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九章 鳳巢賠禮 共乘仙鶴
孟衍在內世界中搞科研，想要盡快改進前一場戰役所暴露出來的缺點，同時，也想在手上的幾件籌碼之間，盡快取個均衡。
世界不會因為誰而停止轉動，在這段時間裡，外界的征伐仍在繼續，短短兩三天裡，就出現了數以千計的死傷，三四個中小門派，全派覆滅，都是在攻伐過程中，入了險地，最終不能逃脫，死得一個也不剩下。
「太奇怪了……這回的涅槃淨地，真的非常不妥，神魔禁地征伐，平常不是這樣子的……」
「是啊，闖入那些凶禽的勢力範圍，遭遇驅逐，這是很正常的事，過程中遭遇死傷，這也難免，可這回整個不是這樣。」
「斗門古派意外入了哭鸝的巢穴，一開始並沒有被驅逐，那些哭鸝直接在外頭截斷後路，驟起發難，把他們整派人包了餃子……那慘狀，慘不忍睹啊。」
「這哪裡是驅逐？十足十就是誘殺，是專門把人類誘捕進去，滅得一個也不剩。」
各門各派的武者，在攻伐過程中相互交流，說起彼此遭遇的狀況，越說越是心驚肉跳，覺得本身的處境危機四伏，踏錯一步都有致命之險。
不過，就算落到這樣的險境，也沒有人想過要退出，因為在傷亡頻傳的同時，各種好消息也此起彼落地傳出。
某個門派在一座鳥形神山之下挖掘出一條礦脈，內中所掘出的海東青紫玉，是鑄兵奇寶，光只這一著，就足夠整個門派很長一段時間裡吃喝不盡。
青藏劍門追尋一頭神禽，在草原中發現了一株獅鷲血漾草，研製成藥，調陰陽、接天道，療陳年舊傷，堪為鎮派之寶。
歸元古院舉全派之力短暫佔據了一座山頭，在裡頭發現了一個荒塚，內有奇禽骨骸，整個門派為之歡欣鼓舞，欣喜無倫。
……類似的佳音，伴隨著凶訊，不住傳出帶給人們恐懼，也把歡喜與希望贈與幸運者，雖然不是人人有獎，卻也足以振奮人心，讓他們無視風險，繼續冒險尋寶。
但在尋寶的過程中，有些消息讓聞者心驚，據說千雪峰下忽然多出了幾條礦脈，所掘出的奇石、精金，成色比在外頭發現的要高出許多，不用出去冒什麼大風險，就在自家門前便能開掘，比起那些為了搞挖掘而滅派的倒楣傢伙，簡直幸運到爆了。
「千雪峰怎麼會那麼走運？剛好就在底下有多條礦脈，這是哪門子的超級狗屎運啊？」
「該算是大難不死的後福吧，遭遇滅派之險，挺了過來，這些都是後福，大家也別眼紅了。」
如果光只是這樣，或許眾人還能淡然處之，可後頭傳來的消息，就讓人再也淡定不下去。
有人親眼目睹，每天日夜交替時，有奇禽揚九道尾羽，乘彩雲，破空而至，翩然降臨千雪峰，銜來仙草異枝，放落在千雪峰頂後，破空離去。
這樁奇事很快一傳十，十傳百在東土傳得沸沸揚揚，無數人衷心納悶，不知千雪峰何以能夠得此奇緣？
「……其實，天下沒白吃的午餐，這些可以視為一種……賠禮。」
孟衍道：千雪峰在涅槃淨地損失慘重，之前雙方連場開戰，本派弟子死了很多，淨地那方為了表示歉意，這才每日送禮道歉，絕不是白拿的。」
騎在仙王鶴上，孟衍把葉潔琳抱在懷裡，與之對話。雖然千雪峰正自風光無限，但身為打造出這局面的最大功臣，孟衍已悄然離開千雪峰，前往伏流城。
無論是前往南疆或長程移動，最穩妥的辦法自然是地脈傳送，但先前屍龍群肆虐，把附近的傳送站攻滅，更重創地脈，令地氣紊亂，這個傳統方法不能用，只得另覓他法，而葉潔琳的仙王鶴，就是神禽類的翹楚。
這當然不是孟衍與葉潔琳同行的理由，在心裡，孟衍希望能儘量多點時間，與葉潔琳共處。識得以來，兩人聚少離多，相較於葉潔琳所給予自己的支持，自己後來回報給她的東西，實在太少，這回她既然擺出一副橡皮糖的樣子，死黏著不放，自己也就樂得帶她一起上路，多陪她走一陣。
一同騎在大鶴上，情境彷彿回到剛離三月山的那段時間，彼此都還沒有這樣的力量與境界，身心都還很單純，現在回想，都覺得無比懷念，而年輕小男女相擁一處，說不盡的柔情蜜意。
孟衍還記得，那時自己與葉潔琳共乘，這丫頭一路高高興興地話說不完，自己卻沒多少注意力在聽她說什麼，眼中牢牢盯著的，就是她那前凸後翹的超好身材，尤其是胸口的兩個小皮球，常讓自己看著看著，口水就險些掉下來，更惹得附近的梅影白眼不絕。
時隔不到半年，自己又重新擁巨乳美少女入懷，驚人的峰巒起伏，豔色不減，仍是那麼充滿壓迫感，但和那時候相比，討論的話題就大大不同了……
「賠禮嗎？或許吧，但禮這個字，遠遠重過賠的意思。」
葉潔琳笑道：「你對世家大族不熟，所以也不太瞭解大派的作風，賠禮的規格不是看有多少歉意，而是看對方的價值。」
「哦？」
「千雪峰的人命，在神魔眼中，比螻蟻還不如，淨地之主又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怎麼可能對踩死一些螞蟻懷有歉意？會送禮補償已經很奇怪，送禮送不完，這就只說明了一件事，就是很看重千雪峰，送禮是為了鞏固交情。」
「那真是搞笑了，大家風馬牛不相及，淨地又不能久留人間，後頭一飛昇，各走陽關道、獨木橋，半點屁關係也不會有，千雪峰更不可能跟著走，送這禮有什麼意義？」
「那當然是有了，很多大派的老人，都在嘀咕莫非神魔傳承要重現了？雖然沒有公開提，但眼下各處流言很多呢……」
「神魔傳承？那是什麼東西？我怎麼沒在書裡看過？」孟衍皺眉道：「我沒看過而你卻知道的事……這也屬於被封禁的歷史？」
六四十章 神魔傳承 禁地角力
「說禁忌也不至於，只是大家不愛提而已，就像輪迴海之約，東土大多數的人都知道，可是沒什麼事，大家都不想提。」
葉潔琳沒過多解釋，但孟衍可以想像，輪迴海之約，是佛門在輪迴海大勝東土千門萬派後，簽下的和平約定，雖然彼此和平互利，可始終是大敗虧輸後所簽，東土各派引以為恥，誰沒事都不會想提。
「神魔傳承不光彩嗎？還有，神魔傳承……和神魔禁地有什麼關係？」
「有喔，雖然現在的人大多都不知道了，可在萬年前，葉家還是個弱小門派，當時最強的勢力，就是神魔傳承。」
葉潔琳道：「當時的神魔禁地，與今天不一樣，是有一些活動的，甚至容留人類在淨地內生活，成立門派，有些僅是如此，放任其發展，有些則是傾注資源，給丹藥給功法，培植他們為在這方天地的代言人。」
「……這個牛逼！」
連待過三個神魔禁地，孟衍深知神魔之能，不但淨地之主能舉手翻覆天地，底下更有大批武神、帝皇隨侍，只是他們待在禁地內不出世，若能出世征伐，別說葉家扛不住，恐怕把整個東土全部打翻一次，殺到疆域盡頭，都沒有任何力量能對抗，這就是神魔禁地的強大。
祖凰隨便給點同族的生活垃圾，就足以在伏流城的拍賣場上，掀起千重浪，直到現在，東土萬派還是在各處神魔禁地中，翻著被人家視為垃圾的東西當至寶，如果哪個門派能得到神魔奧援。擁有這麼強大的靠山，別說甘為犬馬，就算天天舔人家鞋底。都是滿心願意的。
同樣的，如果哪個門派得到神魔禁地的援助。成為其代表人，對於東土其他勢力而言，就將是滅頂之災，自己稍微一想，就可以猜到那票狗東西的反應。
「……不太妙啊，總不會被當成異端，拔禍於未然，聚而殲之吧？」
「那些人倒是想吧。但談何容易啊？」葉潔琳道：「千雪峰目前位於神魔禁地內，萬一真得了禁地的支持，來這裡攻擊千雪峰，和找死有什麼分別？那麼多的帝皇、武神，就等著有人壞了規矩，好主動撕毀默契，強勢出來踏殺螻蟻。」
「那倒也是……」
「放心吧，千雪峰沒事的，只要別搞出軍備競賽就好，那些大勢力的老人們，並不是擔心千雪峰變成神魔傳承，而是怕這成了一個開頭。」
「開頭？」
孟衍道：「你是指……出現別的……不，真正的神魔傳承？這不可能吧？都已經萬年之久。不曾出現神魔傳承……等等，萬年前既然有，為什麼後來沒有了？」
「時隔久遠，現在已經不得而知了，估計是神魔禁地之主改變了態度，有了什麼協議之類的，萬年來，神魔禁地越來越封閉，各處禁地之主。基本不再出來活動，外頭甚至沒什麼人知道禁地是有主的了。」
葉潔琳道：「我自己是有一點想法。前段時間我看了不少書，相互比對。發現萬年前發生過多場大戰，都是滅絕性的慘烈大戰，規模遠非現在的戰爭可比，天崩地裂，幾若滅世……考慮到當時武神橫行，出手的破壞力難以想像，戰爭打起來確實是滅絕一切，不過，也不排除是因為背後有神魔出手……」
「我有點明白了，大家的背後都有背景，摩擦之後開戰，先是人類打人類，之後再把各自的靠山、背後靈都拉出來，靠山打靠山……打到最後，前頭的小卒子滅了，後頭的靠山也重傷了。」
孟衍哂道：「那些禁地之主，會想要扶植個代理人，無非是缺個跑腿的，幹點瑣事，現在為了養幾個跑腿的，搞到自己也戰成重傷，這就實在不合成本。」
「我也是這麼想的，為了避免類似的事情再發生，神魔禁地於是杜絕了培植代理人的做法，並且閉關自守，不再參與人間事，這樣就不會再因為人間的戰火，牽連神魔。」
「這個共識倒是不錯，但為什麼現在又要打破呢？萬年來確實挺和平的，沒有神魔在背後操控，戰爭也不至於變成滅世大混戰，那為什麼好端端的共識，忽然被打破？這次淨地之戰，擺明就是多個神魔禁地間的角力。」
話問出來，卻見葉潔琳抿嘴而笑，眼睛還猛瞥著自己，孟衍被笑得心裡發毛，問道：「怎麼了？笑得那麼詭異，難道還和我有關？」
「當然有關了，你不正是從神魔禁地走出來的人？這一連串騷亂，難道不是你入世之後才引發的？」
「又是我？」
孟衍一呆，隨即反應過來，「哈，這你可唬不了我，我看過三月魔星的傳說，三月山每隔若干年，就會有人出來，掀起腥風血雨，神魔禁地出人來，這種事早有了，別說得好像我是萬古唯一。」
「你只知其一，不知究竟，三月山確實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從裡頭出來，掀起腥風血雨，但從史料來看，大多數出來的人，都是意識不清，神智迷亂，有一半甚至見人就殺，掀起腥風血雨後，也很快被人幹掉……」
「呃，被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有點瞭解了。」
身為專業的收屍者，孟衍很清楚狀況，那些莫名其妙出現在三月山的外來者，都是一副神思迷惘的樣子，大喊大叫，這些人的力量會受到壓制，處於失能狀態，縱然還有些許力量，小角村的守衛者也足夠鎮壓，讓那些鬧事的屍骨無存。
然而，三月山的力量壓制，也是有一定的限度，如果拖太久還沒把人幹掉，約莫過個兩三天，那些傢伙的力量就會逐漸回覆。
以前自己見識有限，只覺那些傢伙自吹自擂，講得好像舉手能破天裂地，在自己面前卻比條死狗也不如，一個個全是廢的，但現在看得多了，知道那些傢伙恐怕不只是亂吹，是真有那樣的實力，近於神魔。
那麼……當這種人僥倖跑出三月山，到外頭的世界去，又殺意成狂，會沒有腥風血雨才是怪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