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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底皇后》作者:貓小貓 (已完結)

汐月易容
  
  醉紅樓。
  
  那花魁思詩房中,一個女子安安靜靜地坐在鏡前,身子雖是嬌小,卻是蠻腰豐臀,玲瓏有致,一襲紅玫瑰香束腰長絲裙更襯得那白皙的頸脖凝脂如玉,只是,玉頸之上,那面容卻是佈滿了傷疤,極醜無比,唯有那清澈的雙眸,依舊明淨晶亮。
  
  白玉般的纖手輕輕撫上臉頰緩緩來到耳根處,眸光一冷,便狠狠將那醜陋人皮面具撕了下來。
  
  雖然是一臉發紅,卻是如花似玉,天姿絕色。
  
  這才是她原本的面容,她本就不是慕容汐月,被玫瑰毀了的不過是張慕容汐月的人皮面具罷了!若不是這面具做得精細,材料稀罕,怕是連著真實的容顏也會被毀了吧!
  
  汐月將一旁那張思詩的面具拿了起來,看了看,這做工根本比不上她原來那張面具,原本那張雖也是人皮面具,並非取自真正的人皮,而是高度仿真的納米材料製作而成,同樣經得起藥浸火蒸消毒等一系列複雜的程序,帶在臉上可謂是渾然天成,根本看不出一絲破綻,為做這面具她可沒少私自動用署裡的實驗室,三年來,不過摘下幾次罷了,她真的是都快忘了自己的模樣了!
  
  汐月看著鏡中的自己良久,輕輕撫著自己那真實的面容,站了起來,在窗台上倚了下來,揚起小臉,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絲無奈的笑老,該讓這張臉好好透透氣了。
  
  涼風輕輕吹來,拂面而過,汐月緩緩閉上了雙眸,一臉的安靜,只是,心中卻是百味雜陳,一陣煩悶。
  
  如今,該如何是好?
  
  汐月?已經毀了,沒了,真正的慕容汐月在不在,在哪裡她亦是不清楚。
  
  沒了這面具,該如何是好?
  
  而就在這時,外廳傳來了低沉沉的敲門聲。
  
  汐月緩緩地睜開眼睛來,回到那鏡台前,見臉上紅斑已大多消去,這才小心翼翼地將那張漂亮的人皮面具給帶了上去。
  
  玫瑰說得對,慕容汐月這張臉將永遠消失,從此她便是思詩了,只是,思詩亦是做不了多久的了吧。
  
  玫瑰,她是嫉妒,是怨恨,是不平,她都看得出來。
  
  只是,她又如何猜得到,慕容汐月那容顏本身就是張面具吧。
  
  罷了罷了。
  
  毀了,也好。
  
  替慕容府報仇平反後,就做回她自己吧,否則,她該如何交待?古代的製作工序同現在的千差萬別,她做不來,而讓人再做出張來亦不是易事。對青衣紅衣,對三個哥哥,還有,對凌徹,如何解釋?她本就不是慕容汐月,本就不屬於這裡。
  
  何況,凌徹那兩句話已是說得清楚,這三日看都沒來看她一眼,亦是做得清楚明白,現在她竟然會心存些微的希冀,原來,她真真是不該抱有任何希望的!
  
  終究是尋不到一個願意娶她的了吧!
  
  汐月無奈一笑,順手將一支紫玉蝴蝶釵插入發鬟中,這才站了起來,緩緩地走到門邊。
  
  遲疑了一會兒,故意凌亂了衣裳發鬟,才將門打開來。
  
  只見門外那男子一身潔淨而明朗的白色錦服,內松外緊十分合身,髮絲用上好的無暇玉冠了起來,面容如玉,俊美無濤,儀表堂堂,正是當朝太子漣瑾。
放心有我
  
  「思詩不小心睡著了,讓太子爺久等了。」汐月低著頭,微微福身。
  
  「都說了不必多禮了,是我擾了你了。」漣瑾忙將汐月扶起。
  
  汐月嬌羞一笑,便將漣瑾請進了屋中,那思詩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一笑一顰她皆是模仿地得得心應手,玫瑰已經將思詩同這太子爺的關係交待清楚了,沒想到漣瑾那麼疼惜歐陽靜雪,才這麼幾天見了個才情高於她的,便這麼快移情別戀了。
  
  漣瑾在長榻上坐了下來,笑著道:「瞧你這一身凌亂,睡很久了吧?」
  
  汐月睨了他一眼,道:「答應了你要作一曲新詞的,昨日夜裡突然有了靈感,便連夜作了一曲詞,方才才小憩了一會兒。」說著便替漣瑾倒了杯茶。
  
  漣瑾聽是有新詞作,立馬喜上眉梢,笑著道:「看來我今日來的是時候啊,哈哈。」
  
  汐月起身來,道:「瞧你這心急的模樣,我還是趕緊獻上吧。」
  
  說著便緩緩走到琴台旁坐了下來,朝漣瑾淺淺一笑,玉手便在古琴上撥動起來,琴聲宛然流出,一開始便是低沉婉轉,正是漣瑾最愛的婉約曲風。
  
  見漣瑾挑眉,汐月這才跟著曲調,輕啟嬌唇緩緩將那詞唱了出來,聲音宛然動聽,哀婉情傷: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須誓言。
  
  今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舊時節,晚風垂紗帳,她也曾將清歌一闕淺唱。
  
  舊時節,姑蘇月蒼茫,她也曾對飛雪問歸鄉。
  
  今朝無端憶流芳,似水無痕般過往。
  
  雲又落,潮又漲,再問明夕何夕,陌路相望。
  
  傳說蘸滿雲煙,封存了畫卷,只唱罷幾句誓言,還未斷弦。
  
  若是笑無緣,卻又為誰破繭,昔時一曲蝶戀,可有餘篇?
  
  ……
  
  漣瑾聽到這,整個人早已完全驚住,癡癡地看著汐月,一臉驚歎。
  
  汐月心中卻是經不住感慨,見了漣瑾那神情,她便知事成了,原來這太子爺真真的是愛詞不愛美人,難怪凌徹那麼篤定只要才情勝過那歐陽靜雪,他便會動心。
  
  對上漣瑾那癡迷的眸子,汐月回以溫婉的淺笑,又唱道:
  
  ……
  
  舊時節,小園夜生香,她說願將殘身化蝶成雙。
  
  舊時節,白塔瞰八荒,他讓孤塚百年浸秋霜。
  
  今朝無端憶流芳,竟似水無痕般過往。
  
  雲又落,潮又漲,再問明夕何夕,陌路相望。
  
  傳說蘸滿雲煙,封存了畫卷,只唱罷幾句誓言,還未斷弦。
  
  若是笑無緣,卻又為誰破繭,昔時蝶戀,可有餘篇?
  
  展開泛黃書簡,溫潤了畫面,回頭看江山無限,清風過眼。
  
  何必不忘懷,此生為誰執念,昔時一曲蝶戀,若有餘篇。
  
  ……
  
  良久,汐月已經走到了跟前來,漣瑾才回過神來,拍手讚好。
  
  「好一個『回頭看江山無限,清風過眼!』呵呵,思詩啊,你真是深知我心啊!」
  
  汐月微微欠了欠身道:「思詩還怕太子爺不喜歡呢,改了好幾回,昨夜一夜沒睡好。」
  
  漣瑾連忙一把將她扶起,道:「怎麼又這般生疏了呢,我怎麼會不喜歡,你作過的每首詞我可都是親自寫了下來,收在宮裡呢!今後不許在熬夜了,累壞了身子,誰替我作詞呢?」
  
  汐月可憐兮兮地抬起頭來,看著漣瑾,嬌聲道:「還有那歐陽小姐呢,前些日子都聽說你要納太子妃了,我不過是一青樓女子貪戀上你這太子爺,現在好了,累死了也活該!」
  
  汐月說著便推開漣瑾來,只是才邁開幾步,漣瑾便從身後將她抱住,急急地道:「我今日就帶你進宮去!不許再說這胡話!」
  
  汐月卻是不著痕跡地推開漣瑾來,轉過身,籠起了眉頭,眼角低垂道:「你才說胡話,我這風塵女子如何入得了宮?我只盼你他日娶了那歐陽小姐,還能記得我,偶爾到我這兒來聽我唱唱新詞。」
  
  「我這就去替你贖了身,再不許你再說自己是風塵女子!」漣瑾緊蹙了眉頭來,微微怒聲,說著便要出門去。
  
  汐月連忙將他拉住,道:「你就繞了我吧,你母妃要是知道我出身青樓還不要了我的命!」
  
  「放心,母妃極少過問東宮歌姬之事的,我將那司樂宮的樂官買通了,若是母妃問起來就說你是司樂宮那送過來的。」漣瑾雖是一臉果決,心中仍是微微不安著,靜雪已經住到東宮好些日了,看來他還得跟靜雪好好說說,她亦是癡愛詩歌,定能容下思詩的。
  
  汐月看了漣瑾良久,沒有說話,依舊不鬆手,漣瑾寵溺地笑了笑,道:「放心,有我在呢,我不會讓母妃動你一分一毫的!」
  
  聽得漣瑾連說了兩個「放心」,汐月抿了抿唇,這才緩緩放開了漣瑾的手,道:「我信你。」
  
  嬌羞低頭,如水美瞳中一絲冷光卻是一掠而過。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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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希大人
  
  入宮第一日。
  
  司月宮。
  
  專司宮中禮樂,歌姬、舞姬、樂師雲集,主子們常來挑人,被看上眼了便可青雲直上,歷朝好些個妃子都是出自這司樂宮的,只是幸運的人終究是少數的,在這宮裡,總是新人換舊人,新人笑舊人哭,不過幾年時間,沒有得寵,韶華逝去了,要麼貶為宮女奴才,要麼便是被遣送出宮。
  
  漣瑾只能送汐月到門口,宮女各個主子的耳目眾多,他若想要汐月順利從司樂宮入東宮,這幾日最好是不要在司樂宮中出現。
  
  汐月看著漣瑾遠去的背影,眉頭輕籠,轉過身來,看了那一旁那李公公一眼,道:「這幾日還望公公多多照顧了。」
  
  李公公連忙道:「夕顏姑娘放心,太子爺都交待清楚了,小的明白的!夕顏姑娘這邊請!」
  
  夕顏,這是她自己換的名字,雖然宮內見過思詩的人不多,聽過這名字卻不少,而汐月這名字就更不能用了,漣瑾已經賜了名字給她,她卻執意要換成了「夕顏」。
  
  夕顏,盛開在黃昏的蘆葦花,異朝便悄然凋零,她此時這副容顏亦是這般吧,十日內拿到漣瑾手上那名冊,從此便不會再有思詩,更不會再有汐月了。
  
  汐月看了看正門便跟著李公公快步進了旁門,漣瑾說過的,這司樂宮的宮主並不是好應付的人,向來軟硬不吃的,只要不被那宮主遇到了,那萬事定是順順利利的。
  
  李公公一路無話,領著汐月快步在迴廊中穿繞,汐月快步跟隨,心中卻暗暗記下了路線。
  
  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李公公,怎麼如此匆忙?」
  
  李公公大驚,連忙拉著汐月退到路旁,汐月忙低下頭,卻見前方那人的腳步越來越近,最終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鳳大人。」李公公拱手作揖,恭恭敬敬。
  
  鳳大人?汐月心中微微一驚,依舊低著頭,微微福身,只盼著不要引起身前那男子的興趣來。
  
  只是,似乎已經晚了。
  
  那男子一臉嚴肅,瞥了李公公一眼,視線落在了汐月發鬟上那紫玉蝴蝶釵上,俊眉微蹙,便伸手將汐月下頜攫起。
  
  汐月只得平身抬頭,一下子對上了那男子那肅然而又犀利的眸子。
  
  這個男子正是司樂宮的宮主,鳳希。
  
  三十好幾的年紀,總是一臉蒼白如紙,卻也俊美無比,尤其是那雙黑眸深邃,仿若能將一切看透。他算是司樂宮最年輕的一任宮主了,精通樂律,即便是醉酒亦是輕易能聽出樂律錯誤,節奏失調來,這宮中一切祭典的禮樂都出自他之手,正因如此而深的皇上賞識,雖是小小司樂宮宮主,卻頗為人所忌憚。
  
  「新來的?」鳳希放開汐月來,看向了李公公。
  
  「回大人,這女子是前些日子送進宮來的。」前些日子剛剛有一批女子進宮來,鳳希還沒親自考核呢。
  
  鳳希這才點了點頭,拉起汐月那纖細的手來,漆黑的眸子閃過一絲驚訝,又細細地翻看了一番,道:「學琴多少年了?」
  
  「回大人,夕顏自小開始學琴,至今已有十載了。」汐月低聲回答,任憑鳳希拉著。
  
  「你叫夕顏?」鳳希輕輕放下汐月的手來,一臉肅然,連著語氣也甚為嚴肅。
  
  「嗯。」汐月依舊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應答,看樣子這鳳希似乎沒打算放她走。
  
  「大人,小的正趕著帶夕顏回樂房去,那段樂師正等著呢。」李公公亦是小心翼翼,凡是初入司樂宮,皆要有個師父帶著重新學習樂律,而那段樂師正是太子爺早就收買好了的。
  
  鳳希挑了挑眉,卻道:「去給段樂師傳個話,這丫頭以後就到我這邊來吧。」
  
  「可是,大人……」李公公急了,難不成鳳希大人要收夕顏為弟子,這如何跟太子交待啊?!
  
  「還不去?」鳳希微微蹙眉,掃了李公公一眼。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這就去。」李公公無奈地看了汐月一眼便轉身快步離去了,司樂宮中的奴才都知道,這鳳希大人從不容下人二話的。
  
  汐月又低下了頭,心中不安起來,鳳希的出現是在她意料之外的。
  
  鳳希的視線依舊落在汐月髮髻上按蝴蝶釵上,道:「丫頭,今日起,你就跟這我學曲,不用到段樂師那去了。」
  
  「謝鳳希大人。」汐月仍是低著頭,雖是恭敬卻也不卑不亢。
  
  「把頭抬起來,跟我來吧。」鳳希說罷便轉身朝大廳方向走去,汐月遲疑了一會兒便快步跟了上去,這點變故難不倒她的。
  
  ……喵喵分割線……
  
  大廳中,汐月坐在琴台邊,低著頭輕輕撫著琴弦,隨意地彈奏著,不成曲調,時不時地偷瞄了鳳希幾眼,鳳希一臉嚴肅坐在一旁,心中卻是納悶,這宮裡多少人想當他的弟子,而這丫頭卻是這般的敷衍。
  
  「罷了罷了,今日起,你就從六律七音開始學起。」雖是不成曲調,他仍是認真聽著的,這丫頭指法雖然很是嫻熟,卻有很多音節並不到位,看樣子並不是學琴數載之人,反倒像是生手,方才不過是注意到了她發鬟上那跟紫玉蝴蝶釵,無意檢查了她的手指,卻皆是新繭,怕是最近幾日匆忙練習方能有這般嫻熟的指法吧。若不是因為那紫玉蝴蝶釵,他還不會注意起這丫頭來呢。
  
  汐月聽了那六律七音,心中大驚,這些個枯燥複雜的東西,她早就學過了,無奈沒耐心學下去,就連那六律的名字都沒記全呢!
  
  「大人,這……」
  
  汐月才一開口,便被鳳希打斷了,「丫頭,既然到了我這裡,你該稱我一聲師父。」
  
  汐月一愣,連忙上前去,在鳳希跟前福了福身,換上一臉喜悅,道:「師父!」
  
  新進司樂宮來的人,都要拜個師父的,這事她當然知道,方才心中就不斷地掙扎著了,現在心中主意已定,以這鳳希在宮中的名氣,若是成了他的弟子,憑這身份當漣瑾的寵姬便更是名正言順的了。
  
  鳳希微微挑眉,依舊是那一臉肅然,問道:「丫頭,你怎麼進宮來的呢?」
  
  「家遇變故,父母雙亡,遇到宮中招選歌姬,夕顏便來試試了,李公公可憐夕顏身世,才將夕顏帶進宮裡來的。」汐月說著說著,眸子裡便蒙上了淚花,本只是想暗淡眼眸的,無奈說到「父母」二字,心中又是頓時歉疚起來。
  
  鳳希盯著汐月看了良久,根本不為她這般可憐模樣而動容,一聲冷笑,瞥了她一眼,將案幾上一本律書扔給了她,道:你這丫頭,曲調善變不說,這神情倒是也善變啊,呵呵。我也不管你之前身世如何,既然成了我的子弟,今日內便得將那六律七音給我統統練熟了,明日這個時辰再撫一曲,若是曲調還是變幻無章,別怪我罰你。」
  
  說罷便起身頭也不回地離去,留汐月一臉儘是複雜,這個鳳希不會就單單看中了她的手便要收她為徒吧?難不成是一時興起?她善變,他還陰晴不定呢!這脾氣並不是一兩日能摸透的,看來得等今晚玫瑰差人來了再好好問問了。
  
  汐月又瞥了一旁那律書一眼,無奈的撇了撇嘴角,拾了起來,那書厚厚的,每一頁皆是令人費解,之前也曾想好好學學的,只是不過幾日便放棄了,哪裡想得到如今會用的上呢?!現在她就只會那宮、商、角、徵、羽、變宮、變徵這七音,七個調式的變通倒是輕易學會了,無奈六律沒怎麼看過,聽她一兩曲聽不出端倪來,若是多了,便會露餡的,那「六律六呂」,她只識得「黃鐘」、「大呂」、「蕤賓」三律,那什麼陽律陰律的,根本見都沒見過,就算她彈出來了,也不甚清楚音律如何。
  
  這麼短的時間,她怎麼可能學得會呢?
凌徹來了
  
  夜了,司樂宮卻依舊不時地傳出琴聲來,都是些斷斷續續的曲子,一聽便知是新來的歌姬們正努力練習著呢。汐月房裡傳出的聲音並不是什麼曲子,卻是一鉤一挑的單音律。
  
  難得能靜下心來,認認真真地練習了一整日,那七個調式算是完全熟悉了,而那六律卻依舊把握不好,總是會錯位。
  
  這宮裡比不過那陰涼的凌雲閣,七月天,悶熱無比,宮中那大冰窖的冰塊根本輪不上她們這些下人們用,這司樂宮裡也就鳳希那院子裡有放了冰塊。
  
  汐月將房中所用窗戶都打開來,倚在窗邊,一臉認真地看著那律書,口中不知低聲念叨著什麼。
  
  突然,一個黑影從窗外一掠而過,汐月自是看見了,只是瞥了一眼,便繼續盯著那本律書看了。
  
  玫瑰終於遣人來了。
  
  只是,不一會兒,身後便傳來了一個熟悉的笑聲,「小汐汐,這麼晚了還在用功啊?」汐月這才大驚,玫瑰不是說每日都會派人來嗎?怎麼是凌徹這傢伙親自來了?!他終於記得她來了嗎?
  
  凌徹一襲蒙面黑衣,站在汐月身後細細地打量起她來,這女人易容起思詩來,還真是一模一樣,連著身姿都是相差無幾,軒王和軒王妃約了母后一齊到郊外的避暑山莊小住,他特意去陪伴了幾日,沒想到一回來,這女人就住到了司樂宮裡來了,她能耐還真不小,一日內就將漣瑾收服了!
  
  「你是何人?」汐月遲疑了一會兒,才轉過身來,一句話便同凌徹劃清了界限。
  
  他這一身黑衣蒙面,她正好可以當作不認識他,那夜在馬車上,見他同玫瑰親熱,她竟是會莫名地怒,那日在凌雲閣,他宣佈她是凌王妃之時,她竟是隱隱動了心,也許,她不該說要嫁給他的,不該心存僥倖,心存希冀的,一早就該跟這個男人這般界限分明了。
  
  別人動過的女人,他不會要。
  
  他說得清楚明白。
  
  他終究會知道的吧,她何必還抱有那麼一絲絲的希望呢?
  
  更何況,如今她久留不了,不管是汐月或是思詩不會久後都會永遠消失了。
  
  而他,將她安排在玫瑰手下,也許就真的不承認她這個凌王妃了吧。
  
  凌徹微微一怔,深邃的眸子看了汐月良久,才又笑了起來,道:「凌王遣我來問問,今日有何進展?」
  
  汐月亦是一愣,隨即回過神來,低聲道:「漣瑾答應三日後,將我送入東宮,今日鳳希宮主收我為徒,就這兩件事,你可以回去了。」
  
  「鳳希?」凌徹挑了挑眉,又問到:「他可有為難你?」
  
  「沒有。」汐月轉身在案几旁坐了下來。
  
  凌徹亦是坐了下來,瞥了一眼桌上那一大壺涼水,卻是拿到了窗口盡數潑了出去。
  
  「喂!」汐月攔都攔不住,這一大壺井水可是李公公方才才送過來的,還冰涼著呢。
  
  「凌王吩咐了,王妃身子弱,要少喝涼水。」凌徹說著便徑直沏起茶來。
  
  王妃?
  
  汐月那搖著蒲扇的手一僵,眸子裡掠過一絲自嘲,笑著道:「替思詩謝謝凌王。」
  
  特意強調了「思詩」二字,瞥了凌徹一眼便站了起來,道:「凌王還有什麼吩咐嗎?」
  
  王妃?他還承認嗎?
  
  「鳳希讓你做什麼了?」凌徹親自替汐月倒了杯茶遞了過去,汐月卻是動也不動,白了他一眼,道:「看這律書罷了。」
  
  凌徹瞥了那律書一眼,這才放下心來,見汐月緊蹙的眉頭,又笑著問到:「那你可有什麼話要我帶給凌王的?」
  
  這女人是在同他鬧彆扭嗎?
  
  她生什麼氣呢?是氣他那日對她說的話重了嗎?
  
  別人碰過的女人,我不會要。
  
  這話他似乎真的是說重了,這女人心中是有傷疤的。
  
  那日因她的違逆而怒氣大生,若不是明白她心中對慕容府的歉疚,他定是不會答應了她親自進宮來。
  
  這女人還在生氣吧,這麼多日了,他的氣都消了,一回來便直接往宮裡趕了,她怎麼還滿是敵意呢?
  
  「我乏了,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汐月一副送客的架勢。
  
  凌徹無奈地笑了笑,卻依舊是那戲虐的語氣,道:「凌王還吩咐了屬下一件事。」說著便朝汐月逼近。
  
  汐月慌忙後退,無奈被凌徹一把撈了過來,還不待她回過神來,他已是重重地印下了一吻,並不流連,隨即放開汐月來,笑著道:「凌王想王妃了。」
  
  汐月大楞,而凌徹卻是身影一閃,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昏暗的屋子裡又寂靜了下來,汐月緩緩回過神來,坐了下來,心中慌亂不已,卻不見窗為一個白色身影亦是轉身瞬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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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不笑
  
  入宮第二日。
  
  李公公一大早就來給汐月換來間房間,在後院那陰涼的大槐樹下,緊挨著鳳希那獨立的院落。
  
  「夕顏小姐,你可真是了不得,一來就得鳳大人的寵,才來了一日便給你換了這麼好的的屋子,呵呵,這裡可是好些人都惦記著的。」李公公說著一臉羨慕地打量著這屋子,司樂宮就這後院的屋子陰涼舒適,他亦是惦記了很久了的,無奈鳳希大人卻不允許下人們隨意到後院來。
  
  「李公公,鳳大人何時給換的啊?」汐月連疑惑,今日一早醒來,李公公就在門外侯著了,說是要給她換間屋子。
  
  「昨夜裡傳的話,讓老奴連夜給收拾乾淨了。」李公公亦是納悶,鳳希大人向來不會過問這些事的,昨夜竟是連夜下了命令。
  
  「公公,太子如何說的?」這鳳希收她為徒一事,昨日她就讓這李公公去問漣瑾了,
  
  李公公笑了笑,低聲道:「鳳希大人不過是親自提點你樂律罷了,並不會是真正的閉門弟子的,太子爺也讓夕顏小姐放心,過幾日他會親自過來的!」
  
  見汐月見一臉疑惑,李公公便將她拉了過來,道:「放心放心,鳳希大人就算再得皇上的寵,也得對咱太子爺恭恭敬敬的,嘿嘿,過不了多久,咱太子爺可就是皇上了!」皇上已經好幾日沒法上朝了,看來是不久了。
  
  汐月一聽,心中冷笑,臉上卻是浮現出燦爛的笑容來,亦是低聲,道:「李公公這般忠心耿耿,韻妃娘娘和太子爺定不會虧待你的。」
  
  這話一出,卻將那李公公唬得一臉鐵青,「哎呦!夕顏小姐啊,這韻妃娘娘奴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敢招惹啊,韻妃最不喜歡什麼詩啊詞啊的,老奴先給你提個醒,以後做了太子爺的歌姬,若是能見著韻妃,你可千萬機靈點。」
  
  「謝公公提醒,夕顏記住了。」汐月淺淺笑了笑,韻妃的脾氣如何她怎麼會不清楚呢?
  
  李公公這才點了點頭,正想告退,又被汐月拉住,「李公公,再請教您件事,鳳希大人可有懲罰過弟子?」
  
  昨天就一直擔心這件事了,昨夜凌徹說起這事她便想問個清楚了,只是心中煩悶,不想跟他多說話。
  
  李公公樂呵呵地笑起來,道:「鳳希大人對弟子向來都是一絲不苟的,夕顏小姐能得太子爺歡心,琴技定是精湛無比的,放心放心,鳳希大人定不會為難你的!」
  
  汐月一聽硬是扯出一抹笑顏來,「謝謝李公公,您慢走。」
  
  將李公公送到門外,看著他遠去了,汐月那小臉便垮了下來。
  
  她的琴技哪裡稱得上精湛高超?就是苦練過幾曲洛城裡頗負盛名的曲子,又練了幾首現代的流行曲子,雖然熟練了二十來首,但是碰到鳳希這行家,一聽便能聽出破綻來的,好些音符她都沒有把握到位。
  
  昨日經鳳希那麼一提醒,她心中亦是微微擔心起來,漣瑾就只聽過她一曲,還是歌詞給分散了注意力,若是細細聽起來,怕是也難逃漣瑾那刁鑽的耳朵的。
  
  汐月歎了口氣,走到琴台邊,繼續捧起那本樂律來認真看起來,纖細的手指輕輕鉤挑著琴弦,當初學習破譯秘密都沒那麼難,這不就是幾個樂律嗎?她就不相信學不下來!
  
  ……又是喵喵分割線……
  
  司樂宮的後院本是寂靜無比的,今日卻是便開始斷斷續續傳出了不成曲調的琴聲來,鳳希的竹屋就在汐月屋子後面,不過是隔離個小小的院子,他本來潛心整理著手中的樂律書冊,聽了汐月這雜亂無章的曲子,被擾得煩躁不已,頓時後悔將這丫頭給安排到後院來了。
  
  不一會兒,那琴聲停了,鳳希歎了口氣,提起筆來,將幾個樂律寫了下來,凝眉沉思了良久,才又下了筆,在每個樂律下草草地寫了好幾個註解,似乎是在編撰新的律書。
  
  又是過來好一會兒,整個院子裡依舊安安靜靜的,鳳希那深邃的眸子掠過一絲疑慮,那丫頭怎麼沒有動靜了?
  
  鳳希搖了搖頭,起身來,正想出去,遲疑了一會便將案几上的書冊統統收了到一旁的櫃子中,落好了鎖,這才朝院子裡走了去。
  
  一出了他那小院子,便見那大槐樹下的一個嬌小的身影挨著那深井費力的打水呢。
  
  鳳希瞥了一旁那水桶一眼,蒼白的俊容依舊是緊繃著,煞是嚴肅,道:「你打這麼多水作甚?」
  
  汐月一驚,連忙回過身來,「鳳希」二字差點脫口而出,還好及時回過神來,一臉討好,道:「師父,你來了啊。嘿嘿,多謝師父給了夕顏這麼間陰涼的屋子!」昨夜她雖沒問,凌徹亦沒有多交待,那這鳳希定是礙不了她的事,不如討了他歡心了,多跟他學學音律,以後總是能用得著的
  
  鳳希蹙起眉頭來,道:「怎麼,那六律七音都練精了啊?」他已經多寬限了她兩個時辰了,這丫頭倒是還有閒空來打水,昨天初見時還算恭敬,今日就那麼俏皮了,難不成給她換了房間,她就真當他寵她了,若不是昨夜某人連夜騷擾他,他才不會讓這丫頭來打破後院的清靜呢!
  
  汐月見鳳希老是那一臉肅然,總有逗他笑的衝動,揚起一臉笑顏來,道:「師父,你儘管考我吧,要是我撫得好的話,你就賞個笑臉吧,這麼老實繃著臉,很容易老的!」
  
  鳳希卻依舊是一臉的肅然,淡淡道:「若是錯了一處,今日就給我搬回去!」
  
  「好啊,要是一出沒錯,師父就笑一個!」汐月很是有自信,今日靜下心來將那樂律一書全部讀完了,竟是輕易讓她發現了其中規律,那六律七音雖看似獨立卻是各有聯繫,變換起來亦是有規律可循的,她之前怎麼就沒有耐心將整本書都看完呢?
  
  鳳希那一貫蒼白如紙的俊容上依舊是嚴肅極了,也沒答應她,只是淡淡道:「進來吧。」說罷便逕自朝汐月屋裡走去了。
七音魔律
  
  汐月坐在琴台邊,學著鳳希那一臉嚴肅,直起身子端坐了起來,一本正經地抬起胳膊來,道:「師父,徒兒開始了哦。」
  
  鳳希仍舊是嚴肅地看著汐月,沒有說話。
  
  「師父,徒兒開始了哦!」汐月又重複了一邊。
  
  鳳希瞥了她一眼,逕自端起茶杯來。
  
  汐月無奈撇了撇嘴,誇張地高高抬起的臂膊又緩緩放了下來,玉手撫上琴弦,輕輕鉤挑,緩緩在古琴上撥動了起來,她彈奏的正是那日送給漣瑾的那曲《昔時蝶戀》。
  
  纖細的手指在琴弦上流動,不點自紅的嬌唇抿著淺淺的笑意,也不開口將詞唱出來,就單單是這曲子,七音六律皆到位,無一絲一毫錯位,就連那一鉤一調的力道都拿捏地恰到好處,這時而悠揚時而婉轉的曲子似乎比她第一次彈奏還能引人駐足。
  
  過了許久,結束了這首曲子的彈奏,汐月緩緩站起,看著那眉頭緊蹙的鳳希,笑著遞上了一杯茶,道:「師父,如何?」
  
  鳳希雙眉緊蹙,盯著汐月,沒有說話。
  
  「師父,笑一個啦!」汐月卻是一臉的得意。
  
  鳳希神情依舊沒有變化,接過茶來,稍稍抿了一口,便起身來,道:「隨我來吧。」說著便又是逕自走了出去。
  
  汐月心中納悶,卻也快步跟了上去,這廝怎麼神神秘秘的啊?!方纔那什麼表情嘛!
  
  汐月跟著鳳希一同繞過曲徑,進了他那小院子,這小院子雖然位於司樂宮後院,卻似乎又獨立於後院。院中僅幾叢低矮的瀟湘竹和一坐不甚高的竹樓,汐月進了門,四下打量起來,心中不僅感慨,這後宮中竟然還有這麼個優雅的住處,比她之前那夢幽小築還有一番閒情滋味,這鳳希倒真是個奇特的人。
  
  鳳希卻早已將方纔收進櫃子中的書冊取了出來,放置在案几上。
  
  汐月一看,心中一驚,這廝不會真想傳授她什麼絕技了吧!
  
  鳳希將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遞了過去,道:「你先看看吧。」
  
  汐月接了過來,快速瀏覽了幾頁,秀眉便籠了起來,這似乎不是單純的律書,這書上寫的雖是宮、商、角、徵、羽、變宮、變徵七個音律的變式,而下面的註解卻和這音律完全沾不上邊的八卦陣法,似乎隱著某種規律在裡頭,如果她沒有猜錯,這應該是本破譯音律的秘典,這種東西雖不似現在的破密書籍,卻也有很大的相通之處。
  
  鳳希不會是想教她這個吧!
  
  她才來兩天,他怎麼就看上了她呢?!
  
  「嘿嘿,師父,這七音夕顏已經都會了,這律書就不用看了吧?!」汐月瞄了鳳希一眼,連忙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問到。
  
  「七音都會了,這七音魔律你可會?」鳳希依舊是嚴肅的神情。
  
  「七音魔律?」果然,汐月猜對了,不就是不同的音律代表不同意思嘛,說白了就是代碼,他幹嘛取個「魔律」這麼玄的名字?
  
  「正是,呵呵,你可想學?」鳳希原本嚴肅的俊容這才有了笑容,蒼白卻又溫婉儒雅,汐月微微一怔,隨即退了一步,忙擺了擺手,道:「師父,徒兒資質愚鈍,怕是學也學不會,師父還是找其他弟子吧!」
  
  代碼這東西可是她的專業,她懂的鐵定比鳳希多,而且比他的更有科技含量,她才不要學呢,天知道,鳳希想要她做什麼,這傢伙看來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怎麼就瞄上了她呢?今夜玫瑰若是遣人來了,她定要好好問問。
  
  「既然讓你知道了,你就非學不可!」鳳希冷又是一臉肅然起來,資質愚鈍,呵,昨日還不懂七音六律,今天就能達到精通的程度,方纔那一曲可是帶給他極大的驚喜,尋覓了那麼久,沒想到就這麼輕易讓他遇到這麼伶俐的丫頭,雖然昨夜某人警告過他,他卻依舊想試試看。
  
  「師父,夕顏什麼都不知道,這就是普通的七律書嘛,師父啊,夕顏還要回去練習練習呢……」汐月說著連忙往門外走,這傢伙那語氣彷彿要殺人滅口似的。
  
  鳳希一臉淡然,看著汐月這般慌忙地走了出去,唇邊不由得勾起了一絲冷笑來,並沒有追出來。
  
  只是,汐月踏入院子中時,身後卻傳來了優雅的琴聲,那聲音空靈清澈,宛若天籟,汐月聽著有些癡迷,竟停下了腳步。
  
  然而,不一會兒,她便發覺了異樣,回過神來,竟發現自己身處竹林中,皆是那不甚高的瀟湘竹叢,一叢一叢的,看似隨意其中卻又暗含規律。
  
  汐月心中大驚,沒想到今日竟能遇上真正的陣法。
  
  她向來都喜歡研究些旁門左道的東西,這奇門遁甲之術她亦是看過不少的古籍,明白這一種時空交替的磁場表現,只是不管在現代還是在古代都未曾真正經歷過,難不成是鳳希那七音魔律竟是佈陣之術!而不是什麼代碼!
  
  汐月咬了咬唇,靜下心來,晶亮的眸子瞬時變得凌厲,認真地環視了一周,又抬頭看了看太陽的方向,原本緊攢的小手這才鬆了下來,只是不一會兒卻有不由得攢緊了。
  
  若是陣法,不管任何陣法皆是有休門、生門、傷門、杜門、景門、死門、驚門、開門這八門的,為什麼那書冊上卻是以七律編製的呢?
  
  汐月一步都沒有動,她知道這是陣法生成的幻境,八門對應著八個方位,要尋出這八個方位來並非難事,難的是在這八門同八個方位並非一直都是一一對應的,開、休、生為三吉門,死、驚、傷為三凶門,杜門、景門中平,若是不小心如了凶門,那定是凶險無比的。
  
  鳳希是在考她,還是真想要她的命呢?
  
  或者兩者皆是,過不了這一關,便只能命喪這陣法之內!
  
  凌徹這傢伙昨夜竟沒有提醒她!他知曉這事嗎?
  
  而這鳳希,究竟又是何人?
  
  本領那麼大,竟然會進宮來當一個小小司樂宮宮主,他進宮來又有何目的呢?
  
  汐月秀眉緊蹙,掂量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邁開了步子,只是她一走動,那空靈的琴聲頓時急促起來。
  
  汐月搖了搖頭,摀住雙耳,拚命忽視那琴聲的影響,眸光一閃,便是騰空躍起,一個空翻竟朝西南方向而去,西南方向是死門的方向,而她方纔所在正是北方生門。
  
  琴聲漸稀,最後慢慢地停了下來,汐月緩緩轉過身來,淺淺一笑,四周的竟是瞬間恢復了正常,依舊是鳳希那幽靜的小院落。
  
  而鳳希一襲白衣,站在門外,一貫蒼白的俊容上嚴肅不再,剛毅的唇角緩緩勾出會心的笑意來,尋了那麼久,這一次終於有人能走出他這七音魔陣來了!
  
  「謝師父不殺之恩!」汐月上前,福了福身,既然她走了出來,那就不必有所隱藏了。鳳希這七律六門中生門死門竟是合二為一,是生是死,便要看佈陣者如何安排了,若是生門,不過是被困久一點,只要敢試,終究是出得來的,但若是死門,要麼永遠被困,要麼便是入死門而亡!
  
  「呵呵,丫頭,你倒真真是聰明伶俐啊!」鳳希說著便將手中那薄薄的書冊丟給了汐月,又厲聲道:「這七律書你好生專研,萬萬不可流傳出去……」
  
  「師父,夕顏不明白。」
  
  汐月心中自是滿滿的疑惑,鳳希似乎只是把這七音魔律傳給她而已,並沒有要求她做什麼,為什麼是她?
  
  鳳希那深邃的黑眸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只是淡淡道:「你我有緣罷了,今日之事……」
  
  「可是,師父,你……」汐月仍舊是莫名其妙著,這緣分也太玄了吧,莫名其妙讓她撿了個大便宜?
  
  鳳希卻肅然了起來,厲聲:「今日之事,止於今日,我不過是司樂宮的宮主,你亦不過是司樂宮的歌姬!」
  
  「為什麼選擇我!」汐月急了,仍舊不死心,總想問個所以然來。
  
  鳳希凝眉,歎了口氣,緩緩道:「明日這個時候,來這裡,你若能布出陣法來,我便告訴你。」說罷便轉身朝屋內而去,留汐月一臉茫然。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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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希師父
  
  夜了。
  
  司樂宮的後院熱鬧了一日,那琴聲終於是停了下來。
  
  此時,四下寂靜,只有那口深井邊傳來了打水的聲音,那嬌小的身影進進出出的已經好幾趟了。
  
  突然,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同時一掠而過,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屋頂上。
  
  那白衣人正是鳳希宮主,白色長袍纖塵不染,衣帶隨風揚起,那蒼白嘴角緊抿著,雖依舊是一臉緊繃,看著眼前這身姿挺拔的黑衣蒙面人,卻不似平日嚴肅不可接近。
  
  「就那麼放心不下這丫頭?」鳳希走近了幾步,昨天凌徹親自找他單單是為這丫頭換房間,今日又來了,他可是好奇得很。
  
  「呵,丫頭也是你叫的?」凌徹瞥了鳳希一眼,扯了下蒙面。
  
  「她喚我一聲師父,我叫她一聲丫頭,有何不可?她可不像你,這般沒規矩!這三年來,你可曾喚過我一聲師父?」鳳希一臉不滿。
  
  「呵,我可不是那笨女人,學了點東西就隨便稱人師父,你我約定得清楚,何有師徒之說?」凌徹卻是一臉淡然。
  
  三年前在竹林裡誤入鳳希布的陣,這傢伙看他一身錦白宮袍,便是趁火打劫,要他答應三件事才肯放他出陣,七音魔陣那麼厲害他自得答應,而這鳳希的武功高於他,這三年來他也不吃虧多多少少也跟他學了些,但這是終究是交易,哪來師徒情分?
  
  「呵呵,有了這丫頭,我也不稀罕你這小子了!」鳳希說著便朝井邊看了過去,汐月正提著水朝屋裡走去呢,看樣子這丫頭是要泡澡了。
  
  「她可是自願認你為師?」凌徹亦是朝汐月看了過去。
  
  「你這回又往我宮裡潛了多少人?」鳳希微微蹙眉,他久病纏身,所剩的日子不過幾年,讓凌徹辦的第一件事,便是讓他進這司樂宮來,尋個精通樂律的弟子,將這那七音魔律傳下去,無奈卻沒有一個能破得了那陣法的。
  
  「不多,宮女侍衛加起來也就三十個。」凌徹一臉無害,那狹長的桃花眼笑地很是燦爛。
  
  鳳希白了他一眼,無奈地搖了頭,遲疑了一會,又道:「這丫頭要送東宮去的?」
  
  「嗯,明日就送東宮去,你可別不放人。」這傢伙明明知道汐月是他的人,居然還這麼礙事。
  
  「明日不成!」鳳希蹙了眉來,那七律魔音他還要親自指點呢!
  
  「為何?」凌徹瞇起眸子來,一臉不解。
  
  「這丫頭雖是伶俐聰明,但那七音魔律錯綜複雜,還有好些地方我需親自指點。」
  
  鳳希說著無關緊要,凌徹卻是大怔,俊朗的眉頭緊鎖起來,怒聲道:「你竟然敢對她用陣法!」他昨夜還特意警告過的,這傢伙竟沒放在心上!
  
  「呵呵,她不是破了那陣法了嗎?你緊張啥?」鳳希難得笑了起來。
  
  「她真破了?」凌徹這才稍稍平靜下來,一臉狐疑地朝下頭的人影看了過去。
  
  鳳希挑了挑眉,道:「如何?她該喚我一聲師父吧!」
  
  凌徹一臉陰晴不定,又朝汐月看了過去,這女人能耐真真不小,竟連陣法也會呢?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呢?鳳希這七音魔律可不簡單,這三年被他看上歌姬樂師的都過不了最後一關,出不了七音魔陣。
  
  「凌徹,這麼個伶俐的丫頭,你怎麼就捨得放東宮去呢?」這是鳳希又是一臉肅然起來,昨夜便納悶著的,凌徹對這丫頭不一般,從他的眼神中便可看得出端倪來,何況他從未親自為凌雲閣中任何人而入宮來的。
  
  凌徹沒有回答,不自覺歎了口氣,便縱身躍下朝汐月屋後而去,鳳希亦是跟了下去,走在凌徹身後。
  
  凌徹卻停了下來,一臉戒備,蹙眉厲聲道:「她要沐浴呢,你去作甚?」
  
  鳳希微微一愣,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大笑,道:「哈哈,那你去作甚?」
  
  「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當然是去得的的。」說罷,又看了鳳希一眼,身影一閃便潛入了汐月屋內去了。
  
  王妃?
  
  凌王妃?
  
  呵呵,難怪這小子親自來了,難怪他的反映會這般反常,這個不喜拘束牽絆的臭小子什麼時候多了個凌王妃了?!竟然還有送去東宮!真真的有趣!
  
  鳳希那蒼白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無奈地輕輕搖了搖頭,便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汐月依舊一桶水一桶水往屋裡提,心裡盼著玫瑰早些遣人來,她好安安心心地泡個冷水澡,現在這屋子外就有井水,她真是喜歡得不得了,今日好特意讓李公公去尋了好些蘭玲香薰來呢,昨夜沒法泡澡害得她一夜都沒怎麼睡的著,今日一身的不舒服。
  
  廢了好大一番力氣終於又打滿了最後一桶水,汐月深吸了口氣,提起水來向屋裡走去,屋內只燃了一盞燈,甚是昏暗。
  
  汐月繞過那面大大的屏風,提起水來便望大浴桶裡倒,剛轉身要離開,卻又猛地回過頭去。
  
  只見原本清清澈澈的水面佈滿了大紅的玫瑰花瓣,心中大驚,這才發現四周那淡淡的玫瑰香正慢慢地瀰漫起來。
  
  凌徹依舊是蒙著面,繞到屏風後,笑著道:「凌王讓屬下送來的。」
  
  「多謝。」汐月回過神來,淡淡地開了口,心中緩緩鎮定下來,瞥了凌徹一眼,逕直走了出來,這傢伙怎麼又親自來了!
  
  良久,汐月見凌徹不出來,也懶得理睬他,在外廳坐了下來,翻開鳳希給的那本樂律細細地看了起來。
  
  這樂律詳細紀錄了宮、商、角、徵、羽、變宮、變徵七個音律的變式所對應的陣法變化,雖是錯綜複雜至極,其中卻依舊有規律所尋,只要尋到了線索規律那就不難了,若是明日能布出陣法來,鳳希便會給她解釋了吧。
  
  思及此,汐月忍不住朝裡屋看去,凌徹這傢伙不是來睡覺的吧,鳳希的事他知道多少呢?
  
  「喂!」忍不住喚了一聲,內屋那人卻沒有回應,秀眉輕籠,放下手中的書冊來,無奈地走了進去,這傢伙還不走,她怎麼泡澡啊?
  
  凌徹懶懶地倚在床頭,見汐月進來了,那微微瞇著的眸子才睜開來。
  
  其實就算是不聽聲音,單單這雙狹長的桃花眼,汐月一眼便能認得出來的。
  
  汐月才一走近,凌徹便是冷不防地將她拉了過去,笑著問到:「不是要泡澡嗎?」
  
  「關你什麼事?!」汐月警惕起來,卻掙脫不開。
  
  「累了?」凌徹挑了挑眉,這女人第一回到凌雲閣似乎也是那麼凶的。
  
  「累了,有什麼事趁早交待,我要睡覺了!」這個男人又來作甚?!戲弄她為樂嗎?
  
  汐月說著便是猛地掙脫起來,她不跟他客氣了。
  
  只是,他早就不客氣了。
  
  「喂!你幹嘛!?」掙扎,無效,這傢伙的力道她很清楚,這傢伙的伎倆她更清楚,他又點了她的穴道。
  
  「不是要泡澡嗎?我替你守著。」凌徹說著徑直替汐月寬衣解帶,神情煞是認真。
  
  「多謝!」汐月說得咬牙切齒,心中微微驚慌起來,竟也無厭惡之感,小臉上漸漸染上紅暈,見那傢伙那麼一本正經的,無奈只得閉上了雙眸,任由他折騰了,只能安慰自己,能看的也都讓他看好幾次了,不差這一回。
  
  不一會兒,汐月身上的衣裙便被盡數退了去,凌徹將她輕輕抱去放入那大浴桶中,這才解開了她的穴道,狹長的眸子蒙著笑意,見汐月依舊閉著眼,便撥了她一把水,道:「好好泡泡,我替你守著。」他不動手,這女人還不知道要拖到多晚,總是愛泡這冰涼的井水也不知道要愛惜自己的身子。
  
  汐月瞥了瞥嘴,也不睜眼看他,深吸了一口氣便滑進了水中去,守著?會有人偷窺嗎?沒他來她怕是更安全,這傢伙很無聊嗎?似乎沒打算走的樣子。
  
  凌徹懶懶地倚著床榻上,瞇著眸子甚是愜意,心中卻想起了鳳希方纔的話來,他將這七律魔音教給了汐月,看來他要走了。
  
  好一會兒,汐月才浮出水面來,瞥了凌徹一眼,不耐煩地開了口:「喂!你該走了……回去告訴凌王,今日無事可報,一切進展順利!」
  
  「無事可報?」鳳希將七音魔律教給她,這麼大的事,這女人居然提都不提,問都不問。
  
  「是。」汐月淡淡地開口,回過頭來不看他。
  
  「鳳希的教你七音魔律這不算事?」凌徹挑了挑眉,起身走了過來。
  
  「你都知道了,自己跟凌王說去?」汐月睨了他一眼,又一下子沉到水裡去了。
  
  凌徹大笑起來,「好好好,我自己跟凌王說去。」遲疑了一會兒,又道:「呵呵,鳳希是自己人,不會礙事的。」
  
  汐月一聽,立馬冒了出來,道:「也是凌雲閣的?」那麼厲害的角色這傢伙也收服得了?
  
  「老朋友而已,呵呵。」凌徹說著卻是挨著浴桶旁坐了下來,狹長的眸子微微瞇著,他累了一整日了。
  
  「你的老朋……」汐月話一出口,卻有連忙摀住嘴巴,差點兒就說錯了,她可不想認出他來,他現在就是黑衣人,不是凌王!
  
  「我什麼了?」凌徹仍舊瞇著眼,玩味地問到。
  
  汐月瞥了他一眼,遲疑了一會,便拉過一旁的長巾,包裹著站了起來,道:「你走啦,我累了,要休息了!」費了一整日的腦力,她真的是累極了。
  
  凌徹這才懶懶站了起來,卻是寵溺一笑,將汐月撈起攔腰抱著起來朝床榻走了去。
  
  一被放下來,汐月便急急將絲被拉了過來,遲疑著要不要說話,凌徹卻是無奈地笑了笑,俯身而下,輕輕在她唇上落下了一吻,又看了看她良久,才道:「呵呵,凌王說了,他蠻想王妃的,呵呵。」話音未落,人又是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汐月緩緩起身來,輕輕伸手的撫了撫雙唇,一臉的複雜,望了那浴桶裡的玫瑰花瓣一眼,秀眉蹙得更緊了。
向天將軍
  
  入宮第三日。
  
  昨夜凌徹那「老朋友」三字讓汐月頓時對鳳希放下戒備,連夜將那七音律書又翻看了好幾遍,今日一大早用過早膳後,便來找他了,只是整個院子都轉了一遍卻不見他的人影。
  
  難不成去樂房了?這司樂宮的後院向來是沒有宮女奴才伺候的,汐月尋不到人,只得親自到樂房去了。
  
  司樂宮的規模頗大,內里長廊迴繞,尤其是這後院通往前廳的迴廊十分複雜,一般婢女和奴才也都不怎麼來,那日李公公帶她走的時候,她都暗暗用心記住了,只是這兩日腦袋裡縈繞的都是那樂律,這路怎麼繞的早統統忘得乾淨。
  
  長廊兩側的景物所差無幾,汐月繞了一會兒便停了下來,這屋頂甚高,沒有工具她亦是躍不上去的,尋思了一會兒,蹙了蹙眉便將發鬟上那蝴蝶釵取了下來,挨著一旁的大紅柱子輕輕地劃了個標誌,又用手擦了擦這次滿意地點了點頭,之前用慣GPS定位,如今即使分得清楚南北,這迷宮般的迴廊依舊是比那七音魔陣讓她頭疼。
  
  誰知,才一轉身便嚇了一大跳,大叫了起來,「啊啊啊……」背後什麼時候多了個人,她竟然一絲也沒有察覺到呢?
  
  「啊?啊?啊?……哈哈,嚇到你了啊?」這男子笑著開了口,墨發高高束起,面容俊朗,眼眸澄澈含笑,年紀不大,卻難掩一臉流裡痞氣。
  
  汐月這才鎮定下來,連忙福了福身,道:「大人,奴婢方才失禮了。」
  
  眼前這人,這一襲整齊的錦白宮袍和腰間別著的那把青黑長劍,說明他既非侍衛,亦非這司樂宮的樂師,這傢伙的身份必定高貴。
  
  「大人?呵呵,美女姐姐你是新來的吧?」向天懶懶地倚在一旁的柱子上,笑著看著汐月,這司樂宮裡的歌姬常常換,他都離宮大半年了,也難怪沒人認得他。
  
  「奴婢夕顏,剛進宮不久,不認得大人,大人恕罪。」汐月低著頭,心中卻想起一個人來,宮中非侍衛卻能戴劍入宮的,唯有十四皇子向天一人,汐月向來和宮裡的人不熟絡,卻也多次聽聞過這個皇子,年紀輕輕卻是武功極高,極得皇上寵愛,三年前硬向皇上討了護國將軍一職後便離宮而去,將百納的所有的邊界駐軍營都逛了一遍,表面上是巡視去的,實際上卻是四處遊歷,這幾年大禍雖不闖,小禍卻是不斷,聽說去年還因在離城不小心調戲了月國那安陽公主,和那駙馬爺大打出手呢。
  
  「夕顏,呵呵,見了本將軍還不下跪,你該當何罪?」向天直起身子來,一本正經。
  
  聽向天這麼一說,汐月連忙才跪了下來,佯作一臉慌張,道:「將軍,夕顏進宮不到三日,望將軍恕罪!」他當真就是十四皇子了,這小子只不過十六歲的年紀,亦沒有上過戰場,卻偏偏喜歡自稱本將軍。
  
  「無趣!」向天瞥了汐月一眼,丟下了兩個字便轉身要走,這宮中的人怎麼都是這般規規矩矩的,好生沉悶,若不是父王病重他才不會回來。
  
  只是,向天才走了幾步卻又折了回來,汐月原本要起身的,見他折回來連忙又跪了下去,這小子又回來幹嘛?
  
  「起來吧。」向天走到汐月跟前,遲疑了一會,又道:「那個……你帶我去見鳳希。」
  
  汐月微微一愣,隨即起身來,恭恭敬敬道:「師父並不在後院,可能到樂房……。」
  
  「師父?」向天蹙起眉來,這才認真打量起汐月來,道:「你跟著鳳希學音律?」進宮不到三日就被鳳希看中了,這丫頭看來不簡單嘛。
  
  「嗯,夕顏不才,有幸得師父垂愛。」汐月淺淺笑著,師父,有個師父其實也蠻不錯的,雖然這師父嚴肅了點。
  
  「好了好了,那你趕緊帶我去見他吧。」向天自小跟凌徹混的熟絡,將凌徹當作親哥哥般對待。
  
  「將軍,奴婢也正想去找師父,就是……」汐月依舊是恭恭敬敬。
  
  向天卻是不耐煩了,打斷汐月,道:「讓你帶我去,你廢話那多作甚?快走快走!」
  
  「將軍,奴婢也想走啊,只是……」汐月瞄了向天一眼,繼續小心翼翼說到:「只是,奴婢剛進宮不久,對這迴廊不甚熟悉……」
  
  「說了半天你也不知道路!」向天瞪了汐月一眼,心中後悔,這迴廊都困了他兩次了,他怎麼就還不死心呢,方才真該就在外面尋個奴才帶路。
  
  汐月聽了向天那話,心中一樂,想都沒想便道:「將軍亦是迷路了啊?」
  
  只是話一出口,她後悔了,這堂堂護國將軍竟然在宮裡迷路,他的臉往哪裡擱啊?
  
  「胡說!本將軍怎麼會迷路?是你迷路了吧,哼,算你走運,碰上了本將軍,這就帶你出去!」向天急了,說著卻將汐月攔腰抱起,縱身一躍便跳到了屋頂上。
  
  兩次迷路,他最終都是這般飛簷走壁飛出來的。
  
  汐月雖是睜著雙眸,卻是緊緊地抓住向天的衣服,這麼高的屋頂,身上又沒有任何安全裝備,若是掉了下去那後果不可想像。她雖曾為國際刑警,無奈到了這百納,什麼高科技的裝備都沒有,若要在這宮裡潛伏得好便得全靠計謀了。
  
  「嘿嘿,美女姐姐,看看,本將軍可有迷路?」向天看著汐月那驚恐的模樣,一臉得意,將汐月擁緊。
  
  汐月卻是放開原本緊抓著的小手,心中卻是不滿,這小子年紀輕輕就這麼不正經,同他那凌徹皇兄有得比了!
  
  這屋頂極高,可將司樂宮盡收眼底,向天掃了四週一眼,又道:「看看,鳳希在哪個房裡,我帶你去。」
  
  「呃……師父估計是在樂房裡吧。」汐月說著指了指西邊那一排稍稍低矮的屋子,她也就是猜的而已。
  
  向天看了過去,便將汐月攬緊,足尖輕點,朝樂房飛去,汐月卻是立馬又將他那白色錦服抓緊,微微瞇著眼,沒敢完全睜開,這可是她第一次這麼不帶安全裝備在空中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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漣瑾要人
  
  不一會兒,樂房便到了,向天攬著汐月緩緩地落在門口,大廳裡的人卻皆是一臉驚訝地看了過來。
  
  只見大堂裡站這好些個歌姬,正是李公公說的新進宮來的那些,看樣子鳳希今日是在考核了,只是那兩人怎麼也來了?汐月微微怔住。
  
  向天卻是放開她來,一臉痞笑大大咧咧地走了進去,在一旁凌徹邊上坐了下來,道:「哈哈,原來都在這裡,我還跑後院去了呢!」
  
  汐月回過神來,看了一眼眉頭緊蹙的漣瑾,連忙走了進來,低著頭退到一旁去,卻將漣瑾身旁那一臉陰晴不定的凌徹直接忽視掉了。
  
  鳳希緩緩起身,道:「昨日聽聞將軍回宮了,正想去拜訪呢。」
  
  「客氣客氣,呵呵,我今日恰好經過這,進來看看順便帶幾個歌姬回去。」向天說笑著看向了堂下那群歌姬,他同鳳希私下可不這般客氣,只是這漣瑾面前得做做戲。
  
  漣瑾這才將視線從汐月身上移開,納悶起來,道:「你這小子何時也對司樂宮的歌姬感興趣了?」他極少住宮裡,身邊亦是極少帶侍衛或者婢女的,怎麼今日會到這司樂宮來?
  
  「就是缺個婢女,來尋一個的,哈哈,皇兄你竟敢到司樂宮來,要是讓靜雪小姐知道了,嘿嘿……」向天依舊是那一臉痞笑,翹起二郎腿來,端起一旁的茶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一向都是司樂宮往他東宮送歌姬的,漣瑾極少親自來,他還真是好奇了,看了一眼鳳希,視線又回到漣瑾身上,等著他回答。
  
  「呵呵,亦是經過此地就進來瞧瞧了,正巧碰上了鳳大人在篩選歌姬呢,留下了湊個熱鬧。」漣瑾亦是笑著回答,心中頓生一計來,便又看向了汐月,問道:「這位是……」
  
  汐月連忙上前,福了福身,道:「奴婢夕顏,也是剛進宮來的歌姬,方才在後院迴廊裡迷了路,是將軍帶奴婢來的。」
  
  「後院?哈哈,鳳大人,這不會就是你新收的那弟子吧!」一般的歌姬一向是不許到後院去的。
  
  「正是正是,前日收的,這丫頭很有天賦啊!」鳳希難道也會笑,看向了汐月,道:丫頭,這正是太子爺,這位是凌王,好不快快行禮!」
  
  汐月連忙退了幾步福了福身,道:「見過太子爺,見過凌王。」只是,話音一落,卻猛地被身旁那沉默已久的傢伙攔腰撈了過去,一下子便撞進了那熟悉的懷抱,凌徹這廝要做什麼?!
  
  「你叫夕顏,呵呵,抬起頭來本王好好瞧瞧。」凌徹早就換上了那一貫的風流模樣,狹長的眸子裡含住邪魅的笑,大手攫起汐月的下頜,煞是認真地打量了起來。
  
  漣瑾一臉難掩的焦急,凌徹若是一時興起將夕顏要了去,那可怎麼辦?這傢伙之前還答應他不揭穿思詩身份的,現在又這樣調戲!
  
  見漣瑾那糾結的神情,又見凌徹那一臉閒適,向天朝鳳希笑得意味深長,他雖不清楚這美女姐姐的身份,卻也猜到了一二,這情形看來,這姐姐怕又是凌雲閣的人了吧!
  
  汐月一臉恭順,任憑凌徹打量著,小手卻是偷偷繞到凌徹腰上,狠狠地掐了下去,漣瑾方纔那麼問,怕是要讓她撫琴了,然後便可順理成章向鳳希要了她去,凌徹這傢伙搗什麼亂啊!
  
  凌徹那深邃的眸子掠過一絲不悅,卻還是放開汐月來,笑著道:「既然是鳳希大人新收的弟子,那定是精通樂律的,趕緊撫一曲來聽聽吧!」
  
  漣瑾見凌徹放開汐月,這才放下心來,急急道:「我也好奇著呢,趕緊撫一曲來聽聽吧!」
  
  汐月早就退離了凌徹好幾步,又是自動將他屏蔽掉,朝鳳希看了看,又看了漣瑾一眼,這才欠了欠身,「那奴婢獻醜了!」
  
  說罷便走了下來,而堂下那群歌姬便是自覺得散開來了,心中皆是納悶這女子是何時進宮的,怎麼從未見過?方才凌王居然同她那般曖昧,真真讓人羨慕,好些大府上的小姐甘心入宮當歌姬亦是衝著這風流倜儻的凌王來的。
  
  汐月在那古琴邊坐了下來,朝眾人淺淺一笑,輕輕佻動琴弦,琴聲流暢婉轉,卻透著淡淡的哀傷,正是那曲《心水》,本是要留到東宮才獻出的,既然漣瑾來了,當眾獻上也無妨。
  
  眾人靜靜地聽著,汐月淺笑,嬌啟紅唇,隨著流轉的曲調,低聲唱道:
  
  ……
  
  風輕起燕語吹面繚繞,微雨點在心上,浸濕了心事還覺得少
  
  相思隨船飄,孤單的紗窗是誰在敲,
  
  聽黃昏傾訴寂寥,心裡的人兒去哪裡了
  
  愁只在夢裡相告
  
  ……
  
  待花開花謝一年年過,過不完相思點點寂寞
  
  塵緣蹉跎,浮生如水淹沒,
  
  看秋去春來潮起潮落,落不盡相思綿綿成波
  
  紅塵如梭,心海茫茫無人訴說
  
  ……
  
  凌徹慵懶地倚著,見汐月的目光都落在漣瑾身上,根本無心聽這曲子,明明知道這女人是做戲,心中卻依舊很不舒服,當初真該直接將這女人綁了,等思詩把事情辦了再放了她。
  
  向天本來就對這什麼詞啊曲啊的,一點興趣也沒有,只覺得這曲子很好聽,心中想著回頭等完成了任務,讓凌徹將這美女姐姐給了他算了,帶著身邊無聊時聽聽曲也還不錯。
  
  漣瑾卻是拍手稱讚連連,一臉欣喜地朝汐月走了去,這曲子定是她新作的,雖不及前那曲《昔時蝶戀》卻也是難得的好曲子。
  
  鳳希亦是走了下來,雖是一臉驚歎,心中卻是納悶不已,這曲子不管是曲調承轉起合,哀而不傷,而那詞卻是填得恰到好處,配上曲調渾然天成,一絲一毫也不突兀。
  
  這丫頭是何時作的這曲子,之前還七音六律不通呢,怎麼能能作出那麼無可挑剔的曲子來,就連那詞的韻律亦是把握得非常到位。
  
  漣瑾將汐月扶起,拉著她的手,笑著道:「鳳希,我不管,夕顏我就要了,你可別不放人啊!」他方才就同鳳希說好了的,今日就是想來尋覓個歌姬的!
  
  鳳希恭敬道:「太子爺看中的,鳳希豈敢不放,只是,昨日教了這丫頭一些律法,今日還得提點提點。」
  
  漣瑾一聽,心中歡喜,拉起汐月的手來,輕輕地拍了拍,一臉寵溺,道:「那夕顏就多留司樂宮一日,明天我親自來接!」
  
  汐月不著痕跡地推開漣瑾的手,退了一步,微微福身,道:「謝太子爺賞識,夕顏定當好好跟在師父將樂律學透了。」
  
  「呵呵,明日我讓李公公送夕顏過去,不勞太子爺再來一趟了……」
  
  「呵呵,不礙事,明天我也清閒著,親自來接她」
  
  ……
  
  這邊三人皆是一臉淺笑,彬彬有禮。
  
  而堂上的凌徹和向天卻借是懶懶地倚著,向天嬉笑地看了看凌徹,附在他耳畔低聲道:「皇兄,這姐姐給我留著哈,任務完成了,就送給我吧。」
  
  凌徹一聽,笑得異常的燦爛,那狹長的眸子瞇了起來,卻是冷冷道:「你想都別想!?」
  
  向天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連忙退了回來,又看了看堂下的汐月,這丫頭果然不簡單,皇兄從方才至今視線就怎麼沒離開過她。

緣分罷了
  
  涼風起,月色如水,竹影斑駁的院子裡幽幽的傳出了琴聲來,空靈而又飄渺,汐月一襲青色紗裙坐在琴台邊,低著頭,眉頭微蹙,徐徐彈著,琴聲如流水般流暢悠揚,只是不一會兒卻是突然低沉了下來,院中那低矮的瀟湘竹叢立馬如影子般瞬間移動了起來,隨著越來越急促的琴聲而瞬息變化著,鳳希就站在這不斷變化的竹叢中,白袍翻飛,髮絲飄飛,蒼白的嘴角緊抿,俊容上依舊是那一貫的肅然,深邃的黑眸掃了一眼這不斷變化的陣法,這才緩緩邁開了步子。
  
  突然,鐺的一聲,那急促的琴聲戛然而止。
  
  四周瞬間恢復了原本的模樣,房屋,琴台,石桌,一切都是被那靜謐的月光籠罩著,瞬間寂靜,彷彿方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鳳希緩緩走了過來,蹙起眉頭,道:「丫頭,為何停了?」
  
  「都被師父你看破了,丫頭也懶得再費力氣了。」汐月伸了個懶腰,便站了起來。
  
  今早漣瑾他們走後,她就被軟禁在這院子裡練琴了,布了好幾個陣法,都被鳳希一眼看穿了去,甚至有幾次就算他身處陣外,單單聽那曲子便可聽出破綻來,一開始她還有力氣變幻陣法,現在手都快斷了,只是盼著這傢伙早些放她回去。
  
  「呵呵,就兩日的時間,你能達到這造詣,為師也不為難你了,回去吧。」鳳希說著便逕自往屋內走了。
  
  「等一下!」鳳希似乎忘記了昨天答應她的事了!
  
  汐月連忙快步跟了進去,遲疑了一會便繞過那面大屏風,走到裡屋去了,只是才一踏進去,卻立馬驚住了。
  
  只見屋內竹牆上掛在一副一米多高的泛黃畫卷,畫中人兒生得如花似玉,天姿絕色,抱著一把古琴,微微低著頭嬌羞地笑著,低垂鬢髮斜插著一根紫玉蝴蝶釵同她髮髻上一模一樣。
  
  怎麼會這樣?
  
  這人又是誰?
  
  這不正是她嗎?
  
  這副容貌同她原本那真實面容簡直一模一樣。
  
  汐月愣在門口,頓時一陣恍惚,那畫中女子是另有其人,還是就是她?
  
  鳳希站在那畫像前,原本那肅然嘴角卻不由得柔軟了下來,無奈地歎息一聲,便上前將那畫像掀了起來。
  
  汐月這才回過神來,卻見那畫像後竟藏有一小暗閣,裡頭藏著好些個瓶瓶罐罐。
  
  「丫頭,替師父倒杯水吧!」鳳希倒了一手的藥丸,這才坐了下來。
  
  汐月連忙倒了杯水遞了過去,心中納悶不已,師父總是這一臉蒼白如紙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師父,這藥是……」汐月見鳳希將那一大把藥丸一吞而盡,不由得蹙起了眉來。
  
  「老毛病罷了,呵呵。」鳳希無奈地笑了,不似一貫的肅然,他這一身傷還不是拜畫上那女人所賜,只是這一身傷又算的了什麼,若是他的命能換回她的命,他亦是心甘情願的。
  
  如今,既然尋到能破七音魔陣之人了,也算是了卻了最後一樁心願,明日他也該離宮了吧。
  
  「師父,那畫中女子是……」汐月又看了那畫像一眼,心中狐疑,這女人不會就是師母了吧!
  
  「呵呵,她是你師母,同你一樣喜歡那紫玉蝴蝶釵,已經去了好些年了……」鳳希淡淡地笑著,看著那畫像中的人兒,柔軟的眸子裡蒙上了淡淡的哀傷。
  
  汐月微微一愣,又看了看那畫中女子,道:「那丫頭過去給師母磕個頭吧!」
  
  「呵呵,罷了罷了,她最不喜我收女徒兒的了。」鳳希的視線始終落在那畫上,眼底儘是寵溺,玫瑰是他收留的,汐月算是真正的弟子了吧!
  
  「師父,你也是凌雲閣之人嗎?」汐月滿腹疑惑不已,這鳳希身上似乎藏著故事,還是開門見山問了吧。
  
  「我同凌徹……呵呵,不過是老朋友罷了。」凌徹總是這樣說,老朋友,也許吧。
  
  見汐月凝眉不解,鳳希又道:「丫頭,為師這幾年尋了好些弟子,皆破不了這七音魔陣,你既破了,那這陣法自當是傳授給你了,你我有緣罷了,沒有什麼緣由可問的。」鳳希說著便背過身去,看向了窗外。
  
  真的是緣分而已,若不是她髮髻上個紫玉蝴蝶釵引他過去,若不是她那手上的新繭讓他疑惑了,也許就這樣錯過了。
  
  見鳳希那落寞的背影,汐月微微一怔,良久才回過神來,淺淺地笑著道:「緣分便是緣由,丫頭謝這緣分,也謝謝師父。」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並沒有什麼緣由,不過是緣分罷了。
  
  鳳希仍舊背著身,卻是大笑了起來,「哈哈,緣分便是緣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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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定情
  
  一室的玫瑰清香,這玫瑰香不濃不膩,淡淡地,若有若無,汐月一進屋便見凌徹依舊是那一襲黑影蒙面,端坐在茶几旁品著茶。
  
  也懶得看他,繞過那大屏風,便見浴桶裡慢慢的是水,水面上撒滿了玫瑰花瓣。
  
  凌徹笑著走了進來,汐月頓時一臉戒備起來,道:「凌王有何事吩咐?」
  
  凌徹挑了挑眉,道:「明日王妃就要到東宮去了,凌王遣屬下來交待些事情。」
  
  汐月坐了下來,道:「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思詩會都記下的!」
  
  凌徹亦是坐了下來,俊朗的眉宇間透著絲絲不悅,那狹長的眸子頓時深邃起來,盯著汐月看,冷冷道:「凌王說了,思詩是思詩,王妃是王妃,請王妃分清楚,記住自己的身份!」
  
  這是這女人第二次在他面前自稱思詩了,那麼多日了,她還鬧什麼彆扭呢?
  
  那日起,他便認定她是凌王妃了。
  
  她似乎從未放在心上過!
  
  難道,真的是他在一廂情願、趁人之危,強人所難?
  
  「思詩是思詩,王妃是王妃,而汐月,不過是玫瑰樓主手下的一個探子罷了,何況,汐月本就是不是清白起身,不敢高攀凌王。」汐月說著亦是直視凌徹,想起他那日那句話來,心中竟是微微怒了。
  
  凌徹蹙緊了眉頭,一把將臉上那黑色蒙面扯了下來,一臉的俊美無濤,一臉的如雕刻般線條分明,亦是一臉的不悅。
  
  汐月微微一愣,又連忙別過頭去,似乎好久沒見到他了。
  
  凌徹卻是驟然攫起汐月那嬌小的下頜,冷冷地問到:「慕容汐月,你想反悔嗎?」
  
  當日明明是這個女人自己說要嫁他的,為何至今都從不自己凌王妃這個身份放在心上?
  
  汐月掙脫開他的手,卻偏偏是一臉的恭順,微微福了福身,道:「汐月見過凌王!」
  
  凌徹那深邃的眸子裡早已風雨欲來,見這女人這般生疏,便狠狠將她拉了過來圈在懷中,吻隨即落下,如暴風雨般肆虐!他早就動了心,而她?難道做他的妃子就當真單單為了報仇而已嗎?
  
  汐月自是掙扎,無奈凌徹卻是狠狠加重了腰間的力道,趁她驚呼之際,竟侵入了她口中,霸道不已,汐月蹙緊眉頭,小手抵在凌徹胸前,突然一陣恍惚,只覺得凌徹的氣息近在咫尺,很近很近,不知何時起就熟悉了的氣息,厭惡不起來,和那蘭玲香薰一樣,讓她安心。
  
  凌徹不斷加深著這個吻,汐月卻也漸漸放棄了掙扎,一陣天旋地轉,異樣的酥麻慢慢蔓延開來,原本緊緊握拳的小手不自覺地鬆了下來,微啟朱唇,竟不自覺青澀地回應起來。
  
  凌徹原本那深沉的眸子卻頓時蒙上了燦爛的笑意,雖依舊是輾轉流連,卻是輕柔吮吸,不似方纔那般的霸道,連圈在她腰間的雙臂亦是溫柔了起來,汐月緩緩閉上雙眸,微微踮著腳尖,小手卻是不自覺得環繞上凌徹的脖頸,嬌嗔溢出,隨即又被凌徹含入口中,纏綿悱惻,沒了防備、沒了恐懼、竟會有絲絲甜美的錯覺。
  
  待到兩人都快不能呼吸了,凌徹才依依不捨地放開汐月來,又是忍不住在她眉心出啄了啄,狹長的眸子帶著滿滿的笑意,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汐月這才回過神來,知覺血氣頓時網上翻湧,若不是這面具在她的臉早就紅透了,一下子埋入他懷中去,又氣又羞,跺著腳,小手在凌徹身上捶打起來。
  
  她竟然回應了他,居然還留戀不已,天啊,方纔她是怎麼了?
  
  凌徹看著懷中的人兒那嬌羞可愛的模樣,不由得大笑了起來,「哈哈,小汐汐,你很享受哦。」
  
  汐月仍舊是埋頭在他懷裡,卻是重重地一拳打了下去,這傢伙得了便宜,還嘲笑她!
  
  「哈哈,小汐汐,要不再來一次?」凌徹心中愉悅,這女人有進步,至少這一回沒有哭鬧,還回應了他。
  
  「不要!」汐月這才將凌徹推開,別過頭去,不想看他,也不敢看他。
  
  「還生氣呢!?」凌徹又是一把將她撈了回來,笑著捏了捏她那嬌小的鼻尖。
  
  「沒有。」汐月淡淡地說著,沒有掙脫,窩在他懷裡,心中卻是百味雜陳。
  
  生氣?
  
  她是在生氣嗎?有嗎?
玫瑰迷香
  
  是的,生氣了。
  
  經凌徹這麼一提醒,汐月這才恍然發現自己真的是一直在生氣,這個混蛋,那日那麼輕易地把喜歡說出口,卻又是那麼輕易地丟下了那句狠話,整整三日都沒來看過她了,若不是因為那人皮面具在,真的毀了容,她可怎麼辦?
  
  而現在,又該怎麼辦?
  
  凌徹沒有注意到汐月臉上那一掠而過的異樣,抱著她在長塌上倚了下來,挑了挑眉,仍舊是那戲虐的語氣,道:「誰說你是玫瑰的手下了?誰說你不是凌王妃了?誰說你不是清白之身了?」方纔的話,他可都記著的。
  
  汐月原本那慌亂的心情早已沉了下來,難道不是嗎?看著凌徹那深邃的眸子,輕輕咬了咬唇,卻是直視他那深邃的眸子,認真道:「汐月本就不是清白之身,你不是不要了嗎?」
  
  凌徹雖早已料到汐月是誤會了他那話,見她那認真的神情,心中卻微微怔住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亦是一臉認真,道:「慕容汐月!你忘了那夜我說過的話了嗎?」
  
  從此只用玫瑰香,忘了杜一鳴,她是他的女人。
  
  那夜的話,她當然是記得的,只是,他又如何會知道,玫瑰香根本不能讓她安然入睡,這幾夜沒有那蘭玲香薰,亦沒他在身邊,她根本就徹夜難眠,真相並不是他所知道的。
  
  汐月無奈一笑,緩緩開了口,道:「凌徹,你說過的話要算數。」
  
  她承認,她微微動心了,他都不避諱,她何必逃避呢?
  
  那日清晨,在凌雲閣頂,他說要娶她,她就動心了,即使後來知道那是誤會,即使至今他還不明真相,她還是心存希望,心,動了,試一次,又何妨?
  
  這三年來,將自己的名聲弄得這般臭名昭著,次次開玩笑要嫁人,一群公子哥們都是退避三舍,如今,何不試一回呢?
  
  待他登上皇位,立她為後之時,她便告訴他一切,要不要,由他抉擇!
  
  「當然算數,你說過的亦要算數,十日內,若是拿不到那名冊,立馬給我回凌雲閣!」凌徹一臉認真,若是可以,他現在就想帶她走,無奈慕容府一案,他才是主謀,見她心中歉疚,他竟跟在歉疚起來。
  
  「明日就過去了,只要那東西在東宮,我定拿得到!」汐月那小手不由得攢緊,若單單要拿到那名冊其實不用這般設計漣瑾,尋個暗閣機關對她來說簡直輕而易舉,只不過她想在東宮裡玩玩。
  
  「這東西帶著。」凌徹說著拿出一個玫瑰紅的小香香囊來。
  
  汐月只覺這味道很是熟悉,微微一愣便連忙摀住鼻子,這正是那日玫瑰出現時她嗅香氣,比這屋子裡瀰漫的濃膩許多。
  
  凌徹笑著將她的手拉了下來,道:「這玫瑰迷香只有同茶香混在一起,才會生效的。」
  
  汐月接了過來,只是才一拿到手便又丟得老遠,這傢伙剛才不是在泡茶嗎?正想說話,卻是一陣暈眩,無比哀怨地看了凌徹一眼,眼前一黑,整個人便無力地癱在他懷中了,卻是迷迷糊糊聽凌徹在耳畔低聲,還是那句話,「凌王還真想你了,呵呵。」
  
  好幾日都沒有這睡相極差的女人在身邊,他反正是懷念起來了,凌徹那柔暖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無奈的笑,將汐月攔腰抱到床榻上,卻將那玫瑰香囊打開來,盡數都散在那浴桶中去了,伺候她沐浴後還是趕緊離開得好,夜裡還得偷偷去見見父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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綰髮畫眉
  
  入宮第四日。
  
  汐月睡的迷迷糊糊,雙眸微微睜開,先是一愣,隨即便瞪大了眼睛,盯著那張俊美無濤的臉看了好久,終於是回過神來,這傢伙竟然趴在床頭睡著了。
  
  昨夜到底是怎麼回事?
  
  汐月心中頓時大驚,小心翼翼地繞過凌徹,一下床便快步走到那面大銅鏡前。
  
  還好!
  
  是思詩的臉!
  
  又細細察看了一遍,原本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無奈一笑,輕輕走到床邊蹲了下來,這傢伙一身黑衣整齊了,那高束的長髮並無一絲凌亂,那狹長的雙眸緊緊閉著,難掩一臉的疲倦,這傢伙昨夜做什麼去了,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汐月盯著凌徹看了良久,想起他昨夜那霸道吻,嬌唇旁不由得勾起一絲暖暖的笑來,低聲罵到:「你這個混蛋!
  
  說著便想起身來,誰知卻冷不丁地被一把拉了過去,一下子撞到了某人懷中去了。
  
  「罵誰呢?」凌徹一臉的惺忪,狹長的眸子微微瞇著。
  
  「罵凌王。」汐月睨了他一眼,卻難掩一臉嬌羞。
  
  「怎麼混蛋了?」凌徹挑了挑眉,也懶得起來,昨夜忙了一整夜,一早便有潛了進來,這女人今日就要到漣瑾那去了!
  
  「懶得理你!」汐月白了凌徹一眼,掙脫開來,便逕自朝鏡台而去了,不早了,漣瑾估計快到了。
  
  歎了口氣,坐了下來,看著思詩這清秀而不失精緻的容顏,無奈地笑了笑,這一身玫瑰紅的羅裳睡裙,柔軟烏黑的長髮懶懶地散落下來,髮髻上的髮飾都被取下,這傢伙昨夜還照顧得真是周到!
  
  凌徹懶懶起身走了過來,從身後將汐月攔腰抱住,吻輕輕地落在汐月的頸脖上,流連在耳根處。
  
  汐月心中一驚,生怕這傢伙一時興起將那人皮面具給掀起來,慌忙推開他來,轉過身,不理睬他。
  
  「小汐汐……還害羞呢?」見她這模樣,以為方纔那吻又讓她羞了,想起昨夜那嬌羞可愛的模樣,唇邊禁不住勾起笑意來。
  
  汐月轉過身來,白了凌徹一眼,質問道:「昨夜那香囊呢?」
  
  「在你身上了。」凌徹笑地很是神秘。
  
  汐月眉頭一簇,立馬低下頭來四下察看,這一身羅裳紗裙根本藏不住什麼東西,怎麼會在她身上了?
  
  「過來。」凌徹將汐月一把拉了過去,埋在她那白皙的頸脖間,低聲說到:「這玫瑰迷香只能在你身上留五日。」說著又將一個白色小瓷瓶塞到她手中,笑著道:「這是解藥,記得在房裡備茶!」
  
  汐月微微一驚,立馬直起身子來,看看手中的解藥,蹙著眉,又細細地在自己身上嗅了起來,那香味很輕,若不是那麼近身聞,根本聞不出來。
  
  那玫瑰迷香真的就在她身上了!
  
  這樣一來,只要她不願意,漣瑾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汐月還未回過神來,凌徹卻已起身,拿起鏡台上那把木梳,笑著道:「呵呵,我來替你梳妝吧。」
  
  「你會嗎?」汐月睨了他一眼,一臉不相信。
  
  「試試就知道了。」凌徹說著輕輕地幫她梳理起那柔軟烏黑的長髮來。
  
  他就親自替萱妃綰過發,萱妃自小就疼他寵他,視他如己出,沒有萱妃他在宮中活不到今日,他當然要對她好。
  
  而汐月,他喜歡的女人,自是也要待她好。
  
  心中愛與恨皆是分明,從不遮掩迴避更不會吝嗇。
  
  恨徹底。
  
  愛亦會徹底。
  
  向來如此。
  
  汐月沒也有阻攔,安安靜靜的坐著,任憑這傢伙折騰,看著凌徹那認真的眸子,竟有了錯覺,自己似乎同這男人已做了多年的夫妻,清晨懶起,他替她綰髮畫眉。
  
  不一會兒,一個鬆鬆的髮髻便挽成了,凌徹蹙了蹙眉,看了好久,又拿起鏡台上那跟紫玉蝴蝶釵來,道:「配上這蝴蝶釵正好。」說著便替汐月輕輕地斜插上。
  
  看著這顯得幾分隨意卻不失典雅的髮鬟,凌徹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著鏡中的人兒笑著問道:「如何?」
  
  「你倒是熟悉,替多少女子綰過髮髻的了?」汐月佯裝一臉不滿地質問了起來。
  
  「就你一個,以後的就不知道了!」凌徹盯著鏡中的汐月看,依舊是笑得燦爛。
  
  聽他說得那麼無關緊要,汐月卻也笑得燦爛,道:「沒事,就拿我這一頭青絲練練手,以後替別人綰就跟熟練了!」
  
  凌徹連連點頭,坐了下來,輕輕攫取汐月的下頜來,感歎到:「嘖嘖嘖,這娥眉這般秀美,也借我練練手,以後好替別人畫眉。」
  
  汐月立馬揚起臉來,撅著小嘴,等著凌徹下筆,凌徹卻是笑了,無奈道:「罷了罷了,待你將這面具摘了下了,我再替你畫,就替你一人畫。」
  
  汐月微微一怔,隨即笑了起來,只是剛要開口呢,門外去傳來了李公公的聲音。
  
  「夕顏小姐,太子爺差人來了……」
  
  汐月慌忙起身,扯過一旁的輕紗外袍來,對凌徹道:「你該走了。」本還想問問鳳希的事呢,看來只好日後問了。
  
  凌徹依舊是那一臉閒適,正想縱身躍上屋樑去,卻被汐月拉住了。
  
  「我……我……那個……」汐月咬著唇,聽著門外李公公催促,心裡焦急,卻有說不出口來。
  
  「嗯?」凌徹翻手將反將汐月的小手拉住。
  
  「我……就是……」汐月籠著眉,咬著紅唇,還是說不出來。
  
  「怎麼了?」凌徹乾脆坐了下來,根本就無視門外的催促聲。
  
  「哎呀,沒什麼啦,你快走啦!這幾天我也有點想你啦!」汐月急急說罷,便驟然掙脫開凌徹的手朝外廳快步走去。
  
  凌徹卻是瞬時愣住,那雕刻般的唇角卻是早已緩緩地勾出笑意,不一會兒,狹長的眸子便是笑意滿滿。
  
  ……分割線……瞇眼睏一會……
  
  汐月並沒有什麼細軟好收拾的,換了一身宮服便直接同李公公他走了,依舊要繞過那曲折回轉的長廊。
  
  「夕顏小姐,轎子一早就在旁門外侯著了,你可真是得太子爺的寵啊!」李公公來這司樂宮並不久,卻也知道向來都是司樂宮往東宮送人的,這回還是第一次東宮來接人,若不是太子爺走不開,還要親自來接呢!
  
  「我師父沒來嗎?」汐月卻是想起了鳳希來,好歹也當了三日的師徒,胳膊上的酸痛和十指上的繭可都拜他所賜,怎麼也不來送送她?
  
  「你住在後院不知道吧,今日一早鳳希大人就辭了官出宮去了!」李公公昨日就詫異了,鳳希大人昨日就莫名其妙交待了好些事情,原來是打算走了,可是也走得太急了吧,就帶了一個包裹和一幅畫而已,也不讓餞行。
  
  走了?
  
  這麼急?
  
  汐月一愣,便籠起眉頭來,鳳希是因為將那七音魔律傳授給她了,才出宮了嗎?
  
  他那一身是傷病,要去哪裡呢?
  
  李公公在前面帶路,汐月低著頭快步走著,心中卻是十分的納悶,凌徹今晚要是來了,定要問個明白。
  
  不一會兒,便到了門口,只見一頂皂幔四人轎子停在門外,一旁那青衣小丫鬟見了李公公同汐月走了出來,連忙撐起手中紙傘快步走了過來,道:「奴婢兜兜,舊主子遣奴婢來接新主子的。」
  
  「哈哈,你這丫頭還分什麼舊主子新主子的。」李公公笑了起來,這兜兜可是太子爺的貼身丫鬟,難不成給了夕顏了?
  
  汐月上下打量了兜兜一眼,淺笑道:「兜兜是吧,今日起喚兜兒吧,我喚地順口。」
  
  「太子爺和韻妃娘娘都喜歡喚我兜兒的!」兜兜仍是那俏皮的笑,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可愛,見新主子走了出去,也連忙跟了出來,將那轎簾子掀了起來。
後會有期
  
  洛城外,水馬驛站。
  
  一座不高的樓船緩緩駛出洛河口,驛站上的士兵一看便知是南親王府的船,卻也照例上前攔了下來,洛河水運上達洛城,下經月國,流入南邊大海,不少商旅船隻往來,是進入洛城的一大關卡,分了好幾個入口,把守的士兵並不少於各個城門的。
  
  樓船上一小廝快步小跑了出來,將手中那金色令牌朝岸上的人揮了揮,也沒有喊話。
  
  端木賜經常坐船出城,岸上的士兵自是認得這小廝的,又見了那金牌便連忙撤掉了攔截在前頭的橫木。
  
  而樓船中,鳳希端坐在竹塌上,仍舊是那一臉肅然,接過玫瑰端過來的水,便將手中那大把藥丸一吞而盡。
  
  「師父,您怎麼就那麼急著走呢?就留在凌雲閣吧,讓玫瑰好好照顧您!」
  
  玫瑰十三歲那年被鳳希收留了,便一直跟在他身邊,直到三年前,凌徹來找鳳希,鳳希本要帶她一齊去司樂宮的,她卻是對凌徹一見鍾情,執意去了凌雲閣。
  
  這三年來,鳳希進司樂宮不過為了尋一弟子將七音魔律傳下去,人尋到了,自然是無牽無掛地走了,而她為的卻是凌徹,如何捨得走?
  
  「呵呵,玫瑰大姐你要是真捨不得,就跟鳳希一起走吧,路上也有個照應!」一旁的向天仍就是坐在凌徹旁邊,學著他那樣慵懶地倚著,他向來是這樣口無遮攔稱玫瑰大姐的。
  
  「我要走了,凌雲閣那幾百個姑娘豈不便宜了你!」玫瑰瞪了向天一眼,這臭小子一回來就纏著凌徹要當凌雲閣的樓主,現在還真是巴不得她走!
  
  向天亦是瞪了回去,一臉的無賴模樣。
  
  「師父,你就多留幾日吧!」玫瑰說著又替鳳希倒了杯水。
  
  師父那七音魔律她亦是領教過的,卻始終無法探得其中奧秘,昨日得知師父今早要離宮,一大早便跟著凌徹來了,沒想到破了七音魔陣之人竟是慕容汐月那個女人!
  
  本以為凌徹不會去了,沒想到他卻是夜夜都親自去了!
  
  只是,去了又如何?
  
  那個女人終究也不敢讓凌徹見到那醜陋的真面目吧!
  
  待定事情辦完了,她又能怎麼樣?
  
  凌徹若是真對她有情,又如何會苦心營計,步步設計了!
  
  他這般在意慕容汐月,為的不過是那份名冊罪證!一定是這樣的!
  
  玫瑰思及此,那精緻的面容瞬間掠過了一絲冷意,今日在師父面前,裝扮雖有所收斂,卻也難掩一身的妖冶。
  
  鳳希看了看玫瑰,神情並多大變化,淡淡道:「待在洛城整整三年了,早就想走了。」說著便朝甲板上而去了,這丫頭已經勸說了他一早上了。
  
  玫瑰連忙跟了過去,她早已習慣了師父這般肅然冷淡的,師父對她恩重如山,雖對她總是冷冷淡淡的,她卻依舊感恩於心。
  
  見兩人都出去了,凌徹和向天卻依舊是懶懶地倚在榻上,動都不動。
  
  「皇兄,人家好歹也是你師父,你就不留他?」向天低聲問到,二郎腿瞧得老高。
  
  凌徹瞥了他一眼,蹙了蹙眉也才慵懶地起身來,慢步走了出去。
  
  甲板上,幾個小廝正架著長梯,一艘小船已經樓船邊上停靠下來了。
  
  端木賜遠遠地跑了過來,笑地道:「鳳希大人,都準備好了,替你備了好幾日的乾糧。」
  
  皇上病危,這幾日一直忙著替凌徹部署宮中事宜,難道今日閒下來,還想晚上偷偷潛東宮看看汐月,那丫頭總是一臉俏皮,很難想像她能裝出思詩那文靜的樣子。
  
  「呵呵,多謝端木公子,出了宮就不是什麼大人了,叫鳳希吧。」鳳希說著看了一眼船下那小舟,深邃的眸子一絲愉悅一掠而過,心願已了,早早離了四面高牆的皇宮,剩下的時日就遊歷這江河湖水去吧。
  
  「嘿嘿,鳳希,這一路孤單,要不本將軍給你安排個婢女伺候伺候?」向天不知道何時也走了出來。
  
  玫瑰瞪了他一眼,道:「小小年紀滿口儘是胡話。」
  
  向天也不惱火仍舊是笑得流里流氣,這玫瑰大姐長得是很美,卻也不是什麼正經之人,還總愛擺出副大姐姐的模樣教訓他,若不是看著鳳希和皇兄的面子上,他才懶得搭理她。一看就知道她當他皇嫂子,就算皇兄答應了,他也不答應的。司樂宮裡那美女姐姐雖然笨了點會迷路,不過當他皇嫂子,還是勉強可以接受的。
  
  「哈哈,我倒是沒想到,要不在這船上給鳳希大人尋覓個丫頭吧!」端木賜依舊稱鳳希為大人,鳳希這三十好幾的年紀,他還是沒敢像凌徹和向天這兩皇子這般無禮的。
  
  見玫瑰瞪他,端木賜卻仍就是一臉嬉笑,雖然玫瑰同他一樣是凌雲閣的樓主,卻也不怎麼喜歡這女人,這三年來凌徹好些寵姬都是毀在她手上的,那手段,連他這大男人看了都冷汗直流。
  
  鳳希只是淺笑,卻是突然想起司樂宮裡那伶俐聰明的丫頭來,此時她應該是去了東宮了吧,他還真該親自將她送走的。
  
  雖然只有三日,需他親手提點的地點亦不是很多,卻算是他真真正正的弟子了吧,不管是那樂律或者那陣法,那般錯綜複雜,她卻都能尋出線索來,真是難得一見的奇材,若是能專心研習那七音魔律定能有所造詣的。
  
  玫瑰遲疑了一會,便將手中的畫卷交給了鳳希,這畫中的人兒正是師母,她來的時候,師母已經不在了,師父每日睡前都要對著這畫像看了許久,雖從未提及過任何關於師母的事來,她也看得出師父的情深意重。
  
  凌徹瞥了那畫卷一眼,只知道那是鳳希妻子默娘的畫像,卻也從未見過,並沒有怎麼留意。
  
  小廝來報,已經將那長梯架好了,端木賜歎了口氣,道:「都準備好了,鳳希大人請。」
  
  玫瑰急了,道:「師父,你真要走了嗎?」這些年來,她本是孤兒,若非鳳希當年收留,她早就凍死在荒山中了。
  
  「這皇都本就不是我久留之地,你好生留著凌雲閣吧,凌徹以後就是你的主子了。」玫瑰這丫頭心不靜亦不正,當年他心軟收留了她,卻沒有多教她武功,留她在凌雲閣他也不知是對是錯,不知會闖出什麼禍事來。
  
  「可是,師父……」
  
  鳳希揮了揮手,打斷了玫瑰的話,本想交待幾句的,遲疑了一會兒,卻有是作罷了,要凌徹他日對玫瑰手下留情怕是不可能的,無奈搖了搖頭,便同端木賜一起朝那長梯走了過去。
  
  而向天背後那沉默了好久的凌徹終於是開了口,大聲喊道:「鳳希,後會有期。」
  
  鳳希回過頭來,那蒼白的唇角勾起了一絲無奈笑意,道:「凌王,真不喊我一聲師父嗎?」
  
  凌徹卻是大笑起來,道:「本王已經替你辦了第一件事,其他兩件事若是想到了就快快說來!」
  
  他才不要什麼師父,如今他的武功亦不會在鳳希之下,兩人不過是交易罷了,師徒情分還稱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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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入東宮
  
  東宮。
  
  汐月在東宮的旁門落了轎,兜兒攙扶了下來,道:「主子,太子爺本要親自去接你的,韻妃卻一大早遣人來接了過去。」
  
  兜兒本是韻妃宮裡的婢女,後來被遣來東宮照顧漣瑾,年紀不小,看起來卻是像個小丫鬟一般機靈討巧地很,漣瑾將她送給了汐月,她當然明白這歌姬在太子爺心中的重量。
  
  「那他何時回來?」汐月打量了一眼這偏頭看了看那東宮正門,又四下打量了一番,這才邁開步子進了偏門。
  
  兜兒忙撐著紙傘跟了上去,低聲道:「奴婢也不清楚,不過韻妃娘娘晚上都會過去皇上宮裡用膳,太子爺不會太晚回來的。」
  
  「你是太子爺的貼身婢女吧?」汐月瞥了一眼兜兒右手上虎口處那傷疤,卻也沒多大在意,心中納悶,這丫頭一身青衣打扮,不似宮中婢女那統一的穿著,看來地位不低,漣瑾給的婢女,她亦是要防的。
  
  「奴婢自小在韻妃娘娘宮裡當差,娘娘看女婢機靈便送給了太子爺,女婢跟在太子爺身邊已經兩年了。」兜兒放慢了腳步,恭順有禮。
  
  「我身份卑微,怕是要委屈你了!」汐月淺淺地笑了笑,心中卻是盤算了起來,若這兜兒真的是韻妃埋在漣瑾身邊的人,那事情就好辦多了,省的她費心思去尋個韻妃信得過的人來。
  
  兜兒連忙欠著身子,道:「新主子您這是折煞了兜兒啊!太子爺說了您雖是以歌姬的身份進宮來的,卻是東宮的貴客,能服侍主子是兜兒的福氣!」
  
  東宮貴客?!
  
  汐月心中冷笑,卻是上前將兜兒扶了起來,一臉無奈地說到:「韻妃娘娘向來不喜什麼漣瑾吟詩聽曲的,我也不敢期望當什麼貴客,只盼著他別我把丟在這深宮裡。
  
  「主子放心,韻妃娘娘甚少過問留芳樓的事,倒是那歐陽小姐就住在客房裡,最近太子爺甚少陪伴她,晚膳後她都會到留芳樓來聽會曲的。」兜兒低聲說著,聽了汐月方纔那話,水汪汪的眸子裡掠過一絲神秘,這新主子擔心韻妃嗎?
  
  兜兒想了想,俯在汐月耳畔,將聲音壓得很低,又道:「主子,韻妃娘娘雖極少過問留芳樓之事,那歐陽小姐卻是常常插手好些事,前些日子還遣了好些個歌姬出宮去,她得韻妃娘娘的寵,太子爺也讓著她,心中卻不悅著呢,太子爺如今可不同從前那般喜歡歐陽小姐了!」
  
  汐月聽這一提醒,心中卻是一陣失望,看來這小丫頭對漣瑾很是忠心耿耿。她倒是不怕歐陽靜雪插手留芳樓的事,她若不插手,那她還怎麼玩呢?若是單單要盜取那名冊,對她這專業的臥底來說,又何必苦心積慮得漣瑾的寵而騙取那機關的秘密,只要進得了那書房,一切對她來說就都輕而易舉了。
  
  汐月笑了笑,也沒有多說話,走到長廊拐口便駐足了,回憶著之前看過的地圖,眉頭輕輕蹙了蹙,才又邁開步子來,這不比在司樂宮,這裡的路她定是要銘記在心的。
  
  「主子,這邊走,穿過這花園到留芳樓會快些。」兜兒說著便將引著汐月走下了那雕木長廊,踏上院中的小石徑。
  
  留芳樓,東宮裡歌姬舞姬住的地方,繞過這花園便到了吧,這花園並不大,園中花花草草茂密,籐蘿滿佈,將院中好些小徑都完全遮掩了起來,漣瑾喜歡這花花草草自由生長,向來不許下人隨意裁剪。
  
  花園一側是漣瑾的寢宮和書房,另一個卻便是留芳樓和客房了。
  
  漣瑾從未在留芳閣辦過任何宴會,不過是偶爾聽得留芳樓傳出的曲子才會進來坐坐,無奈這些歌姬的才情皆不如那歐陽靜雪,從未有留芳樓的歌姬得過寵的。
  
  汐月低著頭,暗暗回憶著之前玫瑰讓她見過的畫像和名字。凌雲閣之前通過司樂宮混跡了好些個歌姬舞姬在這樓裡,也在韻妃宮和漣瑾身邊都埋了探子,無奈卻都被防備著,近不了身。
  
  「主子,小心這蔓籐!」兜兒見汐月發愣,連忙將前方那籐蔓拂開來。
  
  汐月這才回過神來,抬頭一看,原來已經到了曲徑的盡頭了,兩旁的大樹和蔓籐將這小石徑護著陰涼無比,而外頭卻是太陽高照,將那亭子和石徑照得灼熱無比,七月底了,天氣依舊炎熱無比。
  
  汐月瞇著眼來,看看前面那棟規模頗大的樓房一眼,蹙著眉,道:「給我尋個陰涼的屋子吧,我怕熱。」
  
  兜兒偷偷笑了笑,道:「主子放心,太子爺都交待好了,先委屈主子住在留芳樓幾日,待歐陽小姐走了,就讓您住客房去。」
  
  汐月點了點頭,正想跨出去呢,便見歐陽靜雪遠遠帶著婢女遠遠地走了過來。
獻曲設計
  
  兜兒見是歐陽小姐來了,慌得拉著汐月便要往回走,「那便是歐陽小姐了,咱繞道吧!」
  
  汐月卻是笑了笑,道:「放心,早晚都是要見的。」說著便逕自走上前去。兜兒無奈只得撐開紙傘跟了上去。
  
  歐陽靜雪才剛在亭子裡坐了下來,見兜兒伺候著汐月遠遠走去,心中便納悶了起來,這女子是何人,兜兒不是該和漣瑾一起去韻妃那嗎?怎麼會伺候起她來?!
  
  兜兒卻是微微欠了欠身,道:「見過歐陽小姐。」說著退在一旁。
  
  汐月緩緩來到歐陽靜雪跟前,欠了欠身,道:「奴婢夕顏,給歐陽小姐請安。」
  
  「抬起頭來。」歐陽靜雪心中更是疑惑,夕顏,這名字似乎在哪裡聽過。
  
  汐月抬起頭來,淺淺地笑了笑,道:「夕顏本是司樂宮歌姬,今日剛到東宮來。」
  
  歐陽靜雪心中一驚,原來就是這歌姬,前日司樂宮裡傳出流言來,說是鳳希的一個女弟子琴藝高超,太子爺和凌王還有那剛回宮的十四皇子都跟鳳希搶著要人!原來真有這一回事!
  
  漣瑾竟將這女人帶了回來,究竟是什麼時候迷上的?他都已經好一陣子對她心不在焉的了!
  
  歐陽靜雪那精緻的臉上掠過一絲狠絕,氣勢凌人,道:「今日剛來啊?那你來東宮做什麼呢?」
  
  一旁的兜兒看了看汐月,正想開口呢,卻聽汐月不緊不慢道:「太子爺要夕顏到東宮來,夕顏惶恐,亦不明白該做些什麼,好些不懂的地方,還望歐陽小姐多多提點。」汐月語氣不卑不亢,卻是特意強調了「指點」二字。
  
  歐陽靜雪蹙了蹙眉,這圍欄上倚了下來。要她指點,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這女人是同她客氣呢?還是真想歸順她呢?別說一個歌姬了,就算是大家小姐,亦是比不過她的身份,何況韻妃早已認定了她這個太子妃,甚至皇后了!
  
  「呵呵,我也不過是來東宮做做客的,如何提點你呢?」
  
  「歐陽小姐蕙質蘭心,才情橫溢,得子爺鍾情已多年,在宮外都已傳聞佳話了,夕顏未進宮就早已聽聞歐陽小姐才情過人了!」汐月依舊是淺笑,卻是說得認真。
  
  聽了這話,歐陽靜雪心中自是歡喜,這才讓汐月平身來,道:「你是如何入宮的?」聽說這女人入宮並不久,卻被鳳希看中了,而能得漣瑾心的,怕是真是才情過人了。
  
  「夕顏本是離城人氏,無奈突遇變故,父母雙亡。隻身一人,到了洛城,遇到宮中招選歌姬,夕顏便來試試了,李公公可憐夕顏身世,才將夕顏帶進宮裡來的。」汐月說著晶亮的眸子裡便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淚水,心中卻是冷笑,她亦不知道這淚是真是假了,這身世是之前編給鳳希的,被他當場識破了,而這歐陽靜雪,可好應付多了。
  
  「你才進宮幾日,就被鳳希大人看中,想必琴技定是精湛了!」歐陽靜雪根本沒把汐月那哀傷的神情看在眼中,感歎了一聲,起身走到亭中那琴台旁,又道:「漣瑾最喜歡聽曲了,你來了正好可以給他解解悶,先撫一曲本小姐聽聽吧!」她倒是想看看這怎麼個才情橫溢,能將癡迷她那麼久的漣瑾搶了去,漣瑾愛詞曲勝她,這一點她很早就明白了。
  
  汐月轉過身來,又是微微福了身,看了看四周幾個丫鬟,低聲道:「夕顏有一曲子,正是太子爺喜歡的婉約曲風,作了好久,亦是改了好幾回了,都不滿意,今日能遇上歐陽小姐,正好請歐陽小姐幫忙改改,歐陽小姐最瞭解太子爺的喜好了,作出的曲子定是合太子爺的心。」
  
  歐陽靜雪看了看汐月,遲疑了一會兒,卻對兜兒道:「你們都先忙去吧,待會我親自帶這妹妹去留芳樓。」
  
  兜兒雖只能服從,卻不放心地看了汐月一眼,見汐月點頭淺笑,這才領著一旁幾位婢女走出了亭子。
  
  待婢女們遠去了,歐陽靜雪這才懶懶地坐了下來,道:「開始吧。」
  
  這女人方纔那話,暗示著什麼她一聽就明白,這種事情她亦是做過多次了,本是訂了清風閣這個月的詞的,無奈十五那晚特意喬裝去了,那閣樓卻是大門緊閉。
  
  汐月走了過去,緩緩在琴台旁坐了下來,眸光一掠,玉指輕佻,便將當日在醉紅樓獻歌漣瑾的曲子撫了出來,那琴聲音宛然動聽,正是漣瑾最喜的婉約曲風。
  
  過了許久,結束了彈奏,汐月緩緩站起,看著那一臉驚歎的歐陽靜雪道:「歐陽小姐,你看這如何改為好呢?」
  
  歐陽靜雪回過神來,難掩一臉的驚喜,道:「待會就將這曲調交給我吧,好些地方需要仔細琢磨,好好改改!」說著平淡,心中卻是大喜,這曲子若是在漣瑾面前奏出了,定能挽回他的心的,而夕顏這女子當然從現在開始就是她的人了!
  
  汐月依舊是淺笑,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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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顏夕顏
  
  留芳樓,頂樓。
  
  宮中頂級森嚴,這留芳樓雖高,究竟是一歌姬樓,並不及東宮其他的宮殿,更別說是其他宮裡的樓宇了。
  
  汐月懶懶地倚在窗台上,手中惦著一袋銀兩,清秀的眉頭微微蹙著,遠遠地看著前方漣瑾的寢宮,心中回憶起玫瑰給她看過的那張地圖,凌徹要的名冊正藏在漣瑾書房牆壁裡的暗閣中,
  
  那名冊上詳盡紀錄了朝中各大勢力對東宮的威脅,她爹爹的名字亦在上面,是漣瑾的太傅同韻妃這些年來步步謀劃罪證,而歐陽靜雪的父親歐陽策亦參與其中。
  
  凌雲閣潛伏了好幾個婢女在韻妃身邊才得知這名冊並不在韻妃手上,而是放在漣瑾書房裡了。
  
  暗閣機關是漣瑾同宮中太傅一起設計的,凌徹本打算讓思詩得了漣瑾的寵,套出那開啟暗閣的方法來,這傢伙一直擔心漣瑾對她不利,卻不知道那些個機關,暗閣對她來說都是小菜一碟,她之前的臥底工作可都是這些。
  
  汐月掂了掂手中那錢袋,又看看,想起了自己以前那白色的小錢袋,三哥哥可是經常惦記著她那小錢袋的,凌徹答應去尋她那三個哥哥了,卻遲遲沒有任何消息,是尋不到了,還是……思及此,汐月眉頭一簇,晶亮的眸子裡掠過一絲恨意,便是將手中那錢袋狠狠朝花園中扔。
  
  這銀兩是歐陽靜雪離開時給的,今日是歐陽靜雪高調不已,親自送她入留芳閣的,親自引薦了樓中的歌姬樂師,這女人都還沒嫁過來呢,卻是一副女主人的模樣,留芳閣裡不管是樂師或者歌姬舞姬對她皆是恭敬恭敬的。
  
  那日在司樂宮獻曲一事估計是凌徹故意放出的消息吧,否則司樂宮的事,這歐陽靜雪又是如何知道的?
  
  方纔那一袋銀兩和案幾上那盤珠釵寶飾都是她差人送來的,不過是一曲子就讓這女人這般輕易地要收買她,看來是被漣瑾冷落了許久了!
  
  收買!她可是從頭到尾都沒答應過她的,就連那曲子亦不過是要她改改罷了!
  
  汐月來到案幾邊,掃了一眼那盤首飾,冷冷一笑,便掏出汗帕來,將那珠釵寶飾統統包裹了起來,打了死結,又是狠狠朝花園中扔了出去。
  
  而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了漣瑾的聲音。
  
  「夕顏夕顏,我回來啦~!」
  
  「夕顏夕顏,快開門!」
  
  汐月連忙整理了衣裳,將案幾上那盤子藏了起來,這才快步繞過屏風去將門打開來。
  
  只見漣瑾依舊是那一身潔淨而明朗的白色錦服,內松外緊十分合身,髮絲用上好的無暇玉冠了起來,如玉般的面容上帶著淡淡的欣喜。
  
  汐月微微福了福身,道:「奴婢夕顏見過太子爺。」
  
  漣瑾先是一愣,隨即回過神來,便逕自朝屋內走了進去。
  
  汐月蹙了蹙眉,跟了進去,又是欠了欠身,道:「奴婢夕顏見過太子爺。」
  
  漣瑾自顧自地倒了杯茶來,輕輕抿了一口,看了看汐月依舊不說話。
  
  汐月卻是瞥了他一眼,自己平身來走到一旁的榻上懶懶地倚了下來。
  
  「哈哈,你這丫頭。」跟她說過多少回了,私底下不會那麼多禮,什麼女婢,什麼太子爺的,他聽了不舒服。
  
  汐月又是瞪了他一眼,道:「是誰說要親自去司樂宮接我的啊?」
  
  漣瑾這才走了過去,牽起汐月的手來,道:「母妃今一大早就遣人來喚我去父王宮裡了,方才一回來就聽青青說了,靜雪沒為難你吧?」
  
  汐月雙手一僵,好一會兒才扯出一抹笑來,道:「靜雪姐姐今日親自帶我來的,好教了我好些事呢!我還撫了一曲給她聽呢!」
  
  漣瑾明顯感覺到了汐月的異樣,眉頭籠起,挨著汐月坐了下來,「靜雪過幾日就回府去了,若是欺負了你,儘管告訴我。」
  
  汐月淺淺地笑了起來,伸手將漣瑾那蹙緊的眉頭撫平,歎了口起,道:「若是韻妃娘娘欺負了我,也儘管告訴你嗎?」
  
  漣瑾微微一愣,那乾淨的眸子卻掠過了一絲笑意,將汐月拉了過來,道:「母妃若是真欺負了你,那就別告訴我了!」
夕顏的畫
  
  汐月一聽,便撅起小嘴來,不著痕跡地推開漣瑾,走到窗口前,背著身,道:「哼,那我告訴醉紅樓的宋媽媽去!好歹宋媽媽還疼我呢!」
  
  漣瑾大笑起了,從身後將汐月抱住,俯在她耳畔,低聲道:「進了本太子的門,你可是休想再回去的哦!」
  
  見漣瑾靠得那麼近,汐月心中一慌,連忙不著痕跡地將他推開來,他方才可是喝了茶的,若是被身上那玫瑰迷香給迷暈了,這才第一日呢,豈不要她在房裡過夜了?!
  
  凌徹這傢伙做得可真絕,這下好了,她還得費心思防著漣瑾同她的距離!
  
  漣瑾見汐月蹙眉,以為她真的不高興了,連忙解釋,「同你說笑呢,母妃這幾日都在父王宮裡忙,不會到東宮來的。」
  
  難怪凌徹那麼急著要拿到那名冊,原來皇上真的不行了,汐月心中微微一驚,隨即又睨了漣瑾一眼,問到:「那要是你欺負了我,我還告訴你嗎?」
  
  「當然,誰欺負了你,都告訴我,我替你報仇!哈哈。」漣瑾笑得甚是爽朗。
  
  汐月心中冷笑,他替她報仇,呵,她會讓他做到的。
  
  漣瑾拉著汐月走到琴台邊坐了下來,道:「那曲《昔時蝶戀》我可是還意猶未盡呢,就盼著你早些過來呢!」
  
  汐月笑了笑,便低下頭,玉指輕撫,故意放輕了力道,將輕聲壓小,而歌聲亦是壓低,淺淺地唱了起來: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須誓言。
  
  今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
  
  漣瑾那清澈的眸子裡瀰漫著滿足,走到書桌前將宣紙展開,便提起筆一臉認真起來。
  
  汐月淺淺笑著,看著漣瑾這一臉專注,不似那身份顯赫的太子殿下,反倒像是個孩子一般,專注在自己喜歡的事物上,執著而認真。為何韻妃這般狠毒的女人會有這麼個眸子清澈,笑容乾淨的兒子呢?
  
  琴聲漸漸落了下來,汐月卻是愣著,漣瑾卻是笑著坐了過,「夕顏!夕顏!你看看!」
  
  那日改了名字,他便喜歡這樣喚她了,夕顏夕顏……
  
  汐月回過神來,卻見漣瑾手中那些一副畫像,畫的正是她方才撫琴的模樣,發鬟上那蝴蝶釵旁一直蝶兒輕輕落在上方,而畫像一旁一行瘦勁清峻的字正是她方才唱的詞。
  
  汐月輕輕將那畫卷接了過來,見漣瑾笑著那麼開心,不由得笑了起來,這畫畫地真美,惟妙惟肖、神韻具在。
  
  只是,可惜了,這畫中的容顏,不過幾日便要永遠消失了!
  
  敲門聲又傳來了,漣瑾眉頭一蹙,汐月卻是笑了笑,道:「是青青來了,我讓她打水去了。」
  
  「進來吧。」漣瑾繞過了屏風走了出來。
  
  青青身後帶著幾個婢女,都提著水,見了漣瑾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福身行禮。
  
  「舊主子也在啊!」青青不比那一般的婢女,欠了欠身便自己做主讓婢女們把水提進去了。
  
  「呵呵,你這小丫頭分什麼舊主子新主子?」漣瑾很疼愛青青這小丫頭,他身邊也就這麼個人兒敢跟他這般沒大沒小的。
  
  「我是新主子,你就舊的!」汐月將方纔那副畫收好,白玉般的纖手掀開帷幕,緩緩走了出來。
  
  「哈哈,是是是,你是新的,我是舊的。」漣瑾將汐月拉了過來,坐在榻上,低聲寵溺地說到:「那畫可收好了哦。」那畫他本打算自己留住的,見她喜歡也就留她這了。
  
  「藏了櫃子裡呢,嘿嘿,你要是想見我呀,就到這裡來,若是哪天我不在了,你天天對著那畫想我吧!」
  
  汐月亦不知道為何自己會這樣說了,只是想起了那日在師父房裡,看著他對著那畫中女子發愣,若是哪天她不見了,凌徹那傢伙會這般思念她嗎?思及此,那柔軟的唇邊不禁勾起了一絲無奈的笑來,凌徹,那個霸道的傢伙若是知道了真相,真的會要她嗎?
  
  漣瑾見汐月那頓時黯然的眼色,卻是沒來由地心慌,連忙將汐月抱了過來,道:「不許胡說,什麼在不在,方才就說過了,你進了本太子的門,就休想走!」
  
  一旁的青青識相地走到內屋去了,汐月在漣瑾腿躺了下來,仰著頭對上漣瑾那認真的眸子,心中不由得一怔,這個只愛詩歌不愛美人的男子似乎真的認真了!
  
  漣瑾盯著汐月看了良久,雙唇卻突然覆下,只是才輕輕點到,卻被推開了。
  
  汐月慌忙起身來,道:「夜了,你該回去了!」
  
  漣瑾微微一怔,卻是無奈一笑,這還是他第一回有了想吻一個女人的衝動,之前對靜雪好亦不過遷就,她想要什麼他就給什麼,而這個女子,不一樣了,她同靜雪很不一樣。
  
  「那你早點休息吧,明日帶你去我書房看看。」漣瑾神秘一笑,上前去,將汐月那凌亂下來的髮絲輕輕挽了挽,今日她這髮髻看似隨意卻不似典雅,之前都還沒見她綰過呢,是特意為他打扮的吧!
  
  汐月低著頭,應了一聲,漣瑾見她這般害羞,不由得笑了笑,道:「那我走了哦。」說著才依依不捨地離去了。
  
  關門聲一落,汐月才緩緩抬起頭來,在榻上緩緩坐了下來,她方才怕了,心中不安,凌徹今夜怎麼還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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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會不安
  
  兜兒同婢女們都退了下去,汐月看著那一大桶清澈的水,唇邊禁不住勾起無奈的笑來,用了好幾次那玫瑰花瓣,如今見了這清澈的水面,竟不習慣了,凌徹那傢伙今夜不來了嗎?
  
  而就在這時,外廳傳來一陣動靜,汐月連忙快步走了出來,一見那黑衣蒙面男子,小臉上的笑容卻是僵住,他不是凌徹,那傢伙那雙狹長的桃花眼她一眼便認得出的。
  
  汐月頓時一身戒備起來,後退了幾步,而那男子卻是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掀起臉上的蒙面來,瞥了汐月一眼,便逕自倒起茶來,他可是在那花園裡待了好久,才等到了漣瑾離開的!
  
  汐月見了是端木賜,這才放下心來,卻又蹙著眉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端木賜頭上那兩個包,一臉疑惑,「你這是怎麼了?」
  
  端木賜連忙閃躲,道:「不許動,很痛的!也不知道這樓裡哪個不長眼的娘們這般財大氣粗的,居然大包銀子首飾往下丟!」他方才在花園裡就小瞇了一會兒,卻是被連砸了兩次,躲都來不及躲!
  
  汐月一愣,隨即大笑了起來,道:「你沒事躲花園了做什麼?」
  
  「還不是等著漣瑾走了,來給你送封信!」端木賜白了汐月一眼,在凌徹面前跟這女人恭恭敬敬的,背後他還是不習慣正兒八經稱她王妃。
  
  「信?」汐月一臉疑惑,,卻有立馬想起來了,「是瑤瑤的信對不?」那丫頭說到了離城要給她寫信的!
  
  「噥,給你!」端木賜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
  
  汐月忙接了過來,正想打開,遲疑了一會兒便收入袖中去了。
  
  「哎呀,神秘什麼嘛,拆開來一起看看嘛。」端木賜納悶不已,他那姐姐可從沒給他寫過信呢!
  
  「又不是寫給你的,你看什麼看?」汐月白了他一眼,咬了咬唇,又問到:「今日怎麼是你來了?本想直接問凌徹為何沒來的,卻還是沒問出口。
  
  「怎麼,想主子啦?他在宮裡忙著呢,沒空來。」端木賜笑著看著汐月。
  
  汐月小臉一紅,又是白了端木賜一眼,失落地哦了一聲,便朝裡屋走了去了。
  
  那傢伙真不來了嗎?
  
  端木賜跟了進去,正想開口呢,汐月卻先將他轟了出來,「本王妃要洗澡呢!你要一起嗎?」
  
  「我這就走,馬上走!」端木賜嚇得一臉鐵青,退了出來便是縱身從窗外躍出,方纔他騙汐月的,主子一會就來了,這話要是被聽到了,還不扒了他的皮,那霸道主子的習性他最清楚不過的……
  
  見端木賜走後,汐月搖了搖頭,這才緩緩退去衣裳,整個人泡進水中去,方才似乎是她第一次自稱王妃,思及此,唇邊不由得勾起一絲甜甜的笑意來。
  
  汐月仰著頭,瞇起眼睛來,今夜估計又要無眠了,夜裡沒有那蘭玲香薰她睡不著的,即使有蘭玲香薰,沒有那木質浴桶,她亦睡不著的,蘭玲花香同木材的香氣混合方有催眠的作用。而之前在凌雲閣不過是因為有他在身邊,莫名的安全感,讓她安睡。
  
  突然,汐月感覺到臉上有東西觸碰,驟然睜開眼睛來,卻見漫天的玫瑰花瓣緩緩飄落,不一會兒水面上便鋪滿了玫瑰花瓣,屋樑上那黑衣男子,這才一躍而下,狹長的眸子她在熟悉不過的了。
  
  汐月睨了凌徹一眼,便整個人潛入水中去了,這傢伙不是不來了嗎?
  
  凌徹無奈一笑,這女人怎麼老喜歡潛在水裡呢?
  
  「再不起來,我可也下去了哦!」凌徹一臉的戲虐,累了一整日他還真想下去泡泡。
  
  汐月這才冒出水面來,抹去臉上的水,撅起小嘴道:「端木賜不是說你沒空來了嗎?」
  
  凌徹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俊臉湊了過來,道:「想我啦?」
  
  「沒有。」汐月立馬否認。
  
  「沒有?」凌徹一臉邪魅地逼近。
  
  「有一點啦!」汐月連忙改口,這傢伙總喜歡那麼直接,老是把「喜歡」和「想」這兩個詞輕易說出口,也不害臊!
  
  「哈哈,我也想你!」凌徹說著那帶著危險氣息的唇又是驟然覆下,昨夜那一吻讓他好不流連。
  
  汐月動也沒動,由著凌徹在唇上肆掠,想起方才漣瑾那一吻,卻是慌得雙臂將凌徹緊緊擁住,輕啟齒貝,任憑凌徹侵入。
  
  凌徹感覺到汐月的主動,那眸子裡的笑意愈濃,一把將汐月撈了起來,向床榻上走去。
  
  這一回,他並不霸道,癡癡地看著汐月,無奈一笑,俯身下來,柔聲問到:「女人,可以嗎?」
  
  汐月卻是瞬間僵住,可以嗎?
  
  愣了良久,才輕輕將他推開,拉過絲被來,晶亮的眸子掠過一絲無奈,卻是笑了起來,道:「等你真正娶了我,你還欠我一次大婚之禮呢!」
  
  凌徹不由得大笑了起來,道:「也好也好,待你把臉上的面具給撕了,否則以後我會認錯人的!哈哈。」
  
  認錯人?
  
  汐月睨了他一眼,佯裝憤怒,一臉警告:「你要敢認錯人了,我不饒你!」
  
  凌徹卻是收起了笑容,看著汐月,目光審視。
  
  汐月小嘴微翹,亦是看著他,目光挑釁。
  
  兩人對視,皆不說話,只是,才一會兒,某月便忍不住了,「看什麼看,要是敢認錯人了,真不饒你!」
  
  「喂,女人,你是不是欠我一句話呢?」凌徹仍舊是一臉認真。
  
  話?欠他什麼話了?
  
  「汐月,我喜歡你,真的喜歡!」
  
  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會不安穩,總要一再強調,喜歡,是真的喜歡。他要她知道,明白。
  
  「哦。」汐月只是應了一聲,心中有點不知所措,竟也微微不安,這男人除了非常生氣的時候會連名帶姓叫她慕容汐月,此外都總是一臉嬉笑痞樣叫她小汐汐,極少喚她汐月,極少那麼認真。
  
  「我是真的……」話音未落,汐月的手卻覆上他那線條柔軟的唇,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躺下來。
  
  凌徹支著頭躺了下來,汐月淺淺一笑,主動窩進他懷裡去。
  
  「知道你忙,陪我一會兒吧,待我睡了再走。」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幾不可聞。
漣瑾書房
  
  「主子,咱還是走那條小石徑吧,那邊的有個拐口能直接到書房的後院。」兜兒撐著紙傘在前面引路。
  
  太子爺一早就差人來請了,書房裡藏了好些詩詞書畫,難得這麼個佳人來人,太子爺定是要將收藏的寶貝都拿出來的。
  
  「這小石徑你倒是很熟悉。」汐月隨意著說著,心中卻暗暗記著這路線,這條小路玫瑰給的圖上並沒有標記,明晚從這條隱蔽的小路潛入書房就方便多了。
  
  「嘿嘿,兜兒自小就跟在韻妃,不管是這東宮還是韻妃娘娘宮裡,都是熟悉得很的!」兜兒一臉嬉笑,這新主子很好伺候,夜裡也不用她守著,早早就放她回去睡覺了。
  
  「你手上那傷疤是怎麼回事?」那日兜兒去司樂宮撐傘接她時,她便注意到了。
  
  「剛進宮的時候不聽話,伺候的是小主子,不小心被咬了就留了下來。」兜兒看了看手中那傷疤,唇邊浮起無奈的笑來。
  
  汐月也笑了笑,卻是突然想起了她那兩個貼身丫鬟青衣和紅衣來,這兩丫頭不知道怎麼樣了?
  
  一路穿枝拂葉,汐月認真地記住路線,亦是發覺了這條小徑似乎很深,兩旁的枝葉盤繞,蔓籐交纏,陰暗陰涼,越往深處走越看不到陽光。
  
  這園子並不大,從留芳閣走大道到書房也不用這麼長的時間吧。
  
  「兜兒,你要帶我去哪裡?」汐月警覺起來,叫住了前方的兜兒。
  
  兜兒卻是回頭頑皮一笑,大聲道:「舊主子,人給你帶到了,兜兒忙去了!」說罷卻是穿入一旁的花叢,青色的身影一會兒就不見了。
  
  汐月聽兜兒那麼一說,這才放下戒備心來,卻又納悶起來,漣瑾不是要帶她去書房嗎,這又是什麼地方?
  
  「夕顏,夕顏,在這裡呢?」突然身後傳來了漣瑾的聲音,他總是這樣夕顏夕顏地叫。
  
  汐月連忙轉過身去,卻見漣瑾從一花叢裡躥了出來,陽光透過枝葉撒在他那俊朗的面容上,將那清澈明亮的眸子裡滿滿的笑意襯得更加燦爛,汐月看得不由得微微愣住,這是她第一次見漣瑾笑得那麼輕鬆愉悅。
  
  「你不是要帶我去書房嗎?」汐月走了過去,微微踮起腳尖來,伸手將落在漣瑾發上的樹葉拿去。
  
  「把眼睛閉上,帶你去個地方!」漣瑾一臉神秘,拉著汐月便往花叢裡竄進去。
  
  四周滿是枝枝葉葉,汐月被漣瑾護著懷中,根本看不清四周的路,無奈只得閉上雙眸跟著他走了。
  
  繞了好一會兒,漣瑾終於停了下來,笑著道:「把眼睛睜開來吧。」
  
  汐月這才睜開雙眸來,卻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幽深院子,前方一座竹屋,低矮卻不小,四面八方就連上空統統被籐蔓枝葉遮掩住,只有只屢陽光透了進來。難怪漣瑾從不讓下人來修剪這花園裡的花叢樹木,原來是暗藏玄機啊!
  
  「你的書房?」汐月疑惑地看向了漣瑾。
  
  「嗯,我的書房,哈哈,我真正的書房!」漣瑾依舊是一臉滿足的笑,拉著汐月便朝那小竹屋走了去。
  
  這屋子的擺設很是簡潔,不過是放了一方書桌,上面筆墨紙硯一一陳列,迎面便是一個大書架,架上的書皆是詩集詞集和一些奇聞軼事傳奇故事。
  
  汐月心中驚歎,這真真是漣瑾的書房了,名副其實的書房。
  
  「怎樣?這兒可是我十歲的時候偷偷令人建造的,母妃不知道的,太傅們也都不知道的!」漣瑾說著便將汐月拉了過去,繞過那大書架。
  
  入眼卻是慢慢的畫卷,山水畫,人物畫,花叢鳥獸應有皆有,一副一副展開來仿若曼紗掛滿了一室,汐月回過神來,朝漣瑾俏皮一笑,卻一下子掙脫開他的手,步入那畫卷中去,來回穿梭起來。
  
  漣瑾看著汐月的身影忽閃忽現,唇角勾起笑意來,緩緩步入之中,好不容易抓住了汐月的手,卻又讓她掙脫了。
  
  「這裡呢,哈哈。」汐月嬉笑起來,來到漣瑾背後,輕輕怕了他,便有立馬轉身隱到畫卷後面去了。
  
  漣瑾搖了搖頭,看著畫卷下汐月的裙角,清澈明亮的眸子笑得燦爛,繞過幾副畫卷,卻是突然從身後將汐月緊緊抱住,頭輕輕地擱她薄肩上。
  
  汐月微微一驚,想掙脫,只是,漣瑾這一回的力道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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漣瑾無奈
  
  漣瑾什麼也沒做,只是抱著汐月,靠在她肩上,異常的安靜。
  
  良久,才歎了口氣,淡淡地開了口:「夕顏,你知道嗎?我本想不做什麼太子什麼皇帝的,一切都是母妃的意願,從三歲起,我就不是我了。」
  
  那麼多年來,總尋不到一個可以說說心裡話的人,身邊的下人不可以,太傅不可以,母妃更不可以,而靜雪,雖是喜歡卻從不交心,母妃為何會接受靜雪,他心中自是明白的。
  
  「漣……」汐月想開口,漣瑾那修長的手指卻輕輕地覆在她唇上。
  
  「噓……聽我說,聽我說就可以了。」
  
  夕顏,一個從單單為他而入宮的女子,如果說了,她會懂吧!
  
  夕顏,一個純粹簡單的青樓女子,如果真的愛了,那也會是純粹的愛吧!
  
  「夕顏,你知道嗎?母妃他們做的好多傷天害理的事,我都知道的,我知道卻不管不顧,我很壞吧……」
  
  「夕顏,你知道嗎?我堂堂七尺男兒,卻整日癡迷這些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母妃常罵我沒出息,我真的很沒出息吧……」
  
  「夕顏,你知道嗎?母妃說過幾日我就是百納的皇帝了,這幾日我夜夜無眠,夜夜不安,民生社稷並非兒戲,我如何擔當得起?更何況……」
  
  汐月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心中百味雜陳。
  
  漣瑾,他是韻妃唯一的兒子,東宮的主子,當朝的太子,卻更是個善良乾淨的男子,偏偏卻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
  
  漣瑾遲疑了,後面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終於是放開了汐月,無奈地苦笑。
  
  有個人可以讓他說說真心話,那就足夠了,這幾句也就夠了吧,那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帶人來這書房呢,就靜雪他都不放心帶她來。
  
  汐月蹙著眉,認真地聽著,心中百味雜陳,卻又是微微納悶,漣瑾似乎瞞了什麼事,方才要說為何又沒說下去呢?
  
  正想開口問,回過頭來卻見漣瑾原本那清澈的眸子此時卻是暗淡無光,透著深深的無奈,汐月心一軟,緩緩地開了口:「漣,你雖貴為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是最可憐之人,身在帝王家多少的身不由己,夕顏都不知,只知你心中萬般千般的無奈。」
  
  「夕顏,這就夠了足夠了。」她真的能懂的!
  
  「漣,替我畫張畫吧,就掛在這裡面!」見漣瑾笑了,汐月竟會有種悲涼的感覺。
  
  奈何他是太子,是韻妃之子,是東宮之主,她能做的只是留給他一章畫像吧,他真情她卻假意,夕顏終究是會消失不見的,也許,他真的是最可憐之人吧!
  
  汐月說著便在琴台邊坐了下來,朝漣瑾淺淺一笑,玉指輕輕佻起了琴弦來,嬌唇輕啟,還是那《昔時蝶戀》。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須誓言,
  
  今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
汐月計成
  
  汐月同漣瑾這那花叢中的書房待了好半天才繞過曲徑,到寢宮的書房來,只是,才一進門呢,便見歐陽靜雪坐在廳中,玉指隨意挑動著琴弦。
  
  汐月連忙縮回被漣瑾牽著的手,漣瑾微微一愣,還未開口呢,歐陽靜雪便蹙著眉頭走了過來。
  
  「我尋你了老半天了,原來是跟這妹妹在一起了!
  
  汐月連忙地下了頭,退了幾步,道:「郡主同太子爺慢慢聊,夕顏不打擾了。」說著便要走。
  
  漣瑾卻將她拉住,柔聲道:「不急,我都還沒正式給你介紹呢。」
  
  歐陽靜雪看了看漣瑾那緊握這汐月的手,心中頓時不悅,一下子將汐月拉了過來,睨了漣瑾一眼,嬌道:「這妹妹昨日還是我送進留芳閣的,還用你介紹!」
  
  「昨日多謝謝歐陽小姐了,夕顏不過是名歌姬,汐顏惶恐,不敢同郡主姐妹相稱。」汐月依舊是低著頭,一臉的恭順。
  
  漣瑾最不喜汐月妄自菲薄,聽了這話,不由得蹙起了眉頭來,又是一把將汐月拉了過來,緊緊地牽著,對歐陽靜雪道:「方纔撫什麼曲子呢,不成曲調的?」
  
  靜雪住進東宮來便經常管著他過問他的日常事務,不僅隨意處置留芳閣的歌姬,就連他寢宮裡的婢女都隨意處置,這些事若不是兜兒告訴他,他還不蒙在鼓裡呢,那幾日常去醉紅樓,心思都在夕顏身上,她便征了母妃同意,住進了東宮來。本還打算讓她同夕顏好好相處,現在看來,兜兒說得對,他不得不防著她對夕顏不利的。
  
  歐陽靜雪聽漣瑾這麼一問,才想起這事來,今日一早她就到書房來了,誰知等了大半日都不見漣瑾,下人們也都不知道他去哪了,昨夜裡練習了好幾遍那曲子,又將夕顏給她的詞記熟了,今日正想獻歌漣瑾呢!
  
  「新作了一曲,正想讓你先聽聽呢,人家等了一上午都不見你的人影。」歐陽靜雪一臉的嬌氣,看著漣瑾將夕顏這丫頭護在懷裡,心中不悅,卻也退了回來,在琴台旁坐了下來,輕輕佻起琴弦來。
  
  漣瑾挑了挑眉,拉著汐月遠遠坐了下來,笑著道:「好久還聽過你的新作了,趕緊奏來聽聽。」
  
  這歐陽靜雪心地不善,才情卻是很值得欣賞,當初他喜歡的亦是她的才學。
  
  汐月始終是低著頭,這時卻是抬起頭來,朝漣瑾淺淺地笑開來,漣瑾亦是回以淺笑,俯在她耳畔低聲問道:「你怕她?」
  
  「怕!」汐月低聲,卻是誇張地瞪大了那晶亮的眸子。
  
  「有我在呢,怕什麼?!」漣瑾睨了她一眼,卻是不自覺地伸手輕輕捏了捏汐月那嬌小的鼻尖。
  
  汐月不著痕跡地躲開來,正想開口,卻見漣瑾驟然蹙緊了眉頭,朝歐陽靜雪那邊看了過去。
  
  歐陽靜雪原本見漣瑾同夕顏這丫頭這般親密,小臉上怒氣滿滿,此時見漣瑾蹙緊眉頭看了過來,心中頓時大喜,昨日聽了這曲子她便知漣瑾會喜歡的!
  
  漣瑾一臉的不可思議,又轉過頭來看了看汐月,汐月早已一臉的委屈,秀眉籠起,拉著漣瑾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歐陽靜雪見漣瑾又不看她了,連忙開了口,將那詞唱了出來: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須誓言。
  
  今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
  
  待歐陽靜雪唱罷,漣瑾才緩緩地開了口,道:「這曲子是你新作的?」
  
  歐陽靜雪雙手放在琴弦上,看了汐月一眼,道:「修修改改了好幾回,昨夜裡又反覆改了好幾處呢!」
  
  「這詞亦是你新填的吧?」漣瑾又是淡淡地問著。
  
  「嗯,這曲子彈著彈著就想出了這詞來了。」歐陽靜雪謙虛地笑了笑,又道:「如何?和這曲子韻律還算合吧?還有那……」
  
  「夠了!」漣瑾卻是怒聲而起,打斷了歐陽靜雪,這曲子正是夕顏在醉紅樓裡獻歌他的那曲《昔時蝶戀》,昨夜他還就著這曲子替夕顏畫了一副畫呢!歐陽靜雪竟說這曲子是她新作的!?
  
  歐陽靜雪嚇得連連退了好幾步,漣瑾從未這般大聲說話過的,不管是對誰都不曾這般生氣,更別說是對她了。
  
  「這曲子明明是夕顏所作,好幾日前我就聽過的,如何會是你修修改改好幾回,彈著彈著就想出詞來的呢?」漣瑾一臉的怒氣,這是他最不屑之事,歐陽靜雪真真讓他太失望了,本還以為那洛河畔那清風閣閣主會是她的,如今看來,她只會是那的買主!
  
  「你這個賤人!你騙我!」歐陽靜雪一聽隨即明白過來,顧不得形象,頓時怒目看向了汐月。
  
  汐月微微蹙著眉頭,走了過來,仍舊那不卑不亢的語氣緩緩開口道:「昨日夕顏斗膽讓郡主替夕顏看看這曲子還有那些不足之處,這曲子夕顏才是修修改改了好幾回的。」
  
  「你……」歐陽靜雪根本辨不出任何道理來,竟是怒氣沖沖朝汐月撲了過來。
  
  漣瑾哪裡能讓她放肆,一下子擋了過來,將汐月護著懷中,神情失落而冷淡:「靜雪,你讓我太失望了。」說著邊護著汐月朝後門而去了。
  
  歐陽靜雪愣了許久,遲遲才回過神來,心中怒氣盡數撒在身邊那沉默已久不敢說話的丫鬟身上,「還愣住作甚,還不走!」
  
  這個夕顏居然如此算計她,證據確鑿她根本辯解不了,現在唯有找韻妃了,她是真才實學才情橫溢又如何?漣瑾喜歡,韻妃可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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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妃到了
  
  「韻妃娘娘駕到……」
  
  歐陽靜雪才沒走幾步路,便遠遠地聽到了段公公的聲音傳來了,皇上病重,韻妃娘娘已經好久沒親自到東宮來了,今日怎麼得閒來了?心中納悶,卻也沒多想,連忙迎了出去。
  
  韻妃一身華嬈錦緞,妖妖艷艷,大朵牡丹散花裙逶迤拖地,鬢髮低垂斜插碧玉瓚鳳釵,一雙杏眼凌厲果決,盛氣凌人。
  
  「靜雪參加娘娘,娘娘萬福。」歐陽靜雪上去欠了欠身子,卻是一臉的委屈。
  
  「你怎麼了?漣兒呢?不在書房?」韻妃蹙了蹙眉,這個時候漣兒應該在書房的。
  
  「娘娘,漣瑾迷上了個厲害的歌姬,靜雪正想去找您呢!」歐陽靜雪嬌聲說著,便上前去攙扶。
  
  「歌姬?」韻妃挑了挑眉,看了歐陽靜雪一眼。
  
  「是司樂宮鳳希大人的弟子,名喚夕顏,才藝十分出眾,琴棋書畫可謂樣樣精通,聽說那日十四皇子和凌王都在場,漣瑾搶了先讓鳳希大人割愛,昨日差了兜兒去接了來。」實情如何歐陽靜雪並不清楚,此時卻是極力地渲染夕顏的才學,韻妃最厭煩的便是這個了。
  
  韻妃遲疑了一會,才道:「鳳希的弟子?呵呵,你倒是說說她如何厲害來著?」說著便走進去了書房。
  
  歐陽靜雪親自倒了茶,遞了過來,這才俯在韻妃耳畔低聲將方纔的事一一說得明白。
  
  韻妃一臉的氣定神閒,歐陽靜雪卻是急了,嬌聲道:「娘娘,這歌姬這般工於心計,才學又那麼好,若是漣瑾迷上了,那可怎麼辦嘛!?」
  
  「漣瑾之前不也對你著迷嗎?怎麼,鬥不過人家了?」韻妃雖是蹙著眉,心中卻是清明,這夕顏一事,昨日兜兒都已經向她稟告來,否則她如何會縱容漣瑾迷上一個歌姬呢?
  
  現在聽歐陽靜雪方纔那麼一說,倒是對這夕顏有了興趣,昨日不過是剛到東宮初見靜雪,就讓這丫頭重重栽了個大跟頭,這種女子她最喜歡了,漣瑾這孩子太過正值善良,身邊就缺這種女人!才華橫溢溫柔體貼的女子定是入不了她的眼的,而若是才華橫溢聰明伶俐那當然是要納為己用的。
  
  「是靜雪大意了!」歐陽靜雪低著頭一臉的委屈。
  
  韻妃瞥了歐陽靜雪一眼,又抿了一口茶,道:「段公公去把漣兒和那歌姬一同找來,其他人都下去吧。」
  
  今日她抽空來東宮可不是為歐陽靜雪這點小事做主的,皇上估計也就這幾日了,遺詔卻遲遲沒有擬,各屬地軒王繼位的謠言四起,昨夜尋思了一整夜,終於是下了決心,即使漣瑾日後登位了,軒王依舊是大威脅,何不趁現在讓皇上裁決了,以免日後漣瑾為難。
  
  眾人都退了下去,歐陽靜雪見這架勢,本以為韻妃娘娘要替她出頭了,誰知韻妃卻拿出一封密函將給了她,一臉嚴肅地對她說到:「靜雪,你在東宮也住了多日,該回府去了,這封信務必親自交到你父親手中!」
  
  歐陽靜雪微微一愣,心中納悶亦是不平,見韻妃那一臉肅然,也不敢多說什麼,接過那信函教給了一旁那貼身丫鬟,欠了欠身,道:「靜雪記住了,這就回去收拾東西!」
  
  韻妃卻是突然沉下臉來,厲聲道:「我要你親自保管好這封信,今晚親自交給你父親!」
  
  見韻妃這般嚴厲,歐陽靜雪唬得連連點頭,將那信函從丫鬟手中奪了過來,道:「靜雪明白了靜雪明白了,靜雪這就回去!」說著便低著頭退了出去,那貼身丫鬟亦是一臉惶恐跟了出去,韻妃娘娘從未對小姐如此凶過的,這信函定是重要無比……
  
  歐陽靜雪快步穿過了長廊,卻瞥見另一旁漣瑾拉著夕顏的手跟在段公公朝書房而去,而兜兒那丫頭也跟在後面,駐足了一會兒,見漣瑾那俊朗的眉頭緊蹙,而夕顏這女人倒是一臉的淡然,她倒是好奇韻妃娘娘會如何收拾她!
  
  這段公公是看著漣瑾長大的,韻妃娘娘一生氣,都是他向太子爺通風報信的,這一回亦沒有例外,方才在留芳樓尋到了太子爺便將歐陽靜雪向韻妃娘娘告狀的事都給說了。
  
  「漣瑾太子爺,韻妃娘娘若是欺負了我,我還告訴你嗎?」汐月見漣瑾那一臉緊繃,禁不住開起了玩笑,昨夜這男人可是口口聲聲說不讓任何人欺負她的。
  
  「夕顏,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母妃欺負你的!」漣瑾卻是一臉的認真,既然將夕顏接到宮裡來了,他早就準備好如何面對母妃的了。
  
  汐月見他那一臉認真與篤定,心中微微一怔,小手突然傳來一陣微微的疼痛,竟是漣瑾將她握的緊緊的。這個男人似乎很認真。
  
  而她,卻是滿心的期待。
兜兒身份
  
  韻妃?她早料到歐陽靜雪會去搬救兵的,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見到,既然來了東宮,在拿到那名冊前,她定是要親自會會這韻妃娘娘!她倒要看看漣瑾在她與韻妃間會如何抉擇。
  
  汐月一踏進書房,便見一個美艷的婦人端著在主位上,華服錦緞,身段妖嬈,一手支著頭,大紅的護甲異常的顯眼,眉頭微蹙,神情莊肅,杏眼凌厲。
  
  這就是韻妃了吧,這若大的書房裡空空蕩蕩的,一個下人也沒有,她想做什麼呢?
  
  漣瑾見了母妃那凌厲的眼色,一下子便將汐月拉了過來護著懷中,低聲道:「別怕,有我在呢!」
  
  汐月任憑他護著,晶亮的眸子裡掠過一絲無奈的笑意,她絲毫也不畏懼,反倒是漣瑾,似乎很害怕。韻妃,究竟是怎樣一個母親呢?上午在那幽靜的書房裡,聽漣瑾那般無奈的語氣,她竟微微心疼了。
  
  段公公朝漣瑾使了個眼色,又看了看韻妃,便自覺地退了下去,而兜兒卻是上前來,笑著道:「娘娘今日怎麼有閒來東宮呢?」說著便走到韻妃身後替她輕輕捶起背來。
  
  「呵呵,你這丫頭,漣兒何時藏了那麼個美嬌娘,也不來給本宮報個信。」韻妃說著卻是看想了汐月。
  
  汐月心中大驚,兜兒這丫頭對漣瑾這般貼心,竟還是韻妃的人!
  
  「奴婢夕顏,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汐月回過神來,掙開漣瑾的手,上前淺笑行禮。
  
  「起來吧,兜兒,賜坐。」韻妃亦是淺笑。這夕顏的背景她瞭解地比歐陽靜雪方才說的還詳實,兜兒都查的清楚詳細,昨夜連夜向她報告了,若非如此,她怎麼能容忍漣瑾迷上一個來歷不明的歌姬呢?這女子身世清白,才情不俗,一入宮便被鳳希看中了,看來是她要尋的人了!
  
  「謝娘娘。」汐月依舊淺笑,輕籠紗裙坐了下來,動作甚是優雅。
  
  漣瑾卻是一臉疑惑起來,在汐月身邊坐了下來,母妃怎麼會這般客氣!?
  
  「聽靜雪說你才進宮呢,就被鳳希大人看中了?想必定時才情過人吧!」
  
  韻妃這話一出口,就連身後的兜兒亦是愣了,韻妃向來不喜歡討論這些個風花雪夜詩詞歌賦之事的,今日怎麼也問了起來!
  
  汐月心中納悶,臉上卻依舊淺笑,道:「夕顏資質愚鈍,能得鳳希師父垂愛是夕顏的榮幸。」
  
  「你這樣丫頭倒是謙虛,能入鳳希大人眼的定是有過人之處,不知你棋藝可否精通?」
  
  汐月微微一愣,清澈的眸子裡掠過一絲恨意,依舊是不卑不亢,道:「家父家母皆精通棋藝,夕顏自小跟在身邊,耳濡目染也學會了些。」
  
  她的棋藝是爹爹手把手教會的,之前軒王每次到府上來同爹爹對弈她都在旁邊看著,還多次被教導觀棋不語呢!棋藝,她如何會不精通?
  
  韻妃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都,瞥了漣瑾一眼,道:「漣兒,你也出去吧,母妃同夕顏說幾句話。」
  
  漣瑾卻是一下子緊張起了,「母妃,是靜雪先奪了夕顏的曲子,這事是靜雪的錯!」方才段公公說這事的時候,他就滿心的怒氣,歐陽靜雪原來竟是這樣的人!
  
  漣瑾啊漣瑾,汐月不由得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才發覺眼前這男子真真像個孩子般簡單純粹,縱使有東宮一群謀臣和韻妃助他,他又怎麼敵得過凌徹那老狐狸呢?
  
  她不知道韻妃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卻知歐陽靜雪已走了,韻妃如何會計較起那事情來?她不是最不喜談論什麼琴棋書畫之事的嗎?更何況,歐陽靜雪亦不過她的一塊墊腳石罷了。
  
  「漣兒,夕顏這丫頭母妃一見就喜歡,就是想跟她說幾句話,你就這麼不放心啊?母妃還掂量著你也該納側妃了呢!」韻妃說著端起茶盞來,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漣瑾愣了,兜兒亦是一臉狐疑,而汐月更是納悶,這韻妃究竟想做什麼?
  
  兜兒最先回過神來,走了過來,笑著道:「舊主子,娘娘也就跟新主子說說話,咱在外頭侯著。」說著卻是偷偷朝汐月使了個眼色,才又笑著道:「新主子,要是討得韻妃娘娘開心了,兜兒以後就也叫娘娘了,不用新主子叫得這般別捏了!」
  
  韻妃懶懶地在榻上倚了下來,兜兒替她說話,漣瑾定是會放心的,這丫頭機靈聰明,她最是喜歡了,若不是怕漣瑾背著她胡來,她還捨不得將兜兒放到東宮來呢!
  
  汐月見了兜兒方纔那眼色,心中頓時大驚,這兜兒難道亦是凌雲閣的人!為何玫瑰給的名冊上沒有她呢?
  
  漣瑾原本一臉的戒備,聽兜兒這樣說才放下心來,兜兒雖深得母妃的喜愛,卻是向著他的,她說的話,他一貫都是很放心的,聽了那側妃二字心中已是微微欣喜了。
  
  汐月很快回過神來,起身來,拉過漣瑾的手俯在他耳畔,低聲道:「放心,韻妃娘娘要是欺負我了,我就大聲喊你!你可得豎起耳朵乖乖地等著哦!」
  
  漣瑾總算是放下心來,亦是低聲,卻是認真無比,道:「一定要大聲告訴我!」
  
  見汐月點頭淺笑,漣瑾才看向了韻妃,恭順地說到:「漣兒先下去了。」
  
  說罷又是不放心地看了汐月一眼,這才跟兜兒走了出去。
  
  「兜兒,母妃今日是怎麼了?」漣瑾都還沒走幾步又是回頭,心中又不放心,納悶不已。
  
  「哎呀,舊主子你就放心吧,昨天娘娘就把我叫了去,問了好些新主子的事,兜兒可是說了好些好話的!」兜兒一臉俏皮的笑,心中卻也納悶,韻妃雖十分信任她,卻依舊是瞞了她好些事,而這書房暗閣的機關亦是從未提起過,否則她那真正的舊主子亦不用費盡心思將這寶貝王妃送到漣瑾身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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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書房
  
  凌徹已經走了許久,汐月依舊懶懶地倚在窗台上,四下靜謐,一室昏暗,並無掌燈,唯有那淡淡的月光透射進來,將汐月那嬌小的身影拉長。
  
  遠處漣瑾寢宮書房裡的燈終於滅了,今日她出書房時,便見那個男子一臉認真地守在門外。
  
  夕顏夕顏,你沒事吧?
  
  夕顏夕顏,母妃欺負你了沒?
  
  他總是這樣喚她,夕顏夕顏……
  
  隨意尋了個借口便將他胡弄了過去,這麼簡單純粹的男子,為何偏偏要生在東宮呢?
  
  唇邊勾起一絲冷笑,見寢宮裡的燈亦滅了,汐月這才懶懶起身來,凌徹不要了那名冊,她卻還是惦記著,既然當初就是為那東西而來的,為何不拿了呢?
  
  汐月來到銅鏡前,藉著月光,換上了一襲簡潔而束身玫瑰紅衣裙,三千青絲高高挽成髮髻,依舊是那紫玉蝴蝶釵固定住,朝鏡中的自己滿意一笑,這才蒙起面紗來。
  
  好久沒做回老本行了,今晚她就當玩玩吧!
  
  汐月輕輕打開門,誰知門一開卻是嚇了一大跳,兜兒那丫頭正守在門外。
  
  汐月退了幾步,揭下面紗來,道:「兜兒,還不去睡?」
  
  「新主子啊,舊主子說了從現在起,要她跟緊你,寸步不離!」兜兒笑著說到。
  
  「舊主子?呵,凌徹嗎?」汐月瞥了兜兒一眼,卻是繞了過去,她也是這才明白這丫頭真正的舊主子是凌徹。
  
  「嘻嘻,王妃真聰明,難怪舊主子那麼喜歡你!」兜兒連忙跟了上來,一臉討好。
  
  汐月腳步一頓,唇邊不由得一笑,卻又道:「你跟著凌徹多久了?又是怎麼到韻妃身邊的?」
  
  兜兒上前引路,依舊是一臉歡喜笑顏,道:「兜兒本是棄兒,是萱妃娘娘出宮祈福的路上撿來的,兜兒很小就跟著舊主子了,十三歲被送到韻妃宮裡的,跟了韻妃四年,跟了太子兩年了。」
  
  汐月看了一眼兜兒手上你傷痕,想起她那日的話來,便又問到:「這傷是你舊主子咬的?」
  
  「嗯,主子小時候可頑皮了。」兜兒雖看上去年紀小,實際上卻是多了汐月好幾歲的。
  
  汐月點了點頭,沒說話,心中卻是感慨不已。
  
  六年!凌徹那傢伙六年前就開始謀劃這一切了嗎?為的就是這皇位?
  
  汐月遲疑了一會兒,才又笑著道:「別叫新主子了,玫瑰樓主才是你主子吧!」她才不是計較什麼主子不主子的,她想知道玫瑰究竟是何人。
  
  「嘿嘿,玫瑰樓主也算啦,不過舊主子說了,等您回去後,兜兒就跟著你了,就聽你一個的話!」兜兒可一點兒也不喜歡玫瑰。
  
  「玫瑰又是何時到凌雲閣的?」汐月開門見山了。
  
  「三年前來的,聽說是她和舊主子是一個師父的,兜兒也不清楚,舊主子可從來都沒提過的。」這事之前閣裡還有人議論著,現在誰也都沒提起過了,凌雲閣裡多少人的來歷都是不為人知的。
  
  汐月點了點頭,聽了師父二字,不由得想起了鳳希來,他那幅畫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管是玫瑰還是鳳希,還有好些納悶著的事,她都一直想問問凌徹,無奈那傢伙每次都沒個正經,擾得她都把正事拋腦後了,待人走了,她才記起來。
  
  兩人已經走到了樓下,兜兒小心翼翼地替汐月打開側門來,先走了出來,提醒汐月注意階梯,汐月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再說話,便朝白日裡走過的那小曲徑走了過去。
  
  兜兒這才連忙上前去,一臉討好,道:「新主子,你要是睡不著在這園子裡散散步就好了,夜了,那小路黑漆漆的,不安全。」這主子這一身打扮,不會是想去書房偷那名冊吧!若是這般輕易偷得了,她早就偷走了。
  
  「你……」汐月瞇眼一笑,「給我帶路!」原本還擔心著這黑燈瞎火的,走錯路呢,現在好了有個十分熟悉路的了。
  
  「嘿嘿,新主子,兜兒陪你在這園子裡走走吧,那邊有個魚池,養了好些魚兒呢!池裡蓮花也開得很美呢……還有哦,池子裡還有……」
  
  兜兒看著新主子進了那幽深的曲徑,也顧不得再胡扯,連忙跟了進去,取出火折子來,輕輕一吹便燃了一小簇火焰來。
  
  汐月回頭看了看,將自己手中那火折子也交給了兜兒,低聲道:「從現在開始你就只聽我的,不要在囉嗦了,前面帶路去。」
  
  兜兒歎了一口起,卻險些將那小火焰吹滅,連忙閉了嘴,悻悻地走到前面去,這條路她還真的是再熟悉不過了,多次潛入過書房,無奈次次都開不了那暗閣。
  
  「新主子,那名冊沒那麼好偷的啦,你不是拿到密函了嗎?這就夠了啦!」兜兒仍舊勸說起來,這新主子去了也是白去。
  
  「你盜過?」汐月停了下來,看了兜兒一眼,這丫頭可不簡單。
名冊到手
  
  「試過好幾次了,都尋不到那機關在哪裡,那是太子爺和太傅設的機關,太子爺原本不管這事的,後來被太傅送了一副畫,太子爺大悅便答應了。」兜兒如實回答。
  
  汐月聽了點了點頭,也不再多問,又小心翼翼地邁開了步子。一臉認真起來,緊緊跟在兜兒身後,腦中卻是回憶著這白日裡在書房見過的擺設,她記得韻妃坐的那位置身後便是一堵潛入牆裡的大書架,書架上的書她沒能認真看過,心中卻是猜測這機關的秘密和上面的書有關聯!
  
  不一會兒,書房便到了,汐月跟這兜兒從後院潛入,小心翼翼地進了正廳。
  
  月光透過屋頂幾片琉璃瓦片照了進來,藉著這淡泊的月光和兜兒手中那微弱的光,書房裡得擺設隱隱可見,兜兒對這裡很是熟悉,指了指正座後那面大書架,一臉的糾結,低聲對汐月道:「新主子,就這裡面,就是不知道具體藏在哪裡,也不知道如何開啟!咱還是回去吧!」
  
  汐月卻是氣定神閒,拿過兜兒手中一個火折子,亦是低聲,道:「你在外面守著,若是被人發現了你就招了,就說是偷東西出賣錢,千萬別把我供出去!」
  
  兜兒瞪大雙眸看著這新主子,一臉的不可思議,她還真是直接。
  
  「新主子,這機關可是好些人試過了都尋不到,咱還是散散步去吧。」兜兒怎麼會知道汐月的能耐呢,只知道她是來迷糊漣瑾套出這機關的秘密來的,難不成她已經套出來了?
  
  「出去!」汐月冷冷地丟下了一句話,便拿著火折子一臉認真地朝那書架走去,如同對那青衣紅衣,認真起來就不容再多話的。
  
  兜兒微微一怔,無奈地搖了搖頭邊走了出去,這算是命令嗎?這還是第一回見她認真起來。新主子真正的脾氣性情她尚未摸透,只是知道她是那慕容府的汐月小姐罷了。
  
  汐月大抵掃了一眼那書架上的書冊名稱,晶亮的眸子認真而又凌厲,環視四周,將屋內的擺設一一掃過,那嬌紅的嘴角緊緊抿著,緩緩地在那主座上坐了下來,視線卻落在前方那面大屏風上面。
  
  月光淺淡,一室昏暗,汐月端坐著直視前方那面屏風,良久,卻是驟然起身,快步來到那屏風前,接著手中火折子的光細細的看了起來,屏風上畫的是一副山水畫,山山水水,漁舟孤雁落霞,畫旁題了一首詞,汐月看完了那詞,不由得無奈淺笑,低聲念了出來:
  
  漁父、漁父,江上微風細雨。青蓑黃箬裳衣,紅酒白魚暮歸。歸暮、歸暮,長笛一聲何處。
  
  歸雁、歸雁,飲啄江南南岸。將飛卻下盤桓,塞外春來苦寒。寒苦、寒苦,藻荇欲生且住。
  
  這詩歌竟是她那清風閣最早賣出去的第一首詞,蘇東坡蘇大學士的《調笑令》。
  
  原來漣瑾是她清風閣的第一個買主,他曾已真正的身份去買,現在看來這傢伙還用了「馬甲」去了!汐月禁不住笑了起來,又看向了那大書架,晶亮的眸子骨碌一轉,嘴角的笑意更濃,她大概是看出個所以然來了。
  
  這詞中漁父應該就是說的應該是畫中的漁舟,而歸雁便是那展翅的孤雁了,汐月來回看了看畫中漁舟和孤雁同那書架對應的位置,朝書架尋了過去,竟是讓她尋到了一本《洛河漁俗》和一本名喚《孤雁雲中》的詩集。遲疑了一會兒,便小心翼翼地將那兩本書輕輕抽離開了一點兒,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書架上有任何動靜。她漏了什麼了嗎?
  
  又一次尋思了起來,視線卻又落在那副畫上,為何畫上只有漁舟,沒有漁夫?少了個人,人哪裡去了?
  
  汐月又是來回掃了幾眼,卻是突然明白了過來,走到主位後面,俯下了身子來,平視過去,那漁舟的的位置底正好是抵著主座。
  
  完全看明白了,汐月這才懶懶地起身來,繞到主座前,淺淺地笑著,口中唸唸有詞,煞是正經:哎呀……汐月、汐月,留芳樓上閒住。夜訪東宮西廂,盜得名冊還家。無奈、無奈,凌徹今夜何處?
  
  一詞念罷,便一本正經地在主位上坐了下來,而就在這瞬間,身後的書架有了動靜,正是那本《洛河漁俗》被緩緩推出,一下子掉落在地,而原本的位置上竟出現了一本小小的冊子。
  
  汐月大喜,連忙起身來,將那冊子拿了起來,翻看了幾眼便收入了袖中去,回頭一眼,卻見兜兒早已進來了,站在屏風旁,那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還愣住幹嘛?還不走?」汐月說著便將那兩本書籍放回原位,小臉上的喜悅卻是難掩。
  
  「新主子,你……你尋到了機關了?」兜兒一臉不可思議。
  
  汐月笑了笑,低聲道:「昨夜哄得太子爺高興,他就告訴我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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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兒私心
  
  留芳閣,夜深深,月當空。
  
  汐月屋內依舊沒有掌燈,兜兒早已經被她打發走了。
  
  懶倚窗台,輕蹙眉頭看著手中那名冊,上頭詳細紀錄著朝廷各大勢力分佈,關係牽連。
  
  無暇他顧,汐月快速瀏覽著,見了好幾個朝中大元的名字被硃筆劃掉,突然,手一僵,視線落在「北親王慕容信」六個字上,本就是要尋這六字的,此時見了,心中卻仍舊是沒來由地疼了起來,只因她醉酒的一句話,卻是讓慕容府招致這場浩劫,不過一日,家破、人亡。
  
  爹爹和娘親就這麼雙雙去了,三個哥哥至今都是生死未卜,她如何不內疚?即便是凌徹登上皇位為慕容府平反了,即便是她入住東宮榮耀慕容府,那恩情又如何償還得了,這罪過又如何贖得了?
  
  汐月歎了口氣,重重合上了那名冊,方要轉過身來,窗外卻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只見前方漣瑾的寢宮的燈火漸漸亮了起來,私下裡廂房的燈火亦是漸漸亮起,汐月心中大驚,難不成是被發現了?!
  
  「新主子!新主子!」門外突然傳來了兜兒的聲音,汐月忙快步走了過去,誰知,門一打開便見兜兒一臉慌張。
  
  汐月退了一步,心中愈加不安起來。
  
  「新主子,皇上快斷氣了!」兜兒一臉的誇張,轉身將門緊緊關上了。
  
  「要死了!?」汐月驚呼。她知道會很快,知道沒想到會那麼突然,那麼快。
  
  「噓!主子,你這樣說是大不敬!」兜兒連忙提醒,心中納悶,這新主子怎麼也是大家出身,怎麼私底下一點兒規矩也不懂呢?
  
  「凌徹呢?」那傢伙不說明日才會行動的嗎?來不及了嗎?
  
  「放心放心,老早就在皇上寢宮裡了!太子爺剛剛也去了!」她方才可是從皇上寢宮過來的,整個後宮早就沸騰起來了。
  
  汐月毫不遲疑將袖中那名冊拿了出來,對兜兒道:「兜兒,快,想法子把這東西教給他送去!」時間緊迫,多了這名冊就多好幾份勝算!
  
  兜兒連忙接過那名冊來,點頭道:「兜兒正是來要這名冊的,一定親手送到舊主子手裡!」
  
  「還有……,罷了罷了,你趕緊去吧!」汐月原本想讓她給凌徹帶幾句話的,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作罷了。
  
  「新主子,那兜兒去了哦!」兜兒將那名冊小心翼翼的藏在袖中。
  
  「去吧去吧!千萬小心!」汐月秀眉微蹙,替兜兒開了門。
  
  兜兒走到又回頭看了汐月一眼,這才邁開了步子快步離去,只是一繞過長廊,離開了汐月的視線,卻是一下子從樓上騰空而下。
  
  到了樓下卻見了前方一個妖嬈的身影遠遠走來,兜兒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裡一絲冷笑一掠而過,腳步放慢了。
  
  待那人走近了,兜兒才微微欠了欠身,道:「兜兒見過玫瑰樓主。」
  
  玫瑰一襲玫瑰紅長羅裙,額間點了一朵妖艷的玫瑰花,杏眼卻是輕笑,上前將兜兒扶起,笑著道:「兜兒,這禮我可受不起,你這可是折煞我了。」
  
  「樓主這才折煞了兜兒。」兜兒起身來,卻是一下子推開了玫瑰的手。
  
  玫瑰杏眼一沉,五指一勾,瞬間便想兜兒抓了過去,兜兒卻一臉閒適身影一閃便輕易躲了過去。
  
  玫瑰另一手卻又是瞬間劈了過來,卻是動不了兜兒絲毫,反倒是兜兒,一個騰空從玫瑰頭頂翻過,卻將她髮髻上的蝴蝶釵取了下來。
  
  「樓主,這蝴蝶釵兜兒蠻喜歡的,就送給兜兒吧!」說著一臉嬉笑便將那釵收了入袖中。
  
  「臭丫頭,你越來越放肆了!」玫瑰氣急敗壞,這小丫頭仗著有萱妃娘娘當靠山,簡直是無法無天,那蝴蝶釵是她今日特意帶來的給慕容汐月看的!
  
  「樓主,兜兒開個玩笑嘛!嘻嘻,兜兒有事在身就不多陪你了。」兜兒見玫瑰那一臉怒氣卻是笑得更加燦爛,正要離去,卻又駐足了,也沒轉過身來,聲音不似方纔那嬉笑,卻是低沉了下來,「玫瑰,難不成是我凌主子讓你來接王妃回去的?」
  
  玫瑰樓主?樓主?不過是方才客氣罷了,她可從未將這個女人放在眼中。
  
  凌主子。
  
  好久好久,沒這麼喚他了。
  
  潛在東宮那麼多年了,亦是好久沒同他去拜祭斕月娘娘了!
  
  他苦心積慮部署了那麼多年,這幾個月來藉著品茗的名義,暗中在皇上寢宮和軒王府奔波來去,不僅得到了皇上的認可,就連軒王亦是對主子欣賞不已,過了今晚,大仇便可以報了,而這百納的江山也將會是她凌主子的!主子的脾氣她很清楚,東宮和韻妃宮中定是一個活口都不會留的。
  
  恨,恨得徹底決絕。
  
  而愛呢?亦是會徹底吧!
  
  不知道他如何會喜歡上那慕容汐月,那般縱容和寵溺,夜夜都來探訪,定是很喜歡的吧,只是,喜歡是否就等於愛了呢?
  
  玫瑰聽了兜兒那話,卻是冷笑,「難不成你要親自接她回去?」
  
  她不知道這兜兒究竟是何來歷,但是兜兒對凌有心,她如何看不出來?女人的直覺最是厲害可怕的了!
  
  兜兒心中一怔,卻隨即回過神來,輕笑了一聲便隱身離去,凌主子是交待了她來接王妃去萱妃那的,只是,私心,她當然是有的。
  
  既然玫瑰要來接,她何不推給她呢?
  
  玫瑰要如何做,她不知道,但也不會攔的。
原來如此
  
  整個東宮都喧鬧了起來,燈火通明,留芳樓亦是燃起了好些燈火,而汐月屋內卻依舊是一片昏暗,唯有淡淡的月光透過窗台照射進來。
  
  汐月哪裡坐得住,小手緊攥,在屋內踱來踱去,時間這般緊迫,皇上是否還清醒,而凌徹的勝算究竟有多少?兜兒能將那分名冊及時送到嗎?早知道如此,她就早些將那名冊盜走了,不會還想著鬧騰東宮了。
  
  汐月走到窗前,看了外頭一眼,便有轉過身來,歎了口氣,低下了頭。
  
  卻見地上多了個影子,是誰?
  
  這身影是個女子!汐月大驚,慌忙抬起頭來,卻見玫瑰緩緩地走了過來。
  
  她何時進來的?
  
  她此時來作甚?
  
  玫瑰逕自取出火折子來,點燃了燈芯,這才懶懶地坐了下來,在燈火的照映下,那玫瑰花的紗裙襯得她愈加的妖艷。
  
  汐月心中戒備,卻是一臉淡定地坐了下來,倒滿了一杯茶遞了過去,淺笑著道:「這麼晚了,不知玫瑰樓主有何吩咐?」
  
  玫瑰微微一愣,很快回過神來,站了起來,笑著道:「玫瑰哪裡敢吩咐什麼,是凌讓我來接王妃回去!」這女人這麼沉得住氣,同她客氣起來,她倒是很欣賞。
  
  「凌王早就將汐月將給了玫瑰樓主,汐月並非什麼王妃了,玫瑰樓主才是汐月的主子。」汐月亦是站了起來,一臉恭敬,心中卻是不安,玫瑰既敢毀了她的容,此次來定也是不善,若非要瞞著凌徹,她早就揭穿這毒辣的女人了!
  
  「呵呵,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玫瑰聽了汐月那話,輕蔑地笑了起來,瞥了汐月一眼,又道:「也對,凌如何會真正立你為妃呢?他不過利用了你罷了!哈哈,騙了你。」
  
  汐月並沒有多大反映,凌徹利用她,她當然知道,她助他拿到名冊,而他為慕容府平反,立她為後,這筆交易很公平,雙方皆是心甘情願,何來欺騙之說呢?只是,不小心動了心,這又何妨?
  
  這世間的事與情,皆不過是交易而已,若是以心易心,亦是公平,他眼底的寵愛,她看得出的,只盼著他能不計較她的過去。
  
  三年來,洛城裡都說慕容家的汐月小姐這輩子怕是嫁不出去了,其實她很心急,很想嫁的,想嫁一個能包容下她所有秘密的男子,讓她不用夜夜用那蘭玲香薰便能安心入睡。
  
  玫瑰早就盼著見汐月沮喪失望,此時卻見她仍舊是一臉淡然,心中頓時起了怒氣,對著汐月感慨了起來,「女人啊!真是嬗變,之前還口口聲聲要替你慕容一家報仇呢!怎麼,如今為了皇后的位置便能將仇恨統統拋棄了嗎?」
  
  汐月一臉疑惑不解,緩緩地蹙起了眉頭,玫瑰卻是冷笑,繼續道:「其實你也用不著恨凌,那夜在漁舟酒樓,他都還沒問呢,你就自己說了出來,哈哈,是你自己造的孽,否則慕容府怎麼就這麼一夜落敗了呢?」
  
  「你究竟在說什麼!」汐月哪裡還沉得住氣,玫瑰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他都還沒問呢,她就自己說出來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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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害真相
  
  「怎麼,你不是聰明伶俐嗎?還不明白?」玫瑰倒是氣定神閒起來,緩緩坐了下來。
  
  「要說就請你說清楚,不說的話請你馬上離開!」汐月怒了,心中更多的卻是不安,這女人今夜怕是專程來告訴她這件事的吧!凌徹究竟做了什麼!?
  
  玫瑰見汐月臉色陰沉,卻是笑得更加妖嬈,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讓你明白個透徹!遣人佯裝刺殺軒王是我做的,最先透露軒王同你爹爹私交甚好亦是端木賜所為,而凌做的不過是在太子的宴會上故意灌醉你而試探你罷了!他都還沒問你呢,你倒是先說了出來,呵呵,怎樣?這陷害慕容府的兇手,你也算一個吧!哈哈……」
  
  玫瑰連連大笑,汐月卻是連連退了好幾步,一臉的震驚,連忙摀住了耳朵,怒聲道:「你住嘴!不要再說了!你騙人,騙人!你喜歡凌徹亦不用編造這可笑的故事來誆我!」
  
  瞬間分不清了,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
  
  不知所措。
  
  什麼也不去想,她什麼也不信,怎麼能去細想?她怎麼能相信?
  
  怎麼能相信原來罪魁禍首是她,一直都是她!
  
  凌徹,端木賜都在她面前做戲,一步步把她引進陷阱中,而她竟還會迷上他眼底的寵愛,竟還會微微動了心。
  
  原來這才是她真正的價值,這才是他真正的利用,從一開始就是陰謀!
  
  多麼,可笑!
  
  玫瑰站了起來,步步朝汐月逼近,冷冷道:「慕容汐月,我騙你作甚?你這副容顏對我一絲一毫的威脅也沒有,哼,我不過是見你可憐,順道來看看你,你真以為凌徹會在意你嗎?記得杜一鳴嗎?那日在醉青樓他可是老早就在了的!」她原本還帶了那日她遺落的紫玉蝴蝶釵來的,只是方才被兜兒那小妖精奪去了。
  
  汐月頓時大驚,心驟然緊了起來,控制不住的痛了起來,痛地心跳都要停止了,一臉的不知所措,彷彿這才恍然大悟,這才逼著自己去面對,逼著自己去細想。
  
  這一切都是真的嗎!是她看錯了嗎?原來他一直一直都在欺騙,戲演得那麼逼真!而她,多麼可笑地相信了!
  
  就連東宮也是被他利用了吧,他說過的,就差一條大罪證便可讓皇上信服,苦心積慮,步步算計,竟是拿慕容府當墊腳石了!
  
  這一計,不僅引出了東宮,還順帶牽連了兩大王府,他若他登位,朝中勢力早已均衡,而僅存的端木王府本就是他的勢力!
  
  好個凌徹!原來是這般的步步算計!
  
  難怪他會真的喜歡她,她被騙得團團轉,竟還助他拿到了罪證,這般好利用的人,他當然會喜歡了!!怎麼會不是真的喜歡呢?!
  
  玫瑰看著這汐月這般失落失望的反映,紅唇旁勾起了一絲輕蔑的得意的笑來,冷冷地看這汐月。
  
  良久,汐月才緩緩地抬起頭來,淡淡地開了口,語氣卻是不容違逆:「你不是來帶本王妃走的嗎?還愣著作甚?」
汐月消失
  
  就算是利用又有何妨?他倆當初協議地很清楚,不過是她可笑地動了情罷了,現在一切還是照舊,王妃她還是要要做,皇后她亦是要做,既然仇還未報完,當然也是要報的!
  
  凌徹,原來你才是慕容府的仇人!
  
  玫瑰不由得退了一步,卻立馬回過神來,眸子裡掠過一絲陰鷙,掌心卻是運起力來,這個女人竟然還不死心!她怎麼能讓她見凌呢?
  
  「慕容汐月,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以為凌還會見你嗎?」玫瑰說著卻是驟然一掌擊了過去,一下子將汐月震到了牆腳。
  
  「啊……」汐月大叫一聲,一口鮮血竟是噴口而出,原來玫瑰今夜不是來告訴她真相的,而是來要她的命的!
  
  玫瑰冷笑著緩緩走了過來,汐月卻連忙撐住琴台爬了起來,心中微微驚慌,俯身急急地彈奏了起來,一開始便是急促緊張的調子。
  
  玫瑰大驚,根本來不及上前攔住,四周立即出現了幻境,是師父的七音陣!
  
  這個女人竟這麼快就能瞬間布出陣法來!
  
  琴聲越來越急促,玫瑰心中大亂,這三年來司樂宮多少樂師歌姬被困在這陣法中,因那多變的音律而心智失常自盡而亡,而她不管是樂律或是陣法,都比不過那樂師歌姬,除非慕容汐月停止彈奏,否則她只等死!
  
  琴聲越來越急促,玫瑰在陣中動都不敢動,只是,不一會兒,卻是突然噹的一聲,琴聲戛然而止,琴弦斷了。
  
  玫瑰大喜,老天都幫她,不一會兒四周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只是,那琴弦上染了大片血跡,一根琴弦被挑斷了,而慕容汐月卻早已不見蹤影。
  
  玫瑰眸子恨恨地瞇起,連忙追了出去,一個弱女子又收了傷她能逃多遠?
  
  汐月快步下樓來,心中慌亂,玫瑰定會追來的,若離了琴,她哪裡是玫瑰的對手?她必須盡快尋到一把古琴,或者尋到一處安全的地方。
  
  腦海裡浮現了漣瑾那隱蔽在樹叢中的幽靜書房來,那裡玫瑰定是尋不到的吧,何況這裡也有古琴!
  
  汐月來不及多想,加快了步子,見手中血跡染在牆上,亦不敢在扶著牆,只得硬撐著快步走到側門,急急將手中血跡擦去,這次打開側門來,回頭朝樓梯口看了看,忙小心翼翼的關上了,只是,才一轉身,卻遠遠看見玫瑰從空中緩緩落在了留芳閣前。
  
  正不知所措,卻見玫瑰又是一躍而起,而一群侍衛遠遠地小跑了過來,幾個公公跟在後頭。
  
  汐月小心翼翼的上前幾步,卻不敢探出頭去,只聽那為首的侍衛,大聲道:「把所有人都轟出來!皇上已經廢了太子,東宮之人盡數關押候審!」為首的侍衛一聲令下,便猛地推開了留芳閣的大門。
  
  漣瑾被廢了?
  
  凌徹贏了?!
  
  苦心營計那麼久,他又如何會不勝呢?
  
  方纔她竟還會替他擔心,真真的可笑。
  
  汐月眉頭驟然蹙緊,緊緊咬著下唇,好個凌徹,這一回她真的是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利用的了吧!
  
  若不是玫瑰來了,她還真會傻傻地等著明日他來接她!
  
  拚命忽視心中那微微疼痛的感覺,又是一身戒備起來,玫瑰已經從樹上躍下了。
  
  汐月微微慌亂,緊緊貼在牆上,小心翼翼的往後挪,方才挨了她那一掌,胸口如火燒般疼痛,如今她要做的唯有保命一事,如何才能逃過玫瑰的?
  
  不一會兒,又回到了側門,心中頓生一計,小手輕輕撫上頸脖,遲疑了一會兒,竟是將臉上那人皮面具緩緩的掀了起來。
  
  那水波流轉如琉璃般的雙眸雖依舊靈動和慧黠,卻隱隱藏著凌厲與決絕,臉頰細潤如溫玉,卻是蒼白不已。
  
  這幅相貌既不是汐月的,不是思詩的,亦不再是什麼面具了,這是她真正的面容!
  
  汐月無奈淺淺一笑,那均勻的分佈在臉頰兩側的小酒窩若隱若現,理了理稍稍凌亂的衣裳,又四下察看了那宮服上並無血跡,這才小心翼翼得推門而入,從現在起,她不再是汐月不再是夕顏,而是留芳閣裡的歌姬,等著明日流放出宮的歌姬!
  
  汐月一進門去,便見大廳裡慢慢的都是人,所有的歌姬都是戰戰兢兢地侯著,侍衛們拉著長長的鐵鎖鏈一個個捆了過去。
  
  小心翼翼地跨了出來,站到了人群的最後,不一會兒侍衛便走了過來,汐月自覺地伸出了雙手,任憑那重重的鐵索繞在手腕上,而前方的人群裡卻傳來了陣陣哀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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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徹為帝
  
  皇帝薨,東宮結黨營私,草菅人命,鐵證如山,太子漣瑾關押候審,九皇子凌徹崎嶷聰慧、克承宗挑,立為太子,三日後釋孝服,即王位……
  
  三日。
  
  很快就過去了。
  
  寂靜了好幾日的毓慶宮緩緩地傳出了禮樂來,大殿之下,百官朝賀,莊重無比,而凌徹高高在上,端坐金龍寶座,頭上戴著束髮嵌寶紫金冠,身著明黃蠶絲金龍袍,五官如雕刻般稜角分明,俊美異常,一雙狹長桃花眼不見那一貫燦爛的笑,卻是深邃而凌厲無比。
  
  朝賀聲漸落,羅公公緩緩走出,接連宣讀了兩道聖旨。
  
  這第一道聖旨竟是將漣瑾貶為庶民,驅逐出洛城,永不得回宮,而凡東宮之人上至太傅下至奴才竟是都殉葬先皇。
  
  而第二道聖旨便是替慕容府平反,恢復慕容汐月郡主身份,歸還宅邸,另賜良田千畝。
  
  宣讀完畢,殿下立馬小聲議論開來,東宮一案,牽連如此廣,不僅是那恭親王府,朝中好些個大臣亦是跟著遭殃,只是,宮裡早就傳出了消息,說皇上這一回會對東宮趕盡殺絕,誰知竟會留了韻妃和漣瑾的性命!
  
  終究還是可憐了那慕容府,平反了又如何,慕容夫婦已故,三個世子早就命喪流放途中,唯剩那下落不明的四小姐慕容汐月,即使尋到了又如何,當初被貶為官妓,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定是受盡糟蹋的,身份再高貴,家財在萬貫,又有何用?誰還會要她?終究是要一個人守著那空蕩的慕容府孤獨終老的。
  
  凌徹冷冷地掃了眾人一眼,俊朗的眉頭緊緊地蹙起,心中毫無一絲登基為王的欣喜,反倒是煩悶不已,低聲朝身旁那太監道了一聲退朝,便起身離開了……
  
  那個女人已經失蹤了整整三日了,為慕容府平反一事,他已經做了,第二件事,立她為後榮耀慕容府,他等著她回來呢!她究竟在哪裡?
  
  凌徹斥退了身後那一大群宮女太監,獨自一人走在那長長的迴廊裡,不知不覺便走到了萱妃宮中,如今的萱妃已是太后了。
  
  「皇上駕到!」才一入進門,院子裡的太監們便大聲傳報,奴才宮女跪了一地,誰都不曾想過他們這終日不學無術的小主子今日會登上那高高的金龍寶座,君臨天下。
  
  「都起來吧。」凌徹瞥了一眼眾人,也不開口便朝屋內而去了。
  
  「徹兒怎麼來了?」萱太后早已換下那龍鳳呈祥的朝服,一身淡雅白裙迎了出來,心中納悶,登基大典後便得早朝論政,她才剛剛從殿上回來,徹兒怎麼也回來了?
  
  而今日那道聖旨她至今仍是納悶不已,沒想到徹兒竟會這般輕易地放了漣瑾,且只是將韻妃軟禁宮中。
  
  「下了朝到母后這邊來瞧瞧,這毓慶宮母妃住得可習慣?」凌徹抱起一旁那小白貓來,輕輕的撫著。
  
  「今日才過來的,都還沒住呢!哪來習慣不習慣的?」方才徹兒一進來,她便看出了端倪來了,這孩子心不在焉的,定不是專程來看她的,本想問個明白,卻還是忍了下來。
  
  「母后若是住不慣儘管跟徹兒說,徹兒令人在另行建造座寢宮。」凌徹說著,環視了周圍一圈,這毓慶宮是歷代太后的寢宮,華麗而不失莊重。
  
  「徹兒,你打算如何處置韻妃?」昨夜若不是她特意去了躺奉先殿,費了好些口舌勸說,漣瑾怕不單單是被貶為庶民這般簡單,徹兒待她的好,她看在眼中,而對韻妃的恨,她亦清楚明白。先皇的妃嬪,有子的皆是送往皇陵福澤寺,而無子唯有陪葬先皇了,至於韻妃,只是軟禁宮中,還未處置。
  
  凌徹沒有抬起,大手輕輕撫著懷裡的小白貓,淡淡道:「等汐月回來了再處置。」
  
  「汐月?」萱妃一臉疑惑起來,汐月這名字怎麼如此熟悉,難不成是那慕容府的汐月小姐嗎?
  
  「嗯,慕容汐月,她花樣多著呢,待孩兒尋到她了,就娶回宮裡來,同母妃做伴。」凌徹依舊淡淡地說著,心中卻仍舊沉悶,三日前汐月就該到母后這邊來了,誰知青青急著給他送那名冊,卻讓玫瑰去接她,玫瑰去時,汐月已經不見了!
  
  若不是玫瑰連夜來報,他還一直以為那女人已經到母妃宮裡了!
  
  想起那把斷了弦的琴和那攤血跡,凌徹不由得又蹙緊了眉頭,整個東宮都快翻遍了,所有的下人他都親自審查過去,卻依舊尋不到她的蹤影,那女人定定不是自願走的,究竟是何人擄走她的,為的又是什麼?
  
  不能公開放皇榜尋人,卻暗中出動了好些人馬尋找,只是,一絲頭緒也沒有如何尋得到人呢?
  
  「徹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萱太后去突然站了起來,一臉不悅,什麼叫尋到了娶了來陪她?他要娶那慕容汐月嗎?
  
  「孩兒的意思是要立慕容汐月為後,這是之前就答應她的。」凌徹依舊是那淡淡的語氣。
  
  「立慕容汐月為後?」萱太后大驚。
  
  「有何不妥?」凌徹這才抬起頭來,母妃一貫都不會多過問他任何事的,他總喜歡到母妃這來,也並不是徵求意見來的,不過是想找個地方說說而已。
  
  「徹兒,母妃一向對你放心,只是這立後一事非同小可,不管你有何緣由,那汐月小姐曾淪為官妓,至今還下落不明,怎可立為皇后?!」萱太后極少對凌徹這般認真過。
  
  「先尋到人再說吧。」凌徹並無多大反映,淡淡地回答,將那小白貓放了下來,仍舊是對母妃那一臉溫和的笑容,又道:「母妃累了一早上了,好好休息,徹兒改日再來看您。」說罷便朝門外走去,臉上那笑容卻轉眼不見,俊眉緊蹙,一臉沉悶,方才母妃的話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滿腦子的疑惑,那女人究竟在哪裡?那一灘血跡又是怎麼回事?
冷靜冥思
  
  凌雲閣、玫瑰池。
  
  凌徹懶懶地靠在池邊,仰著頭,一室玫瑰清香瀰漫,他好累,孝服三日至今皆是忙碌不已,今日是登基之日,從萱太后宮裡出來便著手處理先皇病時留下的一大推奏折,折騰了一整日,回到凌雲閣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狹長的雙眸緩緩閉緊,細細回憶地這十幾日來發生的一切,慕容府、醉青樓、凌雲閣、醉紅樓、司樂宮、東宮,知曉汐月身份的唯有凌雲閣的人和鳳希、向天,究竟會是誰對她動手,又是何目的?
  
  凌雲閣,難道是有內鬼?只是,如今他已皇位穩坐,這人又是何目的?
  
  又或者……
  
  突然,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凌徹依舊懶懶地靠在池邊,眉頭卻微微蹙起,他已經吩咐過青衣紅衣的,是誰還進來打擾?
  
  難道有汐月的消息了?
  
  凌徹猛地轉過身,卻是瞬時愣住,只見汐月一臉的俏皮笑顏緩緩朝他走來,外袍退去,身上只著一件玫瑰紅輕紗,玲瓏有致的身子若影若現。
  
  凌徹沒有動了,就這樣看著汐月緩緩褪去紗裙,踏入池中,向他靠近。
  
  任憑身前的人兒小手輕輕撫上他那結實的胸膛,他依舊只是盯著她看。
  
  任憑她嬌唇主動覆上,流連在他雕刻般的唇邊,他依舊動都不動。
  
  任憑她小手緩緩下探,他依舊一臉淡然。
  
  只是,厭惡感頓生,卻是突然一手瞬間掐上了身前那人的脖頸,另一手將她臉上那人皮面具狠狠撕開來,他的女人他如何會認錯?
  
  玫瑰任憑凌徹掐著,眸子裡掠過一絲驚恐,卻有轉眼即逝,一臉無辜起來。
  
  「她在哪裡?」凌徹放開手來,冷冷地問到。
  
  看來他猜錯了,打傷汐月的人並非衝著他來的,而就是衝著汐月而去的!
  
  「凌,我若知曉她在哪裡,就用不著費那麼多功夫喬裝打扮來博你一笑了!」玫瑰一副可憐楚楚的模樣,看著凌徹,纖細的玉手撫上凌徹五官分明的俊臉上,心疼地說到:「你這些日子來瘦了好多。」
  
  凌徹一臉冷冽,撥開玫瑰的手,並沒有說話。
  
  「凌,師父將我交給你,我從此便是你的人了。」玫瑰說著卻從身旁將凌徹抱住。
  
  「是你打傷她的?」凌徹冷冷地開了口。
  
  「凌,還記得三年前嗎?你誤入了師父的七音陣,那日你留了下來,我們一起到山林裡給師父找草藥,你還……」
  
  「你帶走她的?」凌徹蹙起了眉頭打斷玫瑰,語氣更加的冰冷。
  
  「凌,我進宮陪萱太后吧,太后……」玫瑰話還未說完,凌徹卻是一個轉身,狠狠掐上了她的脖頸,這一次的力道卻是之命的!
  
  「回答我!」那狹長的眸子不再冰冷,卻是滿滿的怒氣,他的耐性已經消耗殆盡了,這三年來玫瑰毀了凌王府多少歌姬他心中都有數,汐月王妃的身份凌雲閣上上下下人人皆知,他不是沒有警告過她,她卻這般置若罔聞!
  
  縱使她是鳳希的弟子,這一回他也饒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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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質
  
  呼吸越來越困難,玫瑰禁不住掙扎了起來,凌徹眸光一冷,卻是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將玫瑰狠狠朝池中甩去,凌雲閣裡向來沒有憐香惜玉這個詞的,既然鳳希說她是凌雲閣的人了,那麼一切就得照規矩來!
  
  「後山那些蝴蝶已經好久沒嘗鮮了吧。」凌徹淡淡地說著,一臉的無情冷淡,起身來披上了那白色大袍便要離開。
  
  「我說!」玫瑰卻是急急從水中一躍而起,拾起地上的衣裳來,不再是那做作的模樣,而是一臉的慌張,凌徹的性子她如何不清楚,凌雲閣最重的懲罰便是受盡那蝴蝶毒的慢慢腐蝕,直到屍骨不存。
  
  凌徹止步,一聲冷哼,卻沒有轉身。
  
  「並不是兜兒讓我去接王妃的,那夜我不過是想過去看看,在留芳樓下遇到了兜兒,閒聊不過三句,一上樓就不見王妃了,後來侍衛趕到,將所有歌姬都轟下了,我亦是尋覓了許久的!」見凌徹挑眉,玫瑰又急急道:「我所說的句句屬實,你若不信,大可尋兜兒來對質!」
  
  那夜兜兒確是沒有讓她卻接慕容汐月,這是事實!
  
  若不是方才兜兒威脅她,她如何會易容慕容汐月而來自討苦吃,與其讓兜兒來告狀,還不如自己招了反咬她一口!
  
  凌徹雙眸一沉,轉過身來,冷冷道:「兜兒,出來。」
  
  方才玫瑰進來時,他就知道兜兒也進來了!先皇下令廢東宮時,正是兜兒卻告訴他汐月已經安全了的!
  
  玫瑰微微一驚,卻見兜兒低著頭從屏風後緩緩走出,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舊主子,兜兒那夜在留芳閣樓下遇到玫瑰樓主是否去接新主子,玫瑰樓主可是默認的!我從東宮到毓慶宮這麼長的時間,自然以為玫瑰樓主接了人的!」兜兒看了一眼玫瑰,那眸子裡卻掠過一絲輕蔑。
  
  「你!」見兜兒這般可憐楚楚的模樣,玫瑰哪裡壓得住怒氣,沒想到這女人藏得那麼深,戲演的比她還好!
  
  「那夜我才剛下樓,玫瑰樓主就上去了,那麼短的時間,又是什麼高人能打傷新主子還擄走她呢?」兜兒瞥了玫瑰一眼,卻是一臉疑惑看向了凌徹。
  
  見玫瑰怒火已被點燃,兜兒卻更加火上添油,道:「新主子曾同兜兒開玩笑,說她亦是玫瑰樓主的手下,讓兜兒別稱她主子,還有呢,新主子還說過……」
  
  「兜兒,你信口開河!污蔑我!」玫瑰哪裡能容兜兒繼續胡扯下去,見她那天真無辜的神情,一股怒氣瞬間上湧,方才在外頭她就一直激惹她了!
  
  兜兒閃身躲過,背著凌徹那雙水汪汪的大眸子卻瞬間陰鷙起來,寒意掠過,卻是轉身對凌徹道:「舊主子,青衣紅衣可都說了,那三日新主子在凌雲閣可不好過,玫瑰樓主都不許他倆見新主子,也不知玫瑰樓主都做了些什麼!」
  
  玫瑰動不了兜兒,卻是氣的一臉鐵青,「兜兒!你夠了沒有!沒想到你好狡猾,我收拾了慕容汐月,你倒是想坐享事成!」
含恨而亡
  
  玫瑰那話一出口,自己立馬驚住,而一旁的凌徹緩緩轉過頭朝她看了過來,面無表情。
  
  那冷冷清清的眸子,讓玫瑰不由得退了幾步,她知道,這一劫,難逃。
  
  「原來是你啊!玫瑰樓主,原來你就是那高人啊!你把我新主子怎麼樣了?」兜兒卻依舊是那天真模樣,一臉的吃驚和焦急。
  
  凌徹並沒有注意兜兒,那漆黑陰沉的眸子始終盯著玫瑰看,手中卻是憑空瞬間多出了三枚大蝴蝶鏢來,剛毅的唇輕啟,終於開了口:「她在哪裡?」
  
  玫瑰見了那三枚蝴蝶鏢霎時倒吸了一口氣,他竟這般決絕?!不由得無奈地笑了起來,輕輕地撫著那依舊發疼的脖頸,妖冶的眸子裡透出絕望來,凌徹向來乾脆,只要拿出那蝴蝶鏢來定是不會收回的,即便說了終究難逃一死,沒想她跟了他三年,他卻對自己毫無一絲絲憐惜。
  
  「凌徹,師父才離開不到十日,你竟敢……」最後的掙扎嗎?只是,她自己也無力了,師父並無任何交待,玫瑰池,沒想到她竟會命喪於此!
  
  「她在哪裡?」凌徹緩緩地舉起了手來。
  
  「凌徹,你永遠也見不到慕容汐月的,永遠!」永遠都見不到她的,從蝴蝶崖毀容那日起,這世上便不在有慕容汐月了!
  
  玫瑰大笑起來,卻是突然朝一旁的山牆狠狠撞了過去,死,亦不要死在他的毒鏢之下!
  
  瞬間,鮮紅的血跡從額上緩緩流了下來,面容蒼白如紙,襯得那血跡愈加的妖紅,那雙妖冶的眸子卻死死地盯著兜兒看。
  
  兜兒看了玫瑰一眼,連忙別過頭去,道:「舊主子,現在還怎麼尋新主子啊,難不成新主子真的……」
  
  「兜兒,三日前朕就令你去接人了,看在母妃的面子上,朕再寬限你三日。」凌徹淡淡地說罷便轉身而走,手中那三枚蝴蝶鏢卻是掠過兜兒的脖頸,正中玫瑰胸口。
  
  良久,兜兒才緩緩回過神來,看了一眼那玫瑰那已經開始腐化的屍骨,無奈地笑了。
  
  玫瑰該死的明目了吧,她的凌主子第一回對她如此冷淡,第一回這般警告她,他相信了玫瑰了吧,他說的母妃應該就是那年的斕月昭儀吧!
  
  她不是什麼棄兒,也不是萱妃宮裡的人,卻是凌徹的貼身婢女,六歲那年嬤嬤將她帶到一個三歲大的小皇子面前,對她說,「這就是你凌主子了,你這輩子都得好好伺候著他!」
  
  那日嬤嬤來告知斕月昭儀在韻貴妃宮中,因不甚撞上了同樣身懷六甲的韻妃,挨了打而一屍兩命之事,她還正是陪著凌主子等著昭儀娘娘回來呢!手上虎口處這傷疤,便是當時凌主子留下的。
  
  韻貴妃正得皇上寵愛,借口斕月昭儀自己不甚跌倒,竟自己禁足了幾日而已!
  
  這仇凌主子如何會不記?
  
  手上的傷疤,他令她留著,從不許她用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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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夕顏
  
  風起,捲來一陣沙塵,離開洛城的北大門已經很遠很遠了,昨日新皇一紙令下,數百人東宮和韻妃宮中關押的囚奴們便送立即送出宮了。
  
  一群被流放的囚犯手腳皆被鐵鏈纏住,在押送官爺的鞭打下艱難地前行,這群囚犯正是新皇登位處置的第一批犯人,皆是東宮和韻妃宮中之人,正要送往皇陵為先皇殉葬。
  
  哀怨聲又一次傳來,一旁的官爺不耐煩的一鞭子狠狠揮了過去,大聲道:「吵什麼吵?若不是太后娘娘替你們求情,你們這一宮的人早就凌遲處死了,連殉葬的資格都沒有!」
  
  這狠狠一鞭子過去哪裡還有人敢說話,皆是地下了頭,拖著那沉重的鐵鏈一步一步艱難向前走去。
  
  突然,後頭一個男子騎著俊馬追了上來,一身簡單而不似貴氣的宮袍,腰佩長劍,雖是一臉流裡痞氣,卻難掩眉宇間那憂慮。
  
  那官爺頭子自然是對得這向天將軍的,連忙讓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彎著腰恭恭順順上前,一臉討好遞上水壺去,道:「將軍,先喝口水,一路辛苦了!」
  
  向天瞥了那官爺頭子一眼,看向了這一大群殉葬的宮奴,不由得蹙起眉頭來了,皇兄怨恨韻妃,奈何會放了韻妃和漣瑾,卻要那麼多可憐的下人洩恨呢?
  
  「萱太后特許漣瑾來尋一兩個家奴,都先歇著吧,待會讓漣瑾挑了再走。」十一皇兄已被貶為庶民,只能這樣稱呼了。漣瑾,這個皇兄待誰都甚好,只是那韻妃的臉上並不好看,宮中的皇子公主皆是離他遠遠的,就連皇族裡的世子郡主們都不願多同他接觸,每每要設詩詞宴,不是用太子的身份下帖,便是要凌徹替他邀人。
  
  向天是最小的皇子漣瑾待他亦是自小就疼愛有加的,今日他是來送行的,亦是帶他來選幾個奴才的。
  
  向天方纔那話一說出口,人群裡便是躁動起來了,若是能被選上了,那便是撿了一條命啊!
  
  「救命啊,有人不行了!快拿水來啊!」前方突然傳來了呼救,似乎有人暈倒了。
  
  向天看了那官爺頭子一眼,那官爺頭子立馬遞上水來,道:「不礙事不礙事,將軍下馬來歇歇,這水可是清涼著呢!」
  
  似乎有官爺過去了,那呼救聲漸漸沒了,而就在這時隊伍後頭又是一陣塵飛揚,一輛四輪馬車正朝這邊趕來,車裡的人掀起簾子,半個身子都探出了簾外。
  
  馬車終於緩緩地停了下來,漣瑾一下子便從車上跳了下來。
  
  「主子!主子,我是您書房裡的……」
  
  「主子,太子爺,您……」
  
  「太子爺,您行行好……」
  
  ……
  
  還不待向天過去,所有的囚犯們便朝漣瑾湧了過去,這是最後的保命機會了,皇陵已經不遠了!
  
  「幹嘛呢幹嘛呢!?都給我回去好好站著!」
  
  見囚奴們都湧了上來,一旁的幾位官爺連忙上前阻攔,「吵什麼吵,哪來的太子爺當今皇上可還未有子息呢!!又哪來的主子!?他不過是庶民一個!」
  
  大聲的怒罵,又是好幾鞭子甩過去,一群人才都安分下來,卻皆是一臉期盼地看向漣瑾。
  
  不是太子又如何,是庶民又如何,若是能保命,讓他們喊皇上,他們也願意!
  
  漣瑾聽了那官爺的話,不過無奈一笑,也不動怒,只是看著這一群男女老少的可憐人,心中原本的歉疚感更是強烈了,他們何罪之有,卻要陪他和母妃一起受罪。
  
  「哥,萱太后說了尋幾個家奴就速速離開洛城吧!」向天瞪方才說話的那官爺一樣,故意稱漣瑾為哥哥,稱他哥沒錯,畢竟是兄弟,他可沒凌皇兄那廝那麼無情,雖不是十足的討厭那韻妃,這皇兄卻怎麼也討厭不來,見這幫奴才這般落井下石,心中頓時不舒服。
  
  那官爺們聽了向天這一聲「哥」一下子便換了嘴臉,恭敬地對漣瑾道:「主子,您要尋哪個個家奴,奴才替你尋。」
  
  「夕顏,她叫夕顏,髮髻上帶著一跟顯眼的紫玉蝴蝶釵!」漣瑾立馬脫口而出,若是可以他定要了這一整群人的,奈何向天說了只能一兩個,夕顏,三日來就一直惦記著了。
  
  向天一聽,微微一怔,夕顏?
  
  原來尋的也是那慕容汐月啊!
  
  這幾日皇兄脾氣很大,他都不敢去招惹,正是因為尋不到這女人。
  
  東宮的所有下人都被一一審查過的,那美女姐姐如何會在這裡!?
  
  「夕顏?」那官爺心中冷笑,這漣瑾不會就是來尋寵姬的吧,都這般落魄了,還惦記著寵姬,礙著向天將軍,也沒好說是什麼,便朝人群中大喊了三聲,「誰叫夕顏的,趕緊站出來!」
  
  沒有人應答,眾人相顧一臉疑惑,皆低著頭,卻是小聲議論了起來。
  
  幾個官爺走到了前方去,亦是大喊:「誰叫夕顏的,趕緊站出來!跟了你主子去,救了一條命!」
  
  四下安靜,只有低低的議論生,依舊是沒有人應答。
  
  漣瑾蹙起了眉頭來,難道夕顏不在這裡,她被押去哪裡了?或者她趁亂逃走了?
  
  「哥,沒這個人啦,你尋個侍衛帶在身邊吧。」向天走了過來,心中感慨那美女姐姐真厲害,才失蹤幾日他倆哥哥就這般牽腸掛肚了,他離宮就是好幾個月,就只有父王和萱妃惦記著,幾個皇兄根本就不記得他了。
  
  突然,之前那呼救聲在次從隊伍最前方傳來,「救命啊,救命,快出人命了!快拿水來啊!……」
  
  隨著一記揚鞭的聲音,那叫聲又漸漸小了下去。
  
  「怎麼回事!?」向天大叫一聲,便是縱身一躍而起,朝前方而去,漣瑾亦死緊跟其後快步走去了。
向天釋囚
  
  只見地上躺著一個女子,長髮披散凌亂,衣裳亦是凌亂,雙眸緊閉,小手捂在胸口上,那白皙的胳膊上道道鞭痕,皆是新傷。
  
  一個男子護在她前面,星眼劍眉,身材高大,不顧那落下的鞭子依舊嘶啞的嗓子低低喊著救命二字。
  
  「住手!」向天一個翻身卻是狠狠踢落了那官爺手中的鞭子,看著那男子一身心中不由得緊了起來。
  
  漣瑾是出了名的好主子,向來不會為難下人,跟別說是懲處了,見這情形,立馬上前將那女子扶起來,接過向天遞過來的水,小心翼翼地餵那女子喝。
  
  「誰准你們這般對待流亡囚犯的!」向天怒聲向方才揮鞭的那官爺,那官爺下子跪在一旁連連道:「將軍息怒,將軍息怒,那女子三番兩次想逃跑,奴才才動手的!」
  
  「有你這般打的嗎?都快出人命了還不住手!」方才喊救命的男子卻是所謂畏懼地怒聲說了出來,聲音依舊沙啞無比。
  
  「你……」那官爺放要開口,卻被向天狠狠瞪了回去,而那官爺頭頭也趕來了,「還不退一邊去,誰准你私自用刑了!」
  
  那官爺頭子看了那男子一眼,又是一臉討好對向天道:「將軍,這賤人一點兒不安分,關押在東宮大院裡時,好幾回就都想逃走,還鼓動了好些人一起逃呢!」
  
  向天看了漣瑾懷中那人兒一眼,又看了看一旁這一大群男女老少的囚犯,各個身上皆有鞭傷,皆是一身的疲倦虛弱,心中頓時又是煩悶,搖了搖頭道:「全都給我放了,本將軍看了心煩!」
  
  還不待那些個官爺和漣瑾回過神來,眾人下一子就跪了下去,大呼,「謝將軍大恩,謝將軍大恩啊……」
  
  「將軍、將軍!這可是皇上親自下的旨啊!」那官爺頭子回過神來,一臉驚慌,而漣瑾亦是蹙緊眉頭。
  
  「那就……」向天一聽,撇了撇嘴,心中越是煩悶,這可是皇兄登基後下的第一道聖旨,再怎麼說都是不容違背。
  
  「將軍,漣瑾主子,奴才們求求你們了,這幾百人的命可都在你們手裡啊!」人群中有人大喊了出來。
  
  原本安靜下人的眾人,又是大呼起來,「將軍大恩啊,將軍大恩啊!……」
  
  向天一臉為難起來,恨自己怎麼就一時衝動了,說出的話怎麼能不算呢?人家都謝恩了!
  
  「向天,勞你去跟凌…皇上說,我漣瑾這條命換這數百奴才的命!東宮所作所為皆有我來承擔!」漣瑾如何會知道自己的命差點也保不住了呢?
  
  向天聽了漣瑾這話卻是大大歎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朝那群奴才喊了一聲,「好了好了,別吵了啦!」
  
  那群奴才頓時沒了聲音,安分下來,卻見這小將軍從衣袖中掏出了一塊令牌來,正是一年前他巡查邊境駐軍先皇賜給他的。
  
  「父王說過,見這令牌如見父王本人,好了,父王說不用他們陪了,現在命令你們放人了!」向天將那令牌誇得地舉得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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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為家
  
  眾人見那令牌立馬全都一下子跪了下來,先皇的令牌可非同小可,那官爺頭子一臉的為難,還想勸說呢,向天卻不耐煩道:「還不快點,都放了,你也不必回去稟告,本將軍親自同皇兄說去!」
  
  「可是,將軍……」
  
  「還不去?!你想違令嗎?!」向天佯作一臉的憤怒,心中可是一點兒底也沒有的。
  
  「奴才這就放這就放!」那官爺頭子這才連連點頭,朝入伍兩側的侍衛喊到:「向天將軍讓放人了,把鐐銬都解開了,放了放了!」
  
  向天聽了,心中無奈,這軍官倒是一句「向天將軍讓放人」便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也罷,反正這責任他是推也推不掉的,現在當家作主的可是皇兄,也不知道父王這令牌那傢伙會不會認賬。
  
  他也不過就放了幾百個奴才而已,應該不算違背聖旨吧,畢竟皇兄的矛頭是指向韻妃和漣瑾的,應該不會太過與生氣的吧!
  
  向天如此安慰自己,深吸了一口氣,道:「是本將軍放的人,皇上怪罪下來,都由本將軍擔著!」不管怎麼樣,既然做了,他就會承擔的,從小到大還是第一回和皇兄唱對台戲。
  
  「謝謝向天將軍!」
  
  「將軍大恩奴才們定銘記於心!」
  
  「向天將軍,好人好報啊!」
  
  「向天將軍,您真是活菩薩啊!」
  
  ……
  
  被釋放的囚奴們皆上前來跪謝了向天,卻皆是怨恨地看了漣瑾一眼才匆匆逃離,向天突然不怕皇兄懲罰他了,這樣子值得!
  
  只是,漣瑾心中卻更不是滋味,本就愧疚不已,見了方才些哀怨怨恨的眼色,心頓時沉了下來,一臉的失落,掩都掩不了,他向來都是這般,喜怒哀樂皆是形於色的,想掩藏卻掩藏不來。
  
  向天看著四下逃竄而走的囚犯們,拍了拍漣瑾的肩膀,反倒是一副大哥的風範道:「漣瑾,你放心!這事本將軍擔下了!」
  
  漣瑾一臉複雜,心中五味雜陳,竟不知道說什麼好,方才好些都是熟悉的面孔,在東宮和母妃宮裡伺候了好些年的,他想同他們說說話的,只是並沒有人給他機會。
  
  得確是向天救了他們的,他也該感恩吧,輕輕放下懷中那昏睡的人兒,雙膝驟然跪了下來,拱手作揖,甚是凝重,道:「十四皇子大恩漣瑾銘記於心,無以為報,請受漣瑾一拜!」
  
  向天卻是愣住了,良久,回過神來想上去去攙扶,卻又退了回來,遲疑了一會,無奈一笑,不似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到真像個大哥哥般,道:「趕緊上路吧,趁天黑前尋個客棧,馬車裡我替你備足了銀兩了!」
  
  漣瑾已被貶為庶民,從此便是身份有別,等級分明,這一拜和這一聲十四皇子,讓他怎麼都不是滋味。
  
  漣瑾磕了個響頭這才站了起來,這一拜算是替東宮和母妃宮中的下人們謝向天的吧,母妃的罪行他再清楚不過了,書房裡那名冊亦是他親自藏的,不理不睬便是默許,他同母妃一樣罪不可恕,該怎麼贖罪他心中早有了打算。
  
  這時,一旁站著許久的男子終於說話,「主子,這女子怕是撐不住了,求主子行行好趕緊帶她去看大夫吧!」
  
  向天看了那男子一眼,立馬抽出長劍來,劈開他腳上和手上的鐐銬來。
  
  漣瑾這才注意到這男子還未走,認真地打量起來,他雖是衣衫藍縷卻難掩一身不凡氣質,眉目清晰,五官分明。
  
  手腳一被放開來,那男子便立馬徒手劈斷了躺在地上那女子的腳鏈手鏈,將她抱了起來。
  
  漣瑾只覺得這男子面生得很,似乎從未見過的,只是,不管是母妃宮裡還是東宮裡都是好些下人他從未接觸過的,更不會記得的。
  
  「主子,屬下莫風本是宣直門侍衛,前幾日才調到宮中的。」莫風仍舊稱漣瑾主子,而態度卻也不卑亦不亢。
  
  侍衛?這英俊的容顏上隱隱透著書卷氣,甚是溫文爾雅,沒想到竟會是個侍衛,不過見他方才一掌便將那鐵鏈劈斷,定是假不了的了。
  
  漣瑾無奈地笑了起來,道:「我不是什麼主子了,你也不是什麼屬下,是東宮誤了你啊,這女子交給我吧,你去吧,定能再尋覓個好去處的。」
  
  一聲歎息,便將莫風懷中那女子接了過來,轉身朝馬車而去了。
  
  一旁正要走了的向天也跟了過去,只為再看看那女子,只覺有點面熟,記不起是在司樂宮裡見過,還是在萱太后宮中見過了。
  
  「趕緊趕路吧,趕到前面鎮上就能尋到大夫了,我還有事得趕緊回宮去!」向天也沒再多想,卻是看了一旁那男子一眼,就一躍上馬,又朝漣瑾點了點頭縱馬而去了,那群狗腿子表面上這般恭恭敬敬的,背後定是趕著去告狀討賞去了,他還是自己先負荊請罪去得好,以皇兄的性子承認他那令牌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漣瑾見向天遠遠而去,剛要放下來車簾子來,卻見莫風依舊站在一旁盯著他看,他怎麼還沒走?
  
  莫風一臉認真,想了想便道:「主子,你不是來挑家奴的嗎?就讓屬下跟著你吧,屬下會些拳腳,一路也可保護主子周全。」
  
  「你不回家去嗎?家中父母定是急了?」漣瑾將那女子安置好便下了馬車走了過來,眉頭仍舊是蹙著,雖人都放了,他心中的歉疚卻不減絲毫,方纔那一雙雙怨恨的眸子他忘記不了。
  
  「屬下自小就是隻身一人,哪來家可以歸啊!?」莫風看著漣瑾,眸子裡透著哀傷。
  
  見漣瑾遲疑,便又道:莫風同主子都為家可歸之人,可否允許莫風同你四海為家?」
  
  漣瑾聽了這話,先是微微一愣,卻隨即毫不猶豫地狠狠點了頭,他是來挑家奴的,可是哪來的家啊,從此真真是四海為家了!
汐月醒來
  
  汐月迷迷糊糊醒來,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雙清澈的眸子,好不熟悉!
  
  漣瑾,怎麼會是他?
  
  「你終於醒了,來趕緊喝口水。」漣瑾說著便將汐月扶了起來,端過一旁的清水喂到了她唇邊。
  
  汐月一臉疑惑,不著痕跡地掙脫開漣瑾的手,倚著到了床邊上。
  
  「我……」剛要開口,乾澀的喉嚨卻傳來了一陣刺痛。
  
  「不急,先喝水了再說。」漣瑾一貫都是這般溫柔,又是將那碗清水送到了汐月唇邊。
  
  汐月看了他一眼,這才乖乖地將那水喝下,一大碗清涼的水很快便見底,這水不是洛城的水,她的嘴很叼的,一入口便辨別得出來。
  
  「太子爺,奴婢惶恐,奴婢怎麼會在這裡!?」一碗清涼的水早讓她完全清醒,一下子翻身在床榻上跪了這下來。
  
  既然混跡在東宮歌姬之中,現在的身份當然是個下人。
  
  「快起來,別這樣,我已不是什麼太子了,庶民一個罷了!」漣瑾又連忙將她扶起,又她背後顛了枕頭讓她倚了下來,又道:「你身上本有傷痛,加之這兩日滴水未沾,要好生休息。」
  
  昨夜大夫說這女子不久前似乎受過內傷,漣瑾便納悶不已,這女子若不是歌姬便是宮女,那些個官爺打的也都是外傷,這內傷是如何來的?難不成亦是被打的!
  
  汐月倚了下來,也沒有再推脫,她當然知道他現在已不是什麼太子了,卻是疑惑她本在流放的囚奴之列,為何會被漣瑾救了!而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這兒是客棧,呵呵,你昏倒在路上是我把你救回來的,你喚什麼名字呢?」漣瑾心中納悶,這麼而美人兒之前怎麼從未注意過,她倒底是歌姬還是宮女?
  
  名字,汐月微微一怔,她該喚什麼名字呢?
  
  汐月?夕顏?思詩?或者其他?
  
  遲疑了一會兒,便道:「奴婢名喚汐月,因出生那日爹爹見了海邊潮水弄月之景便賜了汐月一名。汐月是留芳樓的歌姬,主子定不知道汐月吧!」
  
  還是喚汐月吧,時刻提醒自己記住慕容府的恩情,記住那人的欺騙利用。
  
  「汐月?呵呵,確是海潮弄月之景啊!我之前確是沒注意到你啊!」
  
  漣瑾卻想起了那慕容汐月來,心中頓是歉疚,慕容府平反了又有何用?唯一剩下的血脈卻只有賣身青樓的慕容汐月一人,而如今依舊尋不到人,他出城時凌徹都已經貼出了皇榜尋人了。而同慕容府這般冤屈的,這些年來亦是不少的,他都知道的!
  
  「主子,你怎麼會救了汐月!」這漣瑾都自身難保如何救得了她?
  
  「別喚我主子了,叫我漣瑾吧,是向天將軍請出先皇的令牌救了你們,我不過是帶你到鎮上罷了。若不是向天將軍,怕是東宮的罪孽更重了!就算我同母妃萬死亦不能恕罪吧!」
  
  漣瑾無奈地搖了搖頭,有些擔心,向天這是違背了凌徹的第一道聖旨,回去還不知道會如何呢!
  
  汐月點了點頭,心中有些震驚,那乳臭未乾的小子竟有那麼大的能耐,見漣瑾那一臉滿滿的無奈和歉疚,心中頓是百味雜陳,他心中的歉疚定不會比她少吧,他心中定是會擔憂那韻妃的,卻如何能向人說出口呢?這一次變故,慕容府成了墊腳石,凌徹贏了,韻妃罪有應得,而漣瑾怕是最可憐之人了,或許他入主東宮那一刻起便注定是可憐人了。
  
  「主子……」汐月見漣瑾瞪眼,不由得一笑,還是改了口,道:「漣瑾,雖是向天將軍救的人,若沒有你,汐月早就一命嗚呼了,還是要謝你的!你也是救命恩人!」
  
  不知道為何,見他這般失落的神情,便想安慰他,猶如那日在他那幽靜的秘密書房一樣,她
  
  很清楚自己心中恨的是誰,是那主謀韻妃,不是漣瑾,而如今,多了個人,凌徹!
  
  而漣瑾這一回真真的是救了她的命!
  
  漣瑾微微一愣,救命恩人四字他如何受得起,不當他是仇人就是萬幸了,見汐月那麼真誠的眸子卻不知說什麼好,汐月見他發愣,不由得淺淺地笑了起來,那晶亮的眸子映著那燭光晶瑩明亮。
  
  漣瑾回過神來,心中一顫,猛然發現這雙眸子竟是那般熟悉!
  
  是夕顏,她笑的時候,也是這般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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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月同行
  
  夕顏總是淺淺地笑著,那晶亮透徹的眸子卻透著一絲俏皮一絲狡黠。
  
  真的是像極了。
  
  「汐月,你見過夕顏嗎?那日靜雪給你們引薦過的,住在留芳閣頂樓的!」漣瑾一下子抓住了汐月的雙肩。
  
  汐月身子頓時一僵,見漣瑾那焦急模樣,心中不是滋味起來,淡淡道:「汐月聽說過這位姐姐,卻沒見過她,姐妹們在東宮那大院裡關了三日,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活著走出來的!」
  
  漣瑾聽了這話,頓時跌坐在一旁,這話他當然聽得明白清楚,三日滴水未沾,女子的身子骨本來就弱,如何捱得住?
  
  夕顏,真的走了嗎?連告別也沒有。
  
  而就在這時,門緩緩被打開了,進來的是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身著墨色的緞子衣袍,書生氣甚重,一臉溫文爾雅,眉宇間透著一絲淡定。
  
  「這位小姐醒了。」莫風走了過來,淡淡一笑,溫文有禮。
  
  「嗯,剛剛才醒的!」漣瑾笑著回答。
  
  「嗯,這位公子是……」汐月心中納悶,這公子有點面熟。
  
  「呵呵,他就是莫風,本是東宮裡的侍衛,如今跟了我四海為家了!」昨日莫風這句莫風同你四海為家漣瑾心中仍是感激著。
  
  汐月點了點頭,仍舊是盯著莫風看,去怎麼也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
  
  漣瑾想起昨日的事來,忙道:其實,莫風才是你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替你擋著鞭子,大喊救命,昨日我同向天將軍就注意不到你了!」
  
  「汐月多謝公子昨日仗義相救!」汐月這才想起了,連忙掀起被子要下床來道謝,原來這莫風就是一路一直幫她要水,還替她挺身而出的男子。
  
  汐月?
  
  莫風心中微微一怔,卻又是一個箭步上前,道:「你還病著呢,就好好歇著,舉手之勞罷了,不用如此大禮的!」
  
  「還是要謝的……」昨日他替她挨了鞭子時她心中便是感激不已的了。
  
  「既要謝,你就好好地歇幾日,趕緊好起來,身子要了再慢慢謝我吧!」莫風淡淡地笑著,話語甚是溫柔,一臉溫文爾雅,不似侍衛,反倒像個書生。
  
  夕顏亦是回以淺笑,兩人相視,卻是許久都沒回過神來。
  
  漣瑾見這模樣,唇邊掠過一絲神秘,輕咳了幾聲,道:「汐月同我們一道走吧!」
  
  兩人這才回過神來,莫風那俊臉上竟是一陣尷尬,連忙低著頭退到了一旁。
  
  汐月卻是神情自若,看向了漣瑾,道:「你們要去哪裡?」他這文弱的貴公子,自小生活奢華,離開洛城去哪裡呢?日後又如何營生?
  
  一旁的莫風這也才看向了漣瑾,四海為家也總得有個去處吧,現在這個方向是朝西北一路走下去可是人跡罕至的苦寒之地了。
  
  漣瑾遲疑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道:「去鍾離吧,母妃服罪,我也該回去交待了……後面的話漣瑾說得很低很低,幾不可聞。
  
  莫風卻是連忙道:「那我們朝東北方向去,過了鍾離那西南大山就裡皇城不遠了!」
  
  漣瑾點了點頭,對汐月道:「若是走西南大山,汐月還是別去了,待你傷好了,我們先送你回洛城吧!」
  
  「主子不要汐月了嗎?汐月願意更在主子身邊伺候,主子別趕汐月走!」汐月一下子直起身子來,一臉慌張地有些誇張。
  
  見漣瑾遲疑,汐月忙又道:「汐月本就沒有家,也願意同主子四海為家!」
  
  莫風看了汐月一眼,眸子裡掠過一絲戒備,卻是轉瞬即逝,漣瑾卻是笑了起來,道:「你若是要跟在我們四海為家,那就不許在這樣主子長主子短的了!」
  
  「一定不會了,漣瑾!」汐月大喜,漣瑾她當然是可以叫得很慣的!
  
  她本無意離開洛城的,沒想到漣瑾竟然會是去鍾離,交待,他回去交待什麼?同誰交待?
  
  身為臥底,這點兒敏銳的觀察力和推理能力她還是有的,韻妃那封密函上蓋的印章可是假不了的鍾離皇室印章,若是鍾離對百納真的有心,那她當然是要去的。
  
  凌徹,她既然可以助他為王,便可毀他為寇。
  
  「我去把藥端來吧!」莫風淡淡一笑,語氣依舊是溫和而平淡,說著走了出去,將門帶上……
  
  屋外,皓月當空,明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了。

國事為重
  
  洛城雖不及月國那焱城的繁華,昨夜起大街小巷卻也就是熱鬧無比,而今夜的皇宮亦是忙忙碌碌起來了,正為明天萱太后遊園做準備。
  
  唯有奉先殿一片寂靜,殿後便是凌徹寢宮,更是寂靜無比,不見一個宮女太監,凌徹懶懶地倚在榻上,一臉專注地看著手中那百納疆域圖和全境駐軍圖,今日軒皇叔將屬地盡數歸還,帶著軒王妃四處遊歷去了。
  
  軒皇叔留了八個字予他,國事為重,情仇次之。
  
  若非這八字,他如何會這般輕易放走漣瑾呢?
  
  先前不過是為報仇而奪帝位,如今,座上了那龍椅,卻不一樣了。
  
  凌徹無奈一笑,成為一代明君當然是他所願,朝中制度種種弊端,他皆是明瞭,即便百納國小,若是能除舊革新,假以時日他定也定如那月國軒徽皇帝開創一朝盛世的。
  
  只是這後宮,誰人代他收拾?
  
  那個女人,那個他老早就看中了的女人,至今卻音訊毫無,昨日就貼出了皇榜,並將畫像送往了各個郡府,依舊沒有任何消息,玫瑰的話究竟是何意?
  
  這時,敲門聲傳來,凌徹這才回過神來,淡淡地道:「進來吧!」
  
  進來的正是向天,昨日回宮來本是想親自負荊請罪的,卻尋不到皇兄,又去了凌雲閣依舊找不到人,今日特意先去知會了萱太后一聲才過來的。
  
  向天把原本別在腰間那長劍背在背上,低著頭走了過去,小聲道:「皇兄,你聽說了吧!」
  
  凌徹放下那駐軍圖,拿過案台上那奏折來,認真看了起來,沒有說話。
  
  「皇兄,我把東宮和韻妃宮裡的下人們都放了!」向天小心翼翼地抬頭,見凌徹依舊沒有反映,忙又道:「皇兄,其實他們也很無辜的啦,昨日要不是我及時趕到,有個宮女就被活活打死了!」
  
  「哦。」凌徹挑了挑眉,看了向天一眼,心中卻暗暗歎息,向天終究還是個孩子,活活打死是死,殉葬一樣也是死,有何區別?一個宮女而已,這後宮朝中即便是主子亦是常有便虐待之事,更何況是奴才?
  
  「哦,那皇兄,我不打擾你啦,先走啦!」向天才不管凌徹為何這反映,反正先走了再說,事後他可不再認賬了!
  
  只是,還沒走到門口,身後便傳來凌徹那低沉的聲音,「把那令牌留下再走!」
  
  那幾百號下人,向天不放,母后亦是會偷偷放了的,他並是無意為難,向天今日來卻是提醒了他還有這麼一塊令牌在。
  
  「皇兄,這東西是父王留給我的紀念啦,你被那麼狠心要走嘛。」向天說著說著依舊沒有停下後退的腳步,退到門邊,一個轉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凌徹無奈一笑,視線又落在了手中的疆域圖上,這全境駐軍圖便是向天出宮游離邊境時,他私下讓繪製的,不管有無月國庇護,百納兵力不足都是一大弱點!
  
  「向天,朕賜你將軍府如何?」凌徹朝門外喊了一聲,向天的性子他如何會不清楚,這小子定還躲在外頭看他反應呢。
  
  「臣謝主隆恩!」向天一下子騰空翻身進來,落在殿下,單膝跪了下來,一臉的興奮不已,惟恐凌徹開他玩笑,連忙大禮謝恩。
  
  父王在世時只是封了他將軍,賜了這令牌,卻已經留他住在宮裡,雖是將軍卻依舊還是皇子的身份,若是有了座府邸,搬出宮外去,那可真的是大將軍了!
  
  「起來吧,這駐軍圖帶回去研究研究,先別聲張,幾處邊境的駐軍需座調整,我已標注清楚了。」凌徹仍舊一臉肅然,向天若是真沒點行軍佈兵之才,又如何能頂著這大將軍的名號呢?
  
  「明白了!」向天起身來,接過那駐軍圖,亦是一臉正經,道:「皇兄放心,軍中可用之人我心中皆有數,此次調整定不聲張!」
  
  凌徹揮了揮手,向天這才真正退了出去,只是才出門口便遠遠見兜兒一臉失落地走了過來,這丫頭定是還沒尋到那漂亮姐姐,看來日子不好過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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