「你有本事到朝堂上去說,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準備毀掉你的兒子,毀掉一個不成,還想毀掉兩個。」

  此言一出,太后倒退兩步,好不容易才站定,臉上血色全無,唇忍不住輕顫,身子抖索的厲害,雙手下意識的插進自己的肉裡,眼瞳絕望,冷戾的盯著上官曜,難道這就是自己所做的,自己所要的嗎?

  不但失去了真正的耀兒,還養大了一頭狼崽,現在的他竟然朝著她揮舞著爪子,狂妄的叫囂著,哪裡還記得當初的諾言。

  當初他說,母后,只要我在,母后在,夜家在,耀兒永遠只聽母后的話。

  因為愧疚,因為心中的權欲,她置另一個兒子於不顧,才成全了這個人的帝位,可是到頭來,卻得到了如此的下場,而他竟然面不改色的說出口。

  她毀了一個兒子,又想毀了另一個兒子。

  他怎麼說得出口,太后眼裡終於冒出淚水來,瘋了似的衝過去撞上上官曜,她是真的失去了理智,被他那一句,毀了一個又想毀另外一個,她從來沒想過要毀耀兒,雖然對他很冷,不想看到他,可他是她的兒子。

  是眼前的這個狼崽一口一聲的求著她,讓她幫他,那時候的她看著這樣惹人憐愛的兒子,再加上想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才會推他上位。

  她是真的該死啊,太后淚流滿面的緊抓住上官曜的明黃色的龍袍,嘶啞著聲音尖叫。

  「你怎麼說得出口,你怎麼說得出口,我一直以為你,天真純良,原來根本不是那回事。」

  上官曜被太后潑婦似地鬧騰惹惱了,狠狠的一甩手,推開了太后的身子,使得她跌倒地上,那張老臉上,淚痕滿佈,不甘心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是,憑什麼他可以享受到那麼好的條件,而我卻不行,一個是皇帝生的,而我只是一個孽種,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發誓,一定要搶回這些東西。」

  上官曜俊美的五官,揚起志得意滿,這一次他是不需要再裝了,既然母后膽敢說出剛才那樣的話,他有什麼需要隱瞞她的,而且他可以肯定,她絕對不會再毀了他這個兒子,偌大的東秦除了他,再也沒有人可以繼續上官家的皇位了。

  「難道那時候你就?」

  太后難以置信的挑眉,驚駭的指著他,那時候他才多大的人啊,只有十歲的孩子,難道就存了想奪耀兒的皇位,腦海中的記憶復甦,似乎從最初,這個孩子並不親自己,就是從近十歲開始,他忽然很黏她,很會撒嬌,最重要的是他懂得如何利用她的愧疚心,然後反過來安慰她。

  可是現在竟然來告訴她,這所有的一切,根本都是偽裝的,難道是這樣嗎?

  「是的,我的母后,從我十歲那年開始,我就想奪到這些,你終於幫我達成了心願,如果我們母子一直相安無事,我一定會好好孝順你,但是你一直獨斷專行,總是阻止我施展手腳,所以使得我越來越討厭這樣的感覺。」

  上官曜居高臨下的望著太后,個性的唇角勾出優美的弧線,為自己所努力的而驕傲,是誰說他心智不成熟了,是誰說他沒有王者風範了,他連自己最精明的母后都能騙了過去,還有事難道他嗎?

  「不,上官曜你竟然是這樣的。」

  太后哭倒在地上,書房外,小亭子和一干太監宮女面面相覷,膽顫心驚,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太后娘娘哭的如此的傷心絕望。

  難道是因為夜家將受到懲罰,所以太后才會如此傷心。

  上書房內,上官曜等到母后哭累了,才緩緩地蹲下身子,伸出手扶起無力的女人,攙著她往一邊的軟榻上走去,可就在這時候,太后陡的掙脫他的手,往上書房的書架上撞,準備撞死自己,上官曜臉色一變,身形一閃,便阻止了母后的動作,可因為快,她仍然碰破了頭皮,血順著臉頰流下來,不過卻是皮外傷,沒有大礙。

  「母后,你這是何苦呢?耀兒會孝順你的,難道你就不能不問朝堂上的事嗎?」

  看到太后受傷,上官曜還是感到一些心疼,這麼些年來,母后確實是真心疼他的,他的心也是肉長的,所以聲音很柔緩,希望母后能想明白。

  可惜太后一臉的死灰,冷冷的開口。

  「就讓我和夜家一起死吧,省的礙眼。」

  上官曜眼瞳陰暗,沉聲冷語:「你不要再用死來威脅朕,上次朕已妥協一次,不會再妥協了。」

  「那皇上就讓我去死,這江山,還有上官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個人的了,你說了算,你把哀家和夜家一起處死。」

  「朕沒有說處死夜家。」

  他是真的沒想過要殺了夜家的人,只不過想拿下兵權,至於自己的親舅舅,他會顧及親情,網開一面的,不過如果母后在這樣鬧下去,惹惱他,他也懶得動心思了。

  「如果母后仍然鬧騰,那麼朕不在意處死夜家。」

  上官曜站起身,冷魅蕭殺的開口。

  太后怔住了,想到夜家一門,眼瞳噙著淚水,好半天才開口:「那麼兵部尚書一職,皇上準備用誰?」

  「這是朕的事,母后,後宮不准干政,朕希望母后永記這句話。」

  上官曜一點情面都不給,完全是鐵血手腕,從現在開始,他不會再讓母后干預朝政。

  太后沒說話,眼底是絕望,心底更是無力。

  也許東秦真的要亡國了,而這一切都敗在她的手上,她是千古的罪人啊。

  「母后只要記得,只要母后安然,朕會放過夜家人一命。」

  上官曜說完,也不去看太后失血的臉,直接朝門外命令:「來人,送太后娘娘回長信宮。」

  書房外立刻奔進來三四個小宮女,扶著太后娘娘出了上書房。

  來的時候氣勢洶洶,走的時候連力氣都沒有了,完全是由著人架回去的。

  朝廷現在是一面倒的局勢,那些指望太后能出頭的人,紛紛傾巢而動,見風使舵,攀上了藍清倫這棵大樹,兵部很快就是藍清倫的囊中之物了。

  太后出面都沒有用,夜素雪根本就不用出面了,去看望太后娘娘時,兩個女人就知道哭了,傷心了一回又一回,卻無計可施。

  太后召了葉傾天進宮,兩個人秘密見面,商討對策,最後知道讓夜家拿回兵權已是不可能了,眼下需要做的事,是兵部尚書一職,千萬不能落到那小人藍清倫的手中,誰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根本不是他們這一派的,所以應該拉一位夜派的人上馬才是最需要做的事。

  太后讓葉傾天暗下里找一些可以信任的大臣,選一位能人推上位,那位江山就不會有多大的動盪。

  現在只有等了,只要夜素雪產下皇子,就會成為東秦的皇后。

  皇上已升了夜素雪的位份,她成了貴妃娘娘,並下旨,宮中二妃,賢妃和貴妃二人,誰先誕下皇子,誰就成為東秦的皇后。

  這一道聖旨又給了太后希望,成敗就在於夜素雪會不會懷孕,盡快受孕的話,先於葉玉雲產下皇子,那麼夜家還會有出頭之日的。

  對於太后一心想夜素雪爬上皇后的位子。

  葉傾天有些不以為然,皇上已發下話來,宮中二妃誰先產下皇子,誰就先登後位,不管是夜素雪,還是葉玉雲,都是他們手裡的人,所以對於太后一心想要夜素雪上位,葉傾天有些反感。

  這是二人多年來的第一個分歧,結果是不歡而散,葉傾天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有進宮。

  這使得太后娘娘更加的苦悶,現在的她已是人老珠黃,男人真的永遠不變心嗎?她認為未必,如若是以前,傾天何以會如此對待她。

  東秦,朝堂上風雲詭譎,波光隱暗。

  煙京城內,茶樓酒肆,人滿為患,大家濟濟一堂,議論聲不斷。

  這其中最直接的就是,皇上如何的威武英明,竟然大義滅親什麼的,雲笑聽了直想笑,沒想到上官曜做了這件事,還為他贏來不少的民心。

  有誰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拿回夜家手中把持的兵權。

  雲笑和婉婉坐在大堂靠窗戶邊的位置上,這個位置真是好啊,一眼可見街面上的熱鬧,又可以一目瞭然真個大堂內的人,還可以安然的聽別人的議論,而不擔心有人注意到她們。

  不過雲笑對於這些討論不太感興趣,直到其中的一道話題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你們知道嗎?聽說夜府,煙京第一公子夜無昀不見了。」

  「真的嗎?」

  「可憐的夜公子,長得那麼俊,不但身體不好,還碰到了這種事情。」

  對於夜無昀,大家都很有好感,和他的老子完全不一樣,他雖然冷漠疏離,但從來不欺負弱小,相反的多有幫助別人,所以大家都很喜歡他,沒想到竟然遇到這種事。

  除了惋惜就是心疼。

  雲笑微揚了眉,想到夜無昀,馬上想到了他的寒毒,不知道怎麼樣了,自從那一晚後,他就沒來過,經此一劫,那男人不知道會怎樣。

  婉婉早在一邊心疼的嘀咕著:「主子,你說夜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夜公子該如何傷心呢?」

  雲笑淡淡的掃了婉婉一眼,想起婉婉這丫頭,逢美男必心疼,逢美女必討厭,真有趣,她怎麼到今天才發現呢。

  「婉兒啊,你說你不心疼公子我,心疼別的男人,叫公子我多難受啊。」

  雲笑捻起蘭花指,動作優雅的伸手輕撫婉婉的秀髮,害的婉婉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一本正經的開口:「主子,我最近沒做錯啥事吧,用不著如此懲罰我吧。」

  雲笑嗔了一口,還真無趣呢,伸手一彈,悄然的開口:「我們回去吧。」

  「好。」

  該聽的聽了,該喝的喝了,至於其他的事,和她們沒有一丁點關係。

  兩個人起身離開了茶樓,回醫館了。

  —————————————————————————————————

  慕容沖多日不見,這一晚倒是現身了。

  清光冷月,白雲輕浮,皎潔的月色下,星星稀少,掛在藍色的底幕上。

  一曲春花秋月夜,纏綿而悠遠,飄蕩在荼靡夜色下,動人而旖旎。

  雲笑彈到動情的地方,微斂上雙目,沉浸在其中,忘了身處何處,自然也忘了身側的一切。

  這時候,一道清影掠過,輕盈的倚在窗欞前,微涼的夜風吹拂過他帶著面具的臉,墨發優雅的輕撩起,像俏皮的精靈,忽而垂掛了下來,柔順的如水一般,整個的洩在肩膀上,像一屏黑色的錦緞,那個性的下巴微揚,流水一樣的弧線,唇角勾出驕傲的淺笑,氤氳輕密,黑眸比天上的星辰還要耀眼,璀璨,閃閃爍爍,冷冽嗜殺褪去,只餘那熾熱的濃烈的神情,緊緊地盯著彈琴的人。

  雲笑知道他來了,想到他好幾日沒出現,也懶得理他,或許該說心底有些微惱,這人做什麼全憑高興,喜歡則來,不喜歡則不見人影,難道不知道她也會擔心,也會牽掛嗎?

  這念頭一起,雲笑便怔住了,什麼時候開始,她不但依靠他,習慣他,還牽掛他了,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侵入到她的血液裡了,這感覺真可怕,沒有見多大的波瀾,只一點一滴的浸透。

  想到這,心下一冷,手下一個重力,竟然彈斷了一根玉弦,錚的一聲響,好似裂帛斷裂般的清脆,而她的指頭在斷裂的玉弦中,溢出了血,滴落在繞樑琴身上。

  屋外的人心驚,身子一飄閃了進來,緊張的發出驚呼。

  「笑兒,怎麼了?」

  明明先前彈得好好的,很忘我,後來為什麼就生氣了?

  慕容沖一頭的霧水,可惜雲笑已甩手離去,看也不看他,逕直的走進寢室,留下慕容大俠一臉認真的想著,看來這丫頭是生氣了,而她一怒之下彈斷了一根玉弦,說明很生氣,他是做了什麼惹惱這丫頭的事了,最後一頭霧水的緊隨其後而進。

  她手上還有傷呢,等處理了再想。

  慕容沖身形一縱,便逮到了雲笑的身子,抱著走進桌邊,關心的開口:「好了,先處理傷口吧。」

  「我自己會處理。」

  雲笑繃著臉,根本不為所動,看也不看這男人一眼,掙紮著示意他放下她來。

  慕容沖眼神一暗,深幽如火山爆發,一低首狠狠地親住她的嘴巴,雙手如鐵箍圈住她,使得她動也動不了,任憑他的擺佈,等到他親完,相思方盡,才抬首喘著氣狠狠地開口。

  「你這個女人就是欠教訓,幾日不見,也不知道想念我,一見面竟然給我來這麼一招。」

  「哼。」

  雲笑冷哼一聲,臉上並沒有軟化的痕跡,相反的更冷,斜睨著頭頂上方的男人,唇角勾出邪冷的笑意,依舊一言不發。

  「說吧,我做了什麼惹惱你這個傢伙的事,否則別想我放過你,一定會吻得你明天見不了人。」

  慕容沖威脅的話音一落,雲笑那個氣啊,她現在在生氣呢,在生氣呢,為什麼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親啊吻的。

  「慕容沖,你給我放下來。」

  雲笑大叫,聲音極大,驚動了外面收拾東西的婉婉,飛快的衝進來,緊張的追問:「主子,怎麼了?怎麼了?」

  一看到裡面的場景,立馬鬧了個大紅臉,一邊往外退一邊擺手。

  雲笑在後面叫道:「婉婉,別在,給我把這人攆出去。」

  婉婉早奔出了小樓,站在空地上翻白眼,這男人是她攆地走的嗎?主子真是矯情,有什麼事說吧,明明思念人家,還弄小彆扭,不過女人大概在喜歡的人面前,都會鬧鬧小彆扭,發發小脾氣,婉婉一邊想一邊去找雁眉了。

  慕容沖看婉婉走了,得意的央企狹長的峰眉:「她敢。」

  「慕容沖,你!」

  雲笑怒起,瑩白的小臉上,冷意更甚,咬著牙陰暗的開口:「慕容,信不信我讓你開不了口說話,你是不是比較喜歡當啞巴?」

  典型的威脅,慕容沖看她氣得不輕,而且手上還有傷口呢,早滿目的華光,溫潤的開口:「笑兒,你說,如果真的是我的錯,我改。」

  這一聲我改,承載了多少男人的驕傲。

  這個天之驕子,狂傲不羈的男人,在他的人生字典中,恐怕從沒有過這樣的事,認錯,然後說我改這樣的話。

  雲笑有些錯愕,呆愣著看他,他大海一樣蔚藍幽深的眼瞳中,是真摯,是出自靈魂深處如酒釀的愛,濃烈而芳香,讓她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因為從小沒有和女人相處過,也沒有交過過多的女人,所以對女人的心思不是很瞭解,這樣的他有什麼過錯呢?

  雲笑忽而笑了起來,一室的雨露清風,伸出手揪住他的耳朵,很認真的說。

  「以後不管做什麼是,一定要讓我知道。」

  「是因為這個嗎」

  慕容衝錯愕,然後嘟囔:「我以為你不感興趣的。」

  「我是不感興趣,對於官場之事,對於皇權之事,但是我關心你,想知道你好不好,所以心裡會焦慮,知道嗎?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現在因為你,而變得擔心,總是會想著,不知道你有沒有事。」

  雲笑嘀咕著,越說聲音越低,可是慕容沖的整張臉都璀璨了起來,清輝浸染,笑意勾勒出來,眼瞳是狂喜,興奮,再不顧雲笑接下來所說的話,俯身就給了她一記纏綿悱惻,溫柔至極的吻。

  雲笑被親的暈頭轉向,腦子根本做不了主,直到他放開她,無力的開口。

  「慕容,怎麼又親?」

  慕容沖狂傲,理直氣壯的開口:「前一個是懲罰,後一個是獎賞。」

  他滿身難掩的愉悅,喜慶,一伸手抱著雲笑走到一側去上藥,打開了藥箱,找了藥水,輕手輕腳的塗在她的手指上,不自然卻很小心,看得雲笑心裡暖暖的。這個男人是如此的令人心動,她喜歡他,不是因為他的出色的外貌,而是因為他的心,他那一顆深愛著她的心。

  「你啊。」

  雲笑笑如夏花,伸出玉手輕撫慕容臉上的面具,他什麼時候,才可以取下這面具,真正的活著。

  兩個人正深情的凝望著,窗外傳來聲音。

  「主子,弄影要見主子。」

  「好,我知道了。」慕容沖應聲,低首為雲笑包紮好傷口,明明一個小傷口,被他包紮的好像受了多大的傷似的,雲笑低頭望了一眼手指,唇角勾出淺笑,由著他去。

  這時候,慕容沖抱著她,磁性低魅的聲音再次響起:「想不想陪我走一趟。」

  「好。」

  雲笑點頭,既然全心的接受了他,自然該知道他所做的事,而且只要她的能力允許,她會幫助他們的。

  慕容沖不再說話,而是一攬她入懷,往窗外閃去,夜色之下,隱約聽到女子的抗議聲:「慕容,我可以自己走。」

  她所習的穿雲十六步的輕功,雖然沒有他強,但也差不到哪裡去,所以用不著他總抱著她一起走,無奈這男人有些地方會改,但有些地方,他是打死了也改不了的。

  風月樓,觥籌交錯,紙醉金迷,到處是荼靡之色。

  慕容沖帶著雲笑從後樓而進,避開了樓裡的眼線,直奔一處僻靜的房間。

  房間,燈光輕盈,靜謐如水,繚繚輕煙裊起,清香充斥在空氣中,淺紫色的窗簾在夜風中搖曳生姿,偎依瑰麗。

  雲笑一走進去,便示意慕容沖放她下來,這一次,慕容倒是沒有為難她,知道若是逼急了她,肯定當場和他翻臉,而現在他們要處理正事。

  房間裡外分隔,中間是一排的玉珠,分為裡外兩間,裡面只有一張床榻,隱約可見並沒有人,直到他們坐了下來,才聽到門前響起腳步聲,有人的說話聲響起。

  「來了。」

  「嗯。」

  這一來一往之間,已有腳步聲走進來,很顯然不是一人,而是兩人。

  雲笑抬首望去,前面的身影不出她的所料,是藍清倫,藍清倫一瞬間的錯愕過後,卻是瞭然,倒是身後跟進來的一個女人,久久沒有近前一步,那雙輕媚的眸子裡,有錯愕,不信,還有驚訝,最後腳步沉重無比。

  這人是胭脂樓的當家花魁陌如煙,也是神龍宮裡四大護法之一的殘紅。

  在這裡看到她在正常不過了,雲笑雖然不喜,但是沒表示什麼,而且今晚的自己沒有易容,這陌如煙大概不會把她和冷月聯繫在一起,這樣就算她想多了,也沒什麼事。

  這幾步之間,室內各人已轉了多少道心思。

  藍清倫和陌如煙恭敬地開口:「見過宮主。」

  慕容沖擺了擺手,示意兩個人坐下來,這時候門外另走出一個女人,恭敬而小心的給各人奉上了茶水,緩緩退了出去。

  雲笑輕品茶,慢慢的掃視著殘紅陌如煙,這女人的眼神一幅嫉恨仇視,她知道她喜歡慕容,可是這恨未免太無理了,她和她們主子相識在後,如若慕容真的喜歡她的話,相信很早便成眷侶,何必接受她。

  而且慕容的為人她是心知肚明,他不是那種輕易便會喜歡的男人。

  雖然有點不明白,自己何來這樣的命運,竟然使得他堅定的認準了她。

  屋子只安靜了一會兒,便聽到藍清倫的聲音響起:「宮主,夜家已經下了大牢,我想我們的兵權應該很快到手了。」

  他們所有的動作都準備好了,就等兵權了。

  只要兵權一到手,很快就可以翻天了。

  掠花弄影,殘紅落日四大護法中,只有殘紅一人不明白為何主子要拿到兵權,她只認為主子的野心太大了,他想當皇帝。

  除了她一人,其他人已經隱約知道主子為什麼如此做了,只是誰也沒有說破,所以陌如煙並不知道慕容沖的真正身份,仍是東秦真正的太子殿下,未來的皇上。

  藍清倫的話音一落,屋內寂靜,慕容沖寒潭深淵的眸中,閃過凌厲,他在算計這其中會不會出意外。

  雲笑輕啜了一口茶,淺淺的開口:「未必。」

  她一說話,慕容沖和藍清倫一起望著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誰知殘紅陌如煙,卻怒了,噌的站起身,指著雲笑:「你是什麼人,竟然膽敢放肆,我們的事豈容你插嘴。」

  陌如煙心底騰騰的冒出火,她知道這女人是宮主帶來的,自然是關係匪淺的,可是他們所做的事豈容得她插嘴,最重要的是,這女人她以為不存在的,沒想到竟然真的存在著,這是雲水山莊的慕容盈雪拿來的畫像上的女子,明明長相一般,只能稱得上清秀,偏偏深得主子的寵愛,而她們這些如玉似的美人,主子連看一眼都不會。

  陌如煙話聲一落,慕容沖冷瞳攸的一沉,大掌一揚就待教訓這不知進退的手下。

  藍清倫趕緊拉了陌如煙坐下,轉身望向慕容沖:「宮主,請饒過她吧,她是太心急了,眼下還是聽聽雲姑娘的話。」

  這時候藍清倫望著雲笑,眼底有淺淺的祈求。

  雲笑知道這種時候,不能因為某一個人而壞了陣腳,也許這陌如煙很可恨,可是和慕容的計劃比起來,就微不足道了,現在拿回皇位才是真的,多少人陷在這件事中了。

  「慕容,算了,這種時候,還是想想接下來的事。」

  雲笑一伸手擋住了慕容的大掌,反握住他的手。

  慕容沖感受到手面的暖意,低首看了一眼,總算緩和了一些氣氛,冷冷的開口:「出去。」

  陌如煙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這女人不但叫主子名諱,只消她一個眼神,主子的狠戾便隱退了下去,這說明什麼,說明主子深愛著這個女人嗎?

  可是不久前,他不是才喜歡那個冷月嗎?

  為什麼現在又喜歡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人了。

  陌如煙驚異莫名,不過一句話不敢說,只能嫉恨的走出房間去守在門外。

  房間內,雲笑鬆開手,掃了一眼慕容和藍清倫,淡淡的挑眉:「雖然夜家此次載了,但是上官曜的為人生性多疑,他不一定放心把兵權交到你的手上,所以此事還要精心處理。」

  雲笑緩緩地開口,也許別人她是不瞭解,但是上官曜這個人,她還是瞭解的,在宮中那麼長的時間,不是待假的,這個男人心胸十分的狹隘,而且生性多疑,要不然雲王府怎麼會有如此多的波折,這樣的人只怕不會輕易的相信一個人,這兵權最後究竟落在誰的手裡還不一定呢。

  「這?

  藍清倫抬首望著慕容沖,那麼接下來他們該怎麼做呢?

  慕容沖微擰了眉,其實他已經隱約有些預感,那男人不會輕易的相信藍清倫,但是眼下這兵權,他是沒辦法獨攬在手上的,因為東秦的祖上有訓,為防止皇帝實行暴政,所以皇帝的手中不能超過三萬兵馬,別的都是兵部和武將共同擔任,他只能重用別人。

  慕容沖還未拿出主意,雲笑已坦然的開口。

  」其實你們不必憂心,在目前的形勢中,藍大人還是有很大的勝算的,因為你救了皇上一命,比起別人自然會高出一籌,而夜黨一派不會不動手,等到明日早朝的時候,皇帝必然把這件事提上議案,到時候夜黨一派定會退出一位人來,你可以推崇夜黨一派,這樣自己才會出位。」

  雲笑是摸準了上官曜的心思了,因為上官曜其實想重用藍清倫,但藍清倫若是坦然接受,反而會引起他的懷疑,所以只有以退為進,那夜黨一派推出的人,上官曜是斷然不會接受的,要不然為何把夜家下入大牢,只因為夜家是聽命於太后行事,如若兵權不在自己的人手中,那麼自己就不是真正的掌權者。

  慕容沖和藍清倫相視一眼,都有些難以置信,沒想到雲笑在這方面也是極有心計。

  以退為進,確實是眼前最好的辦法了。

  「好,就這麼辦,明日你就按笑兒的辦法行事。」

  慕容沖沉聲道,藍清倫抱拳:「是,屬下遵命。」

  「接下來談談第二套方案,」慕容沖接著開口,室內冷寂,只有他陳釀般的聲音響起:「如果拿到了兵權,一定要盡快換上可用的人,不能全盤皆換,偌大的深宮內,監守巡邏的人員很多,今天換十個,明天換幾個,慢慢的滲透進去,切記不可操之過急,等到時機一到,我們就拿下那個人。」

  慕容沖的眼瞳在一瞬間釋放出奪目的光華,他用了四年的時間,眼看要完成了,心裡怎麼能不高興。

  現在他的手中有人,還有自己的皇弟上官霖,另外還有丞相司馬青雲,有一個雲王爺,朝堂上的人只怕已有一半靠了過來。而夜家一派,遭到了此次打擊,他們還有什麼能力力挽狂瀾。

  藍清倫點頭:「是,屬下領命。」

  人已經站了起來,和雲笑打了招呼,緩緩退了出去,只見門外,陌如煙冷沉著一張臉,跟著他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試探性的問:「那個女人是誰?」

  藍清倫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望著陌如煙,這個女人的心思,他和其他幾個人都知道,可同樣也知道一件事,主子是不可能喜歡她的,她還掙扎什麼呢?

  「你最好別動什麼歪心思,主子的怒氣不是你承受得起的,你別自找死路。」

  藍清倫冷冷的警告,從後樓閃身離去。

  月色下,陌如煙的臉有些蒼白,瞳底如水的冷意。

  是啊,他們都知道她的心思,也知道主子不會喜歡她,她也沒求主子喜歡過她,只想守著他而已,難道這也錯了嗎?

  陌如煙轉身離開了風月樓,看來她有必要見見那位冷月公子,打探一下,他和主子究竟是什麼關係,還有盈雪小姐不是想知道這個畫上的女人在什麼地方嗎?那麼她何不讓她知道呢?

  美麗動人的臉龐,因為莫名的狠戾,而產生了醜態,隱在月色之下。

  藍清倫一走,慕容沖早抱起了雲笑過來,輕抵著她的頭,輕聲的開口:「今晚笑兒真的很棒。」

  很自豪的口氣,好像雲笑的聰慧,就是他自己的聰慧一樣,雲笑輕笑起來,想起陌如煙的事來,不免有些輕愁,伸出手摸慕容沖的臉,雖然她是沒在意他長什麼樣子,絕色或是尋常人,但是別的女人不會如她所想,到時候,她該面對多少女人的嫉恨啊。

  「慕容,你說將來我要對付多少女人啊,別人一定會想,這女人長得又不漂亮,又不美麗,憑什麼霸佔了我們皇上的眼光啊,你說我會不會很累?」

  慕容沖一聽她的話,好氣又好笑:「這可不是驕傲的笑兒啊。」

  「我是嫌煩,不是怕誰。」

  雲笑不悅的冷睨了這傢伙一眼,看把他美的。

  慕容沖緊摟她,在她耳邊輕輕的保證:「放心吧,以後我不會給這些女人一丁點機會,讓她們有機會傷到笑兒,這陌如煙等到此事一結束,我會把她調走的。」

  「我們回去吧。」

  雲笑才懶得理會陌如煙,一個陌如煙倒不至於,她就是發愁以後要應付多少女人啊,這男人長得俊美,又是皇上,不過管他呢,誰讓她喜歡上了,那些女人若是敢來招惹她,她就見一個毒一個,將一雙害一雙,看誰以後還敢肖像他的男人。

  雲笑笑的像個狐狸,慕容不知道她想什麼了,不過看她小臉上滿是光輝,心裡便舒展開來,點頭,抱著她展開身形,出了風月樓,回醫館去了。

  醫館內,安靜無聲。

  可是兩個人一靠近小樓,慕容沖便感應到一抹氣息,這人隱在黑暗中,就在房間裡。

  他的臉色陡沉,冷然蕭殺,凜然威寒的氣息,黑瞳臨淵似的,好似能一下子吞噬掉一頭凶狼。

  兩個人一落定,便掩了雲笑在身後,嗜血的開口:「誰?出來。」

  這躲在暗處的人,同樣的接收到了他身上的強大的氣流,似乎知道即便打也打不過他們,所以乖乖的走了出來,昏暗的燈光下,雲笑只見夜無昀的手下一刀,架著夜無昀,站在房間。

  雲笑不由得走了出來,這一次慕容沖沒有攔她,而是跟在她的身後,走到夜無昀的身邊。

  雲笑擰眉詢問:「這是怎麼會是?」

  一刀聽到雲笑的問話,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竟然是一個女子,還是雲家的那個傻子,可是這裡是冷月公子的房間啊,一刀迷糊的想著,最後才想明白,這冷月竟然是雲王府的那個傻子,不由得詫然,誰會想到,雲王府的傻子,根本不傻,而且醫術如此了得。

  雲笑的說話聲,驚到了夜無昀,夜無昀微微的動了一下身子,睜開了雙眼,那眼如琉璃般澄清,靜靜的望著雲笑的容顏,一剎那的恍惚,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架著他的手下一刀,沉聲的開口。

  「公子,冷月公子竟然是雲小姐。」

  原來是這樣,夜無昀苦笑,週身的劇痛再次傳來,人不斷的抽搐著,好似有千萬根針紮著他,使得他痛苦的緊抓著自己的手,一刀看著眼前痛苦不堪的主子,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雲姑娘,你救救我們家公子吧,他的寒毒又發作了。」

  雲笑凝眉,奇怪的開口:「不是讓你們煎藥服了嗎?雖然期間他沒有用銀針換血,但是應該不會如此痛苦啊。」

  「雲姑娘不是不知道眼下夜家的情況,哪裡還有時間煎藥啊,我和公子一直在外面避開官府搜查。」

  雲笑明白過來,原來是因為他沒有服藥的緣故,怪不得呢,立刻示意一刀扶了夜無昀躺在一側的軟榻上,自己拿了藥箱過來,掉頭吩咐慕容沖:「你過來幫我的忙。」

  慕容沖沒有說什麼,倒是接過了藥箱,這時候一刀才注意到房間內這個厲害的人,竟然是神龍宮的宮主慕容沖,難怪剛才一出現,便湧現出強大的氣流,可惜這種時候,他們和他差不多,都是朝廷搜捕的對象,所以還是救公子的命要緊。

  雲笑和上次一樣,還是給夜無昀服下了丹丸,然後開始用銀針放血,那血本該紅一些了,可是因為連日來未服藥,相反的更黑了,雲笑看的心驚,挑眉瞪了一刀一眼,冷冷的出生。

  「如若再不服藥,他的病就沒救了。」

  「雲姑娘,你一定要救救我們家公子。」

  一刀一聽雲笑的話,早急哭了,雲笑早已習慣了他一個大男人的哭。

  倒是坐在他身側的慕容有些受不了,冷冷的望著一刀:「還是個男人嗎?哭什麼。」

  「你懂什麼,要是我們家公子沒命了,我也不活了。」

  一刀根本不以為自己一個大男人哭有什麼不好,反而哭得更厲害了,而且還狠狠的瞪著慕容沖。

  「好了,別吵了。」

  雲笑放了血,開始施針,聽到身邊的說話聲干擾自己,不由惱怒的開口喝止。

  一刀立刻閉嘴,不敢再說什麼,雲笑施針後,那夜無昀的疼痛減輕,醒了過來,望著給自己動手的人,想著這個京城裡傳聞的最多的女子,人人都道她是個傻子,可誰知道她不但不傻,相反的醫術相當的高超,真的讓人有點難以置信,如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真的不會相信。

  「謝謝你。」

  夜無昀微啞的聲音響起,他的寒毒已經很重了,雖然她說過會治好,可是自從夜府遭到不幸,他就再也沒有喝過藥,如若不是因為夜府的幾十條人命還在牢中,他只怕早就放棄了。

  「你若再不服藥,只怕很快就沒治了。」

  雲笑冷著臉,想到若是這男人死了,自己以前的一番心算是白費了,而且即便夜思源有罪,她並不認為夜無昀有什麼錯,一個十幾歲便被人下毒的人,他有什麼過錯呢?

  雲笑收了針,開了草藥,吩咐一刀到前面去找夥計抓藥,然後讓夥計煎了給他們家公子服下,就不會有事了,以後切記要他按時服藥,按時放血,即便不在她這裡,也可以自己放一些血出來,寒毒就不會發作了。

  一刀認真的點頭,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忘了,拿了藥單下樓去辦事。

  房間裡,只有雲笑和慕容沖,還有誰在軟榻上,臉色蒼白的夜無昀。

  他微斂上雙目,那長長的睫毛輕眨著,肌膚白的透明,好像連細細的血管都能看得見,一個男人安靜躺在那裡,竟然像一個沒有生命力的娃娃一般,那麼純明,令人不忍傷害。

  雲笑正打量著,坐在她身後的男人可就不樂意了,臉上罩了寒芒,嘴角緊抿,輕輕咳嗽一聲,雲笑奇怪的挑眉:「慕容,你怎麼了?」

  「我胸口悶悶,不知道是受了涼還是怎麼了。」

  慕容沖忽然有氣無力的開口,那頭便搭到雲笑的肩上去,似乎真的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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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雲墨被擒

  雲笑一聽慕容的話,早掉頭望了過去,只見這男人,一隻手摀住胸口,有氣無力的樣子,似乎真的生病了,她的注意力全部轉移到慕容沖的身上,忘了去打量夜無昀。

  「你沒事吧。」

  雲笑伸手給慕容沖號脈,很快便發現這傢伙哪裡有什麼不好的症狀,前思後想一下,唇角勾出笑意。

  原來這傢伙在吃醋啊,還真是別具一格啊,竟然給她裝病,好啊,那她來治治他,雲笑陰側側的笑著,一邊繼續按著慕容沖的手臂,一邊凝著眉,臉色沉重。

  「看來是受涼了,讓我給你扎兩外吧。」

  說完當真從一邊的藥箱裡摸出了銀針,準備對著慕容衝動手。

  慕大俠一看便知道人家識破了自已詭計,立馬笑了起來,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的開口:「不知道為什麼,一看你這亮晃晃的銀針,我就好了一多半。」

  雲笑也不點破他,收起了銀針,現在的慕大俠人性化了很多,她很高興。

  兩個人正說著話,一刀端了一碗黑呼呼的藥走了進來,走到軟榻前,扶起夜無昀,侍候著主子服下藥。

  經過放血,扎針,服藥。

  夜無昀的寒毒被抑制住了,雖然仍很虛弱,不過已活動自如了,所以下床準備離去。

  雲笑抬首望著他,他的臉色很白,這寒毒還沒有去盡,如果一直在外面奔波,只怕延遲了治癒的時間。

  而她既然救了他,就希望他能痊癒。

  「慕容,給他找個隱秘的地方治癒寒毒吧。」

  醫館裡絕對不是安全的地方,所以雲笑才會開口找慕容幫忙。

  「不行,我憑什麼救他。」

  慕容沖直接一口拒絕了,那璀璨奪目的眸子,閃過陰驁狠絕,是夜家出手害了他,血洗了東宮,他若登位,必然要對夜家動手,現在他怎麼會給夜無昀找地方。

  夜無昀蒼白的臉上,微挑了一抹淡漠疏離之態,衝著雲笑淺淺的一笑。

  「別為難別人了,我能行。」

  他說著往外走去,雲笑淡然清冷的開口:「我不是掛心你,只是希望自已費心救了的人能好好的活著。」

  夜無昀身側的一刀,緊拉著主子,小聲的開口:「公子,不如我們?」

  他的話還未說完,夜無昀已冷眼瞪了過去,一刀唬得一個字都不敢說。

  他知道公子為人極是驕傲,雖然受了寒毒之苦,但是即會委曲求人,若不是怕被朝廷查出沁雨樓便是他的,早窩藏了起來,不過為怕連累樓裡大大小小的人,所以才會一直在外面躲避。

  夜無昀淡若清風曉月,即便臉色蒼白,但是神情舉止依然和以前一樣優雅逼人,抱拳望向雲笑。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他日必還欠你的債。」

  說著人已往外走去,雲笑並未多說話,而是冷眼斜睨著慕容沖,裡面氤氳之意,只有他們兩個人心知肚明。

  一番較量之後,慕大俠無奈的開口:「好吧,我給他找個地方。」

  不是他想找,實在是這女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如若他不找,這女人定然出聲留他,那他即不是得不償失,把一塊肉放在狼嘴邊了,所以還是自已委屈些吧,說實在的,他並不討厭夜無昀,在這四年裡,他對夜家的一切是瞭如指掌的,唯獨這夜無昀和他老爹,還有夜家的其他人不同,就好像一個異類存在著。

  如若自已上位,恐怕對他也是下不了手的。

  一刀聽了慕容沖不甘願的話,早興奮的停住了身子,望向主子。

  「公子,我們?」

  「走。」

  夜無昀驕傲的命令,他即會聽不出這男人話裡的不甘願,而且他沒必要再欠別人的人情,不就是躲著那些官兵嗎?那些人能奈他何,若不是他寒毒愈來愈重,憑那些人,也想捉住他嗎?

  慕容沖一聽他的話,早眉開眼笑了,這可不是他不幫,是這傢伙太傲了,不宵於讓他出手幫忙,既然這樣真是太好了,走吧,走吧。

  不過雲笑卻冷聲的嬌喝:「夜無昀,你瘋了,你是想找死呢,還是想欠著我的人情不還。」

  她聲落,夜無昀一怔,他煙色一般迷濛的眼瞳在月光的照射下,迷離縹緲,腳下一頓,冷沉著臉望著窗外高大的樹木,輕葉紛紛墜落,一如他此刻的心情,紛密如細雨輕愁,他知道她是為了他好,這好,他承受了。

  「好。」

  他簡潔的一個字落地。

  慕容沖的臉色冷沉下來,不過既然說過幫他,斷然不會出爾反爾,直接朝外面命令:「追風。」

  「主子。」

  「把這兩個人按排一下,找個不會讓人發現的地方。」

  「是,主子。」

  追風心底詫異,一向不理閒事的主子,怎麼連著做了兩件無趣的事,上次是收留了燕太子,這次竟然收留了夜家的公子,不過仍恭敬的對著夜無昀開口:「請跟我走吧。」

  一刀扶著夜無昀,跟著追風的身後從窗戶躍了出去。

  三個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下。

  房間裡一點聲音都沒有,寂靜安寧。

  雲笑掉頭望向慕容沖,只見這傢伙眼神幽暗,一眨不眨的盯著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那浮浮沉沉中,隱著惱怒還有小小的怨氣,週身籠罩在一種冷然清寒的光芒中,那白色在寂夜中,特別的耀眼。

  「怎麼了?慕容。」

  「還說將來為我身邊的女人煩心,我才是那個比較倒霉的一個,先是幫了一個可惡的傢伙,現在又是一個,以後能不能別救這些可惱的傢伙了。」

  慕容沖一伸手,撈了她進懷,不知道是心底不平,還是不安,總之那牙齒毫不客氣的輕磨著雲笑的唇,酥酥麻麻中隱有微微的刺疼,這一次雲笑並沒有拒絕,相反的由著他,因為知道他這樣受過傷害的人,比別人更敏感,更怕受到傷害吧。

  雲笑伸了手,摟著他的脖子,仰頭主動給了他一個深熱的吻,然後俏皮的笑著:「獎賞你的。」

  一聽她的話,慕容沖總算舒緩了一些,伸出手又吻了一下,笑了起來。

  他一笑,墨黑如點漆似的眼瞳,好似罩了一層淺藍色的琉璃光,栩栩璀璨,瀲灩動人。

  銀色的面具,透著邪魅狂放,唇角勾出迷人的笑意,伸出手擰了雲笑的臉頰一下,輕輕的嘆息。

  「我才是比較擔心的那一個,真想時時刻刻刻把你拴在身邊才放心。」

  「呵呵,」雲笑知道他也就是說說而已,不放在心上,不過這傢伙下一句立馬讓她睜大眼。

  「不如現在吃了你吧,確定是我的人了,我也放心得多。」

  「慕容沖。」

  雲笑河東獅吼,怒叫聲響在寢室內,小臉蛋更是氣得紅通通的,煞是誘人,那如酒釀的淺淺梨渦,更是魅惑萬分。

  慕容沖喉頭滾動,眼瞳熾熱,情潮狂潮,呼吸急促起來,吐氣如蘭,輕吟曖昧的貼著雲笑的耳朵。

  「笑兒想不想呢?」

  雲笑騰的臉頰紅得似血,這男人竟然引誘她,該死的,竟然引誘她,看來是欠缺教訓,手指一拈銀針晃動,就待出手封了這小子的穴道,讓他引誘她,害得她心口小鹿似的亂跳,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而且似乎真有點想怎麼樣?

  媽呀,她是不是成色女了,看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可是她手下動作一起,慕容沖已警覺了,手下一動,便按住了她的手,力道強勁,使得她動彈不了分毫,而他另一隻手抱著她,人已往床上閃去,兩個人齊齊的滾到床榻上,一上一下的位置,還是雲笑在上,端端正正的跨坐在某人的身上,這下某女是徹底的被雷到了,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哪裡還有力氣施銀針。

  慕容沖一看她垂得快低到胸前的頭,一翻身倒壓過來,再次來了個纏綿緋側的吻,就在某女下定了決心,既然是喜歡了,認定了,要吃就吃吧。

  耳邊卻響起邪魅曖昧的聲音:「我們笑兒的臉好紅啊,其實我是逗你的。」

  說完哈哈笑,雲笑那叫一個惱,她都準備好了,這傢伙竟敢給她來這麼一句,找死,腿一挺就欲頂過去,無奈,身上的人兩條腿緊壓著她,面不改色的繼續開口。

  「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如若下次再救這些無聊的傢伙,我就吃了你,然後牢牢的綁在自已的身邊,不過是上刀山下火海,還是死,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他雅魅的聲音忽然沉重下來,雲笑忘了掙扎,定定的望著他,只見他深藍色的琉璃瞳中是氤氳的霧氣,那黑亮的眼睛,好似層層霧幕下的黑色珍珠,潤潔精亮,落在雲笑的臉上,逼人的光華中好似炫了三生三世的情緣。

  「笑兒,怎麼辦?即便是死,我也捨不得放開你,這樣子的我是不是很自私,我做不到別人那樣,因為自已死了,讓心愛的人去尋找幸福,只要一想到如若我死了,另外一個男人擁有著你,我就嫉妒得發狂,嫉妒得快要發瘋了,不管是這一世,還是來世,還是生生世世,我,只想遇到你。」

  「慕容。」

  這一瞬間,雲笑以往心底隱隱的彷惶,不安,統統都不見了,她看到這個男人靈魂神處的愛,那麼深那麼濃,熱切得像幾十年的佳釀,這樣子的他,她還擔心什麼呢,那些因為他出色的外貌,即將歸來的皇權,而引起的不安,統統消失不見了,她該是驕傲的,在愛情的世界裡,永遠是愛得多的人,吃苦一點,而他比她的愛要多得多,所以她怕什麼呢。

  雲笑抬頭,輕輕的吻了一下他的唇,柔柔如春風的聲音響起。

  「慕容,我會一直待在你的身邊,永遠。」

  「笑兒。」

  慕容沖慢慢的滑落到一邊,伸手摟了她身子,相擁而眠:「只要抱著你,即使什麼都不做,也可以過一生一世,因為你就是我的寶貝,我會珍惜擁有你的每一天。」

  「你啊,真會說甜言蜜語。」

  雲笑輕喃,縮在他的懷中,世界上所有奇妙的事莫過於,一向冷漠嗜血的人,忽然有一天說起甜言蜜語來,這感覺不亞於從天而降的喜悅,你以為的,和別人以為的,未必是真的,只有真實的感受過了,才會明白箇中的滋味。

  「誰讓我們笑兒惹人憐愛呢。」

  慕容沖驕傲的聲音響在冷夜之中,似乎雲笑身上每一個優點都是讓他引以為豪的事。

  「慕容,我好喜歡聽你說言蜜語,你再說一點?」

  女人是不是很貪心呢,雲笑睜大著眼睛,望著頭頂上輕蕩著的紗帳,眼睛慢慢和粘了起來,她累了。

  而摟著他的人,不由得氤氳的笑了,輕遠而溫馨。

  「我們笑兒啊,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呢,又漂亮又有本事……。」

  夜慢慢的過去,只有一個高大英挺蒙著面具的男子,柔柔的輕聲的說著甜言蜜語,連窗外的月色都那麼的荼緋,聽了這甜言蜜語,心動起來。

  第二日,雲笑起來的時候,慕容已經走了,而她直睡到日上三竿了,陽光穿過窗簾灑了進來,一室的氤氳的光線,迷離溫馨。

  婉婉在光線中整理房間裡的東西,昨兒晚上救了夜無昀,藥箱什麼的亂七八糟的散落著。

  床上的動靜一響,婉婉便抬首望了過來,看到雲笑醒了,遞了一個曖昧不明的眼神給她。

  「主子昨兒晚上是不是很累。」

  「嗯,」雲笑點頭,確實很累,半夜三更的給夜無昀放血扎穴的,能不累嗎?不過婉婉顯然想錯了,聽了雲笑的話,那眼睛眨巴得好像眼抽筋,越發的怪異。

  「那個主子身子剛好,是不是悠著點,慕容公子也是的。」

  「關慕容啥事?」

  雲笑抬眸,看眼前丫頭一臉想入非非的神情,總算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抓起床上的一個靠墊就扔了過去,惱羞成怒的冷哼。

  「蘇婉婉,你腦子真色啊,我準備找個人把你嫁出去。」

  婉婉一跳,讓了開來抓住雲笑扔過來的靠墊,哇啦哇啦的叫起來。

  「主子,要不然你為什麼這麼累,難道是我說錯了,為什麼要把我嫁人,我是一輩子跟著主子的人。」

  說到最後,這傢伙萬分的委屈,雲笑好氣又好笑,指了指一側散落在桌子上的藥材等東西:「昨兒晚上我給人看病了,你想到哪去了。」

  婉婉愣住了,望著雲笑,臉色微微泛紅,原來是自已想多了,看來是跟什麼樣的主子學什麼樣的人,自已真是變得有點色了,不過昨兒晚上是誰呢?好像早上聽夥計說夜裡有人抓藥,她也沒注意聽,看來是那個主子救了的人。

  「誰啊?」

  「我們婉婉掛在嘴邊的人啊。」

  雲笑反將一軍,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開始動手穿衣服,婉婉在一邊認真的想著,是誰呢,她掛在嘴邊的人多了,只要是美男她都會掛在嘴邊,不過首當其衝的該是夜無昀。

  「不會是夜公子吧。」

  「聰明。」

  雲笑笑著點頭,盥洗一番,對鏡貼上面具,束起髮絲。

  陽光微薰,照著婉婉的臉,凝眉神思的樣子,韻味十足,令人遐想,淡粉芙蓉面,如花薰過,也不理會雲笑似笑非笑的神情,唇角自然的勾出關心。

  「他沒事吧,夜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一定極傷心。」

  「他的寒毒又發作了,比以前更嚴重,如果不按時服藥,只怕他是沒救了。」

  這句話說完,屋內的兩個人心頭都有些沉重,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如天神降臨的男人,把她們兩個當成叫花子,當街給了她們一錠銀子,這樣如水清雅的人,竟然被告知這樣的實情,換成誰都有些不忍心。

  究竟是什麼人會對那樣出塵的人下手呢?

  夜思源位高權重,一定會得罪很多人,就連紫蟬這個女兒都出面來對付他了,何況是那些暗處的人。

  雲笑心底嘆息,心疼那樣清雅謫仙似的人物,竟然生在那樣的家庭,本來她還想有一個這樣的朋友呢,不知道最後會怎麼樣?

  屋內寂靜無聲,一陣清風吹過,拂面幽香,叮咚的簾聲清脆悅耳,如溪流錚縱。

  小樓外,有人的呼聲響起:「婉婉姐婉婉姐。」

  婉婉回過神來,走到窗前,只見樓外立著雁眉,微仰著頭望向上面,金縷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清晰可見鼻端細細點點的雀斑,這小小的暇疵掩蓋不了她的清麗,有事可做的日子,雁眉顯得很有活力,把醫館裡裡外外打理得服服貼貼,而且學習也神速,現在她已能單獨的抓藥了,連店內的夥計和大夫很佩服她,所以在她手裡做事,又勤快又認真。

  「什麼事?」

  「有人送了口信,說約公子在醫館前面的茶樓見面。」

  雁眉恭敬的稟報,這報信的人是街邊的一個小孩子,說完便走了,她一時拿不定主意,所以來稟報了公子。

  雲笑已聽到樓下的說話聲,站起了身,移步走到窗前,輕紗揚起,撩動得她墨發翩躚,驚人的出塵。

  「誰啊?」

  「不知道,公子見是不見,不見我派了人去回了。」

  雁眉見主子未動,預估她不想去,所以回身往外走去,準備回了。

  雲笑凝眉想了一下,反正今天沒什麼事,就見見吧,看看是什麼人故弄玄虛。

  「雁眉,我待會兒過去。」

  雁眉眼看著快走出了小院,聽到雲笑的話,詫異的挑了眉,不過倒是極爽快的應聲:「好,那我去忙了。」

  雲笑回身,不緊不慢慵懶的坐在窗檯前曬了一會兒的太陽,完全不似要去赴約的人,倒像是無所事事的人,婉婉走過來,擔憂的開口:「主子,什麼人呢?連個名都不留,我們還是不要去了,要不婉婉彈琴給你聽吧。」

  「我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人想見我。」

  她說著便站起了身子,那個人如果真有事,一定會一直等她,而她就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磨磨他的耐性。

  「可是萬一是什麼不好的人呢?」

  「不是有流星和追月嗎?我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對付的,」現在她的身上放了很多的藥,是為了必要的時候用的,所以沒什麼可怕的,現在唯有自已小心,因為後面會有更大的暴風雨,既然成了慕容喜歡的女人,就算她不找事,事情也會找上門的,等到慕容登基後,只怕事情更多了。

  「走吧。」

  兩個人從後門出去,往前面不遠處的一家茶樓而去,等到她們一進門,便有小二走了過來,慇勤的開口:「冷月公子,有客人在雅間等你。」

  兩個人跟著店小二的身後往雅間走去,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客人,如此的神秘,倒讓她多了一些興趣。

  可是婉婉不同於雲笑興致盎然,有些擔心,小聲的嘀咕:「主子,這人偷偷摸摸的只怕不是什麼好人,我們還是不要理會的好。」

  「我是怕事的人嗎?」

  雲笑斜睨過去,她從來就不是怕事的人,只會嫌煩,而不怕事。

  前面的店小二,聽了後面兩人的話,再想著煙京城內,對於這冷月公子的傳聞,不由得抖索了一下肩。

  傳聞這位冷月公子醫術驚人,只是脾性古怪,一怒攆人,一喜救人。

  別說尋常人,就是當今的皇上,惹得他不高興了,照樣甩手走人,理都不理一下。

  這等厲害的人物,誰敢招惹他啊,又不找死,至於雅間內的客人,他根本沒看見人家什麼樣子,因為這個女人戴著一頂黑色的斗篷,之所以說女人,是因為她嬌柔婀娜的身姿,如一朵搖曳在風中的花朵。

  小二推開了雅間,偷偷的瞄了一眼裡面的女人,她從雅間支開的窗戶望向街面,並沒有望過來,所以店小二隻望到她一個後腦勺。

  「冷月公子請。」

  他關上門,總算在縫隙間看到那神秘的女人掉過了頭,慢慢的開始拿掉斗篷,可惜門被從裡面關上了,他來不及看那個女人的樣貌。

  雅間內,那個戴斗篷的女人。拿掉了頭上的黑斗篷,露出一張精緻的臉來,竟是胭脂樓的花魁陌如煙,雲笑不知道這女人找自已幹什麼,上次要殺她,這次又出來見她,真是叵心莫測啊。

  「陌如煙,沒想到竟然是你。」

  雲笑冷笑一聲坐到雅間的另一側,婉婉的臉上更是罩著不屑,這女人約主子見面幹什麼?對於陌如煙和雲笑之間的過節,婉婉不是很清楚,而且也不知道這女人仍是胭脂樓的名妓,只知道這女人不安好心,所以很討厭她,第一眼便想恨恨的甩她兩巴掌。

  「冷月公子還是來了。」

  陌如煙本來快失去了信心,她喝了三杯水,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這人竟然來了,真是讓人可恨可惱,陌如煙嫵媚柔美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冷冽,白晰的肌膚上是冰凍的陰沉。

  「說吧,有什麼事?」

  雲笑可不想和這個女人呆在一起,早知道是這傢伙,她根本就不過來,所以說,好奇心可以殺死一頭貓,不過既然來了,她倒要聽聽這女人找她究竟所為何事?

  陌如煙討厭冷月,不下於討厭昨晚上的那個女人。

  可是眼下,她要打聽這冷月和主子究竟是什麼關係,如果他們兩個人真的關係很好的話,她倒可以拿來利用,說不定冷月公子會因為嫉妒而對付昨天晚上出現的那個女人,陌如煙打著如意算盤,盈盈一笑。

  「冷月公子,那天晚上的事,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

  雲笑不動,更不接受,聽說黃鼠狼給雞拜年,就是陌如煙此刻的神情,先假情假意一番,然後露出馬腳來。

  「陌姑娘不說,在下可還有事。」

  雲笑假裝起身,那陌如煙果然急了,趕緊開口:「等一下,我有事想問冷公子。」

  「說吧。」

  雲笑復又坐好,其實她壓根就沒想走,反正回去沒什麼事,不如和這個女人較量較量,用來打發時間。

  「冷公子和我們家主子的關係是?」

  陌如煙輕輕的試探,雲笑莞爾一笑,優雅清妍,說不出的瀟灑,陌如煙看得一呆,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這冷月確實是少見的俊美。

  「朋友。」

  雲笑不屑外加鄙夷,陌如煙的心思她總算明白一些,這女人昨天晚上見到了她,所以想用冷月來對付真正的自已,她大概做夢也沒想到,自已是冷月,冷月就是她。

  「你知道主子心中有了喜歡的人嗎?」

  陌如煙眼神閃爍,緊盯著雲笑,希望看到這位冷公子生氣憤怒,那麼她的計劃就成功了,雲笑唇角譏諷的冷笑:「你家主子有喜歡的人與我何干?陌如娘不是該在胭脂樓招呼客人嗎?沒事管自家主子的私事幹什麼?若是姑娘願意,今晚本公子倒可以做姑娘的入慕之賓。」

  雲笑的話音一落,陌如煙臉色大變,手一凝便是一道寒光,殺氣籠罩在她的週身。

  雲笑根本就不懼她,臉色陰沉,如若不是因為這女人目前可以幫到慕容,她早就廢了她,還讓她如此囂張。

  「陌姑娘可以試試,是你的手快還是我的毒藥快。」

  「你敢。」

  「我不敢嗎,我不敢嗎!」

  雲笑一連的說了兩聲,最後懾人的寒光摒射出萬道戾氣,冷冷的盯著陌如煙,使得她相信,眼前的冷月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聽說他連皇上的臉子都敢摔,何況是她們這些人,如若惹到她,只怕胭脂樓便毀了。

  陌如煙心含憤恨的垂下手,已然明白,今兒個過來找冷月,根本是自取其辱,是她的失策,這冷月脾性多變,即會讓自已利用。

  想到這,陌如煙站起了身,沉聲:「告辭了/」

  說完領著雅間一角,從頭到尾怒視著他們的一名手下,走了出去。

  身後雲笑仍然不死心的追問:「今晚是否要在下去光顧陌如娘?」

  雅間內,婉婉奇怪的追問:「主子,這女人是誰啊?」

  雲笑揚聲,清悅如歌:「一個青樓妓子罷了,爺們的玩物。」

  雅間外面走出好幾步的陌如煙氣得臉色慘白,停下身子來拚命的壓抑著自已的怒火,才不至於崩潰的尖叫,而她身後的手下,也是胭脂樓裡的名妓,一聽到這污辱性的話,臉色早變了,停住身子就欲回身。

  「這人嘴巴太毒了,讓我去好好教訓教訓他。」

  「不用了,你不是他的對手。」

  陌如煙總算冷靜下來,不過那張嬌艷美麗的臉已失去了血神,手指掐進肉裡,才可以控制自已不去找那男人算帳,頭一掉放下黑色的斗紗,沉聲命令:「走吧。」

  兩個人直奔樓下,雅間內,婉婉正奇怪的追問雲笑:「一個青樓妓子找主子幹什麼?」

  雲笑但笑不語,這其中牽扯的話題多了,如果硬要扯上這陌大美人,就要牽扯到慕容,然後又牽扯到上官霖帶她去青樓的事,所以如此這番,她什麼都不想說了。

  「婉婉,我們回去吧。」

  雲笑慵懶愛嬌的開口,頭便歪到了婉婉的頭上,婉婉知道主子不想說,也懶得去追問,伸手扶著她往外走:「走吧,走吧,總之這女人太可惡了,剛才真想揍她一巴掌。」

  雲笑想像著美若天仙的陌大美人臉上多了一塊黑青斑痕的情況,覺得這主意不錯,等到慕容一拿回皇位,她就這麼幹了。

  兩個人一出了茶樓,雲笑便覺得週遭的氣息有些濃烈,不由得蹙了眉,這是流星的氣息,他似乎有什麼事要稟報,而且是不一般的事,這冷沉氣息,完全不像平時冷靜的他,難道出什麼大事了?

  雲笑立刻上了馬車,馬車內果然坐著流星,週身罩著寒潭之氣,一張俊逸的五官上,佈著的是驚疑,還有黑青的烏雲。

  「出什麼事了?」

  雲笑沉聲而語,語氣急促而焦急。

  流星掃了一眼在外面守著的婉婉,小聲的開口。

  「主子,大事不好了,剛剛我得了消息,王爺出事了?」

  「出事,出什麼事了?」

  雲笑上前一把抓住流星的衣襟,臉色陡的變色,難看異常,眼瞳深淵寒潭,凜然的冷光窄射出來,似刀劍一般鋒利。

  流星瞄了一眼雲笑,心痛的開口:「王爺被抓了起來。」

  「為什麼?難道是因為哥哥的事。」

  如果真是這樣,她非要揍雲禎一頓,竟然連累了爹爹,他那麼疼他,他竟然給他帶來了如此大的災難。

  但是流星卻搖了搖頭,一字一頓的開口:「不是公子的事,有人密告王爺叛亂,意圖謀反。」

  「這怎麼可能?爹爹可是安份守已的人,怎麼會是謀反之人呢?這是要證據的,空口無證的怎麼說得出來。」

  雲笑氣急敗壞的開口,細眉凝成冷秋之色,光潔的肌膚好似籠上了一層冰薄,眼瞳中冷冷的嗜之芒。

  「密信上說,因為王爺的小妾是,是?」

  流星說不出來,定定的望著雲笑,雲笑冷戾的開口:「是什麼啊?」

  那小妾不就是她的娘嗎?雲王府總共就兩個女人,一個是雲王妃,另一個就是那生了傻子的人。

  說實在的,她一直好奇她的娘是什麼樣的人,使得爹一生只愛她一個,可是現在竟害怕知道她的身份,似乎潛意識裡知道,這是一個不好的事實。

  「是西涼國的長公主。」

  西涼的公主,如此顯赫的身份,沒想到她娘竟然是西涼的公主,如果真是這樣,只怕她爹爹的罪名難以洗脫,不過,她不相信這件事,如果她娘是西涼的公主,怎麼會屈居自已為小呢,而且明明水土不適,竟然到死也不回西涼去,這怎麼可能?

  一直以為爹爹深愛著娘親,如果她的娘真的是西涼的公主,那麼她的愛究竟有多深呢,為了一個喜歡的男人,寧願放棄榮華富貴,到一個將軍府裡做一名小妾。

  那時候她爹爹應該只是一個將軍,還不是王爺,一個公主怎麼會嫁與將軍為妾,這太不現實了,就算她爹貌比潘安,雲笑還是很難相信世界上有這種女人,所以她認為這事一定是有人用了計謀,現在她只要找到有力的證據,證明她娘不是西涼的公主,爹爹就沒事了。

  雲笑坐直了身子,朝流星吩咐:「立刻去雲王府,我要見到雲禎,這個混蛋,還什麼都不知道呢,這該死的男人。」

  流星嚇了一跳,從來沒看過主子如此氣急敗壞的樣子,應聲出去駕車。

  婉婉爬上了馬車,見主子一臉的灰敗,剛才她在車外已聽到裡面所談的事了,不由得心驚,沒想到主子的親娘,竟然是西涼的公主,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主子可就是西涼的郡主。

  「主子,現在怎麼辦,重點是王爺現在怎麼樣了?」

  「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雲笑斬釘截鐵的開口,一向溫和的面容陰驁狠厲,目光冰寒,盯著車廂內的一角。

  婉婉不敢說什麼,馬車一路往雲王府而去。

  因為怕驚動到不必要的人,雲笑從後院躍牆而進,流星揩著婉婉,那追月一直在外圍觀察動靜,雖然不知流星和這雲姑娘為了什麼,臉色都冷了,但他只負責做好自已份內的事,就是保護好雲姑娘,不讓人傷害她。

  雲笑領著幾個人在王府轉悠了一圈,竟然沒找到哥哥雲禎,倒是看到了王府的管家,那管家看著一身冷冽,陰森駭人的冷月公子,張大嘴巴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說,你們家公子呢。」

  管家被嚇住了,結巴了半天,才開口:「在祠堂內。」

  雲家的祠堂在什麼地方,雲笑是知道的,那個地方以前是雲王妃唸經禮佛的地方,雲禎在那個地方幹什麼,他不會在那個地方禮經唸佛吧,不管他做什麼,雲笑已懶得理會了,身形一轉,腳上生風,眨眼便失去了蹤影,可見她的輕功相當的厲害。

  流星不敢大意,緊隨而去,婉婉能和管家在後面往祠堂跑去。

  祠堂,有些陰暗,裊裊清煙浮起,微弱的光線,使得雲笑一瞬間有些不適應。

  只見一人背著光正端坐在莆團上,老僧入定的微瞼目,靜默沉思,彷彿是什麼得道高人一般沉寂。

  這人不是雲禎又是誰?雲笑早氣爆了,身子一竄衝了過去,一把抓住雲禎的身子,冷冷的叫起來。

  「雲禎,你竟然躲在這裡,外面的天都蹋了,你竟然什麼都不問?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雲笑說著,拳頭如雨點打在雲禎的身上,他一動也不動,任憑雲笑的捶打,直到她累了,他才轉過視線,聲線平緩的開口:「怎麼了?」

  自從醒過來後,他的心便陷入了沉寂,如入死灰,不但是那孽情,還有無法釋懷的羞恥。

  所以他對她避而不見,不敢打聽她過得好不好,不敢聽到有關她的一切。

  沒想到她竟然出現了,還如此憤怒,雲禎茫然的望著祠堂一角的祖宗牌位,這裡是供奉歷代雲家人的祠堂,以前是他娘唸經禮佛的地方,以前不理解娘,為什麼要恨笑兒,為什麼總是躲在祠堂內唸經,現在才明白,那時候她心裡其實很痛,只有躲在這裡心才會靜吧。

  「爹爹出事了,他被抓了。」

  「什麼?」雲禎倒退兩步,瞳仁閃過難以置信,最後恍然:「難道是因為我的事?」

  「流星。」

  雲笑不想再說什麼,掉頭朝外面喚了一聲,流星走了進來,恭敬的開口:「公子,我們得到密信,說有人告發了老爺,說老爺是西涼軍的密探,他娶了西涼的公主為妾,此刻正在被押解回京的途中。」

  流星稟報完,又退了出去,祠堂內只有雲禎和雲笑,還有沉默無言的婉婉。

  雲笑緊盯著雲禎,一字一頓的開口:「我們現在馬上找出誣陷爹爹的反證,只要證明我娘不是西涼的公主,那麼這些人險惡的用心只能落空了,就算那個賤男人的詭計都不行。」

  雲笑冷冷的說著,伸手去拉雲禎,可是雲禎一動不動的掉頭,把目光移向祠堂最角落的位置,那裡有一個牌位,正是雲笑娘親的牌位。

  一般來說姬妾之類的身份根本入不了家族的祠堂,但是這裡卻擺著雲笑娘親的牌位,一來是因為她爹的命令,二來是因為她娘顯赦的身份。

  「笑兒,這就是你娘的牌位。」

  雲禎指了指角落的牌位,沉靜的開口,可是瞳底卻不再是冷靜,而是滾滾的驚濤駭浪。

  他要救爹爹,但他要讓笑兒知道,找反證是行不通的,因為她的娘正是西涼的公主,而且還是西涼國先皇最疼寵的長公主姬玉。

  「我娘?」

  雲笑踱步走過去,瞄了兩眼,牌位上寫著她娘的名字,姬玉。

  原來這個生了傻子的人叫姬玉,光聽名字,便能想像是一個冰高玉潔的女子。

  「哥哥?」

  雲笑掉頭望著雲禎,她感覺得出來雲禎有話要說,胸口一窒,臉色一瞬間有些難看,難道說,這個女人真的西涼國的公主嗎?

  「她不會真的是西涼的公主吧。」

  雲禎點頭,眼神迷離,似乎飄到了很遠很遠的時候,那個清香如梨花瓣的女子,只要從廊前走過,整個雲王府的人都會被她迷倒,她高雅得就像天山上的一株雪蓮,那與生俱來的高貴,是那樣的吸引人。

  這正是他娘最痛恨這女人的地方,她那麼漂亮,聰明,像天仙似的女人,不管放在哪裡,都會受盡男人的疼寵,可是這樣的女人偏偏要來搶她的夫君,所以她才會那麼恨她。

  「是的,你娘是西涼的公主。」

  雲笑腦中轟的一聲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是真的,她娘是西涼的公主,一個冰清玉潔,高雅如仙的女人,因為愛而放棄了世間最榮寵的富貴繁華,跟著她爹爹來到王府,那時候,爹爹還是一個小小的將軍,而她甘願為妾。

  「既然是西涼的公主,為什麼不聯姻呢?既能保證兩國的和平。我娘也不會吃那麼多的苦。」

  因為尊敬這個女人,雲笑喚她為娘,竟那麼的自然。

  雲禎苦笑,望著雲笑,然後掉頭掃視那牌位。

  「你以為他們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見面的?」

  雲笑搖頭,雲禎繼續往下說:「他們是在戰爭上見面的,當時爹爹是戰場上有名的戰神,你娘雖然貴為西涼國的公主,但是天性好勝,而且武功不凡,因此穿戰袍掛帥上陣,被爹爹生擒了,就是那一場仗,使得兩個人互生愛慕之心,但那時候,西涼和東秦正在打仗,兩個人是沒辦法在一起的,爹爹放了你娘離去,那一場仗,西涼人兵敗,退回邊關,爹爹也奉先皇之命班帥回朝,誰知道三日後你娘竟尾隨了過來,誓要嫁與爹爹,爹爹直言家中已有妻室,恐委屈了你娘,沒想到你娘甘願為小妾,進了雲家。」

  雲笑總算瞭解了爹爹和娘驚天動地的愛情,是那樣的可歌可泣。

  雖然敬佩她娘,但是眼下爹爹因為娘的身份,只怕要受牢獄之災,如果娘真的是這個身份的話,那麼按照上官曜必除雲王府的決心,他又怎麼會饒過爹爹,或者相信她們所說的什麼證據,眼下只有一個辦法。

  劫囚。

  只有劫囚車了。

  「那麼我們只有半路的時候攔截囚車。」

  雲笑肯定的開口,反正慕容很快就要推翻那個皇帝了,到時候雲家就不會受到陷害了。

  「好,我們親手救出爹爹。」

  雲禎的眼瞳跳躍著冷寒強烈的嗜光,那張如玉般溫雅的臉龐上一瞬間,青黑的光芒,沉沉的望著門外的天空。

  如若救出爹爹,他就和爹爹退隱於山野,從此不問世事,至於笑兒?

  雲禎眼神複雜的望了雲笑眼,本來他一直想著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現在想來那是不可能的了,笑兒,永遠不再屬於他和爹爹了,雲禎想起小時候,他和爹爹一直保護著笑兒,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需要他們了。

  「那麼我們精心佈置一下。」

  雲笑說著往外走去,雲禎跟在她的身後輕緩的開口:「你手裡有多少人?我手裡還有一些人,我們兩處一合,然後準備動手。」

  雲笑停住腳步,回望著雲禎,坦然的開口。

  「不止我們,還有慕容,他手裡有一批人,我們一定可以救出爹爹的。」

  誰知道雲笑的話一落,雲禎並沒有開心,相反的臉色難看至極,倒退一步,正午的陽光照在他的面前,刺激得雲笑睜不開眼,只看見雲禎的臉上陰暗無比,黑瞳如鬼魅,冷瑩瑩的光芒,唇角一勾,森寒的出聲。

  「雲笑,你憑什麼,你憑什麼要把外人牽扯進來,那是我爹,不是他的,我會親自救出他來。」

  雲笑愣住了,沒想到雲禎會反彈,站在門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不知道自已做錯了什麼,只想救回爹爹,他犯得著如此憤怒嗎?

  「哥哥?」

  雲禎陡的盯著雲笑,冷冷的眸光穿透雲笑的臉頰,好似看到了她的靈魂,他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口。

  「這是我的事,你根本不是笑兒,用不著你多管閒事,如果你膽敢讓那個人出現,那麼我會告訴爹爹,你根本不是笑兒,你什麼都不是。」

  「哥哥,你瘋了。」

  雲笑沒想到這種時候,雲禎竟然想著威脅她,她眼瞳紅赤,臉頰發白,狠狠的瞪著雲禎,恨不得咬他一口,她是不可能放開雲墨的手,她一定要看到他好好的,他憑什麼如此做。

  「是,我是瘋了,雲笑,你可以喜歡那個男人,可以和他在一起,但別帶給我難堪,好嗎?我是一個男人,我會救爹爹,你為什麼要把那個人牽扯進來,他是神嗎?離了他是不是我們雲王府就什麼都不是了?」

  雲禎迫不相讓,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怒視著雲笑。

  這是第一次雲笑看到雲禎對她咆哮,她一直以為,自已在他心目中是特別的,即便他再生氣再傷心,也不會對她發怒的,但是現在他不但責怪她,還如此聲厲嚴明的怒視著她。

  雲笑的心一陣痛,很難過,似乎有什麼順水流淌了,再也回不來了,有淡淡的悲傷漫過,她垂首,待到眼底的氤氳散去,才抬起頭定定的開口:「好,那就我們去救爹爹。」

  她不希望雲墨有任何的意外,也不想讓她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兒,那樣疼寵女兒的男人,他會傷心的,會覺得無顏去見那個愛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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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不准離開我身邊

  雲禎見雲笑如此說,臉色才緩和一些,不過卻再也沒有說什麼,心底隱有懊悔之意,看到笑兒的疏離,更是難受,可是讓他放手,由著那個慕容衝出手,他一輩子都不會舒服。

  兩個人不再說什麼,吩咐了人去打探情況,押解雲墨的囚車現在到什麼地方了?

  雲禎手中有數十人,雲笑這邊有流星追月,還有驚雲和婆婆,她和婉婉兩個人,至於陌塵,雲笑阻止他參與到這件事中,另外為怕追月把這件事稟報給他主子,很多事,大家都避開了他,所以追月隱約知道出什麼事了,卻無從打探出來,他們究竟在做什麼事。

  峰牙關離東秦的京城,有一千多里遠的地方,囚車走得並不快,但云墨已被押走幾天了,所以按腳程計算,也應該行了一半的路程下來,。

  雲笑和雲禎兩人帶著手下的一幫人,一路迎了上去,日夜兼程的趕路。

  最後得到消息,囚解已行到臨山鎮。

  這一晚,他們一行人守在臨山鎮不遠的大山裡,明日囚車必經過此地,他們只要牢牢的守著山腳邊的大道,必然會攔得囚車。

  夜色涼薄,月色如霜。

  高大茂密的枝葉,在夜風中偶有一兩片落地,飄飄悠悠,淺淺的月輝,從枝葉的縫隙穿透,照在雲笑微瞼目的臉上,斑駁迷離,她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璀璨閃光的眼睛,週身的冷漠,坐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休息,表面平靜無波,心下卻是波潮暗洶,哪裡還休息得了。

  不知道明日的情況怎麼樣?

  她心底隱有擔憂,那上官曜為人極端的狡詐陰險,既然讓人拿了爹爹,斷然不會輕易讓人劫得囚車,本來她是想讓慕容參與到這件事裡,至少勝算大一些,誰知道雲禎竟然反彈,還揚言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她只能瞞著慕容,不知道他好不好?上一次才和他說過,要他何事都要讓自已知道,可是這一次,自已竟然單獨行動,若是他知道,只怕又生氣?

  可是她有什麼辦法呢?雲笑低低的嘆息,只能祈禱明日一切順利。

  這一路上,她一句話也沒有和雲禎說,有事也是讓婉婉傳話。

  夜越來越沉,霧氣越來越濃,繚繞在四周,不時有野獸的嘶吼聲,瑩瑩散光的綠色瞳仁,嗜血的冷寒瀰漫在林子裡,月影婆娑,碎了一地的月光。

  這一隊人全部都按照雲笑的命令,夜宿在樹上,以防夜晚有野獸的攻擊,雖然她們不怕野獸,但要保存實力,準備明天劫人。

  婉婉在雲笑身側不遠的大樹上,緊張的抱著粗壯的樹枝,聲音微微輕顫著。

  「主子,那綠瑩瑩的上下晃動的東西是什麼啊?」

  「狼瞳,它們聞到了人的氣息,所以會越聚越多,你抓牢了,別掉下去。」

  雲笑未睜眼,淡然的叮嚀婉婉,此次最不該帶著的就是婉婉,她不懂武功,雖然有音殺,可是行動仍然不是很方便,可是因為人手不夠,她只能把她帶著,幫幫他們這些人。

  「嗯,我知道。」

  婉婉的聲音裡,有濃濃的鼻音,雖然不斷的給自已壯膽,可是仍然有些害怕,那綠瑩瑩的晃動著的眼睛,可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密密的一片,一想到下面有一大群狼等著,她的雙手下了死命的抱著樹枝,就怕自已掉下去。

  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追月躺在樹梢的最頂端,抬頭便可見月亮,星星耀眼,不時的閃爍著。

  追月的心情並不平靜,就在之前,他終於從驚雲哪裡打探出這一趟來要做什麼事了,竟然是劫囚車,他一得到這個消息,趕緊閃到了僻靜的地方,給主子發了信號,只是這裡離煙京已經很遠了,他們幾個行了三日,不知道主子明日能不能趕過來,如若趕不過來,一定要保佑他們這一行人平安無事啊。

  遠遠的樹林邊,雲禎睜著眼睛緊盯著頭頂上的綠郁微黃的枝葉,眼瞳深處隱有傷痛,他沒想到和笑兒之間變成眼前這樣,現在,他不禁懷念以前單純的相處,如若自已不心生魔魅,笑兒還是他最愛妹妹。

  思緒沉沉漂浮,似睡非睡,就這麼一直煎熬著。

  早晨,天邊的青芒浮起,淡淡的煙霧深幽,潺潺的水聲輕流。

  遠處有水花四濺的白練,好似一片華麗銀色壯錦,近處有碧湖,朦朧而夢幻,岸邊是枝葉茂密的樹林,夾雜著五顏六色的小花。

  夜裡凶險的一幕,在白日煙消雲散,眼前的一幕是多麼的溫馨。

  這時候,大家都醒了,有人取出了乾糧,也有人去採了野果解渴。

  一時間,林子裡,人聲輕語,受驚嚇的鳥雀在半空中啾啾的飛過,其聲清脆悅耳,可是大家只覺得心頭沉甸甸的,今日不知道是怎樣的情況。

  雲笑和婆婆坐在不遠處的一塊乾淨的高垛上,輕聲細語的安慰她。

  「笑兒,我們一定會救了王爺的,你別擔心。」

  「嗯,只要他沒事就好,」雲笑點頭,想起先前雲禎所說的話,如若她膽敢讓慕容知道,就會讓爹爹知道,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笑兒,雲笑不由得苦笑,抬眸望過去,迎上一道黯然的視線,正是雲禎的眸光,雲笑飛快的轉首,也許她說出自已是千年後的靈魂時,雲禎便不再當自已是他的妹妹,而她一直把他當成親哥哥,這感覺很不好受。

  眾人吃了一點東西,便隱在茂密的枝林間,等候著。

  光線一點一點的移動,從東方升上來,雖是初秋,可是日光仍然很炎熱,晨起的輕風,竟然消逝無蹤,空中是沉悶的氣息,連一點的風都沒有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流出汗水來。

  但這時候,誰也不敢亂動,因為一動便輕易露出目標。

  車終於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出現了。

  最前面是兩小隊,約二十多個兵將,後面是並排而行的高頭大馬,馬後拉著的是巨大的鐵籠,籠中坐著一個手腳戴著鐵鏈的人,那人披頭散髮,囚衣上斑斑的血痕,甚是猙獰,雲笑一看到這樣的慘狀,整個人控制不住的血往上湧,腦海中浮現出那個俊朗偉岸的男子,即便已入中年,仍散發出成熟英挺的魅力,而現在這個人竟然成了階下囚,還如此的落魄。

  雲笑的眼瞳氤氳一片。

  不遠處的雲禎,也不比她好到哪裡,漆黑的眼瞳噴射著洶湧的火焰,狠狠的射向那些押解囚車的人,只要他們再靠近一點,他就不會放過他們的。

  一行人不動,雲笑和雲禎在最短的時間內,看清了眼前的狀況,押解的兵將一共有百十號人,這囚犯除了雲墨,另有兩個被押著,那兩人都受了重傷,一看他們的面容,雲笑便認出正是爹爹的手下兩員大將,慕青慕白二人。

  他們三人的武功,如若聯手,一般人根本不容易制住,所以說一定是內部出了叛徒,才會被出其不意的抓捕了。

  雖然有上百號人押解,可算是朝廷的重犯,可是雲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是眼下已經沒時間多考慮了,慕青慕白二人現身,說明他們確實是被抓了,如果真的是這百十號人,他們倒可以劫了這囚車,就怕暗處另有人手。

  可是時間已容不得他們多想,囚車已滑過她們身邊的山道,雲笑一揮手,眾人飛躍而出,直撲那被押解著的囚車。

  雲笑冷冽的聲音響起來:「婉兒,立刻彈琴。」

  「是,主子。」

  婉婉一甩手,人已席地坐在山道邊的草地上,雙手輕按上琴弦,雲笑掉首命令跟來的人,屏息斂住戾氣,眾人運力消散心中的戾氣。

  如水的裊裊輕音響起,從山道中響起,直上九曲雲霄。

  婉轉輕靈的琴聲,繚繞在空中。

  押解囚車的一百號人沒想到半空竟然撲出來一隊人,一時間沒反應,等到回過神來,雲笑等人已躍至他們面前,耳光劍影,殺戳頓起,那一百號人,都是軍中精挑細選的人,本沒有如此弱,可是婉婉的琴,能魅惑人心,所以等到他們發覺的時候,週身無力,腦子迷幻,使得自已很快便身首異處。

  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一行二十人左右,人人如猛虎下山,手起刀落,絲毫沒有憐憫。

  眨眼便有數十人倒下,其中為首的副將,立刻指揮剩餘的人團團的守著囚車,大聲的叫起來:「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劫囚車?」

  也沒人理會他,繼續揮舞著利器,殺入陣營。

  他們人人臉上罩著一塊黑色的方巾,看不真切神容,所以不必擔心這些押解的人發現他們的身份。

  這些官兵眼看要瓦解,那為首的副將忽然一揚手,只見一支通天響發出去,吱的一聲,簌簌而來的衣袂飄飛的聲音,眨眼從半空飄過來一隊黑衣人,只是這些人沒有蒙臉,全都面無表情,從半空低飛而過,如一隻隻巨大的鴉雀,拈葉而過,一看便可看出這些人身手極端的厲害。

  眨眼間包圍了他們,而正在彈琴的婉婉被其中一名黑衣人飛起一掌擊飛了,連人帶琴如同破碎的娃娃,雲笑一看大驚,心疼至極,飛身而起,躍到半空,一伸手緊抱住婉婉,只見婉婉的臉色蒼白如紙,唇角溢出一抹血來,這一眼,雲笑便看出她受了很重的傷,控制不住的叫起來:「婉婉?」

  兩個已落到中間地上,婉婉睜開眼,那蒼白的肌膚映襯得那雙黑色的瞳仁分外的耀眼,她咳嗽了一聲,兀自笑了:「主子,婉婉真的好無能啊。」

  「不,婉婉,你不會有事的。」

  她斬釘截鐵的開口,伸手拿出丹丸,護住婉婉的心脈,自已站起了身,望著周圍層層進逼的黑衣人,這些人全都面無表情,連眼瞳都沒有波動,就好像是一個機械人,完全操控在別人的手上,雲笑一看,心驚不已。

  這些人是死士。

  死士,一生下來便被放在密封的空間裡,訓練他殺人,服用各種提升內力的丹丸,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全無血肉之情,和山中兇猛的野獸差不了多少。

  沒想到此次一下子來了這麼多的死士,可見那人是下了殺手的。

  雲笑掃視一圈,心沉到谷底,望著身邊的這些人,婆婆,流星,追月,驚雲,還有受了重傷的婉婉,如果拖延下去,只怕她就會沒救了,看著她強撐著的笑臉,雲笑眼瞳中終於滑落了一滴眼淚,落在婉婉的臉上,婉婉心疼的伸出手:「主子,我沒事,你別擔心。」

  從頭到尾,雲笑都沒有看雲禎一眼,如若今天這些人裡,死了一個人,從此後,她不會原諒雲禎。

  直到此時,雲禎才感受到深刻的悔意,不是因為怕死,他死不足惜,可是卻連累了笑兒和爹爹,他心知肚明,如若今天這裡死了一個人,笑兒都不會再原諒他,可是眼前,原諒不原諒都不重要了,他們能不能活著都是問題?

  押解囚車的人往後退去,那些黑衣人反而逼近前,中間團圍了雲笑等人,還有兩輛囚車。

  雲禎慢慢的往後退,靠近前面的囚車邊,心痛的叫了起來:「爹,你沒事吧?」

  那一直垂著頭的人,慢慢的抬首,雲笑一揮手,身側的流星和追月上前,迫人的視線緊盯著對面的黑衣人,雲笑卻慢慢的往後退,想看看爹爹好不好?

  正午的陽光從枝頭晃動著,閃爍刺眼,雲笑微瞇了一下眼,看見囚車上本來艱難坐著的人,忽然動作神速的站起來,翻手從衣袖中摸出一柄利刃,對準雲禎刺了過去,而這時候雲禎只顧著傷心,竟全然的沒有注意到囚車中的變化,雲笑尖叫一聲,撲了過去,一步推開雲禎:「哥哥,小心?」

  那囚車中的人,根本就不是雲墨,而是一名兵將假扮的,本來想殺了雲禎,沒想到被雲笑一推,那利刃直接刺進了雲笑的肩胛,血色飛濺,白衣斑斑點痕,雲笑身子一退,疼得她眉緊蹙起,身子晃了一下,扶住馬車站定,而週遭的人同時叫了起來。

  「主子。」

  「笑兒。」

  所有人都驚得臉色變了,雲禎呆住了,沒想到囚車裡的人竟然不是爹,而是別人的一幕煙霧彈,用慕青和慕白做引子,他們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抓住自已。

  而笑兒既然惱他,為什麼要救他,就讓他死了不是更好嗎?

  「笑兒,」雲禎衝了過去,離得雲笑一步之遙站定,他不敢靠前一步,怕看到她厭惡他的神情,心痛難受,剛才看到笑兒為他擋刀,他的心幾乎停了,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忽然明白一件事,不管笑兒是別人,還是他的妹妹,他都不希望她有任何的意外,他只想她活著,永遠的活著。

  「你這是何苦呢?」

  雲禎痛苦的開口,他寧願傷到的那個人是自已啊。

  雲笑抬首,蒼白的臉色閃過一抹淡若虛無的淺笑,縹緲得就像抓不住的一抹雲彩,雲禎忽然想起,笑兒本就是一抹來自異世的靈魂,她會不會再回到原來的世界中去。

  那麼他和爹爹再也沒有了她,這一刻好恐慌,原來是笑兒給他們帶來了真正的安定,如若不是因為她,真正的笑兒死的時候,他們該多傷心呢,哪來以後的種種快樂,還有爹的開心。

  是她,挽救了雲家,可他做的是什麼事啊?

  「也許這是我欠你吧,你對我的疼愛,對我的關懷,我不能眼睜睜的眼著你被別人殺。」

  雲笑說完又咳嗽了一下,她蒼白的臉色,使得那些關懷她的人,心都碎了,這時候,只顧盯著她,誰也不去關注外面包圍著黑衣人了,婉婉躺在地上,掙紮著坐起來,叫了一聲:「主子,你沒事吧,快服下止血的丹藥。」

  雲笑聽了她的提醒,總算反應了過來,飛快的拿出一顆止血的丹丸服下去。

  這時候,外圍的黑衣人已往上攻,而他們這些人裡,有兩個受傷了。

  流星和追月已和那些死士打起了來,因為對方的人手太多,而他們幾個太少了,很快便被人衝散了,雲笑本想給對手下毒,可是現在不論是風向,還是場地都不對,而她因為失血,頭越來越暈,眼看便要不行了,雲禎再也忍不住衝過來,欲扶住她。

  正在這時,遠處一聲如雷的怒吼,好似響徹九宵的驚雲。

  馬蹄聲如踏浪而來的狂風,飆起層層的灰塵,眨眼翻滾而至,那騎得最快的馬匹之上,一人白衣勝雪,銀色的面具,在栩光之下,散發出瑩瑩蝕骨的冷寒之光,他黑如寶石的眼瞳,翻騰著嗜血戾氣,眸底是深邃的幽光,深不可測,卻在觸及正中一人白衣之上的血跡時,好似瘋顛,馬上一個騰空,人已如一隻白色的靈鳥,穿透層層的濃霧之林,飛奔而至,直撲到雲笑的身側,連帶的一掌翻飛出去,擊到雲禎的身上,把他打飛出去。

  他的大手一伸,如天神降臨,緊緊的抱住雲笑,只見她臉色慘白,滑落到他的懷中。

  「笑兒,笑兒,你怎麼樣?」

  慕容沖面色遽變,冰冷凶殘的眼睛,握緊一隻手,指尖青白,青筋暴突,陡的一掉首,怒瞪著受了傷的雲禎。

  「你這個混蛋,你在做什麼,為什麼做事不動動腦子?」

  雲禎臉色慘白,受了傷的他,還能說什麼,而且慕容沖打他的這一掌還不夠重,他恨不得自已把自已捶死了,可是爹爹現在在什麼地方?還有眼下所有人都還被圍困著,不過幸好,慕容來了,笑兒和她的手下不要死了,雲禎蒼涼的苦笑,看來他做什麼事都是失敗的。

  慕容沖的吼聲,使得雲笑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一眼便看到緊抱著自已的人,他一向深不可測,波瀾不驚的黑眸,此時罩著傷痛,心疼,濃烈得讓人的看一眼,便能感受到他心底的痛。

  「慕容,你來了?」

  雲笑扯唇淺笑,毫不意外,他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她就知道他會來的。

  慕容沖一看到雲笑醒了,一雙寶石般深沉,冷情的眸子裡,是深不可測幽光,霸道的叫起來:「如果不是你受傷了,我真想打你一頓屁股。」

  這話於幾百人面前,雲笑還是鬧了個大紅臉,這人,怎麼就能不分場合呢,不過心裡很甜,伸出手摟著他的脖子,窩在他的懷裡一動不動,當天地萬物即將化為烏有的時候,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後面緊隨而至的馬蹄聲響起,從馬上騰騰的飛躍出數道人影,都是神龍宮手下的大將,數十人如凌空而飛的蒼鷹,驕健萬分,這其中還有雲笑熟悉的人,北太子燕昱竟然來了,一身絳珠色的華麗錦袍,張揚得如一道風,週身的狂妄傲慢,緊隨他身側的,還有緲緲青衣的夜無昀,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可是眼裡的關切卻假不了,直到確定雲笑沒事了,他才放下心裡,警戒的盯著四周的黑衣人。

  還有上官霖,更是義不容辭,週身的凌寒,斧雕細琢的五官上,是嗜血的戾氣,沉著的一揮手,命令:「上,一個都不留。」

  他身後的一眾人如死神降臨,鋪天蓋地的直撲到那些死士中。

  同一時間,雲笑身側的人都動了,加入了打鬥,雲禎不顧身上的傷,衝了上去,一掌拍開那囚車的門,狂怒的拽出裡面的人,凌厲的刀鋒無情的刺穿那人的身體,先前他只是太傷心,覺得對不起笑兒和爹爹,所以才會大意了,此刻想到笑兒所受的傷,他只想把此人千刀萬剮了。

  慕容沖抱著雲笑,衝進黑色的陣營裡面,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強大的殺氣,鋪天蓋地的峰湧而至,雲笑忙出聲:「慕容,讓我下來。」

  要不然他放不開手腳,有他們這些人在,她相信,此次他們可以躲過一劫了。

  可惜慕容沖根本不理會她的話,兩手輪流抱著她,一邊攻擊對手,一邊沉聲命令:「從現在開始,你不許再離開我身邊了。」

  「你?」

  明明是霸道得要死的命令,可是雲笑卻感到心頭很甜蜜。

  一句話也沒說,婉婉也有專人保護了,雲笑總算放下心裡,她心裡有些惶惶的,頭暈暈的,慢慢的靠到慕容的胸前,像一隻無力的貓。

  「慕容,我睡會兒,好累。」

  「笑兒,別睡,笑兒,給我說話,這樣我才有精神殺了這些人。」

  慕容沖一瞬間有些害怕,大聲的命令,雖然知道她不會有大礙,可是仍然害怕,尤其是看到她身上那件被血染了的長衫,想到若是他們再來晚一些,他的笑兒就會不見了,香消玉焚,這是世上最殘忍的事了,那麼他要江山,要皇位何用。

  以前是為了父皇,現在是為了要讓心愛的女人成為全天下,最受人敬重的女人,這是他的動力。

  雲笑被他的吼聲驚醒一些,不滿的嘟嚷。

  「慕容,專心對付別人,別受傷了。」

  「那你說話,一說話我就認真了,要不然我會受傷的。」

  慕容沖沉著的開口,他的話落,順手又解決了一個死士,雲笑嘆息,費力的睜著眼睛,無奈的開口:「你啊,真狡辯,好吧,我給你說話,你要把這些壞人全都殺光。」

  「好。」

  兩個人,一個說話,一個殺人,分工合作。

  場上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畫面渲染了,這永恆的一幕,將永遠的沉浸在別人的心底,即便是不甘心,也會真心給他們祝福。

  血氣瀰漫在山林古道旁,陽光是氤氤紅色,迷了所有人的眼,大家只顧著殺殺殺。

  斷肢殘臂,不時的發出去,刀器相撞發出叮咚的聲音,還有鈍器磨擦的刺耳聲,火花四射中,不時有罵人的聲音響起。

  這一群人裡,很多人都有厲害的身手,再加上實踐經驗豐富,所以行動收放自如,那些死士雖然蠻拼硬幹,可是和這些人一比,立馬現出一面倒的形勢來。

  他們的致命傷是沒有經歷過戰鬥,這是他們出關來第一次任務,所以出手生硬,防範意識太差只知道硬拚,而慕容沖這些人中,每一個都精明得像條蛇,很快便殺了一大半的死士,還剩一半的人,面面相覷。

  這時候,林中響起了一道古怪的竹笛之音,這聲音一響,那些死士,像被操控的木偶人一樣,直往後退,眨眼不見蹤影,而押解囚犯的兵將,更是唬得臉色大變,落荒而逃。

  慕容沖等人也不追趕,因為除了笑兒和婉婉兩個人,還有不少人受傷了,這些人需要盡快醫治。

  神龍宮的人中就有精通醫術的,所以一等到那些死士退了下去,即有人上前救了慕青慕白二將。

  大家轉移了一處乾淨的地方,開始給受傷的人救治。

  雲笑並沒有受多大的傷,只是因為先前連著趕了三日的路,再被刺了一刀,失血過多,而昏迷過去了。

  之前她自已服下了止血的丹丸,現在只要處理一下傷口,以免發炎什麼的,另外大夫也給她服了一些提神的丹丸,過不了多久她就會醒過來。

  不過在處理肩胛傷口的時候,起了一點小小的衝突。

  慕容沖不准大夫處理,自已親自動手來給她清洗傷口,上藥,然後包紮,這其中從頭到尾臉色都黑沉沉的,包紮一下,抬頭便瞪向不遠處的雲禎一眼,以示自已的心底有多憤怒。

  週身冷冽嗜血的殺氣,如若不是唸著他是雲笑的哥哥,估計這雲禎早就沒命了。

  這讓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一件事,這位慕大俠是相當寶貝那女人的,所以他們所有的人最好悠著點,離那女人遠點,別自找麻煩。

  雲禎望著眼前的一切,不由得苦笑,他心底湧起釋懷。

  這個男人確實愛笑兒啊,比他的濃得多深得多,他該為笑兒高興不是嗎?

  雖然感覺有什麼東西被奪走了,可是相比於先前的恐慌,他倒寧願她活得好好的,開開心心的。

  夜無昀站在雲禎身邊不遠處,看他蒼白的臉上,有無力的笑,夜無昀不解其中的意思,以為他看妹妹被別人霸佔著不舒服,緩緩的走過來,輕輕的開口。

  「他只是心疼她受傷了,你別怪他。」

  雲禎一抬首,看到這煙京人傳得很厲害的無昀公子,經過一場打鬥,他的臉色不比他好看多少,一向冷漠的人,此刻眼瞳難得的浮起了暖意,連整張俊雅的面容,都溫潤得如暖玉,光澤灼灼。

  「嗯。」

  雲禎看到夜無昀,有點同病相鄰之感,沒想到他們兩個,都成了階下囚,這是什麼世道啊,不由得苦笑,點頭示意夜無昀坐下來。

  兩個人臨水而坐,靜靜的望著澄清的湖面,似一面清光琉璃鏡,光滑無痕,美麗妖嬈。

  等到給所有受傷的病患治療完,天色已不早了,慕容沖指揮著眾人分批離開,回頭在山莊內會合。

  一隊由上官霖帶著,裡面有受傷的婉婉和雲禎等人。

  另一隊由神龍宮的掠花帶領,裡面有受傷還沒好的燕昱和夜無昀,另外神龍宮的一部分人隨行保護他們。

  至於慕容沖,自然是和雲笑,流星和還有驚雲等人一處。

  一共是三路人馬,分頭而行,這麼多的人,只怕很容易成為別人的目標,所以只能分成小股而行,眾人議定在山莊會合後,兵分三路而行。

  紛紛往神龍宮郊外的莊院,他們要等慕青慕白二將醒來後,打探王爺的情況,方能制定接下來的計劃。

  馬車輕輕的晃動著,廂內柔軟的長榻上,鋪著長毛刺繡的軟毯,那白色中勾勒出紅色鮮花的毯子,映襯得雲笑臉色蒼白,她臉上的面具,已被慕容拿掉了,露出她本來嬌俏逼人的面容,可是此刻那張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陷入在沉寂中,慕容沖伸出手緊握住她,讓她輕倚在自已的胸前。

  雲笑慢慢在車的顛晃著醒了過來,神思恍惚,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自已是在一輛馬車上,一輛裝潢豪華的馬車上,車內一點不昏暗,一角吊著一顆大大的夜明珠,照耀著車內的情景,一個長方形的軟榻,佔了一半的位置,此時這軟榻上鋪著柔軟的被縟和長毯。

  而她便睡在這柔軟的床榻上,身側有人緊擁著她。

  雲笑眨巴著眼睛,望向那一動不動,緊盯著她的人:「慕容,謝謝你。」

  看來她們是脫險了,真是太好了,忍不住開口問:「沒出什麼事吧?」

  慕容衝開始磨牙,一怒之下摘掉了臉上的銀色面具,露出他那一張絕色的容顏,肌膚凝滑,目光深幽,氤氳悠遠,狹長的眉峰輕佻了一下,薄唇邪勾,冷魅中隱有怒意升起,清潤溫釀的聲音沉沉響起。

  「你說,是不是該打,為什麼不給我送信?」

  「我是?」

  雲笑眨眼,她是想去找他商量的,可是雲禎,但現在她什麼都不想說了,如若說了,只怕慕容和雲禎之間的仇更大了。

  雖然生氣雲禎所做的事,所說的話,但他倒底是雲笑的哥哥,又是雲王爺的兒子,即便他不承認自已,她也不能抹殺掉他。

  「慕容,當時太急了,我一急便忘了去找你了。」

  雲笑伸出手摟著慕容的脖子,現在她是知道了,只要她一撒嬌,慕容就沒辦法生氣,這就是書上所說的柔能克剛吧。

  果然,她一撒嬌,慕容沖便是一臉的無奈,先前憤怒的眸光,怒意淡然隱退,湧起的卻是心疼,立體完美的五官,罩著一層清絕的姿態,白色的寬袖繡半枝蓮的雲袖揚起,輕輕的擦了雲笑臉上的一絲灰塵,動作溫柔細緻,嘴裡卻忍不住呵責。

  「以後只許待在我身邊,別到處亂跑了,一離開便惹事兒。」

  明明是抱怨,但她聽得甘之如殆,心裡暖暖的,用力的點頭:「嗯,好。」

  至於以後做的事,以後再說嘛。

  不過她心思一起,頭頂便射來一記陰冷的寒光。

  「別動什麼歪主意。」

  「我知道,慕容,」雲笑是徹底無語了,現在這男人根本就是她肚子裡的蛔蟲,為什麼她一有什麼心思,他立刻便知道了呢。

  雲笑鬱悶的想著,慕容沖好笑的抿緊唇角,一瞬間,眉眼如畫,白衣勝雪,肌若冷玉,那粉唇水光澤澤。

  這絕色姿容,連女子都自嘆不如,可是卻該死的沒有一點的脂粉氣,相反的冷峻之色罩在週身,疏離冷漠,還有那收自如的霸氣,黑色的眼瞳隨意的一掃,便是嗜血冷肅的戾氣,懾人心魂,使人不敢輕易多說句話。

  可在他一低首間,卻蕩出另一樣的風情,滿臉的輕輝,波光瀲灩的黑眸,唇角是清絕的淺笑,讓人恍神間,似乎聞到了花開的幽香。

  如酒,如歌。

  「慕容真是一個妖孽。」

  雲笑笑起來,伸出手觸摸他的臉,這樣的出色的人,竟然那麼深愛著她,這讓她恍若這是一場夢。

  「不知道是誰比較妖孽,」慕容低迷的笑語,車廂內全是輕暈的柔媚。

  先前自已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好和夜無昀還有燕昱在一起,那兩個男人一聽到這丫頭遇到了危險,便義不容辭的跟他來了,想想那兩個人,一個是冷漠疏離之人,一個是狂傲不可一世的人,兩個同樣出色的人,可偏偏聽到她有危險時,便不顧一切,他們兩個人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呢?

  可見他們笑兒是多麼的有魅力啊,慕容感嘆的同時,越發的加深了先前的念頭,從現在開始,他要牢牢的守著她,和她在一起。

  不給別人留一點的空隙,這是他長久以來的生存之道。

  兩個人輕聲細語的說著話,馬車一路往京城奔去。

  因為擔心雲墨的情況,所以雲笑堅持,馬不停蹄的奔波,幸好一路上有慕容細心的照顧,雲笑的傷竟然好得很快,並沒有因為日夜兼程,便有所加重。

  兩日後,他們到了京城郊外的莊園,順著曲折婉延如蛇的山路上山。

  很多人已迎在門前,雲笑和慕容沖一到,便得到了消息。

  慕青和慕白二人已醒了,確定了雲王爺確實被那些人抓了,開始的時候一點預兆都沒有,他們三個人便被防不及防的抓了,雖然有很多人準備救他們,但是王爺阻止了,因為兩幫人打起來,正好給了西涼軍空子,那些人一定會乘虛而入的,他被抓前,唯有一樣請求,就是封鎖自已被抓的消息,千萬不能讓西涼軍知道這件事。

  正因為他的要求,所以這件事一直秘密行動著,沒人知道王爺已被抓了。

  流星得到的消息,也是峰牙關內一個和他常聯繫的人,偷偷發出來的,否則大家還蒙在鼓裡呢。

  莊園的大廳,上首坐著慕容沖和雲笑,下首兩邊分坐著雲禎,上官霖,夜無昀和北太子燕昱,還有神龍宮的掠花護法,和落日護法。

  這落日護法,面罩一拿,雲笑便發現,這人竟然是自已在客棧裡救過的那一位老者,沒想到他竟然是神龍宮內的人,難怪慕容可以輕易的冒充他的名進宮,不知道他那時候怎麼會那麼落魄?

  不過雲笑也懶得問以前的事,眼下是如何救出爹爹才是正事。

  慕容沖週身罩著冷光,深幽的瞳仁在銀色面具的輝映下,越發的漆黑,好似深潭中的一塊磁鐵,讓人看一眼,便吸附到其中。

  他的眸光掃視了一圈,沉釀的聲音響起。

  冷且寒。

  「既然人落到他們手裡,那麼我們就要劫牢,在計劃未周詳前,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動。」

  慕容沖這話就是衝著雲禎說的,說完斜睨了過去,這一次雲禎沒有說什麼,這兩三日過後,他似乎沉澱了很多,和從前一樣淡然恬靜,一動不動的聽著。

  其餘的人對於他的話,自然是沒有異議的。

  「夜公子和燕公子還是安心養傷吧。」

  在莊園裡,慕容沖沒有洩露燕昱的身份,只以公子相稱。

  夜無昀和燕昱微點了一下頭,這種時候,講究的就是團結,不能擅自行動,否則就會壞事,稍有腦子的人都會知道的,因此兩個人不反對。

  慕容沖又望瞭望一側的雲禎和上官霖。

  「你們兩個去打探情況,記住切不可暴露身份。」

  雲禎和上官霖沉著的點頭,算是應了,不過上官霖很擔心雲墨,緩緩的開口:「上官王爺會被關在什麼地方呢?」

  雲笑想了一下,目前只有兩個地方可能。

  「我想,一,可能在刑部的大牢,這樣的案子必須由刑部和兵部連同重刑司三部會審,二,可能在兵部,或者在重刑司內,因為這兩個地方有重兵把守。」

  「嗯,笑兒說得對,很可能就是這三個地方,所以我們著重打探這三個地方,我和笑兒去兵部和刑部,你們兩個去重刑司查探,如若有重刑犯,必然增派人手。」

  「是。」

  雲禎眼神深幽,對於這慕容,似乎又認識得更深一層,這個人究竟是誰,一直罩著臉,做事睿智精明,大局方針更是一絲不苟,很有帝皇之風,又有大將的沉穩。

  上官霖和雲禎領了命便帶著人閃身離去。

  慕容沖吩咐其他人該休息的休息,該治傷的治傷,都散了吧。

  雲笑又吩咐了婆婆和驚雲回酒樓去,以免陌塵心裡不安,亂了陣腳,露出蛛絲馬腳,兩個人應聲,便被人送了下去。

  慕容沖和雲笑帶著幾個手下,準備去京城查探雲墨現在在什麼地方?只要一查清確切的位置,他們便要劫牢,臨離開山莊的時候,雲笑去看了婉婉,婉婉已經好多了,一看到她,便有些激動。

  「主子,你沒事吧?」

  雲笑搖頭,伸出手摸著婉婉的頭,當時她真的好害怕婉婉會出什麼意外,在她的心目中,婉婉等同於她的姐妹,她不希望她有一丁點的意外,她還等著把她嫁出去呢。

  「我沒事,我要和慕容下山打探我爹被關在什麼地方?你一定要安心養傷。」

  婉婉知道主子是跟慕容衝下山,心裡便放心得多:「你去吧,我沒事。」

  兩個人分別後,雲笑和慕容衝下山,一來摸摸情況,二來想見她爹爹一面,想到他此刻所受的罪,雲笑心裡很難過,沉甸甸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慕容沖拉著她下山,輕聲的安慰她:「沒事,你別擔心,兵部有我們的人,很快就知道他被關在什麼地方了?」

  沒錯,兵部尚書藍清倫是他們的人,所以不用擔心兵部的事,如果真的被關在兵部,便好辦多了,不過恐怕事與願違。

  一行人下山,進了城,天色已晚了,正好去藍府。

  藍清倫自從當上了兵部的尚書,風光無限,高大的府門也顯得格外的氣派。

  朱紅鐵環門,石獅坐鎮,門前有守衛數人,高門深戶,奢華無比。

  可這一切都是表相,藍清倫其實只是慕容沖救回來的人,天賦極高,而且會武,為人極有義氣,自從慕容沖救了他,他誓要報答他的恩情,便成了神龍宮四大護法的弄影公子。

  弄影公子是私下裡的身份,明面上,慕容沖花了巨資給他在京裡謀了一個小官,一路花錢結交,然後慢慢的爬到了兵部侍郎的職位,現在終於如願以償的得到了尚書的位子。

  藍府,很靜。

  慕容沖揩著雲笑從後院進去,穿亭過閣,分外的熟悉,一路直奔藍清倫的書房,書房內隱隱燈光亮起,一道瘦挺的身影映在窗欞上,藍清倫正伏在案前看書,聽到門外有輕叩門的聲音,忙出聲:「進來。」

  慕容沖和雲笑一現身,他倒是吃了一驚,忙站起身迎了過來。

  「出了什麼事?」

  如若不是出事,主子怎麼會親自過來,藍清倫把兩個人領到書房一角坐下,恭敬的開口詢問。

  雲笑打量了一眼藍府的書房,和前門不一樣,這裡很簡潔,除了必要的書架,圖書,並無他物。

  這一路行來,她發現藍府的下人也少,看來這藍清倫倒不是個奢侈貪圖享受的人。

  「兵部有沒有什麼重刑犯關起來?」

  藍清倫立刻搖頭,眼神深幽如潭,一聽到主子的話,不由得挑了眉,那黑色的瞳仁閃爍著栩栩的光輝。

  「昨天,皇上下了旨,讓兵部派出重兵配合刑部,一定要嚴加防守,我派了手下去做這件事,以為皇上怕那出逃的夜無昀救夜思源等人,而下的聖旨。」

  慕容沖和雲笑相覷一眼,然後掉頭沉聲開口:「遠在邊關的雲王爺被秘密的押進京了。」

  「什麼?」

  藍清倫顯然被驚到了,臉上立刻罩上一層冷光,幽寒涼薄。

  一襲淡藍色的錦袍,袍擺輕盈的劃過,在室內來回的踱步。

  「那麼讓兵部派兵,並不單純是因為夜家,而是因為多了一個重刑犯。」

  雲笑肯定的點頭,想到爹爹果然被關在刑部的大牢裡,恨不得立刻飛過去看他怎麼樣了?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我想見我爹爹,藍大人有辦法嗎?」

  雲笑清冷的開口,眼瞳閃著冷光,陰驁狠厲。

  上官曜,你給我等著,這筆帳,我會和你算的。

  「這?」藍清倫挑起眉,這種事頗有些難度,因為一個處理不好,很可能會暴露自已的身份,不由得掉頭望向主子,四年來的努力和精心佈局,總不能因為一個雲墨而犧牲掉吧/。

  不想慕容沖卻對著他點了點頭,唇角一挽,冷魅之聲而起。

  「你按排一下吧。」

  他一開口,藍清倫不再說話,但是雲笑知道藍清倫顧慮的是什麼,害怕他們的計劃被打亂了,確實,沒人會想到爹爹這時候竟然被抓了,如果冒然行動,會影響整個佈局,現在慕容讓藍清倫幫她,但是她即能害他們,所以雲笑沉聲。

  「你可以要求夜審夜家的人,我們幾個人扮成你的手下,混在你的身後,等到你們把人提走,我們留下來,其餘的事情我來處理,不會輕易露出馬腳的。」

  雲笑說出計劃,藍清倫贊同的點頭:「好。」

  幾個人火速的離開藍府,往刑部而去。

  天黑沉沉的,看不到半顆星辰,半空籠罩著一層霧氣,樹影婆娑,枝葉斑駁。

  看來老天也是幫助她們的,雲笑輕嘆。

  她和慕容還有流星等人穿了普通的兵服,跟在藍清倫的身後,往刑部而去。

  慕容拿掉了面具,易了容,是一個很尋常的人,擺在人堆裡很難讓人發現的那種。

  雲笑沒想到他會易容,而且看上去不錯。

  刑部牢房,十步便是一隊兵將,不時的有人走動,戒備盛嚴,裡外多少層兵將把守,倒是最裡面的兵將少了很多。

  藍清倫連同刑部侍郎等人,把夜思源從牢房裡提出來,那人一路罵罵咧咧,倒是給了她們不少的便利。

  慕容和雲笑還有流星等人,慢慢的退到最後面,等到前面的人全走了,陡的躍起,貼在牢房的屋頂上,如一隻隻爬行的壁虎,一動不動的依附著牆。

  遠遠的仍然聽到那夜思源叫囂的聲音,大都是罵藍清倫的。

  什麼混蛋,王八蛋,什麼見利忘義,什麼不要臉的傢伙,總之怎麼難聽怎麼來。

  守兵的幾個牢卒小心的掃視了牢房一眼,確定沒人了,才鎖了門走出去。

  慕容沖和雲笑等人無聲息的落地,站在長長的通道上,打量這刑部的大牢,暗沉無邊,火把插在牆壁上,照得那牆壁上斑駁的血跡,格外的紫黑,還有各種刑具,顯得猙獰而恐怖。

  一行幾個人輕手輕腳的一路往裡走,夜家的人關在最外層,他們剛才是看過了,根本沒有雲墨的影子,那就說明,他被關在裡面了。

  刑部的大牢,裡外多少層,越往裡走,越陰森恐怖,血腥味濃烈。

  雲笑看著昏暗陰森的牢房,腳步千斤重,一步也走不了,最後慕容一伸手抱了她,往裡面走。

  幾個人分散開來,一間間的找。

  重刑房,基本都是空的,夜家人也只不過關在外面的牢房裡。

  忽然一道咳嗽聲傳來,流星在對面,飛快的叫了起來:「快,這裡有人?」

  慕容沖身形一閃,奔了過去,雲笑緊張得雙手用力的緊掐在一起,不知道一向偉岸英挺的爹爹會變成什麼樣子,她幾乎不敢去看他了,可是卻不能不去。

  隔著昏暗的燈光,幾個人立在牢門之外。

  隱約可見牢內一人,穿著白色的囚衣,正端端正正的坐在牢裡,即便身為囚犯,可依舊保有軍人的硬朗堅挺,雖然他的鬢髮很亂,臉很髒,衣服更是凌亂不堪,還有一條條的鞭痕,手腳全部都被鐵索鎖著,可是那傲然立於牢中的姿勢,沒有一點的恐懼,畏縮,相反的挺直了脊樑骨,一臉的大義凜然。

  這人不是雲王爺又是何人?

  只見他咳嗽一聲之後,微瞼目,似乎在休息,對於牢門外的響聲,並沒有太在意,直到雲笑緊抓著牢門,一聲輕喚:「爹爹?」

  牢中人陡的睜開眼,黑瞳射出懾人的光華,緊盯著門外的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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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上官曜吐血

  雲墨從牢裡站起來,一身的落魄,卻抹殺不了他的傲骨,他濃眉上揚,黑瞳凌厲,因為反光看不真切門前的幾個人,微瞇起眼睛,虎體猿臂的欣長身子,微微往前移了兩步,行動間,鐵索沙沙有聲,雲笑只看得淚往眼眶裡湧,可終是極力忍住了,她不想讓爹爹看到她傷心。

  「爹爹。」

  「笑兒。」

  雲墨總算看清了牢門前的人,竟然是他疼愛的女兒笑兒,隔著鐵柵欄,鐵索錚錚響,看得人心酸不已,雲墨卻不以為意,只一把握住雲笑青白透涼的小手,嗔怪的開口。

  「笑兒,快走,你瘋了,這裡是你來的地方嗎?以後千萬別來了,你保重自已,爹爹就開心了。」

  「爹爹。」

  一聲哽咽,多少情長,都在無言中,昏暗的暗室裡,淚光點點閃耀,好似粒粒晶瑩的琉璃珠,從臉頰上滑過,直落到塵埃之中。

  「好了,這是爹爹該做的事,笑兒別傷心了,以後和哥哥好好相處。」

  他唯有此心願,有雲禎護著笑兒,他再無擔心的,只是希望自已的入牢,不給雲家任何一人帶來禍災。

  「爹爹,你等著,我們會把你救出去的。」

  雲笑深呼吸,控制住了自已的情緒,清眸冷冽似月光穿透峽谷,暈黃的光芒中,她的臉清絕逼人,唇角一勾便是擲地有聲的話。

  雲墨大驚,緊握了雲笑的手,沉聲命令:「笑兒,你瘋了,這不是容易的事,而且爹爹是東秦的王爺,君要臣不死,臣不得不死。」

  黑暗中,這聲音斬釘截鐵,沒有一絲兒轉緩的餘地。

  死一樣的寂靜,沒人會想到雲墨會不願意離開,恍然回神,便想到他仍沙場老將,先皇重用的臣子,即便死,只怕也不會苟此偷生的。

  牆上的火把跳躍,劈咧叭啦的灼灼聲沒落於牢房中。

  破碎的光點灑在每個人的臉頰上,眾人呆愣住了,不知道做何反應,就是雲笑也沒想到爹爹竟然報著必死的決心,而且到死還護著那想要他命的人,連自已被抓的消息都封鎖住了。

  人生自古誰無死,一片丹心照汗青。

  他是重臣,他是忠臣,可是他卻錯付了真心,如江河入海,付於汪洋,半點意義都沒有,雲笑忽然不忍心,如果讓爹爹知道,他一直以來護著佑著的人,只是一個孽賊,他該如何傷心呢。

  眾人沉寂,時間流逝,再不開口,只怕已沒有時間了,可是若雲王爺不走,即便他們劫牢,又有何用呢?

  一人忽的近前,寬袖似流光閃過,幽幽暗香飄來,灼人的冷冽之光緊盯著雲墨,於瑩瑩火亮之下,一隻白晰如玉的手伸進牢中,大家不解其意,同時的盯著那隻骨節分明,好看得近於完美的手。

  那手一點一滴的張開,露出掌心的一塊東西,龍玨。

  潤澤,光滑如上等的凝脂,在暗牢中,泛出一線碧藍的波紋。

  雲笑離得最近,一瞬間便明瞭慕容的意思,也許爹爹見過這個東西,所以?

  她飛快的抬首,只見牢中的爹爹,蒼朗的面容之上,黑色幽深的眸子閃過難以置信,伸出一隻手拿了那龍玨,懷疑,驚懼,電光火石的時間裡,他的臉已轉換了多少種的表情,最後沉重的開口:「你是誰?」

  嗓音惶然暗沉,似雨霧之中躑躅難行的老者,被淹沒在層層簾幕中,看不到盡頭。

  「雲墨,你現在還沒資格死,如果你還記得當日蘭亭一聚,自已對先皇的承諾,你就該將功贖罪,而不是報著什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的君在何處,你的臣又是何人給予。」

  咄咄逼人的寒潭冷語,如一道驚雷炸在了雲墨的頭頂上,他身子一個搖晃,手中的龍玨往下墜,輕光暗影,流雲輕袖,一隻手接住了那龍玨,抬眸望向鐵欄之後的人,已是一臉的驚懼,滿面的死灰。

  當日蘭亭一聚,是他和先皇的秘密。

  蘭亭中,先皇一手執他,一手執年幼的太子,把太子之手放進他的大掌,含笑而語。

  「雲墨,朕把太子親自交給你,請你永遠站在他的身後,給他有力的支撐,這是上官家的龍玨,太子的隨身之物,見龍玨如見朕。」

  往事歷歷在目,耳邊迴響著先皇的叮嚀。

  雲墨,見龍玨如見朕。

  龍玨現身,難道眼前戴著面具的人才是太子,那麼?

  雲墨一瞬間跌倒在地,牢獄之災沒有打挎他,可是這事實的真相一下子擊中了他的要害,他撲通一聲跪下,朗聲而語:「罪臣該死。」

  「雲墨,起來吧,如果你真的記得蘭亭內,對先皇所說的話,那麼就知道該怎麼做。」

  慕容沖凜冽的目光,閃過幽寒冷冽,奪人心魄,雲墨再無半句抗議之聲,沉聲而語:「臣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沉穩的站了起來,於大牢中,緊盯著門前一身白衣,狂放內斂的男子,雖然一張臉普通至極,但那一雙清瞳冷目,瑩冷嗜血,令人噤若寒蟬,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只需一個眼神,便震懾住身側的人,這仍是帝皇氣,這眼光他是第二次見到了,當日他見他的第一眼,便感到有些熟悉,原來他是太子。

  可是霸佔了太子皇位的那人又是誰?雲墨不禁呆了,稍一推敲,便知是何人,心下憤怒得恨不得穿牆而出,直殺入葉府去,這個欺君罔為的賊子,就該殺千刀,剮萬刀,竟然一直欺騙先皇,還謀害太子,既然讓他知道了,他斷然不會坐視不管的。

  雲笑看著爹爹已知道了慕容的身份,總算放了心,手執鐵欄,淡定而語:「爹爹,你安心待著,明日我們必想辦法救你出去。」

  「好。」

  雲墨點頭,不再推拒,接下來他要做的事很多,一定要揭穿葉傾天這個混蛋,還要收拾太后那個老女人,先皇一直愛著她,對於她所做的事容忍,沒想到她竟然如此變本加厲,實在可惱,他即會放過她,讓先皇一生受辱。

  週遭寂靜下來,有輕盈的腳步聲響起,流星和追月閃了過來。

  「他們進來了。」

  「知道了。」雲笑應聲,回望了牢中的人一眼,雲墨揮了揮手,疼愛的開口:「笑兒,去吧,爹爹不會有事的,爹爹會等你們來。」

  「嗯。」

  雲笑揚手,幾個人悄無聲息的往外閃去。

  牢房中,雲墨的眼瞳閃過欣慰的笑,至少在最後一刻他知道了太子還活著,而且做事睿智精明,不失一個帝皇的精明,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之筋骨,餓之體膚。

  太子將會成為一代明君,雲墨感嘆,心雖沉重,卻赦然看到了前方的光亮,總比自已一直以來的絕望要強得多,而且他看出太子很愛笑兒,這是另一件讓他開心的事了。

  昏黃暗沉的燈光,照在牢中人的臉上,只見他,剛毅的五官上,峰眉輕佻,眼角斜翹,竟是滿臉的歡欣,似乎這坐牢也是極其享受的一件事。

  慕容沖和雲笑等人走到外面通道的時候,正好聽到鐵鎖落地的聲音,門吱呀一聲被拉開,月色輕霜,灑了進來,一隊人押著夜思源走了進來,這一次他聳拉著半邊的腦袋,五指滴血,半邊臉都腫了起來,有氣無力的被兩個小兵架著,越過外面牢房的時候,只聽到夜家的女眷們驚恐的叫了起來,哭喊聲,怒罵聲一片,吵雜聲一片,押解的小兵們不時的冷喲喝。

  現場一片混亂,藍清倫落後一些,慕容沖和雲笑等人悄然的落下。

  這一切做得天衣無縫,神不知鬼不覺。

  一行人出了牢房,暗下仔細的打量了牢外的分佈,月色清明,刑部大牢的構造,人員的分佈,一眼望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雖然人員眾多,但是並不是無隙可鑽,只要他們想救,這天下就沒有做不了的事。

  慕容沖和雲笑跟著藍清倫的馬車後面出了刑部的大牢,回了藍府。

  書房裡。

  藍清倫緊張的追問:「裡面的重刑房是王爺嗎?」

  他們還沒有接到皇上任何的旨意,要審雲墨,或者是要審什麼人,所以現在裡面的人究竟是誰?他也不清楚,不過剛才無意間和刑部侍郎打探了,確實有這麼一個人,再多的人家也不說了,所以他才會問。

  雲笑沉重的點頭,雖然知道短時間,爹爹不會有事,可是關在牢中,還是讓人擔心,若是上官曜那傢伙得了什麼消息,暗中處死爹爹都有可能,所以他們要做的就是盡快定好計劃,劫牢。

  「沒想到竟真有其事,那麼接下來怎麼做?」

  藍清倫壓低聲音,望向主子,燭光之下,三個人圍著書桌而坐。

  「我們會劫牢,你把人員的分派圖列一份給我們。」

  慕容沖緩緩的開口,他已經戴了面具,恢復了之前的冷酷冰寒的模樣。

  這樣子的他,藍清倫倒是習慣得多,先前真是讓他渾身不自在,從他被主子救了以後,一直以來面對的就是他狂霸強大的一面,至於那渺小得放在人堆裡讓人認不出來的平凡樣子,倒讓他不適應。

  「好。」

  藍清倫應聲,便伸手拿了書桌上的毛筆開始繪圖,並標明人員,他對刑部的大牢是十分清楚的,最近為了夜家的案子,沒少往那裡跑。

  慕容沖也低頭開始用筆在紙上佈置,雲笑掃了一眼,自動自發的走到一邊去給他們泡茶。

  書房內很安靜。

  熱氤的茶水奉上來,兩個人的圖紙已繪好了。

  雲笑接了過來看,慕容和藍清倫喝茶,直到雲笑點頭贊同:「好,我們回去吧,把這件事和眾人說一聲,要不然大傢伙一定急了。」

  「好。」

  慕容沖應聲放下青花瓷杯,高大的身子立在房間裡,燭光下的陰影幾乎籠了整個書房。

  雲笑收起了兩張圖紙,轉身跟著慕容衝往外而去,藍清倫站在燭光裡,叫了起來:「不需要我幫忙嗎?」

  慕容沖連頭都沒回,只扔下一句話:「你安心做好你的事就成。」

  書房的門光噹一聲合上了,藍清倫眨巴著細長的有型的眼睛,微微露出笑意,看來他們的行動要加快了。

  慕容沖和雲笑還有流星追月一路施展輕功,往城門口奔去。

  夜色已深,城門關閉,梆子敲打的聲音在夜色下,由遠至極的傳來。

  高大的城門足有數十米,兩壁光滑,連一處落腳點都沒有,所以就算輕功再厲害,也很少有人出得去,但是慕容衝他們早就發現了,離北城門不遠處,有一處破損的地方,似乎是新舊朝開戰之時被火藥什麼炸燬過,雖然後來補了青磚,可是卻不如以前的光滑,正好做試腳點,他們很多次都是從這裡進出的。

  月光下,幾道輕盈如水的影子,踏著輕紗之芒,足尖輕拭,眨眼出了高牆,直奔城外而去……

  郊外莊園。

  青鬱沉寂,淹沒在漫天的山林之中,一眼望去,鋪天蓋地的綠色,好似一張郁蔥的地毯,覆蓋著大地。

  莊園裡,雲禎和上官霖沒睡,還有掠花公子伊玉軒和西門鑰等人都在大廳等消息。

  雲笑和慕容沖一出現,雲禎和上官霖兩人立刻心急如焚起身開口:「重刑司沒人。」

  「在刑部。」

  雲笑沉聲而語,順手從懷中掏出兩紛圖紙,一份是刑部大牢的分佈圖,連同分派在各處的看守人員,都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另外一份圖紙,是慕容沖自已所見初步設定的營救計劃,雲笑已看過了,這營救的計劃相當的完美,現在就是人員的分佈和調派問題,務必要在每一個關卡,設定好人數,讓別人無法動彈的情況下,一舉制勝。

  雲禎和上官霖一人接了一張圖紙過去,看完後,又交換著看了一下,最後幾個人齊齊的坐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門前有腳步聲響起,瑩亮的燈光下,看清來人是夜無昀和北太子燕昱,這兩個傢伙原來也沒睡,在房裡等候他們的消息。

  雲笑招呼他們過來坐下,幾個人圍燈而坐,商議接下來的營救計劃。

  「明晚開始營救,我們的人手雖然少,不過可以出其不意,因為上官曜一定已經得到消息,我們在動作的同時,他也會動,時間越長對於營救計划來說,越不利。」

  慕容沖說完,雲笑點頭,她恨不得立刻救出爹爹,再怎麼樣?那也是刑部的大牢,刑部的人一定會秘審他,到時候他若不招供,只會被打,逼迫他招供畫押,然後給雲家按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她絕不容許發生這樣的事情。

  雲禎和上官霖等人聽了都贊同的點頭。

  一側的燕昱和夜無昀則默不作聲,這種事他們哪裡有資格開口,不過對於上官曜的為人,他們還是擔心的。

  「上官曜只怕會有所動作,所以我們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燕昱開口,既然貴為一國的皇帝,頭腦肯定是極其敏捷的,再加上他的多疑和殘忍,更增加了營救的難度。

  夜無昀點頭贊同,上官曜能夠把夜家人抓進牢裡,就充分說明了他的殘忍,只不過因為想夜家的兵權,所以便想出辦法來對付他們,可見他是心狠手辣的,竟然直接把人送進刑部大牢中,完全可以找一個名目,霸免了夜家的官職,拿回兵權,但他非要趕盡殺絕。

  慕容沖掃視了週遭的人一眼,漆黑凌寒的眼瞳,好似佈著萬年的寒潭,冷冽的氣流溢出來。

  讓人看一眼都忍不住的輕顫,更別提直視著他了。

  但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是人中龍鳳,所以並沒有多少的懼意,只是知道這男人不是一般人。

  「現在來分佈一下,各個崗口的人員,由何人帶隊,至於夜公子和燕太子,我想請你們幫一個忙,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你們不必出現,那上官曜手裡有一批死士,我想一定潛伏在刑部的四周,那些人常年生活在封閉的空間裡,一般人覺察不到他們的氣息,但是若他們出現,你們兩個帶著一幫人,阻止他們靠近刑部的大牢,只要拖延一段時間,我們就可以救出人來了。」

  「好。」

  燕昱和夜無昀果斷的應了,雲笑抬眸望了他們一眼,什麼都沒有說,看來自已還真救對了人。

  燈下,幾個人繼續分派人員,哪裡該多少人,先從什麼地方入手等等。

  夜慢慢的深了,但廳內的人誰也沒有睡意,燈光不時的閃爍著。

  茂密的枝葉間,一線淺淺的光圈暈出來,幽幽暗暗,在青山之中輕搖,令人毛骨悚然/。

  景福宮。

  大殿內燈火通明,諾大的宮殿內鴉雀無聲,一點的聲響都沒有,太監和宮女全都在殿門外候著。

  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側臥著一個陰驁無比男人,織錦明黃的龍袍,如水般的從軟榻上瀉下來,迤麗奢華。

  俊美的五官上,籠著一層黑青之氣,黑瞳嗜血的瞪向下首的一人,好久沒有說一句話。

  那人跪在大殿正中,穿著一身五彩斑斕的衣服,整個人被淹沒在色彩之中,映襯得他的臉又黃又小,臉上皺紋遍佈,伸出來的手指,好像枝林中蒼老的樹皮,甚是駭人。

  「拉姆,你不是說這些死士很厲害嗎?為什麼一下子損失了這麼多的死士。」

  上官曜的眼瞳別提多難看了,臉色一沉,陰森森的,唬得下首的叫拉姆的漢子,臉上直冒冷汗,嘴唇嚅動了好久才說出話來:「是拉姆的無能,甘願受罰。」

  「罰了你有什麼用?還是沒有抓住雲家的人,給朕說說,究竟是什麼人救走了雲家的小子。」

  「稟皇上,是一個蒙著銀色面具的男子,帶了一大幫的人衝了進來,那些人很厲害,死士因為缺少戰鬥經驗,所以才會被殺,」拉姆一手捂胸,一手背後,恭敬的行禮,他是西涼國向西蠻荒地帶的人,一次又一次穿梭在各國,騙些錢財度日,一日被曾欺騙過的人追殺,正好被出宮的上官曜所救,上官曜見他有些本事,便為已所用,只是為了控制拉姆,他給拉姆下了毒,使得他脫離不了自已的範圍,幫助他在暗下培養,操控著一批死士。

  「慕容沖,又是這個混蛋,看來這雲家果然和他在牽扯,雲墨必死。」

  上官曜反彈的從軟榻上翻身坐起,現在只要一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他便怒火萬丈,而且這人究竟是誰?

  一般人是不會直接和皇室的人做對的,以前他沒有認真的想過,現在認真的想來,這個男人分明就是衝著自已來的,他究竟是誰?想幹什麼?為什麼一直查不出他們的下落,難道?

  上官曜的眼瞳一閃,腦海中湧起靈感,難道說,那些人本來就是京中的人,一直隱藏在京裡,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一直查不出這些人的下落。

  上官曜為自已所想的震驚,如果真是這樣的,他該怎麼找出這些人來呢?

  「拉姆,立刻帶著那批死士守在刑部大牢四周,這次不許讓任何人走掉,知道嗎?」

  「是,皇上。」

  拉姆應了一聲,小眼睛巴巴的望著皇上,上官曜知道他想要什麼,手一揚,便拋出去一包藥,那包藥正是拉姆需用的解藥,要定期服用,如果不服用,他便會疼得死去活來。

  「下去吧。」

  上官曜閉目斂神,又歪靠上軟榻,對於目前的形勢,他不由得心驚,究竟誰才是他可用的人呢?

  藍清倫?葉傾天?夜思源?還是?

  上官曜濃密纖細的眼睫微微的抖動著,陡的睜開,冰冷凶殘,寒光一閃。

  他是犯了一個大忌,想奪夜家的權,竟然忘了,他夜思源再不好,也是他的舅舅,還有一個女兒握在自已的手裡,他只會貪得無戾,如果自已削弱他的權利就行了,何必拿他下馬,反而把兵權交到藍清倫手中。

  上官曜一想到這個,週身唬出了一層冷汗,如果這藍清倫有異心,自已可就是給自已掘了一個墳墓,其實他可用的人多了,葉傾天是他的親生父親,他總不至於害自個兒,還有後宮妃嬪背後的勢力,他可以借助他們的手,團結起來,一致對付神龍宮的人,他們絕對不是一個江湖幫派那麼簡單的。

  等到除掉神龍宮的人,他再來抑制住這些勢力,平衡這些衝突,這才是於自已是最有利的。

  上官曜越想臉色越難看,眉擰緊,青瞳寒光。

  「來人。」

  小亭子飛奔進來,小心的跪伏下來:「皇上。」

  「去宣貴妃娘娘過來。」

  上官曜的冷睨過去,眸中是嗜殺,小亭子唬得心驚膽顫。

  皇上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似乎看誰都是壞人,看誰眼神都不正常。

  「是,皇上,」小亭子垂首慢慢的退出去,親自領人去宣貴妃娘娘過來。

  他們這些景福宮當值的太監,個個寧願在外面做事,也不願意呆在景福宮裡聽差,稍有差池,便是惹禍上身。

  昭陽宮,貴妃夜素雪一聽到小亭子的話,神色微怔,說不出來是喜是悲,現在她是四妃之首,宮中又沒有皇后,按理她該高興的,皇上也會三五不時的過來昭陽宮寵幸她,可是想到夜家的人關在大牢中,她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這一切一切的榮華富貴,相對於全家人的生死,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她之所以想成為皇后,就是為了讓夜家一脈榮寵不衰,可是如今家人都快死了,她就算做皇后還有什麼意思呢?皇上好恨的心哪。

  夜素雪流淚,不過也不敢耽擱,立刻收拾一番了,領了婢女月梅前往景福宮去。

  皇上現在越來越讓人難以捉摸,心思陰暗,為人更是多疑,稍有差池,只怕便會惹來責罰。

  這幾天宮中已有幾位后妃被重罰了,前兩日蘭貴人被打了二十板子,現在還下不了床,還有那趙才人自從流產後,便一撅不振,眼看便要不行了,這宮中的種種,好似一道魔障,罩住每一個人的心,雖然勾心鬥角仍在,但卻不明顯了,都變成私下的小動作。

  夜素雪想著,坐在軟轎裡一路景福宮而去。

  景福宮,太監都在外面候著,長長的一溜兒,從殿門一直排到石階下面。

  夜晚更深露重,大家卻不敢有一絲的聲響,寒蟬若噤,連氣都不敢大聲的喘。

  「參見皇上。」

  大殿內,夜素雪嫵媚的臉微有些蒼白,眼皮紅腫,微微傾身給上官曜行禮。

  上官曜睜開濃黑璀璨的眸子,難得的有了一些笑意,揮了揮手:「素雪起來吧,坐到朕身邊來。」

  這樣溫柔的語氣,幾乎是她從沒遇到過的,夜素雪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不安從心底升起,不過卻不敢有什麼抗議,現在的皇上可是六親不認的,連太后都不放在眼裡,何況她們這些小小的妃嬪,自已以前胡作非為,都是仗著爹爹手有重兵,又有太后姑母罩著,現在這兩樣都沒有了,她還有什麼可倚仗的,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謝皇上了。」

  夜素雪在上官曜的身側坐了下來,雙手侷促不安的捏著衣擺,指尖一片蔥白。

  上官曜心知肚明她的緊張和不安,卻不點破,只是隨意的瞇起眼瞳,像欣賞貓爪下簌簌發抖的老鼠,感覺很有趣,慢慢的伸出手來握住她,那手指冰涼一片。

  「素雪,你的手怎麼這麼冷,朕會心疼的。」

  他的話似真似假,夜素雪根本不往心裡去,這男人還會心疼嗎?

  「皇上,妾身是身子不舒服。」

  夜素雪淡淡的開口,一雙美眸罩上淺淺的霧氣,嫵媚的臉龐,是清愁,還真有三分的病態。

  上官曜即會不知道他的心思,他找她來,也是為了這件事。

  「素雪啊,朕知道你是心疼夜大人和夜家的那些人,你放心朕不會為難他們的。」

  皇上的話音一落,夜素雪好像看到了希望,飛快的抬首盯著上官曜。

  「皇上的意思是?」

  「素雪啊,你想不想去看看夜大人?」

  上官曜的話一落,夜素雪激動的一把抓住皇上的手,人已站了起來:「皇上,難道妾身,妾身可以?」

  她的眼裡閃著淚光,一句話都說不全了,上官曜清冷的眸光從她的臉上移到自已的手上,夜素雪低頭望去,忙鬆開了手,小聲的叫:「皇上?」

  「你明日去刑部看望夜大人吧,朕會讓宋大人送你過去,再怎麼說,他是朕的舅舅,朕只是給他一個懲罰,他還罪不至死,所以讓他稍安勿燥。」

  夜素雪是聰明人,一聽皇上的話,早撲通一聲跪下來:「謝謝皇上,謝謝皇上。」

  她心底的一塊巨石落下,看來夜家人不用死了,皇上的話就是一個引子,他只是想教訓爹爹吧,還想拿回夜家的兵權,不過只要爹爹不死,夜家就不會沒落,她一定會成為皇后的。

  「下去吧。」

  上官曜隨意的揮了揮手,目關著夜素雪滿臉激動的走出去,唇角勾出玩味的笑。

  這帝皇術,他算是有點精通了,看吧,不但拿回了夜家的兵權,現在只要他饒過夜家不死,他們便會感恩戴德了,這件事還為自已博了一個美名。

  不過這兵權,還真不適宜放在藍清倫一個人的手裡,要把那兵權分而治之。

  上官曜歪靠在軟榻上,慢慢的想著,該如何分派這兵權之事。

  兵符可以調動軍隊,共有龍符和虎符,龍符就在自已的手中,只有不足十萬人,京城四周的禁軍和守備軍,虎符是兵部尚書掌管的,可以調動各個邊關重地的兵將,還有各省的守軍,足有幾十萬的調動力,比自已手中的龍符作用大得多,先前這龍符在雲墨手中,所以他才會百般刁難他,又娶傻後,又想懲治雲墨,都是為了龍符。

  先皇當日為了不讓虎符專權,把京城四周的幾個省份兵力也交給了雲墨,但因為雲墨不喜攬大權,所以被夜家的人逐步攬了過去,等到自已拿到龍符,只剩了一部分的調動力,現在再加重龍符的兵力是不可能的,自已何不再加一符,平均分配虎符的權利。

  第二日,上官曜派了宮中侍衛統領宋淵送貴妃娘娘去刑部大牢,探望夜思源大人。

  夜大人看到自個的女兒,一口一聲我的兒,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裡裡外外哭聲震天,站在夜素雪身後的宋淵滿臉的不屑,對於這位夜思源大人不檢點的一切,他真的無話可說,這人根本就該死,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這京城的幾大妓院,哪個樓裡沒有他相好的存在,更別說他府中有一妻二妾了。

  可惜就是這樣女人成堆的夜大人,竟然只有兩位孩子,一子一女,全都是大夫人肚子裡所出,因此這不能不讓人肯定,這夜夫人只怕也是個狠角色。

  夜素雪哭了一會兒,剩著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小聲的和夜思源大人耳語了兩句。

  夜思源大人一臉的驚喜,然後在牢裡對著半空用力的磕頭。

  夕陽的餘輝,灑下淡淡的紅暈,好似血色的殘陽,給深林中的枝葉荼了一層緋色。

  莊園裡,不時看到走動的人,都是神龍宮調回來的人。

  今天晚上有行動,大家各自去用飯,飯後在大廳門前的空地上集合。

  主廳內,慕容沖和雲笑等人團團圍坐在一起吃飯,滿滿一桌子的人。

  大家都安靜的吃著飯,對於今天晚上的行動,誰也沒有異義。

  雲笑掃視了一圈,最後望向慕容,心裡有溫熱的液體湧出來,暖暖的,她感謝他們這些人,他們每個人都將在這一晚後,成為她的朋友。

  慕容沖不時的挾了菜放進她的碗裡,細心的叮嚀。

  「笑兒,多吃點,今天晚上,我們劫了人,必須連夜把雲王爺送離京城,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你多吃一點,別餓著了。」

  「嗯,我知道。」

  雲笑低下頭,埋首吃飯。

  一桌子的人抬首望著他們兩個,那份自然默契,水到渠成的樣子,令人眼紅,不過唯有真心的祝福了,就是雲禎,也忍不住嘆息,這男人看來真的很愛笑兒,雖然心裡難過,可是終是想明白了,笑兒本就是他的妹妹,這是永遠改不了的事實,若非經過她的受傷,自已還在鑽牛角尖呢?

  晚飯後,眾人在門前集合。

  天已經暗了下來,青白光芒透過枝葉灑落在空地上,成排的黑布蒙臉的人,此次劫牢未必成功,如果不成功,總不適宜暴露身份,他們這些人中,有京中做事的人,還有上官王爺,雲禎等人,都是不宜露臉的,因此人人都穿著黑色的夜行服,臉上蒙著方巾,就是雲笑也不例外,一眼望去,觸目所及的黑,只有那一雙雙激昂的眼瞳,不時的閃爍著精光。

  慕容沖,依舊身穿一襲白衣,臉上罩住銀質的面具,他根本就不在乎上官曜知道是他,本來這名就是一個虛假的,他怕什麼,世上沒幾個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走。」

  一身令下,眾人甩開了膀子往山下奔去,夜色中,看不到人影,只見林子裡撲簌撲簌的飛出無數的鳥雀,枝葉晃動。

  慕容沖和雲笑一隊,他是斷然不可能和雲笑分開的。

  兩個人手牽著手,緊隨眾人之後下山,於冷清寂寞的寒夜之中,好似一道華麗的風景線。

  今日的計劃是兵分幾小股,一隊去燒刑部的大堂,今夜是東風,如若他們不救,順延而下,刑部會所剩無幾。

  到時候必然有一部分去救火,兵力就分散了。

  另一隊人,就是夜無昀和燕昱等隱藏著的人,躲在暗處等候那些死士,只要那些死士出現,他們纏住他們,也不硬拚,只要給他們時間便行。

  其餘的人分成三小股,一股對付外面的兵將,一股對付守門的兵將,最後一股便是慕容沖和雲笑,他們負責救人。

  子夜時分。

  天邊有黑雲飄過,遮蓋住了清月,使得天地間一片漆黑。

  刑部的大堂,亮起耀眼的火光,東風起,直往下風而去,一路順延,劈咧叭啦的木頭燒焦的聲響,早有人叫了起來。

  「著火了,著火了。」

  防守大牢的人沒有動,他們的任務就是看住牢裡的犯人,刑部被燒不關他們的事,可是今夜東風,刑部的大牢在西北方向,風勢往下風口吹,眨眼便燒出去很遠,如果再不救火,都火燒屁股了,立刻調派出去一些人,救火。

  在這些人一分散開去的時候,所有人便動了起來。

  暗夜中,詭譎陰霖,悄無聲息中,身著夜行服,戴著方巾,只露出一雙眼睛的神龍宮餘眾,就像一隻隻下山的猛虎,眨眼間撲向那守在最外圍的人。

  一時間,劍器劃過肉體噴出血液的茲茲聲,還有那刀劍相撞的聲音,在漫天的火光和吶喊聲中,被盡數淹沒了。

  外圍打了起來,第二撥的人立刻搶攻守在牢門前的小兵將,很快打了起來。

  刑牢門前的火把隱約照著門前,長劍劃過半空的嗜冷的弧線,還有彼此的嘶喊聲。

  慕容沖伸出手一拉雲笑,領著幾個人飛快的往刑部大牢而去。

  牢裡的人似乎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夜家的人,還有別的被關在外層的刑犯,都趴到門口伸出手叫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先前聽到了救火的聲音,此時早叫了起來:「不好了,著火了,會不會燒死我們啊。」

  立刻有大人孩子的哭了起來,叫聲連連。

  「救命啊,救命啊。」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慕容沖和雲笑根本不理會這些人,直衝進先前的牢房,朝裡面身穿囚衣雲墨叫了起來:「爹爹,快走。」

  慕容沖一掌拍了過去,鐵鎖被震飛了,雲墨已衝了過來,望了他們幾個人一眼,緊張的開口:「你們來了,快走吧,我一直在等著你們。」

  雲笑微一蹙眉,靠了過去,伸出手扶著他,柔聲的開口:「爹爹,你等急了吧?」

  「是啊,是啊。」

  雲墨連連的點頭,雲笑一抬手,白色的衣袖揚起,一抹奇異的香味飄過,雲墨腳下一個蹌踉,睜大眼睛望著她,可惜只看得見她的一雙眼睛,嗜血而冷戾,殺機遍佈,一伸手掐上他的脖子,冷冷的開口。

  「說,把我爹藏到哪裡去了?」

  這個人竟然是假的雲墨,雲笑一看到他說話,便知道他是假的,因為雲王爺只要看到她,便會開心,關心她的一切,而這個男人,先前根本沒認出她來,反而催促他們快走,等到她靠近他的身邊時,聞出他身上並沒有爹爹衣服上慣用的香料,雖然他很久沒有換衣服了,但是他身上的那種香料,聽說是她娘親手釀的百日香,只要灑一點,便會百日清香。

  所以她才會立刻知道眼前這人是假的。

  慕容沖一聽雲笑的話,早一伸手扯掉了男子臉上的面具,露出另外一張面孔,果然不是雲墨。

  「說,我爹呢?」

  雲笑的手下力道加重,那人呼吸困難,掙紮著好似困獸,眼裡恐慌,拚命的搖頭。

  他只是奉上頭的命易容,根本不知這關在牢中的人去了哪裡。

  雲笑一見他搖頭,眼瞳攸的一寒,手下力道加重,咯登一聲,竟生生的折斷了這男人的脖勁。

  她週身的寒氣,既然有人來冒匆她爹爹,說明那人已有防備,但是如果爹爹被人從大牢調出去,那麼藍清倫一定知道,會暗中送信給他們,所以說爹爹還在這個牢中。

  雲笑立刻朝身後命令:「立刻分散開來,爹爹還在大牢中。」

  「是。」

  幾個人飛快的分頭尋找,剛才主子所露的一手,使得手下的幾個人知道,她怒了,她一怒便會有人遭殃,這人真是找死。

  雲墨身上有香味,雲笑雖然不能準確的辯別出他在什麼地方,但大約的方位還是知道的,一步步的朝外面移動,本來以為他們該把雲墨關在最裡面的牢房裡,誰知道上官曜卻玩了一個攻心術。

  爹爹竟然關在最外面,只不過和別人關在一起了,外面有人擋住他,所以反而容易讓人忽視。

  雲笑順著百日香的味道,慢慢的辯別出方位,一指外邊一間關押普通人的牢房。

  「就在這裡面,快。」

  沒有人知道,她因為是醫生,天天和醫藥打交道,導致她的鼻子對別的香味靈敏,只要聞一下這個味道,便知道在什麼地方。

  雲笑的命令一下,流星上前一步,用寶劍嘩地一聲劈開了鐵鎖,那牢中的人噌的全部站了起來,團團圍住了他們。

  原來這幾個人根本不是犯人,而是官兵,偽裝成普通的犯人,意在包住雲墨,只是沒想到這些人竟然直接找到了他們。

  這時雲禎從大牢外面奔進來,急促的叫起來:「快,人呢,外面亂了。」

  越亂越好,不過事不宜遲,雲笑沉著的命令:「殺。」

  幾個人一湧而上,手起刀落,眨眼便殺了幾個人,那些人倒地,便看到裡面一人,嘴裡塞著一塊布,手腳被鎖著,困在角落裡,動也動不了,而且等到雲笑和雲禎衝了過去,才發現,他的腿竟然被人打斷了,根本走不了路。

  慕容沖一運力震斷了那鐵鏈,雲禎早撲到雲墨的身邊,一把拿掉雲墨嘴裡的白布,聲音哽咽的叫了起來。

  「爹。」

  雲笑也叫了起來:「爹爹。」

  慕容沖沉著的命令:「雲禎,馬上背王爺出去,此地不宜久留。」

  「是,」雲禎應聲,果斷的蹲下身子,背了雲墨便走。

  慕容沖和雲笑往前走去,雲禎背著雲墨在中間,其他的人斷後。

  牢裡夜家的人一看到雲墨被救走,早叫了起來:「來人啊,有人劫牢犯了,來人啊。」

  雲笑一轉首,手中的軟劍飛身而出,直接的沒落到那人的胸前,那人撲通一聲倒地,大牢一下子安靜無比。

  牢門前,已倒了一大片,暗夜之下,一片濃烈的血腥之味。

  慕容沖指揮著一隊人,帶著雲墨直接往外奔去,那些活著的人,一看到人被救了出來,趕緊奔了過來欲攔住他們。

  不過慕容的武功深不可測,強大的氣流凝在手心,揮發出去,一掌擊倒一片,那些人只是自不量力罷了。

  眼看著到了刑部的大門口,滾滾塵土而起,一人率兵而來,數十人團團圍著門前,為首的人正是藍清倫,身後的人高舉著火把。

  藍清倫臉色一沉,大吼:「好你個神龍宮宮主,竟然敢直接到刑部大牢中劫人,找死。」

  一揮手,身後幾十個人飛身而起,直直的撲了過來。

  雲笑一瞬間有些錯愕,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這藍清倫仍兵部尚書,今日他若沒有個交待,只怕皇上起疑心,所以他只能以身涉險。

  慕容沖也不和他多話,飛身而起,兩個人同時躍至半空,生生的接了一掌。

  強大的力道震飛出去,炸得大門前,石獅碎裂,四分五散。

  藍清倫身形一個後翻,落到馬上,那高頭駿馬,蹬蹬的倒退幾步,藍清倫的唇角已溢出血來,臉色一片慘白。

  再看慕容沖,白衣在風中輕舞,袍擺旋轉得像一朵盛開的白蓮,聖潔無比,緩緩的下墜,那滿頭的烏髮,像潑墨的桃花,帶著詭譎的妖異。

  雲笑上前一步,緊張的追問:「怎麼樣?」

  雖然知道他不可能有事,但是做戲,總要像一點。

  高倨馬上的藍清倫,顯然傷到不輕,身後的兩名手下,策馬上前,關心的詢問:「藍大人,沒事吧。」

  「沒事,一定不能讓這些人跑了,皇上知道了,一定會怪罪的。」

  藍清倫一言落,手往腰間一抽,寶劍出鞘,銀光閃過,人已如流星似的撲了過來,對著慕容沖直直的刺了過來,慕容沖大手一揮把雲笑送了出去,嘴裡叮嚀著:「笑兒,小心。」

  自已身形一轉,長袖蕩起罡氣,直接的迎了上去,彭的一聲,把藍清倫整個的炸飛了出去,直跌倒馬前的空地上,口吐鮮血。

  雲笑心底輕嘆,這藍清倫真是吃苦了,趕緊開口催促:「走吧。」

  「是。」

  眾人紛紛回首,從藍清倫身後,每人搶了一匹馬,飛身而去。

  雲禎當先一甩馬鞭,雲墨拉起韁繩,配合兒子,兩個人眨眼奔出去好遠。

  慕容沖和雲笑兩個人也同時躍起,落於一座之上,隨後而去,那慕容沖一離開,便迎頭向空中發了一通信號。

  信號一起,神龍宮的所有人紛紛撤退,其中有受傷的,也有被殺的,受傷的人被同伴帶著,被殺的只能留下了。

  燕昱和夜無昀等人在外面盡責的攔截那批死士,為了讓慕容沖等人能救出雲墨,他們一批人可謂拼了全力,死傷了好多人,夜無昀和燕昱的傷本來就沒好,這下更重了,不過好在他們終於挨到他們把人救出來了。

  上官霖一看到信號,和掠花公子等人一起往外撤,順帶的把夜無昀和燕昱等人帶走。

  一時間該撤的撤,該散的散。

  只有刑部,一片慘不忍睹,焦木枯屋,死屍遍佈,那冒著輕煙的火堆上空,散發著難聞的血腥味。

  刑部尚書死了,兵部尚書受了重傷,其餘大大小小的官員,更是傷的傷,亡的亡。

  曜慶四年,八月十五,刑部被燒,大小官員死三人,傷八人,死傷的小兵一千二百多人……

  景福宮的大殿,上官曜望著下首受傷的幾個官員,有吊著膀子的,有瘸腿的,更有那兵部尚書藍大人,鼻子眼睛的紫糊糊的,根本分不清原來的五官,腫得像鏝頭似的,身上更是多處掛綵,可見傷得極重。

  一殿的死靜,上官曜俊逸的五官上,雙瞳深沉不可揣測,凌厲如一柄鋒刀,青白交錯,胸口氣悶無比,想到自已精心的佈局,不但沒有抓住雲禎和慕容沖,反而被對手殺了這麼多的人,還有這麼多的人受傷了。

  為什麼?為什麼,自已連一個江湖匪幫的頭目都對付不了。

  上官曜一口氣阻在心裡,長期以來的多疑,暴燥,壓抑在心底,此時被此事一激,終於再也忍受不住,胸口一窒,口中一股甜膩的血腥之氣,瞬間噴了出來,身子往後一倒,直接的滑落在龍椅上。

  殿下,眾人大驚失色,同時叫了起來:「皇上,皇上?」

  「快,立刻宣御醫,馬上。」

  有太監奔了出去宣御醫,這裡眾人只見皇上臉色蒼白,牙關緊咬,血絲染在唇角,豆大的冷汗往下滾,饒是這樣,他仍然恨得握緊拳,恨不得千刀萬剮了慕容沖,為什麼,為什麼自已就是對付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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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吃醋嗎?

  皇上病了,連著兩日未上早朝了,朝中的大臣全都心知肚明,皇上是被氣病了,刑部受了這麼大的重創,聽說連朝廷欽犯都被人救走了,至於欽犯是何人,除了幾個涉案的人知道,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那人是雲墨。

  景福宮

  寢宮內,上官曜的臉色有些蒼白,穿著明黃柔滑的褻衣,安靜地躺在寬大的床上。

  安靜睡著的他,倒是少了睜眼的暴戾,殘狠。

  床榻邊,太后定定地望著床上的人,雖然他傷她,對付她,可是她做母后的心怎麼恨得起來。

  太后的眼裡湧出霧氣,那種疼痛的感覺漫延到全身。

  是她毀了真正的曜兒,也毀了景奕。

  景奕,你根本不適合當一個皇帝,母后知道,你比任何人活得都要累,表面的榮華不能讓你內心有一絲一毫的滿足,相反的很空洞吧,你不是曜兒,他是天生的帝王命。

  是的,躺在床上的孩子,是她和葉傾天的孩子,葉景奕。

  因為愧疚,再加上心中的權欲,才會有了血洗東宮的那一幕。

  她知道,只有景奕才會聽自己的話,那麼大權永遠在自己的手裡,真正的曜兒,是一個聰慧絕頂的人,睿智精明,那樣一個人不是她可以掌握的,雖然他從很小的時候,便聽她的話,但他有他的堅持。

  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私慾,毀了兩個孩子,如果從一開始,從很多年前,她便斷絕了景奕的想法,他會是一個不一樣的孩子。

  曜兒也會活得好好地。

  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孽啊,太后的眼淚流了寫來,伸出手去拉皇上。

  睡夢中的人陡得一驚,睜開漆黑的眸子,狠厲陰沉。

  這孩子竟然連睡夢中都如此警戒,她真的怕他心中的那根弦繃斷了,到時候她還剩下什麼?

  太后終於淚如雨下,傷心地望著皇上,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他要說的話,躺在床上的人都懂,伸出手反握著她。

  「母后,這是我選擇的,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讓任何人從我手中搶走東西。」

  這東西是他從別人手中搶回來的,他要牢牢地守住。,不讓任何人再搶走。

  太后點頭,現在還有誰來和他搶這個東西呢?

  「曜兒,別人想多了,沒人搶你的皇位。」

  現在上官家只有他一個村子了,霖王也被殺了,還有何人來搶他的皇位呢?所以他是白擔心了。

  床上的人微斂上目,臉色舒展了一些,可是只一會兒,他便再次睜開了眼睛,緊盯著太后的臉,滿臉的驚駭:「母后,你知道慕容沖嗎?他便是來搶兒臣的皇位的。」

  他說著陷入沉思,神色恍惚,那個人究竟是誰?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做對呢?

  本來他抓了雲墨,只想把他的兒子云禎抓回來,雖然知道雲禎肯定有些本事,可是面對一百多個官兵,還有他的一批死士,抓他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誰知道會把神龍宮的人牽扯進來,而且聽拉姆說還有一個人叫雲墨爹爹,那個人又是誰?那個傻子嗎?這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團迷霧。

  第二次刑部佈局,他本以為會一舉把他們全數拿下。

  神龍宮再厲害,也只不過是一個江湖的匪幫,能有多少人,他布下天羅地網,又是死士,又是重兵佈防,還整出了一個假的雲墨,難道還抓不了那些人嗎?

  誰知道竟然再次被他們逃脫了,這些人真的太厲害了。

  傳聞神龍宮宮主慕容沖,誰也沒見過他的真容,他究竟是誰?

  上官曜陡的打了一個寒顫,伸手緊緊地抓住太后的手。

  「難道是他回來了,他沒有死,母后,一定是他,他沒有死。」

  「曜兒。」

  太后的眉擰了起來,皇上是不是受了刺激,腦子怎麼糊塗起來,竟然說渾話,幸好寢宮內的人都讓她遣散了出去。太后瞇了瞇眼瞳,輕輕地拍著上官曜的手,給他安撫。

  「皇上,沒有的事,那樣的情況下,沒人會活得了的。」

  是的,有誰會活得了呢?她給太子下的是毒情花,又名白色的曼陀羅,此毒可比鶴頂紅的毒強得多,當時他還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會活過來呢?

  想到以前的一幕,太后摀住胸口,身子忍不住地輕顫。她不知道那時候究竟是怎麼了?怎麼就忍心對自個的兒子下那麼重的手,唯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鬼迷心竅了。

  「不,母后,我們誰也沒看到他的屍首,不是嗎?他逃了出去,如果有人救了他呢?那麼他一定會回來對付朕的,你說那慕容沖,會不會就是他?一定是的,要不然為什麼蒙著面呢?」

  上官曜陡的從床上翻身而起,整張臉都有些扭曲猙獰,眼瞳更是渙散著嗜血的殺機,大手緊握成拳,瘋狂地左右搖擺著身子。

  太后臉色大變,真怕皇上瘋了,站起了身子,陡的怒喝:

  「皇上,你醒醒吧,在說什麼呢?現在你可是皇上。」

  一聲喝,使得上官曜清醒了過來,整張臉都是汗水,眼神木木的望著自個的母后,重複了一遍:「母后你說他死了嗎?」

  太后用力地點頭,這世上沒有人解得了毒情花的毒,至少她從來沒聽說過。

  「那慕容沖又是誰?他究竟是什麼人?」

  上官曜眼瞳閃過狠厲,垂首望著自己的大掌,兀自陷入沉思。太后伸出手摸著皇上的頭髮,心很累很累,這就是當初她做的事嗎?讓所有人都不開心。

  「曜兒,他只是一個江湖匪幫,以前從來沒有和朝廷做過對,雖然厲害,倒也相安無事,出面就雲墨,至少說明一件事,他是雲家至親的人,所以你要做的是盡快查處這個人來,然後消滅了神龍宮,別在這裡疑神疑鬼的了。」

  太后的話給上官曜打了一針強心針,他凝眉深思,最後抬眸,臉上罩著一層郁青的寒芒。

  「是,朕不會放過神龍宮所有的人。」

  太后見上官曜不再糾纏在之前的事上,總算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怕曜兒鑽進牛角尖裡,那對他只有害沒有益。

  想著目前的狀況,太后憂心忡忡,她總覺得那藍清倫不可信。她曾派人查了這個人的出處,發現他身上太過乾淨了,這似乎不是一個為官的人可以做到的,究竟是真的乾乾淨淨,還是另有隱情?

  四年間從小小的郎中令,竟然爬到了尚書的位置,而且後面根本沒有幫襯的人,光是想便讓人心驚膽顫。

  再加上他和朝臣的關係,既沒有加入任何的派系,又能和所有的派系相處和諧,這不是一般人做的到的。

  太后越想越不安,忍不住開口:「皇上,你準備怎麼處置夜家?」

  上官曜一聽母后提到這件事,臉色便有些冷,不過卻隱忍著什麼都沒說,因為他知道母后是關心她的。

  「母后?」

  太后認真地望著他,語重心長地開口。

  「曜兒啊,你別忘了他是你舅舅,打斷骨頭連著筋,舅舅才是可信任的人哪。他即便千般不好,萬般不好,可他是保曜兒皇位的人,曜兒難道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舅舅嗎?」

  這兩日上官曜也有想過這問題,夜思源再不好,也是自己的舅舅,宮中還有一個貴妃娘娘掌握住自己的手中。

  確實比別人可信的多,可是他現在身犯數罪,已押在刑部的大牢,他即便是皇上,總不至於堂而皇之地放了他吧。

  「母后放心吧,朕會好好思慮的。」

  太后一聽皇上的話,難得的路出一絲笑容。看來曜兒是想通了,這就好,只要他想通了,那麼她就有辦法,讓夜家逐步地爬起來。雖然沒有兵權,但卻可以控制別的局面。

  寢宮之中,兩母子因為解除了前隙,一殿的溫馨。

  正說著話,宮外傳來太監的聲音:「奴才見過貴妃娘娘。」

  「起來吧,皇上的身體好了嗎?」

  「回娘娘的話,已無大礙了。」

  小太監的聲音響起,原來是貴妃夜素雪過來,太后望了一眼上官曜,見他臉色溫和,並沒有排斥之態,便朝外喚了一聲:「讓貴妃娘娘儘量吧。」

  「是,太后娘娘。」

  小太監飛快的應聲。

  一道曼妙的身子,逶迤拖地的粉色泡泡長裙,腰間繫著煙霞羅,打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輕紗垂掛,整個人清麗嫵媚,少了以前的囂張張揚,竟難得的多了一抹馨香,太后眼瞳升起讚許,看來這次夜家的事使得素雪徹底地脫胎換骨了,她週身散發著祥和的光芒,很有母儀天下的雍容華貴。

  「臣妾見過母后。」

  夜素雪恭敬地給姑母見禮,見皇上和太后娘娘相處得很溫馨,心下鬆了一口氣。

  「素雪起來吧。」

  夜素雪起身,又給皇上行了禮,直到上官曜吩咐她起身,她才溫婉的站直了身子,太后早已招手示意她近前,拉著她在自己的身側坐了下來。

  「素雪看來真是懂事多了。」

  太后感嘆,夜素雪嫵媚的容顏上,微染了紅暈,剪水瞳仁閃著淺淺的光華,輕盈的開口:「是素雪以前太胡鬧了,給皇上和母后添了不少的麻煩,以後素雪會好好做好分內之事的。」

  夜素雪的聲音柔柔的,就像一片鵝絨,輕飄飄地掃過,使得聽到的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上官曜仔細的大量夜素雪,這女人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週身的安詳,嫵媚的面容因為祥和的光澤,而多了燦爛的明艷,好似幽蘭初綻,嬌柔婉約。

  看來夜家被下了大牢,這位貴妃娘娘倒是醒悟了,上官曜唇角噙著冷笑,並沒有說話。

  寢宮之內,太后和貴妃娘娘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兒,清風從打開的窗戶吹拂進來,錦絲紗帳被金鉤吊起,晃晃悠悠的,床上的人已安靜的閉目休息。

  太后娘娘朝夜素雪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我們出去吧,讓皇上安心休養,你隨母后去長信宮說說話。」

  「好。」夜素雪的聲音既柔又恭謹,使得太后很滿意,握著她的手,兩個人悄然地退出了寢宮。

  等到她們兩人一走,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黑色的瞳底是一閃而過的利芒,隨之又覆上眼瞼,靜靜地休息。

  天氣高郎,雲卷雲舒。

  煙波浩渺的碧湖,藍得像華麗的綢緞,陽光下,瀲瀲光芒耀眼。

  湖岸邊,倒垂的楊柳,輝映著湖水,四周是奼紫千紅的花朵。

  翠閣朱闌,奇花爛漫。

  好一處獨特別緻的莊園,背倚大山,面臨清湖,清新的空氣中,有海水的味道,夾雜著點點的暗香。

  莊園內,畫梁雕棟的房屋,排列有序,一座座精緻婉約的院落,分佈在整個莊園內。

  鵝卵石鋪成的路徑,通向每一個院子,路徑兩邊,有放滿錦鯉的清池,有盛開得教研的小巧花園,五步一亭,七步一閣,琉璃碧瓦散發出栩栩光輝,將這座莊園點綴得如玉宇瓊樓,美不勝收。

  這裡正是神龍宮的秘密所在地,雲水山莊,遠離煙京近千里,隱在大山之中。

  這山四壁陡峭,而且山上猛獸眾多,一般人根本想不到這裡還另有洞天,竟然隱藏著一個華麗的莊園。

  雲水山莊的一切乃是老莊主所建,窮其一生建了這麼一座精緻美麗的莊園,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耗費了他相當大的精力和財力,所以才會如此的漂亮。

  那一晚,慕容沖和雲笑等人劫了人,領著一隊人,殺出了煙京城,直奔雲水山莊而來。

  至於夜無昀和燕昱兩個人,依舊回先前的莊園去休息了,他們兩個人傷勢較嚴重,不宜長途奔波,所以便由掠花公子護送他們過去休養。

  其他人全部分散了,只剩下慕容沖和雲笑,還有雲禎和上官王爺,帶著幾名手下,一路護送雲王爺回雲水山莊。

  路上,雲笑仔細的檢查了爹爹腿上的傷勢,幸好斷腿的時間不長,所以她給爹爹做了手術,把骨頭接了起來,只是短時間內,恢復不了。

  沒想到雲水山莊如此美麗,正好適宜他休養。

  雲笑讓人做了一個簡單的輪椅,讓雲禎沒事的時候,推爹爹出來曬曬太陽,有利於腿部肌肉的復原。

  午後的陽光很溫馨,照在人的臉上暖洋洋的,雲笑張口手臂閉上眼睛,往身後的草地一倒,靜靜地享受著日光浴。

  連日的奔波勞累,在休息了三天後,終於恢復了過來。

  遠處有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近處是波光瀲灩的清湖,這一動一靜,真是美不勝收。

  沒想到世上竟然有這麼好的地方,忙裡偷閒還真是不錯。

  進入慕容下山去了,所以她難得有了一些獨處的空間。

  雲笑正閉眼曬太陽,忽然頭頂上方有黑影遮住了光線,她不由自主地睜開了眼,只見站在身側的人竟是雲禎,這些日子以來,因為忙碌,兩個人說話做事很自然,似乎忘了之前發生的不愉快,但現在單獨的相處,不由又想起了那件事,雲笑感覺有些尷尬,不自覺的坐起身。

  「你來了。」

  「嗯,」雲禎並沒有說什麼,在雲笑對面的地方坐下來,望著她,現在他的眼神很澄明,和他初見的時候一樣,他又是那個溫文儒雅,如玉般的雲禎。他輕雅的摘了一片草葉,在手裡繞著圈,顯示他心底的不安,空氣靜謐,誰也沒說話。

  雲笑瞄了他一眼,打破沉寂:「哥哥是不是有事和我說?」

  雲禎終於抬起頭,直望進雲笑的瞳底,認真的開口。

  「笑兒,過去的事我們都忘了吧。」

  「嗯,」雲笑點頭,看著雲禎走出來,她很開心,說實在的,她不想讓爹爹知道他們之間的事,這會影響一家人的感情,所以雲禎放開了,真是好,將來他會遇到一個好的女人,就會明白,現在的心情也許不是愛,而是一種兄長對妹妹的疼寵。

  「那個人,他是適合笑兒的。」

  雲禎又說了一句,心裡很痛,要走出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但是他會努力的,而且那個人確實讓他敬佩,把笑兒交給一個讓人敬佩的人,他心裡至少舒坦一些。

  「謝謝,哥哥。」

  雲笑知道他說的是誰?他承認了慕容,這些日子以來,慕容索表現的,他都看在了眼裡,對她的愛,還有他做的事,是那樣的睿智沉穩,每一樣都顯得恰到好處。

  「謝什麼?你是我妹妹。」

  雲禎的嘴裡有點苦澀,但笑容卻是燦爛的,其實有時候,放開也是一種幸福,現在他就有這種感覺。

  至少,爹爹,他和笑兒都活得好好的,有什麼比活得更讓人開心呢。

  雲笑也笑了起來,是的,她一點不怪雲禎,他還是她的好哥哥。

  兩個人正笑如春風,遠處,婉婉奔跑過來,一路大呼小叫,似乎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

  雲禎站了起來,優雅的輕撣了撣身上的青草葉,揚了揚手,灑脫的開口:「哥哥還有事呢?」

  他慢慢地回轉身踱步離去,那明袂的衣衫,劃過草地上,就像一抹淡藍色的流雲,優雅,從容,高貴。

  雲笑正看得入神,婉婉已跑到她的身邊,一邊喘氣一邊叫著。

  「主子,主子,我聽到一個不好的消息!」

  「什麼事?」

  一聽是不好的消息,雲笑立刻緊張起來,不知道是什麼不好的事,不會是爹爹或者司馬丞相出什麼事了吧?

  沒錯,丞相司馬青雲也在這座莊園內,現在和爹爹相逢,兩個人沒事下下棋,對對弈的,日子倒也快樂,除了他們兩個,她一時想不起來,有什麼不好的事,雲笑揚眉望了過去,只見婉婉好不容易理順了氣。

  「你知道嗎?我聽這莊園的下人說,這莊園裡有個大小姐,很是厲害,還有人說,說?」

  婉婉到最好聲音低了下去,幾乎跟蚊子似的,根本聽不真切說的什麼,雲笑挑了眉,好笑的開口:「有大小姐怎麼了?難不成她還吃人不成?」

  「不是啊,主子,她們那些人竟然說,這大小姐是要嫁給慕容公子的,」

  「嗯。」

  嫁給慕容,什麼意思?她沒聽慕容提過啊,雲笑勾唇淺笑,身子往後一仰,懶得理會。

  婉婉目瞪口呆地望著躺在草地上的女人,她不是很喜歡慕容沖嗎?為什麼一點不惱,也不怒呢?難道不該找那個慕容小姐挑明了,或者決鬥嗎?

  「主子,你不擔心?」

  雲笑搖了搖頭,擔心什麼,她知道慕容喜歡她,只喜歡她一個人,至於這慕容大小姐,她不感興趣。

  「主子,你一點防患意識也沒有?聽說那女人長得很漂亮。」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了,婉婉雙手叉腰,恨不得敲開主子的腦袋,看看是什麼做的,人家想搶她喜歡的人,她竟然一點不急。

  「那又怎麼樣?」

  雲笑乾脆閉上了眼,長長的睫毛覆蓋著靈動的大眼睛,那俏麗的小臉蛋好似罩了一層輕紗,微薰的緋紅,櫻花一樣誘人的唇角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清艷驕傲。

  看得婉婉一呆,誰說主子不如別人了,她看著,怎麼看怎麼驚人的美。

  婉婉腹誹,雲笑陡的睜開眼,拍了拍身側的草地,示意她躺下來。

  「你看,天藍,雲白,真是好天氣,在這裡聽海潮拍岸,曬曬太陽,真是舒服啊,至於那些不該擔心的,你就別操心了。」

  雲笑說完,婉婉依言躺下,真的好舒服啊,輕風就像一隻柔柔的手,輕撫著臉頰,空氣中有海水的味道,恬靜,清雅。

  可是她還是不放心那個什麼大小姐,婉婉陡的翻身歪過來,單手支著腦袋,一臉認真的開口。

  「可是主子,那個女人現在不在莊園裡,若是回來,一定會讓主子煩心的。」

  雲笑掉頭望著婉婉,發現這丫頭還真是操心的命,如若今日自己不給她一個話,只怕她要糾結很久,雲笑眼瞳氤氳,淺淺的開口:「婉婉,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就是愛,最無奈的也是愛,是你的永遠會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了來的,最終還是會失去的,你要明白這個道理,將來你也會遇到的,一定要牢記著這句話,愛是兩情相悅,不是一廂情願,如若慕容真的喜歡那個什麼大小姐,就沒有我的存在了,懂嗎?」

  婉婉有些懂了,可有些依然沒懂,不過雲笑已不看她了,有些事,說了也沒用,等她真正的遭遇了感情就會明白了。

  兩個人一起躺在草地上,雲笑是一臉的清幽,而婉婉則是一臉的迷茫,直到遠處有腳步聲響起,兩個人掉頭望了過去,那衣袂飄逸,優雅走來的不是慕容,又是何人?

  婉婉一骨碌爬了起來,往回跑,一邊跑一邊說:「主子,我去看看有沒有我可以幫忙的事。」

  雲笑坐直身子,無奈地搖搖頭,這丫頭可真會使小心眼兒。

  慕容沖從光芒之中走來,淡若清風,儒雅飄逸。

  明明是淡定恬然,偏就讓人看出些不一樣的東西來。

  沉穩,內斂,神秘,深邃。

  身上白色的錦衣,隨著他的走動,優雅中透著高貴。

  臉上的面具並沒有拿下,只露出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瞳,讓人不敢隨意猜測。

  雲笑笑望著他,嘴裡咬著一根草尖兒,她沒事的時候,會做這些小動作,可愛中透著靈動,眨巴著的眼睛,狡黠地就像一隻小狐狸。

  也許前生,她就是一隻狐狸,慕容衝心中湧起淺淺的情潮,一撩袍擺,輕盈地坐在她的身側。

  「笑兒想什麼呢?」

  「我在想,什麼時候可以見見雲水山莊的大小姐?」

  她唇角噙著笑,既不生氣也不惱,似乎很好奇,相反的慕容沖卻突然間的緊張,不過看她的神情,他倒是放了一顆心。

  「她出莊去了,很快就會回來的,只是一個被寵壞了的丫頭,笑兒不理她就是了。」

  說起慕容盈雪,慕容沖的眼瞳有些冷,對於那個丫頭,他有點煩,總算長不大,若不是看著義父的面子上,他根本懶得理她,這幾天又打傷了看著她的人,跑了出去,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

  雲笑好笑的回身躺好,淡淡的開口:「只要她不惹我,我是不會理她的,她若惹我,你是知道的。」

  她輕聲地說,就行談論天氣一般柔和,但這其中隱含的嗜冷,慕容豈會不知,別看這小丫頭大部分時間溫和,笑得一臉無害,但若是惹到他,只怕沒什麼好果子吃,還記得劫牢那一晚,有人假冒她爹爹,惹到了她,她當場掐斷了那人的脖子,可見她心一硬,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她若真的去招惹你,也是她自找的。」

  提起慕容盈雪,慕容沖的心情便沒來由地變差,一伸手拉了雲笑睡到他的臂彎上,兩個人同時躺在地上,看天上流雲飄動。

  雲笑側首忘了他一眼。

  「慕容真狠心啊。」

  「我的心從來都是狠的,只除了你。」

  慕容沖毫不避諱自己的殘忍,他是怎樣活下來的,吃了那麼多的苦,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怎麼會不狠呢?

  她是一個例外,唯一一個例外。

  從此後再沒有人能夠讓他有些溫柔對待。

  「你喔。」

  雲笑伸手摸他臉上的面具,輕輕地嘆息,怎麼就能把狠說的如此理直氣壯呢,讓人一點都反駁不了,不過能成為他心中的那個意外,她是和氣的榮幸啊,她感謝冥冥中注定了的這一切。

  「看,笑兒,你說那雲像不像你的臉。」

  慕容沖忽然指著半空中變幻的一朵雲,隱約看出是個人像,不過說像她,可真牽強啊,雲笑搖頭抗議:「不像,我哪有那麼醜。」

  「不醜啊,你看,遠眉如黛,瑤鼻櫻唇,和笑兒真的很像。」

  雲笑扯了扯唇,給他一個動作,心裡沒有半點贊同的,他怎麼就看出運力的遠眉如黛,瑤鼻櫻唇呢?

  「聽說,那個什麼大小姐要嫁你?」

  雲笑不緊不慢地開口,她真的不想看那多什麼都看不出的雲,討論像不像自個兒,相比那朵雲,她更有興趣,聽聽有關於這個山莊大小姐的事。

  原來女人都喜歡八卦啊,連自己也不例外。

  慕容沖一聽,臉色陡冷,寒氣便漫了出來,連他的呼吸都是涼薄薄的。

  「這是誰說的?」

  那狠厲的態度,絲毫不讓人懷疑,如若知道是誰傳出來的,那人就別想活了。

  「我只是好奇這大小姐,你問誰說的幹什麼?」

  雲笑陡的坐直身子凶巴巴地等著躺在草地上的男人。

  ,一頭如墨烏絲披散在青草地上,那張臉即使戴著面具,也能從他精緻的下巴,個性好看的唇輕易地看出來,這人該死的俊。

  「難道笑兒在吃醋?」

  某人一臉的笑意,心情立刻由前一刻的冰寒轉換過來,雲笑真有些轉換不過來,好久才記起的話,皮笑肉不笑的開口:「你確定我在吃醋嗎?我是好奇,好奇懂嗎?」

  「懂,懂,怎麼不懂?」

  可是臉上的神情擺明了不相信,認定了她就是吃醋的,因為想到她為了別人吃醋,心情沒來由的好起來,唇角一勾,便是瀲灩的笑意。

  「這輩子我只會娶一個人,就是你,笑兒,再沒有別人了,你忘了你戴了我們上官家的鳳玨,早就是我認定的女人了。」

  雲笑聽了他的話,瞪著眼睛,氣也不是,怒也不是,這傢伙還真是的。

  陡的一隻手伸了過來,拽了她她押在草地上,恨恨地親了一下。

  對於慕容沖喜歡雲笑的事,最高興的莫過於雲墨了,沒想到女兒總算找到人來疼她了,他怎能不高興?以前的她受了很多的苦,老頭總算睜開眼了。

  廳裡,各人心思不一,個個都埋頭吃飯,雲笑自然不例外,望著身後婉婉一臉竊笑的鬼動作,有些不明所以。

  不過她邊吃邊想,忽然啪的一聲把碗放在桌子上,嚇了大家一跳,全都齊刷刷的望著她。

  「怎麼了?」

  慕容沖更是關切地望著她,伸出手來握著她的手:「怎麼了?」

  「我想起那慕容大小姐是誰了?」

  原來是她想起了慕容大小姐,桌子上的人一臉的犯暈,不會吧?就為了這個,嚇了他們一大跳。

  只有婉婉一臉興奮的衝了過來,拽著主子的手,激動地開口:「誰?誰?」

  「就是上次到醫館裡來鬧事的那個傢伙,後來被西門鑰帶走了那位,她就是慕容盈雪,是不是?」

  這次雲笑斜睨著慕容沖,她就說嘛,這傢伙為什麼就不告訴她,原來那女人早就去找過她麻煩了,原來這傢伙不告訴她是有原因的,太可惡了,真相一拳打掉他兩個門牙。

  「笑兒真是好記性啊。」

  慕容沖幾乎聽到某女人的磨牙了,趕緊開口,用最快的速度開口:「吃完飯後,書房一敘。」

  人已翩然地閃出去了,身後雲笑陰森森的開口:「如果拿女人再來若我,看我怎麼教訓她?」

  廳內的所有人都假裝沒聽見,動作利落的吃飯。

  書房內。

  帶到眾人全部落定,上首坐著的男人緩緩地轉身,臉上的面具被摘掉了,露出一張本來的面貌,驚艷奪目,狹長的眉霜剪月裁,冷冽異常,深幽的冷瞳,比子夜的寒星還要攝人心魄,一眼望不見底,深不可測,涼薄性感的唇勾勒出嗜血的殺氣,於燈光之下好似一朵帶毒的白色曼陀羅,瞬間奪人性命。

  上書房內立著的人有丞相司馬青雲,攝政王雲墨,還有上官霖,雲禎和雲笑,另有神龍宮的兩個護法,掠花公子伊玉軒和西門鑰兩個人。

  眾人不管是看過他面貌的,還是沒看過他面貌的,皆被他的風姿所迷惑,這個人真的光芒四射,風華絕代,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人。

  雖然美得驚心動魄,美得攝人心魂。

  但真正震懾別人的是他通身的氣派,他只消往那裡一坐,便讓人感受到帝皇的霸氣和威儀,是與生俱來的。

  反而讓人忽略了他本身的美,只注意到他的睥睨天下,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光華。

  書房一瞬間的死寂過後,只聽到雲禎驚駭的聲音響起。

  「你究竟是誰?」

  這張臉和當朝的太后娘娘如出一轍,怎能不讓人心驚,本來他以為這人只不過是一個武功高強的江湖頭目,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隱約明白他為何總是戴著一張面具了,因為這張臉真的會驚倒很多人。

  相較於雲禎的驚駭,坐在他身側的雲墨,眼瞳閃過激動,霧氣氤氳。

  他果然是太子,和小的時候一樣出色。

  原來一切都沒有變,變的只不過是偷天換日,以前他總是會想到,太子那麼出色的一個人,長大了不到風姿遜色,連帶的心胸也狹隘無比,原來真正的太子依然那般出色。

  司馬青雲和知道真相的上官霖,兩個人同時站了起來,走到書房中間的空地,紛紛跪下,沉聲而語。

  「臣等見過太子殿下。」

  「起來吧。」

  書房內,雲禎還有點不明所以,直到爹爹示意,他的心中才有些瞭然,回過神來順勢跪在爹爹的輪椅邊,心中驚駭無比,誰會想到神龍宮的宮主,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那麼宮中的那個人是?假的?好厲害啊,一個假的皇帝竟然害的雲王府受了這麼大的罪。

  「謝太子殿下。」

  司馬青雲和上官霖還有雲禎剛起來,眾人便聽到門外有聲音響起:「見過大小姐。」

  雲笑不禁抬目望去,這位傳聞中的大小姐終於出現了,想起初次見面,這女人便刁蠻任性,想必以後有的煩。

  書房的門被推開,一團火紅的影子飛速地飆進來,眨眼站到慕容沖的身邊,嬌滴滴的開口:「慕容哥哥,你回來了,怎麼不告訴人家一聲,害人家白跑一趟。」

  膩到骨子裡的聲音,使得書房內的人全都抖了幾下,唇角抽搐起來,這慕大小姐就不能就不能正常點說話嗎?聽她說話,有種十人簌簌發抖的寒冷。

  雲笑的眼光,卻沒有落在慕大小姐的身上,反而是緊隨慕大小姐身後進來的女子身上。

  這人是殘紅陌如煙,很顯然,她是護送慕大小姐回來的。

  不過這女人似乎是第一次見過慕容,眼裡是毫不掩飾的震撼,貪婪的盯著書房內的人,那種嫵媚的臉上,因為激動而泛出微暈來,雲笑看著這個女人的神情,心底不喜,總感覺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惦記著似的。

  雲笑正想著,慕容沖冷冷的聲音響起:「來人,送大小姐回房間休息。」

  「是。」

  陌如煙應聲走了過來,一雙嫵媚溫柔的眸子緊盯著上首的男子,真是世間絕色的人,沒想到主子竟然如此的俊美,讓人看一眼便失魂落魄的,她就知道,他是不一樣的。

  這時候大家才注意到房間裡多了一個人。

  這女人長得可真不錯啊,不過那含情脈脈的神情,一看便讓人知道她的心思,心底忍不住輕嘆,尤其是雲墨和雲禎,同時望向自個的女兒,這男人如此出色,笑兒以後可有麻煩了。

  慕容沖沒想到陌如煙竟然出現在雲水山莊,不由得冷怒:「你在這裡做什麼?」

  「稟宮主,屬下是護送大小姐回來的。」

  其實是她得到消息,知道宮主在雲水山莊,所以設了一個局陷害了大小姐,她就命令她護送她回來了,沒想到不但如願見到了宮主,還看到了宮主的真容,真的是世間少見的男子啊,自己很早以前就知道,他不是一般的人。

  「送她回去吧。」

  「嗯,」慕容盈雪見慕容哥哥生氣,也不敢多說什麼,跟陌如煙的身後往外走,經過雲笑身側的時候,兩個女人同時抬頭,眼瞳中閃過難以置信,這個女人怎麼會出現在雲水山莊?

  陌如煙冷冷的瞪了雲笑一眼,那慕容盈雪直接指著她的鼻子問。

  「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

  「雲笑,為什麼我不能在這裡,」雲笑一臉的輕雅,不卑不亢的開口。

  慕容盈雪一聽她的話,憤怒地跳起來:「這是我的家,我討厭你,馬上給我滾出雲水山莊去。」

  雲笑臉色一怔,冷冷的迎視著這女人,正待開口說話,一直坐在書桌後面的男人臉色遽變,只聽到書房內想起啪的一聲,眾人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慕容盈雪已挨了一巴掌,臉頰上浮起五個鮮紅的指印,可見慕容沖是下了狠手的。

  慕容盈雪被打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哇的一聲大哭,然後頭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慕容哥哥,你欺負我,我去高數爹爹,你答應他保護我一生一世的,竟然打我。」

  慕容盈雪奔了出去,她身後的陌如煙眼裡一閃而過的冷光,緊隨其後地追了出去。

  房間內安靜下來,雲笑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她從沒想過會遇到這種情況,看來還是要盡快地離開雲水山莊為好,否則和這種刁蠻任性的大小姐相處,她非累死不可。

  「笑兒。」

  慕容沖低沉的聲音裡,有壓抑的緊張,雲笑知道他在想什麼,揮了揮手。

  「好了,還是說正事要緊,快點辦好所有的事離開吧,這裡我可受不了。」

  大家都有這種感受,以後和這慕大小姐待在一起,真的很讓人受不了,還不如辦好事早點離開。

  慕容沖沒說什麼,深看了雲笑一眼,便示意眾人坐下來,然後命令追風關好了門,不准任何人靠近這邊。

  「我想盡快拿回皇位,現在虎符在我的手中。」

  慕容沖一出口,雲墨和司馬青雲便讚嘆的點頭,想到一個假皇帝坐在上位上,人模狗樣的,他們就憋得慌,恨不得明天就讓那人下馬。

  「不過還有一件事,太子殿下沒辦好。」

  雲墨提醒慕容沖,一側的司馬青雲也點頭,而且此事很重要。

  「太子,你雖然有了虎符,還未拿到龍符,那龍符可調動京城的守備軍,還有保護京城的禁軍,約有十萬人,如果不拿到龍符,只怕到時候有人煽動,會有後患。」

  司馬青雲沉聲開口。

  如果上官曜帶著龍符逃出去,到時候利用龍符的力量,調動十萬禁軍,反過來對付他們,就算他有虎符,那麼只不過互相殘殺罷了,所以一定要拿到龍符。

  「龍符?」

  慕容沖蹙眉,他是想過拿那個男人的龍符,可是多方查證後,知道這龍符被上官曜隨身所帶,當做玉珮掛在腰間,一般人根本拿不到,所以才會放棄了,本來以為擁有了虎符,有了幾十萬的兵力,足可以對抗上官曜了,他就是有龍符也沒用,反而忘了一個最實際的原因,那上官曜若是失了皇位,必然和一隻喪家犬一樣,到時候喪心病狂的,把利刃對準煙京所有的百姓,那麼他們的罪孽就重了。

  「可是那龍符上官曜隨身帶著,他的武功不弱,而且生性多疑,一般人根本靠不了他的身,那龍符根本不可能拿到,難道要一直等?」

  等更不是辦法,未免夜長夢多,他們應盡快奪回皇位。

  書房內一片寂靜,眾人陷入沉默,不知道眼下如何解這個僵局,就是慕容沖睿智精明,也一時想不出去主要,能把那個龍符弄過來。

  「我去。」

  陡的一聲輕語,雲笑冷聲開口,既然她說過幫助慕容,就義不容辭地幫助他。

  上官曜的身邊,只有她是接近得了的,所以要拿到龍符並不是沒可能的事,只是還要做另外一項工作,才可以瞞天過海。

  可是大家一聽雲笑的話,全都一口回絕了。

  「不行,這太危險了。」

  尤其是慕容,更是陰沉著一張臉,週身的寒意,眼瞳幽深得好似一汪海,深不可測。

  「笑兒,這事不准你出面,我們自會想辦法。」、

  慕容沖的話音一落,雲墨和雲禎便點了頭,就是上官霖也不讚同她去冒險。

  那皇帝是什麼人,他會不知道嗎?根本就是一個豺狼,怎麼能把雲笑送去冒險,若是讓那個男人察覺,只怕她死無葬身之地。

  「這事我決定了,只有我去才有辦法,你們忘了我另外一個身份,我是冷月,上官曜對冷月的戒心小,所以你們不必擔心。」

  其實她說的話沒錯,上官曜對冷月的防備心確實小,她來做這件事也合適,可是一想到讓她一個女子去以身涉險,慕容沖根本就無法接受,沉聲地開口:「要不然我去盜龍符。」

  「不行。」

  雲笑和雲墨,還有司馬青雲同時反對,這太危險了,如若失敗,只會露出馬腳,而且上官曜不是常人,怎麼會把龍符讓他盜來呢?

  「好了,你別爭了,聽我說個建議。」

  雲笑慧光流轉,眼神堅定清澈,唇角勾出淺笑。

  大家一起望著她,只見她的面容聖潔,帶著一股不容人小覷的威嚴,眼瞳凌寒,誰也不敢懷疑她的方針。

  「爹爹對龍符很熟悉,我們派人打一個一模一樣的龍符,我進宮去,把皇上的那面龍符換出來。」

  「換龍符?」

  幾個人同時叫了一聲,然後眼瞳閃過亮光,這辦法不錯,神不知鬼不覺地換了,那皇帝不會在意的,笑兒就要安全得多。

  「好,笑兒,爹爹同意你這麼做。」

  雲墨是第一個同意的,因為他對自己的女兒有信心,現在的笑兒可是聰慧絕頂的人,如果沒有把握,她不會如此自信,只能這樣試一試了。

  「好,那就這麼辦吧。」

  司馬青雲也贊同了,剩下雲禎和上官霖等人,最後都同意了,只有慕容沖仍然週身的冷寒,精緻的五官上,罩了一層青白的寒芒,唇角緊抿著,一言不發,大手緊握著,顯示他是不願意雲笑做這種事的。

  雲笑走了過去,伸手握起他的手。

  書房內的人悄然往外退,雲禎推著爹爹,其他人魚貫而退。

  房門被掩上,他們知道雲笑一定說服的了慕容沖。

  「慕容,怎麼了?」

  「難道是我太沒用,竟然要笑兒去涉險。」

  慕容沖抬起目,那漆黑如寶石的眼瞳,亮得耀眼,眼底是難掩的不安,肌膚在燈光下,白得想雪一樣柔滑,玉簪束髮,高雅逼人,炫人眼目,雲笑想到先前的兩個女人,唇角勾出冷笑。

  這男人是我的,誰都別想搶。

  雲笑柔柔的開口:「那不然你保護我,隱在暗處,若是我有危險,你第一個現身,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可以保護我不受傷。」

  如果不找點事讓他做,這男人是不會同意她進宮的,只有讓他參與進去,他才會放心。

  「好,那就這麼辦,我會保護你的。」

  一瞬間,他的臉光輝逼人,和先前的冷寒不同,是暖流一般的氣息,一伸手攬了雲笑坐在他的腿上,兩個人低低說著話。

  夜色清涼,彎月如鉤,高掛在枝梢之上。

  清栩光輝灑在整座雲水山莊。

  山莊內,某一個房間,陡的想起辟裡啪啦的響聲,隨之還有憤怒的吼叫聲。

  「這個該死的女人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慕家大小姐,慕容盈雪正在大發雷霆之火,此時張牙舞爪的樣子就像一隻咆哮著準備吃人的獅子,一想到自己挨了慕容哥哥一巴掌,她就恨不得立刻去殺了那女人。

  慕容哥哥從來沒有打過她,為了那個女人竟然打了她。

  慕容盈雪砸累了,蹲下身子嗚嗚的哭了起來,很是傷心,委屈得就像個小孩子。

  一直站在門邊不動,任她發洩的陌如煙,隨後走了進來,扶起她的身子,淡淡地開口:「大小姐哭有什麼用?這裡可是雲水山莊,要想對付一個外人,辦法多的是,何必哭呢?」

  陌如煙的話有些陰暗,慕容盈雪抬起頭望著她,好半天沒動,那陌如煙有些不自在的垂下頭。

  慕容盈雪冷冷地開口:「別以為我是傻子,你也喜歡慕容哥哥,以為我不知道嗎?」

  陌如煙低垂的臉一沉,冷瞳寒光,凝眉想了一下,抬首:「大小姐怎麼忘了,如煙雖然喜歡主子,可是主子不喜歡如煙,但主子喜歡的是那個男人,如果她在,你還有機會嗎?」

  「那倒是,現在我們是一條戰線了。」

  慕容盈雪不是呆子,豈會不知道陌如煙話裡的意思,眼下還是團結一心對付那個女人的好,雲水山莊是她的家,這山莊有很多的機關,還有很多爹爹培育的毒花毒草,隨便哪一樣,都可以讓那個女人死無葬身之地,到時候再來句,誤觸機關之類的,慕容哥哥能奈她何?

  慕容盈雪想到得意處笑了起來,眼瞳狠戾,紅赤。

  她身後的陌如煙忍不住也笑了,笑得陰險而狡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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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懲罰

  暗黑的房間裡,輕風從窗前吹過,青芒灑進來。

  端坐在床榻上的女人,沉浸在黑暗中,一動不動的望著窗外的月色。

  想著先前看到的主子,心,一寸一寸的繚繞起來。

  如果說先前她只是愛慕主子,見過他絕色的風姿後,她是瘋狂了起來,一睜眼,一閉眼,他的形象都會湧現在她的腦海中。

  絕色,狂傲,霸氣。

  男人具備的所有一切,在他身上發揮得淋漓盡致。

  可是這個男人是嗜血的,如若觸到他的逆鱗,他是殺人不眨眼的,以前不知道他的逆鱗是什麼,現在終於知道了,就是那個女人,只要她們惹到那個女人,她就不會有好果子吃。

  幸好有個慕大小姐在,自己出出主意就行了,凡是讓慕大小姐出面,所以即便宮主生氣,也不會殺慕容盈雪。

  暗夜中,女子的本來嫵媚嬌麗的眼瞳,因為多了戾氣,而多了幾分猙獰……

  早晨,清風和煦,五彩花開,繽紛璀璨。

  明明已是秋天,別處落葉紛飛,可是這裡,竟然依舊溫暖,連花草都一片芬芳。

  馨蘭院,仍是雲笑居住的院子,離慕容居住的風閣很近。

  此時雲笑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秋天的輕風涼爽又舒適,從窗外吹進來,透過珠簾紗帳,輕拂著她的臉,使得她安然而睡。

  忽然,一聲尖叫從隔壁的房間傳來,緊隨著還伴著好幾道刺耳的尖叫聲。

  驚得睡夢中的人陡的動起來,不做多想,著一身白色的褻衣,披散著滿頭的烏絲,飛疾而出,閃進隔壁的正廳。

  剛才似乎是婉婉的叫聲。

  正廳裡,以婉婉為首,還有幾個在馨香院侍候的婢女,滿廳的亂跑,驚慌失措,一邊跑一邊尖叫,等到婉婉閃過去的時候,流星和追月也出現了,三個人一起站在門前往裡望。

  只見廳裡,不知何時竟多了幾隻野生的老鼠,尖牙咧嘴地不時亂竄著,這些野生鼠不像家鼠,看到人感到害怕,它們是那種受了驚嚇會攻擊人類的,所以婉婉和幾個婢女才會尖叫不已。

  雲笑臉色一沉,這裡怎麼會有野鼠出現,她們待了多日也沒看過,這慕大小姐昨兒個一回來,今兒個便出現了這種東西,還真讓人懷疑啊。

  雲笑唇角一點,冷聲命令身後的流星和追月。

  「殺死這幾個老鼠,小心別碰到它的牙齒和皮毛。」

  「是,主子。」

  流星和追月都是男人,又武功高強,對於這種野生鼠根本沒有懼意,所以身形一閃,背上的軟劍出鞘,劍氣揮發出去,幾道寒光閃過,幾隻野生老鼠便被殺了。

  流星和追月記著雲笑的話,不碰那老鼠,用劍一挑往外面的空中一扔,揮起一掌劈去,把老鼠毀得乾乾淨淨。

  兩個人回身走到雲笑的面前。

  只見主子臉色難看陰驁,週身的冰寒,很顯然這鼠是人為的。

  不過眼下她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們兩個過來。」

  雲笑一聲吩咐,流星和追月趨身近前,雲笑清冷的吩咐:「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你們不准現身。」

  「是,主子。」

  兩人相視一眼,抱拳,他們不知道主子什麼意思,但既然命令了,聽令行事,眨眼便消失不見了。

  雲笑之所以如此叮嚀,她是想到了一件事。

  陌如煙在雲水山莊內,她上次去刺殺自己的時候,曾看到流星和追月兩個人保護自己,如若再讓她看到這兩個人,她前後一聯想,必然會猜到她正是罌粟醫館裡的冷月。

  現在她要以冷月之名進宮盜龍符,所以不能露出一丁點的破綻。

  雲笑處理了這件事,回身再望向花廳,只見婉婉臉色蒼白,冷汗涔涔,再看那幾個婢女早就在她們三人出現的時候,昏了過去,只有婉婉一個人站著椅子上。

  幸好這幾個丫頭昏了,要不然還真煩心。

  雲笑走了過去,伸出手示意婉婉下來。

  「好了,沒事了。」

  女人天生都害怕老鼠,就是她這個醫術豐富,面對屍體都無所畏懼的人,有一段時期也很害怕老鼠,後來隨醫療隊下鄉,才徹底地治掉了這個毛病。

  婉婉緩了一口氣,伸出衣袖抹汗,仍有些慌張的四下打量著,生怕從哪裡再冒出幾個老鼠來。

  雲笑扶了她下來,輕聲安慰她:「沒事了,沒事了。」

  婉婉點頭,總算放下心來,可是仍心有餘悸的拍著胸口:「這裡怎麼會有老鼠的,而且還這麼大。」

  野山鼠比家鼠要大得多,想一隻剛出生的小貓似的,牙齒尖銳,身上經常被一種有毒的恙蟲叮咬,所以皮毛上合牙齒裡都有毒液,很危險。

  雲笑的冷瞳裡驟起殺機。

  慕容盈雪是你還是陌如煙的主意呢?竟然如此的急不可待,你以為我會輕易地放過你嗎?很好,那就看看咱們誰更厲害一些。

  雲笑唇角噙著冷笑,生怕婉婉害怕,所以她並沒有和婉婉多說什麼,只柔聲安慰她。

  門外有沉穩的腳步聲響起,明明在十步開外,可眨眼便到了門前,冷嗜的聲音響起。

  「出什麼事了?」

  白色的錦袍好似一縷輕煙,更似一縷白雲,眨眼漂移到雲笑和婉婉的身邊,伸出修長如玉的大手執起雲笑的手,上下檢查了一遍,確定她沒事,才抬眸掃視了週遭一圈。

  雲笑淡淡的開口。

  「沒什麼,就是廳裡多了一個老鼠,婉婉和幾個婢女嚇壞了。」

  抬首給了慕容一抹淺淺的笑,讓他安心一些。今日慕容要帶著爹爹畫的龍符圖紙,下山去打造這假的龍符,因為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所以他親力親為,雲笑不想讓他不安心,而且這些事她自己能處理。

  一個小小的慕容盈雪,還有陌如煙,她還對付得了。

  「老鼠?」

  慕容沖的眉峰一擰,臉色變繃緊了,他豈會不知道,這雲水山莊不但有很多的暗道機關,還到處遍佈著毒花毒蟲,別說是老鼠,連個蚊子都很少,早被那些花草的香氣殺死了,這突然出現的老鼠,自然是有心人所為。

  「可惡。」

  慕容沖冷喝一聲,就待出去找慕容盈雪。

  雲笑一伸手拉住了他的寬袖,袖口繡著幾朵流雲,清逸柔滑,細膩的觸感顯示這衣服乃是上乘的質料,裁剪得體,襯得他丰姿玉骨,即便罩著臉,仍是風華依舊。

  「慕容,這點事交給我吧。」

  她既然喜歡這個男人,就不會給別人染指,還有肖想,而且最重要的一點。

  她要憑自己的能力對付這些可惡的女人,而不是躲在慕容的背後當一隻金絲雀,她不是也不願做那樣的人。

  他們應該是比肩而行的。

  慕容衝回首望著雲笑,只見她巧笑嫣然,粉目嬌艷,週身籠罩著一層自信。

  自己的女人才是最美的,這是他最初看到她的時候,便感受到的,這小丫頭不管何時何地,都不受人威脅,而且很自信,好,既然她說行,他相信她一定行。

  慕容盈雪該吃些苦頭,總是這麼刁蠻任性,將來該怎麼辦,狠起來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以往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是因為別人和他無關,他比較冷血的原因,但笑兒是他喜歡的人,如果再由著她胡鬧的話,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這莊園以往多少下人吃了她的苦頭,慕容沖眼神陡的黑暗,但願她昨晚挨了他一巴掌後,清醒一下,不要再存壞心,這樣也算明瞭他的一番心意,如若他昨晚不打她一巴掌,繼續由著她胡鬧,只怕笑兒不會放過她,慕容沖伸手從袖中拿出一張圖紙,遞到雲笑的手上。

  「好,那你小心些,這是山莊的機關暗道圖,你看一下,別觸著什麼機關,我下山去了,很快便會回來。」

  「去吧,去吧。」

  雲笑揮手,然後眨巴著眼睛,故作風情的開口:「要記得想我喔。」

  慕容衝心中浮起一股熱潮,恨不得狠狠地抱這丫頭親一下,不過現在廳內有人,這些是沒辦法做了,只能以眼神深深地望了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雲笑笑瞇瞇的目送他離去,等到那身影消失了,臉色籠罩一層淺薄的清冷,低首看手中的圖紙。

  雲水山莊機關暗道的分佈圖,她這些日子以來,本就聽慕容說了一些,再看這些圖紙,心中已瞭然了,收起來圖紙,望向一側的婉婉:「你沒事了吧。」

  「嗯,好多了。」

  婉婉點頭,廳裡那幾個昏迷的小丫頭也陸陸續續地醒了過來,每個人仍有些後怕,小心翼翼地掃視,直到確定什麼都沒有,才放下心來。

  「走了,去穿衣吃飯。」

  雲笑一聲呼喚,婉婉跟著她的身後往一側的寢室而去。

  雲水山莊的盈雪院,乃是老莊主特地為女兒建的,獨特雅緻,一磚一瓦,比起別處來,造型更是完美,精細。

  假山嶙峋,翠竹幽香,花草醉人。

  大小相差無幾的鵝軟石鋪成的道路,直通向主屋,兩側更是栽種著數不勝數,名貴的花草,在早晨的晨霧中輕輕搖曳,香味馥郁。

  主屋的正廳裡,此時正有兩個女人在吃飯。

  一邊吃一邊滿臉笑容的說著話。

  「你說會不會嚇死她們。」

  慕容盈雪的眼裡放著光,得意地抿唇笑,斜睨著一邊默不作聲吃飯的陌如煙。

  這女人什麼意思,一臉的不屑,似乎把她當成小孩子看。

  「放幾隻老鼠嚇人,大小姐不覺得太幼稚了嗎?」

  陌如煙說完一句,便適當地停住了,所謂話多了,自己倒霉,點到為止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不過她的話音一落,慕容盈雪氣得啪的一聲,放下筷子,陰沉沉的望著她:「你這麼說,怎麼不去做,是不是想害我被慕容哥哥打?」

  她臉上的傷還沒好呢,而且惹得慕容哥哥心煩,只怕以後都不會再管她了,那她就連親人都沒有了,所以她才會不敢放開手腳去做。

  陌如煙勾唇淡然的笑笑。

  「我只是提醒一下,大小姐何必生氣呢?」

  陌如煙的淡眉輕蹙了起來,昨兒晚上她就在想一件事,這女人究竟是誰?聽到宮主總是叫她笑兒,究竟是什麼人?還有莊內的這些人,其中一個上官王爺她是認識的,還有丞相司馬青雲,至於另外一個人雖然沒見過,可是喲寫印象,應該是京城裡面高官權貴。

  昨晚上匆忙,沒有機會和上官王爺說話,以前雖說兩個人鬧過,不過自己可以藉著敘敘舊,想上官王爺打聽一些事。

  陌如煙正想得入神,慕容盈雪因為她的話正在生氣。

  這時候,從廳外走進來一個穿紅裙梳丫鬟髻的小丫頭。

  一走進來便恭謹地稟報:「小姐,馨蘭院那邊有消息過來,聽說什麼都沒有,幾個老鼠被那個雲姑娘消滅掉了。」

  陌如煙一臉我就知道的意思,凝眉深思,住在馨蘭院的那女人自稱雲笑。

  陌如煙在煙京城待了幾年,對於這個名字很熟悉,人人津津樂道的傻後,似乎也叫這名字,難道她就是她?沒想到這女人根本不傻,不但不傻,怕還很厲害,要不然為何能瞞天過海的出了宮。

  那麼那個坐在輪椅上,和雲笑很像的人就是當朝的雲王爺了。

  雖然她沒參與到刑部劫獄的事件中去,但身為四大護法,還是有消息傳到耳邊的。

  一個丞相,一個王爺,一個攝政王。

  竟然齊齊的聚在雲水山莊,這些人究竟想幹什麼?

  就算宮主想奪位,這些人為什麼聽任他的擺佈,難道就是因為宮主救了他們嗎?

  陌如煙總覺得這其中隱藏著什麼秘密。

  但是讓她說,又說不出來會有什麼事,不如稍後道上官霖那裡打探一下。

  陌如煙正想得入神,不想慕容盈雪氣得大怒,把桌子上擺放的飯菜扔到了地上,發出了幾聲碎響,隨之臉色隱含的開口:「我就不信對付不了那女人。」

  陌如煙回過神來,淡淡的小:「大小姐應該多利用莊園裡的東西,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你把外面的東西帶進來,不是讓宮主知道這些事是你做的?若是那女人受傷,有你的好果子吃嗎?」

  慕容盈雪立刻輕顫了一下,說實在的,她是很怕慕容哥哥生氣的,說到底,她在這個世上已沒有親人了,就剩下慕容一個人了,所以才會更想牢牢地抓住他,生怕被別人搶走了。

  如果慕容哥哥挨著那個女人,他還會有心在自個的身上嗎?即便他不愛自己,至少她是他的妹妹,他還是關心她的。

  可是昨天因為自己罵了那女人兩句,慕容哥哥竟然打了她一巴掌。

  她可以想像,如果真的讓慕容哥哥娶了那個女人的話,她就失去他了,所以這種事她絕對不允許發生。

  慕容盈雪緊握著手,俏麗的臉上滿是堅決,斬釘截鐵地開口。

  「我知道該怎麼做,不用你多嘴。」

  說完一甩手閃了出去。

  身後陌如煙不以為意地挑眉,相對於她,慕容盈雪還是太嫩了。

  眼下自己還是去跟上官王爺套套交情,看看宮主和這些人之間是不是有秘密。

  曼妙的身影不緊不慢,施施然的離開奔了出去。

  一大早的功夫,莊園裡的一半多人都知道莊主出去了。

  慕容盈雪和陌如煙自然也不例外,全都知道了,這給她們接下來要做的事,增加了很大的信心。

  陌如煙跟盈雪院的丫頭打聽了一下,上官霖居住的院子,然後便帶著兩名手下過去找上官霖打探消息去了。

  雲笑自然知道這兩女人是不會放過她的,而且她正想回回她們,所以領著婉婉和馨蘭院裡侍候的兩個小丫頭在山莊裡轉悠,不想轉了半日也沒看到陌如煙和慕容盈雪的影子,倒把自個兒轉得腰酸背痛的,最後決定回去休息時,卻意外地看到慕容盈雪從轉首的垂花門走了出來,一台首,那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慕容盈雪寒凌凌的怒視著雲笑,慢慢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雲笑掃視了一圈現在所在的位置,想了一下圖紙的方位,似乎這周圍有個機關,看了慕容盈雪真的存了害人之心,雲笑眼瞳越發的幽深,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來為難她們,看來不教訓是不行了,唇角勾出冷笑,定定的望著對面走過來的慕容盈雪。

  只見這女人嬌俏的臉上因為憤怒,而有些扭曲,眼睛睜得很大,喘氣聲很重,看到雲笑和婉婉雲淡風輕的悠閒樣子,她就愈發的生氣。

  「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竟然還賴在這裡,還不滾回去。」

  慕容盈雪冷沉著臉叫罵,她今天一定要激怒這個女人,看她總是氣定神閒的樣子,搞的自己像個潑婦,她就一肚子的火。

  這一次,雲笑連想都沒想,直接揚起了手甩給對面的女人一巴掌。

  啪的一聲很響,陽光從郁蔥的枝頭灑下來,點點碎碎的光線照在慕容盈雪的臉上,雲笑準確無比的一巴掌打在她的右臉上,和左邊臉成了對稱圖,一左一右全腫了起來。

  慕容盈雪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敢在雲水山莊打自個兒,完全呆愣住了,而她身後的小丫頭也呆住了。

  大小姐一向囂張跋扈,莊主雖然不理她,但至少也不會打她,昨兒個晚上聽說因為這女人挨了一巴掌,今天又被這女人打了一巴掌,她怎麼受得了,小丫頭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小姐?」

  這一聲叫,把慕容盈雪三魂七魄給叫了回來,她摀住被打的臉,眼瞳瞪得銅鈴般大,昨兒個晚上自己被慕容哥哥打,她是認了的,因為自己不想得罪他,惹惱了他,從此後對她撒手不管了,沒想到今兒個竟然被這個賤女人打了,她怎麼甘心,慕容盈雪眼一黑,瘋了似地往雲笑身上撲過來。

  她本來就會武功,來勢兇猛,帶著一股強大的飆勁,眼看著雲笑要被撞飛了出去。

  慕容盈雪背後的那些小丫頭都有些喜悅,很想自個的主子教訓這長得不怎麼樣的女人,憑什麼霸佔著她們莊主,所以好幾道的眼光齊刷刷地緊盯著雲笑。

  只見她明明站著未動,眼看著大小姐要撞了上去,卻忽地如鬼魂似的一飄,拉著身後的丫頭同時讓了過來,而慕容盈雪直直的把她們身後的兩個小丫頭撞飛了出去,足有五六米遠,而她自己直墜下去,死死地壓在了小丫頭的身上。

  只聽到被壓的兩個小丫頭殺豬似的叫了出來,然後哀嚎聲響起。

  「小姐,我的手斷了。」

  「我的腿啊。」

  這一撞雲笑絲毫未損,倒是是的慕大小姐跌了個狗啃泥,若不是小曼有肉墊墊著,只怕她當真是失了顏色,為她再添佳績了,除了兩個臉頰之傷,連門牙都要沒有了。

  可憐兩個小丫頭被如此一折騰,一個手斷了,一個腿差不多也報廢了。

  慕容盈雪掙紮著爬了起來,這次連說話都沒有了,手往身後一摸,一把亮光的軟劍便出來了,雲笑一推婉婉,淡然的開口:「婉婉,到一邊去。」

  「主子。」

  「沒事,這個不知道慕容用心的女人讓我來教訓教訓,為什麼就是打不醒呢?」

  雲笑小臉蛋難得的顯得很認真,其實是故意氣慕容盈雪的。

  果然慕容盈雪一聽她的話,早氣綠了臉,那短劍舞的密不透風,凌空撲來,直往雲笑身上刺去,嘴裡還哇啦哇啦的怒罵:「你這個臭女人,自以為是的女人,你別想嫁給慕容哥哥,我不會同意的,你別做夢了。」

  「你說了有用嗎?」

  雲笑冷笑,她並不出手,相反的是眼看著慕容盈雪的短劍刺到她的面前,她身形一偏,那利刃便從她的臉頰飄過去,劍氣撩動得髮絲飄逸,她身形後退兩步,依舊雙手環胸,定定的望著慕容盈雪。

  慕容盈雪沒想到這女人如此厲害,又怒又急的情況下,只有意圖把雲笑往機關內逼近。

  雲笑不動聲色,看著她凌厲的招式,步步往後退,似乎只知道躲讓,沒有還手的能力,那慕容盈雪大喜,似乎臉上、身上的疼痛,都不重要了,如影隨形的緊跟著雲笑,眼看著她一腳踏進了機關之內,那慕容盈雪大喜過望,短劍凌空而起,不刺雲笑,反而是直飛了出去,擊向雲笑身後的一棵青松,枝葉晃動著,隱約聽到嘩啦一聲響。

  雲笑身下的土層飛快的分開,而一瞬間的時間,雲笑身子一動,快如閃電,眨眼躍到慕容盈雪的背後,抬起一腳把慕容盈雪給踢了進去,那分裂開的機關,竟是個圓形的深坑,坑裡一下子冒出來無數根的竹尖,齊刷刷地直對著慕容盈雪的臉,她唬得臉色大變,這一下去,自己的容貌全部得毀了,而想要施展輕功迴旋上去,幾乎不可能,因為當初爹爹設定這個機關的時候,就是想讓敵人無隙可逃,他哪裡知道有一日會害到自個兒的女兒,慕容盈雪陡的變換下墜的姿勢,身形一轉,只能保住臉了,而她的屁股結結實實的被洞中的二三十根竹尖給刺中了。

  啊,啊。

  慘絕人寰的尖叫聲,飛出雲水山莊,直上九霄。

  一時間雲水山莊內守護莊園的護衛全部都驚動了,只見長廊上,小徑上,飛奔而至的身影,從四面八方的湧來。

  而洞口之上,慕容盈雪的小丫頭扒在洞口上,慌張的叫起來:「小姐,小姐?」

  慕容盈雪早昏了過去,哪裡有半點反應。

  雲水山莊的管家和四大護法之一的西門鑰,領著一幫護衛衝了過來,團團地包圍住洞口,一看眼前的情況,早心中瞭然,立刻吩咐了小丫頭讓了開來,西門鑰飛快地伸手撕下了袍擺,手腕一抖,那布條想軟劍一樣直垂進洞底,如蛇般的纏上了慕容盈雪的腰,再一使力,人便提了上來。

  此時再看慕容盈雪,只見她滿臉的蒼白,冷汗直流,雙頰腫得可怕,連唇都失去了血色,屁股上鮮血淋淋,順著羅裳滴了一地。

  西門鑰一伸手抱著慕容盈雪往她的院子閃去,沉穩地命令:「快,去大夫過來。」

  莊園內便有現成的大夫,那管家應了一聲,飛奔而去。

  西門鑰轉過垂花門之時,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站立在原地的雲笑,那眼神複雜深邃。

  兩個被慕容盈雪撞傷了的丫頭,也被人帶下去救治了。

  其餘的那些侍衛和丫鬟,看著雲笑的眼裡,皆有些驚懼,他們知道大小姐一向刁蠻慣了,此次總算遇到狠人手了,這個女人只怕比她更厲害,如若以後嫁給莊主,他們這些人不是更倒霉?一時間誰也不敢有所動作。

  直到雲笑雲淡風輕地揮了揮手,沒事人似的。

  「都散了吧。」

  自己當先領著婉婉往回走,想起剛才慕容盈雪所受的傷,唇角動了一下,微微有些無奈,也許這莊園內很多人怪自己,可是慕容盈雪的這種完全沒有顧慮的害人心性,難道不懲罰?也許莊園內的人看慣了,無所謂了,單身若是慕容成了皇上,將來弄出人命還能由著她嗎?那時候該如何處置這樣的事?所以她才會出頭重創她,但願她受些教訓,認真的想想,如若今日不是自己,換做別人,那麼只有遭她毒手的餘地,難道那些人就該死嗎?

  可恨,不過看在她爹爹曾救了慕容的份上,只要她從此以後不來招惹她,她便饒了她吧。

  雲笑一路默不作聲地會馨蘭院去,婉婉忍不住生氣的開口:「這個女人心真毒啊,若不是主子習過穿雲十六步的輕功,再加上慕容公子給過主子圖紙了,今兒個非中招不可,那慕容盈雪是心知肚明下面是什麼,若是別人不察,輕的面容全毀,重的只怕性命不保了。」

  「算了,不說她了,倒胃口的人,看來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裡。」

  雲笑挑了挑眉,望著碧藍的天際,但願早點雲開日出,那麼她們已經就可以重見天日了,相比於感情,她還是更渴望自由啊。

  「嗯。」

  一主一僕輕悠悠地回她們居住的馨蘭院去,對於剛才發生的意外,就好像忘了似的。

  可是這剛剛發生的一切,通過兩個丫鬟變本加厲的描述,整個莊園的人都知道了雲笑根本就是個惡婆娘,來欺負他們大小姐的,莊主也變心了,小姐好可憐啊,一下惹人討厭的慕容盈雪,在這一刻變成了可憐的受害者,引起了眾人的同情。

  不過這山莊內發生的一切,雲笑根本懶得理會,她回到馨蘭院睡覺,對於外面天翻地覆的變化,理都不想理,只等慕容的龍符一到,她就進宮去,這裡雖然山美環境美,可是有這麼一個極品義妹,真的讓人興致全無,不管怎麼樣,她是慕容的義妹,這是改變不了的,慕容是她爹爹救的,也改變不了,所以她才會饒過她,但願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但這似乎很難。

  傍晚的時候起來,卻有客來訪。

  竟然是霖王爺上官霖,這些日子下來,兩個人還是第一次單獨見面。

  雲笑奇怪的望著端坐在下首的上官霖,這男人依舊冷沉,黑色的錦袍,繡金邊薔薇,很張揚霸道。

  上官王爺雖然霸道凌厲,但比起慕容來,又少了一份嗜血殘狠和鐵血手腕,以及做事的睿智與細緻。

  慕容身上所具備的都是經過烈火的煎熬磨礪出來的,不是人與生俱來的,不管是誰,大概寧願不要那樣的經歷和痛苦吧。

  「不知道王爺來見我是為了何事?」

  雲笑示意上官霖喝茶,自己端了一杯香茶輕啜起來。

  清香裊裊,廳內燭光忽明忽暗的閃爍著,婉婉安靜悄然的退到門前守著,不知道這上官王爺神秘兮兮地幹什麼,婉婉一頭的霧水,自從主子讓流星和追月隱身之後,這兩傢伙基本上不出現,所以只有她親自守著門了。

  上官霖端起白玉青瓷杯,大掌輕輕地掀起茶蓋,那熱氤之氣升騰,他的手心全是汗水,似乎連身子也感覺到燥熱,這是他第一次和她單獨在一起,心裡有些緊張,都快把該說的話忘了,咕咚一大口茶喝了下去。

  雲笑有些好笑,這上官王爺還真是有趣,雖然外表看上去極冷,其實內心卻純如處子,這樣的人值得好女人來對待。

  雲笑忽然笑得有些不懷好意,似乎看到將來的自己有事可做了,這慕容手下多少青年才俊啊,她這個閒人當然沒事管管閒事了,對面的上官霖在緊張過後,頭皮有些涼颼颼的,自從遇到這女人他就沒有過好事,先是在宮中被當做一個傻子樣的耍了,然後在峰牙關一別,因為欣賞她的為人,甚至於害自己懷疑是斷袖,可是後來她又變成了冷月,自己當她兄弟一般,到最後才知道這女人竟然騙了他一次又一次,本該怪她的,也發狠從此後理都不理她。

  可是真正等到她遇到事了,卻又不能坐視不管,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上官霖咳嗽了一聲,端正好自己的態度,認真地掃視了雲笑一眼,然後開口叮嚀她。

  「陌如煙今日來見我,悄然打探了你的事,這個人你還是防著她點吧。」

  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騙了自己,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很厭惡,和雲笑的欺騙感受竟然不一樣,因為雲笑是無意為之,走到什麼境況說什麼樣的話,而她是特意的騙了他的,還給他裝出要嫁給他的樣子,知道昨兒個晚上,他才真實的見識到她是想嫁給皇兄,也就是她的主子,當初根本就是個計謀。

  自己真是小看了她的心眼,所以一聽到她打探雲笑的事,便把她給攆了出去。

  本來不想理會,而且相信以雲笑這樣的心性,未必被那個女人給害了,可是心裡的擔憂使得他一定要叮嚀他她一遍才放心。

  現在這莊園裡,皇兄不知,所以他更要當心,以防有小人害到她。

  有句話說得好,君子易躲,小人難防啊。

  「我知道,這個女人我會防著的。」

  雲笑淡然的開口,她沒什麼事落在她手裡,否則一定要她生不如死,眼裡冷光灼灼,陰寒無比。

  上官霖點了頭,看一眼從門外灑進來的月色,慢慢地起身:「那我回去休息了。」

  他和她待在一起,總有些不自在,既然事情叮嚀完了,他也該回去了。

  雲笑起身送他,一直到門前,淡然的挑眉:「謝了。」

  前面走遠的人影,唇角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原來她也會說謝字,這感覺真好啊,抬頭看天,月光被烏雲遮住了,清輝陰暗,星星璀璨耀眼。

  雲笑送走了上官霖,正準備回房,便看到鵝鵝卵石鋪成的幽徑盡頭,隱有人影晃動,待到細看,竟是哥哥雲禎推了爹爹過來了,雲笑趕緊迎了上去從哥哥手裡接了過來,推著爹爹往正廳裡走。

  「爹爹怎麼過來了?」

  雲墨抬首,側過頭來望著雲笑,雲笑知道他一定有話要說,便停住了身子,走到雲墨的面前蹲了下來,臉頰擱在他的腿上,睜著眼睛望著他:「怎麼了,爹爹?」

  雲墨伸出手撫摸著她的秀髮,喜悅在眼底流動,看著這樣慧人靈巧的女兒,他真的很欣慰,可是想到她要進宮去,不由得多了一些為人父的擔心,說實在的,每一次遇到事情,讓女兒出面,他真的很愧疚。

  「笑兒,爹爹是不是很自私,這一次又同意你出面做這種事。」

  雲笑一聽,便知道雲墨話裡德一聲,他是擔心自己進宮的事,忙搖頭笑了起來:「爹爹不是說相信我嗎?」

  「可是作為爹娘的即便在相信,也會擔心的,笑兒,這是為人父母者的心哪。」

  「我不會有事的。」

  雲笑錚錚的開口,是的,這麼多人等著她的好消息呢,她怎麼會有事,相反的她要把這件事漂漂亮亮的完成,讓慕容拿回皇位,只要慕容拿回皇位了,她們雲王府的人才會自由,要不然一直處在這種情況下,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笑兒,爹爹只是擔心你。」

  雲禎溫潤的開口,雲墨點頭,用力的緊握著雲笑的手:「今兒個的事,爹爹聽說了。」

  這時候他的俊朗成熟的臉上一層憂鬱,眼瞳深處流淌著很深的不放心。

  「雖然太子殿下身份尊貴,又深愛著笑兒,可是爹爹只希望笑兒或者一份平凡的感情。」

  雲墨想到了自己的身上,如果他當時沒有區夫人,那麼又怎麼會委屈了姬玉呢?

  現在慕容是太子,將來是皇上,到時候後宮的佳麗,只怕不在少數,笑兒還會擁有現在的快樂嗎?作為父母的他,只希望她獲得一份單純的快樂,而不是夾雜了任務的不快樂。

  單是這雲水山莊內,怕是有好多人愛慕這位主子,有很多人還沒看過他的樣貌。

  想想昨天晚上,慕容盈雪和陌如煙的狂熱,就知道笑兒以後面對的有很多麻煩,也許開始可以保持著,難道能維持一輩子嗎?

  「爹爹你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委屈得。」雲笑笑了起來,如果真的到了她不快樂的一天,她會痛痛快快地斬斷情緣,人生不是只有情之一字,也許會傷心,會流淚,會痛苦,但那都是人生的必經之路,她嘗過了快樂的滋味,如果真的有嘗痛苦的時候,也會坦然接受的,所以爹爹用不著擔心。

  「如果慕容膽敢讓我不開心的話,我相信,會讓他永遠也找不到我的。」

  雲笑的大眼睛裡閃著執著,佈著堅定。

  雲墨和雲禎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雲墨直接伸手點著她的腦門兒,憐愛地說:「到那時候,可要有消息給爹爹,你知道我最牽掛的就是你了。」

  「行。」

  三個人笑了起來,在夜色之中分外的愉悅。

  雲禎的溫潤如水的眼睛,在黑夜裡閃耀著想天上的星星,望著這樣的雲笑,真的很開心,看來有時候親情更重要,至少在笑兒傷了心的時候,最願意回到的仍然是他們的身邊,而不是別人。

  這一點他很知足了,低首望著爹爹。

  「好了,這下該回去了,天色不早了,昨晚上就沒睡會,今天該早早的睡了,笑兒是不會有事的。」

  雲笑一聽雲禎的話,就知道爹爹昨天晚上沒睡好,一定是熬夜繪了圖紙,再加上擔心她進宮的事,所以竟然一夜沒睡,忙催促著他回去。

  「今天一定要睡得安安穩穩的,爹爹的任務可很重呢,等到龍符盜來以後,爹爹的腿一定要盡快復原,這樣就可以推那個皇帝下位了,我們一家人就重見天日,自由自在了。」

  「嗯,好,爹爹一定會盡快復原的。」

  雲墨跟女兒保證,然後掉頭吩咐了兒子推著自己回去,他確實累了。

  雲笑目送著他的離去,直到他們的影子消失不見,才轉身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欣賞月色下的景緻,朦朦朧朧中,一切都是唯美的,四周霜露輕凝,潤澤明光,好似罩了一層輕紗,說不出的心曠神怡,仰頭深呼吸,張開雙臂,秋天的夜真的很舒爽。

  忽然身遭的氣流起了波動,雲笑離開皺了眉,收回雙臂,站定了身子,對著角落裡陰暗的地方開口。

  「既然來了,還不現身嗎?」

  這來的人身上沒有殺氣,所以她才會坦然,要不然早喚人了。

  只見一道身影從遠處的假山之後一個飛躍,腳尖在綠色喬木之上輕踮,幾個騰空,便落到雲笑的面前。

  這人功夫確實不錯,長袍輕蕩,似水如煙。

  待到他落定,雲笑才看清楚,這人是西門鑰,她曾經救了一次的西門鑰,這個人深夜過來幹什麼?

  一直以來,她總有一個感覺,這人對她並不十分的友善,至少和掠花公子,弄影公子比起來,他對自己只是客氣而已。

  「不知道先生深夜過來,意欲何為?」

  雲笑雙手抱胸,冷冷的望著對面的西門鑰,只見她身著一身潔白的逶迤裙,煙霞輕紗搭在手臂上,烏黑的頭髮披散著肩上,在月色之中,被清輝籠罩著,就好像一塵不染的月下仙子。

  西門鑰輕輕地嘆息,這丫頭確實有讓主子動心的本錢,可是?

  「好,既然姑娘如此說,那麼在下就不客氣了。」

  「好,請說吧。」

  雲笑掉頭緩緩地順著鵝卵石往一側走去,卻不是回主屋的位置,而是往馨蘭院一側的花園走去,慢悠悠施施然的,完全是出來散步的神情,根本沒有吧西門鑰要說的話當回事。

  西門鑰心內微顫,這個女人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冷寒,令人膽顫心驚,他跑這一趟,似乎錯了,可是既然來了,他不說出一個道理來,也對不起盈雪小姐。

  「姑娘雖然深得宮主喜愛,但是也不能整盈雪小姐,害的小姐受了那麼重的傷。」

  西門鑰一出聲,雲笑便喔了一聲,輕輕地一捋搭在手臂上的白色煙紗,煙紗在風中輕飄,如雲似霧,飄渺若仙,連她的臉,她的神容都是縹緲虛無的,唇角是淡的似水的笑,很冷。

  「原來西門先生是為慕容小姐討說法來了。」

  「是。」

  西門鑰一咬牙,很乾脆的應聲:「雖然雲姑娘深得宮主的歡心,但是要知道宮主的命可是老莊主救得,老莊主臨死的時候,宮主曾答應了老莊主,要一生一世照顧小姐的,所以小姐是不會離開宮主的,所以雲姑娘應該和小姐好好相處,以後共同扶持才是。」

  西門鑰話音一落,雲笑不由得笑了起來,清悅得好似銀鈴,可是四周的冷意越來越濃烈,侵蝕到認得骨子裡。

  她笑夠了,陡的停住,回身淡然的望著西門鑰。

  「西門鑰真會說笑話,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今生慕容只會娶我一個妻子,這是他說過的。」

  西門鑰怔住了,沒想到宮主竟然允了這樣一個承諾,這怎麼可能,他將來是東秦的皇帝,難道後宮只有一個女人,這想法真是驚駭世俗,如果說為了這個女人少納一些后妃,他是相信的,可如果說是一個,他是真的被嚇到了,就算不去別人,可是他答應了要照顧小姐一輩子的,難道出爾反爾?

  「我不信,那麼小姐呢?」

  「慕容會給她找個好人嫁了啊,一輩子衣食無缺,幸福快樂難道不是照顧一生一世嗎?」

  「你,你!」

  西門鑰一句話說不出來了,他是被這女人驚到了,眼底一閃而過的狠光,可惜卻在聽到雲笑接下來的話時,全身顫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給先生講個故事吧。」

  雲笑慢悠悠地踱了兩步,然後停下身子望著暗夜之下開得爭奇鬥艷的花兒,一朵朵像婀娜多姿的美人,在夜風中,輕輕地搖曳,翩然起舞,而她如水的聲音緩緩響起。

  「從前有個人看到一條蛇凍僵了,這個人很可憐這條蛇,便把它帶回家去保暖,後來這條蛇活了,竟然反過來咬了這個人一口。」

  西門鑰開始聽得有些不耐煩,不明白這女人大半夜的給他講這些幹什麼,眉越攏越深,眼神深幽,緊盯著她,等到她講完了,正想開口說什麼,雲笑忽然調轉身子望過來。

  「先生就是那條蛇。」

  西門鑰一下子如雷擊中了,渾身上下被氣得顫慄起來,他不就是找她理論一番嗎?怎麼就成了一條蛇,冷血無情的蛇,意指自己忘恩負義,不知道他西門鑰承了她什麼恩,什麼情,會被她比喻成蛇。

  「你!」

  這女人根本是氣死人不償命的傢伙,看來還真是欠缺教訓,真不知道宮主看中她哪一點了。

  雲笑已從花園中走過來,順著鵝卵石往主屋走去,經過西門鑰的身邊的時候,他的手陡的一口,真想一招結果了這女人,可是這時候她再次輕飄飄地扔下一句話:「當初若不是客棧救你一命,你連活著的資格都沒有了,還有本事在這裡大義凜然?」

  她話落,看也不看西門鑰一眼,冷冷的從他的面前飄過去,可就是這一瞬間的話。

  西門鑰陡的鬆手,震驚,錯愕,難以置信,最後恍然,撲通一聲跪下,哽嚥著開口:「西門鑰該死。」

  遠處雲笑淡淡地扔下一句:「還是讓你們大小姐安分些吧,我已是給了她一個面子,而且如果她一直存了害人的心,你說將來不是讓慕容為難嗎?難道真的出了人命也由著她不成。」

  腳下生風,眨眼失去了蹤影,但看她的輕功,只怕剛才就是他出手,也未必成功。

  如果剛才一擊下去,他就真成了那條忘恩負義的蛇了。

  原來他是鳳官,當日他雖然隱約見她一次,見她臉色黑乎乎的,看不真切本來的面貌,但那雙精亮的眼睛還真有些相像,而且若不是她,也沒人知道客棧自己被救的事。

  聽店小二說,當日她不但給他醫病,還給店小二一大筆銀兩,才把他醫好的,沒想到自己竟然做出這種事來,真是羞愧啊。

  月色下,西門鑰滿臉的愧意,一動不動地跪著,想著這叫雲笑的姑娘,她不但是雲王府的千金,還懂得醫術,救了自己,最重要的是上次小姐領著人去鬧罌粟醫館時,自己救了她,聽她說起,宮主喜歡冷月公子當時他就奇怪了,宮主的秉性他是知道的,喜歡一個人是實屬不易怎麼還一下子喜歡兩個人了,現在前思後想一番,原來那鳳官,冷月,都是雲笑一個人啊。

  盈雪院中,慕容盈雪已經醒了過來,其實她只是疼昏了,並沒有什麼大傷,都是皮外傷,臉頰上的,還有屁股上的,可是一想到自己所受的傷都是那個叫雲笑所賜予的,她就恨得肚也痛胃也痛,恨不得把那個女人千刀萬剮了。

  聽侍候的丫頭說,西門叔叔去找那個丫頭了,她不由得燃起了希望,但願西門叔叔幫助她狠狠地教訓那個女人。

  這四大護法中,只有西門叔叔是雲水山莊的人,也是當初爹爹的手下,自從慕容哥哥籌建神龍宮,西門叔叔便待在他手下當了一個護法,慕容哥哥對西門叔叔還是很客氣的,如若西門叔叔重傷了那個女人,想必他沒辦法怪到她頭上。

  慕容盈雪打著如意算盤,心裡高興極了,身上的疼痛似乎也減了不少。

  一聽到門外小丫頭的說話聲傳進來,便心急地叫起來:「西門叔叔,快進來,快進來。」

  只見西門鑰臉色有些難看,眼神不敢望向床榻上的慕容盈雪,可惜這女人滿腦子想報復雲笑,全然沒注意西門鑰的神情。

  「怎麼樣,西門叔叔有沒有狠狠地教訓那丫頭,有沒有嘛?」

  西門鑰抬首望了慕容盈雪一眼,說實在的,慕容盈雪確實是被老莊主寵壞了的,從小不管她要什麼,老莊主都依了她,因為沒娘的孩子可憐,可是誰知道把她寵成了這副德性,其實真講究起來,宮主喜歡雲姑娘這事根本不怪人家雲姑娘,宮主一直把盈雪當初妹妹的,或許連妹妹都算不上,他那樣冷漠的個性,只不過是欠著一份情罷了。

  「盈雪,聽叔叔一句話,你別和雲姑娘鬥了,她其實是,其實是……」

  「是什麼?」慕容盈雪一聽到西門鑰的話早怒了,尖叫起來,本來就臃腫的臉,更難看了,只露出一條縫來,射出寒冷的光。

  「她其實是雲王府的千金,你記得上次去鬧事的地方嗎?罌粟醫館中的冷月公子,其實也是她啊,她一個人能開出那麼大的一家醫館,足以說明她的聰明。」

  「冷月?她竟然就是冷月?」

  慕容盈雪徹底的呆了,她沒想到這女人如此有本事,在煙京城內開了一家聞名的醫館,要知道煙京城內,可不是一般人混得下去的,而她不但混得好好的,竟然還混得相當不錯。

  屋內一片冷寂,屋外光影交錯,遠處一道高大茂密的樹木,輕影暗動,有人悄然離去,沒落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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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進宮盜符

  第二日一早,陌如煙和慕容盈雪辭行。

  因為她知道,如若宮主回來必沒有她的好果子吃,所以安分些回胭脂樓去,不過臨行前,她和慕容盈雪說了一段意味深長的話。

  寢室中,慕容盈雪歪靠在床榻邊,睡了一夜的臉消了一些腫,不過左右臉上各有五個指印,看著有些淒慘,楚楚可憐的像一隻沒人要的小貓,一動不動地蜷縮在床上,聽說陌如煙要走,她心裡竟生出一點點的不捨來,她知道陌如煙這個女人是別有用心的,但相對於那個女人,踏實不敢害自個兒的,相反的還要看著自己的臉色行事。

  「你這麼快走幹嘛,留下來陪陪我吧。」

  昨夜她想了大半宿,認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慕容哥哥如此疼愛那個女人,自己如果再害她,只怕真的失去了慕容哥哥,所以她只能等,不能再任意妄為,如果做劇一舉成功,要不就什麼都不做。

  陌如煙看著慕容盈雪,唇角勾出淺笑,眼神氤氳。

  她應該做的事是幫助慕大小姐,她和自己同一陣線,如若慕大小姐如願進宮為妃,她一定也會有機會進宮,她們兩個人最好達成同進同退的聯盟。

  陌如煙想通這一層,滿臉心疼地在慕容盈雪的身邊坐下來,伸出手拉著她,柔柔地開口。

  「大小姐別傷心了,既然宮主曾答應了照顧大小姐一生一世,那麼一定會接大小姐入宮的,到時候,後宮的佳麗很多,只有我和你才是一線的,以後我們同進同退了。」

  「嗯,你說得對。」

  慕容盈雪用力地點頭,如果有那個女人在,只怕她們誰也進不了宮,只有除掉那個女人,她們才有機會進宮。

  陌如煙又怎麼樣,就算她們都進宮,也是和她在一個陣線的,她只要小心防著她是了。

  「以後你別輕舉妄動,做就要成功,要不就不做,別惹得宮主不開心,反倒給自己惹來麻煩。」

  陌如煙就像一個姐姐似的叮嚀著慕容盈雪,這使得慕容盈雪孤獨的心感到了一些溫暖,忍不住伸出手來抓住陌如煙的手:「那你別走了,留下來陪陪我吧,一想到那女人待在莊裡,我就心煩。」

  「我若留下來,只怕莊主會責罰,只要大小姐別惹那個女人,莊主不會處罰你的。」

  陌如煙說完站起了身,她是真的走了,作為宮主的屬下,她不會不知道他的嚴厲,根本不是一個小小的慕容盈雪能說動的,而且慕容小姐昨兒受傷的事,如若宮主待在莊裡,一定把所有的帳算在她頭上,她夠聰明的話,還是離開的好。

  「嗯。」

  慕容盈雪戾戾地點頭,有氣無力地揮手:「那你回去吧。」

  「好,那我走了,以後我們是同一線的,有什麼事你可以派人通知我,我們一起解決。」

  陌如煙叮嚀了一聲,走了出去,她必須趕在宮主回來前下山。

  慕容盈雪目送著陌如煙離去,想到接下來只剩自己一個人面對那女人,不由得惱恨地往床上一躺,唉聲嘆氣起來:「我怎麼就這麼倒霉,那女人怎麼攆也攆不走。」

  碧紗櫥外走進來一個小巧的丫頭,端了藥碗進來,小心翼翼的開口:「小姐,該吃藥了。」

  「放著吧。」

  慕容盈雪陡的掀掉該在臉上的薄被,氣狠狠地開口,唬得小丫頭一個哆嗦,差點沒把藥碗打翻到地上,趕緊小心的把藥碗擺放到高幾上,退後一步站著。

  「下去吧,下去吧,看著心煩。」

  慕容盈雪揮手,狠瞪了那丫頭一眼,現在她是看誰誰不順眼,看誰都生氣,小丫頭飛快地往外退,出了碧紗櫥,總算鬆了一口氣,一頭的冷汗,這大小姐原該受些教訓,那位雲姑娘教訓她也是該著的,否則真的無法無天了……

  中午的時候,慕容趕了回來,人未進莊,便聽到了昨天白日發生的事,因此一回到山莊便去看了雲笑,確定她沒事才放了心。

  雲笑不想提昨天發生的事,便轉換話題:「那龍符呢,我看看。」

  伸出了纖纖如玉的白手,細縷陽光灑在上面,越發的白晰透明。

  慕容沖把龍符放到她的手上,金線流光泛出瑩潤如水的光澤,觸手清涼,可見是上等的古玉,原來這龍符仍是精緻的和田玉雕成的,上面繪著半邊騰飛的龍,有龍頭半身,可見另有半邊是雕著半身龍尾的,想必在那禁衛統領的手中,而京城守備軍,又聽命於禁軍行事,因此這近十萬的兵權,就在那禁軍大統領的手上。

  「原來是玉龍符。」

  「嗯,幸好有雲王爺在,他昨兒個夜裡從近四百塊的古玉中,挑選出這一塊完全一致的玉質來,若非他,一般人根本識不出,真正的玉龍符,雙合之後那玉質之上會發出琉璃光,但這假的和那個合起來,根本沒有這樣的效果,但外形上是一模一樣的。」

  慕容沖清潤的聲音透著和煦的輕柔,深邃的眼瞳望著雲笑,見她並沒有因為昨天的事,而影響心情,心總算放下了,旋而想起慕容盈雪來,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當初義父臨去世前,其實是和他提起讓他娶了慕容盈雪的,但被他拒絕了,他有自己的使命未完,而且慕容盈雪並不是他接受得了的女人。

  義父也沒有強求他,只是在去世前,叮嚀他好好照顧盈雪一生一世,其實他完全是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了,可是盈雪不明白,錯誤的以爹爹話裡的意思,是讓她嫁給他,而他也認同了,所以總是纏著他。

  以前他不在意,是因為還沒有碰到自己喜歡的人,也沒時間理會她的糾纏,但現在已非當日了。

  慕容沖正想著事,身側的雲笑已拿了玉龍符往外走去:「我去給爹爹看看有沒有破綻,你去看看慕容大小姐吧,現在她大概在委屈呢?」

  說實在的,雲笑並不希望慕容和慕容盈雪鬧翻了,因為慕容盈雪的爹爹到底救了他一命,如若慕容盈雪真的出了什麼事,只怕慕容心裡終究有些陰影。

  「這?」。

  慕容沖抬頭望向已走出廳外的女人,俏麗玲瓏的身子已隱在陽光裡。

  也好,他就去看看慕容盈雪吧,順便把義父話裡的意思透露給她,省得她整天想著有些沒些的事情。

  慕容沖週身罩著一層冷漠,眼瞳幽深得好似一潭古井,深邃冷冽,令人喘不過氣來,身形一移向外走去。

  盈雪院內。

  慕容盈雪睡了半日,此時了無睡意的歪靠在床上想心思,整個人厭厭的,沒精打采的聳著腦袋。

  只聽到門外有小丫頭的聲音響起:「參見莊主。」

  碧紗櫥之外傳來了沉穩內斂的腳步聲,慕容盈雪一聽,早欣喜起來,不過立刻趴到床上,眼淚氤在眼眶裡,顯得自己被欺得不起,但願慕容哥哥看到她這樣會心疼一些,從而對那個女人討厭一些。

  一道高大的身影繞過翠色碧紗櫥走了進來,整個寢室內,罩了冷寒的氣流,使得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不過那張微腫的臉上淚珠密佈,傷心地抬首望著慕容沖。

  「慕容哥哥,你可回來了,再不回來,盈雪就見不到你了。」

  慕容沖凌寒的瞳仁中閃過微愕,眼光從慕容盈雪的臉上轉移到她歪靠在床榻的身上,似乎身上也受傷了。

  看來是真的受到教訓了,就是不知道長沒長記性,慕容沖唇角一抿,涼薄性感的唇緊抿,一言不發的掉頭走到寢室中的一側坐了下來,早有小丫頭從一邊走過了沏了茶水,慕容沖冷冷的一揮手,小丫環應聲而出。

  慕容盈雪見慕容哥哥沒有心疼她,先前的假哭,這會子立馬便成了真淚珠兒,抽抽泣泣的沒個完。

  以往爹爹什麼事都依著自己,自從他死了以後,自己便變成了個小可憐,慕容哥哥以往還能由著她,現在為了那個女人對自己是愛理不理的了。

  「好了,哭什麼呢?這次的事情本就是你不對。」

  慕容沖總算開口,語氣和以往的冷寒不同,有些溫和。

  慕容盈雪一聽,眨著眼睛,有些受寵若驚,一時竟忘了去哭,只知道盯著慕容沖。

  慕容沖也懶得理會她一臉欽慕的的神情,只顧往下說:「我曾經和義父說過不會娶你為妻,只會當你是妹妹一般的照應著,可是你看看你,怎麼就醒不過來呢,還處處和笑兒做對,這將來如何成為一家人。」

  他是一定會娶笑兒的,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慕容盈雪若不是唸著他爹爹的一命之恩,他恐怕在自己病好之後就離開山莊了,哪裡還一直留著,只是有些事情早說為好,讓這丫頭清醒清醒,省得整日的胡思亂想。

  「不,我不相信,爹爹讓你一生一世照顧我,你也答應了的。」

  慕容盈雪似乎收到了驚嚇,抗拒的搖頭,再次哭了起來。

  不等到慕容沖說話,她緊跟著往下說:「慕容哥哥,我知道你喜歡那個女人,要不然我不和她爭了,反正你將來當皇帝了,會有很多女人,要不然讓我陪著你就行,讓她做皇后還不行嗎?」

  慕容盈雪說出這句話來,自認為自己夠深明大義了,慕容哥哥應該沒有什麼不能答應的,她都讓那個女人為大了,自己只做個小小的妃子總行了吧。

  慕容沖聽了慕容盈雪的話,沒有高興,相反的很生氣,銀色的面具上罩了一層的戾氣,眼瞳更是冷徹骨,陰沉的站起身。

  「慕容盈雪,你腦子想什麼呢?我說了當你是妹妹,如果真有那一天,會封你為公主,為你賜婚的。」

  說完,他一甩手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碧紗櫥,腳步聲很快的遠了。

  而慕容盈雪看他不理自己,委屈加憤怒,加傷心,氣得在寢室中大發雷霆之火,抓起什麼東西便扔,也顧不得屁股上的疼痛了。

  「慕容哥哥,你太過分了,我都不和那個女人爭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待我,我才不稀罕什麼公主,我要當妃子。」

  寢室內外只聽一陣嘩啦呼啦的響聲,誰也不敢說話。

  雲笑執了玉龍符去見了爹爹,雲王爺認真的檢查一遍,確認無誤後才交給了女兒。

  這假的玉龍符和禁軍統領手中的玉龍符是和不到一起的,但是外表看起來一般無二,若是上官曜真的動用了玉龍符,必是與他們正面交鋒了,到時候很多事已由不得他了。

  「笑兒,一路保重,爹爹和我在這裡等你,只要一拿到玉龍符,我們就動手。」

  雲禎知道雲笑在這裡不會開心的,這裡畢竟是慕容盈雪的家,就是慕容沖也不過是一個過客,他只是暫時的利用了雲水山莊的地理位置,因為這天下再沒有一處地方比這雲水山莊佔優勢了,在一座陡峭的山峰之上,前面還有水天遼闊的大海,下山只有一條密道,有專人防守著,一般人根本上不來,而且每次上山都只能一對一的通過。

  「好。」

  雲笑望了一眼哥哥雲禎,現在的雲禎和她初見面時一樣,他盡責的展現出一個哥哥的寬容大量和坦蕩,他不知道雲禎是不是真的忘了那些不該想的事,但心底感激他如此做。

  雲笑別了爹爹和哥哥,又吩咐了婉婉留在山莊內,然後前往莊門前和慕容沖會合,他已經先到了,兩個人帶著幾個手下下山。

  慕容沖吩咐上官霖,照顧莊園內的人,他們一拿到玉龍符很快便會趕回來。

  陽光中,兩個人相攜而下,衣袂飄飛,那一山的青郁蔥馥,在輕風之中,輕拽淺蕩。

  山腳下,慕容已命人備好了幾匹駿馬,幾個人翻身上馬,一路向京城而去。

  雲水山莊的地理位置,離東秦的過都有千里之遙,這些駿馬雖不是千里馬,但腳程倒還可以,日行幾百里遠還是可行的,因此他們行得快的話,一天一夜便可趕到了京城,只是慕容沖怕雲笑勞累了,中間休息了一會兒,至第二日午時方趕到煙京城。

  這一路上,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只知道趕路,到了煙京門之外,早已有馬車候著。

  看來慕容早早佈置好了,棄馬上了馬車,一路往罌粟醫館而去。

  煙京城內,依舊熱鬧繁華,這些隱藏在繁榮昌盛的表相之下,那一觸及發的暗礁,是這些百姓無法想像得到的。

  現在天下太平,四國保持著和平,安逸的生活使得人們幾乎忘了硝煙戰火,流連失所。

  馬車內,雲笑掀簾往外看,心頭有些沉甸甸的,臉色微沉,如若這一次偷盜玉龍符失敗,只怕會給這些百姓帶來麻煩,或者這皇位爭奪戰,更加的激烈。

  所以此次換玉龍符,是事關重要,只要上官曜失了玉龍符,那麼他就無計可施了。

  雲笑正想得入神,腰上一道手臂伸了過來,緊攬過她的身子,低低的氣息噴在脖頸上,低沉磁性的暗啞聲響起。

  一天一夜的奔波,使得他嗓音越發的暗沉,低迷。

  「笑兒,千萬要當心啊。」

  雖然他隱在暗處保護她,可還是擔心有保護不到的地方,心底隱有不安,雲笑靠在他的胸前,抬首笑了起來,她都不擔心,他擔心什麼,而且從來沒看到過他擔心什麼事?

  「沒事,相信我吧,而且不是有你嗎,別把我當成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要知道上官曜未必對付得了我,現在去醫館嗎?我想看看皇帝最近有沒有找我,如果他派人來接我了,正好藉著這麼個說法進宮去,而且我希望先關閉了醫館,等到你真正的拿到皇位了,我再開也是一樣的。」

  「嗯,行。」

  馬車一路向罌粟醫館駛去。

  午後的陽光照進醫館內,今日沒什麼客人,大夫和夥計有些歪靠在桌子上打瞌睡,有的歪靠在櫃檯內閉目養神,只有雁眉在逗弄女兒,女兒取名念月,有七八個月了,正囈囈呀呀的不知道說什麼。

  雲笑一進去,雁眉便驚喜的叫起來:「公子,你去了哪兒,一個多月見不著人影兒。」

  她的話音一響,雲笑淡笑點頭,說話聲驚動了店內的大夫和夥計,全都睜開惺忪的眼睛,看著冷月公子,因為公子一慣隨意慣了,是以他們也不像別家看見主子的慌張,只是揉著眼睛起身。

  「公子回來了。」

  「嗯,該幹嘛幹嘛吧。」

  雲笑走過去抱起了小念月,幾個月大的孩子已經認生了,但她顯然是認識雲笑的,一抱她便咯咯的笑了起來,那大眼睛黑白分明,格外的傳神,胖胖的小手伸出來抓雲笑的束髮。

  雲笑知道雁眉給這孩子取名的意思,是心存了感激之情,想到待會兒讓她們解散了,心竟有些不捨,可是不解散是不可能的,因為很可能自己失敗了,到時候便會連累她們,還連累了小念月,她要做便要做到萬無一失,不連累任何人。

  雲笑一手逗弄念月,一邊掉頭問雁眉。

  「最近沒什麼事吧。」

  「病人的事倒沒什麼,只是宮裡來了兩次人,說皇上要接公子進宮去,雁眉因為不知道公子去哪裡了,便隨口編了個理由,說公子南下給人治病去了。」

  雁眉一向是聰明的,這說法相信皇帝即便生氣,也是沒辦法的,她是大夫,救病醫人仍是天職,哪裡分得了天南和地北。

  「好了,我知道了,待會兒我會進宮去見他的。」

  「嗯,行,」雁眉習慣性的點頭,伸出手想接了小念月過去,雲笑並未遞給她,而是把念月往後院抱住,雁眉便知道她有話要說,緊跟了她的身後往後走,還奇怪的念叨著。

  「婉婉姐到哪兒去了,怎麼見不到她呢?」

  「她很快便回來了,你別擔心。」

  雲笑輕聲淺語,等走到無人的地方,才回身停住,把小念月往雁眉的手裡放,然後掏出了一千兩的銀票遞到雁眉的手上,語重心長的開口:「雁眉,我出了點事,你把這銀子兌換了發給大家,按全年份的發,剩下的你留下照顧念月吧。」

  雁眉一聽大驚,不知道出什麼事了,臉色都白了,緊張的追問:「公子,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我這不是一連幾次沒進宮嗎?怕皇帝找我的麻煩,一怒之下再連累你們這些人,所以讓其他人各自回去吧,你也找個地方待著,用不了多久,我會重新開張的,你看到消息,便過來繼續做事,我一定第一個聘你。」

  「公子,我不想走。」

  雁眉已哭了,因為她的傷心,小念月有些焦躁不安,雲笑怕小孩子的哭聲引來不必要的注意力,趕緊阻止了雁眉的傷心。

  「好了,照顧好念月,別害得她受累了,大人沒事,孩子怎能不注意呢。」

  雁眉望了一眼小念月,最後不再說什麼,可是心裡還是很難受。

  「公子?」

  「我會回來的,放心吧,只是短短的時間,也許一個月後我就開了,只要皇上不為難我,我就會回來的。」

  雲笑拍了拍雁眉的手,轉身走了出去,她纖細的背影溶在光芒裡,孤傲而挺直,雁眉吸了鼻子,眼淚溢在眼眶裡,卻終是沒落下,因為她相信公子一定會回來的,轉身跟在她的身後走出去做公子交待的事。

  雲笑從醫館出來,上了馬車,馬車內已空蕩蕩的,唯有淺淺的暗香遺留。

  她知道慕容已隱身於暗處,這一路往皇宮而去,自然該小心防備的,雲笑朝前面駕車的車伕開口:「去北宮門。」

  「是。」

  她們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一般都是從北宮門而進的,別說皇宮,就是一般的大戶人家若是講究起來,不夠身份地位的都要從偏門而進,何況是皇宮,一直以來,雲霄都是從北宮門而進的。

  是以吩咐了駕馬的人,馬車便一路往北宮門而去。

  北宮門外,有一道長長的巷子,高大的城牆,抬頭只看見窄小的一方天,高牆邊偶有垂柳從牆外垂進來,青黃的葉子,飄飄悠悠的在半空輕蕩迴旋,慢慢落下來,高簷之下的銅鈴在風中搖曳生響,透著幾分古老的蒼涼,厚重。

  馬蹄噠噠的聲音混合著簷鈴的聲音一路向北宮門而去,在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裡,趕到了北高門,巍峨槐麗的高門上,書寫著三個大字「清旋門」,在晚霞的照耀下,鍍了一層胭脂的色彩,濃重中透著威武。

  門前有一隊精兵守著,對於進出的人盤查得極嚴,一看到有馬車停靠,立即有人走了過來,沉聲喝令:「什麼人?」

  雲笑掀了簾,露出一張經驗的面容,在霞光之中,更是傾國傾城,看得那守門的將領一愣,隨即回過神來,抱拳:「原來是冷月公子。」

  他是認識冷月的,知道他是皇上的近身之人,是以不敢大意。

  「嗯,皇上派人去接我,因為我不在醫館之內,所以一回來便趕了過來,怕誤了皇上的事。」

  清潤的嗓音分外的好聽,那將領聽了立刻恭敬地開口:「那容下官派人進宮稟報一下皇上。」

  「好,有勞大人了。」

  雲笑放下了簾子,那將領點頭,轉身走回去吩咐人立刻進宮去稟報皇上,就說冷月公子過來了。

  景福宮離這裡有一段路程,雲笑知道短時間內,是不會有人過來的,她乾脆在馬車上閉上眼睡一會兒,今天晚上也許有一場硬仗要打,所以她睡一會兒,對自己是有益的。

  等她再次醒過來,天已經黑了,青芒如水,柔柔的灑下來,馬車外面有熟悉的聲音想起來:「冷玉公子,皇上派奴才來接公子進宮了。」

  這人一聽便知道是誰了,正是景福宮的太監總管亭公公。

  雲笑打了一個哈欠,伸展了一下手臂,睡了一會兒,果然是好多了,整理了一下儀容,掀簾往外看。

  月白光華,巍峨宮門,簷鈴聲響,一切都有些朦朧,馬車之外幾名太監恭恭敬敬的垂首等候著,他們的身後停著一輛華麗的車輦。

  為首的太監正是亭公公,雲笑清冷的開口:「有勞亭公公了。」

  「冷月公子客氣了,」亭公公對冷月不但有敬畏還有感激之情,是以一聽到他過來了,便親自過來接她了,本來這種事派小太監過來就行了,冷月雖然是皇上的近身之人,可到底是一介平民,這些雲笑還是心知肚明的,所以才會對他說話很客氣。

  雲笑上了輦車,亭公公和一眾太監尾隨其後,一起往景福宮而去。

  晚雲消散,淺藍色的天空如同美麗的錦緞,點綴著無數閃耀的星星,使得天空分外的壯麗。

  輦車從外宮門進了內宮門,讓人眼前忽爾一亮。

  幽靜的青石道上,兩邊高掛著明艷的宮燈,一眼望去,好似一條長長的游龍,兩側不時的看到太監和宮女走動著,奇石名葩的分佈在四周,花亭幾許,高軒一區,觸目所及,朱欄繡屏,美不勝收。

  輦車一路往景福宮而去,雲笑似有意似無意的開口:「不知道皇上幾次派人接冷月進宮所為何事?」

  這是試探,車外亭公公挑了一下眉,淡淡的開口:「奴才哪裡知曉皇上的心事,大概是悶了,想接冷月公子進宮來說說話兒。」

  自從冷月公子不來宮中,皇上這幾日明顯的不愛說話了,而且人也有些陰沉。

  有消息說,夜家的一干人又放了,原因是夜思源大人重病在牢中,眼看便不行了,所以皇上赦免了他們,但是卻再無職位,貶為庶民。

  按理這件事是照著皇上的心思來的,可皇上為什麼還是不高興呢?

  小亭子猜測著,卻不敢多說什麼,有些話不是他可以隨便亂說的,不想死還是少說話為妙。

  輦車內,雲笑微微凝眸,這亭公公素來與自己交情可以,如果真有什麼事,只怕會提醒自己的,看來皇上找她真的沒什麼事,大概只是單純的想接她進宮,不過一想到那男人齷齪的心思,她便有點胸悶的感覺,但現在只能忍受著,為了慕容能早日拿到皇位,為了雲家能早日恢復自由,這一切還是值得的。

  景福宮門前,數層白玉石階之下,排排的太監和宮女,小亭子伺候著雲笑下了輦車,一路往景福宮門前而去。

  那些太監和宮女對於這清絕秀雋的冷月公子早已熟悉了,趕緊垂首施禮:「見過冷月公子。」

  雲笑揮了揮手,那小亭子早已飛奔進去稟報皇上了,很快便出來了,恭敬地開口:「冷月公子請。」

  皇上剛剛聽說冷月公子到了,立馬臉色好看得多,一直以來的冷沉,眨眼的溫潤起來。

  看來他的猜測是對的,皇上只怕是喜歡這冷月公子的,可是冷月公子是男子,難道皇上是短袖,可是最近皇上可是一直有寵幸后妃啊,小亭子實在想不通這件事,最後懶得去想了。

  雲笑輕撩袍擺,動作優雅的隨著小亭子的身後走進了景福宮的大殿。

  殿外石階上,那些如花似玉的宮女,個個都一臉的痴迷,定定的望著冷月公子的背影。

  大殿,鶴形青鼎中,燃著濃郁的龍誕香,四角吊著宮燈,照得大殿金碧輝煌,璀璨奪目,雲笑不卑不亢的走進去,躬身施禮:「冷遇見過皇上。」

  「平身吧。」

  上官曜陰冷的聲音響起,雖然心裡有幾許歡欣,可是臉色和聲音都沒有什麼變化,依舊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雲笑抱拳,緩緩的謝過皇上:「謝皇上。」

  抬首望去,只見燈光之下,上官曜一身的白衣,映襯的他五官竟然少見的溫潤,眉眼依然凌寒,可是和穿明黃龍袍所帶來的威勢,卻又是另外一種的韻味,白色使得他的五官柔和,立體如雕琢,墨發高高束起,玉冠清輝,那白衣襯得烏髮更黑,好似黑綢,光滑油亮,這神容,和慕容竟然真的神似了六七分,如果他習慣穿白衣,不是近身之人,只怕真的分不清這兩人。

  難怪朝中的大臣不敢猜忌,原也是有理由的,如果真的完全不相像,想必不敢來這麼一出偷天換日。

  「最近去哪了,朕派了人去接你,也不見你過來。」

  上官曜眉一挑,竟從高座走了下來,他說話隨意,似把雲笑當成了朋友一般,連凌厲狠戾都收了不少,雲笑收眸,眼神幽暗,她不知道這上官曜究竟想幹什麼?小心的開口。

  「稟皇上,因為有一個外地的病人,出了天價的診療費,所以冷月去外地給人治病了。」

  「朕竟不知道冷月原來是個貪財之人,那朕賞你千金如何?」

  這話深奧難明,雲笑不知道這男人什麼意思,不過卻直到此刻不是含糊的時候:「皇上此言差矣,為何冷月不是貪財之人,如若不貪財為何開了醫館,只不過這貪還分雅貪和俗貪?」

  「這話還有些什麼研究不成?」

  上官曜竟然沒有懷疑他什麼,倒是對他的話來了興致,緩緩的往一邊走去,坐在軟榻上,抬頭見冷月站著未動,便沉聲命令:「過來坐下吧。」

  雲笑哪是不敢坐,只是想到要坐在這男人身邊,終是心裡厭煩,不過表面不想顯出來,只得禮貌生疏的開口:「皇上面前,冷月不敢放肆。」

  「這一趟外行,冷月似乎和之前不一樣了?」

  上官曜深瞳攸的一瞇,雲笑心下一緊,看來自己的謹慎反而引起了這死皇帝的懷疑,一貫狂妄的人,竟然拘謹起來,難免讓人生疑,她還是坦蕩一些為好,當下緩緩開口:「那冷月從命了。」

  說完走過去坐在上官曜的一側,這時候有華衣宮女上前奉了茶,退到一邊去。

  上官曜又想起先前雲霄所說的話,不由得來了興趣,捧著茶盅,揚起眉啟聲:「冷月說的雅貪和俗貪是何分別呢?」

  「這雅貪嘛,就是我若今日心情好了,是千金不拒,來者照收,可稱為一個雅字,若是俗嘛,當然是見錢便收,還是那種看見錢便開心的,所以落了一個俗,所以這雅俗便有區別,雅之是我心情好了,什麼都好說,別說錢了,俗字卻是以金錢來定位,所以便是俗。」

  雲霄說完,放下手裡的茶盅,淺笑著開口:「讓皇上見笑了。」

  不想上官曜卻難得的笑了起來,連連的點頭:「冷月,你真有意思,朕聽著,還真有些趣味,確實有那麼些道理,你再和朕說一些這樣的趣聞。」

  雲笑聽了上官曜的話,一臉的黑線條,難道這男人連番的接她進宮,便是為了讓她給他將這些事不成,冷冷的睨過去。

  「皇上難道連番的接冷月進宮,便是為了講這事給你聽。」

  「朕在宮中太悶了,又沒有一個可說話的,便想起你來了,所以接你進宮,以後沒事的時候,朕都會接你入宮來,給朕說說笑話兒解解悶。」

  「啊?」

  雲笑想站起來狠狠地踢他一腳,不過這事只能想不能做,她的眼光無意識的往上官曜的腰間一瞄,果然是玉龍符,這玉龍符她以前沒看見過,只當是一塊大點的玉珮,卻沒想到它還有些作用,不過該如何從這男人眼皮下面換下這玉龍符呢。

  這男人生性多疑,稍有不好的動作,只怕便會惹得他疑心,雖然不怕他,可是要換符才有用。

  上官曜看冷月氣狠狠的樣子,不由得再次笑了,這才是他熟悉的冷月啊,狂妄無比。

  一雙幽深的眼瞳,閃過濃濃隱暗的火焰,跳躍著,叫囂著,他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舉動,讓冷月知道他的心意,這只會為自己帶來笑話罷了,堂堂的一國之君若是喜歡男人,傳出去該有多丟臉啊,所以他只壓抑了自己的心思,把他當做一個朋友來對待,只要能時常看到他,他似乎便知足了。

  上官曜沉沉的想著,冷月忽的開口:「既然皇上想聽,那冷月給皇上講一個故事,是這次外出時遇到過的。」

  「嗯。」

  上官曜應聲,身子庸懶的歪靠到一邊的椅子上,姿容慵懶至極,一掃平常的警戒冷然,還有那殘狠的嗜血。

  沒有戾氣的他,竟然難得的溫雅,如若太后不做出這種事,只怕他也是一個謙謙的君子,父母對於自己兒女的教育是多麼的嚴重啊。

  不過此事已成定局,再想也是妄然,挑了眉清冷的開口,她說的正是婆婆的事,藉以譏諷譏諷這皇帝。

  「我此次出外,遇到一件有趣的事,一對老夫妻恩愛了多少年,年輕時候女人因為練一種陰功,導致自己只有一個孩子以後不能再生育了,後來那個孩子不幸夭折了,可是兩個人依然恩愛了幾十年,誰想到在這位老者六十高齡的時候,竟然喜歡上一個十八歲的青樓女子,然後納妾再娶,那婆婆大鬧喜堂,最後還被那老者打傷了。」

  雲笑還沒說完,剛停下來,那上官曜便冷哼了一聲,然後撩了一下自己的墨發,一臉的不屑。

  雲笑以為他鄙視那個老頭了,也就是前武林盟主丁浩文,誰知道他接下來的話,差點沒把她氣死。

  「這男人真傻,為什麼要等到六十歲,完全可以年輕的時候多娶幾個,男人就該三妻四妾。這種善妒的女人,犯七出之罪,該休。」

  雲笑聽了,臉孔一寒,怒視著他。

  上官曜看了她兩眼,然後溫潤的開口:「冷月啊,我們都是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

  可是這話一說,想到將來這冷月必娶妻,心裡竟悶悶的,不過為了不讓他看出來,掩飾性的笑笑,這一笑越發的讓雲笑憤怒,乾脆冷了臉,這種豬男人,竟然理所當然的了,還笑得出來,難道就不知道同情女人嗎?

  大殿的氣氛有些冷,上官曜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惹到了這位冷大公子,不過看著他生氣,他也不覺得生氣,似乎對他就是個特別的,反而覺得他生氣的時候,也很別出一格。

  雲笑在冷怒中忽然清醒過來,她在幹什麼,現在是想辦法換了龍符,和這男人氣什麼,不是浪費勁力氣嗎?

  心中千轉百結的,最後想到了一個主要,人說無酒不歡,她說無酒不醉,只要醉了便好辦了,那麼就喝酒好了,她有的是辦法讓這個男人醉了,若醉了,他還知道什麼呢?不是便神不知鬼不覺的換了玉龍符嗎?

  想到了辦法,便開始實施,雲笑假假的蹙眉,淡然的開口:「皇上,冷月該出宮了。」

  「嗯,」上官曜一聽她要走,便不太高興,臉色冷沉下來:「現在天色還早呢,再陪朕說說哈。」

  若不是怕自己陷得太深,或者半夜忍不住去侵犯他,他還想把他留在宮中呢?

  雲笑一聽,正合她意,挑眉淡淡的開口:「可是冷月以為皇上會有什麼事,所以便早早的進了宮,連晚膳都沒吃,難道一直熬著。」

  上官曜一聽,臉色和緩,笑了起來:「原來是這個,正好朕也沒用晚膳呢?正陪朕一起用。」

  「這不妥吧。」

  某人聽了明明是高興得想跳了起來,一切如自己預估的,可是卻還要裝成不願意的樣子,因為這個男人真的太多疑了。

  「這是朕的命令。」

  上官曜沉下臉,俊逸的面容上罩了一層冷霜,濃眉輕凝,黑瞳幽暗,朝大殿內一角侯著的小亭子吩咐:「立刻擺膳連葉亭,朕要在那裡用膳。」

  「是,皇上。」

  連葉亭就在景福宮的西北角上,四周是花園,清香馥郁的氛圍,還可以邊吃邊賞月。

  小亭子領了命飛快地去佈置,大殿上,上官曜已起身了,高大的身軀往外走去,雲笑緊隨著他的身後往連葉亭走去,殿門外的幾個近身的大太監緊隨其後的一起往連葉亭走去。

  一路上,雕龍繪鳳的長廊兩邊掛了燈籠,三五步一個宮女守著,皇上經過之處,皆恭敬小心的垂首福身。

  走過長廊,經過幾道高軒,遠遠的看到了一個高建於涼階之上的小亭子,四角吊著金色的簷鈴,輕紗紛揚,撲鼻的清香綿漫在空氣中,隱有花瓣翩飛,此時亭中隱約有身影晃動,想必是宮女在佈置晚膳,亭外架起了琴台。

  上官曜領著雲笑過去,一路上宮女太監的聲音連綿不絕。

  「見過皇上,皇上萬安。」

  上官曜理也不理,一路往連葉亭走去,等到他走過去很遠,身後的一干人才陸陸續續的起身。

  連葉亭內,石雕的圓桌上鋪了華麗的流紗桌布,垂垂連連,石凳上鋪了柔軟的墊子,看上去很舒服,桌上佈了滿滿一桌的宮中佳餚,色香味俱全,有酒有杯,一看便讓人食慾大動,何況雲笑是確實餓了。

  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程,只吃了一些乾糧,此刻面對著這麼一桌的菜餚,她才知道,自己原來也不是無慾無求的,至少在吃過了乾糧之後,想吃些好的。

  「來,坐下吧。」

  上官曜看雲笑眼巴巴的盯著桌子上的菜,顯然是真的餓了,這一刻他的心底被觸動了柔弦,一揮手冷聲吩咐。

  「都下去吧。」

  「是,皇上。」

  連葉亭內的宮女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小亭子近身伺候,亭外有琴聲響起,渺渺琴音,悠揚悅耳,好似那春水輕靈,這宮廷的琴師確實不賴。

  雲笑感嘆一番便覺憂心,這小亭子在亭內伺候著,自己該如何是好呢?偷換玉龍符若是有他在,根本實施不了啊。

  上官曜哪來知道她心裡所想,只當她當自己有所忌憚,一時不敢動手,忙拿著玉箸,先做了個動作:「來,嘗嘗宮廷的膳食可還合胃口。」

  宮廷的膳食合不合胃口,她難道不知道嗎?不過這男人有必要說得如此噁心嗎?

  雲笑真想甩他一巴掌,用那種眼神看他幹什麼,現在他的眼裡,自己可是個男子,齷齪的傢伙。

  不過面上卻是淡笑,執了玉箸開始吃點心,宮裡的膳食確實好吃,所以先填飽肚子再說,慢慢想辦法如何把人給攆出去。

  雲笑不似上官曜,吃得優雅,偶爾動一下筷子,她實在是餓極了,完全沒有一點的吃相,狼吞虎嚥的一番動作,肚子已有幾分飽了,動作方慢下來,抬首望見對面的皇帝一臉的深思,那瞳仁幽深得好似萬丈深淵,看不透他在想什麼,不過那深淵的瞳仁中仍有璀光閃耀。

  「皇上怎麼不吃?」

  雲笑總算慢了下來,優雅的開口問。

  這優雅是在不知飢餓的情況下襬出來的,真正是肚子餓了的人,只怕裝不出這份優雅來,想到自己吃飽了,那暗處隱藏著的慕容一定也餓了,不由得心疼,不過只能隱忍著。

  這時候上官曜端了手中的琉璃杯,輕揚了揚,沉緩的開口:「冷月,陪朕喝一杯吧。」

  喝酒,這事不錯,只要喝個幾杯,她就不愁沒機會下手,雲笑心裡冷笑一聲,爽快的應了:「好,冷月謝過皇上賜飯了。」

  她的這一頓飯吃得皇上什麼戒心都沒有了,如果說先前還有什麼顧慮的話,卻在雲笑一番狼吞虎嚥中煙消雲散了,因為她看起來真的不像說謊話,而是連忙進宮餓了,這吃相裝是裝不出來的。

  「嗯。」

  兩個人乾了一杯,雲笑前世對酒並不排斥,雖說不是千杯不醉,可也還有一番酒量,是以並不懼怕上官曜灌醉自己。

  一杯盡,那小亭子立刻利索的給他們再斟上,雲笑端起了酒杯,望著上官曜笑了笑:「皇上,冷月敬你一杯,只求皇上一件事。」

  「說?」

  上官曜端起了酒杯,不知道雲笑想說什麼,只見她一本正經的開口:「皇上,以後若是沒什麼重要的事,能不能不要經常性的接冷月進宮了。」

  這話夠狂夠傲,敢當面向皇帝提出這種要求,還沒等皇上答應,便一口喝光了酒杯裡的酒。

  亭中伺候的亭公公唬出一身的冷汗,皇上的性情可是善變的,若是發怒,只怕他也逃不過,提著一口氣,這冷月小祖宗可真能整啊,他就不能討著些歡心嗎?

  其實亭公公不知道的是,雲笑是拿捏了皇上的性格的,這人多疑善變,而且不按牌理做事,你若處處依著他,他必然懷疑你別有用心,所以有時候要適當的反彈一下,他反而不往別處亂想。

  果然上官曜只蹙了一下眉,並沒有發怒,反而飲乾了杯中的酒,雲笑放下酒杯後,小亭子上前敬酒的時候,連腿都軟了,身上透心的涼,只想叫一下這個小祖宗,能不能繞過他。

  雲笑哪裡理會亭公公的一臉蒼白,一雙手執起玉箸往面前的一盤鮮貝溜球伸去,盤中卻已空,不由得微微遺憾:「這道菜真是合胃口,難得嘗得如此好吃的菜,」說話間唇齒似乎還意猶未盡。

  上官曜一聽,倒笑了,冷月果然還是冷月,抬首望向一側的小亭子:「去,讓御膳房再準備一盤鮮貝溜球,這傢伙倒是識貨,這可是皇宮裡的名菜。」

  雲笑冷哼,她可是公里的人,怎麼會不知道這鮮貝溜球仍是一道拿手菜,若不是這樣,說尋常的菜,你皇上也不信啊。

  小亭子領了命走了出去,亭中只剩下雲笑和上官曜。

  上官曜幽深的眼瞳總是若有似無的望著雲笑,令他心裡惱火,可又不能不忍著,最後乾脆站起了身,端起酒杯,敬到上官曜的面前,恭敬地開口:「皇上,冷月再敬皇上一杯吧,難得和皇上一起喝次酒,只怕以後也沒機會了。」

  是啊,她若是盜了玉龍符,還用得著和這男人吃飯嗎?

  上官曜沒反對,看著雲笑喝了下去,不疑有他,端起又乾了一杯。

  卻不知,雲笑的袖中有雲羅醉,這種迷香和酒味一般無二,吸進去很快便醉了。

  上官曜不知是計,喝光了酒後,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人便有些迷糊,而他自個兒並不知道,雲笑一看他趴在桌子上,趕緊伸出手去推了推他,這男人果然醉得死死的,雲笑為防被人看出破綻,自己身子半邊不動,只是略歪過了身子,粉臂從石桌之下伸過去,解上官曜腰間的玉龍符。

  誰知道剛解了一半,那上官曜陡的發出一聲輕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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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盜墓賊

  雲笑陡的面色一沉,手往回一收,心裡大驚,這雲羅醉沒有解藥根本醒不過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是裝的,週身緊繃,手心全是冷汗,指間早已拈了一些毒藥,只待他一動,便下藥。

  可是那上官曜除了哼一聲,卻再無動作,雲笑認真看去,只見那男人面容沉靜,長眉輕擰,似乎睡夢中有什麼困擾的事了,所以才會使得他剛發出了冷哼,雲笑收回毒藥,滿臉的冷汗,如若真是上官曜醒過來,只怕事態一發不可收拾,當場發現她偷盜玉龍符,這可是死罪了。

  不過還是快些換符的要緊,雲笑繼續歪過半邊的身子,伸出手解開了上官曜腰間的玉龍符。

  真正的玉龍符手感略沉一些,光澤度也亮,但只有比較過的人方知,如若沒有經過比較,只怕不容易發現,就算上官曜怕也不會想到竟有人大膽偷換玉龍符。

  雲笑把玉龍符往懷中一收,取出那假的玉龍符,飛快地系到了上官樣的腰間,因為小亭子很快便會來了,再不動手可就麻煩了。

  她的一顆心提在腔口,遠遠的已聽到遠處的腳步聲傳來,亭外清音如水,依然談得忘我。

  亭內卻又是另外一重天,某人飛快地繫好了假的玉龍符,然後上下左右的檢查著,確定沒有什麼差錯,方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腳步聲已到了亭門口,雲笑趕緊擺出姿勢,和上官曜一樣趴在桌子上,而另一隻手卻悄然的伸到上官曜的鼻子下,那是雲羅醉的解藥。

  這時候,小亭子端著一盤鮮貝溜球走了進去。

  只見亭中酒香馥郁,這酒比往日的更香更濃,小亭子也沒有多想,抬首見亭中的兩個人竟醉得趴在桌子上了,他也不知道他們喝了多少杯,所以趕緊放下手中的鮮貝溜球,走到雲笑的身側,用手推了推,小聲地叫起來。

  「冷公子,醒醒,冷公子醒醒。」

  雲笑睜開微惺的眼睛,迷茫的望瞭望小亭子,笑嘻嘻的指著他:「你回來了。」

  「是啊,皇上喝了多少,怎麼醉了?」

  他的話音一落,對面的上官曜已睜開了眼睛,微有些紅,迷迷糊糊的搖了一下頭,指著小亭子和雲笑:「朕怎麼頭有些暈。」

  「皇上有些醉了。」

  小亭子和雲笑同時說,這雲羅醉雖然解了,卻不是一時兩時可以清醒的,至少要睡三四個時辰才能完全的清醒過來,所以上官曜此時神智仍然不是很清醒,迷糊中望著雲笑的臉,難得的一臉的淺笑,伸手指著雲笑:「冷月也醉了。」

  「是的,皇上和冷公子都有些醉了。」

  小亭子恭敬的開口,雲笑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皇上,冷月回醫館去了,回頭再來看皇上,小亭子還不伺候皇上去休息。」

  「是,是。」

  小亭子連聲的應,飛快地朝外面命令:「來人,皇上醉了,扶皇上去寢宮休息。」

  夜色之中,琴聲戛然而止,亭外候著的幾名太監和宮女走了進來,有兩名大太監上前扶起皇上,小亭子和幾個宮女緊隨其後而去,隱約中還聽到聲音響起。

  「小心點,別傷著皇上。」

  一路漸行漸遠,別人好像把雲笑忘了,雲笑也懶得理會,早伸手拿了幾塊宮中果醬雙色糕用錦帕包著,放在袖攏裡,她還記得暗中保護她的慕容呢,他還什麼都沒吃呢,誰管她那死皇帝啊,沒人理自己更好,雲笑輕悠的步出了連葉亭,現在不走更待何時,難道還等著人來捉自己不成。

  景福宮門前,車輦扔安靜的候著,雲笑剛上來輦車,便聽到輦車外面氣喘吁吁的呼氣聲,原來是小亭子安頓好了皇上,跑了過來送雲笑。

  「冷月公子,奴才就不親自送你出宮了,讓這些小奴才們送你回去。」

  雲笑掀簾往外面望,優雅的淺笑:「有勞亭公公了,回去吧,好生伺候著皇上。」

  「是,冷月公子。」

  小亭子應了,朝輦車外面駕車的兩個太監輕喝:「一定要把冷公子安全送到外宮門,否則小心你的腦袋。」

  「是,是,亭公公。」

  雲笑和小亭子揮手道別,輦車緩緩往宮外而去。

  直到此時,雲笑提著的一顆心才略放鬆一些,週身的冷汗,鬢髮濕漉漉的,說實在的,她不是怕死之人,可是她害怕的是盜不到玉龍符,這將會使多少人失望啊,而且慕容的皇位短時間拿不回來,這才是她最掛心的事。

  輦車外,夜風颯颯,呼嘯而去,一路往外宮門駛去。

  夜清冷而寂渺,天上高倨的月,流瀉出淡淡的光線,清光籠罩著大地。

  枝葉婆娑,花香馥郁。

  輦車穿過重重斑駁的暗影,很快駛出了內宮門,往外宮門而去。

  外宮門前,一隊精兵已不是先前的那一些人,對於皇宮送出去的人,只例行公務似的查了一下,便放行了。

  雲笑下了宮中的輦車,上了先前送自己過來的輦車。

  馬車內,不大的空間裡,此時已端坐了一個面容沉浸如水的男子,寬大的流雲袖一伸,已緊緊地攬了她過去,摟在懷裡,緊緊地箍住,好久沒放開,馬車緩緩地順著長街駛出去。

  雲笑輕伏在慕容的懷裡,聽著他激烈的心跳聲,知道他很擔心自己,不由揚起臉去看他。

  狹長的眉梢挑起,那一潭比古井還黑的幽瞳散發出濃密的擔憂,性感的唇角隱有些暗冷,嘆息聲慢慢的在馬車之內響起來,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

  「笑兒,剛才真是令人擔心哪。」

  是啊,他是看到了那男人輕吟的畫面了,不說他,就是自個兒也嚇得半死,就是現在還心有餘悸呢?

  「別說你了,我也嚇得半死呢,都懷疑自己的雲羅醉怎麼就沒用了呢,幸好是虛驚一場。」

  雲笑清絕的臉上揚起笑容,慕容沖不太習慣她的假面具,伸手便取下來面具,露出她本來的面貌。

  可愛狡詰,靈動的大眼睛撲閃著,兩頰是若隱若現的梨渦,真是讓人愛到骨子裡,慕容沖俯身狠狠地親了一下,先前擔憂的黑瞳,瞬間幻化出勾人心魂的迷惑。

  雲笑低低的回應了,然後想起什麼似的推開慕容沖,柔聲的開口:「慕容,是不是餓了,我還拿了些果醬雙色糕給你。」

  她說著從袖攏中拿出了自己順手牽羊拿來的雙色糕,打開來看,微有些變形了,不由懊惱的開口:「這都變形了,還能吃嗎?」

  一隻修長白皙的大手伸過去,輕拈了一塊放進嘴裡。

  雖然以前他是不吃糕點的,但是這是她在那樣驚險的情況下拿來的,這份心意,就讓他那顆孤寂的心溫暖,飄蕩的靈魂停留在她的身上,她就是他此生的彼岸。

  「笑兒,謝謝。」

  從來沒有人把他每時每刻的放在心裡,這份溫暖遲來了這麼多年,可是終究是來了,他感謝冥冥中的一切,一定是父皇在保佑他。

  父皇,謝謝你,把笑兒送到了我的身邊。

  「沒事沒事,我就是怕你餓了。」

  雲笑笑起來,伸出手拈了一點放在自己的嘴裡,陪著他一起吃一些,可是剛咬了一口,小手便被慕容握了過去,就著她的手吃她手裡的果醬糕點,第一次發現,原來這些甜膩的糕點也很好吃。

  夜色越來越深,馬車內的溫柔清潤,如水的暖流輕輕地蕩起。

  馬車一直往城門駛去,依舊是他們以前走的老位置,從高牆之上輕拭出去。

  流星和追月還有追風等人也都出現了,幾個人一起出了皇城。

  城外早有一輛馬車,幾匹駿馬候著。

  雲笑和慕容坐馬車,流星和追月還有追風等人騎馬,一路回雲水山莊。

  總算盜到了玉龍符,大家似乎都看到了前面的希望,現在幾個人只要回山莊休息幾天,那雲王爺的腿傷差不多也好了,眾人立刻進京奪回皇位。

  雲笑執著手中的玉龍符,遞到慕容的手。

  「實在分辨不出來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手感略沉一些。」

  慕容沖一聽,接了過去,認真地看了,微蹙了眉,輕輕地摩挲,一臉的若有所思,慢慢地開口:「其實這塊玉龍符的玉質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還有一個傳奇,當時仍天下動亂之時,群雄逐鹿江山,先祖也是其中的一支隊伍,有一日經過一座山峰安營紮寨,夜半的時候,先祖發現從一個山洞內發出耀眼的光芒,大家都以為出現了什麼怪物,決定立刻轉移兵馬,但先祖一向膽大心細,領著幾個兵將前往一探究竟,卻發現了這塊奇玉,原來那光芒便是由這玉發出來的,後來這塊玉便被做成了玉龍符。」

  「原來你還知道這麼個典故。」

  雲笑笑了起來,確實有趣。

  慕容沖摟著她的手臂更緊了些,柔柔地開口:「不是,是雲王爺在選玉質做假玉龍符的時候,講給我聽了。」

  夜色越來越重,慕容沖抱著雲笑,抵著她的腦袋:「好了,笑兒睡一會兒吧,要不然身子會吃不消的。」

  「嗯,一起睡。」

  清閱的聲音響起,夜再次陷入了寂靜,馬車外面的一路緊跟著的屬下,聽著主子們的說話聲,雖然累,心裡卻很開心,一行一路往回趕。

  天微明的時候,胭脂樓陷在沉睡中。

  忽然一道人影穿過樓簷,攸的一聲響,一柄匕首穿打碎了窗欞,直飛進室內,而那發暗器的人卻一個縱身,人已消失不見了。

  房間很快亮了起來,有人發現了信展開來看,卻是送給陌如煙的,立刻披衣直奔陌如煙的房間。

  「主子,主子,有人送信過來了。」

  陌如煙的房間內,燈陡的亮了,小丫頭窸窣穿衣的聲音,很快有人過來拉開了門,請來人進去了。

  陌如煙已醒了,歪靠在桌榻上,睡眼惺忪,臉色有些難看,昨兒個夜裡,她大半宿沒睡,就想主意怎麼對付那雲笑了,她原來就是冷月,可現在她在雲水山莊內,有什麼辦法對付她呢?

  這會子竟然有人送信過來,真是可惱,不知道是什麼事?臉色冷冷,眼瞳陰寒:「拿過來讓我看看。」

  小丫頭接了過來,飛快地走進裡間遞給了陌如煙。

  只見那信上渺渺數語,原來是慕容盈雪送來的信。

  信中說,雲笑那個死女人進宮去了,現在正在宮中,讓她立刻潛進皇宮去,把這事稟報給皇上,只怕那女人有去無回了。

  信的末尾還注了,似乎害怕陌如煙不敢出手,特別地強調了,如果到時候慕容哥哥怪罪下來,由她一力承擔。

  陌如煙唇角一挑,那些冷寒煙消雲散,這真是太好了,如果讓東秦的皇帝知道,這冷月便是他休掉的傻子,不知道會做何感想,一定不會饒過他吧。

  這真是太好了,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啊。

  陌如煙笑了起來,笑得房間內送信過來的人和小丫頭一臉的莫名其妙,小聲的叫了:「姑娘?出什麼事了?」

  陌如煙回過神來,連忙搖頭:「沒事,沒事,你們都下去吧。」

  兩個女人莫名其妙的退了下去,房間內陌如煙早已動作俐落的起身,穿了黑色的夜行服,剩天還沒有大亮,趕快進宮去送信,若是去晚了,即不是便宜了那女人。

  青白的暗芒籠罩著大地,到處一片沉寂,大街上已影影綽綽的有人行動起來,輕霧繚繞,模模糊糊的,這倒是給陌如煙增加了便利,她大喇喇的在房簷之下穿行,攀簷過街,抄近路一路直奔皇宮而去。

  早晨是皇宮最薄弱的時候,不時有巡邏的侍衛走過,陌如煙並不想知道皇上在什麼地方,只要讓這些示威拿到信,這信就會送到皇上的手裡。

  所以當她看到有侍衛走過,手中的短刀刺穿信紙飛揚出去,劃出凌厲寒光,破空而過,從一隊侍衛的頭頂飛了過去,直刺在對面的大樹上。

  她身形一縱,人已沒落到霧幕中,身後只聽到那些侍衛驚慌失措的叫聲:「有刺客啊,有刺客啊。」

  此事很快驚動了宮中的侍衛統領宋淵,手中拿著密信,一臉的若有所思。

  看來那刺客並不想刺殺誰,而是送信來了,可是這信上是什麼意思。

  冷月是雲笑,雲王府的千金。

  只有這麼一句,但足以讓人驚駭,宋淵在青白磚石上來回的踱步,此事非同小可,但是他仍然無法相信,雲王府的千金,雲笑仍是一個傻子,怎麼就變成了冷月,即便她不傻,又怎麼會有如此厲害的醫術呢?

  宋淵雖然困惑,卻不敢自作主張,此時本該皇上親自定奪。

  再怎麼樣,冷月救了皇上,皇上不至於會治冷月的罪吧。

  景福宮,上官曜已起來了,待會兒有早朝,小亭子正小心的伺候著他,寢宮內的安靜無聲,皇上低沉的聲音響起:「昨兒個朕醉了。」

  「是的,皇上,是微微有些醉。」

  小亭子輕聲地開口,偷偷的拿眼掃瞄皇上,見皇上並沒有生氣,心裡才鬆了一口氣,繼續給皇上整理龍袍。

  「冷月他回去了,」話底是隱隱的惆悵,小亭子點頭:「是的,皇上,冷公子也微有些醉了,奴才派人送她去了外宮門。」

  「嗯。」

  上官曜點首,轉了一圈,讓小亭子檢查一遍,知道他的聲音響起來:「皇上,一切都好了。」

  他話音剛落,那寢宮門外有說話聲響起:「稟皇上,宋大人求見。」

  這宮中還有幾位宋大人,除了宋淵也沒有別人,這宋淵仍是上官曜的心腹,這時候過來,想必是有什麼事,上官曜狹長的眉一擰,心底閃過不安,揮了揮手示意小亭子站到一邊去,沉聲開口:「讓他進來吧。」

  「是。」

  有人退下去,很快一身官服的宋淵大踏步的走了進來,先恭敬的道請了安。

  「參見皇上。」

  「宋淵,這一大早的你便過來,有什麼事?」上官曜的深邃的眼睛早已看到了宋淵手中的信,不由得挑了眉,只見宋淵臉色冷凝,沉重的開口:「皇上,一大早有人送信進宮,屬下不敢耽擱,所以送信進來了。」

  「拿過來吧。」

  小亭子立刻走過去接了信遞到皇上的手上。

  上官曜先是不以為意,慢慢的展開了信,可是只一眼,臉色便瞬間青黑一片,黑瞳閃過陰驁狠決,青筋暴起,呼吸聲沉沉重重,緊盯著宋淵:「這是誰送進來的?」

  「屬下不知道,送信的人,眨眼便離去了,屬下已派人在宮中搜查,只是這信立刻便送了過來。」

  宋淵感受到皇上身上的戾氣和殺氣,沉著的回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上官曜只覺得頭腦嗡的一聲響,身子倒退了兩步,跌坐到一側的軟榻之上,雙手緊抓著旁邊的軟榻邊的木質扶手,那臉和手白得難看。

  腦海中浮浮深深的思緒,如果說雲笑就是冷月,那麼不難想像出當初助她離宮的鳳官,其實就是她本人。

  如果雲笑就是冷月,那麼慕容沖救了雲王爺,必然和雲王府頗有深淵。

  那麼他是誰?

  一直以來宮中接二連三所發生的事,還有東宮鬧鬼之說,這些只除了一個人知道,再沒有別人了。

  那麼這個慕容沖就不是真正的?

  上官曜眼瞳陡然睜大,網絡狀的紅血絲遍佈其中,他胸口沉悶,幾乎喘不過起來。

  如果雲笑真的是冷月,那麼那一晚的刺客之事,又該怎麼說,那自己把兵權從夜家的手中卸下來,交給了藍清倫,這藍清倫又是何許人?

  難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所設的一個局,也是雲墨那個老匹夫的陰謀詭計,他們一環連著一環的設計自己嗎?

  如果他們能把雲墨救出刑部大牢,還傷了那麼多人,那麼為什麼不能救上官霖,不能救丞相司馬青雲。

  現在自己該怎麼辦?

  還有昨兒個雲笑進宮所為何事,上官曜面色陡的大變,飛快地往腰間摸去,只見玉龍符扔在,他鬆了一口氣,可是一口氣還沒下,便感覺手中有異,這玉龍符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別人不知,他是每晚必摸幾回方睡著的,對它的手感可說瞭如指掌,光滑細膩得好像女人的肌膚,說不出的瑩潤,但現在腰間的玉龍符卻有些粗糙,根本不是原來的那塊。

  上官曜幾乎快瘋了,可是他不能讓別人看出任何的蛛絲馬跡,手指忍不住輕顫起來。

  此刻的他似乎掉進了一張網,一張寬大的網,正牢牢的套住了他。

  難道他只有等死的份了,眼下該怎麼辦?

  宋淵和小亭子不安的對視著,不知道皇上怎麼了?為什麼臉色白得像一張紙,還冷汗直流,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宋淵因為看過了信,所以不明白皇上為何臉色如何的難看,似乎快瘋了似的,手上青筋遍佈,甚是駭人。

  寢宮內,徹骨的寒冷流淌著。

  上官曜總算找回了一些理智,眼下還有一個人能幫助他,就是他的母后,只要她同意幫助她,他就不會輸得太慘。

  慕容沖既然是那個人,母后一定知道是有軟肋的,那麼只要找到他的軟肋,他對症下藥,一舉抓住這個男人,讓他拿出玉龍符。

  還有兵部尚書一事,看來那藍清倫也是不可用之人,只是眼下不宜驚動他,如若他真的是慕容沖的人,必然會提前動手,那麼他是機不可失,所以只有盡快抓住那男人,拿回玉龍符,然後再想辦法拿回兵權。

  上官曜一番細量之後,哪裡還有力氣上早朝,身上的冷汗粘連著衣服,濕漉漉的就好像水洗過的一樣。

  「小亭子,朕有些不舒服,早朝就免了吧。」

  上官曜揮了揮手吩咐,小亭子一愣,皇上就是去上早朝的,怎麼忽然生病了,不過哪裡敢多說,立刻走出去吩咐太監去金鸞殿下旨,皇上身體有恙,今日早朝省了。

  寢宮內,宋淵扔跪著,直到上官曜揮了揮手,有氣無力的開口:「你先下去吧,有事朕會傳你的。」

  「是,皇上。」

  宋淵退了出去,對於皇上前後的態度,真的是一頭的霧水,什麼事可以嚇得一向狂妄冷魅嗜血的皇上竟然變了顏色,就算冷月是雲笑,那又能怎麼樣?

  宋淵想著搖了一下頭,百思不得其解,經過大殿時,看到小亭子往裡走去,不忘叮嚀一聲:「皇上身體有恙,你好好伺候著。」

  「是,宋大人。」

  小亭子點頭,轉身進了寢宮。

  皇上正一臉疲倦的歪靠在長榻上,那張蒼白的臉,在早晨青白的光芒中,格外的磣人,再加此刻的有氣無力,小亭子真以為皇上病了,趕緊走過去,小聲的開口:「皇上去床上息著吧,奴才去宣御醫過來吧。」

  「不用。」

  凌寒嗜血的聲音陡的響起,小亭子一怔,愣在皇上的身邊,只見他陡的睜開了眼睛,命令小亭子:「立刻擺駕去長信宮。」

  「是,皇上。」

  一行人火速的離開了景福宮,前往長信宮而去。

  長信宮乃太后居住的地方,比一般地方要安靜,早上只有偶爾幾個太監走動著。

  早晨,霧氣輕撩,滿園花草開得正艷,都是一些耐寒的品種,開得像仙鶴一樣獨特的鶴望蘭,各種各樣顏色鮮艷的菊花,還有毛葉秋海棠,爭奇鬥艷,那枝葉和花朵被霧氣浸透,濕漉漉的,格外的嬌嫩。

  宮門前,剛換值的太監一看到皇上過來了,早嚇得匍匐在地,皇上從來沒有過這麼早來給太后娘娘請安的,真是讓他們意外。

  「見過皇上,皇上金安。」

  上官曜陰沉著臉,哪裡理會這些人,早領著人直奔長信宮。

  宮內,各種精緻的景點,籠在輕煙之中,格外的傳神,若隱若現更添神韻,但是皇上腳下急步而行,看都不看那些精緻。

  小亭子和一班太監更是大氣都不敢出,哪裡敢多說一句話。

  長信宮內,早有人稟報了太后,皇上過來了,太后娘娘在驚愕著,讓平安伺候著自己起來,剛套了一件外套,便聽到殿門外,齊齊的跪安之聲:「見過皇上,皇上萬歲。」

  可見來人有多心急,太后微挑了眉,心裡有些不安,皇上從來沒有這麼早來打擾過她睡覺,難道是出什麼事了,當下身子不動,望向琉璃屏風外,直到皇上高大明黃的身影走進來。

  只見皇上的臉上雖然罩著一層黑沉沉的寒芒,卻透著蒼白,眼瞳更是凌寒狠戾,一言不發的站在屏風邊望著她,太后心地隱隱知道是出了什麼事,便揮了揮手:「都下去吧。」

  「是。」

  寢宮內,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就連上官曜近身的幾個太監也都退了下去。

  偌大的空間裡,只有皇帝和太后兩個人對望,太后挑眉溫和地開口:「曜兒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一大早臉都黑了。」

  上官曜撲通一聲跪下來,沉痛的望著太后娘娘。

  「母后,你一定要幫兒臣渡過這一次的難關,否則兒臣死無葬身之地了。」

  「曜兒,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太后大驚,還很少看到皇上如此動作,顯然真的出大事了,究竟是什麼事讓曜兒失了顏色。

  「母后,今天早上兒臣得了消息,那冷月竟然是雲笑,雲王府的那個傻子。」

  「你說醫術高超的冷月是以前的那個傻後,這是怎麼回事?」

  太后瞠目結舌,有點無法思考,那傻子竟然不傻了,這她相信,可是說她醫術高超,她實在有些難以接受了。

  冷月竟然是雲笑,難道一直以來她易容了,可是這樣做有什麼目的呢?

  上官曜抬首,眼裡一片森寒,陰寒冷驁,露出一嘴白森森的牙齒,狠聲而語:「難道母后想像不出嗎?這都是雲慕的計謀,原來我們到底還是著了他的道,也許他從很久以前便知道朕是假的了,所以才會讓那個女人裝傻,在宮中搗亂,母后難道忘了朕挨打的事,還有東宮鬧鬼的事,你說這世上誰知道東宮裡面有冤情?」

  「你是說,那個那個?」

  太后臉色難看,張嘴結巴了好幾句也說不出話來,皇上的意思她懂了,是說那個罩著臉的神龍宮乃是真正的曜兒,而雲墨早就知道了宮中的皇帝乃是假的,所以一直隱忍著,是為了幫助真正的曜兒拿回皇位,可是這在怎麼可能?

  「這世上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能解毒情花啊。」

  「天下之大無大無奇不有,母后有什麼不相信的。」

  對於這一點上官曜倒是肯定,就說自己吧,誰敢想太后除了太子還有一子,然後還偷天換日的當起了皇帝,所以世上事,有很多是難以解說的。

  太后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皇上的話,總之眼神渙散,難看至極,臉色比上官曜還白,坐在床上的身子忍不住輕顫起來,想到那個人也許真的是曜兒,她的眼淚怎麼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如果是真的曜兒,那麼他回來,是真的拿皇位來了,因為這皇位是上官家的東西,不是葉家的,他那麼喜歡他父皇,一定不會允許任何人玷辱到上官家的尊嚴。

  「曜兒」

  太后哭了起來,皇上抬首,知道她口中的曜兒不是他,而是真正的皇上,而他只是葉景奕,一個不該出生的孽子想到這裡,上官曜的心裡一陣悲涼,其實他一輩子,連真正的自己都做不到,所以心裡同樣倍受煎熬,可是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和母后都無法回頭了。

  「母后,你一定要幫我,是他回來了,因為,因為?」

  太后淚眼朦朧的緊盯著他,不知道皇上又怎麼?

  上官曜用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口:「昨夜冷月進宮了,不,雲笑進宮了,朕後來醉了,也許是她動了手腳,今兒個一早,朕發現玉龍符被盜了。」

  上官曜說完摘下腰間假的玉龍符,起身走到床邊,遞到太后的面前。

  太后更加的驚駭,從這件事中更能肯定,那背後的人真的是曜兒,可是雲墨當初為什麼要叫出來呢?對於這一點太后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曜兒。」

  太后不知道說什麼了,母子之間只剩下驚懼,上官曜坐在床榻邊,緊拉著太后娘娘的手,沉聲的開口:「母后,這次只有你能救我了,求求你再幫我一次,只要此次我度過去,必然重用夜家,此次朕是受到了教訓,知道還是親人可靠,別人都是不可靠的。」

  「曜兒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太后再次哭了起來,泣不成聲,直到此刻她已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還有什麼可說的,望著皇上,不知道他還有何主意?

  「母后,給曜兒一個機會吧,求求你幫了曜兒,如果他真的奪位成功了,母后該如何面對他,如何面對天下人,還有葉家、夜家,牽連了很多人,難道母后真的不管不顧了嗎?」

  「那麼你要哀家做什麼呢?」

  她已經害了兒子一次,還要做什麼呢,這宮中的所有一切本來就是他的,是經意和她的貪心害了所有的人,現在還能做什麼呢。

  「母后,我們要設法抓住他,拿回玉龍符,這樣就不會有事了,然後朕會把兵部重新換人。」

  上官曜眼瞳一閃而過的狠戾,嗜血的開口,他的嘴臉在這一刻有些扭曲,完全不似先前的俊逸,太后怔怔的望著他,好半天沒反應。

  「曜兒?」

  「母后,你幫幫朕吧,以後朕會牢記這一次的教訓的,如果真是他回來了,你說夜家參與了這件事,會有好下場,還有葉家,他是朕的親人,那個人會放過嗎?母后這些都不想了嗎?」

  「難道你還要殺他一次?」

  太后的眼瞳很冷,緊盯著上官曜,他已經殺了他一次,如果他還活著,她是不會再殺他的,所以他別想。

  上官曜深邃的眼瞳攸的一閃,語氣已柔緩:「母后,朕知道你是心疼他了,母后放心吧,這一次朕不會殺他的,朕最多囚禁了他,等朕江山穩定了,朕會放了他的。」

  「你?」

  太后根本不相信上官曜的話,他是什麼樣的人她不知道嗎?連她這個母后都不放在眼裡的人,怎麼會放過曜,可是眼下這種結局,該怎麼辦?

  她已經害了曜,害了東宮的一些人,難道還要再害景逸和傾天一次嗎?

  太后淚流滿面,不知道該說什麼,揮了揮手:「你下去吧,讓哀家好好想想。」

  「母后?」

  上官曜還想什麼,太后陡的抬首,像瘋了似的尖叫起來:「哀家說了,哀家清靜些。」

  「是,母后。」

  上官曜只能應聲而去,領著太監回景福宮而去,不知道母后最後會做何決定,上官曜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焦躁的在景福宮大殿,等候著消息。

  長信宮這邊,太后是哭了又哭,要說曜在意的事,她是知道的,可是她該怎麼辦,難道真的再讓曜死一次,她真的做不到啊。

  平安不知道太后怎麼了,或者皇上說了什麼惹惱太后的事,使得太后足足哭了一個早上,披頭散髮的也不起來,也不吃東西,幾番哭昏了過去,醒來後繼續哭。

  「娘娘,你別哭了,再哭可就出事了,娘娘的身子吃不住啊。」

  一側的大太監林安也趕緊過來勸著:「太后娘娘,你別傷心了,是奴才們該死,沒有盡著心,讓太后娘娘舒坦。」

  他的話音落,長信宮跪了一地的太監和宮女。

  太后紅腫著雙眼望著寢宮中的太監和宮女,對這些伺候著自己一場的人,她倒還有些感情,揮了揮手:「都起來吧。」

  林安和平安聽了太后的話,總算鬆了一口氣。

  「謝娘娘,」領著人起身了,平安近前,柔聲的開口:「娘娘要不要吃點東西呢?」

  藍姬是葉傾天最近送進宮來的,因為迦葉被殺了,怕太后身邊每個活動的人,所以才會派了藍姬進宮來。

  平安和林安領著人退了下去,藍姬恭敬地立在一邊候著,靜等太后的吩咐,太后望了一眼藍姬,緩緩的開口:「藍姬,去見葉大人,讓他給哀家準備一些高手,哀家要做一件事。」

  「是,娘娘。」

  藍姬領了命,也不問什麼事,她們做屬下的,謹記自己身份,主子們做的事,哪會是她們這些人可以過問的。

  太后揮了揮手,藍姬領了命退了出去,直接出宮去了。

  傍晚的時候,上官曜總算得到了長信宮送來的信,是母后親手所寫的字,只有兩個字,可是一看這兩個字,上官曜週身有了能量,兩眼放光,好似看到自己生擒了慕容沖的畫面,真是太好了,慕容衝啊慕容沖,朕終於可以親手制住你了,就不信抓不了你……

  雲水山莊,天湛藍,雲潔白,到處是溫馨。

  雲笑和慕容衝回來了,並且拿回了玉龍符,所有的人都沸騰了,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這所有人裡,並不包括慕容大小姐,她沒想到雲笑她們竟然這麼快趕回來了,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從西門叔叔那裡打探出這個壞女人去哪了,才知道她去了宮中。

  只是沒想到自己的信還是慢了她一步,沒讓皇上抓住她,越想這個越鬱悶。

  臉上的傷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屁股上仍然很疼,而她自從慕容哥哥和那個女人回來後,她連房門都沒出一步。

  雖然很想念慕容哥哥,可是那個女人一直和慕容哥哥呆在一起,她不想看到她,還有他們兩個人親熱在一起的畫面,光用想都刺激得她要發瘋了,何況慕容哥哥只當她妹妹,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壞人搞出來了,慕容盈雪狠狠地想著,整日在房中用針扎布人,那布人自然是姓雲名笑的某女人了。

  雲笑並不知道這些,她一回來便回馨蘭院倒頭大睡,足足睡了一天才習醒過來。

  婉婉是既心疼又開心,一邊伺著她一邊開心地說著:「主子,真是太好了,沒想到這麼快便回來,」對於雲笑進京做什麼事,她有些模糊的影子,很多事她並不想去過問,只關心主子的安危而已。

  「嗯,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王爺的腿差不多能走了,雖然還不能健步如飛,但行動正常了。」

  「嗯,那真是太好了。」

  聽說爹爹的腿無大礙了,雲笑很開心,現在所有的事都進展得很順利,看來很快便可以拿回皇位了,這真是太好了。

  晚飯時,人人面有喜色,一桌子的溫馨,大家看著雲笑的神情,越發當她是個大功臣,雲墨更是一筷子一筷子的夾菜,還不忘了炫耀。

  「到底是我的女兒啊,就是不一樣,一出手馬到功成,沒有不行的。」

  一廳的人全都笑了起來,雲王爺真是有女萬事足啊,似乎別的什麼都不重要了。

  這歡樂一直延伸到書房裡,眾人開始商議什麼時候進京,最後定於三日後,大家都好好休息一場,然後準備進京,這一次只會成功不會失敗。

  三天來,慕容衝開始調兵遣將,讓神龍宮的人分小股,秘密的潛進京城,至於京城內的人,只要按兵不動,等候命令,到時候,要看住京城的守備軍和禁軍有沒有動作,如果有,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壓制下去,不能造成百姓的慌亂。

  雲笑知道慕容任務重要,儘量減少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因為慕大小姐有事沒事的在她面前晃悠,就跟防個賊差不多,所以她不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反正三日後就進京了。

  時間過得很快,三日很快便要過了,臨行前的一晚,雲水山莊內舉行了宴席,眾人把酒言歡,分外的開心。

  慕容盈雪也參加了,這一次她聰明的什麼話也沒說,和雲笑相安無事,雖然臉色依舊冷,不過倒是沒說什麼,連望都沒望一眼,只顧痴痴地望著慕容沖。

  晚飯過後,眾人各自回去休息,巳時出發,到第二天晚上差不多的時間便該到了,還是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好連夜趕路。

  雲笑領著婉婉回馨蘭院去。

  今夜的月色有些冷寒,天氣越來越冷了,雖然雲水山莊看上去鳥語花香,但是季節仍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尤其是在夜晚的時候,夜風涼颼颼的,搖曳著青枝,銀光遍佈。

  雲笑在馨蘭院前不遠的一座小亭內賞月,夜風有點涼,浸透肌膚,一寸寸,令人止不住的輕顫。

  雖然所有的一切都完美,可是她總覺得心底不安,這時間越近越明顯。

  難道是她太在乎慕容了,所以過分擔憂他了,才會如此的患得患失。

  婉婉從亭外拿了一件外套進來,輕手輕腳的給她披在身上:「主子,還是回去休息吧,巳時便出發了,保重身體啊。」

  婉婉心裡有些不捨,因為怕影響到事情的發展,主子又把她留在莊園裡了,想到經常性看到那位慕容大小姐,婉婉便不樂意了,可惜她不會武功,跟去只會影響別人。

  雲笑嘆了一口氣,看來真是她多心了。

  「嗯,」她起身準備離開,誰知道走到亭門前,正好看到外面走進來的人,高大挺拔的身姿在月色之中,更是如竹秀挺,恍若謫仙,此時摘掉了面具,露出一張璀璨奪目的臉龐。

  狹長的眉,深邃看不見底的眼睛,黑得像黑珍珠一樣光澤瀲灩,一向凌寒嗜血的冷寒,此時沉浸下來,眸底最深處的慢慢的柔情,誘惑,魅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她才綻放的,這個男人對她的寵是沒有理由的。

  他就這麼一點一滴的侵佔了她的心房,使得她深陷在他布下的柔網之中。

  雲笑淺淺的笑著,望著那向自己伸過來的修長大手,手面白皙,骨節分明,掌心卻略粗糙,更有厚厚的老繭,伸手輕輕的觸摸,便知道那是練武所致。

  他的身上有著淡淡的若有似無的清香味,是那樣的獨特,隱在空氣裡。

  雲笑伸手過去,他的大手一握,人便走了進來,牽著她往亭的一角走去。

  婉婉一看,唇角擒著笑,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寂寂的空間裡,兩個人靜謐的相擁在一起,坐在亭邊的長檯上,仰首看天上的星星。

  只聽到彼此的心跳,熱烈,沉重,每一下都敲在彼此的心房上,這跳動的熾熱的心,是為了彼此而保留的。

  慕容沖大手緊握著雲笑的柔夷,輕輕地摩挲著他的臉,他的臉光滑得像絲綢,不比女子的差分毫,如水般滋潤,觸感好久了,所到之處皆是火熱燒燙。

  「笑兒,如果此舉成功,你會嫁給我嗎?」

  「嗯?」

  雲笑驚訝的抬頭,只望進一雙幽深如千年的碧潭古井中,那碧波之上蕩起片片的漣漪,全是為了她才起的。

  一向無情無慾的人,現在眼裡多了牽掛和留戀。

  「這個?」

  雲笑眨著眼睛,梨渦橫生,輕搖了螓首:「如果我說不嫁,你會不會放開我呢?」

  「不會。」

  這句話霸道中氣十足,似乎是從丹田運行上來的,眼睛泛起了陣陣瑩光,盯著她,頭俯了下來,輕咬她的唇,一陣陣的酥麻傳遍雲霄的全身,使得她起了微微的輕顫,心裡燃起了一股熾熱的火焰,忍不住吮了過去,似乎飢渴的人遇到了水一樣,經過幾次的吻,她似乎已熟練了很多,伸出手揉著他的脖子,掌控著全局,而他聽任她的輕吮,撕咬,淺吸,像初生的嬰兒,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汁水。

  夜越來越深,慕容的呼吸急促,眼瞳深幽,跳躍著兩簇火焰,越燃越濃,想隱藏著兩頭小獸。

  那大手忍不住的往她身上撫摸,似乎要擁有更多,兩個人化為一體,方能解決體內那燃燒得快爆了的火焰。

  柔滑的肌膚,因為他手上粗糙的老繭而起了微微的刺痛,陷入情慾中差點失控的雲笑驀然驚醒過來,她在做什麼,巳時便出發了,怎能這時候還想著這些事,以後他們有的是時間。

  小手陡的放開,推開慕容的身子,喘息著。

  「慕容,別,今夜要出發了。」

  慕容沖一伸手緊摟著她,恨不得陷入肉裡去,深深的喘息著,身體本能的感覺,不斷的叫囂著,溫柔軟語的軀體,讓他恨不得立刻撲倒懷中的小女人,但是他知道她說得沒錯,待會兒要出發了,以後有的是時間,不過這丫頭可是誘惑了他。

  「以後再這樣誘惑我,我定要了你。」

  慕容沖俯身貼著雲笑的耳朵,陡的咬了她一下,再次引起了雲笑身體上的輕顫,好在這時候慕容放開了一些,否則她只怕真的把持不住了,明明是個冰清玉潔的處子,可是和這男人在一起,偏就能變成一個淫-女,真不知道這是誰的錯。

  雲笑悶笑了起來,柔柔地開口:「好了,回去睡吧,我也睡了。」

  「嗯,再抱一會兒。」

  慕容不放手,又抱了一會兒,才不捨的放開雲笑的身子,兩個人在亭前分別,雲笑回去睡覺,慕容也回了風閣。

  可是剛迴風閣一會兒,便有人送了消息過來,這消息一送過來,慕容沖的臉色大變,飛快的命令追風:「立刻進京。」

  追風和另一名手下聽了大驚失色,主子和上官王爺等人說好巳時進京,這時候去幹什麼?

  「主子,出什麼事了?」

  「一邊走一邊說吧。」

  慕容沖人以往外走去,臉上戴上面具,那白色長袍劃過白色的弧線,清光淺淺。

  「那他們怎麼辦?」追風說的是雲王爺和上官老爺等人,本來大家說好了一起走的,可是主子卻先行離開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你立刻派另外一個手下留下,讓他們金塔不要進京了,就說我有一件事要處理,處理完這件事再回雲水山莊,然後大家一起進京。」

  「是。」

  追風不敢說什麼,主子週身的寒冷,嗜血冷戾,看來所出的事不小,既然他如此說,便讓他留下吧。

  慕容沖領著幾名手下飛快的離開了雲水山莊。

  等到巳時,雲笑和雲王爺才知道慕容沖已連夜下山了,而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雲笑很焦急,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大,籠罩在心頭。

  慕容沖馬不停蹄的趕了一天一夜,趕往建在西郊的皇陵,那裡葬著他的父皇。

  父皇的陵墓真真假假的總有數十個,他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實的陵墓,他無數次的潛進來,一座座的摸著,想知道父皇究竟躺在那一座陵墓中。

  前兩天他得到的消息,正式有關皇陵的事。

  『骷髏血盜』,乃是江湖上最陰險的盜墓賊,他們終年不見陽光,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什麼樣子,遊走於四國之中,專盜皇家陵墓,如若陵墓中陪葬之物沒有他們感興趣的東西,他們就會炸掉這埋葬著皇帝遺骸的陵墓,以往已有了例子,所以各個國家都下了重金懸賞,捉拿這些可惡的盜墓賊,可惜一無所獲,這些傢伙就像生活在底下的螻鼠,讓你防不勝防,而且他們有本事從幾十座的陵墓中找出真正陵墓,如若落入皇家的包圍圈,他們會自行點燃身上的燃爆物,和陵墓一起炸飛。

  骷髏血盜一向很少涉足東秦,但前兩天得了消息,他們已在皇陵周圍出現,聽說已盜了幾座空墓。

  慕容沖已得到消息,哪裡還安生得了,馬不停蹄的趕往京城。

  他絕不會讓人毀壞了父親的陵墓,這該死的骷髏血盜。

  他一定要親手殺了他們。

  慕容沖人未到達京城,便信號發令,召集了神龍宮手下約百十號人在西郊附近集合,夜守皇陵。

  第三日晚。

  天上星月無光,黑漆漆的對面望不見人影,皇陵周圍高牆之上,隱有人影晃動,正是巡邏的人,這些人那裡是那骷髏血盜的對手,他們專在地下活動,像鑽地鼠一樣,根本讓人防不勝防。

  此處人煙稀少,光線昏暗,今夜無月,星星遍佈,只是星光零落而暗淡,四周陰沉沉的,半空籠罩著一層淺薄的霧氣,樹影婆娑,枝葉斑駁,鬼魅無比。

  皇陵之內,遠遠近近的全是陵墓,那夜風中晃動的燈籠,輕悠飄忽,如鬼似魅,使人心驚膽顫。

  子時三刻,果然有數十人從地下冒出來,和巡邏的守衛打了起來,那些人身穿黑色的夜行衣,蒙頭蒙臉,只看得見一雙眼睛,出手便是狠辣的招數,有人一撒手,便是大把的毒粉,使得侍衛倒下一大片,扎眼的功夫便解決了很多。

  而另有一些人竟然大張旗鼓的開始盜墓,擺弄出一大堆的東西,開始對著陵墓考察,檢查著陵墓是不是埋葬著皇帝遺骸。

  慕容沖領著一幫人隱在高牆之下,一動不動的蟄伏著,他本來以防有詐,所以一直認真觀察著,說實在的,盜墓有盜墓的規矩,所以他相信如若這些人不是盜墓賊,一定會露出破綻,但一路看下來,這些人竟然真的是盜墓賊,而且技巧相當的純熟,眼看著他們又撬又砸的在很短的時間內,打開了一座陵墓,陵墓中閃閃光栩,顯示墓中有很多東西。

  但骷髏血盜不是一般的盜墓賊,對於那些金銀珠寶根本不感興趣,他們喜歡找歷任皇帝的陵墓,找出最價值連城的陪葬之物。

  暗夜中,慕容沖的血液往上冒,這些可惡的傢伙在盜上官家的皇陵,他作為上官家的子孫,難道不管不顧,而且他看出來了,不管是真是假,這些人只怕是打定了主意要找出父皇的陵墓的,他豈能讓他們真的成功。

  想到這,再也顧不得多想,沉著的一揮手。

  身後的數百名神龍宮手下,皆齊刷刷的躍了出來,其中就是胭脂樓的一眾人,以陌如煙為首,每個人都如狼似虎的衝了出去,直衝那些盜墓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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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母子相見

  夜風輕搖,燈籠的火點若明若現,皇陵中一片打鬥聲。

  神龍宮的一干人如狼似虎的對付著盜墓的人。

  這些盜墓者確實是骷髏血盜,只不過他們此次來,是為了金錢來的,有人出了天價的錢請他們來盜墓,不但可以從皇陵中盜的寶貝,還可以得到一筆天價的佣金,何樂而不為。

  只是沒想到,會有人突然冒出來,這些人身手太厲害了。

  骷髏血盜,是一個陰暗的組織,組織裡黨眾很多,不過此次來東秦盜皇陵,並沒有帶多少人,只有數十人過來,這些人身手倒極是了得。

  幾十個人一邊對付官兵,一邊對付神龍宮的一干人,竟然也不顯得過分吃力,不過到底是人太少了,眼看著便有人吃敗了。

  刀劍碰撞的聲音,摩擦出火花來。

  當,當,很是刺耳。

  夜色越來越重,盜墓賊死傷了一大半,還有十來個人,頻頻地往後退。

  慕容沖領著掠花和殘紅緊迫的追上去,這些可惡的盜墓的傢伙竟然敢來挖上官家的陵墓,他是絕不會放了他們的。

  可是那十幾個人並不戀戰,一直往後退,等到一處平坦的綠草地時,十幾個人陡的一蹲身子,扎眼的功夫竟然鑽進了地下,微凸出來的土層,似乎有一直地老鼠鑽在裡面,快如閃電,眨眼不見了幾人,慕容沖眼瞳一閃,寒光四溢,一揮手,身後的幾人同時出手,長劍齊刷刷的刺向那一溜煙準備逃走的人,果然是一聲悶哼,有人破土而出,口吐鮮血而亡。

  可是也只傷了幾人,還是有人能逃跑了。

  西郊陵墓,一片濃重的血腥,四周枝影斑駁,甚是駭人。

  慕容沖眼看著守候陵墓的兵將走了過來,趕緊一揚手命令:「撤。」

  可是他的撤字剛完,一行人還未動起來,四周亮起了無數的火把,眾人一抬首,只見遠遠近近,密密麻麻,究竟有多少火把,多少人根本分不清,再看高牆之上,無數的弓弩手手執弓箭,齊齊對準他們。

  慕容沖愣了一下,眼瞳陡的赤紅一片,週身的凌寒之氣。

  原來真的是一場局啊,可是為什麼算計到他會來。

  這說明什麼事?他們的身邊有內奸,透露了他的消息嗎?

  如果單純是為了抓捕神龍宮的人,不會藍清倫都不知道,兵權在他手上,他卻不知道這些事,說明什麼?這個人不但知道他是誰了,還聯想到藍清倫是他的人了嗎?

  究竟是誰害得他功潰一損的。

  慕容沖冷冷的掃視著四周,身後的掠花和殘紅,還有流風等人,皆團團的靠近他的身邊。

  眾人知道眼前的他們是多麼的不利,這麼多的人,即便他們再厲害,只怕也是死路一條。

  「主子。」

  「有人洩露了我的消息。」

  慕容沖語氣嗜血而凌寒,這個人究竟是誰?即便他死,至少也該知道這個人是誰?

  距離上官曜不遠的陌如煙,此時總算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難道是因為她送進宮的信嗎?那信只提了雲笑是冷月,為何會連累宮主,抬首望向宮主,如果知道那信是慕大小姐連同她送的,只怕她們兩個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眼下能不能脫逃出去,還不知道呢?

  無數的火把照得西郊墓地一片清明,無數人頭攢動,影像迷離。

  慕容衝回身望了一眼身後的人,沉聲的命令:「待會兒殺出條血路,千萬別硬拚了,若是硬拚,只有全部陣亡,他們對付的人是我,我會困住他們,你們逃出去吧。」

  掠花公子伊玉軒沉聲拒絕:「樹下等拚死抵抗,死不足惜,主子還要成就大業,一定給主子殺出一條血路。」

  陌如煙和追風同時點:「是,屬下等拚死殺出一條血路,請主子突圍吧。」

  說完,幾個人領著神龍宮的一干人,飛快地衝上去,團團的包圍住慕容沖,眾人視死如歸,手中的長劍滴著血,步步緊逼,那些點著火把的人,看著這些人眼神狠辣,如龍似虎,一臉拚命的神情,唬得緊緊往後退,竟空出了很大的空間。

  忽然,一道掌聲輕盈的響起來,在寂靜的夜色中,無比的清脆。

  慕容沖等人掉頭順著方向望過去,只見層層石階之上,有人迎風而立,一身的明黃龍袍,頭戴紫金冠,風流倜儻,帝皇氣十足,此人不是皇上,又是何人?

  只見他,面含青芒,唇角擒著冷笑,瑩瑩冷瞳望著慕容沖,嗜血的話陰暗的響起來。

  「想不到神龍宮宮主竟然是個畏首畏尾之輩,躲在別人的背後算什麼。」

  慕容沖一聽,臉色冷沉,眼瞳騰騰冒著嗜人的狠戾,陰暗的紅絲沉在瞳底,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沒想到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唇角一勾,便待走出去,可是伊玉軒和陌如煙死死地擋住他的出路。

  「宮主,別著了他的歹計。」

  慕容沖長袖一揮,勁氣盪開來,伊玉軒和陌如煙的身子陡的往外彈,讓出一條道來,他緩緩的走出來,一身傲骨,錚錚如鐵,昂然立於寒夜之中,正義凜然,臨淵如岳。

  「你也配說這句話嗎?你是什麼東西。」

  慕容沖話音一落,高處的人那雙黑瞳瞬間摒射出攝人的殺機,嗜血的狠盯著他,不容他再多說一個字,若是從他嘴裡再說出什麼不好的話,只怕引起別人的揣測。

  「神龍宮膽大包天,竟然偷盜皇陵御用寶物,來人,全部拿下。」

  「是。」

  周圍的喊聲震天,響徹雲霄,慕容沖墨色的瞳仁轉深,心知肚明高處的男人害怕什麼,素白的長袖緩緩垂瀉下來,似一道流雲。

  高雅,清絕,於千萬人之中是最矚目的一個。

  那些弓弩手已搭箭拉弓,如滿月,靜等一聲令下,便射出去。

  上官曜掃視了一眼陵園裡的近百號人,個個神情戒備,冷然以對,並沒有一般人的貪生怕死,看來倒是不錯的人。

  不過跟著慕容沖,只有一個下場,就是死。

  「射,慕容沖抓活的。」

  上官曜一聲令下,人已退後一步,他身後的宋淵等人團團的保護著他,而一直圍住慕容沖等人的小兵,也齊刷刷的倒退下去,高牆之上的弓弩手,長箭如雨般的射了出來。

  神龍宮的所有人,皆抽出長劍揮舞這那箭。

  箭如密雨,滿天的飛過來,好像一張大網,慕容沖指揮著手下的人,一邊往後撤,一邊擋那不斷飛過來的箭。

  慕容沖武功高深,內力強大,所以那些箭一時傷不了他,但手下的人有些已中了箭,發出輕呼聲,但是大家都堅持著。

  一番箭雨過後,上官曜已沉著的一揮手,命令宋淵:「活捉慕容沖,其他人殺無赦。」

  宋淵一揮手,鋪天蓋地的人影撲了過來。

  那高牆之上的弓弩手隱著不動,皇陵裡的人越湧越多,全衝到慕容沖等人的身邊。

  慕容沖一邊打一邊往外退,伊玉軒和陌如煙拚命的抵擋身邊的那些人,一刀一個,這個小兵哪裡比得了她們的心狠手辣,雖然也有人受傷了,但一直往外退,沒人攔得了。

  但事情遠沒有結束,上官曜勢必要抓住慕容沖的,站在高台之上陡的吹起一股奇怪的口音來。

  那些隱在暗處的死士立刻從四面八方飛身而來,直撲慕容衝他們的面前。

  眾人因為受了箭法的攻擊,再加上人力圍捕,現在又冒出來很多死士,每個人都覺得累,雖然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力,但是意志已受到打擊,所以那些死士一出現,雙方交戰,再加上宋淵等宮中的高手,幾番下來,血流遍地,到處是死屍。

  神龍宮的手下,連連有人倒下。

  而他們被困在西山陵墓裡,寸步難行。

  這些人一個也動不了,只顧著殺殺殺,眼睛都紅了,鮮血被噴得到處都是。

  此時已分不清身上是誰的血了,只顧著殺。

  慕容沖心知肚明,眼下是逃不出去了,難道真的是老天亡他,究竟是何人在暗處動了手腳?

  心裡想著,手下的力道越來越猛,此時有三四個死士纏著他,使得他無暇再顧及其他。

  高台之上的上官曜一直注視著下面的情況,此時一見慕容沖無暇分身,大手緩緩一伸,身後有人拿來一把黑木弓,三枚銀箭,齊齊的遞在他的手上,上官曜唇角勾出猙獰的笑,拉弓搭箭,三箭齊發。

  分上中下,三路,一箭直指上官曜的肩膀,一箭直指他的腹部,一箭指向下腿。

  他並不是要這個男人死,他要抓活的,拿回玉龍符。

  此時慕容沖的身側被越來越多的死士纏上了,根本無暇再顧及別的了,而神龍宮的人已死傷過半,各人都無暇顧及。

  千鈞一髮的空檔,那箭挾風帶雨,凌厲的穿空而出。

  陌如煙一劍揮出去斬殺了身側的一名死士,伸手一抹,臉上鮮血猙獰,已分不清臉上是汗水多,還是血水多了,這時候一抬首,只見三枚銀光灼亮的箭呼嘯而過,直指慕容沖,她想也沒想,飛身而起對準三枝箭迎了上去,那箭力道剛勁,三枝齊刷刷的直刺她的心臟和左腹還有肩膀,連帶著她整個人飛了出去,撞上了一名死士,落到了慕容沖的腳邊。

  慕容沖陡的大喝一聲,暴發出沖天的凌寒,身子騰空躍起,強大的氣再次彈了出去,飛擊出去,四周的那些死士被擊飛出去,有很多人受傷了,而他蹲下身子,親手扶起陌如煙。

  這個女人一直跟在他身邊做事,向來是拚死拚命的,才拿到了神龍宮護法的地位,但沒想到今日竟然護他而死。

  「宮主,對不起,是我罪該萬死,我本來想害那個女人的,沒想到卻害了宮主。」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陌如煙血色臉孔之上,眼神已渙散,嘴裡一口一口的吐出血來,她白皙的手緊抓著慕容沖的手臂,掐進他的肉裡。

  「我的命本來是宮主救的,今日就還給宮主了,死了就是一種解脫,人活著就會嫉妒。」

  她笑得飄渺,笑得如雲煙,不由得想起四年前的夜晚,她在街頭被男人輪暴,被主子所救,那時候只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才活了下來,拚命的練武,拚命的為建神龍宮而殺那些壞人,終於當上了神龍宮護法,可是她的心慢慢的受到了宮主的吸引,雖然他警告過她,可是愛了就是愛了,是收不回來的。

  唯有這最後的一件事,她不該做,因為連累了宮主。

  「陌如煙。」

  慕容沖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竟然和陌如煙有關,眼神狠戾起來,恨不得補她一掌,但想到她多少次的出生入死,拚死拚活,現在有救了自己,而她也死了。

  「對不起。」

  陌如煙一句話說完,手緩緩的滑落到塵埃之中,眼角帶著淚。

  這一生她活得太苦了,但願來生,什麼都沒有,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

  慕容沖放開了陌如煙的手,緩緩地站起身,瞪視著週遭的人,那些死士再次湧現了出來,而他掉頭望向身後的伊玉軒和流風等人,都是自己得力的手下,也許他會衝出去,可是這些和他同生共死的兄弟,卻全部死掉。

  他不忍心,週身的凌寒,抬首狠戾的盯著高台上的明黃身影,一字一頓的開口。

  「上官曜,如果想抓我,就放了他們,否則你是抓不住我的。」

  站在高台之上的上官曜陡的一抬手,所有的人都停住了動作,宋淵領著宮中的幾大侍衛靜立在不遠處,而慕容沖手下的伊玉軒和上追風,早吼叫了起來:「主子,你瘋了。」

  他們是寧死也要保全主子全身而退的。

  慕容沖陡的轉首,狠戾的怒視了追風一眼,緊跟著小聲的說了一句:「如若我出了意外,還有霖王,讓雲王爺等人擁霖王為帝,玉龍符笑兒知道在哪。」

  因為走得匆忙,並沒有帶著玉龍符,所以只要有玉龍符在,還有兵部,還有幾位大人在,就算他死了,上官家還有上官霖,所以皇位怎麼也輪不到這個孽子霸佔著。

  「主子。」

  高首的上官曜低眉沉思,說實在的,他知道這慕容沖說得沒錯,如若他和他們拚死殺戮,這慕容沖一定可以逃出去,現在他寧願被抓,只讓放了他手下的這些人。

  不知道該說他重情重義,還是說他太傻。

  上官曜陰森森的笑了,他認為這生意太划算了,一個慕容沖可以抵得上千軍萬馬了,何況是這幾十條人命。

  「好。」

  上官曜爽快的應聲,一舉手命令下來:「宋淵,立刻放了那些人。」

  皇上的命令一下,西郊陵墓立刻讓出一條道來,追風和伊玉軒人哪裡肯走,低吼起來:「主子,你瘋了,屬下等不走,寧願主子殺出去。」

  「這是命令。」

  慕容沖沉聲,他心知肚明,自己被抓,那玉龍符不交出來,上官曜不會殺自己,那麼自己還有一線生機,因為還有一個笑兒,沒有人比他瞭解笑兒,她不是一個尋常人,眼下自己若逃了,這些人只有死路一條了,而他不想自己真的置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於不顧。

  「快走,立刻回雲水山莊送信給笑兒,她會有辦法救我的。」

  慕容沖只能如此說,把這些屬下騙出去再說。

  果然流風和伊玉軒等人面面相覷,最後在慕容沖駭人嗜血的眼瞳中,領著人節節後退,等到他們一退出去,那如潮水一般分開的人又自動的合了起來。

  這時候,上官曜笑了起來,春風得意。

  「來人,拿下神龍宮宮主。」

  「是,」宋淵領命往前走,人還沒到慕容沖的身邊,半空飄來數道人影,快若浮光,眨眼即到,其中有很多人從半空灑下來點點迷煙,眨眼間,西山陵墓中,一片白煙,看不真切人,聞到煙味的人,立刻腿腳發軟,倒地昏迷。

  宋淵大驚叫了起來:「快,毒煙,全部憋氣。」

  上官曜和一部分人站在上風口,毒煙瀰漫不到,看著眼前突發的狀況,目瞪口呆,好半天反應不過來,等到反應過來,白煙已退了過去,哪裡還有半條人影。

  慕容沖憑空不見了。

  上官曜的臉黑得像陰沉沉的暗夜,週身的狂怒嗜血,暴躁得想殺人,究竟是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眼看他要抓住這慕容沖了,便給他來了這麼一手,這些人絕對不可能是神龍宮的人,那麼會是誰知道他所做的一起,上官曜這樣一推算,便知道那暗處的人是誰了。

  他的母后,原來是她在暗處等待機會,她一定是怕他對慕容衝動殺機,所以派人劫走了他。

  而她手中竟然有這麼多人,上官曜的臉殺機遍佈,葉傾天,你這個該死的糊塗蟲,又給了她人手,我真想一掌劈了你。

  「回宮。」

  暗夜中,上官曜的嘴裡要咬出一嘴的血來,沒想到慕容沖竟然被別人劫走了,他一定要從母后手中奪回這個人,母后能把他藏到什麼地方,小小的長信宮,他就是翻個遍,也要翻出慕容沖的下落。

  他絕對不會留那個男人在的。

  浩浩蕩蕩的隊伍撤出了西郊陵墓,上官曜在宋淵等人的護衛下,火速的趕回皇宮。

  上官曜沒有進自己的景福宮,而是領著宋淵等宮中的近十名侍衛,直接闖進了太后的長信宮。

  太后正坐在大殿上閉目養神,或者說她在等他。

  「曜兒,這是做什麼?」

  「難道母后不知道嗎?」

  上官曜氣狠狠地開口,掉頭望向一側的宋淵:「來人,搜查神龍宮的宮主慕容沖。」

  宋淵一聽皇上的話,臉色大變:「皇上?」

  太后這裡怎麼會有神龍宮的宮主呢,難道後來出現的人竟是太后的人,宋淵左右為難,這長信宮豈是他說搜就搜的。

  「宋淵,你敢抗旨不遵?」上官曜的聲音陡的打了起來,眼神更是凌寒無比,似乎宋淵再敢有所遲疑,他立刻便斬了他,宋淵頭皮一硬趕緊領命:「是,皇上。」

  宋淵領著人,在長信宮四下搜索,包括寢宮,還有長信宮的地下刑房,浣洗房,裡裡外外搜了個遍,最後也沒看到一個人影兒。

  「稟皇上,什麼都沒有。」

  上官曜的臉色更黑了,瑩瑩冷光的眼瞳就像狼眼一樣綠,嗜血殺氣,沉著的一揮手:「所有人退下去。」

  「是,」

  大殿內宋淵和侍衛退出去,就連遠遠立著的宮女和太監也都退了下去,殿內只兩母子,上官曜狠盯著母后,好久才緩和一些,聲音放柔:「母后,你這是做什麼?朕說了不會殺他的,只要拿到玉龍符,朕就會放了他。」

  「你會嗎?你是我生的,難道我不瞭解你的個性。」

  太后笑了起來,慢慢的神情凝重起來,慢慢地開口:「我不會讓你再殺他了,我會讓他交出玉龍符,但是不會讓你殺了他。」

  「母后?」

  上官曜叫了起來,可是太后已閉起了眼睛,疲倦的揮手:「皇上回去吧,哀家累了。」

  說完她當真閉上眼睛,靠在軟榻上睡覺,理也不理下首週身寒氣的上官曜。

  大殿之上,上官曜臉冷若冰,墨瞳似寒潭,一言不發,掉頭掃視著大殿,這長信宮內外,就這麼大的一點地方,母后親信的人就是夜家和葉家,現在夜家淪落了,她不會把人藏到夜家去,難道是藏在了葉家,這倒是有可能,因為葉傾天對她深情意厚,如果真讓他藏一個人說不定他願意,不過她不要忘了,他仍是他的爹爹,只要在他的手裡,他就不愁不讓他交出來。

  上官曜一甩手離開了大殿,殿門外,太監宮女的聲音響起來:「皇上萬安。」

  大殿上的人陡的睜開眼,眼中隱藏著太多的悲痛。

  她還有何臉面見曜兒啊,她是殺人劊子手,可是現在她能怎麼做?如果放了曜兒,那麼景逸就會死,還有葉家,夜家的人,自己是死有餘辜,可是別人都是受拖累的啊。

  太后無聲的流淚,她的貼身女官平安走了進來,心疼的開口:「娘娘,怎麼又傷心了。」

  平安身為太后貼身婢女,很多事都是心知肚明的,當初太后做這件偷天換日的事情時,她是阻止過的,這真的太荒謬了,可是太后娘娘執意而為,現在終於為種下的苦果付出代價了。

  平安不明白為何太后娘娘就是不喜歡真正的太子,在她的眼裡,太子比景逸要乖很多,而且長得出色又聰明。

  無奈都是大人的罪,因為太后愛的是葉傾天,所以便連累了小太子,他是何其的無辜。

  「平安,我知道錯了,可是現在已經沒辦法收手了,你知道嗎?如果曜兒拿回皇位,他會殺了葉家的人,還會殺了夜家的人,連景逸都別想活了,我死該著的,可是他們是我連累的,所以我不能讓他拿回皇位。」

  偌大的皇宮裡誰也不知道這長信宮寢宮中,竟讓有一間地下密室,當初太后發現的時候,還嚇了一跳,後來也就安然了,只當不知道,她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動用到這間密室來放自個的兒子。

  不大的空間裡,淺淺清光,一張軟榻上,此時安靜的睡著一個人。

  熟睡中的他,俊雅得想一縷謫仙,眉目如畫,那長長的眉,濃密的睫毛,還有那瑩潤光澤的肌膚,沒有一樣不是完美的,就像精雕細琢起來,多一筆顯多,少一筆顯少,墨發自然的瀉在胸前,白衣勝雪,包裹著偉岸的身軀,就那麼靜靜地躺著,

  太后忍不住伸出手觸摸了他的臉,心一陣陣的痛,

  氣悶得喘不過氣來。

  沒想到曜兒長大了,竟然和自己長得特別的像,小時候就有幾分了,長大更像。

  「娘娘,太子爺長得跟娘娘一模一樣。」

  平安的話勾起了太后的痛楚,她再次無聲的流淚,雙手緊握著軟榻之上人的大手。

  「曜兒,是母后的錯,希望你原諒母后。」

  她輕聲地說,軟榻上的人動了一下,睫毛輕輕地眨動,太后嚇了一跳,飛快地起身,她不知道接下來曜兒會用怎樣痛恨的眼神看著她,就那麼癡癡地定定的望著軟榻上的人。

  軟榻上躺著的正是慕容沖,他慢慢地睜開眼,好久沒動一下,想起西郊皇陵發生的一幕,還有陌如煙的死,她最後說,都是因為她所做的事,原來是陌如煙害了自個兒,慕容沖苦笑,一切都是情字害人啊,就像當年的母后一樣,不也是因為愛另外一個男人,所以連親生兒子也不放過嗎?

  慕容衝動了一下,掉頭打量自己所在的位置,他不是被那個狗皇帝抓住了嗎?現在在什麼地方?

  慢慢的看到一個蒼老的女人,那深濁的眼中滾滾而出的淚水,正無聲的望著他,慕容沖蹙眉,這女人是誰啊?如此衰老,真是令人可憐,等到他的目光移到一側的平安身上,不由得微張嘴,眼神凌厲得像一把鋒刀,恨不得一刀刀的刺穿在這女人的身上。

  她是他的母后嗎?真是報應啊,害了兒子的人原來也不好過啊,他印象中,自己的母后是個美若天仙的女人,哪裡是這等駭人的神容,原來她也良心不安啊。慕容沖忍不住笑了起來,尖銳囂張。

  「真是諷刺啊,原來再害我一次的人又是你啊。」

  沒想到他的好母后再次害了他,如若不是她,只怕沒人設計出毀皇陵這一齣戲吧,她還真的不重視父皇啊,竟然真的讓骷髏血盜去盜上官家的皇陵,挖祖墳的事,她還真做得出來啊。

  「曜兒,是我的錯。」

  太后再也承受不住慕容沖的眼光,看著和自己相同面貌的人,身上流淌著自己血液的孩子如此的鄙視自己,她覺得心都要碎了。

  「如果知道錯了,為什麼再給我下一次毒。」

  慕容沖一運氣,便發現自己中毒了,是一種壓抑功力的毒藥,如果強行運功,不但會經脈而斷,還會七竅流血。

  他真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人了,竟然被自己的母后下兩次毒。

  「曜兒,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立刻給你解毒,然後派人送你出宮去。」

  慕容沖冷笑,果然啊,她還是為了那個人啊,是想要玉龍符嗎?

  他真想挖開這個女人的心,看看她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為什麼就對自己的親生孩子下得了毒手?

  「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麼做的,竟然比虎狼還毒十分,你別想要玉龍符,我不會交給你的,那是上官家的東西,記著,就算沒有了我,還有霖在,那個孽種有什麼資格坐在皇位上。」

  慕容沖說完已垂下頭來,長長漆黑的墨發垂瀉下來,擋住了他蒼白絕色的神容。

  太后撲通一聲跪下來,望著慕容沖:「曜兒,母后求你了,你玉龍符交出來吧,母后不會再讓任何人害你的,你何必執著於皇位呢?景逸會成為一個好皇帝的,母后是後悔了,可是現在已經無法回頭了啊。」

  慕容沖抬首望向她,沒想到母子二人再見面,竟是這樣一幅狀況下,他想過無數次再見面的場景。

  母后是後悔了的,她一直想彌補自己的,可是眼前所見的,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原來世上真的有這麼一種人,心似鐵,狠似毒。

  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害自己的兒子。

  他真是不幸啊,有人說紅顏薄命,看來還真如了笑兒所說的話,男顏禍水啊,如若這一次不是陌如煙壞事,他又怎麼會落在這女人手裡,不過也好,他終於死心了,從此後,他不會再對這個女人有一丁點的希望。

  如果他能出去,他會讓她知道。

  什麼叫痛不欲生,正如她知道他的弱點一樣,他同樣也知道她的弱點。

  死有什麼,只有煎熬才是錐心之痛。

  夜蘭芷,從這一刻開始,你不在是我的母后,我身上流的血液,已被你完全的毒乾了,如若有命出去,我不會再放過你,還有那個孽種。

  如若我命裡該有一劫,我也和父皇團聚了,這上官家的一切,也不會落到你們手裡的。

  慕容沖腦海中沉沉浮浮,因為中了毒藥,再加上怒火大熾,刺激著他的大腦,使得他忍不住歪倒到軟榻上去。

  太后大驚,飛快地爬起來,衝到軟榻邊檢查,緊張的追問:「這是怎麼回事?」

  「娘娘別心急了,太子殿下只是剛才運氣時昏了過去。」

  「曜兒。」

  太后再次哭了起來,她知道曜兒的個性,很倔強,又傲,讓他交出玉龍符恐怕不是容易的事,但他只能先把他放在這裡。

  「平安,這裡千萬不能讓任何人進來,每日的飲食全部由你送進去。」

  「是,娘娘。」

  平安應聲,說實在的她和小太子曜的感情,不比娘娘少多少,小時候,她經常帶著太子,他是個惹人憐愛的孩子,卻遭遇到了這樣的對待,不過未免讓人發現,兩個人安頓好慕容沖,便出了密室。

  那密室是在一幅畫像後面,畫像前擺了太后放神像的東西,一般人不會動這個地方,更不會想到,這神像後面有一間密室。

  雲水山莊籠罩著一層的死氣沉沉的愁雲慘霧,大家齊聚在大廳內等候消息,已經幾天時間過去了,一點消息也沒有。

  雲笑的心更是吊在嗓眼子上,不知道慕容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這樣,他究竟幹什麼去了。

  大廳內,誰也沒有說話。

  上官霖週身的寒氣,冷戾異常,不時在廳內走來走去的,焦躁不安。

  時間越久,眾人的心越惶恐,本來這所有的事,只要一進京,便解決了,可是竟然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大廳內,眾人正焦急如焚的等候著,門外跑來一個手下,氣喘吁吁的開口。

  「有人回來了。」

  「真的,太好了。」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齊刷刷的站起身往外迎去。

  雲笑和慕容盈雪更是動作快了一步,衝到門前,可是只見石階之下走來的只有伊玉軒和追風。

  兩個人都手上掛綵了,臉色罩著青鬱鬱的死氣,走路都是一步三千斤的感覺,身上的衣袖斑斑血跡。

  雲笑和慕容盈雪一見,心陡的往下一沉,同時倒退一步,身後的人正好走了上來,眾人一起望著走進來的兩個人,伊玉軒和流風。

  「慕容呢?」

  雲笑冷沉的開口,聲音凌寒至極。

  那流風和伊玉軒想到主子讓他們走時所說的話,撲通一聲跪下來,心痛的開口:「雲姑娘,你一定要救救主子,他被抓進宮了。」

  「什麼?」

  眾人只覺得頭頂炸開了驚雷,所有人被炸得外焦裡嫩,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面面相覷,最先反應過來的上官霖已衝了過去,一把提起了追風的衣襟,吼叫起來:「這究竟是什麼回事?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皇兄那麼厲害的人,怎麼會被抓進皇宮了。」

  「主子本來可以殺出來的,是為了我們,所以被那狗皇帝抓了。」

  伊玉軒語氣沉重的開口,雲笑只覺得頭嗡的一聲響,整個人被炸懵了,身子一軟,往後面栽去,雲禎一伸手扶起了她,柔聲的勸慰:「笑兒,你別急。」

  雲笑搖了搖頭,穩住身形,那一側的慕大小姐早哭了起來。

  雲笑掉頭冷喝:「住口,哭什麼。」

  然後望了望伊玉軒和流風,緩緩的開口:「你們從頭到尾說一遍,發生了什麼事?」

  大廳內的人全都圍在他們兩個人的身邊,望著伊玉軒和流風。

  上官霖也鬆開了手,嗜血的盯著他們兩個人。

  這時候,伊玉軒回過神來,沉聲開口:「那一日宮主得到了消息,骷髏血盜在西郊皇陵的盜墓,那些人一向專幹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而且會炸毀陵墓,主子得到消息,立刻領著我們趕了過去務必要抓住骷髏血盜,誰知道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原來是那個狗皇帝得了消息,設局在等我們,結果我們趕過去的時候,便中了他們的圈套,為了我們,主子自願被擒了。」

  伊玉軒一說完,雲笑的臉色很冷,身上也很冷,說話更冷。

  「為什麼皇帝會得到消息,他之所以在皇陵設局,也就是知道慕容是太子,那麼是誰洩露了他的消息?」

  雲笑說完,抬首掃視著廳裡的人,一個一個輪流的望過去,能知道慕容是太子的人只有他們這些人,難道說是他們這些人把消息洩露出去的。

  眾人面面驚懼,大家心知肚明,只有廳內的這些人知道慕容是太子的身份。

  連神龍宮的人都不是十分清楚那麼是誰洩露這種事了。

  雲笑正要說話,誰知道那上官霖陡的衝了過去,一把抓住雲禎的衣襟,怒吼了起來:「一定是你這混蛋幹的,你喜歡你妹妹,竟然害皇兄,因為不想讓皇兄和雲笑一起,是不是?」

  上官霖的話一落,廳內的人再次呆住了,這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什麼跟什麼啊?

  雲笑和雲禎的臉同時一黑,冷瞪著上官霖。

  雲禎怒吼:「上官霖你瘋了。」

  「我沒瘋,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喜歡雲笑,所以一定恨皇兄,所以一定是你洩露出去的,要不然還有誰?還有誰?」

  兩個人在廳內打了起來,雲王爺對於眼前的一幕,驚懼心痛,掉頭望著一側的雲笑:「上官王爺說的是真的嗎?」

  雲笑不知道說什麼,想搖頭,可是爹爹高大的身軀已衝了過去,一掌拍了下去,對準雲禎,重重的下了手。

  雲笑呆住了,尖叫出聲:「爹爹。」

  雲禎回首,一臉的蒼白,唇角溢出血來,木然的望著自己的爹爹,然後是一廳的人,吼叫起來。

  「我是喜歡笑兒,只因為我是哥哥,所以我放開了她的手,祝福了她的,難道就因為這個注定是我洩的密嗎?」

  他說完,身形晃了一下,轉身衝了出去。

  雲笑緊跟著他的身後奔出去兩步,吩咐守在門前的護衛:「快,去追回雲公子。」

  護衛去追人了,雲笑又折了回來,緊盯著上官霖,一字一頓的開口:「上官霖,我相信哥哥,他說過祝福我和慕容的,如果說,他會洩密,為什麼不說是慕大小姐洩密,她不是也嫉恨我嗎?說不定是她洩了密?」

  雲笑的話音一落,大家一起望向慕容盈雪,這女人眼神閃爍,雖然哭著,卻不敢望向大家,這讓大家懷疑,雲笑更是一把抓住她,沉聲開口:「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

  慕容盈雪掙扎,連連的搖頭:「我沒有說慕容哥哥是太子,我不知道,我只讓陌如煙送信給皇上,說雲笑就是冷月。」

  「果然是你。」

  慕容盈雪一出聲,雲笑再也忍不住的甩了她一記耳光,隨之雙手掐上了她的脖子:「你這個該死的女人,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正因為你們送的信,上官曜才出了慕容就是前太子,今天我要殺了你。」

  慕容盈雪眼淚流得更凶了,喘著氣用手去對付雲笑,可是雲笑一手死掐著她,另一隻手對付她。

  大廳內幾道聲音響起來:「雲笑,不可以。」

  可惜雲笑像瘋了似的,只要一想到慕容此刻被抓了,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她只想殺人,殺掉所有人才解恨。

  直到這一刻她才瞭解慕容為何殺人如麻了,當人憤怒到一個最高點的時候,真的只想殺人,才能發洩胸中的一腔悶氣。

  眼看著慕容盈雪不動了,陡的有人出手,襲擊雲笑,使得她手一鬆退開一步,慕容盈雪癱在了地上,而剛才出手的人竟然是西門鑰,【夭、桃、仙、仙、濃情奉獻】他一襲見雲笑放手,早已撲通一聲跪下。

  「這件事不怪小姐,是我的錯,是我嘴快洩露了,就讓我來死吧。」

  他說完,陡的一揚手朝自己的腦門拍去,可是更快的一道身影閃了過來,一掌隔開他的手掌,沉聲:「還是趕快想辦法救回太子才是真的,現在斗這些還有什麼用。」

  正是雲墨,想到先前誤傷了兒子,心裡正是痛得不能再痛了,可是眼下還有正事要做。

  雲笑知道爹爹說得很對,掉頭狠剜了一眼西門鑰,鄙夷不屑,就好像看一個畜生,西門鑰的心忍不住顫抖,一言不發的垂首,他真的沒想過害別人,只是小姐問了,他就說了,誰知道小姐會和陌如煙達成一線。

  「陌如煙現在在什麼地方?」

  雲笑想起另外一個罪魁禍首,她一定要把她碎屍萬段了。

  不過流風很快開口:「她已經死了,是為了保護主子死的。」

  他們組織裡的人都知道殘紅是深愛著宮主的,她練功比別人刻苦,做事比別人積極,對於主子分派下來的任務更是義無反顧的完成,當時主子在成立胭脂樓的時候,讓她進去掛牌,她一句話沒說便答應了,在神龍宮裡,很多人都很敬佩她,只除了她愛慕主子這一點,其他的一點毛病都沒有。

  沒想到最後竟落得了這樣的下場。

  正廳陷入安靜,現在說什麼都是假的,唯有想辦法救出主子才是真的。

  「慕容沒有說別的什麼?」

  雲笑望著流風和伊玉軒,只見兩個人垂首,慢慢地開口:「主子說,如果他遇到了不測,就讓你們和上官王爺進京,擁王爺為皇上。」

  上官霖一聽伊玉軒和流風的話,早氣得跳起來:「這是什麼話,本王絕不會做皇上的,那是皇兄的位置,我們還是想辦法救出他吧。」

  這後面的辦法,眾人是同意的。

  雲笑掃視了一眼正廳內的人,不管之前做出了多少糊塗事,但現在大家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那就是一定要救出慕容來,可是慕容現在在上官曜的手裡,只有他知道現在在什麼地方,才能想辦法去救。

  「好,我們來分派一下任務。」

  雲笑果斷地開口,眾人一起圍到圓桌邊,那西門鑰,掃視了一眼癱在地上的慕容盈雪,終於還是不忍心,伸出手抱起她走了出去。

  他是看著小姐長大的,很多話都是習慣了的,他是真的沒想到小姐會做這種事,反而害了宮主。

  公主被抓,小姐比任何人都害怕傷心,因為如果宮主出事,這世上只有她一個人了。

  正廳內,雲笑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上官王爺和伊玉軒進京去找兵部尚書藍清倫,為何皇上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他一點都沒感覺出來,如果真是這樣,說明皇帝已懷疑兵部尚書,你們在暗中協助他,一定要抱住兵權,不能讓上官曜奪了去。」

  「是。」

  伊玉軒和上官霖點頭。

  雲笑掃視了一眼爹爹和司馬丞相:「你們兩位老人家還是留在山莊內吧,因為如果你們回京,若是被人看見,必然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好。」

  雲墨和司馬青雲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沒有反對,最後一起望著雲笑,只見她緩緩的開口:「我要進宮去。」

  「啊,這太危險了。」

  雲墨和上官霖等人叫了起來,現在進宮時多麼危險啊皇上都知道了她是雲王府的傻千金,她再進宮去,若是再把她抓住怎麼辦?」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慕容很可能就在皇上的手上,如果真的被皇上抓了,他敢把慕容關到刑部去嗎?最有可能是關在皇宮內,何況他還沒拿到玉龍符。」

  玉龍符還在雲水山莊內,當初慕容放在他的書房裡了,在他不見的這幾天,她去看了,他玉龍符沒帶,只要玉龍符沒帶,那男人短時間內不會害他。

  「可是?」

  雲墨擔心極了,心底懊惱先前一怒之下大兒子幹什麼,至少有兒子在,可以保護笑兒啊,可是現在想這些已沒有用了。

  「爹爹,你別擔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到我的,還有流星追月,另外追風也跟著我一起進宮去吧。」

  「是。」

  追風應聲,對於救主子他是義不容辭的。

  「好了,就這麼辦,你們下去換下衣服,馬上下山。」

  雲笑掃了一眼伊玉軒和追風,兩個人不但掛綵,身上衣服也有血跡,入人眼中,可就麻煩了。

  伊玉軒和追風領了命,下去換衣服,雲笑和爹爹還有司馬丞相道別,留下來婉婉,此次進宮,凶險未卜,自己一個人好逃生,但是婉婉卻不行,到時候麻煩,婉婉眼眶都紅了,很是替她擔心。

  「主子,你一定要保重啊。」

  「嗯,放心吧,我會平安歸來的,還有慕容,我們一定勝利。」

  雲笑用力的點著頭,身後的雲墨和司馬青雲,同時心頭沉甸甸的,本來勝券在握的,誰知道出了這麼一件事啊,他們能做的就是等吧。

  雲笑領著一幫人馬不停蹄的趕路,兩天後到了京城。

  在城門前兵分兩路,自己依舊是冷月的打扮,前往皇宮內宛而去。

  流星和追月還有追風等人皆隱於暗處,沒有她的吩咐不准現身。

  馬車和上次一樣停在外宮門前,雲笑一出現,那些守門的人自動自發的派人進宮去稟報。

  景福宮的書房內,上官曜聽了小亭子的稟報,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一連問了兩遍:「你說誰進宮來了?」

  「稟皇上,是冷月公子進宮來了。」

  「她還真敢來。」

  上官曜終於確認了真是那傢伙進宮來了,對於她為什麼進宮來心知肚明,臉色陡的寒冷異常,他都還沒找她算賬呢,這玉龍符就是被她盜出去的,現在竟然敢來,很好,很好,難道以為他不敢殺她。

  「皇上?」

  小亭子等著皇上的話,究竟是宣還是不宣,皇上怎麼和以前不同,這一次臉色陰沉得好似快下雨的天空,一副咬牙切齒的狠樣,似乎恨不得殺了那冷月,不知道冷月公子做了何事惹惱了他。

  「立刻宣她進來。」

  「是,皇上,」小亭子吁了一口氣,退出去,最近他是越來越不瞭解皇上了,皇上顯得越發高深莫測了。

  雲笑坐了輦車進宮,跟著小亭子的身後走進景福宮。

  上官曜已威儀萬千的高座在龍椅之上,身著紫金龍袍,手挽煙白的捲袖,胸前佩著漢白玉珠,頭上墨發高高束起,戴著小金冠,那紫色和金色襯得週身的霸氣,一張俊美的臉上卻罩著冷冽的寒芒,陰沉沉的盯著走上殿來的人,好久一言不發。

  兩個人,一上一下,就這麼僵持著。

  大殿死一樣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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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你拼得起嗎?(1)

  大殿上,很安靜,清晰可聞磨牙的聲音,寒氣籠罩著,上官曜陰黑沉著臉,喘著粗氣怒視著下首的冷月。

  「你?」

  雲笑已垂首不看他,輕逸的理順身上的衣服。

  一側的小亭子心驚膽顫的看著看著眼前的一切,不明白皇上為何和冷月公子敵對了,而且他們所說的話,他一個字也不懂,雖然不懂,卻聽出來這是朝政上機要的大事,他若是一個不小心就可能人頭落地。

  這時候殿門外走進來一名小太監,小心翼翼的跪下來,伏在地上稟報:「皇上,椒房宮那邊的御醫過來了。」

  「宣。」

  上官曜恢復了冷靜,掉頭望著大殿內站著的雲笑,沉聲的命令:「小亭子,帶冷月公子去清風閣候著,朕要處理事情,稍後會派人安排這件事的。」

  雲笑不置可否,她會給他一個考慮的時間的,跟著小亭子的身後往外走去。

  這時候,椒房宮內侍候著御醫走進來,和他們兩個人錯身而過,雲笑一抬首,輕易便看到那御醫滿臉的紅光,喜笑顏開。

  看來是喜事啊,一個妃嬪的宮殿會有什麼樣的喜訊呢?

  雲笑微一蹙眉,便想到了,難道是葉玉雲懷孕了,等她跨出殿門,立在外面的白玉石階上,便聽到殿內隱有上官曜愉悅的說話聲。

  看來她猜測的事真的了。

  雲笑臉色陰暗,正想著事情,走在他身後的亭公公,朝一邊吩咐:「你們四個過來,送冷公子去清風閣,好生伺候著。」

  說完,小亭子退了一步,與雲笑保持著一段距離,似乎害怕被沾上什麼不好的事。

  雲笑不以為杵,淡淡的挑眉開口:「亭公公,冷月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小亭子一句話也沒說,眼中滿是防備,但是雲笑輕聲的開口:「最近景福宮這邊可有什麼動靜?」

  小亭子不明白這冷月公子什麼意思,盯著她,本來不想理會,但想到冷公子一直以為都不是個為難人的主子,終是忍不住搖了搖頭,卻不再說話走進了大殿。

  雲笑一愣,臉上照著一層寒光。

  小亭子的眼神很清明,不像是騙自個兒的,難道說景福宮沒有慕容,還是上官曜把他藏得太深了,這種事應該不會讓一個小小的太監知道?

  不過賢妃懷孕了,她倒是可以利用這件事,淡然的笑起來,心情總算有一些舒展。

  「走吧。」

  前面有兩個小太監領路,後面有兩個小太監跟著,一行人往清風閣而去。

  清風閣,雲笑是熟悉的,碧湖清澈,岸邊的花草已換了一批,都是耐寒的品種,此時開得爭奇鬥艷,在清風中搖曳。

  青石路徑一直通向清風閣的主居,一切都是熟悉的,不一樣的事此刻的心境。

  她不再是那個仁慈,有著醫者之心的雲笑,此刻的她似乎成了一個魔,一個為了報復而來的魔。

  想到慕容此刻所遭受的罪,她就週身冒起騰騰的火焰,既然上官曜做得如此狠決,那麼她又何妨狠一點。

  主廳內,只有她一個人,兩個侍候的小宮女退了出去,太監也守在門外。

  「流星。」

  這皇宮內流星是熟悉的,她有事吩咐了他去做。

  流星應聲走了進去,清潤的面容上是肅穆冷沉,等候著雲笑的命令。

  「我寫了一封信,你立刻送去昭陽宮,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發現。」

  「是,主子。」雲笑寫了渺渺數語,無非是椒房宮的賢妃懷孕了,相信這件事會刺激到夜素雪,她是貴妃,不比從前了,而現在賢妃懷孕了,母憑子貴,只怕孩子生下來,賢妃會成為皇后。

  本來這件事自己做是很容易的,但是一來不願無辜害了那個孩子,二來夜素雪做這件事,會比自己更加有利,只要這個孩子流掉了,相信宮中一定會亂翻了天。

  這樣一來,正好有利於自己在宮中搜索,看看慕容藏在景福宮什麼地方?

  流星去送信,雲笑進寢室休息,馬不停蹄的連日趕路,她已是極累的了。

  昭陽宮裡,很快的了消息。

  貴妃娘娘夜素雪,拿著手中的信,麗目掃向一側的月梅,然後問大殿上的小宮女:「這信從哪裡來的?」

  「稟娘娘,是有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扔進來的,奴婢就撿了進來。」

  小宮女小心的稟報著,夜素雪一張俏麗的容顏早已綠了,雖然有些不相信,可是還是恐慌,現在夜家早已是庶民了,只有她爬上後位,夜家才會上位,這是她勢在必得的事。

  絕對不能讓葉玉雲爬上皇后的位置。

  「月梅,你說這事?」

  「奴婢立刻去椒房宮走動一下,看看此事是否屬實。」

  「好,快去。」

  夜素雪幾乎是迫不及待了,連連的揮手,人已站了起來,在大殿上走來走去的踱步。

  殿內的太監和宮女誰也不敢多說話,只能小心翼翼的躲到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裡,悄然而立。

  月梅身為夜素雪的貼身丫環,那心眼主見並不比主子少,相反的更多一些,早已在賢妃的椒房宮內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因此去了不大的功夫,便得了消息,進內來稟報。

  「娘娘,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月梅一走進來便連聲的說,然後看了一眼殿內的人,揮了揮手。

  既然他們能在椒房宮內安插人手,那麼人家也能在他們的身邊安插人手,所以還是小心為好,等到殿內的人全數退了下去,夜素雪早心急的叫了起來:「怎麼回事?」

  「稟娘娘,果然是真的,聽說御醫剛剛證實了,賢妃娘娘有孕了。」

  「什麼?」

  夜素雪一屁股跌坐在身後的鳳榻上,雙手緊握起來,她千盼萬盼,結果肚子一直沒動靜,皇上也沒有少到她這裡來,為什麼自個就是懷不了孕呢?反而是葉玉雲說懷就懷上了,難道眼睜睜的看著皇后的位置被她奪了去嗎?

  「娘娘,現在怎麼辦啊?」

  月梅身為夜家人,當然知道娘娘為什麼如此在意皇位了,因為這關係著夜家的復出問題,如果娘娘成了皇后,產下小太子,夜家肯定會重新光輝起來,但現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葉玉雲懷孕,登上後位。

  「我不會讓她懷孕的。」

  夜素雪陡的猙獰著臉,咬牙切齒的叫起來,然後素手用力的一捶手邊的扶手。

  「聽說皇上已下了旨,不准任何妃嬪前往椒房宮去探視,這說明什麼,說明皇上怕再發生上次趙昭容的事,而且現在我們又出不了宮,更不能從御膳房拿藥,因為若是被查出來,娘娘一樣是個死罪,若是娘娘死了,夜家同樣完了。」

  「難道本宮只能看著那皇后的位置落到葉家的手中?」

  夜素雪有點絕望,甚至於心底有些很,不由自主的想到,這根本是上官曜的主意,他一定是故意讓葉玉雲懷孕,因為他不想讓自己當皇后,可是他每次寵幸自己過後,也沒有讓自己服藥什麼的,只能怪自己的肚皮不爭氣。

  夜素雪想著,用手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月梅趕緊伸出手拉住她,哽咽著開口:「娘娘這是幹什麼?奴婢一定會幫你的,奴婢剛才去椒房宮得了一個消息,有一個人現在正在宮中,娘娘何不到他那裡求求。」

  「誰?」

  夜素雪一聽到月梅的話,早已興奮的雙眼放著瞳光,緊抓著月梅的手。

  「冷月冷公子,聽說他現在正在清風閣那裡,奴婢不如去求他,讓他給我們一點藥。」

  「冷月?」

  夜素雪打了一個寒顫,那冷月和皇上關係甚好,怎麼可能幫助她們呢,這一去不是找死嗎?

  「娘娘,奴婢知道你顧忌的是什麼,但是奴婢聽景福宮那邊的人,冷月和皇上的關係並不好,而且他為人個性怪僻,冷清,只要他答應了給我們藥,就斷然不會跑去和皇上,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了,要不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賢妃登上後位了,就算奴婢想辦法從宮外弄來藥,可是這普通的藥根本沒辦法,只有那些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的藥,就算打掉了,也不會知曉的,除了冷月能拿得出這種藥,恐怕別人不會有。」

  「可是說去拿藥害人,那冷月肯定不會給的?」

  夜素雪仍然擔心,月梅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奴婢有一個辦法,不說別的,就說娘娘因為恨皇上貶了夜家,現在懷上龍種,所以想悄悄的打了,不想驚動御醫。」

  月梅的話落,夜素雪立刻便同意了,這個辦法不錯,就算到時候冷月跑到皇上那裡去,自己也可以假裝說,不想懷孕,所以先拿了來,這樣想的話,皇上即便恨她,也拿她沒辦法。

  「好,就這麼辦,只是怎麼過去呢?」

  夜素雪擔心這件事,冷月既然在宮中,必然是在清風閣裡,大搖大擺的去是不可能的,只不過自找死路。

  「娘娘放心吧,這件事交給奴婢了,晚上的時候,奴婢會穿太監服過去的,這宮中如此大,誰會在意一個小太監呢。」

  「嗯,好,月梅難為你了。」

  夜素雪拉著月梅的手哭了起來,她幸虧有了月梅啊。

  而此時長信宮內,正鬧得熱火朝天的,大殿上,葉傾天用從未有過的冷漠瞪視著站在高處的女人,臉色閃爍著難以言喻的痛苦,年輕時候以為一生一世,知道此刻逐步的被破滅了,看著年老的女人,突然發現所謂的愛,不過如此,如果自己當時放開了手,也許會得到很多的東西。

  現在自己看上去依舊俊逸,可是這個女人卻很老了,頭上的烏絲變成白髮了,眼角的皺紋一把,皮膚更是帶著一張紙質的白,此時看上去就是一個年老的老婦,若不是頭上堆砌著珠寶,身上穿著華服,實在和一般的山野村婦差不了多少,而他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失去了多少,得到一個兒子,也不是自個兒的,為了皇權,竟連姓都改了,當初他是不同意讓兒子登這個皇位的,他寧願他守在自個的身邊。

  他一直以來也很依賴他,敬仰他,可是自從她沒事就要看他,害得他逐漸的失去了他。

  走到了今天這樣的局面,可是依舊走到不可挽回的路了,這女人竟然給他來這麼一出。

  把那個沒死的太子藏了起來,害得景奕找到自己後大發了一通雷霆,命令他立刻進宮來,勸她交出真正的上官曜來。

  否則只會害了兒子。

  大殿內除了平安,一個人也沒有。

  太監和宮女都退了出去,至於平安,他們所有的事,她都知道,葉傾天也不瞞著她。

  「夜蘭芷,你今天給我一個話,到底是交不交出那個人來?」

  葉傾天眼神狠狠,嘴角翹起,俊朗成熟五官上沒有往日的柔情,似刻布著的是陌生的狠戾,冷冷的怒視著上首的太后。

  太后在大殿的上首,氣得身子抖索得像篩糠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她一直以來認定的愛,難道就因為這個。

  男人真的太可怕了,就因為她蒼老垂暮,所以這個男人連眼神到說話,都變了,完全的不一樣了。

  「葉傾天,你說什麼?」

  太后拚命的喘氣,感覺到自己快暈了過去,一側的平安趕緊扶住她坐了下來,忍不住朝大殿下首的葉傾天開口:「大人,有什麼事好好說吧。」

  
第111章 你拼得起嗎?(2)

  對於平安,葉傾天還是尊重的,她的個性並不壞,只是跟了一個心腸歹毒的主子罷了。

  葉傾天眼神溫和,望著平安,語氣和緩了一些。

  「平安,你是知道的,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當初我是阻止不了的,不讓她做這種事,可是她堅持了,要換景奕上位,現在既然你把景奕推到了這個位置,卻又做出這種事來幹什麼。你就要狠下心來把那個人交出來。」

  平安的心一顫,很疼,真的很害怕娘娘因為愛葉大人,而交出太子,不由自主的叫了一聲:「娘娘?」

  太后看著葉傾天竟然對一個丫頭都比對自個兒好,不由得怒了,一把甩開平安的手,滄涼的笑了起來。

  「葉傾天,你不就是看我老了嗎?你忘了當年你說了什麼誓言,說就是下地獄也願意陪著我,可是現在我還沒死呢,你就變心了。」

  說完再次笑了起來,她一笑,胸口出不來氣,甜膩的味道溢出來,竟生生的從唇角溢了出來。

  平安嚇壞了,也顧不得理娘娘戾煩她的事了,朝下首的葉傾天叫起來:「葉大人,求求你了,別氣娘娘了,娘娘氣得吐血了。」

  「如若她今日交出那個人,我便作罷,否則從此後恩斷義絕。」

  葉傾天斬釘截鐵的開口,他其實心底對太后仍有情份,只是想逼她交出那個人,否則只會害了景奕。

  沒想到太后聽了他的話,一句反應也沒有,睜大眼,拚命的喘氣,然後直挺挺的倒在身後的鳳榻之上,一動也不動。

  平安哭了起來,也不理會葉傾天,朝殿門外叫了起來:「來人啊,來人啊,太后娘娘昏過去了,立刻傳御醫進來。」

  葉傾天沒想到,這女人竟然寧死也不交出那個人,他知道她心裡是重視他們之間這份情的,要不然也不會被氣得吐血,但是他若不逼她,她是不會交出那個人來的,沒想到他就算逼她,她也不交出那個人,真是失策,早知道就該用柔和的策略。

  葉傾天懊惱著,早有太監和宮女衝了進來,有人架著太后往寢宮送去,有人奔出去請御醫。

  平安跟著太后娘娘的身後往寢宮而去。

  葉傾天跟著她們的身後,看著平安裊柔的身子,不由得眼睛一亮。

  不是還有平安嗎?平安早年可是愛過他的,不知道能不能從她的嘴裡打聽一些情況,想到這裡,葉傾天伸手拉住平安,柔聲的說:「平安,今晚上我們見個面吧。」

  平安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她心知肚明葉傾天想幹什麼,也許很久以前,她是愛過葉傾天的,可是現在看著這樣子的他們,真是令人心痛啊,何況很早以前,她對他就沒有任何的想法了,只是這男人齷齪的思想,真令人厭惡。

  「葉大人回去吧,奴婢沒空,而且娘娘和葉大人之間的事,奴婢一無所知。」

  平安說完,掉頭跟上前面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了。

  葉傾天狠狠的瞪了平安一眼,真是個牛蹄子。

  太后昏迷吐血,這事傳進景福宮去,上官曜只略挑了一下眉,然後好似沒聽到,對於母后藏起那個人的事,他是記下仇了,原來以為葉傾天藏了起來,可是後來他問了,葉傾天說沒有藏,而他相信葉傾天的話,因為他是他的親生父親,從小是很疼他的。

  可是那個該死的慕容沖在哪裡呢,現在冷月還住在清風閣等著他,要見慕容沖一面呢?這可怎麼辦?

  上官曜的眼神一亮,不如讓宋淵假扮成慕容沖,看能不能拿到玉龍符,這種事只能讓宋淵知道了,別人他實在不能相信。

  而且宋淵的武功很高,相信可以辦到這件事,上官曜打了如意算盤,立刻派人召宋淵進宮。

  「參見皇上。」

  宋淵外表俊朗,個性正直,深得上官曜的歡心。

  「起來吧。」

  皇帝語氣沉穩內斂,聽不出來此刻究竟是什麼心情,不過宋淵不敢大意,自古伴君如伴虎,何況皇上的性子真的令人無法掌握,不能用一般人來和他比。

  「謝皇上。」

  宋淵站了起來,站在下首等著皇上的命令,不知道皇上召他進宮所為何事。

  「宋淵,其實朕為何要抓慕容沖,是因為他派人進宮盜了玉龍符,所以朕才會要抓他。」

  上官曜一說完,緊盯著宋淵,宋淵抬首,完全的怔住了,難道說皇上前幾天臉色怒氣大發,又抓捕慕容沖什麼的,都是因為玉龍符被盜。

  「皇上這事?」

  他想問這件事為何告訴他,可是不敢隨便的開口,還是安心的等著吧,皇上既然召他進宮,該說的話自然會說的。

  「這玉龍符其實是冷月盜走的,他是慕容沖的一枚棋子,現在他進宮了想見慕容沖,可是慕容沖不見了,為了拿到玉龍符,你易容成慕容沖,讓她交出玉龍符來。」

  皇帝一開口,宋淵差點沒昏過去,他是巴不得自己昏過去,那冷月是什麼人,個性古怪,說實在的,他心底有點懼,如果知曉他在騙他,只怕他不死也差不了多少,而且冷月那麼精明的人,會發現不了嗎?

  「皇上,屬下認來這事欠妥。」

  宋淵是變相的拒絕,不過高座上的男人臉色一沉,凌寒嗜血狠瞪著他。

  現在他能如此做了,那慕容沖帶著一個面具,誰知道他是誰啊,那冷月難道還能認出來不成。

  「此事就這麼定了,你立刻下去準備,晚上朕會派人帶你過來的。」

  「皇上?」

  宋淵是一臉的死灰,可是皇上早揮了手,站起身往書房走去了,理也不理一臉慘白的宋淵。

  ……

  長信宮內,地下的秘密裡,上官曜正端坐在房間的書桌前看書,說實在的,除了一點力氣都沒有,他身上目前還沒有什麼大的症狀,而且一日三餐都準時的送到,現在他體力恢復了一些,但他知道自己的功力被一種化功丹封住了,這化功丹有些邪氣,使得內力盤旋不回,似乎被困在體內了,他悄然的動力一下,便感受到力不從心,有好幾次甚至沖昏了過去,現在他是明白了,真的如平安姑姑所說的,不能強行運功,否則只會導致氣血攻心而亡。

  雖然手裡瞄著書,可是心裡卻想著笑兒,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她們是否聽了追風帶回去的話,擁霖王為皇上,拉那個孽賊下馬。

  不過他心知肚明,依笑兒和霖弟的個性,根本不可能做這件事,他們說不定會進來救他,因為他們一定會想到那個男人不可能把他送到刑部去。

  笑兒啊,你千萬不要進宮,這是很危險的一件事,那男人可是陰險狡詐的人,你千萬不要有危險才行。

  慕容沖一想到笑兒很可能進宮,一顆心早焦躁如焚,如果說現在自己還掛心的,除了笑兒,再沒有其他人了,因為別人會好好的,只有笑兒怕是要傷心欲碎了,現在就算他去死,也死不足惜,因為他安排好了一切,兵權,虎符,玉龍符,還有皇弟和攝政王雲墨,另外還有司馬丞相。

  只要他們進京,一切必會水到渠成,那男人必然的被奪位。

  笑兒,你可別犯傻啊。

  慕容沖正想得入神,房門響了一下,有人敲了兩下走了進來,看來是平姑姑。

  本來他還怪平姑姑,但這幾日相處下來,他發現平姑姑仍然和之前一樣善良,她作為奴婢的能做得了主子的主嗎?何況太后是什麼人?

  「太子,你身體無大礙了吧?」

  她溫和的開口,把手中的膳盒遞到慕容沖的面前,仍然和小時候一樣稱呼他。

  在平安的心中,太子仍然是太子,不會變的。

  「沒事,平姑姑。」

  「嗯,那就好,」平姑姑點頭,打開了膳盒,把裡面的菜一樣一樣的端出來擺放在桌子上。

  慕容沖哪裡吃得下去,抬起眼眸望著平姑姑,那深邃得如幽潭的眼瞳,就好像天山頂上的蒼茫,帶著很深的凌厲,撲簌簌的飛舞著,那絕色的容顏出塵得像不染塵埃的空鏡之花,縹緲虛無。

  太子外貌像娘娘,但眼神和舉止很像先皇。

  「平姑姑,我想問你一件事?」

  慕容沖一伸手緊握著平安的手,使得她一顫,那眼裡便露出了淚水,太子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啊,她真的不懂,娘娘為何要如此對待他。

  「你說?」

  「我父皇真的強逼了太后嗎?」

  他想起了之前被下毒時,母后所說的那一句話,他是父皇強暴母后產下來的,所以母后才會恨他,是這樣嗎?這件事平姑姑應該知道的,他不相信父皇是這樣的人。

  平安聽了慕容沖的話,流下淚來:「都過去了,太子何苦要問呢,只是徒增傷心罷了,其實那件事不怪先皇。」

  平安垂首流淚,一滴滴的落在桌子上。

  這真是冤孽啊,娘娘啊,你到底跟太子說了什麼,其實那晚血洗東宮的事,她並不知道,因為她一直阻止娘娘做這些事,所以那晚,娘娘什麼都沒有告訴她,等到她知道的時候,已發現景奕成了皇上,代替了原本太子的位置,她還能說什麼呢?

  「究竟是怎麼回事?」

  慕容沖執著的問,他想知道究竟父皇為什麼要強逼太后,他印象中,父皇是個俊美的男人,而且溫文儒雅,既有帝皇的霸氣,又有男人的溫潤如玉的氣質,這樣子的他怎麼會強逼太后呢?

  「太子,其實不怪先皇,先皇很愛娘娘,都是因為愛啊,娘娘一進宮便被封為皇后,這是至高無上的榮寵,甚至在她開始不樂意的時候,先皇仍然很憐憫著娘娘,什麼事都依著她,可是時間一長,先皇感覺到不對勁,便逼問娘娘,娘娘被逼急了,所以便說出自己有喜歡的男人了,所以對於深愛著她的皇上,是一種殘忍,才會發生了那件事。」

  「原來是這樣啊。」

  慕容沖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那樣情況下,任何人都會那麼做的,對於深愛的女人,一直寵著她,愛著她,忽然知道她愛的竟然是別人,這是多大的打擊啊,父皇為什麼如此年輕便逝世了,這都離不開那個女人的狠毒啊。

  她一直以來都是那種披著人皮,卻又貪得無厭的人,如果當日真的不屑父皇的愛,為何不走?

  還有毒害自己一事,如果是怕自己發現她和葉傾天還有個孩子,為何不跟著葉傾天帶著那個孩子一起走。

  她既貪戀著權位,又想享受著愛情,魚和熊掌不能兼得,這個道理,她不懂啊。

  如果今日換做笑兒告訴他,她心裡愛的其實是另外一個人,那麼他所做的事,絕對不會是父皇的強逼,他會夜夜強逼著她,不斷的給自己生孩子,生生世世的糾纏在一起,他會殺了那個男人。

  父皇呢,一直沒有逼她,因為深愛把,可是這蛇蠍心腸的女人竟然做出了這種事。

  慕容沖臉上寒氣陡森,一把緊握著平姑姑的手。

  「平姑姑,放我走吧。」

  平安抬頭深看了慕容沖一眼,眼裡擒著淚水:「太子,不是奴婢不放你走,奴婢早就想過了,可是你身上毒未解,現在皇帝和葉大人都在找你,你知道嗎?因為娘娘拒絕把你交出來,葉大人派了好多的手下扮成太監在景福宮周圍活動著,這裡幾乎是一座牢房,而你中毒了,奴婢找了好久,也沒找到娘娘的解藥放在什麼地方?」

  平安哭著說,慕容沖眼神深邃似海,深深的呼氣,沒想到自己的母后竟然不如一個照顧自己的奴婢啊,這真是可笑。

  「平姑姑你別傷心了,這樣吧,你留意著宮中的動作,如果有人進宮了,你告訴我一聲。」

  如果笑兒真的進宮了,知道自己在這裡,一定會帶他出宮去的。

  「好。」

  平安揉著眼淚,叮嚀慕容沖:「太子,你快吃吧,奴婢不能消失太久,你放心吧,這裡不會有人發現的,奴婢會給你找解藥的,只要一拿到解藥,你服了,就可以出宮去了。」

  「謝謝你,平姑姑。」

  慕容沖一向冷漠,從不輕易謝人,但今日平安當得了他這一聲謝字。

  如若他真的出去了,一定會好好對待平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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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你拼得起嗎?(3)

  「太子,奴婢走了。」

  平安怕有人發現,也來不及和慕容沖多說什麼,便走了出去。

  現在長信宮這邊的人一個也出不去,更別想知道外面的宮裡的事情,她還是想想辦法出去打聽點情況,這既不能讓葉傾天知道,也不能讓娘娘知道。

  想起小時候的太子,平安覺得這是自己唯一要做的事,她一生未嫁,看著太子長大,雖然他十三歲上山學藝了,可是十三歲前,她經常去看他,她很喜歡他,現在讓她為他做點什麼吧。

  ……。

  清風閣。

  夜晚,天剛黑,房間內掌上了燈,雲笑醒過來,冷冷的盯著窗欞外面的皎月,現在只有讓宮裡亂起來,她們暗中搜查景福宮,看看究竟景福宮裡有沒有人?

  雲笑正想得入神,門外便有人說話,不禁挑眉望了過去,卻是一個身著藍色太監服的太監,頭垂得很低,看不清楚神容,一走進來,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壓低了嗓音開口:「奴婢見過月公子。」

  雲笑陡的挑眉,唇角勾出冷笑,好快的動作啊,看來這夜素雪忍不住了,不過這女人倒也聰明,想到來求她。

  如果貿然從御醫那裡弄藥,只有死路一條,而現在夜家只是庶民,要想進宮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她只能來求她。

  「抬起頭來。」

  雲笑沉聲開口,月梅飛快的抬起頭來,直視著冷月公子。

  只見瑩亮的光芒下,這冷月公子俊美的容顏上罩了一層冷寒的輕紗,眸瞳暗沉,唇角勾出戾氣,只消望一眼,便讓人心內打顫,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可是她還有要做的事,所以忍住不動,冷汗卻從腦門流下來。

  「奴婢月梅見過冷月公子。」

  「原來是貴妃娘娘的人,起來吧,這黑燈瞎火的跑過來幹什麼?」

  雲笑心情不好,所以也沒有好臉色給這個月梅,陰沉沉的望著開口,月梅再次打了一個寒顫,這冷月公子真的太駭人了,讓人害怕,趕緊開口。

  「我們娘娘想求冷公子一件事。」

  「說吧,」至於這件事雲笑心知肚明,因為那封信就是她送去昭陽宮的,她就是想借夜素雪的手,除掉葉玉雲肚子裡的孩子,這是上官曜的第一個孩子,也是他重視的子嗣,因為她今天聽到他開心的說話聲了,可想而知,如果這個孩子再流掉了,他有多憤怒,宮中一定會大亂,正好有利於她找慕容的下落,也有利於帶他出去。

  「冷公子應該知道,我們娘娘仍是夜家人,雖然娘娘貴為貴妃,可是卻痛恨皇上,所以不想懷有皇上的龍嗣,這個月娘娘的月事沒來,所以害怕有了,娘娘不想要這個孩子,所以請冷月公子幫幫我們吧。」

  月梅說完,跪伏下來,哭得很傷心。

  雲笑冷笑,真有意思,她恐怕做夢都想著自己能懷孕吧,還真能想啊。

  不過關自己什麼事,她想的就是他們能來拿藥。

  「我憑什麼給你們。」

  做事不能太順,太順就容易引起疑心,所以雲笑故意刁難月梅,月梅想過這事不好辦,趕緊連連的磕頭,一邊連聲的哀求著:「冷公子,求求你了,我們娘娘一定會記著你的恩情的。」

  等到她磕得差不多了,雲笑才喝止:「好了,若不是看在你這丫頭磕得人心煩,本公子懶得理會你們,既然如此,本公子就幫你們一次,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是,是。」

  月梅一聽,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沒想到冷月公子真的同意了,又是一迭連聲的謝字。

  雲笑拿出一個很小的綠色瓶子,裡面流動著綠色的液體,很少,被封了口。

  「這是百花髓,只要倒在香袋裡就行,這種香味兒孕婦是忌聞的,如果你們主子想通了,不打開就行,但凡聞到的人只要有孕的,都會流產,記住了嗎?」

  「是,奴婢記住了。」

  「拿去吧。」

  「是,冷公子。」

  月梅起身接了過去,心裡歡喜,神色倒還莊重,沉穩的和雲笑道了別,悄然的往外退去。

  清風閣裡的人以為她是皇上那兒來的,所以未加阻攔,再說誰敢去問皇上,派小太監來做什麼事,或者去稟報皇上啊,所以他才順利的過來。

  清風閣周圍有很多太監守著,但大家誰對一個太監感興趣啊。

  月梅很快把百花髓拿到了昭陽宮,夜素雪高興的拿在手中,雙眼冒著光,果然是冷月啊,做的東西巧妙啊,此藥只需滴在隨身所放的香袋裡,便成功的除掉了夜素雪的孩子,看來真是太好了。

  雖說皇上不准任何妃嬪去探望葉玉雲,但是自己一個貴妃,本就在她地位之上,那椒房宮的人敢怎麼樣自己,最多小心些罷了。

  上面吩咐的不錯,未必下面的人敢如此對待她,因為這宮中除了皇上,她是最大的,而這個百花髓,既不用下到菜裡,也不用放在什麼地方,一點證據都沒有。

  「來啊,陪本宮去探望賢妃娘娘。」

  現在賢妃懷孕的消息,還沒有發佈出去,所以即便她真的出什麼事,又關她什麼事呢?夜素雪唇角擒著志得意滿的笑。

  月梅立刻上前侍候著她,兩個人領著一批太監宮女前往椒房宮而去。

  雲笑在月梅走了後,起來收拾一番,本想去外面打探打探,誰知道皇帝竟然派了人來接她過去,說讓她見一個人。

  難道是慕容,雲笑猜測著,這似乎不符合上官曜的個性,如此輕易的便讓她見人了,真正是太奇怪了,不過仍然跟著傳話的太監前往景福宮去。

  景福宮裡,上官曜正在大殿內候著。

  看著一道纖然如仙的身姿,慢吞吞的從外面走進來,上官曜的心有一瞬那的恍神,然後便是憤怒,可是仍然有一種惋惜,他真的還想留著冷月。

  「冷月,如果你交出玉龍符,朕既往不咎,你想要什麼朕都可以給你。」

  大殿上沒有什麼人,所以上官曜說話毫無遮攔,眼神中更是閃爍著一種熱切,似乎只要雲笑答應交出玉龍符,他就真的不計較了。

  但是雲笑哪裡理會他,一臉的張揚鄙視。

  「你還是交出慕容來吧,用他來換玉龍符是最划算的了,別的少想。」

  「你為什麼就是放不開那慕容呢,他是你什麼人,難道你是一個斷袖。」

  上官曜驚疑的開口,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冷月為什麼拚死進宮來盜符,拚死想保護慕容沖,這種情誼超出了任何範圍,只有那種生死契約方能有的真摯,可是這冷月是個男的啊,難道他是個斷袖。

  雲笑直接拿眼瞪他,然後狠狠的開口。

  「皇上的腦子果然和常人不一樣,這種時候,還能想著冷月是斷袖。」

  上官曜臉色一紅,總算恢復了冷靜,臉色陰沉下來,眼裡也是驚濤駭浪,如若冷月不為自己所用,只能除之。

  只要得到玉龍符,他就不會留他的。

  「好,只讓你見一面,你就給朕拿出玉龍符,我們以人換符。」

  「好,只要你真的放了慕容,我就交出玉龍符。」

  事實上,她並沒有帶玉龍符,為怕自己遭遇不測,玉龍符放在雲水山莊裡。

  「走,朕帶你去見他。」

  上官曜從高處走下來,領了小亭子等幾個貼身的太監順著景福宮外面的長廊一路往後而去,然後是偏殿,後殿,一路過垂花殿門,畫廊煙亭,最好到了一處比較偏僻的房子,看上去是牢房之類的,四周還有很多侍衛把守著。

  上官曜和和雲笑一走過去,那些侍衛放開佩刀,齊刷刷的跪了一地,口稱:「見過皇上,皇上萬歲。」

  「起來吧。」

  上官曜揮手,等到那些人都起來,才指著為首的人開口:「打開牢門。」

  「是,皇上。」

  雲笑冷然的掃視著四周,說實在的,上官曜把慕容關在這裡,似乎有些過於輕鬆了,至少該困在密室之類的,還有這些人,看上去也有些少,再有上官曜的事,一般都是宋淵負責,今日為何沒見這人?

  幾個疑點一起,她心便提高了,冷冷的瞪視著上官曜的後腦勺,恨不是咬他一口方解恨。

  難道他用計騙她,那麼她會讓他知道騙她的下場。

  雲笑不動聲色的跟著上官曜穿過長長的通道,這裡確實是景福宮的牢房,不過顯得很寬曠,陰森森的,透著一股兒霉味,很顯然的是很久沒關人了。

  幾個人穿過長長的潮濕的通道,一直走到最裡面,方才停住了。

  只見最裡面的一間牢房裡,此時端坐著一個身著白袍,臉上罩著銀色面具的男子,一頭如墨的髮絲遮著了半張臉,抬首望著她,一句話沒說。

  雲笑真想罵句他媽的,她自認是個有涵養的人,可是這種事做的真的太遜了。

  上官曜啊上官曜,你能再遜點嗎?

  她陰沉沉的望著裡面的人,不緊不慢的開口:「慕容?」

  這一聲,駭得裡面的人忍不住的抖索,感覺這女人就是來索命的,他的想法剛落,嗖的一道銀光,快得跟流星一樣,破空而過,穿過柵欄,直往他的身上射去。

  宋淵來不及多想,身形一閃,躲了開去,誰知道那銀光穿過,竟然繞了一個彎又刺了過來,寒光灼灼,明明是短小的利器,竟然霸氣十足,寒氣駭人,宋淵趕緊又讓了一下,可惜速度慢了一下,竟被鋒利的刀刺進了他的左腰,噌的一聲後退扶住牆站定,臉色慘白的望過去。

  只見冷月公子週身的寒氣,根本不看他,身子一移,人已往上官曜閃去,手中銀針一現,抵住了上官曜的下頜。

  「你說,是不是慕容不在你手上?」

  上官曜臉色一怔,沒想到這男人如此敏捷,竟然能猜到,當下竟然忘了這男人抵在自己下巴的銀針,只顧著開口:「沒有,他在我們手上。」

  可是雲笑卻瞇起了眼睛,因為他回答得太快了,反而引起了她的懷疑,難道說慕容根本不在他的手上,那麼他在誰的手上?

  上官曜說完,立刻發現雲笑抵在他下巴的銀針,這時候,宋淵和通道裡站著的小亭子等人,臉色都嚇白了,小太監們撲通撲通的跪下來。

  宋淵掙扎著往這邊衝過來:「你放開皇上?」

  雲笑冷冷的鄙視著他,不錯這男人是忠心,可是卻忠錯了心。

  「宋淵,你真可笑,你知道這個男人?」

  「你敢。」

  上官曜叫了起來,他知道雲笑想說什麼,想說他是個假皇帝,他絕對不允許她說出口:「你再說一句試試,看看我不滅了你。」

  「這樣吧,我們來試試,我和你同歸於盡如何,我不怕死,你怕不怕呢,如此看重權位的人,是否和我一樣拼得起呢?」

  雲笑手下的銀針往裡刺去,血慢慢的溢出來,一滴滴落到地上。

  牢房裡死氣沉沉,上官曜想動,但是他知道,自己並不能一招制勝,那麼這個冷月就有可能得手,正如他所說的一樣,他拼不起,他不想死,好不容易奪來的皇位,怎能就這麼死了。

  「朕答應你,一定會給你人。」

  「好,我只給你兩日的時間,如果兩日後還看不到他的人,我會血洗了這座皇宮。」

  雲笑陡的一收手,戾氣遍佈,她就給他來個緩兵之計,正好用兩日時間來找人。

  上官曜伸手摀住自己的脖子,身子往後退,眼瞳中閃過駭人的狂暴,死死的盯著對面人,只見他唇角勾出妖調的邪笑,就像一個來討命的地域修羅,他一點不懷疑,如果兩日後他不交出人來,她真的會血洗了皇宮。

  而自己卻不能耐她一分一毫,因為被玉龍符困住了,偏偏這個男人連死都不怕。

  上官曜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剛才死亡降臨的時候,他慌了,從來沒有過的慌張,連腳都軟了。

  原來他怕死,所以他拼不起。

  冷月之所以贏,是因為他不怕死。

  他死了也要拉兩個陪葬的,而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冷月,你瘋了。」

  宋淵這時候反應過來,通道裡的幾個小太監更是哭了起來,上官曜本來就心煩,抬起一腳踢了下去。

  「吼什麼。」

  一時死寂,誰也不敢說話,而雲笑手一伸動作利落的拔出了宋淵腰間的利器,抬眸邪笑:「宋大人,你醒醒把,別傻不拉幾的,被人騙了還在這裡裝忠臣,他就是個假的。」

  說完把刀上的血在宋淵的白色長袍上擦拭乾淨,然後轉身走了出去,那背影妖冶得就像一朵毒花,遠遠的拋下一句:「只有兩日。」

  等到她走遠了,上官曜只覺得週身無力:「我想殺了他。」

  可是玉龍符怎麼辦?不殺他,真的難消心頭之恨啊,竟然直接的拿銀針刺皇帝,他大概是有史以來,最窩囊的皇帝了,被人嚇得腿發軟……

第113章 以牙還牙(1)

  上官曜不但沒騙到雲笑的玉龍符,反而害得自己受了驚,還受了傷,一怒之下竟然氣病了。

  那宋淵雖然回府去養傷,可是腦海中依舊迴響著冷月的話。

  「宋大人,你別傻不拉幾的,被人騙了還在這裡裝忠臣,他是個假的。」

  宋淵反覆的想,也理解不出這句話的意思,或者是理解了,他不敢相信,早晨,窗欞上沾了一層白糊糊的凝霜,迷茫一片,令他看不清眼前的形勢,最後閉上眼睛緩緩想著,看來他傷好了,要進宮問問冷月公子,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是的,就是這樣。

  宮中一直很安靜,沒有絲毫的動靜,卻是暴風雨前夕的寧靜。

  上官曜的心一直繃著,他焦急萬分,卻無計可施,最後派人接葉傾天進宮來。

  寢宮內,只有兩父子待著,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上官曜躺在床上,身上著白色的褻衣,頭上紮了一道白色的布,脖子上也用白布包紮了,看上去狀況很慘,臉色蒼白得連紅色的血管都隱約可見,那蒼白映得眼瞳很黑,像子夜的寒星,定定的望著葉傾天。

  雖說他確實病了,但紮了頭,又包紮了傷口,其實是一種攻心術。

  他知道葉傾天心疼他,所以才會有此一著。

  現在要想知道那人在什麼地方?只有葉傾天這個親生的父親出馬才有用。

  「葉大人,你真的不能幫我嗎?」

  上官曜一開口,葉傾天微微愣住了,對於這個兒子,他一直深愛著他,因為他是葉家唯一的孩子,卻因為貪慾而走上了這麼一條不歸路,說實在的,他心底對太后的恨大概是從那時候便開始的把,只是自己一直不知道。

  「景奕。」

  葉傾天動了動嘴唇,輕輕的出聲,自從他當上皇帝之後,就和他隔了千山萬水,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誠摯的和他說話,可是讓他叫出曜,他是叫不出來的,在他心裡,他只是景奕。

  「太后不肯交出來人,我派了人困住了長信宮,而且問了宮中上上下下的人,也不知道她把人藏到什麼地方去了?但是肯定在宮裡,難道說太后把人藏在別的宮裡了。」

  葉傾天凝神想著,他問了藍姬,那晚確實是把人交給了太后,不過後來的事,她不太清楚,因為太后命令人交給她了,究竟在哪也沒人知道。

  「後宮這麼大?」

  上官曜忍不住氣結,只有兩天的時間,那冷月就會讓他交人,這一次如果再找不到慕容沖,只怕他就對付宮裡的人和他,而且玉龍符真的會被上官霖等人拿去,那麼自己的皇位將不保,現在只有用慕容沖換回玉龍符,然後除去慕容沖和冷月兩個人,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平安一定知道那個人藏在什麼地方。」

  葉傾天氣狠狠的說著,那小蹄子卻不肯說出他的下落。

  「什麼?朕立刻把她抓起來。」

  上官曜一激動,哪裡還躺得住,早坐直了身子,準備喚人去抓平安,葉傾天趕緊舉起手來阻止:「別抓她,只怕抓了她也未必說,現在我正派人盯著她,只要她出景福宮一步,便會有人盯著,一定會找出那個人的下落。」

  「嗯。」

  上官曜又躺回去了,躺在床上靜靜的闔上眼睛,長睫掩去眼瞳,看也不看葉傾天一眼,葉傾天有些失望,站了起來:「臣告退了。」

  「好。」

  上官曜剛應了聲,葉傾天往外退,還沒走出去,便看到小亭子從外面心急火燎的衝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叫:「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葉傾天立刻回身又衝了進來,現在宮裡幾乎草木皆兵了。

  小亭子撲通一聲跪下來:「皇上,椒房宮那邊得了消息,說賢妃娘娘有流產的動向。」

  「什麼?」

  葉傾天一急,上前一把提起小亭子的身子,吊到了半空,臉色猙獰,陰驁的開口:「你再說一遍。」

  「賢妃娘娘很可能會流產。」

  他一說完,葉傾天手一鬆,小亭子撲通一聲載到地上怕不起來,而寢宮大床上的人,像火燒屁股般的,早已閃了出去,人影不見了。

  小亭子趕緊起來追出去,皇上還穿著中衣,頭上繃著布條呢,這幅樣子出去,非讓宮裡的妃嬪擔心不可。

  「皇上,皇上。」

  小亭子追了出去,身後的葉傾天回過神來,也衝了出去,身形快速,好似刮起了一陣飆風,小亭子被帶著轉了一個圈,等他氣吁喘喘的站定,哪裡還有葉大人的影子,趕緊領著人追去椒房宮。

  椒房宮內。

  一片慟哭聲,寢宮內好幾道忙碌的身影,一盆盆的血水端了出來,殿內還有幾名臉色慘白的御醫正在開藥,另有數名妃嬪,正暗自垂淚。

  這賢妃葉玉雲平素對這些妃嬪甚好,所以這些人倒也真心落淚。

  葉玉雲是哭得最傷心的一個,眼睛紅腫得像個桃子。

  沒想到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還是流掉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想到昨兒個晚上進來探望她的貴妃娘娘,不由得絕望的低喃:「一定是她動的手腳,一定是的。」

  房間裡除了哭聲,再沒有別的聲音,御醫開好了藥,讓宮女到御藥房去抓藥,然後幾個人挨次的跪下,等候處罰,發生了這種事,皇上一定會處死他們的。

  上官曜和葉傾天一前一後的衝了進來,直奔床邊。

  「賢妃,孩子沒事吧。」

  上官曜緊張的追問,葉玉雲絕望的搖頭,搖了一臉的淚珠子。

  「皇上,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妾身怎麼這麼苦啊。」

  葉傾天一聽葉玉雲的話,早心疼了,這葉玉雲雖說是葉家的義女,可是從小便收養了的,而且這丫頭極孝順,和葉傾天的父女情份很深,此刻看葉玉雲傷心,不但心疼還憤怒,沉聲的開口。

  「皇上,一定是有人下毒手害了皇子啊,要不然為何好好的會流產。」

  上官曜週身的凌寒,現在他只想殺人,掉過頭來望著身後的三名御醫,咬著牙一字一頓的開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賢妃娘娘是被人下了藥嗎?」

  三名御醫看著臉色蒼白猙獰的皇上,嚇得連連的搖頭:「皇上,臣等該死,查不出來娘娘是為什麼流產的,沒有下毒的症狀。」

  「不。」

  葉玉雲尖銳的叫了起來,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的血色,望著上官曜更是淚如雨下:「皇上,一定是貴妃娘娘下的毒,她昨天晚上來探望本宮了。」

  「不是不讓任何人探望嗎?」

  上官曜陡的吼了起來,指著椒房宮內的宮女:「你們都是做什麼的,朕的旨意下了,竟然一點用都沒有,該死,今兒個你們全部為小皇子陪葬。」

  此言一出,寢宮內的幾名宮女齊刷刷的跪下來,哀求聲遍地:「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

  葉玉雲一聽皇上的話,忍不住哀求:「皇上要抓住罪魁禍首啊,和這些宮人有什麼關係。」

  上官曜因為失去了孩子,理智盡失,赤紅著眼睛,朝外面命令:「立刻把昭陽宮的貴妃娘娘帶過來。」

  「是,皇上。」

  小亭子等人飛快的往昭陽宮而去。

  寢宮內,依舊是哭聲,葉傾天見事已至此,望著葉玉雲柔聲安慰著。

  「玉雲,孩子還會有的,你別哭壞了身子,皇上會為你做主的。」

  直到此時上官曜才發現這位葉大人過來了,隱有不滿,這是后妃的寢殿,這葉大人竟然進來了,成何體統,眉一擰冷望過去:「葉大人還是退出去把。」

  「是,皇上。」

  葉傾天知道自己是犯忌了,要不是皇上是自己親生的,這會子早已大禍臨頭了,趕緊往外退。

  葉玉雲看葉傾天出去,忍不住叫了一聲:「爹爹。」

  「沒事,一切都會好的,別傷心了。」

  葉傾天說了兩句,便退到殿門外候著。

  夜素雪很快領著月梅等人來到了椒房宮,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進來寢宮。

  除了夜素雪,其他人在殿門外候著。

  只見她一身隱綠色的羅裳,羅裳上綠葉忽明忽暗,清新動人,隨著她的走動,說不出的裊娜柔曼,頭上挽著簡潔的碧雲髻,只挺了一枝玉質流蘇,走動間,好像枝搖影曳,分外動人。

  一走進宮殿內,暗香襲來,緩緩的對著上官曜施禮。

  「見過皇上。」

  「夜素雪,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加害皇子。」

  上官曜一拍高幾,憤而站起,週身的寒潭之氣,寢宮內冷且寒,眾人皆心驚膽顫的垂首望著地面,一句話也不敢說,只有床上的葉玉雲悲憤的指著夜素雪。

  「你為什麼要害我的孩子。」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素雪倒要問問,皇上和賢妃什麼意思,是看我夜家沒人了,所以想欺我嗎?或者是想除掉我夜素雪,那麼就請把我交到刑部大牢去。」

  夜素雪坦然冷絕,面不改色,唇角掛著淺笑,那神情舉止是那樣的端正莊嚴,似乎真的坦坦蕩蕩。

  「你昨兒個為什麼要進椒房宮來。」

  「一定是你害我的孩子。」

  葉玉雲指著夜素雪,夜素雪不卑不亢的開口:「賢妃娘娘,究竟是誰想害誰啊,以往我一直和賢妃妹妹交好,常有走動,而且本宮從沒聽說過你懷孕,怎麼現在竟然誣陷本宮害你的孩子。」

  上官曜神色一怔,是啊,賢妃懷孕的事還未傳出去,這夜素雪應該不知道啊,怎麼會害賢妃呢?

  葉玉雲也怔住了,這時候夜素雪又說。

  「昨兒個本宮來椒房宮,除了帶一個小丫頭,喝了妹妹的一杯茶水,是做了什麼事,還是動了什麼手腳,如果真是這樣,御醫應該查出來吧。」

  上官曜再次一愣,望著夜素雪,眼瞳深淵得像萬丈深淵,根本看不真切思想。

  夜素雪卻不理會他,掉頭往外走:「好,既然皇上和賢妃認定我是毒害小皇子的罪魁禍首,那麼我去刑部受審,總要給我一個說法的。」

  她先發制人,而且當真往外走去。

  上官曜一聽,臉色陰沉下來,不管是不是這女人做的,她能如此理直氣壯,必然是有理由的,要麼沒做,要麼就是一點破綻都沒有,不管哪一種都不能驚動刑部,最近的事已經夠多了。

  「回昭陽宮去吧。」

  上官曜的話一出,賢妃葉玉雲眼眶紅了,她是沒證據,可她就是知道,自己流產是這個女人害的,沒想到這女人竟然一點事都沒有,越想越傷心,只有那夜素雪,淡定的回身謝過了皇上,領著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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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以牙還牙(2)

  寢宮,上官曜氣得臉都黑了,沒想到自己受了那冷月的氣,現在竟然連一個妃嬪都擺不平了,憤怒的一揮手打碎了手邊的白玉茶盅,朝外面大聲的命令:「來人,三名御醫無能,害賢妃娘娘小產,斬。」

  那三名御醫一聽這話早昏了過去,殿門外奔進來的侍衛,手腳利落的把三個人拉了出去。

  寢宮內,葉玉雲聽著這樣血腥的事,再加上先前哭得太厲害,直接的昏了過去,幾個妃嬪更是小聲的哭泣。

  宮女們連連的求饒。

  上官曜一揮手陰寒著臉起身:「椒房宮所有得奴才全都杖責二十大板。」

  說完,他再不看這偌大的寢宮一眼,轉身奔了出去,而寢宮內此起彼落的哭聲,求饒聲,呼喚聲,響成一團,其中有人朝外面叫起來:「來人,宣御醫。」

  有人立刻跑去御醫院,宣御醫,葉傾天大人一直守在門外,直到確定賢妃沒事才心痛的離宮。

  賢妃流產的事一直到最後才傳到了長信宮,現在的長信宮,已不似從前,完全的被隔絕了,太后臥病在床,雖說這兩日身子骨好一點了,可是對於外面的事不管不問,聽了平安的稟報,知道葉傾天在長信宮佈置了人手,她也懶得多說一句話。

  她心底知道,葉傾天是護著皇上的,對於她不交出曜兒來,是相當不滿的。

  她既不交人,但也不多說什麼話,自己病了,皇上也不來瞧一眼,足以說明,他們兩個人現在是一起的,自己何必多惹事。

  正因為太后的沉默,長信宮的人進進出出的都很難,最後大家都不願意出去了。

  不過一個偌大的宮殿,總會有一些小消息傳進來的。

  等到太后知道賢妃流產的事時,已經是晚上了。

  平安一邊侍候著她,一邊輕聲的開口:「娘娘,沒想到賢妃娘娘竟然懷孕了。」

  「嗯,」太后微瞼了目,精神還不是太好,只應了一聲,沒有什麼動作。

  平安不好再繼續這個話題,沉默下來,給娘娘修剪指甲,寢宮內,已有些冷,小宮女在殿內添上了暖爐,空氣中流著勢氳的溫熱,殿外卻已是深秋,冷風吹過,那窗欞上結了一層霜花,在燈光的照射下,隱隱若若的分外好看。

  「娘娘,太子這兩日又強行運力了,娘娘不如把解藥給太子吧。」

  「平安?」

  太后挑眉,眼睛睜開,裡面是不滿,冷瞪了她一眼,嫌平安多事了:「你做好份內的事,哀家知道該怎麼做。」

  如果解藥給了曜兒,他的武功那麼厲害,只怕她們是控制不了他的,所以還是再等等吧。

  如果他願意交出玉龍符,她立刻就可以給他解藥,把他送出宮去。

  「奴婢該死,」平安一邊溫順的點頭,一邊抬首盯著太后娘娘,見娘娘的眼角的餘光掃向了一側,心下暗暗記了,等以後得了空,好好找找,看看那地方有沒有解藥。

  不過此時卻不動聲色。

  「娘娘有沒有餓了,要不要奴婢去準備晚膳。」

  「行,準備點吧,哀家雖然沒有胃口,但再不吃,只怕體力撐不了。」

  太后點了頭,平安抬手示意一側的小宮女過來侍候著太后,自己走出去準備晚膳。

  寢宮裡,小宮女跪伏在床邊的矮榻上,雙手輕輕的敲打著娘娘的腿,太后閉上眼睛,四週一片寂靜,唯有宮燈裡面的燈花不時的爆動著,發出一聲滋響聲,那跳躍的光影,從牆壁上劃過淺痕。

  忽然有腳步聲想起來,沉穩內斂。

  聽到這樣的腳步聲,太后的臉上閃過一絲溫暖,但身子卻沒動,依舊靠在床榻上。

  走進來的人正是太傅大人葉傾天,慢慢的掃視著床上的人,臉色蒼白,經過這兩日的調養,氣色已好了一些。

  葉傾天微微鬆氣,揮了揮手,給太后翹腿的小宮女走了出去,其他人也魚貫而出,井然有序。

  殿內一人也沒有,葉傾天的磁性略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來。

  「蘭芷,你難道真的這麼狠心嗎?景奕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難道你真的願意看到他如此惶亂不安嗎?」

  「傾天。」

  太后睜開了眼,雖然皇上不好,但聽到他如此的情況,太后還是很心疼的,畢竟是自己的疼愛的孩子。

  只見葉傾天走到太后的身邊,伸出手拉著她的手:「蘭芷,我們都老了,就把那個人交出來吧,等景奕穩定了江山,我們離開這裡吧。」

  葉傾天俊逸的五官罩著一層柔和的光澤,眼瞳裡是深情,一眨不眨的望著床上的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張了張嘴,竟然反駁不出來,葉傾天見了,知道她有些心動了,忙坐到了太后娘娘的身邊,拉著她靠在自己的懷裡。

  「我知道你累了,我也累了,這宮中真的太讓人窒息了,我們離開這裡吧。」

  「我?」

  太后正準備開口說話,在門外聽到說話聲的平安,真的害怕娘娘又做出什麼傷害太子的事,而且這葉大人太卑鄙了,如果說以前他深愛著娘娘,她是相信的,但現在還來說些話,分明是欺騙娘娘,他的心還如當初一樣堅定嗎?

  男人本就色食性也,看著娘娘年老色衰,葉大人怕有些厭煩了,現在竟然跑來如此深情,不就是為了哄娘娘交出太子嗎?

  平安端著托盤走了進去,一臉的視若無睹,不等太后娘娘說出什麼話。

  「葉大人來了,娘娘身子骨剛好點,葉大人可千萬別像前兩日了,娘娘再禁不得氣了。」

  平安一開口,太后便想起兩日前的事,不由得氣惱,陡的坐直身子,推開了葉傾天的身子,冷聲的開口。

  「你回去吧,我累了。」

  葉傾天回身,盯著平安的背影,這個死蹄子,早不進來晚不進來,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此刻也看不清楚她臉上的神情。

  「好。」

  葉傾天狠狠地開口,走了出去,臨了還回身瞪了平安一眼。

  等到葉傾天走出去,平安回轉身子幽幽的望著太后,好久沒說一句話。

  太后心內一顫,聲音柔和的開口:「平安,怎麼了?」

  「娘娘真讓平安失望。」

  她說了一句,然後低下頭來準備膳食,慢慢的走到榻邊,她是真的失望了,因為娘娘一直以來都是精明睿智的人,現在似乎糊塗了,連葉大人的心思都看不出來,剛才若不是她進來得巧,估計她真的能說出太子的下落。

  太后怔住了,瞪著平安,好久沒說話,若是以前平安說了這句話,她至少讓她去領二十班子,但現在她沒辦法這樣做,因為經歷了這麼多,她知道平安是真心體貼她的,走到現在,她的身邊還有幾個人呢。

  自以為深愛的男人,自以為深愛的兒子,一個個離自己那麼遠,現在只剩下平安一個人,如若她再有什麼事,自己什麼都沒有了。

  太后抬首,眼裡便是淚水,看著平安走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

  「哀家是糊塗了,平安,你別惱了,哀家是不會把曜兒交出去的。」

  平安聽了略放一些心。但現在的娘娘神智已不如以前了,若是葉傾天再來哄著她,而自己恰巧不在的話,會不會讓太子危險呢,所以現在她還是盡快找到解藥要緊,然後想辦法把太子送出宮去。

  「好了,娘娘,吃點東西吧,你還是保得身體要緊,都這把年紀了,想那麼多幹什麼?他們一個個的都不是好東西。」

  也只有平安敢罵皇上和葉傾天,別人誰敢張這個嘴啊。

  「嗯,哀家餓了。」

  太后下床,平安扶著她走到桌邊用膳,兩個人不想談這些話題,便換了一個話題。

  「沒想到賢妃的孩子竟然沒保住,皇上一定很傷心,平安,你看要不要哀家去看看他?」

  「娘娘,他都不來看你,你去看他做什麼,」平安一邊侍候著太后,一邊用湯勺布了一些湯給太后。

  「你啊,還是安心的養身體吧,別理那些閒事兒,而且這事怕不單純,別到時候扯到你身上,又憑的添一肚子的氣。」

  平安的話落,太后停住手,仔細的一想,便想出些名堂。

  「難道你是說這是素雪動的手腳。」

  「奴婢可什麼都不說。」

  平安垂了頭,盯著自己的手,再不說一句,太后歎著氣,連後吃了幾口飯再吃不下去了,一方面擔心皇上心情不好,一方面為自己的那未出世的孫子而懊惱,另一方面也慶幸葉玉雲沒孩子了,如果她有了孩子就是皇后了,那麼夜家怎麼辦?

  太后早早的睡下,一夜睡得不踏實。

  平安等太后睡了,在先前太后望過的地方,搜索了一番,還是沒找到那解藥,真是奇了怪了,那藥到底放到什麼地方去了。

  是夜,彎月如鐮刀,懸垂在半空中,清光冷潔,遍地都是白露,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雲笑帶著三個手下在景福宮裡查了一遍,最後確定沒什麼異常,才回了清風閣。

  結合自己的調查,再加上上官曜神神秘秘,陰謀詭計的樣子,她最後得出結論。

  上官曜手上並沒有人,難道慕容不在宮裡,那晚上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

  是誰帶走了慕容,那晚能知道慕容在西山陵墓的,只怕是個知道內幕的人,這個人是?

  她腦海裡呼之欲出,那人一定是太后。

  慕容在太后手上,到目前為止似乎還沒交給上官曜,雲笑總算鬆了一口氣,那麼人是在長信宮內了,該如何進長信宮呢?

  雲笑蹙眉坐在花廳的一角,望著窗外的夜色。

  今夜月色真美啊,心裡忽然便升起了萬千的痛,那痛像密密的細雨籠罩著她整個人,使得她只要想到,便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原來真正愛了的人是如此的刻骨,只要一想到他所受的罪,恨不得自己全受了,也許以前她不夠足以瞭解自己的感情,但現在她可以肯定,慕容,我是真的愛上你了,你一定要什麼事都沒有,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如果你真的有一丁點的事,我會血洗了這座宮殿,在所不惜。

  雲笑眼瞳嗜血陰暗,緩緩的站起了身,對著門外的宮女開口:「我想沐浴。」

  「是,冷公子。」

  宮女垂首領命,在前面帶路,把雲笑領到清風閣的浴室中,裡面有一個高大的浴桶,此時有宮女正在往桶裡倒水,看來是有了準備的,倒完了水,調好了水溫,還灑了一些清香的花瓣進去。

  浴室裡很快便瀰漫了很多的霧氣,還有花香味。

  一看到這種溫熱的浴水,雲笑就忍不住舒展起來,夜裡的一番活動,使得身上的汗水粘在衣衫上,只有泡泡才舒服。

  雲笑掉頭揮揮了手:「你們都下去吧。」

  「是,」兩個宮女退了下去,一言不敢發。

  雲笑小聲的朝窗外面清冷的吩咐:「你們守在外面,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雖然沒有人出聲,但她知道他們都聽到了。

  因為婉婉不在,所以她自己動手褪了衣衫,還有臉上的面具,這面具不能在霧氣中浸泡時間再長,容易起皺,然後戴到臉上去便有些不真實,要乾透了才能戴,所以一般沐浴的時候,她都拿了下來。

  浴桶裡的水不冷不熱,冒著熱氣,很快在浴室裡蒸騰出一層霧氣,還散發出淡淡的花香味。

  輕慢的霧氣中,如綢的黑髮飄在花瓣之上,如玉的白膚在墨發的映襯下,像天山上的一捧雪,是那樣的晶瑩剔透,甜美嬌柔,妍麗動人的臉蛋,唇角微微勾起,那淺淺的惑人的梨渦橫生出來,一室的香艷。

  蒸騰得到霧氣慢慢散去,這時候,雲笑的思維倒是清晰無比。

  她該用什麼借口前往長信宮去,如果自己猜測得到,那麼上官曜一定也猜得出來,慕容在長信宮內,只怕早就派了人在四周盯著了。

  雲笑閉上眼睛,靜思冥想。

  忽然外面的陸續有打鬥聲傳來,她臉色陡的一冷,黑瞳懾人的寒光。

  誰?

  身形一躍,浴桶中濺出半空天的水花,而她就像一條騰空的美人魚,靈動的一伸如玉的嫩臂,拿下屏風之上的衣衫,快速的套上,一時間還沒得及盤發和戴上面具,只見從窗欞外面躍進來一道身影,迎面便向她灑來一把粉末。

  雲笑自從穿到古代來,一直就和各種各樣的藥材打交道,可以說對毒藥瞭如指掌。

  所以這人一出手便知是迷香,退後一步站定,那迷香已多少吸進去一些。

  她靠著牆站定,只見那穿窗而進的人,此刻面擒冷寒,眼瞳中閃過難以置信,就那麼呆立在浴桶的另一邊,而雲笑也不待他反應過來,腳下一運力,穿越十六步快如曇星,翩如粉蝶,從地上滑行過去,銀光閃閃,狠狠地刺向來人的穴道,緊隨之後的還餵了他一顆藥丸,電光火石間,在那人一揚手劈了過來的時候,竟身子一偏,如一朵白色的粉蝶飄過,冷意瑩瑩的停下手。

  只見對面的人,陡的蹲下身子,拚命的咳嗽,想咳出她強行餵下去得那一粒丹藥,可惜絲毫不見成效。

  那丹丸早已順喉而下了,一股辛辣的滋味充斥在嘴裡。

  他驚駭的怒指著雲笑:「你給朕服下什麼藥了?」

  這夜襲的人,正是上官曜,因為找不到慕容沖的下落,又不想失了玉龍符,所以準備了迷香,夜襲冷月,想和上次一樣盜回玉龍符,只是沒想到迷香於這人竟然沒有用,不但如此,還害得自己中了她一針,被強行服下了一粒丹丸。

  「以牙還牙,向來是我的特色,你服下的是化功丹,是我自製的,配合剛才的穴道,相信只要你運力,內力將會全失。」

  雲笑話音一落,上官曜驚駭的倒退一步,臉色就像一個鬼似的。

  一個練武的人失去了內力,等同於廢人,連一點安全感都沒有,沒想到這女人竟然如此狠。

  今晚來這兒,他只有一個收穫,那就是瞧清了他的真面目,原來他根本就不是男的,而是女的。

  不但是女的,還是自己的傻後,那個雲王府的千金。

  這真是諷刺啊,人人嫌厭的傻子,不但聰明絕頂,只怕還才情兼備,這蒙憋了天下人的眼睛啊,原來從一開始她就對付著自己啊。

  上官曜眼瞳一暗,攸的深沉無比,看不清想什麼,卻於那慘白中,揚起了一抹春風得意的笑:「原來是皇后啊,這真是讓朕意外啊。」

  雲笑往後退一點,她的頭有些暈,外面的打鬥仍然繼續著,如若再下去,只怕自己的迷香會發作,這男人指不定做出什麼事,面上不動聲色,手下一動,銀針竟對著自己的大腿很紮了下去,因為疼痛,使得她清醒了很多,冷沉著臉開口。

  「還不命令你的手下住手,再傷了我的人,信不信我馬上要了你的命。」

  她狠厲的開口,眼瞳嗜血,臉上罩著青霜,上官曜怎麼不信,早朝外面命令:「住手。」

  門外的打鬥聲果然停住,雲笑抬起頭,揚起淺淺的笑:「皇上還是回去吧,我要穿衣服了。」

  「解藥呢?」

  上官曜叫了起來,沒想到冷月竟然是雲笑,雲王府的傻子,現在他要想想用什麼辦法來對付她,最好能拿到玉龍符,這女人原來就是他的皇后,如果她願意?上官曜的心思活了。

  可惜雲笑根本不理他,臉色更冷,陰森森的開口:「你是不是還想我追加一針,如果再有一針,我相信你會七竅流血的,要不然給我滾,不見到慕容,你別想要解藥和玉龍符。」

  雲笑大吼,她是藉著這發洩來給自己醒神,因為她頭腦又有些昏迷了。

第115章 以牙還牙(3)

  雖然她會製毒解毒,但每個人對每個人的毒藥配方成分是不一樣的,所以並不是所有的解藥都有用的。

  她不能讓這上官曜看出來,所以才會怒吼。

  那上官曜看她臉上冒汗,眼瞳嗜血,怒意狂熾,不知她心急,怕他看出她中了迷香,還真以為她怒了,當下腳下一移,人已往外閃去,怕人發現,再次從窗戶閃了出去。

  雲笑在室內,鬆了一口氣,扶住屏風,搜索者穿好自己的衣服,朝外面喚了一聲:「流星。」

  流星飛快的出現,正好看到主子軟軟的倒在屏風邊,臉色大驚,奔了過來,正好抱住雲笑的身子,只聽到她迷糊的說了一句:「我中了迷香,立刻抱我去寢室,記著,守好了。」

  「是。」

  流星立刻抱起雲笑,從窗戶閃身出去,把雲笑送進清風閣的寢室,安頓好她。

  不過他明白一件事,主子恢復了女子的身份,那個卑鄙無恥,陰險狡詐,人見人戾,狗見狗討厭的上官曜知道主子是女子了,大概也認出了她了。

  幾個人守在門外,一夜無話,倒也沒出什麼事。

  雲霄第二日便醒了過來,其實她只吸了一點,後半夜都是睡著的,並不是昏迷。

  早上起來,便聽到外面有嘰嘰喳喳的聲音,不知道出什麼事了。

  她沒問外面說話的宮女,只是小聲的喚了一聲:「流星。」

  流星從窗戶躍進來,恭敬的立在房間裡,雲笑揉了揉眉心,問外面是怎麼回事?

  「主子,皇上知道主子是女子了,也知道主子是雲王府的千金,也就是他休掉的皇后了,一大早,他便派人送來了很多的賞賜,其中還有各式的女裝,此時這皇宮怕是很多人都知道了,主子還是做好準備吧。」

  「準備?」

  雲笑冷笑,手裡拿著的面具也懶得往臉上貼了,既然知道了那正好,本來她正愁沒辦法去長信宮呢,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去看望看望太后是再正當不過的理由了。

  「好了,你下去吧。」

  「是,」流星依舊從窗戶閃出去,然後掩好窗戶。

  雲笑朝外面喚了一聲:「來人。」

  立刻從外面奔進來四個宮女,為首的竟是以前的金華宮當值的宮女秀秀,身後跟著三個宮女,齊刷刷跪了下來。

  「奴婢見過皇后娘娘。」

  雲笑一聽這話,冷了臉,陰沉沉的開口:「秀秀,你胡說什麼呢,叫我雲姑娘就行,不准叫什麼娘娘。」

  「奴婢?」

  秀秀慌得趕緊磕首:「娘娘,這是皇上吩咐了的,奴婢不敢抗旨。」

  那男人?他大概又打什麼如意算盤,她稍微猜了一下,便猜出他動了什麼樣的腦筋,一來想哄著她,拿出玉龍符和解藥,二來,如果自己執意與他為難,他這樣做,賢妃和貴妃娘娘一定不會放過她,而他樂得在後面看熱鬧。

  真是可笑,那兩個女人她會放在眼裡嗎?就是他本人,她也不放在眼裡。

  不過第一種可能性較大,那就是哄著她,拿回玉龍符,還有解藥。

  真是可笑啊。

  雲笑冷笑,望著秀秀和另外幾個宮女,幾個人皆面面驚疑,雲笑懶得理會她們,揮了揮手:「起來吧。」

  「謝娘娘,請娘娘移駕金華宮。」

  雲笑本來想拒絕,後來一想,住這裡和住在金華宮有什麼差別,反正都是一樣,住在金華宮離景福宮遠一些,更有利於她們活動,便默不作聲的站了起來,跟著秀秀她們往外走。

  清風閣外面,層層石階之下,跪了一地的太監和宮女,人人小聲以戒。

  誰也沒有想到,宮中的變化竟然如此詭譎莫測,一直以來都認為賢妃或者貴妃娘娘會成為皇后。

  誰知道這冷月公子竟然是以前的傻後,又殺了回來,轉眼成了皇后娘娘。

  「奴婢(奴才)見過皇后娘娘。」

  雲笑冷掃了一眼,早晨的晨霧輕盪開來,輕風和煦,溫柔的徘徊著,清風閣的花園裡,各式的耐寒的花草開得繽紛璀璨,有蝴蝶穿透薄霧,沾染了一身的朝霞,穿梭盤旋在淺霧之中,積極的翩然起舞。

  雲笑掃了眾人一眼,懶得多說一句話,一甩手便往外走去。

  一身灑脫的衣衫,偏偏頂著一頭烏絲,清潤如水的面容,顯然分外的和諧,瀟灑中透著甜美。

  秀秀掃了那些跪著的人一眼,趕緊的揮手,示意他們都起來,已領先跟了上去。

  她跟了娘娘一段時間,知道她不講究這些,不過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她現在很不高興,所以還是少惹她為好,很可能是不高興別人叫她娘娘二字。

  雖然這是很多人羨慕的位置,但是從一開始,娘娘就不喜歡這個位置,要不然早就告訴皇上自己不傻的事了。

  諾大的後宮中,這消息像長了翅膀似的飛遍了每一處的宮殿。

  宮中,人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回宮了,而且還知道原來那冷月公子,正是皇后娘娘。

  對於這放出消息的人,雲笑心知肚明,也懶得理會。

  那男人現在不輕易出現了,他就給她搞一些陰的。

  雲笑唇角勾出笑意,眼神卻很冷,耳朵裡聽著秀秀的稟報。

  「娘娘,各宮的妃嬪過來請安了。」

  這一次她的出現和往常是不一樣的。

  以前她只是一個傻子,現在她不但不是傻子,而且還是一個醫術高超的皇后,她還是冷月的時候,皇上就很寵她了,何況現在是皇后,從金華宮滿殿的賞賜之物,不難看出,皇上有多寵皇后娘娘。

  「讓她們都滾回去。」

  雲笑冷冷的開口,她懶得理會這些女人,現在還是去長信宮看看太后娘娘,順便打探打探那邊的情況,慕容會被藏什麼地方呢?

  秀秀領著人退了出去,讓各宮的妃嬪回去。

  宮中,除了賢妃和貴妃沒有過來,其他人全都過來了,秀秀心裡暗記了一下,以後這些都要打點的。

  昭陽宮的夜素雪也得了消息。

  此時就像那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就差撞牆了,沒想到那冷月竟然就是傻子,現在捲土重來,她不會報復自己吧,何況那天自己還拿了她的藥,這可怎麼辦?

  夜素雪急得快哭了。

  月梅趕緊勸她:「還是去金華宮看看吧,既然皇后娘娘回來,為何開始還要易容呢?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事吧。」

  月梅的猜疑聲響起,夜素雪點頭:「嗯,那我們快點過去看看情況。」

  「走吧。」

  月梅給主子打點了一番東西,然後跟著夜素雪往金華宮而去。

  貴妃娘娘來訪,秀秀稟報進來,本來以為娘娘也是不見的,因為她此刻看上去心情相當的不好,沒想到皇后娘娘竟然見了。

  「宣貴妃娘娘進來吧。」

  「是,」秀秀笑瞇瞇的開口,看來還是貴妃娘娘有面子啊,娘娘就見了,秀秀很快領著夜素雪走了進來。

  夜素雪一走進來,抬頭打量著坐在大殿一側的雲笑。

  只見她依舊穿著先前的男裝,只是胸前微微的隆起,說明以前是綁了布帶的,頭上的髮也是隨意的用絲帶攏起,那張清麗秀研的臉上,布著淺淺的笑意,不過那笑未達眼底,很冷,夜素雪眼了一眼,不禁打起輕顫,卻不敢表示什麼,緩緩的下拜。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

  「你起來吧,叫我雲姑娘把,我可不是什麼皇后娘娘。」

  「娘娘,這?」

  夜素雪不明所以的抬首,不過眼底難掩欣喜,雲笑望著她,不由得好笑,都到了這種時候,還爭什麼位置,連那個男人只怕很快就要滾下皇位了,還有她們這些后妃的存在嗎?

  「好了,這位置我沒興趣,你起來吧,如果再娘娘,娘娘的叫,你就回昭陽宮去吧。」

  雲笑沒好氣的開口,夜素雪立刻高興地起身,心中對雲笑的恨意立刻消除了不少。

  「那娘娘這是?」

  「皇上不讓我出宮,不過我會出去的。」

  雲笑若無其事的說,只要找到慕容,她當然會出去,請她來她都不來。

  「嗯,」夜素雪點頭,雲笑示意她在一邊做了,吩咐秀秀上了茶水,讓殿內的人都退了下去。

  兩個人喝茶說著話,真是難得的光景,雲笑一邊喝茶一邊望了夜素雪一眼,慢條斯理的開口:「沒想到貴妃娘娘真有趣,不想懷孕,服了藥還跟我要那打胎藥幹什麼?」

  「娘娘這話?」

  夜素雪緊張的一把抓住雲笑的手叫了起來,雲笑的臉色一冷,甩了手站起身:「都說了不要叫我娘娘,要叫就叫我雲姑娘吧。」

  「雲姑娘,你說我服了藥。」

  「是啊,看娘娘的面色,應該服了打量不孕的藥吧,估計以後想懷孕都難了,所以那百花髓還是省省吧。」

  雲笑繼續喝茶,其實從夜素雪的面色中,她已隱約猜出,這大概是上官曜那個男人的主意,他不想讓夜素雪懷孕,想讓葉家的人當皇后,所以才會給夜素雪下藥把。

  這一點她可沒騙她。

  「這怎麼可能,我沒服啊。」

  夜素雪是太震驚了,脫口而出,連一邊的月梅擠眉弄眼的動作她也看不見,只腦子嗡嗡的響,整個人快瘋了,陡的站起了身,朝一側的月梅叫了起來:「走,去找母后,本宮要討個說法,為什麼要這樣害本宮。」

  雲笑一聽這話,早笑了,站起身緩緩的開口:「難得我回宮,既然太后娘娘病了,我也去看看吧。」

  「行,正好幫本宮向母后證明這件事。」

  「你不怕我騙你嗎?」

  雲笑淡淡的開口,那夜素雪陡的愣住了,喃喃的開口:「你是騙我的吧。」

  「走吧,我不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的,你確實是服了大量不孕的藥,要受孕估計難了,要不然傳御醫診治看看,一診便知。」

  夜素雪不再說話了,整張臉都籠罩著一層悲傷,如果這是真的,上官曜真的要滅了夜家,捧葉家,為什麼會這樣啊,那葉玉雲和他什麼關係啊,他連自己舅舅都不捧,夜素雪週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恨不得拿刀砍殺了上官曜才解恨,如果自己真的沒救了,該怎麼辦?

  兩個人一起往外走去,月梅跟著主子的身側,伸出手扶住主子的身子,只見她抖得很厲害,臉色更是難看,如果她不能懷孕了,只怕打擊太大了,皇上真的太殘忍了,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既然不願意夜家人當皇后,你明著說啊,至少讓娘娘可以懷孕啊,沒想到表面上說,誰先生下皇子誰就是皇后,可事實上,卻對主子動了手腳。

  夜素雪扶著月梅的手,雙手冰涼,掐進月梅的手裡。

  她心裡像著了火一般。

  上官曜,如果這是真的,今生你就別想再有一個孩子,你來一個,我就殺你一個,來兩個,我就殺你一對,這是你逼我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長信宮。

  一進長信宮,雲笑便發現這裡的氣氛和別的地方不一樣,門前守候著的太監,不但沒有一般地方的拘謹,相反的眼神相當的銳利,一看這些人明顯都是有功夫的,他們絕對不是太監,難道是上官曜安插在這裡的人,監視長信宮的動靜嗎?

  雲笑跟著夜素雪的身後進了大殿,殿內的一些人倒都是長信宮內侍候著的人,有大太監林安在主持著,就是不見平安的影子,只見林安恭敬的走過來。

  「見過貴妃娘娘。」

  因為對外面的事全不知曉,再加上雲笑站在夜素雪的身後,林安並沒有在意。

  「母后呢?」

  「娘娘再寢宮內呢。」

  林安一說完,夜素雪便直奔寢宮而去,林安也不敢多說什麼,這貴妃娘娘可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哪裡有他說話的份子。

  不過等到夜素雪走過去,便看到了雲笑,林安只一眼便呆住了,木愣愣的望著走過去的人影。

  這人是誰啊,怎麼長得和傻後那麼像啊。

  林安疑惑著,領著人跟著一隊人身後往裡走,緊趕上兩步,問雲笑身後的宮女秀秀:「這人是?」

  秀秀掃了林安一眼,有些好笑的開口:「是皇后娘娘啊,林公公不會認不出來把。」

  嗡的一聲響,林安被炸到了,愣在原地,一步也動不了。

  寢宮內,響起了哭聲:「母后,你可要為臣妾做主啊。」

  太后今天下地走了一會兒,此刻正歪靠在一邊的軟榻上休息,聽了夜素雪遠遠便哭了起來,忍不住蹙了眉,剛說這丫頭成熟沉穩了,怎麼又毛躁了?

  碧紗櫥外面走進來兩道曼妙的身影,其他人全在殿外候著。

  雲笑理也不理哭起來的夜素雪,緩緩的施禮:「見過太后娘娘。」

  她低垂的眼瞳罩上嗜血的殺機,這女人真該死啊,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慕容,還把他關在長信宮裡,現在看來,這人一定藏在長信宮內才對,要不然皇上不會如此防範。

  「你是何人?」

  太后蹙眉,緊盯著雲笑,雲笑緩緩的抬首望著她。

  她的黑瞳折射出凜然奪人的戾氣,冷冷的釋發出來,光是往那裡一站,便讓人害怕,她整個人就像一柄欲出鞘的利器,寒光四射,森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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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救人成功

  雲笑冷若冰,寒若潭,週身的戾氣,就好像索命的修羅,狹風帶雨而來。

  太后只消一個顏色,便感受到心裡升起窒息,腦門上冒出冷汗,輕顫著手指指著雲笑。

  「你怎麼回來了?」

  雲笑直起腰,勾唇而笑,狂放冷魅,恬然而語:「我為什麼不能回來,我來,是想跟太后要一個人。」

  「什麼人?」

  太后警戒的望著她,整個人汗毛都豎了起來,全神貫注的看著眼前這個看上去似乎很恨自己的女人,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麼惱怒這傻子的事了,不,現在她看上去一點不傻,而且比一般人更聰明。

  雲笑卻不再說話,她自然不會當著這滿殿的人說自己要誰?

  而是態首望了一邊的夜素雪,夜素雪的一雙眼睛,在太后娘娘的身上轉來轉去,然後又望著雲笑,止住了哭聲,飛快的開口:「母后,雲姑娘就是冷月公子啊。」

  「什麼,冷月。」

  太后再次一顫,她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臉色越來越白,冷汗涔涔,她纖細可比枯枝的收支緊掐進軟榻的靠墊上,揉成了一團,方止住自己心中的絕望,蔓延無邊,像海水一樣鋪天蓋地的覆蓋著她,淹沒著她。

  原來一開始就是一場局,從她進宮來,到易容成鳳官,易容成冷月,所有只怕都是雲墨的一場局。

  太后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笑透著無盡的蒼涼。

  說不出的絕望,似乎看到了漫天烈日之下,明晃晃的斷頭刀,毫不留情的斬下了滾滾的人頭,有她的,有景奕的,還有傾天的,夜家的,漫天的紅,刺激了她的眼睛。

  她忍不住像一隻小獸般的喘息起來,瀕臨瘋狂的顫抖。

  她不怕死,可是景奕怎麼辦?傾天怎麼辦?

  「母后,母后,你怎麼了?」

  夜素雪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飄渺,離自己那麼遠。

  太后終於昏了過去,殿內響起了驚慌失措的聲音,平安和大太監林安不明白這其中終究發生了什麼事,太后為什麼一看到皇后娘娘就會昏了過去,皇后雖然很冷,很駭人,但什麼都沒做,太后娘娘就被嚇昏了,這真有點讓人匪夷莫思。

  平安看著眼前的一切,仔細聯想眼前的一切,不由心頭大喜,難道說,這人就是太子要見的人。

  心裡暗暗記下來,如果說皇后進宮是為了太子,那麼太子就有救了。

  御醫被傳了進來,忙碌一片,夜素雪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她還沒來得及和母后說皇上可惡的行徑,母后便昏了過去,現在的她看起來自身都難保了,還有能力為她出氣嗎?現在的她該怎麼辦?

  雲笑冷眼看著這一切,自此至終不再說一句話,像看一場笑話。

  不過她注意到平安一連望了她幾眼,那眼神中似乎有欲言又止的話,雲笑不由得了心,難道說平安知道慕容的下落,而她的神情是否表示她想說什麼。

  雲笑這樣想著,不由得激動起來,不過當著這滿殿的人,她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和夜素雪緩緩的退了出去。

  外面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陰沉下來,黑雲瀰漫,似乎要下雨了。

  一場真正的暴風雨要來了嗎?雲笑唇角噙著冷笑,緩緩的踱下石階,身後跟著宮女太監數人,大家誰也不敢說話,只見貴妃娘娘面如死灰,腿腳發軟,走路全靠身側的婢女攙扶著,望著欲離去的雲笑。

  「雲姑娘?」

  雲笑回身望她,她滄然一笑,那笑當真有紅顏將逝淒美。

  「是不是生在皇權之下,便注定了是一場可悲。」

  「也許吧,」雲笑歎息,轉身離去,身後浩浩蕩蕩的跟著一隊人,往金華宮而去。

  夜素雪抬首望著天,恨依然存在著,無邊的漫延,整個人像被掏空了,一直以來,就是為了當上皇后,讓夜家爬起來,這些信念支撐著,如今這些支撐盡數瓦解,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滿心的蒼涼,空洞。

  「娘娘,回去吧,起風了,待會兒會下雨的。」

  月梅扶著她,柔聲開口,如今的局面還能說什麼呢?

  太后似乎都自身難保了,皇上根本不理她,她還有能力為主子討說法嗎?重要的是,就算有了說法還有什麼用。

  她都不能生育了,夜家也就從此湮滅了,落於塵埃之中。

  「走吧。」

  長信宮地下密室內,昏暗陰沉,雖然有燭火的光芒,可是因為沒有陽光,所以顯得潮濕冷寒,不大的空間裡,慕容沖剛剛睡醒了,睜著眼望著頭頂黑洞洞的空間,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自己進來多久了,反正是吃了睡,睡了吃,和一隻困在牢中的野獸差不了多少。

  一座鐵籠困著一隻獅子,可想而知他的焦躁,正因為這樣,他多少次試著解身上的毒,卻反受其害,使得自己昏迷過去,體內的內力流失得很快,可是讓他全不反抗,簡直像要了他的命。

  這昏天暗地的日子裡,幸好還能想想笑兒,這足以壓抑下他心頭狂躁,所以還能有所自制。

  門響了一下,帶動一絲的光亮,這是唯一有光亮來源的地方。

  慕容沖翻身坐起來,那光也消失了,隨之是平姑姑走了進來,這一次和以往不同,她手裡空空的沒有提任何的東西,整個人似乎有些激動,飛快的奔過來,欣喜的開口。

  「太子,宮裡有人進來了?皇后娘娘回來了,聽說她原來就是那位冷月公子,正是她盜了皇上的玉龍符,她是太子的人嗎?」

  「笑兒?」

  慕容沖一聽平安的話,早一把抓住了平安的手,力度之大,使得平安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呼。

  他立刻醒過神來,手下的力道減輕了些,看來他是太激動了。

  「她進宮來了。」

  「嗯,她是太子的人吧。」

  平安同樣很高興,如果皇后是太子的人就太好了,因為既然她是冷月,又能進宮盜了玉龍符,一定極厲害,所以要把太子帶出去,一定是易如反掌的事。

  「平姑姑你能送個信給她嗎?她會佈置好一切的。」

  只要笑兒來了,那麼一定帶了人進宮的,所以他一定會出宮去,不過此事一定要快,否則會生出枝節來的。

  「送信出去嗎?」平安蹙了一下眉,說實在的,現在她出不去,而且她知道好多人盯著他,若是自己送信,只怕便露出破綻了,不過她會想想辦法的。

  「好,我會想辦法的,太子別心急了,既然有人進宮來了,也就這一兩日,定會把你弄出去的,奴婢會送信給皇后的,你等著。」

  平安說完,掉頭走了出去,暗自想辦法,如何能見到皇后一面,現在的她真的是寸步難行,她曾嘗試過走出去,但是身後總有太監跟著,她知道那是葉大人的手下,葉大人手中有一批高手,很是厲害,若是自己冒失的去找皇后,一定會露出馬腳的。

  平安不知道,雲笑為人一向機警,她先前的動作,她已看在眼裡了,知道慕容一定在長信宮內。

  而且還知道平安一定想幫助慕容,所以才會欲言又止。

  所以她立刻派出了流星,調了上官霖和伊玉軒進宮,暗中潛伏在皇宮內,等候她的命令。

  金華宮內,雲笑歪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其實是在思慮,該如何著手去就慕容。

  午後的陽光從殿門外灑進來,鋪了一地的金光,那光芒輝映著滿殿的古董,更顯得奢華。

  一道高大俊逸的身影從殿門外走進來,只聽見太監和宮女的叫聲:「參見皇上,皇上萬安。」

  「起來吧。」

  溫潤如水的聲音,不瞭解其人,只當這是一個儒雅謙謙君子,瞭解她為人的雲笑不屑的挑了挑唇,現在的她是真的鄙視這個男人,他怕死,而且卑鄙無恥,真不知道葉傾天是怎麼教養自己兒子的。

  生了這般不要懶的狼子野心,貪慕虛榮,貪生怕死,偏偏還長得人模狗樣的。

  那高大的身影穿光而過,走進大殿後掃視一圈,慢慢的走到雲笑的面前,腦海中浮起她靈動的眼睛,還有那巧笑嫣然的樣子,如果說之前以為他是男人,冷月,他便有動心了,現在知道她是他的皇后,他一定要努力的爭取一把,只要她交出玉龍符,給他解藥,那麼他一定給她東秦的皇后位置,而且恢復雲家的地位,讓他們家執掌東秦一半的兵權。

  上官曜打著如意算盤,緩緩的挨著雲笑身側坐下來。

  雲笑陡的睜開眼,黑瞳凌寒,冷骨森森,嫌厭的望著這個不要臉的男人,他還真的給她來這一套啊。

  只見上官曜根本不理會她臉上的神奇,伸出手執起雲笑的手,深情款款,柔情蜜意,三月春風似的開口:「雲笑,如果你幫朕一把,你永遠是東秦的皇后,這個位置除了你誰也不配坐,而且朕會恢復雲王府的聲譽,讓雲王爺執掌東秦一半的兵權,你看?」

  雲笑面色一沉,陡的站起了身,遠離了他的範圍,不緊不慢的從袖攏裡抽出五色絹巾,把上官曜碰過的手擦了又擦,皮笑肉不笑的說:「皇上,這寶貴的位置還是留給別人吧,我怕你手上有細菌,嘴裡有細菌,全身上下全是細菌。」

  雲笑的眼光從上移到下,不屑鄙視,隨後一甩手施施然的離開大殿。

  身後,上官曜的臉鐵青了,沒想到這女人真是軟硬不吃,不由氣急敗壞的站了起來:「雲笑?」

  雲笑停住身子,回望過來,臉色冷得好似挖地三尺寒潭之冰,陰冷徹骨,一字一頓的說。

  「皇上有這心情還不如想想如何給我一個交代,別忘了,過了今夜,就是交人之時,否則你就等著被廢,然後被抓起來砍頭吧。」

  「雲笑,若是真有那麼一天,朕一定會拖著你一起死。」

  雲笑忽然就笑了,笑得志得意滿,雲淡風輕。

  「上官曜,你不覺得可笑嗎?說這樣的話只會使你像個跳樑小丑,還是想想自己該做的事吧,別搞這些有的沒的,浪費時間。」

  這一次她頭也不回的離開,走進寢宮去了,留下上官皇帝一個人在大殿上,臉色黑了又青,青了又白,最後整個人像瘋了似的,在大殿內混砸一通,藉以發洩自己的怒氣。

  為什麼這女人願意幫慕容沖那個男人,就是不願意幫自己呢,難道說那男人就真的那麼好?

  上官曜越想越氣,又砸了一些東西,才氣狠狠的出了金華宮的大殿,他還是去想想明日如何交出人來,換玉龍符和解藥,現在他感覺到自己的內力正在流失,再這樣下去,恐怕真的要變成廢人了。

  夜晚,無月,黑漆漆的,繁星密佈,點點晦暗的光芒從半空灑瀉下來,照著雕樑畫棟的皇宮。

  皇宮內苑,精雕細琢的樓廊下,露個間,琉璃宮燈發出栩栩的光輝,照得周邊十尺見方的地方清晰可見,一處一處,相接交輝,遠遠的望去,倒也清明悠遠。

  隱有走動的宮人太監,皆輕手輕腳的,不發出一點聲響。

  皇宮內苑,如若無人之地。

  幾條清影飛快的穿過,閃身進了清風閣。

  清風閣門外,有太監和宮女守著,忽的幾粒細小的石子挾風帶雨的穿過,瞬間擊昏了幾個人,隨後有人閃身而出,動作利落的把幾個宮人和太監擺了個或坐或睡的姿勢。

  這時候,寢室內有如水的聲音響起。

  「你們來了。」

  「是。」屋外的人閃身走進來,卻是得了信的伊玉軒和上官霖二人,身後跟著他們的侍衛,一行幾個人,悄然無聲的走進寢室。

  寢室內,燈光微弱,燈下立著一人,三千青絲如墨,簡單的盤在頭上,鬢髮邊壓著一朵紅艷嬌小的花朵,如一團小小的紅霞,染在墨雲之間,膚若凝脂,纖眉微挑,眼若寒星,往桌邊一站,如臨風謫仙,幽靜清雅,曼妙動人,週身卻罩了一層寒芒,好似罩了一層青色的流紗,冷冷婷婷中,殺氣乍起。

  她的身後另立著三人,高大沉著,俊逸的五官同樣沉浸在這暈黃的燈光裡,齊齊的望過來。

  上官霖和伊玉軒一怔之後飛快的回神,走到雲笑的面前。

  「找到(皇兄)宮主了。」

  「嗯,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在長信宮內,現在我們就過去,有一個人知道他關在什麼地方,我想她會告訴我們的。」

  雲笑微轉首,雙眸望著桌上的燭火,在她黑若子夜的瞳子裡跳躍著,妖艷冷寒。

  眾人不動,聽她的吩咐行事。

  「流星,這是兩包藥,下到椒房宮呂昭儀的茶水裡,另一包下到椒房宮柳昭媛的茶水裡,這兩個女人必除,我要斷了上官曜那個男人的後路,讓他動都動不了。」

  後宮之中的妃嬪,只有這兩位還有些份量,至於夜家和葉家,想要動,現在也沒有那個能力。

  流星領命,接了兩包藥過去,轉身往外走。

  雲笑喚了一聲:「記著,一定要親眼看到她們喝下去,然後到長信宮那邊去。」

  「是,主子。」

  流星閃身退了出去,雲笑抬首再望其他的人,眼底一片森寒,說她殘狠也好,說她毒辣也好,既然惹到了她,她就會做得讓他們全無退路,至於呂映寒和柳冰蓮兩個女人,只怪她們命苦,而且上官曜落馬,她們也未必活得了。

  「長信宮外面有皇上的人,這些人武功都十分厲害,怕還有葉傾天的人,所以我們一定要小心行事,否則今晚只怕走不了,一定要一舉成功。」

  幾個人聽了她的話,都是深色凝重,他們這些人雖然武功不錯,不過這皇宮不比別處,而且葉傾天手裡有一批人,若是處理不當,真的很可能失敗,如果失敗,就洩露出慕容藏身點了。

  「上官霖領著三個人在前面守著,追風領著人在後面守著,至於伊玉軒和我一起進寢宮去救人,如果宮裡有動作,你們一定要同時動手製造混亂,如果我得手了,會發信號給你們,你們各自出宮去。」

  上官霖和追風對皇宮十分熟悉,而伊玉軒對皇宮並不十分的熟悉,所以雲笑才會如此分派。

  「好。」

  寢室內幾個人同時的應聲,雲笑已掉轉身往外走,餘者隨後,一起閃身往外去。

  今夜天很黑,雲沉低壓,有一觸即發的陰鷙。

  數十道的身影悄無聲息的一路往長信宮而去。

  宮中,除了長信宮,別的地方相對要薄弱一些。

  對於他們這些身手,那些人要發現他們是不容易的,所以一路順利到達長信宮,但是長信宮卻是警備盛嚴,四周有無數身影不時的隱動著,還有殿門外的石階上,那些太監站得身姿颯立,眼神炯炯,一看便知道是練家子。

  雲笑點了點上官霖,又點了點追風,前後一揮手,無聲的下達命令,兩個人同時一點頭,轉身揮手,領著幾個人跟著自己身後一閃,沒入暗夜中去。

  雲笑則領著伊玉軒,從長信宮偏門而進。

  偏門也有守著的太監,幾個人身影一落地,便聽到一聲喝:「誰?」

  幾乎是同一時間,伊玉軒便動了,手一伸,五指像金鉤,一把掐住這人的脖子,使得他說不出一個字來,同時手下一用力,竟生生的掐斷了這人的脖子,而雲笑在另外幾人挨近的時候,陡的欺身,灑了一些粉末過去,這些人撲通撲通的倒地,雲笑一揮手,身後的追月和另外兩個人,手起刀落,那些人便成了刀下亡魂。

  雲笑一揮手命令:「走。」

  幾個人跟在雲笑的身後往長信宮的偏殿閃去,順著幽徑小道,還有青郁的喬木一直往長信宮的寢宮而去,這時候,平安一定在寢宮內侍候太后娘娘,只有見到那女人才能知道慕容藏身在何處?

  寢宮內,平安柔曼的聲音響起來:「娘娘,今兒個太子又強行運力了,照這樣下去,只怕他真的會性命不保,不如給他解藥吧,我們把他關著,不放他出來不就行了。」

  平安的話音一落,太后抬眸冷盯她,慢慢的開口。

  「平安,哀家知道你想放了他,哀家也想放,可是他不交出玉龍符的話,哀家沒辦法給他解藥,要不然死的不是我一個,如果你真的心疼他,就勸他交出玉龍符。」

  「可是那玉龍符說不定不在太子身上,若在皇后身上呢,不是說她盜符了嗎?不如娘娘和她談談吧。」

  平安耐心的勸著她,無奈太后根本不理會,垂了眼睫休息。

  殿門之外,雲笑一身的煞氣,她已聽寢宮內說話的聲音了,而她的腳邊正躺著幾個人,都被她用迷藥迷昏了,雲笑抬眸一揮手,命令追用等人在門前守著,自己和伊玉軒兩人閃身進了寢宮。

  雖然腳步聲很輕,但週身的凌寒,還是讓人輕易感到了,躺在床上的太后娘娘陡的睜開眼瞳,恐慌的開口:「誰。」

  「我。」

  雲笑人已現身,身形陡快,欺身而上,玉手一伸便掐上了太后的脖子,眼瞳鬼魅,凌寒至極陰森森的怒視著太后娘娘,手下力道加大,看著這女人被掐時的痛苦,垂死掙扎的樣子,她心裡總算舒坦一些。

  這個該死的女人,讓你見鬼去吧。

  太后先還能掙扎,抗拒,可是慢慢的一動也不能動了,一側的平安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下來,哀求聲不斷:「求你們饒過娘娘吧,奴婢知道你們想要什麼人,跟奴婢來吧。」

  一聽平安的話,雲笑也無暇理會床上的半死不活,只有進氣沒有出氣的人了,還是盡快動手帶走慕容,時間長只怕要生變。

  「好。」

  雲笑和伊玉軒跟在平安的身後往寢宮後面而去,隔了兩道牆壁,便是一座供奉神像的殿堂,平安機靈的走過去,把神像擺動了一下,便聽到轟的一聲響,竟有半邊石門掀動了,平安走了進去。

  雲笑跟在她的身後往裡走,心裡激動欣喜高興,什麼樣的滋味都有,眼淚不知覺的流下來了,直到此刻她才感受到自己有多害怕,多害怕他出了什麼事?

  暗門的響聲,驚動了裡面的人,慕容沖,他陡的翻身而起,一雙清瞳黑潭中映出一個嬌俏的女人,此刻雙眼淚盈盈的望著他,他激動的起身,輕喚一聲:「笑兒。」

  這一聲輕喚,恍若隔世,似乎承載了三生三世的情緣,重重的落在了這呼喚上。

  「慕容。」

  晶瑩的淚珠落下來,千言萬語只化做一聲神情的呼喚。

  所有的話都哽在喉頭間,什麼都說不出,什麼都說不了。

  雲笑飛快的衝過去,慕容沖張開雙臂,迎接著她嬌小玲瓏的嬌軀,緊緊的摟在懷中,她是他的福星,幸運星,還是他的愛星,老天對人還是公平的,至少還讓他擁有了她。

  「笑兒。」

  兩個人之間的深情看得人涕淚,但現在不是流淚欣喜高興的時候,他們是要盡快的逃出去,所以平安趕緊催促了一聲:「太子,你們還是快點走吧,要是有人發現就麻煩了。」

  「嗯。」

  慕容沖應聲,大手拉著雲笑的手往外閃去,他一握雲笑的手,雲笑便感應到他體內虛弱,空虛無力,不由得大驚:「慕容,你的功力怎麼會?」

  慕容沖若無其事的開口:「沒事,我被下了化功丹。」

  「是她下的。」

  剛才真該掐死她,這個該死的女人,但現在時間緊迫,已容不得他們多想了。

  「走吧。」

  雲笑開口,不過在經過平安身邊的時候,揚起手一掌劈了下去,平安的身子軟軟的,伊玉軒一伸手接住了,雲笑沉著的命令:「把她帶出去,以免她惹禍上身。」

  「是。」

  三個人出了佛堂,把平安安置在太后的身邊,幾個人動作利落的出了寢宮,宮門前,追用等人一看到主子早激動了,眼淚汪汪,不過看主子的神色似乎不太好,不由緊張的追問:「宮主,你怎麼樣?」

  「沒事,走吧。」

  幾個人抬腳往外走,本想依舊從偏門而出,誰知道忽然聽到外面叫了起來:「有刺客啊,有刺客啊,殺人了,殺人了。」

  「不好。」雲笑和伊玉軒對望了一眼,很顯然的是先前在偏殿殺了的人被發現了,還是從後面而出吧,一想完,便領著人往後面閃去,慕容拉著雲笑,伊玉軒在後面護航。

  現在慕容身體虛弱,內力全無,一點沒有攻擊的能力,他們要把他帶出去,並不是容易的事。

  雲笑凝眉深思,飛快的從懷中取出一粒解毒丹,這種丹藥,雖不能解百毒,但多少應該有些用處吧,而且不和任何藥物相沖。

  「慕容,來,服下這解藥吧,不管怎麼樣,先衝出去再說。」

  「好。」

  慕容想也沒想,伸手服下了解毒丹,雖然他功力全失,但是週身的霸氣凌寒卻沒失,依舊狂傲,沉著的吩咐:「殺出去吧。」

  「是。」

  一行人飛快的往外走去,長信宮的後殿,守衛加上那些隱身的太監相對要少一些,幾個人一路而去,遠遠的竟也聽到了打鬥聲,看來追風聽到了外面的喊殺聲,倒是主動動手了,他是個機警的人,因為後面也打起來,敵我分明,幾個人飛快的閃身而去,便看到後殿很多的人別引走了,只剩下少數一部分人守著。

  伊玉軒立刻領著人衝了過去,回身叮嚀雲笑:「快,帶著主子走。」

  「嗯。」雲笑來不及多想,拉著慕容便衝了過去,因為她輕功極好,拉著慕容,避開那些人出了後殿門,皇宮內,遠遠近近的一片殺聲。

  長信宮的前殿也打了起來,他們的做法就是混淆方向,使得敵人分不清哪裡有人,這樣有利於逃脫。

  本來慕容的武功高強,這些人沒人能攔得了他們,可是現在他全無內力,逃起來十分困難。

  雲笑拉著他飛快的往皇宮一角奔去……

  皇宮有刺客,還是在長信宮這邊,此事早驚動了上官曜,他本來正想主意如何說服母后把那人交出來,沒想到竟得了稟報,說長信宮有刺客闖進去了,幾乎不用多想,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領著人往長信宮衝去。

  長信宮內,寢宮裡,太后已醒過來,正無聲的流淚,平安正跪在一側聽著太后的指責,什麼都沒說。

  忽然從殿門外衝進來一道明黃的身影,人一進來,便撲到太后的床榻邊,大聲的叫起來:「母后,你把人究竟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

  「這時候你還不說嗎?那些刺客就是為了這個人,難道你真的要兒子死在你的面前嗎?好,我就成全你。」

  上官曜快瘋了,陡的站起身往旁邊衝去,當真要死給太后娘娘看,太后眼淚立刻下來了,扯著嗓子尖叫:「不要啊,曜兒,他被人劫走了。」

  太后沒有說平安帶人進去的,要不然平安必死無疑。

  「什麼?」

  上官曜陡的停住手腳,眼瞳血紅,掉轉身望著太后,毛髮倒豎,那模樣是太后從沒看過的,似乎不是一個人,是一頭魔鬼了,猙獰的盯著她,陡的撲過來,抓住她的身子,用力的搖晃起來,撕心裂肺的吼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當初你不是把朕推上了皇位嗎?現在又是你推我下去的,我恨你,恨你,真是一個壞女人,壞女人。」

  太后臉色白得好像紙,禁不住上官曜的一搖,身子軟軟的往旁邊一栽,再次昏了過去,但那眼角的淚還是湧出來了,這就是她所做的,她的下場啊,她的報應啊。

  平安一看,驚叫了起來:「皇上,皇上,娘娘昏了。」

  上官曜陡的鬆開手,掉頭對著平安吼叫起來:「還有你,如若他真的逃出去了,我不會放過你們兩個的。」

  說完大踏步的奔出了寢宮,留下身後平安的哭泣,撲到太后娘娘的身上。

  「娘娘,你醒醒,娘娘。」

  皇宮內,好似瀰漫著遍地的腥風血雨,夜風淒涼,燈籠搖曳,喊殺聲不時的傳來。

  因為上官曜發現慕容沖不見了,所以加多了人手,整個後宮就像一座鳥籠,這加大了逃脫的難度,偏偏這時候雲笑發現慕容有些不對勁,他的手燒燙得嚇人,瑩冷的光芒下,臉色更是紅赤一片,有汗珠滾了下來。

  雲笑嚇了一跳,飛快的掃視了一眼,扶著慕容避到一處假山之後,此時他們身邊只有一個手下了,是經常跟著追風和追月活動的另一個手下叫金劍。

  金劍看主子不對勁,緊張的開口:「主子似乎發熱了。」

  黑暗中,慕容眼瞳灼亮,緊握著雲笑的手,柔聲的安慰:「笑兒,別急,我不會有事的。」

  處在這樣的困境裡,依舊雲淡風輕,其色不改,確實有帝皇的風範,不過雲笑卻由不得他,趕緊伸手給他號脈,脈象有些急促,卻並無大礙,這解毒丸的衝擊太大,而慕容的體力太虛了,兩相衝撞,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現象,此時如若睡一覺,便會沒事了,可是眼下?

  雲笑扶著他,他用力的睜大眼,想阻止自己的昏厥,但是很吃力。

  「慕容,你別撐著了,不會有事的,我會帶你出去的。」

  她柔聲開口,像一道和緩的風,很能安撫人心,慕容緊握著她的手,輕聲的說:「笑兒,千萬不要讓自己有事,放我下來,你一個人出去吧。」

  他說完,便昏迷了過去,眼下什麼狀況,他們都心知肚明,帶著他是很難逃出去的,但是雲笑她自己出去,倒是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雲笑怎麼會放下他不管呢,她伸出手抱著他,貼著他的耳朵,輕輕的開口。

  「要死我們死在一起,我絕不會放下你的。」

  雖然陷入昏迷,他還是聽到了這句話,心底輕輕的歎息,笑兒啊,你怎麼這麼傻呢。

  身後的金劍,一個大男人,竟然忍不住落淚了,宮主和雲姑娘真的很相愛,老天啊,你一定要保佑他們啊。

  雲笑也不理會金劍的感慨,一邊摟著慕容沖,一邊探出頭注意外面的打鬥,不時有腳步聲走過,都是宮中的侍衛暗衛,還有太監什麼的,總之不時有人走動,看上去有點插翅難飛的感覺。

  雲笑和金劍相視一眼,難道真的沒辦法了,這樣耽擱下去,天就亮了,天一亮,他們是逃不出去的。

  正在這時,不遠處想起窸窣的衣袂之聲,雲笑和金劍望了過去,心下大喜,看來老天不絕人,來的人正是上官王爺和他的手下木離。

  雲笑立刻發出聲音:「上官霖,快過來。」

  上官霖回首,心下大喜,飛快的閃身過來,一看到皇兄早已激動的緊握著他的手,可是一看他昏迷不醒,不由得大驚失色,緊張的追問:「皇兄是怎麼回事?」

  「他中了毒藥化功丹,我給他服了解藥,但他身子太弱,兩相衝擊,所以昏了過去,沒什麼大礙,只是現在要把他帶出去,有些難,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你。」

  「我知道這裡是皇宮最薄弱的地方,你一定會從這裡出去。」

  這條道是冷宮偏後,他們知道,自然上官曜也知道,所以現在這裡的人手增多了不少。

  雲笑把懷中的慕容往上官霖的手裡一放,沉著的開口:「我和金劍來引開這些人,你和木離帶他出去,連夜出城。」

  「不,這怎麼行?」

  上官霖立刻拒絕,又把慕容推回到雲笑手中:「我來引開他們吧。」

  雲笑冷冷的望著他:「我不希望慕容失去他的兄弟,以後還有很多事要你幫助呢,而且上官曜不敢拿我怎麼樣,他中了我的毒,還想要玉龍符,你若落到他的手上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

  「別說了,這是毒藥,如果遇到宮裡的侍衛,就下藥毒死他們,一定要盡快出宮去。」

  雲笑一邊命令,一邊把身上的所有毒藥全掏了出來,遞到上官霖的手上,隨後又接著說:「快,把他的外袍脫下來,給金劍。」

  這種情況下,上官霖不好反駁,而且他心頭哽濕,這個女人和皇兄的感情真的很深,深到骨血裡了,為了皇兄,她是在所不惜的。

  金劍很快穿上了衣服,雲笑伸手扶著他,回首盯著上官霖:「出城後,他若是醒過來,千萬要阻止他進宮來救我,我會想辦法出宮去的。」

  她說完頭一掉絕決的離去。

  身後,上官霖和木離,緊盯著她的背影,明明那麼嬌小,可是卻幻化出一座大山的風姿,令他們心頭沉重而敬仰。

  雲笑扶住金劍,不時的有話傳出來:「快走,別被抓了。」

  很快便被人發現了,有人叫了起來:「在這裡,刺客在這裡。」

  雲笑頭一掉,往皇宮裡跑,那些人哪裡在意這女人的反常,既然要出宮去,怎麼又往裡跑呢,後面跟了很多人,盡數追了過去。

  上官霖一看人走遠了,一伸手扶起皇兄,木離在前面帶路,兩人飛快的順著冷宮旁邊枯寂的小道往宮牆邊奔跑,路上也遇到了一些侍衛,只不過都被他的毒粉給解決了,很快兩個人帶著慕容沖,出了內宮門,這時候,外面的甬道上竟然只有少數的幾個巡邏的人,所有人都被調了進去,上官曜大概不相信他們會逃出去,所以大意了。

  這正是他們的機會,上官霖和木離很快帶著慕容衝出了皇宮,照原來出城的路線,從高牆之上翻出城牆。

  一出了城,心裡提著的一口氣落地了,回首遙望了一眼身後的地方。

  兩個人都有著深深的感動,忽然皇城方向,竟燃起了一道信號,那是神龍宮專用的信號,沒想到雲笑竟然有這東西,她是以此通知,宮內的其他人,趕快出宮去,而她只怕?

  上官霖想也不敢想,趕緊和木離兩個人帶著慕容沖一路狂奔,直奔出五十里開外,方停下來休息。

  皇宮深苑,一大群的侍衛團團包圍了雲笑和金剛。

  上官曜從侍衛後面走了出來,一眼便看出金剛根本不是慕容沖,即便他拿掉面具,他也能肯定他只不過是一個小人物,而他們中了雲笑的調虎離山計。

  上官曜的臉色要多難看便有多難看,冷冷嗜血的開口。

  「雲笑,莫非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

  「我說過,我不怕死,現在慕容想必已出城了,你的皇位也不保了,你就是殺了我這也是事實。」

  雲笑冷冷的開口,狂傲至極,一旁的金劍的眼中全是敬佩,這女人身處險境,不躁不亂,夠狂夠傲。

  反正她已發了信號,想必伊玉軒他們會殺出去,自己就算被抓住又怎麼樣。

  上官曜短時間內不會殺她的,因為他中了她的毒,還有他一定會拿下她,到時候威脅慕容,這樣她短時間內不會有事的。

  若不是身上的毒藥沒了,她還想殺死幾個呢,冷冷的瞪視過去。

  上官曜聽了她的話,差點吐血,這女人真的有氣死人的本錢,他現在真的想殺了她,但是如果慕容沖被救了出去,那麼她就是一個最好的人質,如果那男人敢亂動,他就要這女人陪葬。

  「來人,拿下他們。」

  「是。」

  上官曜往後一退,身側的侍衛暗衛還有太監,齊齊的衝了上來,雲笑手中的銀芒一閃,便有刀飛了出去,凌寒銳利,對準身側的一個侍衛便刺了進去,快狠準,令人防不及防,眨眼便殺了一人。

  而金劍也不含糊,寶劍一揚,便好似掀起一道銀,和身邊的人打鬥了起來。

  不過兩個人略顯單薄了一些,眼看便要被人生擒了,忽然從半空躍過數十人,為首一人黑袍翩飛,頭上戴著一頂黑紗斗篷,若隱若現間,竟襯著十分的高雅,只見他一出現,便一揚手,空氣中立刻浮起濃郁的香味。

  「快,閉氣。」雲笑一聞便知道眼前這香味是一種強勁的迷香,而那些侍衛和上官曜防不及防,便中了迷香,雲笑和金劍退後一步站定,警戒的望著從半空翩然而下的人,冷冷的瞪視著他們。

  是敵是友,還未可知,還是小心的好。

  「你們是什麼人?」

  雲笑沉著的問,此刻竟停下手裡的動作,因為那黑衣蒙面人帶來的手下,武功十分的厲害,一出手便解決了很多的侍衛,照這樣看是用不著他們動手了。

  為首的黑衣人手一揚,一道白光劃過,竟然是一幅畫像,微弱的燈光下,那畫像之上的人物清晰可見,竟然是,就是自己?

  「你是什麼人?」

  雲笑驚叫,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畫像在這些人的手裡,可是那黑衣人身形一動,竟快若輕風,人已閃到雲笑的身邊,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手中多了一方錦帕,摀住了她的嘴巴,雲笑一瞬間頭有些暈,一伸手擊向那黑衣人,一來她是大意了,二來這人武功太高,自己根本就不是對手,冷冷的怒視著他。

  你給我等著,別落到我的手裡,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你個殺千刀萬刀的傢伙。

  一側的金劍陡的叫了起來:「你們想幹什麼?」

  整個人欺身而上,那為首的黑衣人身形一偏,讓了過來,一伸手攬著雲笑,身形一拭,已如大鵬鳥似的展空而起,領著一幫人閃身離去。

  金劍緊追著他們的身後而去,可是很快就不見了那些黑衣人的蹤影,他只得趕快回雲水山莊去稟報主子。

  等到上官曜等人醒過來,已是早上了,他躺在床上,身邊跪了一地的太監和宮女,更有妃嬪數人,御醫正在他的身邊忙碌著。

  上官曜想到自己功力全失,玉龍符又不見了,心底絕望至極,幾乎看到了自己的末日,揮了手發怒:「滾,全都滾出去,不准任何人進來。」

  嚇得一殿的人全都落荒而逃,不知道皇上受了什麼刺激,雖說昨晚上的刺客沒抓住,可也犯不著發這麼大的脾氣啊。

  一輛馬車上,慕容沖慢慢的醒過來了,睜眼望了一下身邊,皇弟上官霖還有木離都坐在他的身側,他掀唇笑了一下,那張絕色如玉的臉上,溫潤如水,更添夢幻,慢慢的掉頭望向另一邊,沒看到相見的人,然後滿車廂的張望著。

  最後臉色陡沉,翻身急促的坐了起來,朝著上官霖怒喝:「這是怎麼回事,笑兒呢?」

  「雲笑她讓我們帶著你先出宮了,她,我們不知道怎麼樣了?」

  上官霖沉著的開口,他並不想瞞著皇兄,雲笑為他做的一切,他認為有權讓皇兄知道。

  可是沒想到慕容沖身形一動,便朝前面命令:「馬上掉頭回煙京城去,立刻。」

  他俊美出塵的面容一瞬間由天堂墜入了地獄,眼瞳嗜血殘狠,陰森恐怖,那臉上閃爍著的是蝕骨的寒氣,大手更是緊握成拳,狠狠的捶了下去,身側的高幾應聲而碎,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發出巨大的威力。

  上官霖不動聲色的望著他,皇兄說了這些話,就已經氣力不均了,他怎麼能回去呢,而且想到雲笑在宮中所說的話。

  不准讓他回來,所以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回去。

  想到這,上官霖不動聲色的點頭:「是,皇兄。」

  人已欺身而上,一掌揚起從後頸打下去,只見慕容沖怒睜著雙目冷瞪著他,使得上官霖忍不住輕顫了一下,知道皇兄不甘心的閉上眼睛,他才鬆了一口氣,伸手抹著臉上的冷汗,明知道他功力大損,可是仍然讓人膽顫心驚。

  「王爺,這?」

  「回雲水山莊。」上官霖朝前面的馬車伕催促,馬車快如閃電,眨眼消失成一個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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