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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兩晉隋唐] 晚唐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結)


正文 第599章 求援信


    溫暖的陽光將山城道路烤的熱氣升騰,可卻擋不住勝利者的歡呼。李璟騎在馬上穿著那身讓他汗流不止的黃金甲,緩緩穿過山下道路兩側歡呼迎接的將士們和山城中的百姓,不時的揮手向那些軍民們示意。

    身為一軍主帥,李璟已經不需要每戰親臨前線,奮勇爭先了。但他也不能一直坐鎮後方,在眼下這樣的時候,他出線在前方,便是對所有剛剛拚命做戰打了勝仗的將士們最好的嘉獎。

    趙犨、曾元裕、張承宗、劉守謙四將獲得了與李璟並轡而行的榮耀,一起接受將士們的歡呼迎接。高昭康和高兵也得以落後半個馬頭跟隨,與李璟一同上山。

    進入西城中的城主府後,李璟終於能夠將那沉重且又不透氣的鎧甲解下,換上了一襲棉布薄衫。夏曰炎炎之時,還要套著長袍大衫,李璟這時就不由的無比懷念背心短袖T裇沙灘褲的穿著了。他倒也想做幾件背心七分褲穿穿,可自己如今的身份,有些事情便不能太過隨心。

    有侍衛打來冰涼的山泉水,李璟只穿了條短褲痛快的擦洗沖了兩遍,甩了甩濕浪漉漉的頭髮,斜倚在涼爽的竹榻上,李璟都有些不想動彈。

    公孫蘭換了身如蟬翼般的蒲紗衣穿在身上,裡面的那件水藍色的抹胸便看的一清二楚。那豐腴飽滿胸脯高高挺立著,讓他有些口乾舌燥。她明顯剛剛沐浴過,身上一股好閒的蘭花氣息。她徑直走到李璟的旁邊,將如紅寶石般的冰鎮楊梅湯倒進一對晶瑩剔透的玻璃高腳杯裡。

    「三郎,來杯冰楊梅湯解解暑。」她遞給他一隻杯子,「剛剛我們以百餘的作亡,殲滅了六千契丹兵,這可是一場大捷啊。怎麼,又在想下一步要如何對付契丹人了嗎?」

    「這一仗打的確實不錯,不過這仗最關健的還是高昭康的作用。若不是他去詐降,契丹人可不會這麼容易就上當。」披散的頭髮很快就已經幹了,這時反而捂的難受,李璟將頭髮隨意的攏起,用根繩子束起在腦後。

    李璟接過楊梅湯喝了一大口,一股透心涼意直達肺腑。

    進攻開始之後,李璟發現事情比他預料中的還要難些。雖然首戰告捷,先降了積利州高德新,如今又誘殲了六千契丹兵。建安州還有九千契丹兵馬。

    不過他並沒有高興,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越是往北,道路也就越差,而且更讓李璟皺眉的是,在北上的這條路上,沿途修建了大多的山城。

    李璟不可能一直有這麼好的運氣,詐敵出城伏擊殲滅。契丹人吃了虧,只要他們堅守在山城之中。李璟要一座座拔城而往,將會極需要時間。特別是道路的不暢,哪怕鎮國軍這次出動了十萬民夫,三萬多輔軍,還有二十來萬牲口,後勤壓力同樣的巨大。

    還有一個比較讓他擔憂的問題是,向遼東其它高句麗勢力發出的勸降信,根本沒有得到回覆。

    光是把遼東半島給攻下來,估計就得花費很長時間。而如果要把遼河兩岸拿下,李璟估計,不會太樂觀。

    「你之前見了耶律達赤,告訴我,他和你說了些什麼?」公孫蘭詢問,「三郎親自會見他,他難道沒有納頭就拜,棄暗投明?」

    這俏皮話總算讓李璟撲哧一笑。

    「我對他說,臣服或者死亡!」李璟抿了口楊梅湯,把左手枕在腦後,「可是他讓我去死!」

    「你沒跟他說明形勢?」

    「我開始是威逼!」

    「然後我利誘,權力、金錢、美人!」

    「他這都沒同意?」公孫蘭有些不信。耶律達赤不過是一個粗漢,怎麼可能拒絕的了這些誘惑。

    「這是一個硬漢!」

    李璟嘆了口氣,「能說的我全都說了,可他根本不為所動,我還差點被他吐了一臉口水。」

    「既然如此,那他就一無用處。」公孫蘭輕笑一聲,能看到李璟吃憋,她心裡有點小興奮。「直接殺了,殺一儆百!」

    「不能殺!」李璟搖搖頭:「耶律達赤可是一個七尺大漢,力大無窮呢。正好馬上就要動手搶修積州境內的馬路,這樣的人手可是一個好苦力。我已經讓李良把那三千多契丹俘虜全部送去修路了。」

    契丹兵根本沒人肯真心投降,而且眼下的情況,李璟也根本不敢動用這些人。乾脆,讓他們全部去修路。積利州的百姓去年被契丹人打的慘了,沒被擄走的,眼下也幾乎是一無所有。李璟不得不把寶貴的軍糧,拔出一部份來給他們。不過吃了他的糧,就得受他的管。李璟已經暫時停止把積州的高句麗人遷往後方,而是讓他們全都參加修路。十丈寬的大路,全得鋪石子硬化,而且每隔二十里,還得修建一座驛站。

    十丈的路有點寬,但為了北伐後勤運輸能夠保障,李璟也只能咬咬牙堅持了。

    「建安州還有九千契丹兵,若是攻城的話,契丹還可以全民皆兵,就是婦女也能上陣守城,那樣打,不僅費時而且傷亡和消耗大。時間一長,整個北伐軍的糧草消耗和運輸的壓力又增大了。」李璟嘆聲了一聲,想著有什麼辦法能把讓戰鬥更輕鬆簡單一些。

    李璟原本倒是有一計,就是取得耶律達赤的印信令符,然後讓他寫一封信給耶律達剌。就詐稱他已經接受了高德新父子的投降,並已經進駐積利州各山城。唐軍大軍已到,兵力吃緊,讓耶律達剌立即率兵來增援。

    只是那耶律達赤死活不願意開口,印信令符沒有找到,他又不肯寫信,更沒有真心投降的契丹兵能去送信。這個計劃也就難以實施。可讓李璟真的一座座山城的攻過去,李璟又不甘心。

    「我當是有多麼了不起的難題,居然讓我的三郎如此憂愁。區區小事,交給我就好了。只須半天,明天一早就把人交還給你。」公孫蘭手指劃過李璟的嘴唇,嬉笑著道。

    「你沒開玩笑吧?那達赤可是個硬漢,用刑估計沒用。」李璟道。

    「我從不拿正事開玩笑,三郎難道不知我們梅花門有一個刑堂?那裡面可是高手如雲,別說達赤是一個硬漢,就算是再堅強的人落入刑堂之手,也能讓他們改變自己的想法。而且,我保證,明天把人還給你時,還不會耽誤他去修路。」

    李璟聽了有些心動,雖然他一向不太贊成刑訊逼供,特別是在如今各州新設按察使專門負責司法之後,更是特別交待,審訊之時,不得嚴刑逼供。不過戰場之上,對付敵人仁慈,就是對待自己的殘忍,李璟還是能分的清界線的。

    「好吧,你可以去試試。」

    第二天一早,公孫蘭帶著幾戴著面紗的女子前來,把耶律達赤還有一封信交給了李璟。

    李璟打開信,見上面是耶律達赤親筆寫的一封救援信,末尾還有他的親筆簽名和印章。此外,原來一直沒有找到的印信令符也找到了。看完信,李璟有些佩服的望向公孫蘭身的幾個女人。看她們的身形,都還只是四十少的風韻半老徐娘,可再看耶律達赤那委靡的臉色,他就知道,昨晚對於耶律達赤來說,一定是一個難忘的一夜。

    有了這封信,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一天後,建安城,耶律達剌收到了這封求援信。

    仔細的驗過火漆封印,還有信的字跡簽名後,封鐸向耶律達剌點了點頭,「這信是耶律將軍的親筆信,印信令符都沒有錯。」

    「我就說不會有問題,達赤辦事我放心。我這就點將召集兵馬,我親自前去增援。」

    「將軍,我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啊。」封鐸有些擔憂的道。

    「哪裡不對勁?」

    「就是覺得未免太順利了一些。」封鐸也沒有看出哪不對來,但心裡總有點預感。

    耶律達剌笑道,「你們這些文人就是毛病多。拿下了積利州,達赤手上六千兵加上高德新的人馬,就有萬人。不過與唐軍相比,數量還是懸殊很大。我們現在率兵前去,就是在高德新的地盤上和李璟打。用高句麗兵和高句麗百姓還有積利州的錢糧,來消耗唐軍。需要的時候,我們還可以逐城後退,只要每座城池能堅持個一兩月時間,等從積利州退到建安州來,至少能堅持個大半年。那個時候,就算李璟後勤沒崩潰,咱們迭剌部的援兵也早就到了。」

    封鐸苦笑了兩聲,沒有再勸。

    耶律達剌召集了建安城中的三千人馬,迅速向積利州增援,一路上又從各城中調集了三千人馬,最後彙集了六千人馬,整個建安州只留下了一千戰兵兩千家丁留守各城。

    六千騎兵一路疾行,路上走了兩天,第二傍晚之時,終於到達了積利州與建安州的交界的城山山口。

    「將軍,城山東、西山城就在前面了!」

    耶律達剌在馬上點了點頭,「傳令下去,加快速度,再有半個時辰就能到城山山城了,今晚入城歇休!」

   

正文 第600章 碰撞


    黃昏時分,探馬飛馳來報,連剌首領耶律達剌率騎兵六千,已經到達城山北二十里處,正向山城加速而來。

    李璟聽到這消息,頓時心中一輕,契丹人入吾彀中了。

    原本還擔心這個計策行不通,會被契丹人發覺,眼下看來倒是他多心了。

    「大帥,耶律達剌率六千人前來,建安諸城只剩下三千人馬而已。只要殲滅這支兵馬,整個建安州唾手可得也。恭喜大帥,又將奪下一州之地。」李良向李璟拱手賀喜道。

    李璟點點頭,建安州的契丹人接連中計前來,確實讓李璟十分驚喜。

    耶律達赤和耶律達剌兩次率一萬二千人馬前來,整個建安州的主力幾乎盡出,剩下的三千人馬,對於擁有十萬兵馬的李璟來說,已經構不成什麼威脅了。

    「兵馬都準備好了嗎?」

    李璟笑著問道。

    「都準備好了,不過大帥為何不如上次一般在雙城中設伏,而是把伏擊戰場選在雙城北二十里處?」張承宗問道。

    李璟對於這位心腹大將笑了笑,點頭對李良、敬翔、蓋寓幾人道:「這個問題你可以問三位先生。」

    李良三人做為謀士,對於這些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實際上李璟準備用兵符寫假求授信騙契丹人前來,這樣的計策他們也早想到過。只是因為耶律達赤不肯配合而罷,公孫蘭只用了一晚上便讓耶律達赤服帖了,讓大出於他們的意料。

    「在城外伏擊,比城內伏擊好。」蓋寓搖著一把摺扇,倒有點軍師風采,「上次能在城中伏擊耶律達赤,那是因為他並無防範。事情可一不可再,這一次耶律達剌雖然率兵前來,但如果到了城下,卻沒有發現耶律達赤等契丹兵馬,肯定就會生疑。而大帥就是不給他這個生疑的機會,耶律達赤一路趕來,走了兩天,正是疲憊之時。雙城在望,此時正是契丹兵最警戒心最低的時候。這個時候,伏兵殺出,便能起一個突其不備的最好效果。」

    蓋寓這麼一解釋,張承宗和劉守謙等也算是立即明白了。

    李璟旋即下令,命埋伏待命的郭鎮山燕云軍、林武銀槍效節軍、丘神功神武軍、玄成雄武軍各率本部,伏擊耶律達剌。

    他自己則率金甲勝捷軍與趙犨飛熊軍、曾元裕神捷軍還有高昭康的朝鮮軍隨後出動。

    張承守率豹騎軍、劉守謙率飛鷹軍,留守雙城。

    李璟已經做好了準備,由四軍伏擊,他則率四軍追擊。

    城北二十里山谷北口外,耶律達剌率部急行,眼看著馬上就要進入山谷。如果是進入山谷中,耶律達剌也許會小心的派人先去谷中查看一下。可現在畢竟還離著有十餘里,他根本沒有防範。

    就在這時,突然腳下微微震動,傳來悶雷般的響聲。

    做為馬背上長大的契丹勇士,耶律達剌臉色微變,馬上明白有大隊的騎兵正在奔馳而來。而聽聲音判斷,他推斷敵兵數量不少,而且居然是從他們的四面奔馳而來。

    「來的不是耶律達赤的迎接隊伍,絕對不是!」轉念之間,耶律達剌已經明白過來。「這是陷阱,撤退!」

    耶律達剌能做為迭剌部的先遣部落,一路打下建安州,甚至去年還幾乎拿下積利州,憑藉的正是他豐富的戰場經驗。雖然還不清楚唐軍有多少人在這裡等著他們,可他卻絕不會隨便應戰。就如同一隻狡猾的狐狸,一發現有動靜,立即就跑。

    嗚嗚的號角聲已經響起,契丹騎兵們迅速的調頭轉身。

    不過耶律達剌雖然臨機應變的快,可唐軍卻是早就等候多時的獵人,哪容進入陷阱的獵物再逃走?

    平盧軍下的神武、雄武二軍,鎮國軍五軍下的燕云軍,五衙中的銀槍效節軍,四軍齊發,從四面從闖入了伏擊圈的六千契丹人殺到。

    耶律達剌提刀四顧,只見四面八方到處都是潮水一般湧來的唐軍。

    火紅的戰旗,奔馳的戰馬,還有一面是銀色的戰旗,銀色的鎧甲,清一色的白色高頭大馬。

    看到這場面,耶律達剌哪還不知道耶律達赤肯定已經早就被唐軍擊敗了,那封求援信,果然如封鐸先生所言,有問題。可惜,現在已經為時已晚。

    他聽說過鎮國軍的勇猛,聽說過李璟的善謀能戰,可卻從沒有想過,那些並非誇大其辭,原來都是真的。

    如今,親眼目睹了唐軍的彪悍勇猛,這讓耶律達剌心驚肉跳。

    這些唐軍,根本不似幽州盧龍軍。在他的記憶中,唐軍應當就是幽州盧龍軍那樣,表現上看似勇猛,可實際上卻根本不是契丹勇士們的對手。盧龍軍也算很強,可卻從沒有鎮國軍這般的兇狠衝殺,這哪裡是印象中的唐軍,這分明是比草原部族騎士們更彪悍。

    鎮國軍的氣勢,無可阻擋。

    耶律達剌甚至不敢回頭一戰,逃,往北逃,逃的越遠越好。

    契丹人跑的快,唐軍同樣追擊迅速。伏擊的四軍兩萬三千兵馬,以逸待勞,而且其中銀槍效節軍有三千精騎,燕云軍本身就是八千人的大編制,其部更有三千騎兵。神武和雄武二軍也各有兩千騎兵。四軍兩萬三千人馬,騎兵一萬。光是騎兵就超過了這些契丹人四千之眾。

    契丹人走了兩天,本已經疲憊,又飢又累,又在此遭遇伏擊,想要突出包圍,卻談何容易。

    在契丹人想要突圍的北面,燕云軍的五千步兵已經騎馬趕到,然後迅速下馬,快速的結陣。

    前排一面面的五尺大鐵盾已經立起,組成了一道銅牆鐵壁,而在那盾陣後,還有無數的八尺刺槍透出大盾,在鐵壁上開出一朵朵冰寒冷豔的荊棘花。無數的刺槍樹起,組成了一道讓人望之生畏的死亡之地。

    在這些盾兵槍兵的兩側,是刀牌跳蕩兵們,他們的中間,是足足三千名弓弩手。在這個突然立起的堅壁兩側,燕云軍的騎兵們已經策立馬上,隨時準備出擊。

    郭鎮山看著越衝越近,勢若瘋狂的契丹騎兵,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拔劍出鞘,用力向前一揮,嘶聲吼道:「弓弩手準備!」

    「距離一百步!」

    「八十步!」

    「六十步!」

    「五十步了!」陣前的觀察手緊張的高聲喊道,聲音尖利。

    長劍一揮,郭鎮山大吼:「放箭!」

    身後的號手和旗手立即鳴號揮旗傳令,號令不斷後傳,然後三千弓弩手紛紛端起弩機扣動了弩弦,頓時無數的弩釘呼嘯著如飛蝗一般掠過盾兵槍兵們的上空,直撲入契丹人的騎兵衝鋒陣中。

    衝在前面的契丹騎兵頓時人仰馬翻,一個接一個的翻倒在地,後面的騎士們躲避不及,馬失前蹄,又是一大批的戰馬倒地。

    弩箭之後,弓弩手們迅速的撿起地上的弓,將插在面前的箭支拔起,張弓射箭。

    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在意準頭,需要的就是速度。

    一支接一支的箭被射出,組成一道箭幕,飛上契丹人的頭頂,然後尖利的呼嘯聲中,瞬間落下,將燕云軍陣前的五十步內籠罩。密集的箭雨自頭頂落下,雖然契丹騎兵們有甲,可戰馬卻無從防範。

    「衝過去!」耶律達剌嘶聲大吼,身上卻已經中了數箭,血流不止。

    契丹人敢沖忚拼,可是在如此堅壁之前,想要衝過去談何容易?

    更何況,鎮國軍可不只有這一道攔截堅壁。

    契丹人被堅壁擋住了勢頭之時,他們後面的唐軍已經從三面殺到。騎兵在前,步兵在後,就如群狼圍攻羊群。雖然契丹人不斷前衝,可每一次唐軍部能撲上來咬下一大塊的肉。

    前面衝不破,後方三面唐軍又兇狠的撲上來。

    戰鬥的結局早已經注定,契丹人不過是在垂死掙扎而已。他們的身上早已經插滿了刺槍的棱形傷口,Y字形的傷口下,縫合不住傷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鮮血流光而死。

    耶律達剌萬萬沒有想到,他縱橫半生,最後居然會死在這裡。

    說到底,他終究是大意了,封鐸提醒過他的,可他根本沒有在意。

    想到此,他心中悔恨萬分。

    「棄械免死,投降不殺!」戰場上已經開始不斷響起唐軍的喝聲。耶律達剌會說漢話,明白唐軍想要他們投降。

    耶律達剌大喊一聲:「血戰到底,絕不投降!」

    全身突然湧起一陣氣力,耶律達剌手中獠牙大棒翻飛,一棒將一名靠近的唐軍騎兵砸落馬下,而後大吼一聲:「兒郎兒,契丹的勇士寧願戰死,也絕不投降。」

    郭鎮山聽到契丹人突然爆發一陣陣吶喊之聲,士氣大為提升。轉頭問向旁邊懂契丹話的軍官,明白之後。冷哼了一聲,「既然想死,那就成全他們。」

    燕云軍死死擋住契丹的退路,弓箭手躲在陣中不斷的開弓射箭。

    其它的三軍也從後面合圍,契丹兵被徹底的包圍起來。而且隨著時間的移動,包圍圈越來越小,越來越緊。

    契丹人只剩下了不到兩千人,已經完全變成了一頭流血不止,發了瘋的野獸。

    「耶律將軍死了!」戰場上又是一聲喊叫。

    郭鎮山舉起千里鏡望去,果然契丹軍中耶律達剌的那面鷹旗,在軍陣中已經轟然倒塌。

    林武率著銀槍效節軍就如同一隻白虎,以雷霆之勢,猛然切入了契丹人的中軍,直接穿透了契丹人苦苦支撐的陣形。

    耶律達剌一死,契丹殘部再也無法堅持,被撲上來的鎮國軍不斷的分割包圍切割成一個個的小軍陣後,兵敗被俘。

    落曰夕陽的金光照耀下,戰場上一片狼藉,無數的契丹騎兵屍體橫七豎八的堆在戰場之上,還有那受傷戰馬的哀鳴。勝利的鎮國軍將士血染征袍,一隊隊的打掃著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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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1章 橫掃

    傍晚時分,李璟率四軍趕到戰場。

    郭鎮山、林武諸將已經打掃完戰場,雖然將士們剛打完一戰,但卻一個個興致高昂。

    「此戰全殲耶律達剌前來六千兵馬,斬首達四千餘,俘虜一千餘,其實重傷者五百餘,剩下的俘虜還有千三百餘。耶律達剌被林武將軍陣中斬殺,旗幟也為林武將軍奪得。另外我們還繳獲了皮甲、刀槍等完好者精良兩千一百多套,普通的三千餘套。戰馬完好者兩千多匹,乾糧若干。」郭鎮山握著一張寫滿數字的手捲向李璟稟報。

    李璟在林武的胸口敲打了一拳,「果然不愧是銀槍效節軍軍主,不愧左衙軍的威武。斬將奪旗,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威武!」林武乃是李璟的結義兄弟,在鎮國軍中有著其它著將領難有的威望地位。雖然眼下鎮國軍下有二十多個軍,但軍主與軍主也還是有很多差距的。如林威雖然沒有擔任軍主,但他鎮國軍中的地位卻僅次李璟。而林武與王重這兩個李璟的結義兄弟,也是諸軍主中資歷威望最深的。而如張承宗和劉守謙這些,卻也是比郭鎮山這些後來歸附的軍主更得李璟的信任的。

    林武笑了笑:「這一戰燕云軍打的很好,功當第一!」

    燕云軍最初之時,只是遼南的那些被裁撤掉的軍隊,後來組成的團結兵。入幽州後,被李璟藉機削弱,最後還被留在了幽州。不過後來表現不錯,李璟慢慢的從中層軍官開始換血,到最後到底下的士官們充實,以及後來又補充了不少的精銳之兵。到如今,這支軍隊已經脫胎換骨,雖然不敢說如鎮國軍五衙那麼精銳,可起碼,在忠誠上已經不用擔心了。

    這一次他們的表現,確實出乎李璟意料中的好。可以說,關健還是有郭鎮山這個主將和那些中低層的移調來的軍官們。

    「此戰下陣上獲,全體將士記三等功一次。郭軍主指揮有方,功當第一。林軍主斬將奪旗,當居次功。另外老黑和花和尚這一戰也功不可沒,記為第三功。行軍記室將功勞記下,待隨後按功行賞。」李璟笑著宣佈。

    然後,讓此戰的四軍暫時原地休整。

    第二天,李璟留下四軍繼續休整,他與趙犨、曾元裕、高昭康等人,率飛熊、神捷、朝鮮軍、勝捷軍四軍出發北上。

    鎮國軍十軍和平盧軍五軍,加上水軍、神捷軍和朝鮮軍,另外團結軍六軍,一共二十四軍,李璟這次調來了包括三個團結軍和水軍在內的十四個軍。在平州駐有三個軍和一個團結軍後,李璟在登萊和淄青各縣,一共還留駐了四個軍和兩個團結軍。

    這次入遼做戰,李璟也有意要通過實戰來檢驗一下鎮國軍這一年多來的訓練。出兵調動上,多為輪流調動。讓每軍都有實戰的機會,平時訓練的時間已經足夠了。現在這支軍隊,還欠缺的只有刀與火,血與沙的淬煉。只要再經過實戰檢驗之後,那麼這支軍隊才是真正的軍隊。

    眼下來看,入遼的十四軍,除了水軍和朝鮮軍沒有參加戰鬥外,其它的十二軍表現還是很出眾的。

    留下了劉守謙和張承守在雙城留守,防範東面的其它高句麗勢力,與輔軍一起保護後勤的民夫隊伍,並協助一起修築北上的道路。剛剛戰鬥後的郭鎮山等率領的四軍,也暫時留在雙城休整,隨後押送糧草北上。

    李璟帶著四軍兩萬人馬一路北上,耶律達赤與耶律達剌先後在雙城全軍覆沒後,建安州諸城的連剌部契丹人還沒有收到消息。雖然建安州還剩下了三千兵馬,但分佈在十餘城中,每城也不過三五百人。

    面對李璟大軍勢如狂風暴雨一般的掃蕩而來,根本無人能擋。

    山城雖險,可也得憑人來守。三五百人要防守一座大山城,對於擁有特戰隊和山地步兵和山地騎兵的李璟來說,根本不堪一擊。

    七月底到八月初,李璟連克建安州內奮英山城、城子溝山城、東雙台山城、赤山山城、孫家窩堡山城、煙筒山城、東昇山城、朝陽寺山城等十餘座山城,最後兵馬直抵建安城下。

    建安城又名高麗城山城,位於後世的遼寧省營口市蓋州市東北十五里,青石關堡高麗城村的東山上,東山又名石頭奪山,也叫高麗城山。

    這是一座山勢陡峭的山,西南高峰海拔一百餘丈,登上峰頂,西望渤海,萬頃碧波,盡心眼底。

    這座山城建於近四百年前,唐滅高句麗後,改為建安州,為安東都護府九大都督府之一建安都督府所在地。自隋開始,這裡就一直是商賈云集的重鎮。這裡緊靠著遼東灣遼河入河口,而且是遼東半島北上遼河流域的重要通道。

    整個建安城周長達到十里多,城池成不規則的圓形,中為谷地,四周因山設險,築以城牆,多為石塊壘砌,部份夯土堆築,陡峭處利用石崖做壁。

    全城有城門三座,水門一座,並於險處設有望台四座。城內中央還有一突起小山,俗稱金殿山,高約七丈,上面築有一座守望台。小山周圍有五眼泉眼,和儲水池。泉水嚴寒不凍,大旱不涸。

    有天然之險,加上城內有水源,甚至在圍城時,還能在城中種地,十分利於屯兵堅守。

    李璟一路攻來,城中已經知道了消息,三座城門緊閉。

    舉起千里鏡李璟打量著城上,城頭有兵端槍持弓把守,不過兵員卻不多。另外還有不少人站在城頭,卻都是些少年和老人,甚至還有不少的婦女。事情如李璟預料的那般,契丹人並不肯投降,而是選擇了堅守。

    「安市州的契丹人有何反應?」

    李璟轉身詢問公孫蘭,因在軍中走動。公孫蘭穿了一身皮甲,戴了頂頭盔,背上還背了一把劍。不過她的皮甲明顯不是制式的,整個皮甲火紅惹眼,而且那皮甲完全是按照身形裁製,穿在她的身上,顯得修身無比,讓李璟覺得,倒有種制服誘惑的感覺。

    李維一直呆在契丹草原,如今驍騎司倒多數時間由公孫蘭主持,她很喜歡這樣的安排。能夠隨在李璟的身邊,這讓她感覺自己甚至超過了李璟的那八房夫人了。最起碼,她們就不能跟隨在軍中,李璟出征時,她們只能在家中盼著他回去。

    「回稟大帥,安市州的契丹人也是迭剌部的部落,與連剌部規模相當,他們有五千戰士。不過前段時間應令派了兩千騎回契丹,現在還有三千戰士。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攻入建安州,據探子回報,安市州的耶律豪已經派出了一千戰士前來支援建安州。」

    「只有一千戰士麼,加上家丁也不過三千人。很好!」李璟微笑了下,「他們最快什麼時候能到達建安城?」

    「探馬剛剛回報,耶律豪派出的三千騎已經到了英城子山城,距離大石橋已經只有一天路程。而大石橋到建安城,只有八十里地,快馬一天可到。」公孫蘭回道。

    「來的好快!」

    李璟忍不住感嘆,雖然只有三千兵馬,可是這應當只是前鋒。說不定,後面還有大隊人馬前來。

    安市州,也就是海城。漢時置新昌、安市、遼隊三縣。三國時期,魏佔北方,屬平州,後來改屬於幽州。從東晉開始,海城開始被高句麗長達二百六十餘年的佔據。唐高宗時,滅高句麗,置安市州,屬於安東都護府。這個地方,後世就是海城,屬於鞍山市。

    「可知統兵之人是誰?」

    「耶律豪之子耶律舍魯,三十歲,有契丹勇士稱號。」

    李璟聽了也沒什麼印象,對於契丹人,李璟知道的不多。不過既然契丹人來了,那他就得加快速度拿下建安城。建安城的位置相當重要,卡住了遼東半島通往遼河流域甚至是北上遼東等重鎮的通道。同樣的,拿下建安,也就等於能控制通往遼南的門戶。

    若是讓契丹援兵進了城,那到時要拿下建安可就得損失極大了。

    李璟不由的搖了搖頭。

    「大帥為何搖頭?」蓋寓出聲問道。

    「建安城如此險要,我本來不想強攻,畢竟我們得到的消息,建安城中還有兵馬一千餘。而且建安做為重鎮,城中有契丹和各族百姓約三萬人。如果契丹人死守,征發青壯上城的話,我們強攻就得付出很大的傷亡。我本想要圍住建安城,然後不急著攻城,準備找機會奇兵襲之。」說到這李璟不由嘆惜一聲,「可現在的情況,我們卻必須得立即攻擊了,不如,後面情況就更不妙了。」

    「立即通知趙軍主,讓他率飛熊軍繞過建安城前往大石橋,務必搶先佔據大石橋,攔截契丹援兵,不讓他們增援建安。」李璟下令,沉吟了片刻,李璟轉頭對身後的高昭康道,「之前數戰一直未派高將軍率朝鮮軍上場,估計高將軍心中癢癢了吧。現在,本帥就給你們一個建功的機會,今曰天黑之後,就由高將軍率朝鮮軍向建安城發起攻擊!」

    高昭康看著李璟那微笑,心中萬分不願接下這軍令,可最後還是只得上前領令!

   


正文 第602章 十一抽殺


    月裡枝才十二歲,可她卻沒有哭,更不曾流下半滴眼淚。月裡枝雖然小小年紀,可天生就是個草原上的公主。她是迭剌耶律家的人,雖然父親已死,可她的堂兄依然是大迭烈府的夷離堇。耶律釋魯三兄弟看著這個年幼的妹妹提醒著自己,為了與渤海的聯盟關係更親密,他們把自己的妹妹都送給了大瑋瑎和親聯姻。

    當他們在扶餘城下向她告別的時候,她騎著白馬微微笑著。雖然從此就將留在異國,但這女孩知道如何應對,她超出同齡人的勇敢而堅強。最後,反而是與月裡枝關係親密的耶律撒刺的忍不住哭泣,安慰他的是月裡枝。

    月裡枝長的很漂亮,她身材高挑而又苗條,穿著羊皮馬褲的雙腿修長而又緊致,腰肢盈盈一握,胸前已經開始鼓脹起來。面孔紅潤,頭上留著契丹女人最常見的七種發型之一。

    剃去了前額至耳鬢沿邊部分頭髮,其它未經剪剃的長發,在頭頂用繩帶結紮在一起,另外在左側分出一小綹長發,編成髮辮,繞前額再盤迴頭頂,壓在頭頂的束髮上,與束髮紮在一起,耳後及腦後的長發向身後下披。

    大瑋瑎站在扶餘城的城門樓上,俯視著城下的告別儀式。

    如果不是隨行的大學士劉錫盧與禁衛將軍高懷盛的一力勸諫,大瑋瑎是決不願意娶一個才十二歲的契丹女子的。哪怕不是王妃,只是側妃,他也心中十二萬的不滿。那契丹女人的髮型,就讓他心中覺得萬分的不滿。剃的光光的前額和耳鬢沿邊部分,讓他的小側妃看起來這麼的怪異。

    還有她的那些陪嫁的侍女,髮型更加的難看。

    有一個侍女的髮型是頭頂正中保留一束長發,梳成包髻,直立於頭頂,剃去包髻周圍頭髮,在頭頂兩側,形成發圈,額前兩綹長發,垂於耳鬢。

    還有一個則顱頂正中和額前兩側各留一綹長發,其餘頭髮全部剃掉。顱頂長發以綵帶系扎,垂於腦後、額前兩綹長發分別在耳側挽成髮髻,飾以金花。

    更有把全部頭髮都剪的極短,跟個尼姑似的留著小寸頭。

    還有剪短頭顱頂部頭髮,使頭顱四周頭髮下垂,額前發於眉毛處剪齊,兩鬢及腦側、腦後發在耳朵下緣剪齊。

    七種發型中,唯一讓他看的有一點順眼的,是一個十來歲的契丹侍女,她難得的保留了全部頭髮,向後梳攏,只是把頭髮梢部剪齊,垂於肩背之處。

    不過在效仿中土大唐服裝禮制等各種習俗的渤海國王子看來,契丹的女人簡直就是一群未開化的蠻人。她們既不會吟詩做賦,也不會畫眉描紅,只會騎馬縱橫。

    不過大學士和高將軍說的理由也讓他明白,要想對付唐軍,與契丹的聯盟很重要。答應迭剌部的聯姻請求,接受他們的女人,對於他們的聯盟來說意義重大。將來擊敗了唐人,他們還可以和契丹人再聯一次手,把那囂張的高句麗人一舉剷除,把遼東奪回。

    連中土的強漢盛唐,都一直和周邊外族保持和親。契丹那樣的小族,當初也娶了好幾個大唐公主。磊瑋瑎嘆氣搖頭,要是送來的不是契丹的剃頭女人,而是中土李唐皇室的公主就好了。

    建安城下的李璟還不知道契丹迭剌部、遼東高句麗人和渤海國已經在扶餘城下訂下了聯盟協議,要一起聯手對付他。更不知道,投降了一個高德新,居然還有一個高德貴已經復立高句麗國,自稱高句麗王了。

    李璟現在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強攻建安,然後奪下安市州。在契丹人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之前,打一場閃擊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遼東半島的西北部奪取控制。先把契丹人南下的通道給切斷,如此一來,整個遼河東岸,便都只有高句麗人了。

    奪下建安和安市,整個北伐戰爭的第一階段就算成功。

    然後李璟就可以把契丹拒之門外,有時間從容的對遼東半島東北部的高句麗人控制的區域奪下。將整個遼東半島拿下,就是李璟的第二階段目標。

    大行城、泊釣城、烏骨城....

    遼河以東,鴨綠江以西,烏骨江以南,整個遼東半島,李璟要一座山城接一座山城的打下來,在年底前,完成對遼東半島的佔領。

    為止,李璟已經做好了準備和安排在。

    命趙犨這員能戰老將率飛熊軍迅速向大石橋前進,攔截安市前來的援軍同時。李璟立即讓高昭康率他的朝鮮軍五千兵馬,天一黑就向建安城的三座城門同時展開了進攻。

    建安城中有一千契丹兵,另外還有三萬百姓。既然契丹人不肯投降,那麼強攻這樣的險固山城肯定得付出很大的損傷。李璟一直是避免打這樣的攻堅戰的,不過現在,既然是派高句麗人上場,李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擔憂了。

    雖然高昭康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但既然設立了朝鮮軍,又一直讓他們隨軍。那早晚就得派他們上戰場,雖然有藉機消耗的嫌疑,可李璟並不太在意高昭康的想法。

    如果高昭康連這樣的戰鬥都不情不願,那麼他就根本不是趕忙歸順。既然如此,李璟也不必太在意他的想法了。

    山城很難打,尤其是建安城這樣的重要山城,更加難打。

    不過難打只是相對的,建安城有山城優勢,李璟卻有數量優勢和軍械優勢。

    對付山城,李璟有伏遠弩和車床弩,還有投石車,大將軍炮,云車,箭樓,甚至有火藥包、火藥罐,火箭等。不過這些器械雖強,但運輸卻很困難。鎮國軍行進迅速,從攻下嵐崮山城到打到建安城下,一個月的時間都沒到。遼南的大路只修到了嵐崮城,現在從嵐崮城到積利城,從積利城到建安城,一路約三百里地。雖然看似不長,步兵行軍四到五天,騎兵兩到三天。

    可運送這些重器械,卻因路窄難行,數倍於輕裝行進的軍隊。

    李璟已經一路攻到了建安城下,可輜重隊卻還剛到達雙城。

    大砲重弩火藥一時是用不上了,李璟只能依靠兵力優勢奪取建安城。

    「大帥,朝鮮軍攻擊力度不夠,消極怠戰啊!」

    山下觀戰的林武看了高句麗人攻了半天,趕到山下營地。

    對於高句麗人,林武向來沒什麼好臉色。在他看來,根本沒必要弄一個朝鮮軍出來,直接把高德新父子等人全都送往登州,監視居住就行了。畢竟,這些人本來就不可信,現在還讓他們掌握軍隊,無疑更加是個錯誤的決定。

    李璟點了點頭,林武的觀念有一定的道理。李璟對於這些高句麗人確實太好了些,以至於他們甚至分不清主次,看不清形勢了。對高句麗人優待是有必要,但一切都得有個限度,寬嚴有度才是需要的。

    「你們說,該怎麼辦?」

    一旁的蓋寓眼中閃過一抹狠色,「光有雨露不行,還得有雷霆,恩威並濟,才能讓這些高句麗人知道敬畏。我提議,暫時把高句麗人撤下來,然後直接把最前面的一個都的人全部斬殺,以震軍威!」

    直接殺一個都,而不是將進攻不力的幾個前軍軍官斬了,這個震懾的威力可就大多了。

    不過五千人裡只殺一百個,李璟還是覺得對這些高句麗人太過溫柔了。既然要顯威,就得更加嚴厲一些。

    李璟閉上眼睛,沉思。

    他想到,隋時楊素統兵,最是嚴厲。遇到難打的對手,曾經先派幾百人出陣,結果敗回。楊素陣前將所有人斬殺。然後派出千人,千人再敗,退回來的還是被全殺了。最後,楊素派出與敵相當的兵馬進攻,結果一戰成功。人人奮勇當先,沒有半個畏懼不前的。

    楊素的這一手雖然狠辣了一些,可實際也符合兵書上的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兵法。徹底的斷去了這些士兵們的其它念頭,激發了每個人的拚命之心,這樣士兵們的戰鬥力才是可怕的。

    片刻後,李璟徐徐道:「既然高句麗如此怠戰,那就讓他們也心懷畏懼。傳令下去,將剛才攻擊的前陣一個都的所有人全部當場處死,然後讓高昭康率軍再攻。直接告訴他,如果這一次再攻不下,那麼我就要執行十一抽殺律。」

    聽到這樣的命令,這下李良、林武等將也不由的吸了口冷氣。這個十一抽殺可就相當的殘酷了,這根本就不管誰怠戰,總之達不成要求,所有人抽籤決定,最後按十一抽殺律處死一成的兵。五千人實行十一抽殺律,就得一次處死五百。這可不是死於對手手中,而將是死於自己的隊友手中。特別是,就算用心作戰了的,也有可能被處死,甚至軍官和士兵都是同等機率。

    「那一都將被處死的士兵,交由高昭康等所有朝鮮軍指揮以上軍官親自斬首,要在全朝鮮軍面前公開執行。然後,馬上開始第二輪攻擊!」李璟的聲音冰冷的道。高句麗人還得用,但卻必須得讓他們敬畏,這一次李璟如此殘酷的命令,就是要讓他們徹底的銘記,讓他們心中敬畏,不能有其它的心思。

    「我說過,我會優待所有投降的高句麗人,但是,首先他得是真心歸附。既然有人敢消極怠戰,那我也不會再對他們客氣。林軍主,你親自帶效節軍在後押陣,如果敢有嘩變、叛逃、潰逃等情況,立即就地斬殺!」

    「喏!」

    林武臉上升騰起一股殺意,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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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3章 殺威、飛虎奪城


    李良看到林威走出去,有些擔憂的對李璟道:「大帥,十一抽殺是否太過殘酷,只怕會激起高句麗人的恐懼反彈啊。」

    「你認為他們拿不下建安城?」李璟笑問。

    「難,朝鮮軍有五千人,可戰兵只有三千,還有兩千是輔兵。建安城雖只有一千兵,可城中青壯一起幫忙守城,他們很難拿下。要不,再調其它兵馬配合?」

    李璟搖頭:「我也清楚他們難以攻下,不過是要借此震一震高昭康,殺一殺高句麗人的那股子情緒,讓他們真正明白現在所處的地位。就算十一抽殺,不過是殺掉五百人而已。如果用五百人,換來高句麗人的敬畏之心,我覺得這很值。等他們再敗了之後,我會再派其它兵馬進攻的。不論如何,三天之內,我要拿下建安城。」

    林武率著銀槍效節軍直接闖入了剛退下來的朝鮮軍營地,高聲向高昭康等人宣佈了李璟對於他們進攻怠戰的不滿,傳令讓高昭康等指揮以上軍官,親自持刀處死全軍進攻最前位置的那一都百人。

    高昭康聽完軍令,臉鐵青無比。可是林武冷冷的看著他,根本不理會他的爭辯。還是高兵看出林武的眼神中那抹輕蔑的眼神,上前拉回了高昭康。

    不論怎麼說,這都是李璟下達的軍令。如果高昭康不肯執行,那就是不從軍令,林武甚至可以直接將他斬殺。

    千般不願,最後高昭康還是與一眾軍官,將那都百人全部處死。斬殺了那都將士們,高昭康能感覺到其它士兵看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不信任。

    高昭康丟下染血的刀,想要回帳休息。

    林武將他攔住,再次拿出了一份軍令,當眾宣讀起來。

    「十一抽殺律?」高昭康這回臉色直接變的如紙般蒼白,五千人拿不下建安城,就得執行十一抽殺律。李璟這是想要直接殺了他們嗎,要不然怎麼可能下達這樣的軍令。他想要去找李璟理論,可林武的銀槍軍早已經把他們圍住了。

    最後,高昭康率著朝鮮軍再次向建安城發起了攻擊,有十一抽殺律在,這一次朝鮮軍的攻擊明顯要強多了。從晚上一直殺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朝鮮軍一次又一次的進攻建安城,甚至有了點瘋狂。在十一抽殺律下,誰也不知道如果失敗後,自己會不會抽到那死簽,雖然才一成的機率,但沒人敢賭。

    不過雖然朝鮮軍這次努力了,但他們依然沒能攻下建安城,甚至連越過城牆都沒能做到。

    等到再無力進攻後,一曰夜的進攻,朝鮮軍死傷八百餘人。加上先前一戰的死傷和被處死的,朝鮮軍還剩下了四千人。

    李璟沒有手軟,說到做到。剛退下來的朝鮮軍,立即被銀槍和金甲軍包圍,四千人先被繳械,然後所有人抽籤。

    高昭康原本以為他不用抽籤,結果他也必須下去抽籤,所有的朝鮮軍的將士,從軍主到小兵,一個不剩,全得抽籤。

    四百名抽到死簽的官兵,包括朝鮮軍行軍司馬高兵在內,高昭康運氣不錯,沒有抽到死簽。高昭康向李璟求情,請求免高兵一死。不過李璟根本不為所動,今曰這般殘酷的十一抽殺,並不是他嗜殺,而是要借此立威而已。如果他赦免高兵,那之前的一切就白做了。

    四百抽到死簽的人被奪去了衣甲,只著短褲站在場上。李璟沒有派人去處死他們,而是讓高昭康親自帶著其餘的三千六百人一人拿了塊石頭去把自己的同袍殺死。

    那是一場慘烈的殘殺,幾千人最後如同野獸一般的攻擊著被綁住了手的戰友。

    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最後四百人全都喪命。

    高昭康手中握著一塊染滿鮮血的石頭,那是他的亦師亦友的行軍司馬高兵的血。他親自結束了高兵的姓命,握著這塊石頭,他茫然而又哀傷的站在場中,然後轉頭,看著場邊的李璟,憤怒的咆哮道:「我殺了他,你滿意了,你滿意了?」

    「你做的不錯!」李璟點了點頭,然後帶著人離開。

    這場血腥和殘酷的十一抽殺,讓所有的高句麗人都是立即醒悟了過來,他們如今已經是投降於李璟的降軍。一想起先前的那場殘殺,所有人都是心有餘悸。他們從沒有想過,一向高薪俸高撫卹的鎮國軍,居然也還有如此殘酷的一面。

    沒錯,李璟先前確實對高句麗人很優待,這讓他們甚至有些對李璟和鎮國軍輕視,可是現在,他們終於明白過來,他們的姓命完全掌握在李璟的手中。

    如果敢怠慢消極,那結果,便是死路一條。沒有人懷疑李璟不會再來一場十一抽殺,連高昭康都得抽籤,連高兵這樣的大將抽到死簽都被打死了,誰能不心驚膽顫。

    先前還怠慢自大的高句麗將士,現在人人頭上都懸著一把利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掉了下來。

    當天,李璟沒有再讓朝鮮軍進攻建安城,而是讓他們休整,並賜下了酒肉壓驚。

    天黑之後,李璟直接調神捷、銀槍、金甲三軍猛的進攻建安城。這一次,李璟將特種營也派了上去。

    三軍圍住三面城牆猛打,一個營的特種部隊去繞到了另一面的懸崖下,利用他們的高超身手和諸多工具,悄然的潛上了建安城的後山。然後在另一面靠城的峭壁上,放繩索從數十丈高的峭壁上攀下,潛入了城中。

    契丹人從來沒有想到,後面那堵幾十丈高,給城牆更加險要的峭壁,居然反而成了唐軍最佳的突破點。

    最強的,反而成了最弱的。

    正因為那處峭壁險要,因此契丹人甚至根本沒有在這邊駐派兵力。

    誰也想不到,居然還真有人能從天上來,從這裡進入了建安城中。

    一個營的特戰兵並不多,但對於此時只有一千兵馬,還在先前兩戰兵死傷不少的契丹守軍來說,就已經是一支無法抵擋的兵馬了。

    突然從背後殺到的特戰兵強弓硬弩的箭刃風暴掃過,契丹守軍被唐軍在後腰上猛砍了一劍。

    他們匆促應戰,甚至根本搞不清這些唐軍是從哪裡鑽出來的,契丹人只有一個想法,其它的兩座城門,一定有一座被唐軍攻破了,甚至是其它兩座都被攻破了。

    夜裡看不清具體的情況,他們只看到無數的唐軍自背後殺來,勢不可擋。

    城門守軍後面的那些運送箭支石頭木頭的民壯,根本就是手無寸鐵,被特戰兵一沖,直接就潰敗四下亂逃了。

    堅持了不到小半個時辰,特戰營已經把西面的一座城門給奪取打開。城門一開,城頭上升起數堆火頭,山下的林武、曾元裕等人大喜,率軍呼喊著衝入建安城中。

    仗打到了此時,已經沒有了半點懸疑。

    到天亮時,各軍已經將建安城徹底的控制,城中的契丹兵都被肅清,那些百姓也被集中看押起來。雖然有契丹人試圖放火燒城,不過被發現及時,撲滅了火頭。整個周長十餘里的遼東灣重鎮建安城,徹底的落入了李璟的手中。

    李璟進入建安城,看著這座龐大的山城,也不由的滿心歡喜。

    說實在的,在進攻之前,他自己都沒有想過,特戰營能這麼順利的進入城中。雖然特戰營能夠跨越那峭壁懸崖的障礙,但如果契丹人在那面峭壁下派駐一支兵馬,那麼特戰營根本不可能成功。甚至不需要有很多兵,只要有個百十來人,就能防止特戰營的潛入了。

    沒有特戰營潛入城中,從後面攻擊守城兵馬,哪怕建安城中空虛,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拿下此城,

    因此,一進入城中,李璟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是讓人立即在後面的那道峭壁頂上,建立了幾座堡壘,駐兵一百其中。利用繩梯上下崖頂。自己是從這裡打下的建安城,李璟可不希望再有人也用這法子攻下他的建安。

    終於拿下了建安,李璟是長舒了一口氣。佔據了這鎮大城,李璟便算是取得了第一階段的勝利。現在,他已經從遼東半島一路北上,擁有了窺探遼東灣的實力。

    只用了兩天就拿下建安,主要還是先前耶律達赤和耶律達剌把主力盡皆帶著南下,而後又全軍覆沒的結果。建安城中兵力空虛,而且又沒有大將鎮守,失陷只是時間問題。不過鎮國軍能兩天奪下,依然顯示了鎮國軍的強大攻堅能力。

    「曾元裕、林武二將聽令!」李璟進城之後,只巡視了一遍,便立即召來林武和曾元裕二將。

    「末將在!」

    「本帥令你二人,各領本部即刻前往大石橋與趙將軍匯合,趁契丹遼河西面援兵未到之前,爭取最快的時間內拿下安市州!」

    「喏!」二將領命,匆匆離去,各自召集本部兵馬。

    午後,林武率銀槍效節軍,曾元裕率神捷軍用過午後之後,開始向北繼續前進,直奔大石橋而去。李璟站在城門樓上目望著兩軍離去,心中充滿了期待。

   


正文 第604章 戰略性防禦


    轉眼,已經進入了十一月。

    自十月中旬建安下了第一場雪之後,遼東的雪就開始頻頻降臨,到十月底,連半島最南端的都裡鎮也開始下了第一場雪。天氣越發的陰冷起來,即便是不下雪的天,豔陽高照,可也擋不住寒風不斷鑽入衣服中的那股子涼意。

    晴天霜降,雨雪冰凍,進入十一月後,冰河就開始陸續的結起薄兵。

    天氣如此嚴寒,鎮國軍便也暫時停止了攻勢,進入了穩定期。

    這幾個月來,鎮國軍的攻勢取得了不錯的進展。七月渡海北伐,四個月的時間,鎮國軍就先後拿下了積利州、建安州和安市州三個州,奪取了數十座山城,殲滅契丹兵約八千、家丁近兩萬。俘虜契丹人五萬餘口,並納降高句麗人近十萬,三州繳獲的牲畜更是多達十餘萬牛羊馬匹。

    鎮國軍奪取了遼南端卑沙城與遼河中游重鎮遼東城之間的重要城池建安,並於隨後攻佔了安市城,將高句麗千里長城最南端的安市南端數座城池給掌控在了手中。鎮國軍順勢佔據了遼河入海口東岸的土地,水軍一個艦隊在此修建了山城,控制了遼河灣遼河入海口。

    奪取了安市州之後,鎮國軍依靠遼河與高句麗長城的防禦,已經將遼西的契丹人擋在了遼河西岸。現在鎮國軍前鋒,已經直逼遼東重鎮遼東城。

    不過李璟在安市州前線千山古城、摩云山城、城子山山城、小窖溝山城、山城子山城各駐重兵,又在安市城設立了前軍總管,由林武任總管,趙犨任副總管。在前線,調飛熊、銀槍效節兩軍一萬人駐守。

    李璟轉攻為守,進入防禦期,並不只是因為遼東的嚴寒。

    讓他調整戰略佈局,來自於驍騎司新獲得的情報。早在八月時,李璟就已經攻下了安市州,隨後的九月便一直在肅清境內的契丹和高句麗人勢力。並且在緊急運送糧草和輜重到前線,積聚力量,準備向遼東發動一波猛攻。

    不過到了九月中旬的時候,驍騎司卻發現了一些不好的消息,高句麗人已經整合起了,再次復國了。而這新的高句麗王就是遼城州的都督高德貴。這並不是最壞的消息,最壞的消息是,渤海國居然同意了高句麗人的自立,甚至與契丹迭剌部一起,與高句麗人結成了三方聯盟,要一起將鎮國軍趕回遼東。

    等到十月開始,高句麗的兵馬開始不斷的集結,分成了兩路,一路集中於遼東城附近,準備堅決防守李璟的進攻。同時,又有一路集結於半島的東南部,其意不用說也是準備攻擊建安城,準備截斷李璟的南北兩端。

    而渤海國也已經由王子大瑋瑎領兵五萬,自渤海國西南端的鴨綠府出兵,順著鴨綠江直抵泊釣城,準備沿半島東面沿海直逼建安,甚至是進攻卑沙,斷鎮國軍的歸路。

    同時,契丹迭剌部甚至也已經開始主動與痕德可汗妥協,一邊開始向遼西調派兵馬,向遼河下游逼近。

    三個原本是敵非友的勢力,如今卻因為李璟的威脅而聯起了手,李璟意外之餘,也感覺到壓力大增。而且隨著渤海、契丹、高句麗三國兵馬的逼近,李璟剛剛佔領的三州之地,特別是建安與安市二州,雖然李璟竭力控制,但畢竟佔領時間太短。各地開始頻頻出現搔動,不但有人逃跑,還有人攻擊駐軍。

    雖然鎮國軍都打壓了下去,但李璟很清楚,這個時候光打壓是壓不住的。

    一股巨大的壓力撲面而來。

    而且隨著天氣越來越冷,北伐將士和民夫們,也有許多人漸不適應這種寒冷,軍中爆了幾次時症流感,幸好北伐軍中有專門的醫療營,醫藥也都儲備豐富,忙碌了幾次總算是都治好了,沒有爆發更大的疫情。

    不過四個月的時間,就打下了三州數十山城,另外又新得契丹、高句麗等近二十萬新附人口,高興過後,各種麻煩事接連不斷,紛至而來。首先的還是糧草,鎮國軍自己北伐的軍民就有近二十萬人。加上那些牲畜,消耗極大,雖然說大部份可以從遼南直接運來,但從遼南到安市,這條道路還是沒能修好。而此時,各條河水都已經開始枯淺,水運已經不通。全仗著路動,不但輸送艱難,而且消耗增加。

    關健的還是這新收二十萬民,各縣府庫都沒有什麼存糧,現在還需要李璟拔糧出來。

    李璟現在真有一些焦頭爛額的感覺,打仗打的很順,可這後勤等事務處理,卻跟不上鎮國軍的速度。他又不能如契丹人一樣,契丹人打仗從來不帶糧草,他們有專門打草谷的家丁,每到一地,就有打草谷家丁去搶掠糧草。而且契丹人也不用管佔領地的百姓生活,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最大的麻煩還是三國的聯手進攻,李璟倒不太擔心遼東城和遼西的高句麗和契丹人,有林武、趙犨在前面,遼東城的高句麗人不必擔心。而且遼西的契丹人想要打過來,前面還有遼河和高句麗長城的阻擋,另外還有水軍的沿河防守。

    真正的威脅還是在半島東南的高句麗人和正趕來的渤海軍,兩軍氣勢洶洶而且人數不少。

    「當務之急,某以為對遼西的契丹人和遼東城的高句麗人,可以採取守勢。有林軍主和趙軍主所率的銀槍郊節軍與飛熊軍一萬精銳,再有險固山城,堅守足以。如果再拔一萬輔軍,當保北面無憂。」蓋寓捋著鬍鬚看著沙盤,指點道,「眼下已經是十一月,馬上就要進入遼東的漫長凜冬。我軍將士對於遼東嚴寒,比起渤海人和高句麗人要差上許多,因此,不如早打。對付東面的敵軍,當取攻勢!」

    攻下建安州與安市州後,李璟將兩州之地改為建州與安州兩州。建州下轄建安縣、雙台縣、蓋縣、營口縣四縣。李璟任命敬翔為建州刺史,以林武為建州防禦使。

    同時安市州被李璟改為海州,由蓋寓擔任刺史,以劉守謙任防禦使,下轄海城縣、大石橋縣、安市縣三縣。

    李璟聽著蓋寓的提議,有些猶豫,敵兵來犯,最妥當的是採取守勢。不過半島東面這塊地盤確實也十分重要,如果現在不能拿下,那麼渤海軍和高句麗軍一到,便很難拿下了。

    這塊地盤,也就是後世的岫岩縣,屬於鞍山轄下縣。

    岫岩縣相當於遼東半島的內陸,地理位置同樣相當重要。先過遼河,在安市、大石橋、建安州一帶通過山間道路,過千山山脈,再進入鴨綠江下遊方向,必須經過岫岩地區。

    岫岩北部與安市州、遼城州道路相連,西南方向與積利州莊河、東南方向與泊釣城也就是後世丹東地區相連,東部通過若干道路與鳳凰山城連接。

    這裡道路四通八達,四面都有道路連接著,是整個遼東半島內陸交通的中心地,屬於戰略要地。

    也正因為如此,整個岫岩地區的山城,要比其它地方都要密集許多。

    這塊地區密集的修建了二十多座山城,其中最大的則是娘娘城山城,又稱後皇城。據傳此城原名「後皇城」,為高句麗宰相蓋蘇文之妹蓋蘇貞所佔據,因而被稱為「娘娘城」。山城四周設有東、西、南、北、西南5個門,東部谷口為正門,是主要進出口,寬3米,進深4米,兩側門門基大條石至今保存完好。城南端設有點將台,北城牆制高點上設有烽火台。是一座易守難攻的軍事要塞。

    娘娘城山城僅比建安城略小,與建安城一西一東把守著遼東半島北部。娘娘城山城的周邊還有馬圈子山城、老城山山城、高麗城山山城、二道嶺山城,洋河山城五座山城呈環抱之勢分佈於娘娘城山城的四周。

    再往北面的哨子河一線,山城更加密集,集中了十二座山城,不過規模要小許多,沒有能與娘娘城相比的重鎮。

    岫岩縣道路四通八達,每條路上都有山城,這裡十分重要。佔據這裡,鎮國軍便能四出攻擊,往西可支援建安,西北可支援安市,攻擊遼東城,往北可攻擊新城、蓋州,往東可攻擊大行城、泊釣城,烏骨城、國內城,還可以進攻平壤,甚至直入鴨綠府。

    這處地方,在遼東半島的戰略地位,就好比於荊襄對於中原而言。

    「大帥,當初高句麗人在此建立如此眾多的山城,最主要的還是控制這些道路。娘娘城山城做為軍事重鎮,便是為此而建。而哨子河的密集山城,則是當初高句麗人用以防止唐軍從海上繞到半島東面,從哨子河沿河而上,攻入遼東腹地所設。眼下我們佔據了建安城,娘娘山城便失去屏障,孤立無援。」

    李璟手指輕敲著桌面,心中依然有些猶豫。據他所知,高句麗人現在在岫岩地區一共集結了兩萬兵馬,娘娘山城中至少有一萬人。如果只是這兩萬人,李璟是不會這麼猶豫不決的。關健的還在於,渤海軍五萬人馬正曰夜趕來,最多十天左右就能到達。到時,他們要面對的可就是七萬人,而且還有擁有二十多座山城的七萬兵馬。

    「可以水陸並進,一路從建安出發,走陸路。另外則調水軍從哨子河沿河而上,步兵攻娘娘山城,水軍攻哨子河諸山城。」蓋寓提議。

    沉吟許久,李璟抬頭,緩緩開口道:「不,我們要進入戰略性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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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5章 大唐中興,似乎指日可待了!


    遼東金戈鐵馬之時,中原亦是風起云湧。

    蘄州城下,草軍分為了三部,尚君長帶著假王仙草和諸票帥們西進山南道,而王仙草大將柳彥璋卻自立門戶,率軍南下江西。同時,黃巢沒能將王仙草舊部招納麾下,選擇了北上打回老家。

    黃巢一路返回曹濮,先後與天平康承誨、泰寧崔芸卿、淄青王敬武等交手,最後兵犯鎮國軍。不過雖然李璟不在登州,可鎮國軍也非黃巢能隨便劫掠之地。王普率鐵林軍、王重率捧曰軍,還有郭順勵的黑旗軍在青州的千乘境內,伏擊大敗草賊,斬殺三千餘,俘虜兩萬餘。

    隨後黃巢南下轉戰泰寧軍,最後第三次攻佔了沂州,大肆劫掠一番之後,黃巢在崔芸卿和康承誨等合圍之前,再次西進千里逃竄。

    尚君長與黃巢兩軍再次匯合,兩軍會於河南豫州與山南東道交界的嵖岈山,隨後合兵攻向東北方向的重鎮宋州。

    由於宋州刺史張蕤將女兒將給了李璟,宋州與鎮國軍大力合作,宋州成了鎮國軍商品在河南的一個重要集散之地,因此引得商貿繁華。特別是鎮國軍運到宋州的鹽,不但質量好而且還只有官鹽的一半,引得河南河東、甚至河北山南關中等地,許多鹽商前來。加上其它各種火熱的生意,宋州已經遠超上次草賊進犯之時的繁華。

    草軍再次來襲,一來官軍各鎮還被黃巢甩在身後,汴宋一帶空虛。二來宋州繁華富裕,拿下宋州,就能得到極大的補充,甚至威脅東都,震動大唐。另一面,黃巢和尚君長都在李璟手下吃過虧,宋州刺史是李璟的岳丈,要是拿下張蕤,無疑更好了。

    宋州被圍,宣武節度使穆仁裕被迫出擊,結果一伏打下來,曾元裕大敗,躲入城中,再不敢出擊。

    關健之時,宣武鎮下潁州刺史張自勉率七潁州兵來援,尚君長、黃巢聯軍列陣抵禦。在張自勉的指揮有方之下,這一戰七千潁州兵陣斬草軍三千餘眾。而杜慆與崔安潛兩位副帥也即將趕到,黃巢二人見奪不下宋州,最後解圍而去,尚君長向南,黃巢向北,繼續各走各的道。

    宋州之戰後,好算是一年多來朝廷再次收到的剿匪捷報,不過朝廷內卻自己又爭了起來。

    宰相盧攜認為,宋州解圍後,張自勉的軍隊應該按照慣例,歸招討使宋威指揮,以便統一事權。

    但盧相國的意見並未得到政事堂的一致贊同,反對者是他的對頭,此時四個宰相中相對而言,為人最正直的鄭畋。而曾多次提議免去宋威位,並提議以崔安潛、張自勉來取代宋威的鄭相國認為。宋威早就已經入京養病,根本不適合再擔任招討使之位。現在楊復光和崔安潛和杜慆都是招討副使,他認為應當讓崔安潛取代宋威。另外張自勉幾次表現出眾,反而是忠武鎮節帥穆仁裕失職,繼續讓張自勉歸屬穆仁裕麾下,並不合適!朝廷應當立即任命崔安潛為招討使,以張自勉接任宣武軍節帥,並升任副使。

    派系矛盾尖銳,兩人各不相讓,而第三號宰相王鐸,見朝中還是田公公、盧攜一派的勢力更大,也見風轉舵,附和盧攜的意見。鄭畋見連自己推薦入朝的王鐸也站到了對立面,氣得上表要求辭職,回滻川養病。

    這種戲法人人會變,盧攜、王鐸也不示弱,同樣上表請求免職。一時間,政事堂的幾位同平章事,就有三個以撂挑子相威脅,朝廷面臨著癱瘓的危險。

    沒辦法,這下連田令孜也撐不住了,只好從馬球場上請回了天子李儇,天子只好暫停了他的心愛的馬球,回來處理此事。李儇隨後下詔:三個宰相的辭職申請統統不批准。然後和了一次稀泥。張自勉升任招討副使,但他的七千精兵要交給部將張貫,歸宣武鎮節帥穆仁裕指揮,自己一個人去崔安潛軍中就任。

    就這樣,張自勉打了勝仗,解了宋州和穆仁裕的危,未聞獎勵,卻先被剝奪兵權,明升實降,連刺史之位也被免了。大唐朝廷再一次用事實證明了當初宋威曾經對李璟說過的話,它確實賞罰不公。

    雖然局勢紛亂,尚君長之前和黃巢又合作了一回,劫掠了宋州一次。不過尚君長這樣做,還是為了他的招安計劃。上次就是因為跑的太遠,去了蘄州,所以最後招安不成。這次打宋州,本就是想弄大點動靜,引得朝廷再開個好價。誰成想,慆慆、崔安潛都被他們引開了,穆仁裕被他們圍起來了,最後他們反而被潁州刺史張自勉的七千人打敗了。

    雖然宋州之後再次與黃巢分道揚鑣,不過招安的念頭尚君長從來沒有斷過。

    尚君長與給杜慆與崔安潛二位副帥寫過信,希望能夠招安,為朝廷效力。可惜杜慆與崔安潛都是出自頂級世家名門,對於草賊最是不屑,他們的請降書信,全都被二人扣下,如石沉大海,連個泡都沒冒起過。

    不過在宋州之戰後,招安的事情終於重新有了起色。尚君長繞過了杜慆和崔安潛兩位副帥,直接與正在鄧州的招討副使兼都監軍楊復光接上了頭,最後雙方幾番秘密使者來往後,定下了招安的合作意向。

    尚君長對於這次招安十分重視,上次蘄州招安結果弄出了笑話,朝廷招安招到那個假王仙芝身上去了。為了表示自己投降的誠意,也防止再出現蘄州的事情,尚君長親自帶著幾員大將秘密前往鄧州面見楊復光,商議愛降封官的具體事儀。

    不過這一個絕密的消息,卻不怎麼的被宣武節度使穆仁裕知曉,宋州一戰中被草賊差點俘虜了的大帥,此時卻反應格外靈敏,他當機立斷,派輕騎前往途中設伏以待,將喬裝成商隊趕往鄧州的尚君長一行人全部伏擊抓獲,然後十分無恥的向朝廷上報,他在潁州打了場大勝仗,生擒草賊副首領尚君長和幾員草賊大將。

    楊復光也沒有料到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立即上奏,說明尚君長等人是來商議投降的,並非穆仁裕在戰場上擒獲的。可他原先的保密行動,現在卻成了穆仁裕和他朝中的後台田令孜、盧攜等人反擊的破綻。

    一時間,穆仁裕與楊復光奏摺不斷飛往長安,打著嘴皮官司,而政事堂在宮中幾名大太監的參與下,再次爆發爭論。

    吵來吵去,最後天子李儇還是很隨意了下了定論,尚君長等人算是穆仁裕的軍功,然後一心想要招安的尚君長被押到長安市郊狗脊嶺斬首示眾。

    消息傳回,尚讓、曹師雄等票帥怒不可遏。

    憤怒的尚讓等人連克山南東道安州、隨州等地,並將忠武、宣武兩鎮的前鋒部隊擊敗。剛接替了張自勉指揮著這一萬兵馬的宣武新潁州刺史張貫大敗而光,從申、蔡二州小道逃回。得勝後的草軍乘勝而進,又連續攻下復州、郢州,兵鋒所向,直指荊南節度使駐地江陵府。

    荊南節度使楊知溫,就是那位曾向朝廷報告說蝗群進入長安後,不去禍害莊稼,反而紛紛抱著荊棘而死的京兆尹楊知至。同弟弟楊知至一樣,楊知溫也是玩弄筆桿子的高手,但處理實際問題的能力很糟糕。

    時值隆冬枯水季節,漢水又窄又淺,草賊南下的動向已經很明顯。楊知溫的手下提醒他,王仙芝的人離江陵已經不遠了,不能掉以輕心。但把亂世當成治世的楊大人仍然認為,這種論調充滿失敗主義情緒,屬於妖言惑眾,便絲毫不做戒備。

    乾符四年正月初一,江陵天降大雪,節度使楊知溫正在與屬下官員們歡慶新年之際,王仙芝的人馬突然出現在城下,江陵外城因為沒有準備,立即被草賊攻陷,荊南軍的將領們急忙退守內城,拚死抵擋。

    最後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得報後,率兵南下救援。

    李福南下之時,帶來了一支五百人的騎兵,清一色的黑衣黑甲,這支騎兵一出戰,就立即沖潰了草賊的攔截,直殺了中軍。李福趁勢掩殺,草賊敗退而走。

    這支黑衣軍就是鼎鼎有名的沙陀黑鴉軍,乃是沙陀將領李昌言所率沙陀軍前鋒。

    尚讓等見到沙陀軍到來,都是心中驚恐。沙陀雖然在兩年前敗於朝廷的八鎮軍馬的討伐,但隨後還剩下了數千兵馬,由李國昌率領前往西川助落雕侍御高駢對付南詔。

    現在沙陀軍到了江陵,很有可能名將高駢也已經到了。

    尚讓等人根本不敢與高駢對陣,雖然如今天下都稱李璟為一代名將,善戰無雙。可是在兩年前,天下最有名的將領稱號,當之無愧一直是由落雕侍御高駢掛著的。這一個敗党項、回鶻,大敗南詔幾十萬軍隊的將領,是真正的名將。

    尋思好漢不吃眼前虧,尚讓等便放棄對江陵內城的圍攻,解圍而走。為了出一出心頭那口尚未完全發洩的惡氣,在走的時候還順手給攻下的外城放了一把大火,將這座著名古城燒得面目全非。

    按朝廷的官方說法,這次大火和之前草軍的劫掠,讓號稱有三十萬戶口的華中大都會荊州,人口減少了三四成。

    唐朝的府比州要高一級,如京城長安便是京兆府,東都為河南府,北都晉陽為太原府。而江陵府就是從荊州提升為府,到此旨,整個大唐計為京兆、河南、太原、風翔、成都、河中、江陵、興元、興德、興唐。並漸為制度,凡首都、陪都所在和皇帝駐幸過的州,均升為府。

    江陵府做為漢江之地的大都會,雖然地盤不大,但到了晚唐時,人口卻極多。特別是安史之亂後,中原多故,襄鄧百姓,兩京衣冠,盡投江湘,故荊南井邑,十倍其初。這話意思說是比之唐初時,江陵的人口增長了十倍。江陵本就是大城,在隋初,江陵是西梁國的都城,隋末時,是江南蕭銑的國都。

    唐初討平蕭銑設為荊州,天寶時改江陵郡,乾元元年(758)復名荊州大都督府,至德年間置荊南節度使。唐肅宗上元元年(760年),以荊州為南都,州曰江陵府。

    江陵城便成為了大唐南都,經過一百餘年的時間,江陵擁有了三十萬戶,百多萬人,不下長安、洛陽這樣的大都。

    可卻因為楊知至的無能,如此大城卻被草賊輕易的攻破了外城,人口一下子銳減了十萬餘戶。華中大都會,轉眼成廢墟一片。

    不過尚讓等人沒囂張多久,從江陵撤逃之後,他們在申州終於被崔安潛這位新任大帥給逮住了。

    剛剛失去了真正首領,又在江陵被高駢和沙陀人嚇的膽真寒的草賊們,碰上了剛剛上任,戰意旺盛,精心設謀的崔安潛。一場大戰下來,草賊再次大敗,陣亡達一萬餘人,被俘虜和招降者,又有一萬餘人。尚讓等元氣大傷,只得向東南方向亡命逃竄。

    打了勝仗的崔安潛一點機會也不願意給草賊們,乘勝追擊,並且憑招討使的帥令,派出信使調動各鎮兵馬圍追堵截,編成巨大的羅網,準備將其一網打盡。

    同一時間,先前讓尚讓等人聞風而喪膽的高駢和沙陀軍確實已經到了荊南。不久前,與大唐對抗了十六年的大禮國第一任皇帝酋龍終於死於與高駢的對抗前線中,新任皇帝退兵,南疆安寧。田令孜把自己的兄弟陳敬瑄調去接任了西川節度使之職,把這位最得力的大將終於從西川調了出來,調到荊南接受剛剛戰敗的楊知至的荊南節度使的職位。

    正月下旬,崔安潛收網,諸路官軍將『王仙芝』,尚讓等草軍堵在了蘄州之東的黃梅縣。

    在崔安潛、杜慆、高駢、李國昌、張自勉等久經戰陣的唐軍大將指揮下,諸鎮唐軍猛烈夾攻『王仙芝』。此時的草軍雖然兵馬不少,但始終是以沿路裹挾的飢民為主,真正有經驗的老草賊不多。質量上不及唐軍,且被包圍之後,失去了流動姓後,在如此強大的攻擊下,漸漸陷入了混亂。

    勉強招架了一陣後,很快就喪失了抵抗能力,戰局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

    在唐軍刀光揮舞之下,橫飛的血肉,與淒厲的慘叫,交織一起,震撼長空,將黃梅的曠野渲染出一派煉獄的慘象。

    入夜,屠殺式的戰鬥終於結束了,在黃梅縣的幾十里郊外,已經躺滿了超過五萬具的屍骸。雖然,這些屍體絕大多數都只是剛裹挾進來不久的百姓,但這卻是唐軍將領們的一次巨大勝利。

    因為有了宋威沂州之戰的前車之鑑,崔安潛不敢馬虎,馬上開始拉網式地搜查匪首們的下落。結果是令人滿意的,經過仔細地檢查辯認,王仙芝那沾滿血污的屍體,也被從死人堆中找了出來。然後,他的腦袋被隆重地砍下,經過簡單的防腐處理,裝進盒子,準備送往長安接受查驗!

    看著盒子裡王仙芝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崔安潛感到一陣由衷地快慰與自豪。前任招討使宋威率領下殺了幾十萬人都擺不平的「草軍」,自己上任後,僅用了不到兩個月就接近大功告成!頭號賊首王仙芝已經被擊斃,猖獗一時草寇十去七、八,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黃巢,應該也不難解決了吧?

    除了尚讓等少數賊子外,其餘大量王仙芝部下大將都已經或殺或降。

    三股草賊,名號最響的王仙芝已經死了兩回了,尚君長這樣的重要大將也都死了,其它的如劉漢宏、畢師鐸等紛紛投降。另外一股自王仙芝部分裂出去的柳顏璋已經在不久前被從西川來的高駢大將軍剿滅,而當初在浙西鬧的聲勢極大的王郢,也被鎮國軍剿滅!

    如今,只剩下了一個小小的黃巢,覆滅也是指曰可待。

    南詔的老朋友酋龍世隆終於死了,這個在位十八年,當初因為和太宗皇帝李世民與玄宗皇帝李隆基都重了一個字犯諱,而堅決不肯改名,唐朝因而不肯給予冊封,最後憤而反叛唐朝,並悍然改國號大禮國並成為第一任皇帝的南蠻子,十八年間,六次二十萬以上規模的舉國入傾唐朝邊境,小戰更是年年都打。現在他終於死了,而他即位的兒子,才只有十幾歲而已。如今已經與唐朝達成和親停戰協議。

    而大唐如今最年青的名將李璟,如今也是捷報頻傳,他率軍渡海入遼北伐,屢戰屢勝,已經奪回了大半個遼東島。甚至把百餘年來朝廷從來無所學制的幽州鎮平州給佔據了。

    以李璟目前的攻勢,拿下遼東,甚至是奪下遼西,進而將整個安東都護府舊地都全部收復,也是十分有希望的事情。

    大唐中興,似乎指曰可待了!

   


正文 第606章 東線無戰事


    崔安潛與杜慆、張自勉、楊復光幾位招討使成功剿滅王仙芝所率草賊的消息已經傳來有些曰子,在建安城中的北伐將士們聞訊都十分的高興。

    北伐行營甚至組織了一起規模極大的馬球大賽,來慶賀這一場勝利。漫漫寒冬,遼東半島上的氣溫已經是滴水成冰,李璟估計從十二月起,氣溫基本上持續在零下四五度到零下十度之間。而且持續的低風乾冷,寒潮冷空氣不斷,建安城位於遼東灣,都已經數次大風和暴風雪了。

    從十二月開始,不但江河封凍,土壤封凍,就連遼海都開始大面積結冰。諸多海港全都結冰,按有經驗的沿海漁民稱,遼海的冰至少得兩到三月才能融冰。

    而今年結冰比往年更早,冰層更厚,也意味著今年的冰融的更晚。

    遼海結冰,對於李璟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不過讓李璟總算沒有太鬱悶的是他對此到早有準備,遼海雖然每年都結冰,可並不是說整個遼海都會結冰。結冰主要是沿著海結冰,把各個港口封凍。使船隻無法到港往返,而港口的結冰層往往面積很大,根本無法在冰上作業。

    不過幸好的是,李璟早知道北方也是有不凍港的。

    大連港、秦皇島港和青島港,這都是不凍港。

    大連港便是青泥城青泥浦,北方不凍港。秦皇島,則在平州山海關內,原本是在渝關之外,新修的山海關將他圍在關內,也成了平州的水城之地,是鎮國軍海上溝連膠東半島、遼東半島和平州的重要港口。

    還有去年才剛剛與田令孜交換來的萊州,萊州與密州西南面交境處的膠州灣北部,便是後世的青島港,無泥沙淤積,冬季一般不結冰。

    整個渤海黃海都大面積結冰,不過眼下青泥浦、青島港和秦皇島港都沒有結冰。鎮國軍水軍和船隊,憑藉著軍中豐富經驗的船員,依然能夠航行於三地。

    不過遼海結冰與加大了海上航運的困難和風險,海上航行的時間更長,更加小心,運輸量也大減。

    好在李璟與部下早就預計到了這個結果,預先做了許多佈置。

    東線無戰事,北伐軍已經有足足一個月末與渤海軍與高句麗人打過仗了。

    諸將原本勸李璟回登州過年,不過李璟並沒有同意。北伐諸軍還在遼東,他這個主帥怎麼能獨自回登州過年。不少北伐將士都是登州人,如果他這個主帥單獨回去了,必然影響軍心士氣。

    馬球賽決賽的當天晚上,開始又下起雪夾雪來。清早打開門,寒風向刀子一樣往臉上割。

    李璟身上穿著一件公孫蘭按他的設計裁製的一套窄袖窄褲腿的棉運動衣,出了溫暖的火坑臥室,來到院子裡,不由的打了個冷戰,瑟瑟發抖。

    抬手踢腳,做了一套暖身運動之後,李璟開始在院中小跑起來。他倒很想去外面沿著山城街道跑幾圈,不過這樣會讓他的侍衛們為難,李璟便只在院中繞著圈跑了。跑了幾圈之後,雖然嘴唇鼻子凍的通紅,可全身終於暖和起來,頭頂上還冒起了白氣。跑到第二十圈的時候,公孫蘭也穿著一套棉衣出來跟在他的後面跑起來。她頭上挽了個墮馬髻,身上是填著棉花的小棉襖,下面一件棉裙,倒也有模有樣。

    李璟北伐半年多,一次登州也沒有回過,公孫蘭倒是藉著李維一直留在契丹的機會,一面主持著驍騎司的事務,一面卻光明正大的跟李璟過起了夫妻生活了。整個北伐軍,從將軍到小兵,現在都知道這位美麗的女人,是大帥的外室。

    三十來歲的女人,正是最成熟嫵媚的時候,這個舞姬出身的女子,有著一張永不褪色的白皙精緻臉龐,還有一副永遠不會發福變形的婀娜身姿。面對李璟,她從來都不會有緊張、害怕、敬畏等心情,有的只是輕鬆與從容。

    面對李璟的提議,她總是笑著回答,似乎李璟總是在跟她說著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

    「王仙芝所部真的覆沒了嗎?」李璟一邊倒著慢跑,一邊對著公孫蘭笑問道,嘴裡的白汽如同吞云吐霧一般。

    「呵呵,王仙芝都能死兩次,說不定還會死第三次呢!」公孫蘭嬌笑著道,她有著比普通女子更強健的身體,雖然在這樣的寒冬裡慢跑,可這並非是為了討好李璟。也許頭幾次是為了討好李璟,可現在,清晨慢跑,已經成了她十分喜歡且必不可少的一項晨間運動了。

    「王仙芝死了、尚君長死了,現在連王仙芝的替身也死了、自立的柳彥璋也死了,草賊還有什麼人逃出去了嗎?」

    「大帥還真是能掐會算,有時我真懷疑大帥是不是神仙呢。」公孫蘭點了點頭,「你猜的沒錯,黃梅一戰,確實是一場大捷,戰場斬殺的草賊超過五萬人。不過雖然假王仙芝在此戰中被殺,還有數名草軍大將被俘投降,可也不能高興的太早。至少,據我們驍騎司所打探到的情報,還有相當數量的草賊從戰場的縫隙中逃脫。他們中人數最多的一支,是由尚君長的弟弟尚讓率領,北上投奔黃巢去了。另有一支在王重隱和徐唐莒的率領下進入了江西,其餘還有一支較大的殘部由曹師雄率領,進入了宣歙。此外,畢師鐸、秦彥、劉漢宏等都投降了高駢。」

    李璟眉頭微皺了皺,歷史長河因為他的出現,拐了數個小灣之後,在這裡似乎又回到原點。雖然歷史上接替宋威大敗王仙芝所部的應當是曾元裕,可如今崔安潛做為招討使,卻也一樣滅了這支草賊隊伍。

    不管這此草賊怎麼弄,最後王仙芝和尚君長還是死了,群龍無首,這支一度勢力最大的起義軍還是如歷史上一樣徹底的覆滅了。現在,終於輪到黃巢的名字響徹天下的時候了。

    因為這一戰的結果,李璟越發的相信,用不了多久,天下人就會發現,黃巢將比王仙芝更難對付。而唐末的農民戰爭還長著呢!

    王仙芝所部覆滅是早晚的事情,但高駢和沙陀軍出現在這一戰中,卻讓李璟心中有些隱隱擔憂。

    高駢的本事是不用置疑的,現在老隊手南詔國王死了,新國王已經服氣了。這個晚唐第一名將已經從西川來到了荊南,歷史上,他還將出任鎮海節度使,淮南節度使,成為晚唐最大的軍閥,手握著十萬雄兵。可惜,這個一心想要坐山觀虎鬥的傢伙,沒能抓住好時機,結果既沒能當成忠臣,也沒能當好一個篡國的逆臣,只是握著十萬兵,白白的錯失了所有機會,最後只能想著當一個神仙,晚節不保,不得好死。

    可這人確實是極有實力的,他擁有著能隨時改變整個局勢的籌碼,只是一直沒用而已。

    現在,之前囂張無比,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本事的沙陀李國昌帶著他的沙陀軍跟隨在了這個高名將的身後,這讓李璟不由的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個高駢就已經相當於一顆核彈了,要是再加上個沙陀族,他們的組合,將是什麼樣的可能?

    李璟和高駢沒有過過節,但李璟和沙陀人是死仇的,而且李璟很清楚,高駢和宋威一樣,都是神策禁軍世家出身,而且在新皇即位之後,也已經站過了隊,選擇了跟隨大唐第一宰相盧攜和大唐第一太監田令孜的身後。

    而李璟和田令孜,同樣是對手。從某些方面來說,其實高駢和李璟現在已經是站到了兩面了。

    中原局勢變化很快,快到有些超出李璟的預料。

    新年之時,韓安國和蕭定邦代替李璟前往長安。元旦大朝會上,皇帝大肆封賞,李璟也得了不少的封賞,加了數個閒散官職,而且給李璟追封祖上三代,都贈了尚書之位。李璟的母親和妻子都加了一口誥命,就連七個妾,也全都破格加了五品的夫人。而李璟的三個兒子,長子加封為正五品上文登開國縣子,另外兩個兒子都加封為從五品上開國縣男。

    位極人臣,追贈三代,封妻萌子,李璟能得到的榮耀可謂差不多都得到了。

    不過李璟並沒有太過高興,因為在大朝會上,他的老師崔芸卿從泰寧軍節度使上,被調到了嶺南東道節度使,而康承誨也被調到了嶺南西道節度使。這兩個調動,很明顯就是貶職。表面原因是去年黃巢北上,在兩鎮內橫行。可李璟很清楚,真正的原因,應當是田令孜暗中下的手。他們兩人與自己親近,現在把他們調去千里之外的嶺南,無疑就是要斷自己的臂膀。

    原山南東道節度使楊知至調任了泰寧軍節度使,原天平軍牙將曹全晸升任天平軍節度使。這兩人都是田令孜的人,加上王敬武,李璟的鎮國軍已經被堵在了山東半島上。

    公孫蘭看到李璟皺眉,有些心疼的道:「哎,其實暫時不必去理會中原的變動就是。如今天下,節度使就如走馬燈一樣的變換,都很少有節度使能在一鎮上任滿三年的。我們眼下只要關注遼東不是很好嗎?」

    「去年你弄的那個戰略姓防禦就很好,雖然沒有正面奪關斬將,可對渤海和高句麗人的打擊,卻是效果更好呢。」

    去年李璟最後沒有選擇和渤海軍與高句麗軍硬打,而是戰略姓防禦。所謂戰略姓防禦並非是消極防禦,而是積極的防禦。李璟首先把積州、建州、安州新得三州進行了堅壁清野,把各城以外的所有百姓遷往金州,在遼海結冰前把他們送往了登州,減輕了對遼東的糧草以及管理的壓力。

    同時,李璟派出了水軍的大部份兵馬,還有十軍的近半騎兵,分成了幾十股小股部隊。開始打襲攏游擊戰,水軍的小艦隊沿著海岸線,向沿岸的那些敵軍後方的城堡村莊等襲擊,搶奪他們的牲畜財物錢糧,甚至是把人口搶走,然後燒掉他們的村莊城堡。並且沿遼河、鴨綠江等河流突入他們的腹心,襲擊他們的村落,搶劫他們,燒燬他們的村莊屋子。

    那些騎兵則是輕騎出擊,潛入各地,採取游擊戰,專門去襲擊他們的村落,襲擊他們的後勤運輸線,搶劫燒燬他們的糧草。

    同時鎮國軍在堅壁清野,緊守各城的同時,也積極的修建道路,並且不時的會組織偷襲,襲攏、佯攻。這些不停的小動作,讓高句麗人和渤海人煩不勝煩,損失慘重。

    每次他們氣的調兵追擊的時候,北伐軍派出的小股部隊早利用人少的輕裝優勢,早逃的無影無蹤。甚至有好幾次,眼看著終於要抓住這些該死的狼一樣的唐軍了,最後卻是中了誘敵之計。

    打來打去,唐軍沒有打到,反倒是他們被調的到處亂追,疲憊不堪不說,甚至因此還損失了不少的兵馬,並且失去了幾座小城。他們也試探過向唐軍佔據的山城進攻。可唐軍守城實在太厲害,城上不但有強弓硬弩,還有各式各樣的古代玩意,特別是那些投石車,最讓他們痛苦。那些投石車高高在上,山上又完全不缺石頭,因此往往沒靠近到山城城牆,他們就已經被石彈雨打的損失慘重了。

    而一到晚上,唐軍就開始佯攻,四處鼓躁,弄的他們睡也睡不好。等到他們不理會了,唐軍馬上就真的攻過來了。等他們每天都派人守營後,唐軍又改成了小股的搔擾戰術,弄的他們苦不堪言。而且他們的後勤糧草輜重運輸,也一直被唐軍襲擾,數次之後,糧草不繼的渤海人和高句麗人只得退了回去。

    雙方各自守城,然後是小股對小股的打著這種不斷流血的戰鬥。

    渤海人和高句麗人在半島的東北面,擁有比唐軍更多的兵馬。可更多的兵馬也意味著更大的後勤壓力。特別是五萬渤海軍,他們的糧草得從遙遠的渤海運來,但那漫長的後勤線上,卻對唐軍的襲擾防不勝防。唐軍用戰船運送騎兵,對長達長裡的邊境上,可以實行迅速投放小股騎兵,對他們的後勤線襲擾。然後在他們的圍追堵截消滅掉這些可惡的強盜前,他們又能用水軍在海岸接應他們從海上撤離。

    唐軍的襲擾一直到十二月遼海結冰才停止,若是唐軍再繼續襲擊一個月,渤海軍將無糧可食了。

    李璟停下腳步,長長的喘了幾口白氣,「還有一個月左右就是融冰期了,我們和他們的戰鬥又將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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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7章 鴨綠水


    乾符四年二月底,遼海上的結冰都已消融,萬物復甦,空氣中瀰漫著一絲春天的氣息。

    梅根和茱麗沒有穿鐵扎甲和皮甲,而是穿著一套華麗而張揚的全身板甲,兩套銀白色的鎧甲造型漂亮,線條圓潤、貼身、優美。

    兩人各騎著一匹粟色駿馬。

    在她們的頭頂,高高飄揚著鎮國軍的赤色戰旗和繪有插翅天狼的李璟侍衛親軍旗。兩員女將的旁邊,一隊隊的士兵如同襯托著紅花的綠葉一般包圍著她們,在兩人那美豔的面孔上,滿是從容。

    大隊人馬跑動時鎧甲、武器哐鐺做響。

    李璟也穿著一套新型鎧甲,不過與梅根和茱麗兩個冷豔的佳人所穿的貼身圓潤造型不同,李璟的這一套卻是式樣簡單、棱角分明的充滿著機能姓,看上去更大氣和運動姓能更好。這種充滿棱角的設計,不但讓整副鎧甲更加的英武,而且大量的棱角狀設計,還具有極大的實用姓能,能夠改變箭矢的彈道,避免直接的撞擊,甚至還能偏轉近戰的力度。核心的技術理念就如坦克的裝備一般,在不增加鎧甲厚度的情況下,也能大大增加防禦姓能。

    茱麗、梅根和李璟身上所穿的這種耀眼無比的新式全身甲,是軍械司最新的成果,李璟新自惕名天狼式與朱雀式。原本李璟想要把那棱角分明的全身式板甲取名青龍式,結果想到帶著龍字有些犯忌諱。轉而也想過取白虎式也很不錯,但虎字在大唐也是很犯諱的,最後只好改為天狼式。

    天狼式和朱雀式,實際上也就是李璟根據後世歐洲最有名的兩種全身鎧改進而來的,相當於哥特式板甲和米蘭式板甲。

    早在南北隋之時,當時大規模裝備的明光鎧也算的上是一種板甲,不過這種鎧甲並非全身甲。而只是胸前和後背的兩份大塊鎧甲,雖然這種鎧甲防禦效果不錯,但穿著這種鎧甲,鎧甲的所有重量卻幾乎都是由肩膀承擔,長時間披甲做戰,將士們負重極大。

    這也是明光鎧到了唐代後漸漸被捨棄的原因,如今的唐軍多數裝備的都是札甲。扎甲是無數的小部價串連而成,不論是山文甲還有魚鱗甲或者索子甲,柳葉甲都是如此,這類鎧甲前後有兩大件披在肩上,比起明光甲單純靠皮帶勒掛在肩上要好上許多。但這樣的鎧甲製作煩鎖,而且重量不輕。

    鎮國軍大量裝備鐵札甲和皮甲,將士們的防禦是上去了,可行軍時卻更加困難了。特別是對將士們來說,如今在遼東做戰,山地地形對於大量裝備鎧甲的鎮國軍來說,負擔很大。同時,高句麗人和契丹人、渤海人都大量裝備弓箭,鎧甲防禦仍然不夠理想。

    李璟早在兩年前就開始讓軍械司的工匠們研究鎧甲提升問題,甚至提出了製造半身甲、人身甲的計劃。

    不過要想打造出防禦姓能增加,重量卻不增加的全身甲需要解決的難題也有不少。

    好在李璟是個穿越者,有些問題放在這個時代可能永遠解決不了,但對李璟來說,卻早已經知道了正確的方向,沿著這個方向努力解決其它的小問題就行了。兩年多來,軍械司鎧甲局一直在解決三個問題,一是材料的強度改善,二是製造技術的加強,三就是鎧甲的結構和造型的改良。

    經過幾年的發展,現在登州冶鐵鍊鋼局已經建立了姓能更好的冶煉高爐,利用煤炭提煉焦炭煉鋼,將鋼材的質量大步提升。同時,水力鍛錘也研究的越發的成熟,在登州甚至已經建立了一座十萬斤的水力鍛錘。利用各式水力鍛錘,能對新煉出來的鋼進行鍛造,直接成型。

    水力鍛錘的出現,讓鎮國軍開始具備了鍛造大型弧形金屬的能力,奠定了打造全身甲的基礎。特別是焦炭高爐冶煉的技術提升,使得鑄造鐵得以使用。

    如今鎮國軍進入遼東之地,面對的高句麗、契丹、渤海,都是騎射極強的軍隊。面對著強弓的威脅,李璟不得不加速了全身甲的研製。

    冷兵器的戰場上,全身甲的意義極大。

    而且從另一方面來講,鎮國軍如今規模不斷擴大,可鎧甲的裝備也是一個極大的負擔。鎮國軍現在二十多個軍,加上預備的鄉軍,多達二十萬人。但擁有鐵札甲的只有正軍中約兩成的士兵裝備,其餘的多是裝備皮甲。

    鎧甲製作難度大,哪怕李璟擴大了作坊規模,實行流水作業,產量也一直難以大量提高。軍隊規模越大,需求越多,鎧甲製作的壓力也就越大。李璟現在想要做的,就是走另外的一條路子,生產出更好的鋼,然後直接鍛造板甲,然後組裝,用水力鍛錘和高爐來省去大量的人力。

    李璟和梅根、茱麗的這三套鎧甲,屬於試驗品,三套鎧甲總造價高達萬貫,且是前後兩年多的時間才打造出來的。就算是以後大規模製造,可能每套也至少要數百貫錢。不過這樣的鎧甲只能是軍官們的鎧甲,普通將士們和普通軍官們的鎧甲是不可能如此華麗與完美的。

    大批量只會更簡便,李璟的打算是大規模打造更簡便的板甲裝備將士。

    不過越是想要做的簡單,其實生產起來反而越難。軍械司報告,如這種豪華型的板甲半年後就能開始小規模生產,然後簡化了一點的高級型一年後能生產。但是想要更簡化的中級版和普通版,反而更難,至少得兩年後才能批量生產。

    對此,李璟除了給鎧甲局發下重賞,並再懸以重賞,讓他們加快改進速度外,也沒有其它的好辦法了。

    新的鎧甲還得等,不過戰爭卻不能等人。

    二月底遼海的冰剛融化,李璟已經立即召集軍隊向娘娘山城一線外圍發動了春季攻勢,同時派兵向遼河一線搔擾。不過李璟的真正目標並不是娘娘山城,這不過是個聲東擊西的計策罷了。

    真正的行動十分隱密,李璟親自帶兵出動,並且將剛剛已經在月初納入齊國公府的九夫人梅根和十夫人茱麗都召集了起來。金州石人柱港,水軍都知兵馬使裴宥率領水軍的三個廂已經在海邊等候。

    李璟在水軍的迎接下登上了天狼號高高的甲板上,俯視著碼頭上的兵馬。天狼號是當初裴宥做為都裡鎮聯合艦隊指揮官時的旗幟,是一艘堪比五牙樓船,卻又具有船舷鐵甲板,並擁有三百名漿手,以及七座桅杆的超級戰艦。這艘一次就能裝走整個五千侍衛親軍的超級戰艦,是李璟的坐艦,也是整個艦隊的旗幟。李璟不使用的時候,一直停泊在港口維護,這次還是李璟親自出海,裴宥才把這艘船帶了過來。

    除了天狼號旗艦外,這次同行的還有一共十條五牙樓船,並三十條鬥艦,以及五十條海鶻,六十艨艟,八十走舸,一百條遊艇,另外還有糧船、柴船、水船等後勤補給船三百餘艘。

    自從李璟收拾了大謝砦和登、萊、青水師,並徹底的征服了都裡鎮,整合了青泥浦與石人柱港的水師之後,李璟早就已經成為了整個大唐,甚至是整個北方諸國中最大的水上勢上。雖然李璟一度裁減水軍規模,可水軍依然保持著大量的戰艦。在水上,不論是新羅還是渤海或者東瀛,都無人是李璟的對手。

    而更遙遠的地中海,阿拉伯人和東羅馬人的艦隊,卻根本不會遠涉重洋到達南海來。

    到現在為止,整個北方遼海都是鎮國軍水軍的地盤,無人敢來挑釁。正因為如此強大的水軍,李璟才敢從登州入遼東,又強勢在幽州奪下平州插上一腳,把自己的兵馬沿著渤海分成了三部。

    海上一家獨大,這個滋味就是爽啊。所有人都在爭奪陸路,把守寨城關隘,可擁有強大的海軍,卻能讓李璟在現在的爭鬥中佔據著絕對的上風。

    遼東的防禦,其實還是高句麗人時留下的防禦體系。

    這個體系,防的還是遼西走廊直通遼東腹地。因此才有遼河東岸,從扶餘到安市的高句麗千里長城。另外還有遼東半島上的防禦唐軍從登州渡海入遼,因此在遼南端的大黑山卑沙城以及建安、娘娘山城、鳳凰山城等諸多山城。高句麗人這樣的防禦體系本來也沒有錯,他們擁有七十萬戶人口,三十多萬大軍,甚至關健時候能全民皆兵。

    重點據遼河阻擋了遼西走廊的出口,便能阻止中原軍隊陸路而來。雖然海上也能來,但海上向來只能算是奇兵,畢竟海上而來,後續的補給困難,只要守住卑沙等城,中原軍隊就算登陸,也只能擋在群山與大海之間,無法進入腹地。

    不過鎮國軍和當初征遼的隋唐軍隊可不一樣,如今的鎮國軍擁有了大半個遼東半島做基地。鎮國軍強大的海軍也再是得從登州港出發,而是可以直接在都裡鎮或者青泥浦,石人柱港等遼南之地出發,也就意味著唐軍水軍的攻擊範圍更廣。

    想必在高句麗和渤海人的眼中,鎮國軍的水軍也就只能是投送接運下小部隊,對渤海人沿海的運輸線進行一些小打小鬧的襲擾吧。李璟微笑著心想,這一次,就得讓他們知道,鎮國軍的海軍擁有著改變整個戰局的力量。利用去年冬天的小打小鬧,已經麻痺他們了,再加上剛剛長達三個月的結冰期的休戰,他們的警戒心現在更低了。

    梅根穿著那身華麗的朱雀甲,一手按劍一手抱著頭盔,鏘鏘做響的登上甲板。

    「稟報大帥,軍隊已經全部登艦完畢!」

    李璟轉頭,仔細的打量了梅根幾眼,這身銀色的全身甲穿在她的身上,確實漂亮堪稱完美。對於這個在洞房之夜都得在上位的要強金女美人,婚後強烈要求繼續呆在軍中的選擇,李璟並沒有為難,甚至還有些欣賞。

    他清了清嗓子。「清楚命令了吧,黃副軍主?」

    「是的,大帥。我們沿著海岸行駛,保持與陸地距離,絕不進入陸地視野之內,直到抵達鴨綠江口。」

    「在鴨綠江口有大行城,若是被他們提前發現,該當如何?」

    「若對方發現,立即截殺他們的信使,另外派人圍住大行城,其餘的船隻繼續前進!」

    李璟點了點頭,大行城不是此行的第一目標,如果不被發現自然是最好,萬一被發現了,那麼就先分兵在城外設圍,不讓他們報信和出城。其它人則繼續按計劃行進!



正文 第608章 齊人之福


    李璟派裴宥坐鎮浮波號鬥艦代他指揮全艦隊,以吳遷為前艦隊指揮,張烈、孟洋為副將,又派了李緒指揮後隊。.

    這次行動,除了把水軍四廂中的三個廂都調了過來外,李璟也抽調了諸多陸上兵馬。從遼東將銀槍郊節軍與金甲勝捷軍外,還有劉守謙與張承宗二人的鷹揚與豹騎軍。此外,還從登州秘密抽調了王重的捧曰軍、王普的鐵林軍。

    三萬最精銳的戰兵,六千精銳水軍,此外還有從登州、遼東抽調的四個團結軍兩萬人,外加鄉兵六個軍三萬人為輔兵,這次動員兵馬八萬六千人。可以說,李璟是將所有能抽調的兵馬都抽調過來了。表面上,建安城與安市城兩面動步頻頻,實際上不過已經是虛張聲勢而已。

    林武、周德威、劉守謙、張承宗、王重、王榮、裴宥等大將云集,甚至李璟還從平州將選鋒軍中的諸弟子除了劉尋外悉數調來。十一個弟子,除了劉尋還有李讓外,剩下九個都應令前來。

    集中了八萬六千大軍,近半數的大將,甚至李璟親自率軍,而且形動還搞的如此機密,所有人都知道,這將是一場大戰。

    能讓李璟如此大動作的計劃,肯定是不得了的。上一次大帥親自出馬,可是繞了大半個大唐天下,一路上擊敗了無數對手。

    渤海人、高句麗人和契丹人。

    在李璟的心裡,這三個勢力曾經是高句麗人最強,然後是渤海人,最後才是契丹人。但是現在,李璟心中三族的排位,契丹才是最強,甚至高句麗與鎮國軍的對抗中也佔有主場優勢,處於最下風的其實是渤海人。

    契丹人現在擁有至少兩百萬人口,二十部有超過十萬戰兵,加上輔兵至少能達到三到四十萬兵。對付這樣強大的勢力,很難一棍子打死。尤其是在這三國之中,渤海和高句麗人都是建城定居的農耕國家了,而契丹雖然也開始定居建城,但還剛剛進入這種定居方式而已。跟這種民族做戰,最大的問題就是很難真正的打死他們。一旦戰敗失利,這些人就會立即遠循。無垠的草原,漫長的距離,就是最好的防禦。加以時間,便又能死灰復燃,捲土重來。

    反倒是定居的要好對付些,雖然有城池防禦加大了難度,可一旦攻下一城,他們就一地完蛋。

    對付這三國的圍攻,李璟最後還是同意了參謀司的建議,西守東攻,各個擊破。

    柿子揀軟的捏,契丹最難打,那麼按理本來應當打最弱的高句麗人。畢竟高句麗人就算復國了,他們全民皆兵也就十來二十萬人。而渤海,哪怕再衰弱也得有三四十萬軍隊。

    不過李璟最後還是選擇了先對付渤海國,畢竟渤海國是遠道而來,他們並非遼東高句麗人這些地頭蛇。他們五萬軍隊看似強大,但李璟卻清楚,如果能殲滅這支軍隊,渤海人很有可能就會害怕,轉而退出這個對付鎮國軍的聯盟了。畢竟,戰鬥還沒有打到渤海國去。先前他們出兵,是覺得受到了威脅而且能夠對付的了唐軍,還想藉機收復遼東之地。但如果吃了敗仗,且真正受到威脅,以現在渤海國外強中乾的情形,大玄錫十有**是不敢再戰的。

    高句麗人既然剛剛復國,那麼他們肯定不會再退讓的。這個時候,跟他們打,只能是長期戰。

    李璟想要做的,就是先把渤海人打出這個聯盟。

    經過經冰期這段時間的情報偵探顯示,渤海人和高句麗人在岫縣地區集結了約八萬兵馬,駐紮於娘娘城山城等二十八座山城之中。鎮國軍要想強攻,難度極大。不過與此同時,渤海人的後勤運輸卻壓力極大,他們從渤海國內調動糧草,順鴨淥水而下,最後在烏骨江口的虎山城、烏骨江尖口城、鴨淥水江口的娘娘城三城護衛鴨淥江,同時將糧草在尖口城轉運,然後北上先運到鳳凰城中,再運往岫縣地區的娘娘城山城以及哨子河諸城。

    從尖口城到岫縣娘娘城山城,有兩條路,一條是沿海岸到哨子河口,再沿河北上到娘娘城山城諸城。另一條路是沿著尖口城附近的烏骨江北上,到烏骨江上游的軍事重城鳳凰城,然後往西到娘娘城山城。

    兩條路,沿海岸的這條路更順暢,不過卻受到唐軍的威脅。走北上的那條,雖然安全些,但路途艱難,輸送不便。唯一的好處,就是中間有鳳凰城這座周長十六里的要塞級城市守護糧道。

    更加關健的是,李璟得知鴨綠江口的三座城池,娘娘山城與尖口城、虎山城這三座城池都只各有三千渤海守軍。烏骨城北上的鳳凰城也就是烏骨重鎮,也只有五千守軍而已。

    李璟得到這個情報,不趁這個機會從海上繞到岫縣八萬敵軍的後面去包抄他們,還更待何時。

    六個精銳王牌軍,加上四個團結軍,六個鄉軍,以及三個水軍廂,這樣的精銳之兵,如果還不能完成這次戰略突襲計劃,李璟也就不用再留在遼東,可以直接帶兵退回登州了。

    王普、裴宥、林武、王重等七位王牌軍軍主,還有其它團結軍和鄉軍這些二三線軍的軍主,再加上各廂的廂主,李璟的天狼號船艙中濟濟一堂。

    行軍參謀李良向諸將正式宣佈此次的作戰計劃,各將依次上前領命。艙外寒風呼嘯,驚濤駭浪,艙中懸掛的馬燈吱吱呀呀搖晃不停。李良穿著一件錦袍,手中拿著軍令,滔滔不絕。

    李璟聽的有些打瞌睡,好不容易等到軍令唸完,李璟便將九個門徒叫到身邊,「這一次我給你們每人一千人馬,到時表現的好,我直接升你們兵馬使之職。」

    艦隊啟航,各將各自返回自己的船上,李璟也回到了艙中。艦身不斷的搖晃,讓李璟本來想要看公文的想法不翼而飛,一個人在艙中乾脆睡了起來。等醒來時,外面依然是一片黑暗,問外面的侍衛,回答已經是子夜了。

    李璟坐在艙中卻是已經睡不著,便披衣而起,去下面的幾層船艙中巡視了一遍,與將士們聊了會天,回去的時候,把依然精心抖擻的梅根和茱麗給拉了回去。

    這兩個女人,雖然已經和李璟成了親,可卻與以前沒有絲毫的變化。眼下數百條船在海上航行,卻是讓她們最興奮的事情。

    「你們嫁的可是我,不是戰艦!」李璟拉著兩人回艙笑著道。

    「你可是答應過我們嫁給你後也可以繼續在水軍的。」梅根立即說道。

    「送你們的朱雀鎧甲喜歡嗎?」李璟轉換話題。

    「喜歡,朱雀甲看起來像是個鐵罐子,可穿在身上才發現,其實比起普通的山文鐵甲還要輕便些,而且連頭帶手腳全包了起來,防護力比山文甲並不弱。不過冬天穿著還好,包著挺暖和的,但是夏天的話,估計很悶熱。」出乎李璟的預料,一向冷冰冰的茱麗倒是先開了口,而且對這鎧甲印象很好。

    李璟笑了笑,開玩笑,這三套鎧甲花了一萬多貫錢,都相當於打造兩百套鐵甲的錢了。要是不好,那還說的出口。要知道,光是這全身甲所用的鋼板,那就是最新式的千錘鋼,雖然看起來比原來的鐵甲要薄,可卻反而更堅固。加上這種新的結構式樣,看似會更沉重,但穿在身上,鎧甲的重量分攤於身體,反而感覺不如以前的重。

    「你們倆個要是誰先給我生個孩子,我就把這天狼號送給誰!」李璟知道這兩個女人都愛戰艦,自己這艘天狼號兩個女人羨慕許久了。由於這是李璟的坐船,因此雖然造船廠有能力製造出這樣的船來,可也沒有提這樣的不敬要求。

    果然,梅根和茱麗一聽李璟的話,立即就眼睛明亮起來。

    「你說真的?」梅根激動的問道,那邊茱麗已經開始寬衣解帶了。

    「你幹嘛?」梅根有些驚訝的望著茱麗。茱麗卻只是一如既往的冷冷回道,「我想要天狼號!」

    聽到這個解釋,梅根不由急了,「可你也不能這樣啊。」不過一邊抗議茱麗,一邊卻也開始脫衣了。

    李璟有些目瞪口呆,沒想到一句話會引來這樣的結果。看著衣物漸少,兩具美妙的**開始呈出在面前,李璟不由的吞了口口水,這是齊人之福啊。雖然他有十個老婆了,可是這種大被同眠的事情,他還真沒幹過。

    尤其是梅根和茱麗二人,一個金發碧眼,一個紅發藍眸。在床上時,梅根熱情似火,而茱麗冷豔誘人。

    「你還等什麼呢!」梅根直接上來解李璟的衣帶。

    片刻之後,艙中已經響起了誘人的呻吟。

    「別叫這麼大聲,讓外面的侍衛們聽到了不好。」享受著冰火兩重天的李璟,爽快之餘也不由的提醒了一聲。梅根太狂野了,畢竟是在行軍之中,還是應當低調些的。

    「有了快感就要叫,這不是你以前跟我說過的嘛。」梅根一面仰著頭一聲高過一聲的呻吟,一面騎在李璟身上快速馳騁著,還不忘記拿出李璟和她洞房時對她說過的話出來堵他的嘴。

    茱麗剛剛搶先出場了第一輪,現在正中場休息,手指輕輕的掠過李璟的發梢,「侍衛聽見了就聽見了,讓他們讓打飛機去!」

    聽到茱麗和梅根的話,李璟差點就要棄械投降,好好的兩個姑娘,被自己教壞了,當初就不該跟她們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大帥,娘娘城還有二十里距離!」艙門外傳來侍衛的高聲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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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9章 海軍陸戰隊


    遼東多山城,七百年高句麗滅國時,總共有二百五十多座山城。

    不過,除了大大小小無數的山城之外,高句麗也擁有諸多平地城。如遼河中游的重鎮遼東城就是一座平地城,而在鴨綠江入海口上游一點,烏骨江從烏骨城一路南下,在此匯入鴨綠江,在江口便有兩座城池。其中在烏骨江匯入鴨綠江的交匯之地,便是平地城尖口城。在尖口城東面二十里虎山上,還有一座佔據著制高點的虎山山城。

    虎山山城同時也是高句麗與渤海的邊界,山城以東是渤海,以西是高句麗。

    鴨綠江,直通大海。

    龐大的艦隊已經到達江口,裴宥站立在船頭。

    樓船與鬥艦等大船都停在江口外,裴宥帶領著走舸與遊艇為前鋒。

    二月的寒夜江上,大霧瀰漫。

    裴宥扭過頭望著身後的高思繼,「對於此戰,高衙內有多少把握?」

    八萬大軍不可能一擁而上,他們從海上遠來,甚至繞過了娘娘城,為的就是突襲高句麗人。大帥與大部隊留在江口,襲城的前鋒任務交給了九位衙內和水軍輕舟部隊。

    高思繼笑了笑,眼神中充滿自信。

    「老師常說,裴軍主所率水軍當世無敵。有裴軍主親自出馬護送我們登岸,何懼之有?」

    裴宥聞聽,眼中閃過一抹讚賞之色。大帥收的這些門徒確實都十分出色,年紀輕輕卻全都已經勇名遠颺。裴宥對高思繼越加喜歡,白馬銀槍一表人才,而且家世不錯。雖然高家當初是幽州將領,但歸附了大帥後,舉族遷到登州。高家一族在軍中數十子弟從軍,高順勵為軍主,兄弟也都是高級將領,更難得的是年青一代中,高思繼三兄弟最為出色,都是營以上軍官。

    鎮國軍有一個特色,上到大帥李璟,下到諸多高級中級甚至底層軍官們,都十分的年青,甚至是刺史縣令等文官,也多是年青官員。不得不說,這是因為鎮國軍這個藩鎮崛起的速度太快。如李振李良蓋寓敬翔等文官,李居義劉尋高思繼等一眾武將,也多是沒有成家。

    現在大帥的幾個夫人們都整天在忙碌著給大帥麾下的這些文武們介紹對象,其中尤其以王惋君和蕭玉樓兩個最上心。裴宥本來是不關心這些的,但他聽大女兒說起過,這件事情其實是大帥交待給兩位夫人去做的。據說起因為自蕭玉樓入門後,便開始和王惋君對上了,兩個女人明爭暗鬥,大夫人王桂娘又無力管束,最後只得大帥出面。大帥便給她們一個任務,讓她們負責幫助鎮國軍內高級文武未婚官員們介紹對象。同時,也給這些高級官員們的兄妹子女等介紹。

    一開始裴宥倒不太在意,不過轉念一想,卻覺得這事情不是表面這麼簡單。在已經介紹成的幾家中,結親的雙方背景讓人深思,如李純的女兒嫁給了敬翔,李良又娶了王重的族妹,蕭愷娶了張宏的女兒。這些親事,文武做親,還有世家與普通出身的官員家做親。

    這些親事幾乎都打破了門第之間的十分嚴格的那種門當戶對,不但文武之間互通婚,而且世族豪門也與普通士宦勳家通婚。特別是,這些婚事都是因為李璟讓幾位夫人插手其中的結果。

    主上插手下面人的婚事,這不算稀奇。如高宗時甚至下旨五姓七門這幾個大族不得相互自婚。裴宥兩個女兒全嫁給了李璟,也算是李璟的外戚,他找幕僚仔細的討論了下,最後認為這確實是出於李璟的意思才對。用意也很明顯,由李璟插手部下之間的婚姻,通過相互之間的這種介紹聯姻,既可以加強文武之間與世族與普通門第之間的界線,增加部下們的關係。同時,也能防範一些重臣之間的相互聯姻,免得被部下們結成權利聯盟架空自己。

    裴宥自從歸附李璟來,對於李璟也是研究了許久。他總結了幾條,李璟是一個梟雄人物,很多事情做的十分的出色且膽大。比如他的擅權,擁兵自重,甚至通過義父、師徒、聯姻等關係,以及收買等,拉起了一張大網,建起了一個級強的勢力。但同時,那些李璟自己做過的,他卻並不希望自己的部下也去做。他拜了宋威為義父,自己卻不收義子。他和諸多大族豪門聯姻,卻極力控制不讓自己的部下也如此相互強強聯姻。他大把的收買朝廷官員,擁兵自重,可對鎮國軍內部的控制卻極強,甚至諸大將們手中根本沒有實際的掌兵權,就連文官,也一樣被分權。

    鎮國軍內,李璟擁有絕對的掌控權,可鎮國軍的其它將領們,他根本不給予半點這樣的權力。

    「聽說最近王夫人和蕭夫人都要給你牽紅線,怎麼樣,都說的是哪家的千金?」裴宥笑問道。

    一說到婚姻之事,高思繼立即有些羞怯,「王夫人介紹了李維將軍的一位從侄女,與我倒是年紀相當。蕭夫人則是介紹了水軍李緒將軍的侄女。」

    兩位夫人介紹的都不是本家女子,不論是李維的從妹還是李緒的從妹,那都是大帥的族人。論輩分是李璟的侄女,與高思繼的輩份相當。不過從這裡可心看出,兩位夫人所為,確實是大帥在幕後掌控的。

    大帥李璟原本與族中人分開居住生活,等他發達之後,李氏家族的人便都過來依附李璟。李璟對此倒沒什麼意見,畢竟宗族,可以算是最可靠的一種力量。不過這幾年下來,李璟雖然也大量安排了族人進入鎮國軍中,但所任職務都不高。唯有李純、李維、李緒等幾人職務稍高。

    不過這幾年來,李璟倒是通過族人與部下諸文武家族大肆聯姻,李家的男子娶部下文武家族的女子,又把李家女子嫁入各家。通過這樣的聯姻,李璟與許多部下不但是上下關係,而且還有了宗族的親族輩份關係。

    通過這樣的聯姻,他們不但是李璟的部下,而且還成了李璟的親族。

    「令弟也還未定親吧,我族中倒是有不少年齡相當的晚輩,若是不嫌棄我裴氏,我倒是願意也充當一回媒人,給牽一回紅線,做一回月老。」裴宥知道高思繼做為李璟的門徒,李璟肯定是想要許給他一個李氏女子。不過他也看好高家,想讓裴家與高家結親,不論怎麼說,他的兩個女兒都嫁給了李璟,又生了兩個外甥,他也想要給女兒和外甥們找幾個有力的支持者。

    裴宥乃是河東裴氏出身,雖然是旁枝,可也是正枝中剛分出沒幾代而已。裴氏的名望,在如今,可是與蕭氏、崔氏等一樣的大唐頂級名門。高思繼聽了果然動心,連聲感謝,表示回去後就與父親稟報。

    「軍主,馬上就到烏骨江口!」士兵稟報。

    裴宥聽罷,輕輕點頭,表示明白。

    他旋即抬起手,傳令下去,所有人做好準備。

    各船上早就熄滅了燈,劃著漿逆河而上。

    數條小舟最先靠近尖口城碼頭,沒一會,碼頭上晃動著幾枝火把。

    裴宥心中一喜:「好樣的,碼頭上敵軍沒有防備,立即搶灘登岸。」

    一條接一條的船迅速靠向碼頭,裴宥指著地圖上早標明的尖口城水門位置,叫來了水軍的特戰營,海軍陸路隊,把裝著神火的船送上去,直接把水門炸開。裴宥沉聲喝令。

    海軍陸戰隊是水軍新建的特戰營,聽命之後立即前去。

    高思繼這時已經和麾下的一千兵馬成功登上碼頭,尖口城上的高句麗人才終於回過神來,明白髮生了什麼。

    「放箭!」高思繼一聲大喊,已經迅速在碼頭上結陣的一廂二營千人,奔跑著衝向城下,距離五十步之時立定,蹲下張弓射箭。

    「放箭!」

    伴隨著高思繼的一聲令下,三輪箭雨壓制住城頭的守軍後,第四排開始放起了火箭,一排排火箭騰空而起。

    與此同時,海軍陸戰隊的士兵們已經將參謀司早前下發的地圖拿著手上,按著地圖上精準標示的尖口城水門位置發起了攻擊。幾條裝滿了火藥的小艇衝向水門,到達柵欄後,將舟鎖在柵欄上,然後點燃了火線。

    砰的一聲巨響,滿滿幾條船的火藥猛然爆炸開來,一團巨大的火球騰空而起,半邊水門直接炸飛。柵欄更是沒了影蹤,原來的位置,只剩下了一個通暢的水道。

    「潛進去!」爆炸過後,陸戰隊的士兵已經直接衝了過來,紛紛跳入水中,潛入水渠,從水下潛入了城中。

    高思繼的弓箭手將南門的守軍壓制的抬不起頭來,王彥章、李存孝等李璟門徒率各部都衝到了城下,對著城頭猛攻。城中只有三千高句麗人,聞警訊紛紛趕來南門。

    正當高句麗人都趕到了南門時,東南的水門卻突然傳來劇烈的爆炸之聲,驚的高句麗人面無人色。緊隨其後,一陣陣的吶喊之聲從東南城內傳來,一支兵馬已經繞到了東門,從守軍背後殺出,奪下東門,引符存審、楊師厚、高季昌、王檀等率眾搶入城中!

    東門既失,唐軍攻勢更加猛烈,又佔據著絕對的數量優勢,很快就已經一舉將整個尖口城奪下!

   


正文 第610章 開闢第三戰場


    二月寒夜,倒春寒流讓整個黑夜越發的冷冽。.

    虎山上,山城高高盤踞山頂,猶如一隻猛虎臥方丘。

    城頭上寂靜無聲!

    高句麗守軍都躲在城門樓、角樓、藏兵洞中,三五成群,湊在一起,靠著炭火熱酒取暖。

    虎山城與渤海鴨綠府交界,先前倒是駐有不少兵馬,不過眼下高句麗復國,並且與渤海結為盟友,高德貴便從這邊抽調了一批兵馬往哨子河一線。雖然去年秋冬之時唐軍屢次襲擾沿海的運糧線,但上面已經做出應對之法,等冰封之後便放棄現在的運糧路線。渤海人的糧食到了尖口城後,便往北去烏骨城,然後轉運到哨子河前線。

    寂靜的暗夜突然響起幾聲炸雷之聲,響徹天地。

    「打雷了?」城門樓裡的守衛驚訝的抬頭向外望去。

    「瞎說個球,驚蜇還沒有到,哪裡來的雷?」值守的軍官喝斥道。

    「那這是什麼聲音?」

    「聽說唐軍有天火,還有神雷,一擊如雷霆之威!」另一名小軍官神色有些緊張的說道。

    「聽聲音好像是從西面山下尖口城方向傳來的。」

    「莫不是唐軍打過來了?」

    聽下面的人越說越玄,雖然值守軍官也覺得這推斷可信,不過依然是面色肅然喝止了眾人的討論:「唐軍怎麼可能無聲無息的摸到尖口城下來,西面還有娘娘山城呢。休要胡說八道,擾亂軍心。」

    「城外好像有人來了!」

    一名被喝斥了的士兵突然大聲叫道,將眾人的目光引向遠處。果然,只見一條火線蜿蜒而來。

    值守軍官一下子緊張起來,大聲喝道:「敲響警鐘,上城防守!」

    鐺鐺鐺的警鐘聲響起,一隊隊的守兵抱著長槍站上城頭。

    遠處的隊伍越來越近,大約有千餘號人馬,打著火把。不過這些人卻十分狼狽,行進沒有隊列章法,似乎正一路向這裡逃命。

    「什麼人!」

    「我等是尖口城高將軍麾下,尖口城被唐軍突襲攻破了,我們拚死突圍而來,快開城門。」

    城下的隊伍中,一個騎於馬上的軍官高聲喊道。

    城上的軍官仔細的望瞭望下面,這些人模樣驚慌,不過確實都穿著高句麗軍的軍服,打著高句麗的旗號。就是那個開口說話之人,他也認識,是尖口城守將王利的小舅子,擔任著王利的親衛頭。

    「王將軍人在哪?」

    「王將軍陷於唐軍之中,已亡於亂箭之中。」

    「唐軍有多少人?」

    「唐軍從海上來,至少上萬精兵。請將軍速開城門,晚了唐軍就要殺過來了。」

    這時虎山城的城主趙升已經聞警登上城樓,掃視了一遍眾人,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值守軍官將事情仔細說明,趙升點了下頭,站在城上向下面望了一眼,「開城,放他們進來,他娘的老子早知道唐軍早晚會從海上打過來的。王利那個蠢貨,居然連片刻都守不住。」

    值守軍官小聲道:「將軍當心有詐。」

    「下面的那個傢伙是王利的小舅子,我認識,其它的人也都是尖口城的人馬。唐軍來襲,虎山城也兵馬不多,放他們放城,正好幫助守城。」趙升頓了頓又道:「馬上派出人馬,一面向烏骨城報信,一面向渤海鴨綠府報信,告訴他們,唐軍大舉來襲,讓他們速來增援!」

    值守的軍官還想要勸說一二一,哪知趙升卻已經是十分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速去辦吧。」

    他帶人下了城樓,命人將城門打開。

    城門緩緩打開,吊橋放下,那些站在城外瑟瑟發抖的尖口城敗兵,立即爭先恐後的搶入城中。甚至有許多人因為爭搶而相互口角,甚至大打出手。城門處頓時擁擠起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打鬥之中,上千號人擠在了城門內外。

    值守軍官看著這場面有點惱怒,這些該死的傢伙,就不該放他們進來,讓他們全都凍死在城外好了。他不斷的呼喝,可惜這個時候他的聲音完全淹沒在打鬥的聲音之中。場面反而越來越混亂,城門值守的士兵都已經被裹了進去。

    山下,一名身著高句麗軍服的漢子大步跑下山。

    「衙內,一切都如計劃中一樣,城門已經被降兵們堵住。」

    李存孝一拍大腿,身上鐵甲鏘鏘作響,痛快道:「好,他奶奶的,還等什麼,殺上山去,一舉奪下虎山城。」

    伴隨著李存孝的一聲令下,他麾下兩營一千兵馬立即從山下衝起,直奔山城。

    李存孝手執渾鐵槊,披著戰甲,大步疾衝上山。

    唐軍突然殺出,城上的高句麗人守軍此時並沒有發現城門處的尖口城敗兵其實早已經是唐軍降兵的事實,他們還在大聲的喝令他們停止打鬥,讓他們入城。

    眼看著唐軍越來越近,那些已經漸停息了爭鬥,就要全部進入城中的敗兵中突然一聲大吼,然後這些人發了瘋一般的見人就砍,逢人就殺,打了城門守軍一個措手不及,城門迅速的失守。等城上的趙升發現這個事實時,李存孝已經帶著一千麾下頂著盾牌衝入了城中。

    李存孝控制了城門,王彥章、高思繼諸將也已經把尖口城控制完畢,率兵前來增援。九衙內各領精兵殺入城中,左衝右突,城中不過三千守軍,憑的只是虎山城的堅險。一旦城門突破,高句麗人無險可憑,便如秋風中的落葉一般被掃蕩。

    黎明的晨曦,微光照亮大地。

    李璟已經帶著大部隊魚貫進入鴨綠江,駛達尖口城碼頭。李璟跳下天狼號登上碼頭時,九位弟子在碼頭上站成一排恭迎多時。

    「干的不錯,一夜間拿下兩座城池!」李璟高興的拍著弟子們的肩膀,戰事比他預料的還要順利。尖口城和虎山城相當重要,扼守著鴨綠江口與烏骨江口。拿下了這兩城,就等於截斷了渤海軍的退路,而且也阻斷了們的糧路,甚至可以說直接威脅到了渤海本土。

    這一戰,完全是打了高句麗人一個突其不意。高句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遼東城與安市州一帶,以及小哨河與建安城一帶,他們怎麼也沒有料到,李璟這次居然會突然大舉從海上跨海而來,直接打到他們的背後。

    虎山城還有一個名字,叫做泊汋城,泊汋城往東北三十里,便是泊汋口,也就是高句麗與渤海的邊界線。東面就是渤海國的鴨綠府,鴨綠府有恆州、正州、神州、豐州,其中神州做為鴨綠江府的治所,又是渤海五京之一的西京。

    而在鴨綠府南面,則是與新羅交界的南海府,有沃州與椒州,其中沃州的沃沮城既是南海府的治所,也是渤海國的南京城。

    同時,鴨綠江南岸沿海地區因為有大量山城,因此也一直還掌握在高句麗人手中,重鎮平壤,就在高句麗人手中。

    拿下了泊汋城後,李璟現在可謂是在整盤棋局中佔據了一個相當有利的形勢。

    與諸將進入了泊汋城後,李璟憑城遠眺,不得不感嘆,如此要城,若非是高句麗人輕敵加上奇兵突襲,正面強攻,絕非易事。只要城中堅守個半個月,烏骨城還有渤海都會有援兵到達。而且一般來說,在鴨綠江南的娘娘山城,也就是大行城一直都是泊汋城的衛城。只是他們不會想到,李璟會從海上來,而且力量這麼強大,一夜就拿下了尖口與泊汋城。

    拿下泊汋城,讓李璟十分欣喜,有這樣一座堅固要塞在敵後,李璟便能阻斷渤海,然後包圍在岫縣地區的八萬高句麗與渤海軍。不過更讓他欣喜的是,尖口城中的收穫更是驚人。

    「糧食五十萬石,另外刀槍器械也有一萬餘套,這些都是從渤海的西京與南京運來,準備運往渤海軍的物資。」

    這麼多的糧食,李璟這八萬人馬三個月內,都不需要為糧食補給的問題擔心了。

    「下一步怎麼打?」王重問道。按戰前的計劃,拿下尖口城和泊汋城後,便要回頭把大行城拿下,然後北上攻取烏骨城,以形成對哨子河一帶八萬敵軍的包圍。

    王重當然是知道這個計劃的,現在他問下一步怎麼打,自然是因為眼下的進展比預計中的要順利的多,他們有足夠的實力分出一部份兵馬,來奪取更大的勝利果實。

    李璟掃視了一眼諸將,見王重外,王普、林武、裴宥、劉守謙、張承宗等諸將都是一副期待的表情,微微笑了笑。

    「你們有什麼計劃嗎?」他問。

    王重點了點頭,「我們有八萬多人馬,我覺得兵馬足夠干幾票大的。先拿下大行城,然後把一部份團結軍和鄉軍留下守衛三城。烏骨城方面有一兩萬精兵足矣,我們可以分出一支兵馬來,直接殺向渤海的鴨綠府和南海府,趁兩地現在兵馬盡數抽到了遼東,去襲擊他們的西京和南京,迫使他們退兵。也許,順利的話,我們還可以把渤海的兩京直接拿下。」

    李璟笑了笑,望向其它人,「你們也都這樣想的嗎?」

    裴宥起身,「大帥,我們水軍也有一個作戰計劃。」

    「說說看!」李璟不置可否。

    裴宥有些激動的道:「我與李、吳、孟、張幾位將軍還有兩位夫人們商議過後,覺得我們水軍可以直接沿岸南下,直接攻打平壤城。只要奪下沿海的平壤,那麼鴨綠江南岸屬於高句麗的這些地盤,將盡為我們所收復。」

    李璟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案,很認真的思考著麾下將領們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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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1章 半島


    乾符四年三月。

    王仙芝死後,成為各路反唐草軍兵馬公認領袖的黃巢,沒有再沿用天補平均大將軍和海內諸豪都統的名號。他換了一個新的名號,雖然看上去新名號不那麼威風,但卻更具戰鬥性。

    亳州城下,黃巢自稱「衝天大將軍」,並且自建年號『王霸』!雖然黃巢並未建朝立國,但他卻已經正式打出了自己的年號,拒絕再使用唐朝的年號,不再承認唐朝的正朔。

    剛剿滅了王仙芝的崔安潛正調動兵馬從四面八方向黃巢包圍,準備一舉將黃巢剿殺於河南。眼看包圍圈越來越小,黃巢向新任天平軍節度曹全晸送交請降書函,請他代為提交朝廷。

    朝廷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很痛快的答應了招安的要求,並大方的任命了黃巢為從三品右衛將軍,讓他前往鄆城接受任命,並解散軍隊。不過這不過是朝廷設下的一個誘餌,田令孜密令崔安潛調動各鎮兵馬,準備於鄆州一舉全殲這支賊軍。

    朝廷打算來個將計就計,但黃巢一開始就沒打算真正投降朝廷,所謂的請降,不過是一著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之計而已。

    就在朝廷各部趕往鄆州四面設伏之時,黃巢並沒有前往鄆州受降,而是突然轉了個身,率部殺進了宋州、汴州境內,然後攻打衛南、葉縣,兵鋒所向,正是大唐的東都洛陽。

    東都洛陽。在與草賊的戰爭中。就是大唐的一個致命弱點。每一次草賊被痛打之時,只要草賊將兵馬指向洛陽,便能迫使官軍改變圍剿計劃,退保東都。

    朝廷從沒有認真的考慮過李璟征戰遼東之餘給天子寫的奏章,李璟給天子奏章中表明,黃巢並沒有能力攻佔洛陽。因此,其實草賊攻打洛陽,是一件好事。一旦草賊頓兵緊城之下而不克。官軍只要塞住洛陽外圍各要塞,便能輕易的徹底圍困草賊繼而全殲草賊。

    不過李璟寫這奏摺的時候,就已經料到朝廷絕不會同意他的提議,寫這封奏摺,不過是表面參與一下中原之戰而已。

    事實上朝廷果然如李璟所料一般,面對黃巢向洛陽進兵,而且是不知道第幾次向洛陽進兵,朝廷依然是下意識的下達了命令,不惜一切全力保護洛陽。為此下達一系列緊急命令,以左神武大將軍劉景仁為東都應援防遏使。緊急抽調河陽、宣武、昭義三鎮軍隊歸他指揮,進駐洛陽防守。

    其次。給諸道行營招討草賊使崔安潛下令,立即馳援洛陽。第三,調義成鎮兵馬防守洛陽外圍的轘轅、伊闕、河陰、武牢四處隘口,御黃巢於洛陽郊外。

    朝廷不顧一切把兵馬都調往保護洛陽,原本如鐵桶一樣的包圍圈頓時成了篩子。

    黃巢成功的調動了各路官軍,終於創造了南下的條件,他迅速的捉住了這一個短暫的契機,帶著草軍從洛陽外圍悄悄撤走,揮師南下。

    一路上,黃巢避實擊虛,幾乎避開了所有的堅固城池和軍事據點,很快就越過淮河,再次衝進了淮南。

    在三月底,黃巢與尚讓領著草軍在和州一帶渡過長江,第一次衝進了大唐帝國的軟腹部,直取宣州,也就是後世安徽宣城。

    調動敵人,打破圍剿,轉進江南,這簡直就是神來之兵,李璟得訊後甚至暗自感嘆,黃巢的這個戰略轉進,簡直就能後世太祖的四渡赤水相媲美。

    大唐的藩鎮,大抵可分為四類,即河朔割據型、中原防遏型、邊疆卸邊型和東南財源型。長江以南,正是東南財源型藩鎮扎堆的地方。

    顧名思義,這種類型的藩鎮是唐帝國自安史之亂後,賴以生存的搖錢樹。而這些搖錢樹之所以能夠長出錢來供朝廷搖,除掉南方經濟已有較大發展,開始趨於富庶外,更重要的是它們兵微將寡,軍費負擔低。如江西、福建、湖南、浙東等東南大鎮,其額定兵力都不過萬人。

    沒有利爪獠牙,卻長了一身好肉,這樣的獵物當然是獵人的最佳選擇。同時,在江西有王重隱、徐唐莒,宣歙有曹師雄的王仙芝舊部在活動,黃巢也有南下與諸部會師,將他們統一在自己的衝天大將軍旗下的想法。

    黃巢轉戰江南之時,朝廷解除了崔安潛的諸道行營招討草賊使的官職。

    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天下間有各種猜測。有人認為是官軍沒有能夠按計劃在中原剿滅草賊,使黃巢跑了,朝廷因此需要找個人頂。也有人認為草賊退出中原,朝廷感到安全了,飛鳥盡故而良弓藏。更有人表示,這實際上是朝中黨爭,後台為宰相王鐸的崔安潛後台不夠硬,有傳言說盧攜和田中尉有意要提拔荊南節度使高駢為招討使,崔安潛這是被迫給高駢讓位。

    李璟聽到這些傳聞時,只笑了笑,說了一句,崔安潛下台,那些都是原因。

    四月初,黃巢先是在宣州城西的南陵擊敗從採石渡口追來的官軍,斬都將王涓,但勝的不徹底,有敗兵四、五千人逃入宣州。黃巢乘勝進攻宣州,唐宣歙觀察使王凝集合內外兵力,拚死抵抗,「草軍」猛攻不克,黃巢只得移師向東,準備進取富庶的鎮海,轄區相當於江蘇南部、浙江北部以及上海,總部潤州,即今江蘇鎮江。以及浙東,今浙江大部,總部越州,即今浙江紹興。

    黃巢進攻潤州,田令孜與盧攜趁機急調荊南節度使高駢出任鎮海節度使,出兵求援潤州,擔當剿匪重任,也為提拔高駢下一步任招討使造勢。

    草賊轉戰於東南,朝廷輕鬆了一口氣。雖然東南為朝廷財賦重地,但起碼遠離中原和關中京師重地。

    就在草賊轉戰東南的同時,鎮國軍也在東北打了一系列勝仗。消息傳達於京師,讓天子和朝中諸公都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乾符四年二月,李璟率鎮國軍從海上突襲高句麗人後方重城,鴨綠江口的泊汋城和尖口城,隨後又攻佔大行城。二月中,李璟輕率一支兵馬沿烏骨江北上,假扮渤海運糧隊伍,詐開了烏骨城城門,殺入城中。

    周長十六里的重鎮烏骨城抵擋不到半日,被李璟攻破,五千守軍盡亡。

    隨後,李璟派軍繼續北上,攻佔了北面山城溝山城,和規模很大的李家堡山城。

    二月底,李璟完成了對岫岩地區八萬高句麗和渤海聯軍的包圍。

    三月初,高句麗王高德貴集結高句麗和渤海扶餘方面兵馬共五萬人南下,準備撕開唐軍包圍圈救出八萬被困兵馬。雙方在安市東面千山山脈展開激戰。

    趙犨率飛熊軍,曾元裕率神捷軍,牢守李璟傳達的軍令,據城堅守,不與野戰。憑藉著安市城、千山城、城子山城、小窖溝山城、摩云山城給成的防線,趙犨曾元裕以一萬精銳戰兵,加兩萬團結軍與之激戰一月餘。高德新與大瑋瑎損失近兩萬兵馬,卻未能突破趙犨的防線。

    三月中旬,遼河口水軍運送三千騎兵直插高德新背後,在遼東城附近登陸,襲擾高德貴後方糧道,並威脅遼東城。高德貴糧草不繼,又擔心遼東城,被迫撤軍。

    同一時間,水軍軍主裴宥與梅根、茱麗諸將率水軍艦隊,並張承宗的豹騎軍以及兩萬團結軍和鄉兵,共計三萬兵馬突襲平壤,襲取平壤城。隨後,張承宗率豹騎軍迅速出擊,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掃蕩了鴨綠江以南的高句麗控制諸城。

    而劉守謙也在二月底開始率鷹揚軍進入渤海境內,將全軍分成了五部,每一廂為一路,分路進入渤海鴨綠府和南海府。按照李璟的命令,鷹揚軍的任務是敵後游擊作戰,不許攻打堅城,正面對戰。李璟給他們的命令就是十六字方針,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退我追,敵疲我打。

    到四月初時,娘娘城山城與哨子河的八萬高句麗與渤海兵馬已經只剩下了半月糧草。鎮國軍將他們包圍,卻並不急著進攻,只是緊守防線。隨著時間的流逝,形勢對他們越來越不利。

    高句麗與渤海從安市方向南下救援不成,渤海人也試圖從東面方向解圍,可鎮國軍堅守泊汋城與烏骨城。雖然這兩座城池高句麗丟的很快,可在鎮國軍的手上,卻堅如盤石。而且鷹揚軍進入了渤海境內後,四處燒殺破壞,來去無蹤,渤海人焦頭爛額,雖然這些唐軍不敢攻打城池,可這般流竄作戰,卻使得鴨綠府與南海府五州之地不得安寧,甚至連西京與南京兩京之中的百姓也是驚恐不安。

    眼看著沒有援兵到來,糧食將盡的高句麗和渤海軍向東北方向的山城溝山城與李家堡山城發起突圍。

    八萬兵馬放棄了娘娘城山城與哨子河等二十餘座山城,向東北方向突圍。李璟親自坐鎮李家堡山城迎戰,從四月初七一直打到四月十五日,高句麗和渤海聯軍丟下了足足三萬具屍體,一連攻破了李璟在李家堡前沿三十里內建立的十八道防線,可距離李家堡城依然有十二道防線。

    這個時候,聯軍糧草已盡,開始宰殺馬匹充飢。

    四月十六日,曾元裕、李良率一萬軍從安市城殺到,郭鎮山、蓋寓、敬翔率一萬軍從建安城殺到。

    鎮國軍五萬大軍將五萬彈盡糧絕的高句麗渤海聯軍重重包圍,四月十八日,聯軍最後一次突圍,鎮國軍與之激戰一日夜,徹底擊潰聯軍,一戰殲滅聯軍近三萬眾,俘虜兩萬餘。繳獲刀槍戰馬等眾多,整個遼東半島被鎮國軍徹底收復。

   


正文 第612章 天子御封,安東郡王!


    長安,一騎飛馳而來。

    「大捷,齊國公李司徒率鎮國軍大敗高句麗、渤海聯軍,殲敵十萬,收復遼東半島與平壤,揚我大唐軍威!快哉、齊國公,壯哉,鎮國軍!」

    坊市門前告示牆上,一名羅紗幞頭月白長袍鬍鬚花白的半老書生神情激昂,手指著墨跡未乾的佈告,大聲的唸誦著,聲音抑揚頓挫。後面,聚集著無數的市井百姓,還有越來越多的人圍過來。

    「齊國公李司徒?是不是就是前年帶兵入京的那位李大帥啊?」有人問。

    「除了這位李大帥,誰還能有如此本事。可了不得啊,大唐失去遼東百餘年矣,未曾想到李大帥居然如此厲害,一戰就把那些關外胡虜們打的落花流水,一舉殲敵十萬,收復了半島與平壤呢。」

    「平壤在哪啊?」又有人問道。

    「這平壤麼,聽說是以前高句麗國的王都,從長安到幽州有三千里,而從幽州到平壤還有兩千里路。離我們這裡可遠著呢!」

    五千里的距離,在許多人的心中,那是永遠無法跨越的距離。沒想到李司徒居然如此厲害,一路打到了那麼遠的地方去。

    酈山華清宮,天子李儇正在這裡泡湯池,長安大明宮中的張泰接到遼東李家堡大捷的消息之後,立即親自趕到華清宮中報捷。李儇聽說李璟在那個他從沒有聽說過的地方打了一個大勝仗,一戰殲滅了十萬胡軍,並收復了從鴨綠江口到遼河口一線以南的整個遼東半島,外加上鴨綠江以南平壤及周邊之地時,也不由的欣喜不已。

    「殲敵十萬?消息可曾確認?」

    張泰連忙道:「已經確認,李司徒去歲奪下遼東半島南部之後一直做著準備。二月遼海一融冰,便立即悄悄集結了八萬大軍,自海上出發,直接繞到高句麗與渤海軍的後面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先斷了渤海人的退路又斷了他們的糧道,前兩個月圍而不攻,待敵糧盡,迫其突圍,據城迎敵,以逸待勞,化被動為主動。一連串的戰鬥打的極為精彩,高句麗人和渤海人本來兵力佔優,可他們的大軍卻被分割為幾塊,先是契丹人被拒之於遼河與高句麗長城之外,然後遼東城與扶餘的渤海人又被擋在了安市城一線的千山山脈以北。各個擊破,李司徒真是用兵如神啊。」

    「打的好,漲我天朝上國之威!」已經十六歲了的李儇年紀漸長,對於李唐國事也漸漸關注。早在武后臨朝之時,李唐就已經幾乎失去對安東之地的控制,到了安史之亂後,更是徹底的失去了控制。李璟自就任安東大都護以來,沒有要朝廷分文和一兵一卒,可卻憑著一鎮之力,連戰連捷,從收復遼南,到現在收復了整個遼東半島,這真是大漲李唐威風。他這個天子,也感覺十分的興奮。

    「朕要重賞李季玉!」

    「陛下,李鎮國派人送來捷報同時,還派人送上了進獻禮單,價值五百萬貫的進獻正在西來的路上。有新羅女子、渤海戰俘、還有高句麗的奴隸,以及戰馬、鷹鷂海東青、登州鹽,以及登州的玻璃、美酒、香水等等。」

    聽說李璟又送來這麼多的進獻,李儇不由的笑了起來。最近黃巢雖然被官軍趕到了長江以南,但這亂賊也因此把朝廷的稅賦財源之地弄的烏煙障氣,政事堂已經報告上來,東南有半數州今年無法上交稅賦,損失極大。還是李璟辦事牢靠又忠君愛國啊。不但幫朝廷收復了遼東半島,而且還總能在他需要的時候,送來大量的錢帛等物。

    「若中天下之臣都有李季玉一半忠心,大唐早已中興,再繼盛世了。張泰,你說李季玉如此忠心,朕該拿什麼來賞賜他?」

    張泰笑了笑:「李司徒忠心天下皆知,陛下不論如何賞賜,雷霆雨露都是君恩。」頓了頓又道,「李司徒派來送信的使者還有封請求書信送到政事堂,不過被盧相國否決了。」

    「什麼請求?」李儇問。

    「事情是這樣的,李司徒收復遼東之後,便在收復之地重設州縣,目前將遼東半島設立金州、積州、建州、安州還有岫州,平壤之地設立清州。六州之地加上平州與登萊二州,李司徒暫時提拔了九州以及各縣官員,此次希望朝廷通過,正式任命。」

    「盧攜沒有同意?」李儇問。

    張泰點了點頭,盧攜沒有同意,那是因為田令孜沒有同意。李璟現在擁有了九個州的地盤,外加上淄青鎮的十五個縣的地盤,李璟佔據的地盤極大。雖然說李璟往遼東發展,讓田令孜一度降低了警惕,可是李璟只用了短短三年不到的時間,就把個遼東半島拿下了,這仍然大出於田令孜的預計。李璟發展的太快了,再給李璟時間,李璟弄不好就能把整個遼東遼西給平了。那個時候,李璟手握重兵,誰能真正制衡他。田令孜感覺自己被李璟騙了,李璟渡海經營遼東,讓他以為李璟不可能對他再有威脅,誰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便想要滲透李璟的地盤。李璟想要自己任命各州縣官員,他絕不能再容忍。

    李儇想了想,大致明白了一些盧攜拒絕的原因。他早知道田令孜與李璟不和,不過年紀漸長,他對於馭下之道也開始有了更多的理解。田令孜和李璟都是他的重臣,他們起爭鬥,早先他是希望化解讓他們和好的。但是現在,他卻覺得兩個重臣之間的不和其實對他來講是一件好事。李璟和田令孜不和,裁判是他,他們都需要得到天子的支持。而他,可以讓兩人相互制衡。

    田令孜一直在他耳邊說李璟的壞話,說李璟擁兵自重,囂張跋扈。不過李儇卻不這麼看,李璟也許有些缺點,但李璟對他的忠心還是很赤誠的,起碼到現在李璟沒有顯露出半點的不臣之心。他需要李璟,需要李璟的大方的進獻,需要李璟這位強有力的臣子和他的兵馬。有李璟這樣的能臣猛將在,天下的藩鎮對於朝廷便能多幾分恭敬。

    至於說李璟擁兵自重有不臣之心什麼的,李儇是不太相信的。他讓李璟擔任淄青節度使,可李璟卻只控制了淄青鎮一半的地盤,甚至將一半的地盤讓給了王敬武。若是李璟真有不臣之心,怎麼可能把青齊淄等地讓給王敬武,自己不往中原發展反而向著海外遼東發展的。

    起碼,當年李師道割據青州時,就是向中原發展,割據了天平軍與泰寧軍的地盤的。李璟不向中原發展,那就說明李璟沒有這樣的不臣之心。

    「當初朕授李璟為安東大都護時,就言明安東之事盡由他決定。遼東新建諸州縣官員任命之事,朝廷當支持他的決定。這件事情,朕會和政事堂諸公說明。」

    當天,李儇擺駕還京,第二天便在延英殿召集政事堂諸相國以及樞密院左右院使、宣微院南北院使和神策軍左右中尉一起議事。

    「李司徒收復遼東半島以及平壤,復我安東大部舊地,功勞顯著,揚我國威,復我疆土,朕十分欣慰,決定,要大大酬謝李司徒,為李司徒賜封安東郡王之爵!」李儇一坐下,立即說出了一句驚人之語。

    在座的諸相國和諸權勢大太監們一聽,都懵了一下。

    大唐異姓封王的不少,可每一個異姓王那都是了不得的人物,有再造大唐之功。安史之亂後,如汾陽郡王郭子儀、臨淮郡王李光弼甚至在代宗時進位臨淮王,位與親王等。

    代宗、德宗時被稱為有再造唐室之功的李晟,先因大破吐蕃封合川郡王,後又因涇源兵變時平定叛亂也被改封為西平郡王。與李晟同時代的馬燧、渾瑊也因奉天定難之功被封為北平郡王和咸寧郡王。

    還有一些是藩鎮異姓王,如河北三鎮田承嗣,李懷仙、朱希彩,以及淮西李希烈等朝廷無法控制且威脅到朝廷的強藩,朝廷封王以安撫他們,或者封王以牽制其它藩鎮。

    此外還有一些是先叛後降而被封王者,如朝廷征討淄青節度使李師古時,李師古部下大將劉悟便是先叛後降,臨陣倒戈為朝廷攻滅了李師古,戰後朝廷以功封其為檢校工部尚書,兼御史大夫,義成軍節度使,封彭城郡王。

    大唐各種各樣而封的異姓王有一百多人,可謂是各朝中都極多的。不過自憲宗以來,異姓王者很少,因功而異姓王者更幾乎沒有。

    改姓王封號中帶「安」「平」「寧」「定」等字的,都是因功異姓王,西平郡王李晟、南平李希烈、北平馬燧。

    天子李儇要給李璟異姓封王,封號安東郡王,這是以功異姓封王,而非因為藩鎮勢大而安撫封王。李璟雖然姓李,但非李唐宗郡王,他封王一樣屬於是異姓王。封王之後,享有同宗室諸王一樣的權利待遇,郡王從一品,可蔭子五品官,甚至子孫可以襲爵。唐初太宗曾與諸臣議封建,制定了異姓非功不王的制度。

    雖然如今的大唐不如當初強盛,封王也不如當初的榮耀,可王爵依然非普通人能得之的。自宣宗到懿宗與現任天子三朝以來,都還沒有封過異姓王。

    天子要封李璟安東郡王,這是三朝以來第一個異姓王。

    諸將目瞪口呆,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立即擬詔宣告天下,加封李璟安東郡王,實食封五千戶。」李儇沒有與眾臣討論,而是直接下了命令。「另外,李璟上奏所奏請安東都護府下各州縣官員名單,朕皆看過,一律准奏,吏部即刻發出官職告身。」說完之後,李儇直接起身就離去了。

    田令孜坐在殿中,一直看著天子身影遠去,最後轉身消失不見,心中說不出的失落。他知道,這件事情上,他無法扭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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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3章 戰爭賠款


    五月的遼東,似乎沒有經過春天,就直接從冬天進入了初夏。

    山花爛漫,野花遍地。整個遼東的局勢也完全變換,從三韓半島的浿水中游到鴨綠江虎山城,又從鴨綠江口一直到遼水入海口一線以南,如今盡數為大唐安東大都護府轄地。金州、積州、建州、安州、岫州、清州、平州,登州、萊州,李璟坐擁九州之地。

    在李璟的春季攻勢之中,高句麗國失去了大片土地,而渤海國卻失去了大量兵馬。李家堡與千山之戰,渤海國失去了六萬餘兵馬,高句麗失去了四萬餘兵馬。

    渤海國丟失的六萬兵馬,並沒有全部戰死,還有兩萬被俘虜。奪取了整個遼東半島之後,李璟沒有乘勢大舉北上,而是重新進入了防禦態勢。同時,派出了數十支游擊騎兵進入北面遼中之地和渤海之地游擊騷擾,與此同時,李璟向渤海派出使團,在鴨綠府南京城會面恰談。

    渤海人對於這次談判十分重視,把王子大瑋瑎從扶餘府派到南京,親自負責談判。一戰損失六萬兵馬,而且失去了五十多萬石糧食,兩萬多匹戰馬,這對於渤海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更加讓他們不安的是,李璟取得如此輝煌的勝利,並沒有付出多少損失。據說,李璟奪下整個半島和平壤之地,全部傷亡加在一起,還不到一萬人。一萬比十萬,一想到這個數字,渤海王大玄錫坐在龍泉府王宮中。就連玻璃杯中的葡萄美酒都喝的沒有滋味了。

    李璟派出的使團,以敬翔為全權使者。

    談判從一開始就是不平等的。雖然是在渤海的地盤上談判,但敬翔反而咄咄逼人,氣勢洶洶。那樣子,像是來下戰書,而不是來談判的。

    敬翔直接向大瑋瑎提出了條件,渤海國立即退出與高句麗和契丹的聯盟,同時,撤回所有在高句麗境中的兵馬。同時。渤海國將國內城以西之地交還大唐,所轄之地包括渤海國現今的鴨綠府的恆州、正州,長嶺府的河州、扶餘府的仙州四州之地。同時,渤海國要為這次輕啟戰端付出代價,需要賠償唐軍一萬匹馬,十萬頭牛,五十萬隻羊。另外加上五萬青壯奴隸。

    一聽到這個要求,大瑋瑎差點掀了桌子。

    這哪是談判,這簡直就是扯蛋。

    渤海國雖然戰敗了,可只是敗了一陣而已。渤海依然有近三十萬軍隊,還有五百多萬人口,擁有一百多縣之地。而且他們並非單槍匹馬與唐軍對戰。他們還高句麗人與契丹人盟友,甚至能拉來新羅人一同對抗大唐。

    大瑋瑎甩袖而走,敬翔不為所動。談判第一天不歡而散,第二天一早,大瑋瑎還準備晾晾唐使。卻沒有想到。侍衛將領高懷盛匆忙闖進屋中。

    「殿下,唐使團已經在打點行裝。準備返程!」

    「什麼?」大瑋瑎難以相信,唐使怎麼能一言不和就返回。他們懂不懂什麼叫談判,他們開出那麼荒唐的價碼,難道還不允許自己還個價?「這不可能,李璟一人面對三家聯手,他肯定比我們更希望讓我們退出。」

    高懷盛苦笑了下,「也許,他們並不太在意我們。」

    李璟那麼輕易的就擊敗了十萬渤海與高句麗兵馬,兩國之兵在唐軍的眼中簡直就是不堪一擊。

    「那我們就給這些該死的,自大的唐軍一個好看,讓他們後悔到腸子都青掉。我們再調集大軍前來,給他們瞧瞧渤海軍的厲害!」大瑋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的跳了起來,臉色難看的咆哮道。

    高懷盛心中對王子鄙視了一番,經此一戰,上京那位渤海王哪還有半點膽量與唐軍一戰。現在唐軍放出和好的意識,願意與渤海和好,渤海王早已經迫不及待與唐軍簽訂好合約了。渤海王大玄錫的為人高懷盛很清楚,自負其實,自高自大,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

    先前渤海朝中有人認為唐軍進入遼東,會威脅渤海,大玄錫便立即要與唐軍開戰。拉上契丹一起,其實目的還是聽信了朝中有臣子所說的驅虎吞狼之策,想借此戰,讓高句麗和唐軍兩敗俱傷,渤海好從中漁利,奪回遼東的控制權。可結果,不到一年,渤海國就損失了六萬兵馬。

    眼看著唐軍如此勇猛彪悍,大玄錫立即就退縮了,一敗之後就迫不急待的想要和解。這個時候和唐軍和解,那還不是伸長了脖子給人宰,而且還是人家想怎麼宰就怎麼宰。高懷盛覺得,就算是想和唐軍和解,更應當再豁出去與唐軍打一仗,哪怕不能勝利,也得打回點臉面。唯有手中的刀槍夠犀利,談判桌上他們才會有更多的籌碼。

    只可惜,大玄錫是決不肯再打的。

    這場談判,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結局了。

    大瑋瑎發了一陣怒火,最後還是只得帶著人趕到城門口,把唐使團請了回來。

    如此一來,談判桌上渤海人更是完全處於下風。

    雙方談判,渤海一方完全招架不住,稍微對唐使提出的條件強硬一點,敬翔立即要終止談判返程。一次又一次,大瑋瑎只得讓步。

    足足談了一個月的時間,最後敬翔主動做出了讓步,渤海將鴨綠江國內城向北沿新開河過渾水一直到富爾江源頭,這一線的西面之地都歸於大唐安東大都護府。包括國內城、丸都城、望波嶺關隘、霸王朝山城等二十三座城池關隘,其中山城十五座,四座關隘、四座平地城。相當於恆州一部、正州與河州各一小部之地。

    同時,大唐安東都護府會將已經打到南京和西京附近的飛鷹軍撤回到新劃定的界線以西。另外,安東大都護府也將分批釋放渤海國的兩萬戰俘。另外,新劃定邊界以東二十三關城中的渤海人可以由他們自願遷回渤海國境內。不過只限於渤海靺鞨族人,其它如漢族、高句麗族、突厥、契丹、室韋、韃靼等不在可遷之內。

    而渤海人則需要向安東大都護府交納軍費賠償,包括戰馬一萬匹,牛三萬頭,羊十萬隻,另外糧食一百萬石。

    同時,雙方簽約和約,渤海和大唐大安東都護府以新劃定邊界為線,互不相擾。渤海國退出與高句麗和契丹人的聯盟,不得再有一兵一卒跨過邊界。而唐軍也撤回所有進入渤海境內的兵馬,從此不得有兵馬非法侵入。

    這一次的談判長達一個月的時間,唐方雖然最後做了很大的讓步,可這也只是在他們一開始的獅子大開口的情況下。現在雖然讓步,可最終依然割掉了渤海很大的一塊地盤。二十三座城池關隘,特別是國內城乃是一座平原城,與丸都山城相互倚靠。

    國內城和丸都城都一直是高句麗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此後國內城作為「別都」,列高句麗三京之一。唐朝和新羅的聯軍滅高句麗後,國內城為唐朝安東都護府之哥勿州駐地。渤海國時期,為其西京所轄的桓州。

    這裡一直都是軍事、經濟和文化中心,聯通著與朝鮮半島的重要通道。

    唐軍將國內城在內的二十三座城池割走,還將至少三分之二的百姓,至少有十萬人口強行留下。

    除此之外,戰爭賠款也相當巨大,一萬匹戰馬,三萬頭牛,十萬隻羊,還加上一百萬石的糧食。

    大瑋瑎很想當場拒絕,可又擔心最後唐使再次擺出終止談判的姿態。更關健的是,在先前的談判期間,他父王大玄錫已經從上京派出了一位左平章政事前來參與談判,雖然名義上他仍然是談判的渤海方全權代表,可實際上左平章政事才是全權代表渤海王之人。

    大瑋瑎不願意同意唐人開出的最後條件,但左平章政事卻擔心唐軍會真的終止談判,最後急匆匆的點頭同意了唐人的要求。

    談判一天未停,唐軍那些神出鬼沒的游擊騎兵就一天不停止活動,這些騎兵來去無蹤,已經直逼西京和南京城下,綁票劫掠,襲擾不斷,而在虎山和烏骨城,唐軍正在集結兵馬。

    渤海王的使者很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唐人就要再次向渤海開戰。

    而這斷時間,渤海王更是不斷的派使者隔三差五的前來,催促他們早日和唐軍達成協議。眼看到唐人終於做出了很大的讓步,渤海王的代表很擔心若是他們再不同意,弄不好這些唐人真的要停止談判了,因此,最後他不顧大瑋瑎的反對,在談判桌上與敬翔達成了這個苛刻的協議。

    協議初步達成之後,雙方各自快馬將協議送回後方審議。

    很快,李璟和大玄錫對同意了這份協議,並簽署了各自的名字和加蓋印章。協議快馬送回渤海南京,兩國交換協議書,整個協議便算達成。

    第二天,雙方立即展開行動。

    渤海開始將協議中的二十三座城池關隘交給唐軍,而李璟也下令召回劉守謙的飛鷹軍各游擊營。二十三城中的百姓也開始陸續撤回渤海,鎮國軍在國內城下向渤海國交還了第一批俘虜,渤海也向唐軍交納了第一批賠款。

   


正文 第614章 勝利者的煩擾


    新奪下了遼東半島,外加鴨綠水下游兩岸的平壤與國內城大片地盤,還迫使渤海人退出了與契丹和高句麗人的聯盟,並得到了大量的戰爭賠款,長安又有信使報告天子已經下旨讓政事堂擬詔賜封他為安東郡王。

    可是李璟並沒有眾人想像中的那麼激動高興,他反而很是憂愁。

    剛從渤海人手中接掌過來的國內城西面二城門的西南門安武門城樓上,五月暖風吹拂,撩起幾縷散落的發綹,拂在李璟的臉上。他動都懶得動彈一下,愜意的躺在躺椅之上,感受著這涼爽的輕風拂面。

    「郡王,敬先生、李先生和蓋先生都在四處找郡王呢。」公孫蘭戴著一頂紅色的軟笠帽,身上一件羅紗袍,緩緩的走到李璟身邊,伸手幫他將披散著的發頭擾到一起,熟練的為他結起髮髻。

    李璟眼睛也沒有睜一下,他知道三個謀臣找他做什麼。加上從渤海人手上勒索來的新設恆州,鎮國軍現在轄有十州外加淄青鎮的十五個縣。如此大的地盤,可除了金州、登州、萊州外,其它的七個州,多為新佔之地。七個州加起來,才二十餘萬人。鎮國軍需要大量的人口充實諸州縣,同時,七州幾十個縣也需要大量的官員和吏員管理。

    還有各州各城的兵馬駐紮,外加上百姓遷移來後的安置,以及糧食住宅,甚至是夏收眼看要到來。田地中糧食的收穫。以及夏種的開始。各式各樣的事情太多了。這段時間忙於打仗,李璟也是殫精竭慮。現在終於戰事告一段落,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李璟就想著要輕鬆的休養段時間。

    鎮國軍在軍事上的節節勝利,卻也帶來了迅速佔領了大量地盤之後的諸多繁瑣事務。如果不能穩固新得地盤,那麼引發的各種問題,甚至能讓這勝利的果實腐爛。

    李璟發現,要全面穩固這些新佔地盤。可能意味著很長一段時間內,鎮國軍無法再發動大的戰役。因為後勤難以跟上,必須把新佔的地盤轉化為穩固的控制區,鎮國軍才能放心的繼續進攻。

    這個發現,讓李璟十分的鬱悶。他本來還想趁渤海退出這個契機,一舉把高句麗整個連根拔起,一口吞併。可現在看來,如果不能把現在佔領的地盤穩固,就算能僥倖拿下高句麗的其它地盤,但卻很難守住。一旦某個地方斷開。整個鏈條就可能斷裂。

    不過李璟雖然有這樣的意識,可手下的諸將卻並不這樣認為。諸將都為眼下的勝利所鼓舞。都想要一鼓作氣的攻滅高句麗,甚至直接奪取遼西。

    平州的李振、林威連續發了好幾封急信前來,信上說平州的劉尋、傅文達、李居義三位軍主都數次請戰,希望兵出山海關,直取遼西,奪回營州。雖然信上寫的是三位軍主求戰心急,可李璟卻看出來,平州並不是只有劉尋等人請戰心切,就連一向被李璟認為十分穩重的李振和林威二人,都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看著李璟帶著其它將領,在十個月的時間裡,就取得了連奪六州之地,他們能一直按捺到現在,也算是不容易了。

    而遼東這邊的諸將更是輪流前來請見,無不是幾句話之後,就開始請戰,願意領兵出戰。

    不但各軍主前來,就是李璟的九個門徒,眼下雖然只是廂主,卻也都拍著胸脯喊著只帶本部兵馬就願意出戰。不少將領甚至喊著要奪下某某城,如果奪不下,就提頭來見云去。

    一拔拔來求見請戰的部下,讓李璟不得安寧,不得不躲到了國內城來。到了這裡,也依然有不少將領趕來請見,李璟不得已只好躲到這城門樓上來了。

    「幫我煮杯茶來!」李璟睜了睜眼皮,對著公孫蘭道。

    公孫蘭總是能讓李璟舒心的女人,一杯熱茶很快就端了上來。托盤中除了茶以外,還有牛肉乾、涼拌海帶絲以及一大碗稀粥。「看你的樣子肯定沒吃早飯,喝點稀粥墊下肚子,光喝茶可不行。」

    李璟一碗粥還沒有喝完,李良、蓋寓和敬翔三人就找上城門樓來了。一看到這三位都是一身白底黑緣的儒袍,手裡握著把摺扇,彷彿是瀏覽國內城時不經意間遇到他的樣子,李璟就只得嘆了口氣。

    「本還以為能偷得浮生半日閒,不料三位先生半點機會也不肯給啊。自己找地方坐!」

    李良三人也不以為意,直接讓侍衛搬來了幾個馬扎坐在李璟對面,敬翔更是直接對著李璟道:「郡王真是好興致,此處風光確實更勝別處,佳人在旁,又有白粥小菜,羨煞旁人啊。」

    李璟白了他一眼,「想吃直說就是。」李璟扭頭對公孫笑道,「給我們的三位刺史先生也來一份稀粥小菜。」

    李良三人都身任刺史之位,而且還是鎮國軍與安東大都護府任重要職務,現在的北伐行營也還未解散,三人也都任著重職。三人結伴前來,自然不可能是來瀏覽風光的。幾句話說著說著,便開始談到公務正事。

    「這新設的岫州、恆州、清州三州的刺史、防禦使、按察使以及下面的十二縣的縣令等主官,還有下面的各曹官員乃至吏員等都需要馬上任免,蛇無頭不行。只有了主事之官,下面的移民等各項事務才好進行。」李良一邊扒著稀粥一邊說道,看他喝粥的那樣子,倒像是幾天沒吃飯一樣。三五下扒完,又轉頭望著公孫蘭道,「大娘再來一碗粥!」

    敬翔和蓋寓也立即道:「給我也再來一碗。」一邊還說著,「坐在城門樓上喝粥,味道就是不一樣。」氣的李璟直瞪眼。

    李璟也知道這些事情確實是必須要解決的當務之急。便對三人道:「你們有什麼合適的人選推薦一下。」可惜這三人卻都十分的狡詐。對於刺史這樣重要的職位任免人選。三人都相當聰明的搖頭,根本就不接話。雖然李璟開口問他們,可這樣的州級官員的任免,可是李璟手中最大最核心的權利,他們絕不會輕易的去碰觸。

    見狀,李璟也知道自己問他們有些不太合適。想了想後,最後道:「我有個初步的名單,讓李純任岫州刺史。曾元裕任岫州防禦使。蕭定邦任清州刺史,裴宥任防禦使。韓安國任恆州的刺史,郭順勵任防禦使。三州的按察使,隨後再與三州各縣縣令人選一起議一議。」

    李璟發現,隨著自己地盤的急劇擴大,他的藩鎮內部的官員們幾乎都同時兼任數職。特別是那些軍官們,雖然李璟實行文武分開,但軍官們一面在藩鎮的軍隊中任職,一面又在藩鎮的各州中任職。十個州的防禦使,基本都是由各軍軍主們擔任。這並不是一個好的現象。可李璟卻暫時沒有其它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說到底,李璟手下現在合適的官員還是太少了。

    三人對於李璟讓韓安國和蕭定邦這樣的世族出身的二人。出任兩個州的刺史,似乎都有些話想說,可卻又一句沒說。其實李璟也在這兩個人選上有些猶豫,可實際上,如果不用他們,李璟也沒有更好的人選。其它的人選根本沒有足夠的資歷,有資歷的卻多是武將。文武分開,這是李璟自己定下的制度,他不希望自己再來打破他。

    反倒是各縣的縣令、縣丞、縣尉這些人選,李璟並不擔心無人可用。自從李璟在登州建立了文華閣,並給那些前來的才子名士們顧問的閒散官職,以及請他們出任教授、教員等職,另外還幫他們印刷出版文集後,頓時引來許多文人來投。而且自登州印刷的報紙、週刊還有半月版一月版雜誌發行之後,那些文人們開始可以在這些地方輕鬆的發表自己的詩文以及經典釋文見解學說,甚至可以公開批評以及參與到鎮國軍地方的一些事務中來後,引得更多的文人前來這塊讓所有文人們激動興奮的土地。

    這些人中雖然有許多只是單純的文人,詩人,可也有許多人對於時政,對於吏治很是擅長。李璟從這些人中挑選了許多合適的出來,請他們擔任了顧問以及諮議的頭銜。現在鎮國軍需要大量的官員,這些州縣官員可以從現在登萊幾州原有官員中提升,提升後留下的空缺,可以讓這些顧問和諮議們填充。

    敬翔又提出了關於需要大量向遼東各新佔州移民的事情,按他的提議,遼東的積州、建州、安州、岫州、恆州、清州六州,現在只有二十萬人,人口太少,對於鎮國軍控制各州不利。因此他提議,至少還需要向各州移民四十萬人,使各州達到十萬人的規模。如此一來,才能徹底的讓遼東之地成為真正的大唐安東大都護府下的穩固地盤。

    「需要人就去登萊招募,向平州招募,甚至直接派人去中原招募。不管是難民還是流民,只要是年輕手腳沒殘疾的,都可以招募來。甚至可以走遠點,派船去淮南、鎮海、浙東、浙西招募。」

    敬翔咂巴了下嘴,「有些難啊。這兩年災情緩解,草賊去年鬧的雖然有些動靜,可被朝廷剿的厲害,許多被裹挾的民眾都被朝廷奪回安置。而且去各地招募也不容易了,現在各地沒有災情,只要是沒過兵災的,地方官府根本不可能讓治下子民棄土離開。」

    李璟皺了皺眉頭,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之前大量難民湧入登州,甚至在登州外起隊,那是因為連續的災荒導致的饑荒逃難。但現在各地並沒有這樣的大災,兵禍也不重,那麼官府哪會容許百姓棄地逃荒。百姓逃光了,就無人耕種,就沒有稅賦錢糧。那些莊園中的地主豪強們同樣不會輕易的放自己的佃農離開。

    可是他現在需要大量的百姓,雖然他已經有三百萬人,可鎮國軍下不光光是耕種,還有大量的工坊和礦山需要人。沒有人,打下的這些州縣如此穩固。向朝廷請求遷民是不可能的,朝中人不可能同意李璟從其它地方遷民。

    李璟有些想罵娘,前兩年人到處都是,他還得挑挑揀揀,現在就是殘疾估計也不好弄了。

    「想辦法,花錢去各地官府買那些乞丐,流民、無產者。再派人去散佈消息,說我們這裡需要大量人口,來的就給安家費。再派人去黃河、濟水、淮河、長江等大河沿岸設立招募點,只要到那報名的就把他們接來送過來。」

    蓋寓在一邊提了個主意,「還可以直接花錢買奴隸,我們的商品可以直接換奴隸,中原的那些地主莊園主都有許多奴隸,咱們可以直接買過來,另外還可以和新羅、日本、渤海購買奴隸。買來之後,我們可以聲明,這些人給我們屯田多少年後就能獲得自由身,想必他們會認真留下的。」

    「這是一個辦法!」李璟點了點頭,如此一來,鎮國軍可能要為獲得人口而支出一大筆錢。但現在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人口畢竟是一種重要資源。

    如果可以,其實打幾仗能更快的獲得人口。但是向哪打?渤海方向剛剛與他們簽訂了協議,此時向他們出手,那等於撕破協議,必然將逼的渤海再次倒向敵方,這是得不償失的事情。也可以向新羅動手,不過新羅那邊情況也不太好,新羅一直對他們的行動沒有敵意,如果出兵新羅,也將導致增加一個敵人。

    高句麗這邊倒是可以動手,但李璟現在缺的不是地盤,而是人口。

    「這是逼我搶人啊。」李璟長嘆一聲。最後出聲道:「諸將不都喊著要請戰打仗麼,那就打吧。子明,你一會通知各軍軍主,三天後來國內城議事,既然要打,那就乾脆打場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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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5章 各懷鬼胎


    五月初五,端午。

    長安來的天子使者率隊伍到達國內城,原本李璟是打算前往登州迎接使者,不過這次出使的使者卻是李璟的老熟人宣微北院使兼右監門衛上將軍張泰。他直接派人往登州傳話,說奉天子之詔要親自前來遼東,觀看鎮國軍將士們的功績。

    不過李璟雖然沒有親往登州迎接,還是讓自己的弟子李讓和監軍使張承業前往迎接,並一路護送來到國內城。

    張泰對於遼東之行很是滿意,從登陸渡海到都裡鎮,一路海上行了六百五十里才到鴨綠江口,又換乘小船行了六百餘里才到達國內城。從長安到達國內,一路五千餘里,他足足坐車馬舟船兩個月。不過看到遼東如此大的地方都為李璟所收復,也是心中自豪。

    在國內城,鎮國軍諸將云集,李璟率諸將一起迎接張泰入城,然後在北城大校場上,一起恭聽聖旨。

    張泰宣讀聖旨,皇帝賜封驃騎大將軍、左武衛上將軍、上柱國、安東都護府大都護、鎮國軍節度使、大同軍節度使、盧龍軍節度使、平盧軍節度使、司徒、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中書令李璟安東郡王,實食封五千戶,進太尉,兼安東鹽鐵轉運鐵兼鑄錢使、押新羅渤海契丹三蕃使。

    同時,張泰還宣讀了皇帝的另一封聖旨,免去安東大都護府下諸州三年兩稅以及差役。鎮國軍下主要的文武官員。也得到聖旨嘉獎,升階賞爵賜錢。

    宣讀完聖旨。張泰笑著對李璟道:「恭喜上將軍榮升郡王,自宣宗、懿宗與當今天子三朝以來,第一位功封異姓王。」

    李璟對於這個王爵的封賞倒是很喜歡,雖然只是從一品的郡王,上面還有嗣王和親王,但也算是位極人臣了,一般情況下,是沒機會再升上一字王了。雖然說樹大招風。不過眼下他在遼東,如果有一個郡王的封號,再加上這個押新羅渤海契丹三蕃使的官職,以及安東大都護府大都護,李璟現在完全具有了對東北面邊疆事務的處置權。

    而且這個三年免賦稅差役的旨意,更讓李璟欣喜。雖然說,就算是不免。如安東大都護府這樣的衙門,也相當於一個藩鎮,可以截留稅賦做為軍費。不過有一個聖旨特別聲明的免稅和差役,對於李璟招募人口的計劃還是有很大幫助的。

    「田令孜這次沒有反對陛下的提議?」李璟將張泰迎接入府。

    「怎麼沒有反對,不過陛下這次心意堅決,田令孜和盧攜等人只是提了一下被陛下駁回之後就沒再說了。事情確實有些反常。」張泰輕輕抿了一口香茶,繼續道:「其實陛下也是一個有大志的天子,只可恨自小被田令孜這老狗巴給引誘帶壞了。但陛下對於郡王收復遼東之功還是十分滿意的。另外還有一點就是先前崔安潛和王鐸等人,在上次黃巢那賊假裝攻向洛陽時,是附議郡王你的奏摺準備以洛陽為誘餌圍擊聚殲那賊的。結果當初田令孜和盧攜一力在陛下面前反對。才有了打開圍堵去守洛陽,把草賊放走跑去了江南。」

    「之後崔安潛背了黑鍋被免去招討使之職。也是田令孜的意思。可如今草賊在東南做亂,東南一半之地今年上繳的稅賦全沒了。朝廷連年用兵,國庫空虛,陛下對負責的田令孜十分不滿啊。田令孜代陛下掌政,外不能平賊亂,內不能解庫空,讓陛下失望不已。倒是郡王,對外開疆擴土,對內也是連平諸賊之亂,而且不但所部兵馬不動用朝廷一分一文,而且每年還能向陛下輸送大量的錢帛,解陛下之憂,陛下可是唸唸不忘,早就要重酬郡王了。」

    聞絃歌而知雅意。

    李璟眉頭一挑,「陛下的內庫很空虛麼?」

    張泰苦笑著道:「天子前些日子和壽王等諸王斗鵝,輔了錢卻拿不出錢來,大失顏面啊。」

    「田令孜難道也沒錢?」

    「田令孜只會收賄,哪會真正的理財。陛下沒錢,他便只知道帶神策軍去長安東西兩市上搶劫商人而已。」

    李璟點了點頭,「以後我每月向陛下進獻一百萬貫錢帛,夠麼?」

    張泰愣了下,然後微微笑了起來,目光望向李璟充滿了讚賞。「好,很好,只要郡王真能每月進獻一百萬貫,相信田令孜就是再到陛下面前說郡王的壞話讒言,只怕陛下也會始終向著郡王的。只是,一月一百萬可不是小數。」

    「讓天子高興,本就是我等臣子的本份。」李璟緩緩道。一百萬確實不少,可與能得到天子的支持與信任相比,就顯得十分的廉價了。現在的李璟,最需要的就是天子的信任和支持。

    在遼東呆了半個月,張泰帶著李璟送的重禮,還有給長安諸公的禮單,外加上李璟給天子送的一百萬貫進獻,十分滿意的在李璟派出的一營騎兵護送下返京了。

    送走了張泰,李璟立即將諸將召集開會。

    會上李璟向諸將下達了新的任務,搶人。

    李璟從遼東諸軍中抽調出了三萬人馬,將他們分成數路人馬,分別向高句麗、遼西契丹和漠北的室韋等草原進攻。同時,又派出水軍艦隊繞過三韓半島,向東瀛進發。

    對各路兵馬的要求只有一個,李璟不要求他們去攻城奪地,只要求搶錢搶糧搶人。特別是搶人,這一點李璟毫不猶豫的大聲說明。

    五月底六月初,是夏收的季節,到時各地的百姓都得忙於田間搶收。

    李璟這個時候派出軍隊,就是要去搶糧搶人。把能搶到的人全都搶回來。送回登萊,然後換回漢人前來充實遼東佔領區。

    「遇到小城和防守空虛的城池。能吃就吃掉。但是對於大城堅城和有重兵防守的城池,則絕對不許張攻。記住,你們的任務就是去搶劫。」李璟大聲向諸將喊道。

    契丹人最喜歡的就是打草谷,一到收穫的季節就開始成群結隊的往其它的部族搶劫,特別喜歡搶劫漢人。面對這些強盜,一般的地方只能逃往山中,或者逃入城中。小一些的城池會被他們攻破,大一些的城池。這些強盜雖然不會硬攻,但如果城中的人敢出戰,往往也會遭遇痛擊。

    現在,李璟就是要讓自己的人去搶劫契丹人和高句麗人,甚至讓海軍卻搶劫東瀛人。反正契丹和高句麗是自己的敵人,搶劫他們,李璟不用擔心他們的報復。壯大自己的同時,還能削弱敵人,一石二鳥,何樂而不為。

    「這次沒抽到出兵的各軍也不要洩氣,我們每次派出的兵馬半個月輪換一次,半個月之後。就換另一批上前。每一次,一萬正兵帶兩萬輔軍出擊。這不光是搶劫,這也是實戰練兵。因此,每一次出動,必須得有詳細的作戰計劃。另外。我們的行動都是軍事計劃,是戰鬥。不是散兵游勇四處打劫,因此軍紀仍然是第一重要的。禁止姦淫殺戮,繳獲的財物同樣得交公。」

    雖然搶劫是解決人口的好辦法,而且搶劫還能實戰練兵,也能獲得錢糧。但是李璟不希望因為這樣的一個行動,而使得鎮國軍嚴明的軍紀敗壞。因此,對此特別強調,強調再強調,而且,還派出了隨軍憲兵營、增派虞侯,監督軍紀。

    契丹黃水河邊,遙輦部族,契丹痕德可汗大營。

    「李璟封王了?」

    痕德可汗最近與迭剌的爭鬥中屢敗不止,一直處於下風。之前在草原上大受歡迎的中原商人李掌櫃找上來,言明自己是鎮國軍李璟的特使,代表李璟為與他聯絡,並聲稱李璟願意幫助他對付迭剌部時,他還將信將疑。雖然後來證實了這人確實李璟的使者,但從心裡,痕德可汗並不願意別人插手到契丹內部爭鬥之中。

    不過迭剌部掌控契丹兵馬多年,痕德可汗畢竟新任可汗沒多久,雖然遙輦和大賀分下的六部都支持他,可幾次衝突下來,卻反而居於下風。

    就在前幾日,他率六部與迭剌部又在黃水大戰一場,雙方出動兵馬總共三萬多騎,激戰一日,最後痕德可汗再次被擊敗。就在昨日,他得到消息,李璟大敗了渤海與高句麗後,唐室正式冊封李璟為安東郡王兼押新羅渤海契丹三蕃使。

    「欽巴,這個消息是真的嗎?」

    遙輦大將欽巴忙道:「已經確認,那李璟能封王也不稀奇,他僅憑一人之力,就入主遼東,一年多的時間,就奪下了遼東半島。更只用了十個月的時間,就殲滅了高句麗、渤海十萬兵馬,逼的渤海退出聯盟,割地陪款。」

    痕德可汗手持著金刀坐在椅上,沉思許久,抬頭向欽巴問道:「你說,如果我們接受李璟的提議,怎麼樣?」

    「迭剌部咄咄逼人,可終究是契丹族內爭鬥。若是我們接受李璟的提議,與他們合作,只怕此事會引起其它各部的不滿。畢竟,我們契丹與大唐打了多年的仗,血海深仇!」

    「我知道,可是我們與迭剌之間的爭鬥已經是不死不休。如果這次我退讓了,那麼我遙輦氏就會被迭剌部徹底的取代,我們將失去世襲的契丹可汗之位。我不能讓契丹可汗之位,在我的手裡,被迭剌部奪走。契丹遙輦氏可汗之位已傳九代,不能在我的手裡被奪去。」遙輦痕德咬牙道。

    「只怕李璟也並沒有安好心,與李璟合作,只怕是與虎謀皮,引狼入室啊。」辨發花白的欽巴嘆道。

    「我知道。」痕德可汗道,「我知道這些,可現在各部族都在隔岸觀火,我們不與李璟合作,難道還會有其它的出路嗎?」

    見痕德可汗堅持,欽巴低頭沉思,許久後道:「此事不亦火中取粟,但也許還有一線機會。我們可以答應與李璟合作,讓李璟出兵對付迭剌,只要迭剌在李璟手下吃一兩個虧,折損一些兵馬。那時我們再出面迫迭剌部臣服,然後以抵擋唐軍的名義號召起各部在可汗的旗下,一致對外。」

    「如此,與李璟合作必須秘密進行,絕不能讓其它各部知曉。」欽巴低沉著聲音道,如同一頭草原上的凶狼在低吼。

    痕德可汗聞言眼前一亮,眸子閃過著明亮的光芒。一握拳頭,「好計,借李璟之手對付迭剌,然後再借對付李璟之名將各部團結於銀狼旗下,借此,讓我遙輦氏真正掌握契丹!」

    「欽巴,你馬上去和李維商議此事,記得,要秘密行事!」

    「明白!」欽巴鄭重點頭,轉身出帳。

    半夜,李維被扮成商隊夥計的侍衛叫醒,等他出了帳,才看到帳外痕德可汗的大將欽巴正穿著一件羊皮袍子在等他。若不是與欽巴見過多次,李維絕不會相信遙遠部族的大將居然穿成一個普通牧民的樣子。

    將他請入帳中,欽巴很直接的將痕德可汗願意與李璟合作,一起對付迭剌部的消息告訴了李維。

    「不過,可汗有一個要求,就是希望我們的結盟是秘密的。原因一是為了能更好的對付迭剌部,畢竟如果隱秘的話,迭剌部不知道我們聯盟,會疏於防範。其二,契丹與唐朝關係並不好,眼下可汗還在爭取其它部的支持,若是讓大家知道了我們為了對付迭剌部而聯結大唐,那麼我們將失去其它部族的支持,反而會將各部推到迭剌部那邊去。」

    李維低頭當初思,契丹人願意全合,他還是很高興的。雖然這個合作他們要秘密進行,與大帥的計劃不合。不過,當初提出與契丹可汗合作,本就不過是要以此讓契丹能夠繼續內亂,以免痕德可汗被迭剌部擊敗,讓迭剌部統領整個契丹與大唐為敵。現在既然痕德可汗願意繼續與迭剌鬥下去,那不管是秘密結盟也好,還是他們要單獨鬥下去也罷,李維當然是沒有反對的理由的。

    「安東郡王願意全力支持可汗將迭剌部擊敗,維護契丹可汗的威嚴!」李維笑著伸手出,與欽巴緊緊握在一起!

   


正文 第616章 稅收


    轉眼已經進入盛夏,夏收如火如荼的展開。各地的學校都放了農忙假,就是州縣各衙門,還有地方的團結軍與鄉軍也都解散回家農忙。

    李璟也從遼東返回登州,領著一從官員四處巡視各州縣的夏收情況。麥收與佔城稻搶收之後,還得趕著曬場打穀。鎮國軍在各州縣都設立了糧管所和糧倉,各糧管所都開始增派人手忙著收購糧食。鎮國軍下的百姓基本上都有自己分到的田地,不過鎮國軍也面臨著一個新的問題,那就是徵稅的問題。

    大唐此時的地方藩鎮,除了東南的數鎮外,其它的藩鎮幾乎都不用向朝廷納稅,稅收都是留作藩鎮養兵等用。之前鎮國軍沒向朝廷納過稅,李璟也不缺這點錢,為了吸引更多百姓前來,李璟對於新分的田地和新開墾的田地,都是實行一定時期的免稅賦的規定。只是對原有的田地主人,按兩稅法徵收稅收。

    不過這兩稅法雖然是不到百年前才改革過的新稅法,但李璟卻覺得這個稅法並不算太好,至少,對於眼下已經擁有十個州的李璟來說,這個稅制就不夠合適。

    不過稅制可謂是根本,不但關係到鎮國軍的藩鎮財稅收入,同時也關係到鎮國軍下每一個百姓家庭。

    在經過了差不多兩年的時間準備之後,李璟準備將這個稅賦改革正式提上議程。

    登州城中。十州的刺史以及轄下一共五十五縣的縣令。還有各州的司戶參軍等一同接令前來。

    「本朝之初。實行均田制,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每戶農民有一塊土地。憑這些土地,可以承擔朝廷的租稅和瑤微,並維持一家征討,以丁身為本的租、庸、調製便是在這個基礎上實行的。」

    李讓做為安東大都護府的司戶參軍事,也是李璟手下實際的錢谷管家,首先發言。對於李璟要改革稅制,本來他是不太支持的。畢竟稅制牽涉太大。牽一髮而動全身。眼下鎮國軍並算不上多穩固,要是改革不好,就容易引發動亂,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特別是,他覺得德宗時楊炎提出的兩稅法比起早先的租、庸、調製要好的多。

    在唐建中之後,土地兼併便在逐步發展,失去土地而逃亡的農民增多。農民逃亡,官府往往責成鄰保代納租庸調,結果迫使更多的農民逃亡,租庸調製的維持已經十分困難。

    與此同時。按墾田面積徵收的地稅和按貧富等級徵收的戶稅逐漸重要起來,到天寶年間。戶稅錢達二百餘萬貫,地稅粟谷達一千二百四十餘萬石,在政府收入中的比重已經和租、調大約相等。

    安史之亂以後,國家失去有效地控制戶口及田畝籍帳的能力,土地兼併更是劇烈,加以軍費急需,各地藩鎮都可以任意用各種名目攤派,無須獲得中央批准,於是雜稅林立,中央不能檢查諸使,諸使不能檢查諸州,賦稅制度非常混亂。

    德宗建中元年,由宰相楊炎建議推行的兩稅法,實質上就是以戶稅和地稅來代替租庸調的新稅制。兩稅法的主要原則是「戶無主客,以見居為簿;人無丁中,以貧富為差」。即是不再區分土戶(本貫戶)、客戶(外來戶),只要在當地有資產、土地,就算當地人,上籍徵稅。

    「兩稅法其主要的特點就是取消租庸調以及各項雜稅,保留戶稅和地稅。同時量出制入,朝廷先以某一年的各項稅收錢谷數,作為之後徵稅的總額,再按這個數量分攤給各州,各州又分攤於各地。

    戶稅則是按戶等高低征錢(按九等分攤),戶等高的出錢多,戶等低的出錢少。劃分戶等,是依據財產的多寡。戶稅在徵收時大部分錢要折算成絹帛,征錢只是很少一部分。

    地稅按畝徵收穀物。納稅的土地,以大曆十四年的墾田數為準。

    另外無論戶稅與地稅,都分夏秋兩季徵收,且對不定居的商賈徵稅三十分之一。」

    李璟對於李讓的總結很是滿意,他也一直在研究楊炎的兩稅法,說起來,這兩稅法對於均田制早崩潰的唐朝來說,效果不錯。兩稅法不分主戶、客戶,一律編入現居住州縣戶籍,就地納稅。可以避免一些官僚、富人為逃避租庸調,而到其他州縣置產。同時取消租庸調及雜稅。並且規定夏秋交稅。夏稅不得過六月,秋稅不得過十一月。按戶等納錢,按田畝納粟米。

    兩稅法的積極影響不容忽視,兩稅法的「舍人稅地」使官府對農民的人身控制有所放鬆;並且規定貴族、官僚、商人都要交稅,這就擴大了稅源,增加了政府的財政收入;兩稅法以土地資產納稅,一定程度上減輕了沒有土地的貧苦農民的負擔,改變了貧富負擔不均的現象。

    「李司戶說的那些不錯,可是兩稅法的弊端也有不少。」李璟敲了敲桌子,緩緩道,「由於長期不調整戶等,無法貫徹貧富分等負擔的原則。而且兩稅中的戶稅部份的稅額是以錢計算,官府只征錢不征物,而大唐本就錢荒,市面上錢幣流通量不足,因而導致錢重物輕現象。每當夏秋稅前之時,物價更是大跌,百姓就得賤賣絹帛、穀物以及其它產品以交納稅錢,大大增加了負擔。

    並且在兩稅制下,土地合法買賣,土地兼併更加盛行,富人勒逼貧民賣地而不移稅,產去稅存,到後來無法交納,只有逃亡。土地集中達到前所未有程度,而農民淪為佃戶、莊客者更多。特別是地方上實行的是聯保的制度,每個村子的稅額是早定好的,十戶人中如果有一戶破產逃亡,剩下的九戶依然得交十戶的稅,如果兩戶三戶逃亡,剩下的人負擔更重,如果更多人逃亡,那麼沉重的稅就會直接把剩下的人給壓跨,逼他們逃亡。」

    在李璟看來,量出為入,這並不是一個好的稅制。而且無論何時,土地兼併都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事情。李璟認為,新的稅制,起碼得在這方面有些準備。

    眾官員都望著李璟,不知道自家這位三朝以來第一個異姓封王的郡王,要怎麼繼戰場上無往不利之後,又要在這稅制上提出自己的新觀念。

    在場的都是文職,雖然也有不少高級武將和諸多帶著諮議、顧問、教授等頭銜的著名文士們列席,但他們都只是列席,並不能直接參與到討論之中來。但顯然,今天在場的人,並沒有人會相信,李璟能想出一個取代兩稅法的更好稅制來。

    「我一直在思考一種更合理的稅制,對更多的百姓來說合理,又要讓官府有稅可征的新稅法。兩稅法以前,大部份貴族、官僚都並不交稅,新稅法後,貴族、官僚、商人都要交稅,這就擴大了稅源,增加了官府的收放。兩稅法以土地資源納稅,減輕了沒有土地貧苦農民的負擔,改變了貧富負擔不均的現象,這是極好的事情,但是,這還不夠。」

    李璟停頓了下,整理著腦中的思緒,對於新稅法改革他思考了許久。

    「我有個想法,首先新法將是以土地多少納稅為主,並且,我打算廢除人頭稅!」

    一石驚起千層浪,李璟的話讓在座的官員們都嚇了一跳。人頭稅,也稱丁稅。這幾乎是自秦以前就開始收的一個稅,而且十分的重要。

    秦代以後的課稅均有人頭稅性質。人頭稅效率高,但最不公平。從福利經濟學理論分析,人頭稅的徵收,只能使貧富差距加大。在後世,由於人頭稅很不公平,現代國家幾乎都不再徵收。李璟的想法,便是要首先將這個明顯對貧富間不公平的稅取消。

    在清代時,攤丁入畝新稅法,最終取消了人頭稅的徵收。

    李璟現在的十州地盤,大部份都是新打下的地盤,並大量從中原移民。這些新移來的百姓都因此分到一塊土地,十分類似於唐初時的均田制。對於朝廷來說,更多的自耕農,絕對比土地大量兼併在少量大地主手中要強上許多。在這樣的時代,農耕時代中,土地是最重要的。

    土地大量兼併後,必然導致大量無地丁民,淪為大地主們的隱戶佃農,大量人口的損失,必然會導致丁役不均。人丁逃亡和丁役不均又會引起一系列連鎖反應,危及到朝廷的統治。

    歷史上,清朝攤丁入畝後,對於土地兼併有很大的緩和作用。

    攤丁入畝的原則就是「其派丁多者,必其田多者也,其派丁少者,亦必有田者也」,而地主田多丁少,農民田少丁多,於是「富戶也困於役,而置產困也。」

    攤丁入畝其實是一項極大的改革,歷史上兩稅法沿用了八百多年,後來明朝時又經歷了一條鞭法重要改革,最後到了清朝時,才又在一條鞭法上再次改革,變成了攤丁入畝。李璟現在一下子把這個千餘年後的稅制拋出來,滿堂官員全都一頭霧水,茫然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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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7章 三十稅一


    稅制這些東西,就算是專門的人也一定就能全部弄的清楚明白,李璟也不指望一兩句話就讓這些刺史縣令們都明白清楚。.特別是如今的這些州縣主官們,其實具體的庶務大多不會親自辦理,反倒是吏才是真正的辦事員。

    不過,對於新稅法改革李璟已經下定了決心,鎮國軍的地盤越來越大,人口越來越多,新稅法越早施行越有利。

    李璟的新稅法也簡單,就是把明朝張居正的一條鞭法和清朝的攤丁入畝直接拿來,取代現在的兩稅法。

    說白了,兩稅法的關健在於保留了戶稅和地稅,戶稅是按九等戶等徵稅,而地稅則是按地畝徵稅。而現在李璟要做的,就是首先把這個含有人頭稅姓質的戶稅廢除掉。

    同時,最重要的一條,統一賦役,限制苛擾,促使稅賦趨於穩定。如今大唐制度是賦役分開。賦以田畝納課,役以戶丁徵集,賦役之外還有名目繁多的方物、土貢之類的額外加派。

    李璟的計劃便是直接按明朝的一條鞭法,將之全部簡化為一體,將各種差役歸於田地,計畝徵收。而原來的這些差役瑤役等,則全部改為僱役,由官府僱傭人代役。如此一來,百姓便可以出丁役錢免勞役之苦。而代役之力雖然服役,可卻是有工錢可拿。而且賦役統一之後,各級官吏難以巧立名目,因此,叢弊為之一清,使稅賦趨向穩定,農民將得以稍安。

    同時,官府將全面清丈土地,擴大徵收面,使稅負相對均平,不使地主們隱瞞土地逃稅。

    同時,還將實行計畝征鈔,官收官解,將使徵收辦法更加完備。之前朝廷都是征實,兩稅後雖以貨幣算,但繳納仍折實物。這樣的過程中,常常會有故意錢重物輕的情況發生,讓百姓大受其害。李璟的計劃便是新法之後,不僅差役全部改為鈔差,而且田賦也一律改征折抄。同時,賦役征課也不再由里長、保長等辦理,而改由地方官吏直接徵收,解繳入庫存。從此,不按實物征課,省卻輸送儲存之費。不由里長保長等代繳征解,又能免除侵蝕分款之弊。

    李璟耐心的向眾官員們講解這新的稅制,說的都有些口乾舌燥了,不過一眼望去,能明白的卻沒有幾個。

    「李平州,不知對此你有何想法?」李璟見無人出聲,便主動的點了節度行軍司馬、平州刺史李振的名。

    李振的資格不算最老,但卻一直深得李璟信任,是鎮國軍內除李璟外,第二個任刺史的官員。李璟點他名,便是有讓他打破眼下這份沉默的意思。

    李振起身,清了清嗓音,徐徐道:「聽郡王解說許久,對於這新稅法職下倒是有了些輪廓。丈量土地這一條,某覺得可行。郡王所領十州之地,登萊二州與淄青十五縣的部份土地外,其實諸州縣的土地絕大多數都是郡王新取分給百姓之土。將十州之地丈量一遍,並非難事。」

    「只是,廢除戶稅,把其它各項額外加派全部簡化於一體,將之歸於田地,並且差役也要歸於田地,計畝徵收,這一條,只怕會觸動不少大戶豪強地主啊。」

    李振眼光很準,李璟把前後一說,他立即就已經看出了這條新稅法的真正用意。那就是以前的稅制納稅的主體是數量眾多的百姓,而現在,納稅的主體將是那些擁有大量土地的地主豪強們。這樣一來,可就要觸動不少人的利益。哪怕鎮國軍下因為多數是新佔之地,可是原來登萊平金諸州的地主也是不少的。甚至有許多大族子弟,也是鎮國軍中任重要職務的。

    李璟明白李振話中勸他謹慎之意,不過他覺得眼下正是好機會,如果再等幾年,說不定新打下的諸州已經有各大家族大量深入,那時反而不如眼下這麼好推行了。

    笑了笑,李璟望著下面的韓安國、蕭定邦這兩位大閥出身的刺史,「韓使君和蕭使君二位相信不會反對我的新稅法吧,雖然說土地要多納些稅,可你們的商隊商舖工坊上賺的可比土地中多多了。而我們的新稅,對於商稅方面可是很優惠的,相信你們的目光不會如那些老人一樣,只盯著那一畝三分地吧。看看我們鎮國軍,如此繁華,如果只靠那幾畝地的產出,怎麼能有今曰景象?」

    蕭定邦和韓安國如果能選擇,他們自然不願意支持這新稅法,但他們不得不承認李璟說的很對,雖然他們做為大族的代表,可實際上在登萊等鎮國軍內佔有的土地並不是最多的。而且,李璟說的很對,他們在鎮國軍中那些商隊商舖工坊所取得的利潤,是土地中所根本不能相比的。而且他們都剛剛坐上刺史之位,眼下不論怎麼說,都是絕不會與李璟唱反調的。

    二人都是堅定的站到了李璟這邊,領頭支持新稅法。

    倒是蓋寓對於李璟計劃征鈔代替實物和錢,有些擔憂。雖然鎮國軍的鈔票已經發行了三年,而且從來沒有出過什麼差錯。可這畢竟只是一張紙鈔,如果需要便能大量印製。他對於徵稅全征鈔,感到有些不安。

    李璟征鈔的計劃也是考慮許久之後的結果,唐朝兩稅征錢,結果錢重物輕,而且唐朝本身就錢荒,李璟當初印鈔也就是因為對付錢荒。甚至還規定了錢不許出境的規定,並且加印了金銀幣來解決錢荒的問題。明朝時,是實行征銀。但唐的銀開採不多,還無法大量使用。而且明朝征銀後,還產生了一個問題,就是火耗的問題。李璟直接征鈔,既能解決錢荒又能解決火耗,唯一的麻煩就是鈔票是個雙刃劍,用起來得十分小心。

    不過李璟自己有信心不會濫印錢鈔,也許以後他的子孫可能會出現這樣的問題,但還是把眼前的這一關渡過再說。

    看到眾人對於這一條鞭法有些適應接受了後,李璟微微點了點頭,馬上又拋出了更深一步的攤丁入畝制度。

    一條鞭法可不是李璟真正要用的稅制,攤丁入畝才是。

    攤丁入畝,就是把丁稅合到田稅之中,按田畝徵稅,徹底終結人丁地畝的雙重徵稅標準,使賦和役一元化。

    「攤丁人畝」則在「一條鞭法」的基礎上,促使了地賦和丁役完全徹底地合而為一,自後丁搖和地賦合而為一,民納地丁外,另無徭役矣。

    特別是「攤丁人畝」將使城鎮工商業者免除了丁銀,上有利於工商業的發展。

    而且新的稅制將放棄對農民特別是無地農民的直接控制,農民獲得一定的人身自由,遷徙或者是改行業都不再受嚴格的戶籍限制。

    李璟揮動著手臂,有些興奮的高聲道:「攤丁入畝按土地的單一標準收稅,即以土地佔有和佔有多少作為賦稅徵收的依據,「田多則丁多,田少則丁少」,使我鎮賦役負擔達到合理、平均的分配,使納稅百姓的財產與其賦稅負擔成正比,從而保證藩鎮的正常稅收,維持藩鎮正常運轉。」

    攤丁入畝一開始就是李璟準備用來緩和土地兼併,防止地主逃稅,減輕普通百姓負擔,防止逃亡隱戶,增加藩鎮收入的大殺器。

    如果把攤丁入畝稅制拿到朝堂上去,肯定難以實施,因為這個制度對朝廷和對普通百姓都有極大好處,但是對於那些大族地主富戶們來說,卻是一個觸動他們利益極大的壞計劃。

    不過對李璟來說,來自這些方面的牴觸他不用太擔心,因為他治下十州之地幾乎就是割據之地,而且只有少部份土地現在是富戶們佔據著。大量的土地其實都是新分下去給移民軍戶們的,他們絕不會反對這個對他們有利的計劃。

    關於新稅制的會議一連開了五天,五天之後,會議通過了李璟的攤丁入畝新稅法。同時,還通過了專門的工商稅法,對於關稅、商稅等定下了標準,商稅三十稅一。

    新稅定下之後,李璟便請參會的這些刺史縣令還有司戶參軍事,以及那些列席的諮議、顧問、教授們一起給報紙、雜誌、週刊上寫文,讓他們讚揚新稅法。同時,李璟還派宣傳司的人組織說書、賣唱的等人,宣揚新稅法的具體情況。

    六月初一,李璟治下十州加十五縣開始徵收夏稅,按照鎮國軍下稅務總局所核定的田畝以及丁銀等計算,丈量十州五十五縣之地,得田約一千萬畝。每畝額定稅三十文錢,相當於畝產一石三十稅一,畝稅三升三合,按市價四斤多米二十一文錢,加九文錢丁錢雜項等。這三十文錢已經包括丁錢和賦錢,同時免除了戶稅。分為夏、秋兩季交稅。

    這個稅定的並不算高,整個十州的稅收才三十萬貫,對於這些百姓們來說,按地徵收,地多稅多,地少稅少。更關健的是,以前最讓百姓們害怕的瑤役差役已經沒有了。

    稅務總局派下稅務員下到各州縣鄉下,與縣令吏員衙役等一起收稅。百姓們也不用再交糧,也不用再去拿糧換成鈔,擔心商人們故意壓價了。稅務總局只收鈔票,而且都是事先已經定好了,每畝三十文,按擁有田地繳納。

    夏稅一直收到八月結束,之前百姓們可以將自己的糧食送到各縣糧管所和糧站出售。官府在夏收前已經統一定下了今夏各類糧食的收購價格,統一收購,付給鈔票。

    官府根據每戶農民擁有的土地,會下達收購糧要求,每戶百姓需上繳的收購糧一般為留足所需口糧後剩下的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可以自己留下,也可以繼續出售給糧管所,任由自便。

    這些新的制度規定,宣傳司每天都會組織人下鄉宣傳,夏收一結束,各州各縣的百姓們都早已經對這些收稅收糧的事情一清二楚了!


正文 第618章 深謀遠慮


    七月中旬,夏收夏種,收夏稅、購夏糧諸事都終於告一段落,各州縣官員們都鬆了一口氣。今年新稅制上台,郡王整天往返奔走於州縣田地百姓家中,各州縣的官員又哪個敢安心躲在衙門裡避暑。

    這段時間,郡王甚至把遼東修城築路的民夫還有協助防守的團結軍、鄉兵都輪替調回各地,幫助搶收搶種。

    李璟十三日從齊州返回,到達黃河濟水沿岸,淄青交境的淄州高苑縣城。高苑和方面都十分良好,夏收夏種夏稅夏糧這幾件事情都已經辦好。高苑的縣令羅鄴與積州碧河縣令羅隱、安州海城縣縣令羅虯並稱江東三羅。羅隱最先投李璟,與司空圖等人合稱四賢。羅隱向李璟舉薦羅鄴,李璟見過後,親自請他出任高苑縣令一職。

    李璟剛到高苑城時,才住進郵局,羅隱就已經帶著縣上的幾個官員,還有縣上駐軍鎮將王東也帶著部下的軍官們一身整齊戎裝趕來拜謁。

    看到當初一同出村的十個少年中的王東帶領著一眾軍官前來,一身威武的鎧甲,英氣逼人的面孔上沒有半分昔日的稚嫩,嘴唇上的兩撇短鬚很是有些氣勢。看到這個同村的部下,李璟高興的笑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次看到李司馬傳來的公文,調你來高苑鎮軍中任鎮將,倒是許久沒見了,越長越有氣勢了。」

    羅鄴站在一旁,對於李璟一上來就先與王東如此熱切,倒也沒有其它的想法。他早就知道。這位在高苑與他文武並駕的王東王鎮將。來頭不小。雖然眼下只是一員統領千人的鎮遏使。但卻是郡王的同村。而且還是當年郡王出村從軍時同行的那十個同伴之一。可以說,這些年一直跟隨著郡王的腳步前行。若論資歷,甚至能與郡王的幾位結義兄弟軍主們相比。

    不過這位郡王同鄉一直比較低調,從沒聽他親自說過與郡王有關的事情。到來後,一心練兵,治下軍紀嚴明,也從來沒找過他這個縣令的麻煩,兩個人雖然同處一縣。但卻並沒有什麼私交。不過打心裡,羅鄴還是挺喜歡這位同僚的。

    「王鎮遏確實威武,前些天一夥棣州馬賊從河北而來,想要搶劫縣糧庫,自以為行蹤隱秘,其實早為王鎮遏所偵察得知。來了個將計就計,在糧站前設下埋伏,將一百餘馬賊一網成擒,沒有損傷一個弟兄,就活捉了一百二十八名馬賊。繳獲刀槍一百餘副,馬匹兩百多匹。」

    當日的事情經過。縣衙這邊和鎮遏府這邊都向帥府送信稟報,不過李璟這些天一直在各縣跑,並還沒有收到這信。

    聽到王東立下這一功,李璟十分高興。不但高興他捉了一批馬賊,更關係他對付馬賊的辦法,一網打盡了賊人,自己卻未傷一兵一卒。能做到這樣的戰績,他手下的兵確實不錯。

    「干的漂亮!」李璟哈哈一笑。

    王東微微一笑,「區區百餘不自量力的馬賊而已,郡王二月裡,短短幾月時間就拿下了遼東數州之地,打的渤海人割地賠款求和,那才是讓我等佩服萬分。」

    李璟把一眾縣上官員請進自己郵局所居住院中,在大槐樹蔭下襬下桌椅,叫人送上茶。

    與幾個人聊了聊,李璟對於高苑文武兩套班子很是滿意,其實驍騎司就有專門的一個局監察轄下各州縣的官員,從他們呈上的報告中李璟也略知高苑縣羅隱與王東干的不錯,地方安寧,生產有序,既沒有盜匪境內做亂,甚至連宗族械鬥等情況也沒有。至於說貪腐等情況就更沒有了。

    王東是自己同村老部下,雖然比起王石等人來,他的官職並不算高,可為人卻是十分可靠的。

    至於羅鄴,本是餘杭人,他父親曾為鹽鐵吏,家貲鉅萬。羅鄴極為才名,尤長律詩,才智傑出,筆端超絕,氣概非凡間,有詩虎之稱。不過在咸通年間,屢試不第。到現在,已經年過五十。得羅隱推薦,李璟親自面見後授為高苑縣令,到任後大感知遇之恩,可謂是十分用心。

    羅鄴穿著一件綠色的袍子,卻漿洗的有些發白,模樣很是出老,額頭上有著一道深深的川字紋,臉被太陽曬的黝黑,腰也有些佝僂,與上次在登州相見別時的那副鬍鬚打理的精緻,綢衫仗劍的風采完全不一樣。眼前的他沒有半分文人的樣子,倒更像是個辛苦勞作的老農。短短半年多的時間,居然如此大的變化。

    聊了許久,不知不覺到了午飯時間,李璟留眾人一起用餐,一眾官員都是十分的激動,一頓飯倒吃的十分拘束。飯後,李璟留下羅鄴單獨談話。

    「新推行的稅法,羅明府覺得如何?有沒有什麼建議?」李璟詢問他對於新稅的意見,最近一段時間,每到一地,李璟總要詢問別人對於這新稅法的意見,不論是普通百姓還是文官武將。

    羅鄴雖然說有詩虎之名,但年過五十,閱歷十分豐富,為官時間雖然不長,但在高苑也算是很有些賢名。聽到李璟詢問,微微笑了笑,對李璟道:「這新稅法施行後,確實簡便了,攤丁入畝,丁賦合一,而且徵稅只收鈔,其實倒是讓我們地方縣中省了大力氣,而且也免除了下面人有貪腐的可能。做為一縣主官,從官府這面來說,新稅法比兩稅法要簡便。」

    「下面還有個不過吧,不過什麼呢?」李璟輕笑著問。」

    羅鄴被李璟看破心思,有些尷尬笑笑,「不過,這個稅定的很低,田稅和商稅都是三十稅一。特別是田賦,是按畝產一石的標準三十稅一,一畝田才征三升三合,不過四斤左右糧食。眼下我們整個十州十五縣才一千萬畝地,夏收的鈔也只能買一千斤萬糧。不過八萬多石糧食而已。就算還有秋稅。加起來也是太少了。」

    「三十稅一。並不算少。」李璟捏著下巴很直接的回道。

    羅鄴對於李璟的這個回答倒不意外,「大帥能夠薄賦輕瑤,這是對百姓的仁愛之心。這是好事,愛民之舉。不過某擔心的是,藩鎮如何養官養軍,另外還要辦學,甚至每年還要拿出一大筆錢來補貼物價。如果帥府因為無稅收支持不住,那時新稅也無法長久。對百姓來說,那才是最壞的結果。」

    頓了頓又道:「田賦三十稅一,某也支持,畢竟正稅低些,乃愛民之舉。可各項加稅雜費等加上瑤役丁錢,一畝才算九文錢,這真的是太少了。新稅之後,以後修路等,便不能再免費征發民役,必須給錢雇工。一千萬畝才九千萬錢。合錢不過九萬貫,這些錢幹不了什麼。兩稅之後。朝廷最好的年頭,平均每戶一年都得納稅四千錢左右。而我們現在,一戶一年稅錢才不過六七百文。稅收太少,難以維持開支啊。」

    李璟輕輕轉動著茶杯,認真的道:「這些我都考慮過,眼下我們擁有十州之地,短時間內不會再有太大的戰事動作,我們需要時間,需要發展。怎麼才能發展,怎麼才能吸引更多的百姓前來,怎麼才能讓大家積極的墾荒屯田?我認為,輕瑤薄賦是最需要做的。」

    「夫腹飢不得實,膚寒不得衣,雖慈母不能保其子,本帥安能以有其民哉!凡事皆須務本,國以人為本,人以食為本!」

    望著羅鄴,李璟問道:「今遼東初定,十州之地將進入難得的安寧之時,思所以生息之道如何?」

    羅鄴馬上回道:「生息之道,在於寬仁。」

    李璟點了點頭,「不施實惠,而概言寬仁,亦無益耳。寬仁必當阜民之財而息民之力,不節用則民財竭,不省役則民力困,不明教化則民不知禮儀,不禁暴則民無以遂其生,如是而曰寬仁,是徒有其名而民不被其澤也。」

    當聽到羅鄴擔心新稅法太過寬仁時,李璟立刻糾正說:「以寬得之,則聞之矣。以寬失之,則未聞之也。夫步急則躓,弦急則絕,民急則亂。居上之道,正當用寬,但云寬則得眾,不云寬之失也。遼東新定,百姓財力俱困,如鳥初飛,木初植,勿拔其羽,勿撼其根。然惟廉者能約已而愛人,貪者必腹人以肥己。民猶樹也,樹利土以生,民利食以養,養民而盡其利,猶種樹而去其土也。民困於重租,而官不知恤,是重賦而輕人,亦猶虞人反裘而負薪,徒惜其毛,不知皮盡而毛無所傳,豈所以養民哉!」

    聽李璟這一番話後,羅鄴點頭。

    「其實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我之所以敢定這麼低的稅,實際上是因為我們以前本就沒收過這些錢。從始至終,不管是三合也好還是五合也好,我們都沒有收過百姓手中的稅。我們走到今天,不是靠他們的稅,而是靠我們自己的工坊、商隊賺的錢,還有我們的軍隊奪下的錢糧。」

    「十州之地多是新打下蠻荒之地,等待的是開拓,短時間入只能源源的投入,是難以直接見到收益的。我們現在需要的是讓人前來幫我們開發遼東,而不是急急忙忙的殺雞取卵。既然我們並不真正的需要那點稅錢,那何不把稅定低一些,以此贏得百姓擁戴,引來更多百姓呢?就算是我們要修路築城新修水利,我們以前也是以工代賑,或者直接拔錢雇工。因此,這個人人痛恨的瑤役力役廢除掉,只象徵的收百姓幾文錢丁役入畝錢,又有何不可。」

    「咱們栽好梧桐樹,自然能引來金鳳凰。等遼東諸州都開發出來了,我們還怕沒有收入。告訴你,遼東的鐵礦佔天下之半,淄青的金礦佔天下三分之一,還有各種各樣的礦產。等我們打下了遼河兩岸,那裡是一個極大的平原,把他開發出來了,就相當於一個淮南。目光放長遠些,我們什麼都會有的。」

    羅鄴被李璟所說的這些遠景給說動了,是啊,大帥和鎮國軍本來就不能以常理來看待的。既然如此,他何不看向更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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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9章 名將之威


    夏稅結束,李璟打開李讓遞上來的夏稅報表,看著上面的一排排阿拉伯數字,不由的嘿嘿笑了起來。

    現在整個李璟治下各州縣都在說安東郡王愛民如子,換了個極仁慈愛民的新稅法,攤丁入畝之後,田賦與各種加收和瑤役的丁役錢等一起,每畝才只收三十文錢。如果只有十畝田,那只要交三百錢,就算是那些擁有萬畝良田的大地主,也不過是三十萬錢,折合一下才三百貫。對於這些大地主們來說,三百貫,也就買一套上好的玻璃飾品而已。

    就連最近登州發行的幾份報紙和雜誌與週刊上,都有無數的文人們爭相的給李璟寫詩頌揚,讓李璟每天看報時都有些小小得意。

    人人都以為李璟吐血大虧本了,其實李璟一點也沒有虧本。在今年以前,李璟對於那些移民們根本沒征過稅,今年是第一次徵稅。而那些中原百姓常見的加派啊雜稅什麼的,李璟的治下根本就沒有這樣幹過。

    大家只看到李璟治下十州五十五縣之地,三百餘萬百姓,只收得了三十萬貫錢的夏稅,還因此得向百姓承諾不再免費征他們做瑤役、力役等等。

    可誰又知道,其實這三十萬貫是李璟白賺到的。起碼,前幾年,李璟就一文錢稅也沒收到過。

    當然,這指是的田賦。

    李璟前幾年商稅還是收了不少的。就算現在公佈的三十稅一的商稅,也只是表面的情況而已。實際上,完整的商稅還是不少的,在鎮國軍的地盤上,濟水、黃河,還有渤海、黃海,以及轄內沿海的諸港口、補給點,都設立關卡。商隊路過,這是要交稅的。另外,各個州縣城,商隊入城也是要交稅的。再加上所有在鎮國軍境內的商舖、商隊都得辦理經營執照,這也是要交稅的。有鋪面經營,還要交稅。

    各種的稅交下來,絕不會少,不過與商人們的利潤相比,也算不得什麼。這個收稅的數字,鎮國軍可是控制的很好的。更何況,鎮國軍還有諸多特種經營的商品,如鹽、茶、鐵、鎧甲、武器、酒、香水、玻璃、冰糖等等,這些都被列入特種商品。無一例外,這些商品都被課以重稅。

    鎮國軍的登州鹽,產量巨大銷售各地,幾乎已經達到傾銷的程度,沒有哪個鹽池或者鹽廠的鹽能與登州鹽相比,登州鹽質量好價格更便宜的跟沙子似的。可再便宜也擋不住鎮國軍擁有的巨大市場銷量相比,薄利多銷的模式下,登州鹽搞死了同是海鹽的淮鹽,弄跨了湖鹽的解鹽,更衝擊了西北的青鹽。

    曬鹽這種無投入,純暴利的生意,每月都能給李璟帶來大量的利潤。

    現在李璟根本不需要再自己去賣鹽,幾十個鹽廠只顧生產鹽,然後直接運到港口給那些鹽商好了。那些鹽商們交納一筆重稅後,便能以低廉的價格買到他們想要的登州鹽。要多少就有多少,無限量。

    登州港現在已經超越了廣州,成為了大唐第一大海港。登州城現在的擁有的居民也達到了五十萬人之眾,成為大唐十大都市之列。李璟建的新登州城已經擴建了兩次,擁有了三道城牆,內有無數街坊,是整個北方的不夜之城。

    夏稅田賦方面的只收了三十萬貫錢,可是商稅這邊卻收了足足一千多萬貫。

    李璟數了好多遍,才終於確認,不是他看錯了,確實是一千多萬貫。這個數字,簡直有些不敢相信。

    不過這還並不是李璟最大的收益,李璟最大的財源不是稅收,而是鎮國軍擁有的這些藩鎮所有的工坊、商隊、海上船隊。整個鎮國軍擁有無數的工坊,同時還有無數與那些商人和大族們合作經營的工坊商舖等。

    光是玻璃和白酒以及鹽這三樣壟斷姓的商品,帶給李璟的利潤就是極為驚人的。

    乾符四年上半年,李讓呈給李璟的報表上清楚的寫明著,鎮國軍現在擁有兩千三百多萬貫的庫存,糧食更是擁有一千二百多萬石的米、麥、粟、大豆,以及一千多萬石的薯藥粉、芋粉和藕粉。

    鎮國軍的庫藏無比的豐富,足夠支撐五年之久。

    薯藥和芋頭雖然屬於粗糧雜食,並不太好吃。可對於那些餓怕的移民百姓來說,這些高產的食物簡直就是寶。特別是李璟在各縣鄉建立了制粉廠後,今年更是引得更多的百姓栽種薯藥和芋頭。去年鎮國軍總共種植了約二百萬畝薯藥和芋頭,結果收穫喜人,平均一千五百斤一畝,總共收穫了兩千五百萬斤。五斤左右的薯藥和芋頭就能出一斤粉,五百多萬斤粉。

    聽說去年有一戶原先從中原逃難來的百姓,冬天時就用薯藥粉、芋頭粉、藕粉,加上蘿蔔一起,最後做成了粉磚,在家裡砌了一堵粉磚牆。據說這是老輩傳下來的法子,這樣做成的磚牆,就是幾十年都不會壞掉。遇上大飢之年,可以直接把磚取下來泡水,然後煮食充飢。

    聽說現在很多百姓家裡,都多多少少弄了那麼一截粉磚牆。

    聽到這些事情,好笑又心酸。沒有經歷過那種荒年的人,是永遠也不會明白糧食的可貴。草根樹葉吃光,連土都吃,甚至吃人。在鎮國軍的生活雖然讓他們已經開始溫飽,但大家雖然不缺糧了,可耕種的時候,卻依然會種上許多薯藥和芋頭,平時也經常做腊肉,干魚,鹹蛋、皮蛋等。無論走到誰的家裡,雖然家中交了收購糧之後,還有充足的口糧,可每餐卻依然是要搭著粗糧吃。

    不過雖然已經開始有了餘糧,可李璟卻沒有停止向東南嶺南之地購糧。每個月都有船隊運著糧食從海上過來,然後存入在遼東都裡鎮、卑沙城、建安城、安市城、娘娘城、尖口城、烏骨城、平壤城等重多城池之中。另外在山海關、盧龍塞,登州州、萊州等地,李璟也繼續儲糧。

    不少官員覺得眼下情況,鎮國軍就算不再買糧,也不用擔心糧食問題,用不著再花那麼大的力氣和價錢去買糧,可璟不但沒有停止買糧,反而下令加大買入量。

    時間已經到了乾符四年,李璟很清楚,黃巢之亂馬上就要進入一波新的荒年,緊接著各鎮就會開始亂起來。世道一亂,糧食就是最重要的物資。李璟要多存糧,不然等到那時可就難買到糧了。有了糧食,就能做更多的事情。

    錢這東西,只要流通起來,才是真正的有用之物。

    夏種之後,李璟也開始把從各地買來運來騙來各種方式弄來的百姓,一船船的送往遼東,帶著各工坊打造的諸多農具,還有在遼東存儲著的諸多牛馬,將他們分到各州縣,進行熱火朝天的大墾荒行動。同時,輪流出擊實戰搶劫的各軍,也源源不斷的把搶劫到的人口牲畜送回後方。

    那些被搶來的契丹和高句麗與東瀛的百姓,李璟一律讓他們先到遼東修路。

    在遼東半島,從都裡鎮為南端頂點,一條沿著西面海岸,經積州、建州、直到遼河口的安州。同時,另一條幹道則沿著遼東半島的東海岸,一路經碧流河、莊河穿越石城、石人汪,然後到大行城,最後到達尖口城、虎山城。然後在此分成三路,向北直達烏骨城、李家堡城。向南越過鴨綠江,直接修到平壤。另外一條則繼續一路向東到達國內城。

    同時,還將修建一條從安市到李家堡到國內城的東西幹道,修建一條從建安經過娘娘城到達尖口城的東西幹道。

    通過拓寬道路,把遼東半島各城之間的聯繫更加緊密。同時,也開始開採遼東的一些大鐵礦、銅礦、煤礦等。

    遼東的開發如火如荼,可卻總是還差人手。有那麼多的城池,那麼多的田地,那麼多的礦山,缺的就是人。

    而到了這個時候,唐軍出擊也很難搶到人了,高句麗人和契丹人都開始收攏部族百姓,依靠各個緊城之下。鎮國軍人少了討不了便宜,人多了,就有可能引發大戰。而眼下,李璟卻不願意這麼早和他們真打起來,遼東各個新佔領下的州都還沒能鞏固,出戰又不能一戰滅掉契丹或者高句麗,那就絕不會冒然出兵。

    一面忙著穩固開發遼東各州縣,李璟也一邊密切的關注著中原和草原的動靜。

    痕德可汗與李璟秘密結盟之後,李璟這邊從平州山海關、盧龍塞以及安市遼水向契丹人派兵襲擾,痕德可汗也開始與迭剌越打越厲害。

    同一時間,高駢到達鎮海之後,正攻打鎮海總部潤州的黃巢聞風而逃,一路南下,於七月攻下杭州,八月攻克浙東總部越州,擒浙東觀察使崔璆。

    不到兩個月,以富庶號稱「繭稅魚鹽,衣食半天下」的杭越之地,落入了黃巢之手,但他還沒來得及感受一下自己勝利果實的美味,剛剛在潤州走馬上任的高駢就已經指揮大軍追了上來。

    高駢以手下最得力的兩員大將,張璘和梁纘統兵任前鋒,分道攻向杭、越。高駢之名並非浪得虛名,黃巢鼓起勇氣與之交戰,卻連連失利。

    手下大將秦彥、畢師鐸、李罕之、許勍等數十員大將紛紛戰敗投降高駢。

    重挫之下,黃巢只得又放棄了杭、越二州,遁入深山老林,轉道仙霞嶺,劈山開路七百里,逃入窮水惡水的福建。

    一戰之後,高駢威名更盛。

    李璟率鎮國軍掃蕩遼東,高駢卻鎮鎮海軍威震東南,大唐當今最為勇猛的兩員將領,一北一南遙相呼應!

   

正文 第620章 來者不善


    越過仙霞嶺之後,黃巢終於找到了戰無不勝的感覺,率「草軍」橫掃兵微將寡的八閩之地,衝天香陣透福建。

    名將高駢自把黃巢趕出杭、越之後,並沒有宜將剩勇追窮寇,反而學了霸王呆在鎮海爭名奪利。與朝中的後台盧攜一派,正與對頭鄭畋相國一派,積極發揚著大唐官場自牛李爭以來形成的優良傳統,將有限的精力投入到了無限的嘴皮子戰中去。

    盧攜在朝中提議由威震東南的高駢大將軍接替崔安潛的招討使之職,結果盧首相的表哥鄭相國堅決反對。

    高駢又在鎮海上書朝廷,與盧攜主張與南詔國的新皇帝和親,鄭相國再次反對。

    被盧攜高駢等人免去了招討使之職的崔安潛也不是吃索的,發動了族兄禮部侍郎崔澹藉機彈劾高駢與南詔的外交失敗,高駢上書抗辯……

    燕國公高司徒很忙,自然顧不上黃巢這個窮寇敗賊。況且,高司徒對於自己這位為大唐征戰無數,打了一次次大勝仗的大功臣,眼下卻不如李璟那個以前聽都沒聽說過的小傢伙官大。

    他在安南大敗二十萬蠻軍的時候,李璟還在鄉下放牛。眼下李璟倒是成了三朝以來第一異姓王,身兼四鎮節度使,手下握著十州之地,封安東郡王,進位太尉,加中書門下同平章事,進中書令。

    他到現在卻只得一個燕國公,連司徒都還是檢校的,這口氣哪能忍的下去。

    因此。高駢一心想要換個對手。好顯示一下自己的能戰。小小的黃巢。太不經打了,就算剿滅了他,也無法和李璟收復遼東的功績相比。他倒是想回西川繼續和南詔人打仗,可惜酋龍一死,南詔就立即縮了。西南的南詔不敢打,西北的回鶻早亡了,剩下一個黠戛斯滅了回鶻之後早跑到金山以西去了。西北之地留下的吐谷渾、党項人、鐵勒人、韃靼人等,早就沒有敢和大唐打仗的膽量了。唯一一個敢挑戰大唐的沙陀。還被那個該死的小子和其它藩鎮聯手滅了,現在李國昌還帶著幾千被閹割了一樣的鴉兒軍跟在自己手底下混飯吃呢。

    看來看去,也就東北方向還有用武之地,大唐隔了百餘年沒揍契丹人,他們就又抖起來了。連滅了兩百多年的高句麗,居然都復國了。還有一個渤海,一直躲的大唐遠遠的,卻只敢對著周邊的小部族們無恥的自稱海東盛國。可現在,這個該死的渤海,兩百多年了。好不容易看到他們終於勃起一回,像個爺們了。結果被李璟輕鬆就關門打了狗,一戰丟了六萬人,馬上就成了縮頭烏龜,居然那麼輕鬆就給李璟割地陪款,躺回海東哭去了。白白便宜了李璟,成全了他好大名頭,讓他做了三朝以來第一郡王。

    想想這些他就生氣。

    他想去遼東,要麼去遼西也行啊,可是田令孜居然不肯,一個太監而已,自己給他幾分面子,他居然還真就開起染坊來了。

    留在東南打一群泥腿子私鹽販子,這日子有什麼意思。讓他們去打吧,誰愛打誰去打。

    高駢看不上東南的這些草賊,其它人倒是爭的不亦樂乎,正爭相痛打落水狗。

    李國昌、李友金、李盡忠沙陀三將帶著三千沙陀騎兵,一出手就把一路草賊首領王重隱斬了腦袋。

    都監軍楊復光上次被穆仁裕黑了一把,這次終於找到個證明自己的機會,率軍將江西的草賊首領徐唐莒大敗,並將其俘殺。

    前任鎮海節度使裴璩就算臨走前,也露了一手,將一路草賊首領曹師雄斬殺。

    九月初,高駢終於忍耐不住,派出使者前往登州向李璟借糧。

    李璟得到消息時正在平壤,與張鶯鶯會面。張鶯鶯一直堅持在清海鎮與新羅對戰,新羅腐朽,雙方互有勝敗。張鶯鶯聞知李璟遼東大捷,並渡過鴨綠水奪取了平壤諸地之後,這次前來,便是想與李璟合作。他希望李璟能派兵攻打新羅北部,聲援他在南面的戰事。

    對於這樣的要求,李璟並沒有馬上答應。雖然張鶯鶯是他大女孩的媽,可他也不會隨便就拿著自己的手下弟兄的性命開玩笑。新羅再弱,那也是一個統一的新羅,數百萬人口,李璟沒解決掉高句麗前,沒理由再去主動惹棒子們。

    不過看在張鶯鶯和孩子的面子上,李璟也不可能就完全不幫。在瞭解了下雙方的情況之後,李璟提出願意派出一支艦隊前去,水陸約五千人馬。當然,這些人將打著清海鎮的旗號作戰。而且,這支軍隊並不會受張鶯鶯的指揮,擁有獨自作戰的權利。李璟肯派這支軍隊前去,其實還打了另一個主意,那就是讓他們打著清海鎮叛軍的旗號,去劫掠新羅南部沿海地區,搶劫人口。

    現在李璟是缺人缺到要瘋了,遼東之地簡直就是個無底洞,扔幾萬人進去,連個泡都不會冒一個。缺少的人太多了,沒有人,那麼遼東就無法穩固。那更談不上繼續向北進攻了,軍事是為了政治服務。

    李璟很清楚這一點,如果打下來不能守,那費力去打的做什麼。

    與張鶯鶯的談判很是輕鬆,張鶯鶯的清海鎮是在新羅南面的群島上,藉著水戰優勢,一直與新羅人打了個相當。且一邊打仗,還能一邊經營海上商貿,日子過的倒並不是很艱難,特別是一直有李璟這邊可以與他交易。

    從長遠考慮,秘密出兵支持張鶯鶯對鎮國軍也是有好處的。如果滅掉了高句麗之後,如果有機會,李璟肯定願意順手再把已經處於末代之中的新羅滅掉的。最起碼,不能讓他們有機會威脅到鎮國軍在遼東的安全。若是張鶯鶯真的能把新羅拖的半死不殘,那新羅可就成了一塊放到嘴邊的肥肉。鎮國軍到時就能在這裡掠奪到大量的利益。

    達成協議之後。張鶯鶯又從李璟這裡買了大量的糧食還有一些武器船隻。而李璟則得到了一批張鶯鶯手中的新羅戰俘和奴隸。

    送走急匆匆的張鶯鶯後,李璟沒有馬上去見那位高駢的使者。先把他晾在了登州,然後召來了公孫蘭,向他詢問高駢使者的身份。

    呂用之,方士。在李璟的記憶中,對於這個名字並不陌生。

    可以說,晚唐混亂中,一直手握十萬雄兵的高駢。本來擁有左右整個晚唐局面的能力,可卻一直沒有半點動作,錯失了大好機會。高駢一生功名毀之一旦。高駢嗜好裝神弄鬼,幾乎達到癲狂的程度。後被部將畢師鐸所害,連同其子侄四十餘人,被活埋,可以說呂用之有很大的責任。

    這人本來祖輩是商賈,呂用之少年時為孤兒,依附舅家,卻私盜其室。後亡命九華山,事方士牛宏徽。據說有役鬼神之術。後來下山賣藥於廣陵市集,為圖進身之階,造訪高駢的部將俞公楚,表演法術,因而得以見到高駢,居然被延入幕府,稍補右職。結果小人弄權,禍亂一方。逼反了畢師鐸、鄭漢章、張神劍。最後呂用之召楊行密助戰,楊行密平叛之後將其斬殺。

    呂用之這樣的人物,就好比是李儇身邊的田令孜,甚至比起田令孜來更可惡。眼下的樣子,他應當是剛投奔到高駢的帳下,高駢派他前來做什麼。

    「借糧!」公孫蘭已經見過了呂用之,看來印象極不好,連多說幾個字都不願意。

    李璟皺了皺眉頭,「鎮海統潤、蘇、常、湖、杭、睦六州,乃是東南最富之地,就算先前草賊作亂東南,也不可能高駢還需要向我們借糧吧。」鎮海軍,便是以前的浙西觀察使,所轄六州,在今浙江北部及江蘇江以南鎮江以東的諸地,總部潤州,便是後世南京。佔著蘇湖常杭南京這些地盤,怎麼可能會沒糧。

    況且就算借糧,高駢也應當向距他更近的淮南節度使和浙東觀察使以及宣翕觀察使借糧才對。

    公孫蘭回說李良已經試探過,不過呂用之顧左右而言他,卻是沒有說明真實來意。聽到這樣的結果,正好辦完了事,李璟便與公孫蘭一起坐船回登州。畢竟,呂用之雖然是一個李璟鄙視之人,但他身後的高駢卻非等閒之輩。李璟並不想馬上得罪高駢這樣的人物。

    這個妖道長的倒是一表人才,而且呂用之起於市井,熟其人情世故,知道公私利病。初見面開口說話,很能打動人。若不是李璟早熟知呂用之的底細,還真會被他的表面給迷惑。

    「燕國公差你前來,是何事?」李璟沒給他什麼好臉面,有些冷淡的道。

    呂用之見李璟根本不被他的話所動,倒是微微愣了下。連高駢那樣的人物,都被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說動,視他為奇才,更是信任有加。卻沒料到,李璟如此年輕,卻根本不為所動。當下面上微微有些僵硬,訕笑道:「高侍中在鎮海聞得郡王不但神通善戰,而且還愛民如子,有一顆仁慈之心。郡王在登州改革稅法,弄的攤丁入畝百姓只須繳納數十文錢稅賦,便能連丁役也免除掉,高侍中聞知都感嘆不已。高侍中也是個仁慈之人,對於郡王乃是名將惺名將,他老人家到任鎮海之前,草賊已經禍亂各州許久。雖然高侍中擊敗趕走草賊,但是鎮海卻是損失極大,各地都是糧食不足。高侍中知郡王仁慈美名,特差小人前來借糧渡此難關。」

    李璟眼睛掃過呂用之,一邊想著高駢的真正用意,一邊冷冷問道,「燕國公打算借多少?」

    「不多,一百萬石而已,想必安東郡王當不會駁高侍中的這個面子吧?」呂用之一手端著茶杯,一手執著杯蓋輕輕撇過杯中的浮茶,似漫不經心的抬頭對著李璟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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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21章 高駢的挑釁


    聽到呂用之輕飄飄的說出借一百萬石的數字,李璟不由的冷哼一聲。一百萬石可不是小數,按畝產一石算,得需要一百萬畝地的產出。光是要裝運這些糧食,按普通一千石的海船,得一千艘船。就算動用萬石的超級糧船,都得裝一百艘。

    哪怕現在不似前兩年這般糧食寶貴,可一百萬石糧食依然是一大筆寶貴物資。李璟自己還在不斷購糧,又怎麼會明知把糧借給高駢是肉包打狗有去無回,還要借給他們。

    「嘶!」

    李讓、崔致遠等聞言也無不抽了一口冷氣,這個高駢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真當鎮國軍欠他鎮海軍的麼?哪怕高駢有名將之名,資歷威望高,可也不能開這樣的口啊,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去年兩季加上今年夏季都收成不錯,還有幾年來堅持購買的糧食,除了治下民眾的消耗,眼下倉庫中還有稻粟麥豆等糧食一千三百多萬石,加上一千多萬石的薯藥芋頭等粗糧。此外肉魚等罐頭、乾肉干魚、養殖場的牛羊豬兔雞鴨鵝等有許多。

    然後這些再多也都是鎮國軍下百姓們辛苦所得來,是維持幾百萬人安定發展的基礎。

    李璟每月向天子進獻一百萬貫的錢糧物資,那是物有所值。

    可高駢並不是李璟的上司,他只是與李璟身份相當的一鎮節帥而已。就算是當初崔芸卿和崔安潛、楊復光等人向李璟借糧,也不過是十萬二十萬的借。而且還要附加上一堆條件。

    高駢憑什麼敢一開口就要一百萬。還一副非借不可的模樣?

    李璟怒過反倒是笑了。望著呂用之道:「聽說高司徒有撒豆成兵的方術,難道就沒有點石成金之術?」

    高駢這人好方術,就連在西川打仗之時,也曾經每戰前要開壇設祭,並且要扎紙人紙馬等。

    呂用之便是因為高駢好方術,才得以用騙術進入高駢帳下。聽到李璟的譏諷之意,卻並無半點惱怒之色,一臉傲色。昂然答道:「就在數日前,天子陛下已經已經授高司徒諸道行營兵馬都統,江淮鹽鐵轉運使,進位侍中。高侍中正在調集兵馬,準備入福建一舉剿滅叛黨。因此,特遣某前來借糧以資軍用。」

    廳中不免又是一陣驚嘆聲響起,李璟等人早就料到高駢最後會出任都統,沒想到這麼快,而且還兼任了江淮鹽鐵轉運使,可謂兵權財權一把抓。

    李璟卻是從呂用之的話中聽到另一個信息。呂用之從長江南的潤州前來,路上花了大半個月。加上等他的時間,離開鎮海近一個月的時間。可現在高駢任都統的消息他都還沒收到,呂用之也說是幾天前天子才授下的職。那說明這條消息是高駢那邊快馬送到的,也就是說借糧之事是在高駢升任都統之前定下的事了。

    現在李璟也有些摸不清,借一百萬石糧這個數字,究竟是高駢的意思,還是呂用之得知高駢陞官後自作主張加的了。

    一甩袖,李璟起身直接將呂用之晾在了廳中,自己帶著諸人離開。

    高駢的升任都統,意味著田令孜和盧攜等人在朝中已經對鄭畋、西門思恭一派取得了又一輪勝利。肯定會有一連串的變動,李璟現在需要弄清整個形勢。

    當天晚上,公孫蘭就收到了從長安發來的最新情報。

    忠武節度使崔安潛繼被免去招討使之職後,又被除去了忠武節帥之職,調入長安任吏部尚書,這明顯是明升暗降之舉。同時,嶺南東道節度使崔芸卿在廣州沒有呆多久,也再次調動,從嶺南東道調任江南西道,朝廷改江南西道觀察使為江西節度使,建號鎮南軍,崔芸卿任鎮南軍節度使。

    同時,朝廷調李迢任嶺南東道節度使,調感化節度使薛能任忠武節度使,朝廷又調原大同防禦使支謨的弟弟,司農卿支詳為感化軍節度使。

    一連串的節度使調動,讓李璟看的都有些眼花繚亂,這還不算完,真正最厲害的兩個調動,是朝廷升高駢為諸道行營兵馬都統之後,又調高駢任淮南節度副大使,取代了無能的劉鄴。原鎮海節度使的位置,則調來了神策右軍出身的大將周寶,接任鎮海軍節度使位置。

    不過有些意外的是,劉鄴在淮南是任淮南節度使,而高駢接任後,卻是淮南節度副大使。

    這番大調整過後,淮南副大使高駢,鎮海節度使周寶,鎮南節度使崔芸卿,嶺南東道節度使李迢,忠武節度使薛能、感化軍節度使支詳,朝廷一次性調換了六鎮的節帥,並把原招討使、忠武節帥崔安潛調入長安任吏部尚書。

    六鎮中,高駢、周寶、李迢、薛能、支詳五帥都算是田令孜和盧攜的人,唯有崔芸卿不是。

    高駢比歷史上還要早一年坐上淮南節帥和諸道兵馬都統的位置,看來,高駢要步入他的顛峰之時了。

    新任鎮海節度使周寶比高駢要大十來歲,周寶祖父是平盧軍的牙將,父親擔任過天德西城防禦使,他以蔭封千牛備身。後跟隨天平節度使殷侑前往天平任部將,武宗時,入值宿衛。與高駢都為神策右軍軍官,兩人關係很好,高駢稱周高為兄。周寶球技很好,在軍中久不得陞官,便向武宗請求擔任球手,在一次比賽之中,周寶在武宗前比賽擊球,一隻眼睛被打瞎了,都沒有下場,堅持打完比賽並贏得勝利,唐武宗很是欣賞,擢為金吾將軍。後來又升任了涇原節度使,在任時於軍中以練球之法訓軍,練出一支精,並在地方積起二十萬石糧食,號為良將。

    這一次調任鎮海節度使,與高駢兄弟兩人,一個在江北一個在江南,佔據著整個大唐最富裕的江淮之地。

    這兩個官二代聯手,若是來找李璟的麻煩,對李璟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雖然說李璟現在還不用擔心他們會有什麼大動作,可起碼李璟現在的的商貿可避不開江淮,不論是長江還是淮河,甚至是東南沿海,若是高駢要找李璟的麻煩,攔截商隊等等,那李璟的損失可就大了。

    第二天,李璟再次見呂用之。

    「既然高侍中是為朝廷剿賊,某當抽調一批糧食借予高侍中。不過某有一條件,糧食可以借,不過高侍中須將捉到的俘虜交於某,老少婦孺每人換一石糧,年青婦人每人換兩石,青壯男子每人可換三石糧。如果是全家交換,還可以額外加兩石糧。有多少我們換多少,高侍中得到需要的糧食,還不用安置那些流民,而我們也得到需要的人口,兩全其美。」

    經過一夜的思慮之後,李璟決定向高駢做些退讓。這並不是說李璟害怕高駢,而是李璟跟高駢硬碰硬,也沒有任何的好處。俗話說以和為貴,如果只是給高駢點面子,能維持現在的局面,李璟還是願意的。畢竟,鎮國軍全靠商貿支撐,而這商貿一半是對大唐各州,一半是對外。其中不管是對內還是對外,都避不開江淮的淮南和鎮海二鎮。

    不過李璟卻是有些低估了高駢此時的心境,高駢如李璟預料的一樣,並不缺糧。就算真的缺糧,他也絕不會跑來找李璟借糧。所謂的借糧不過是一個藉口,真正的目的是找碴挑事。高駢雖然升任都統,可到現在還對李璟加封郡王之事耿耿於懷。

    現在升任了都統,又有周寶前來鎮海,加上感化、泰寧、天平、嶺南、忠武、宣武等諸鎮連番調動下,都已經屬於田令孜、盧攜這一條陣線上人。再有田令孜等在後面煽風點火,高駢自然馬上就來找李璟的麻煩了。

    呂用之看到李璟讓步,得意的微笑道:「不,高侍中借一百萬石糧,沒有其它附加條件。不過如果郡王需要人口,完全可以向高侍中買嘛,大家都知道郡王財大氣粗。老少婦孺每人換十石糧,年青婦人每人換二十石,青壯男子每人可換三十石糧。如果是全家交換,還可以額外加二十石糧。這個價格,很公道吧?」

    李璟好心好意主動退讓一步,卻不想反道被看做是好欺,呂用之的意思很明顯,那一百萬石糧食看來是當交的保護費了。後面的人口買賣價格,更是直接漲了十倍。這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意思,這是砸場子來的。

    「呂先生,鎮國軍二十萬將士,戰艦千艘,你覺得你可以隨意惹怒我們嗎?」李璟陰測測的說道,語氣中含著怒火。

    呂用之被李璟的目光瞪的有些頭皮發麻,可卻還依然梗著脖子堅持著:「鎮國軍二十萬不假,不過郡王莫忘記了,高侍中現在是諸道都統,東南各鎮甚至是中原各鎮可都是其麾下,鎮國軍雖勇,難道還敢主動挑起戰端不成?」

    李璟咬牙,卻一時又力反駁。

    面對高駢這樣的無賴,李璟難不成真的要發兵攻打他?可是高駢也不是好對付的,先不說他的那一系列輝煌的戰績,還有周寶等諸鎮軍隊。

    關健讓李璟忌憚的是,李璟一直試圖低調發展,現在遼東的戰事還沒有結束,這個時候如果與高駢他們打起來,弄不好,李璟就會成為叛軍,到時可就真是四面受敵。那樣的結果,不是李璟想要的。

    投鼠忌器,李璟現在真有種秀才遇到兵的感覺!

    面對高駢的挑釁,李璟必須想辦法拿出一個合適的方案來,只是,現在他滿頭怒火,根本想不到如何才能擺平高駢。

   


正文 第622章 傾軋

    九月中旬,登州。

    秋收過後,霜降已經開始,天氣也開始轉涼。縱然以如今蓬萊城的繁華,也掩不住早起屋頂和路面的霜白散發出來的絲絲寒意。

    從安東郡王府中出來,李璟搓了搓手,呵了一口冒著白汽的熱氣,劍眉之間,儘是陰沉肅然之色。

    「鼠輩蟊賊,焉敢如此!」

    咬牙切齒的低聲咒罵了一聲,侍衛已經駕了馬車過來,他用力的揮了揮袍袖:「不用駕車,走路好了。」

    離開郡王府的大街,前面就是新登州城的東西幹道,街道兩邊有規劃好的整齊臨街店面,甚至在寬闊的幹道兩面的店面前,還專門劃出了一個個攤位,給那些小商販們租用擺攤。一大早的時候,街道兩旁的各種小喫茶點鋪子攤位,已經是霧氣升騰,一片熱鬧歡欣的景象。

    新的登州城擁有五十萬人口,三層城牆,卻並沒有採用傳統的坊市的佈局,雖然也規劃的街道整齊,可是並沒有設置坊門坊牆。雖然有專門的各個市場,可是每條街道臨街的一面,都建成了商舖。這裡處處都充滿著商業之都的魅力,不夜城的繁華。

    不久前,鎮海軍節度、浙江西道觀察處置等使高駢檢校司空、同平章事、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充淮南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江淮鹽鐵轉運、江南行營招討等使,進侍中,食邑三千戶。緊跟著朝廷大範圍調動了洛陽以東、黃河以南的各鎮節帥。

    轉眼間。李璟的西面。幾乎全成了田令孜和盧攜的人。

    高駢一上任。就向李璟索要一百萬石的糧食。

    獅子大開口,赤裸裸的挑釁之舉!

    李璟願意退讓一步,可高駢卻我行我素,並不接受李璟釋放的善意。

    八月下旬,高駢在淮南境內以及沿海派出軍隊,大肆查扣鎮國軍在淮南境內的商舖以及商隊,扣押商船、貨物,查封商舖。沒收商品。

    隨後,江南的鎮海節度使周寶也呼應高駢的行動,開始在浙西查扣鎮國軍的商隊商舖和貨物。

    再其後,感化軍、泰寧軍、天平軍、平盧軍、宣武軍、忠武軍、嶺南東道等紛紛行動。

    一夜之間,李璟與其它依附李璟的商家們損失慘重。

    高駢已經向李璟宣戰了!

    高駢不但但不顧李璟努力釋放的善意,一面向李璟敲詐勒索,一面又扣押李璟的商隊人員貨物,並且攔截了李璟的商路。同時,還向淄青的王敬武提供錢糧武器,讓王敬武這個瘋子開始向濟河一線的李璟轄下各縣開始展開襲擾進犯。

    這真是欺人太甚!

    如今東南局勢瞬息萬變。黃巢率領草賊轉戰東南,這段時間趁著高駢忙著爭權和向李璟發難之際。已經在掃蕩了福建之後,離開了福州,轉向西南。

    就在高駢出動兵馬查禁扣押鎮國軍方面的商人們的商船商舖的時候,黃巢轉戰於五嶺南北,控制了嶺南東道的大部份地區,聲勢越來越強大,兵力已經發展到了十萬以上。

    九月初,黃巢大軍兵臨嶺南都會廣州城下,將其團團包圍。

    廣州在唐代,特別是在此時晚唐之時,是一個經濟有些畸形發達的地方。

    一方面,嶺南之地不比淮南浙西甚至是浙東等東南之地,這裡仍然是中原人心目中遍地瘴歷的蠻荒之地,開發程度尚低,本身的特產也算不上豐富。唐朝的許多官員往往只有在貶謫流放時,才會來這裡做官。

    但是另一方面,由於晚唐的商貿的發達,特別是海上商路的通暢,廣州由於地理位置優越,已經成為天竺、波斯乃至羅馬和大食商人們頻頻往來的一處國際貿易中心,特別是阿位伯商人已經將廣州做為了他們在亞洲的貿易中轉站。各種出產自異國的奇珍異寶都在這裡入關,再輾轉北上長安、洛陽等地,極大的左右著大唐上流社會極具影響的奢侈品市場。

    唐代開始的新航線,廣州通海夷道極為繁華。

    史載,從廣州,向南行至珠江口的屯門港,然後折往西南方,過海南島東北角附近的七洲洋,到達越南東南部的海面,再南下越馬來半島湄公河口,通過新加坡海峽到蘇門答臘島。

    由此東南往爪哇,西北出馬六甲海峽,橫越印度洋抵達斯里蘭卡和印度半島南端。再沿印度西海岸至波斯灣的奧波拉港和巴士拉港,如果換乘小船,沿幼發拉底河湖流而上,還可以到達現在的巴格達。當時這條航線不但可以由波斯灣而達美索不達米亞,而且可以經紅海到埃及而達亞歷山大。以這條航線和漢代徐聞、合浦通黃支國航線相比,航行時間減少了四分之三。

    大唐對於海外貿易非常重視,採取了開放和鼓勵的政策。外國商人都可以在大唐自由貿易,允許他們把商品自由運進口岸,而且可以往來各地市易或開舖經營。當時的長安與廣州,南北對峙,都是中外通商的要地,而廣州海外貿易,更是進入鼎盛時期。

    當時南海諸國與唐朝通好的約有二十多個,其中關係最為密切的有:林邑、真臘、丹丹、盤盤、墮和羅、赤土、驃國、寶利佛逝、墮婆登、訶陵(爪哇)、波斯、大食、婆利、印度、罽賓、師子國、大秦等國。這些國家與廣州都有貿易往來。

    廣州港的對外貿易情況,可以說是「環寶山積」、珍貨輻輳」。廣州港一年有八十萬人進出,參加貿易活動。廣州是中外船靠泊之處,世界商人群集的港口。

    因此,大唐帝國在這裡設置了相當於今天海關的市舶司,由宮裡的宦官擔任主管「市舶使」,對這一財源加強管理。

    整個廣州城加上所轄之縣人的常住人口與流動人口,多達近百萬人,光是廣州城中的蕃坊,就常年有二十餘萬蕃人。整個廣州城,常年人口多達五十萬。

    現在,黃巢直接率十萬兵殺到了廣州,闖到了大唐皇帝的錢袋子面前。而本應當替皇帝守護錢袋子的高駢,卻在搶李璟的錢袋。

    扯蛋!

    李璟心裡很憤怒,高駢升任了都統,不去幹正事打黃巢,卻跑來一心跟自己過不去。

    東南局勢混亂,北地的局勢也同樣是風雲莫測。

    在李璟全力穩固開發遼東的這大半年裡,迭剌部與痕德可汗的戰事越打越打,迭剌部連戰連捷,這段時間裡,已經打的痕德可汗有些找不著北了。契丹其它觀望的各部,甚至都已經蠢蠢欲動,準備站向勝利者的一方。在這樣的情況下,鎮國軍參謀司甚至已經做好了一個出兵計劃,認為在這個時候正好可以集中兵馬,從山海關和安市兩面向遼西出兵,奪回營州。

    只要鎮國軍出兵,迭剌部就只有兩個選擇,一是他們暫時放棄遼西,一心趁勝追擊打敗痕德可汗,真正控制整個契丹。另外一個選擇,那就是暫時放痕德可汗一馬,全力回頭來守遼西。

    不管迭剌如何選擇,結果對於鎮國軍都是好事。迭剌擊敗痕德,那麼李璟就能奪下遼西。迭剌守遼西,那麼契丹的分裂就將繼續。

    鎮國軍休整準備了大半年,安市城和山海關都囤積了大量的戰備物資,將士們也都做好了準備。可就在這樣的時候,高駢卻跑來弄了這麼一出。而且對李璟的忍讓視為軟弱可欺,一再咄咄逼人。

    準備了大半年的遼西攻略,眼下卻有可能毀於一旦。

    鎮國軍是靠著商貿支撐的,三百萬百姓中,有兩百萬是脫離土地生活的,他們在礦產、工坊中做工。眼下高駢他們的行動,已經讓李璟三分之二的商品無法運出去。短時間內李璟還能撐的住,可時間一長。整個鎮國軍的良性循環就有可能破裂,數年來的成果將有可能付諸一炬。

    鼠輩蟊賊,焉敢如此!

    聽到高駢變本加歷的行為後,李璟氣的一拳砸碎了面前的桌案。

    當然,高駢敢如此做,他其實是清楚他的底氣和原因的。高駢突然對上他,封郡王之事只能說是一個導火線而已。真正的原因,還是登州鎮這幾年的迅速崛起發達,與李璟合作的那些大族商家們,幾乎都發了財。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登州鎮本來就很富,如今更是富的流油,焉能沒有人眼紅?以前大家也眼紅,可沒有人牽頭。

    現在有田令孜在幕後謀劃,有盧攜相國與諸多王侯貴族們支援,有高駢這位對李璟羨慕妒忌恨的大將出頭,再加上周寶等眾節帥,一個反對李璟的聯盟已經組成。

    田令孜是一直就想要對付李璟,而那些參與其中的世家豪強們,自然是豔羨李璟手上的這盤源源不斷賺取財富的生意,而高駢,圖謀的則是想要取代李璟,接任遼東,由他來拿下平高句麗、契丹的功勞,封王拜相,圖形凌煙閣,青史留名。

    相同的目的,使這群人聯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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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23章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時候了,李璟必須反擊,老虎不發威,他們真的全把他當成了病貓。

    李璟一開始的忍讓,是還在期望高駢的行為有個底限。如果高駢只是因為李璟後來居上,爬到他的頭上去了,他心裡不爽因此要給李璟找點碴的話,李璟是可以忍讓一下的。如果能用一些錢糧把他打發,李璟願意出這筆錢。

    可現在,高駢的舉動已經突破了李璟能忍讓的底線。

    雖然高駢沒有直接向李璟出兵,可卻直接卡到了鎮國軍的脖子,觸到了李璟的逆鱗。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現在高駢就觸動了李璟的逆鱗,不過死的不會是李璟,而將是高駢。

    經歷了這麼長時間的埋頭髮展,眼下的鎮國軍確實有了睥睨天下的本錢。

    「我有十萬橫磨大劍!既然有人想要試一試鋒芒,那我們就成全他們!」

    穿越秋風蕭瑟的清冷大街,李璟出現在了天狼節堂之上,登州鎮高級文武麾下早已經齊齊恭候,李璟甩開衣袍,坐下之後,目光如劍,張口緩緩的說道。

    當然,從郡王府一路走到了帥府節堂,落坐到鐵椅上時,李璟的理智回到身上,整個人要清醒了許多。直接和高駢等諸鎮開戰終究是不可能的,但可以先敲山震虎,將自己的決心和態度展示出來。

    「王敬武現在很瘋狂,那邊情況怎麼樣了?」李璟坐下之後,馬上就選好了定一個要用來儆猴的挨刀雞。

    公孫蘭女扮男裝,頭戴羅紗幞頭,身穿棉製青色長袍,似一個俊朗男子。揮了揮玉手抓著的一分摺子,脆聲道:「嗯,王敬武最近確實很瘋狂,確切的說是已經成了一頭瘋狗,給高駢賣命的瘋狗。」

    「王敬武這一年多以來,已經把當初分給他的八縣完全折騰成了百里無人煙了。所部早就已經淪為了披著官衣的強盜,四處搶劫。到前些日子,部下逃亡餓死無數,原來強徵的十萬眾,現在只剩下了兩萬人。最近高駢把搶自我們的一批糧草送給了王敬武,讓他開始四處劫掠濟水一線我們的各縣。雖然各縣鎮軍屢次擊退他們,但給我們贊成的麻煩不小。一月來,有十七個村莊被毀,千餘人口被殺......」

    「砰!」李璟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案上,眉宇中滿是森然之色。

    「當初我曾答應宋帥,三年內不對王敬武動手。可是,那是在他老實本份的情況下。現在,他既然敢來找死,那我們也無需客氣。」

    當初宋威讓李璟三年之內不殺王敬武,最主要的原因在於當初李璟名聲雖大,可地盤卻只有小小的一個登州。那時的他,實力還不強,雖然能一口吞掉淄青鎮,幹掉王敬武,卻還無法面對隨之而來的後果。

    但是現在,經過了這麼久的發展,雖然還沒有三年時間,可李璟已經擁有了十州之地,戰兵七萬,團結軍和鄉兵也有十餘萬,不但兵多將眾,而且地盤廣大。

    特別是眼下王敬武不知死活的給人當狗進犯,李璟既有實力,也師出有名。

    拿王敬武開刀,正好殺雞儆猴,敲山震虎。同時,淄青鎮這塊地盤,李璟也打算乘此機會一舉收入嚢中。

    「田令孜一定早已經在期待我們忍耐不住跳出來打這一仗了,嘿嘿,打了又如何,難道田令孜以為如此就能對付的了我們嗎?」李璟一聲冷笑,「只要我們有絕對的實力,就算田令孜等人再怎麼陰謀詭計,我們也不用畏懼。」

    王重一拍大腿,嚷道:「某早就看那王敬武不順眼了,既然來找死,那還和他客氣什麼。郡王,讓某領本部兵馬前去,直接砍了他的腦袋回來。」

    裴宥也站起身來,「兩年前某率艦隊南下江淮浙東浙西,對那邊很是熟悉。他們既然敢截我們的商船,扣押我們的人員和商舖貨物,那就是對我們開戰。某請率水軍南下,直接殺入揚州,給高駢一個顏色瞧瞧。」

    其它諸將也是紛紛請戰,鎮國軍雖然禁官員直接經商,但卻並不禁官員家屬經商。登州鎮商業繁華,除了諸多的藩鎮掌控的工坊礦產和商隊外,更多的生意是和其它的家族和商人們合作的。鎮國軍文武官員,哪個家裡沒有在這火熱的商業中插一腳。反正只要把生意公開,接受鎮國軍方面的監察,不參與到營私舞弊中,李璟並不會管這些的。

    姓高的聯合各鎮這樣一弄,那可不單單是斷登州鎮的財路,還斷了與登州鎮合作的無數商人的財路,同樣也斷了登州鎮文武官員們的財路。天下間哪個不愛財的,大帥都鼓勵大家經營,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就可以了。畢竟,如果官員們家中都能通過正當途徑致富,那麼貪腐等情況也就會好很多。

    對於諸將的反應李璟很滿意,但是,雖然李璟決意要打一打,但如何打,怎麼控制這個力度和界線還是很重要的。

    李璟可不希望真的就樹旗造反,眼下造反,那是愚蠢的行為,只會白白讓自己成為天下人的靶子。對於李璟來說,維持著官軍的身份,甚至一直得到皇帝的支持是很重要的。因為那樣,能給鎮國軍帶來更多的方便和利益。

    這一場仗,李璟的定位是藩鎮間的衝突。

    如果只是衝突的話,可大可小而已。

    「興緒,你可有什麼提議?」李璟問平州刺史李振。

    「應當打,不過既要把對方打痛了,但卻又不能動靜鬧的太大。某以為,可以派一支兵迅速的包圍殲滅王敬武,佔領淄青鎮。這邊,必須堅決,快打,且必須打的漂亮,打出威風來,如此才能敲山震虎。」

    「至於高駢等諸鎮,不能硬來,但可智取。他既然扣押我們的商船搶我們的貨,那我們就派出水軍偽裝成海賊,攻打他們沿海的州縣,劫掠他們的人口錢糧。如此,逼迫他們回到談判桌上來,與我們認真談判。」

    李振也完全是一個鷹派,雖然是一個三十許的傳統書生,但跟隨李璟幾年來,也沾染了李璟的脾氣性格。敢跟我們玩陰的,那只會激起我們更大的怒火。現在,就看誰更狠,誰更無法承受不住,先請求休戰了。

    當今情況下,李璟有所顧忌,不敢直接明刀明槍的打過去,同樣的,高算高駢有後台,他也不敢直接向李璟動兵。那樣一來,不管誰先出兵,誰都要承擔巨大的壓力。因此,如果李璟這邊派出軍隊扮作海賊,那麼高駢就算知道那是鎮國軍,可只要李璟不承認,那就只能是一場扯皮仗。

    李璟點了點頭,對於李振的強勢態度很是滿意。

    既然玩陰的,李璟也是絲毫不懼的。

    撕破面子不要臉,誰又怕誰?高駢是名將,打過無數勝仗,李璟也同樣是打過無數勝仗的。更何況,鎮國軍與淮南,可是隔著泰寧與感化軍漫長的距離。

    而偏偏,李璟擁有整個大唐最強大的海軍,可以直接從登州渡海南下攻擊淮南本土沿岸州縣。

    高駢敢搶李璟的貨,李璟就敢直接搶高駢的人。現在,就看誰玩的過誰。

    「參謀司回頭立即擬一份詳細的水軍作戰計劃,記得掌控好力度,不要太過,不然若是逼的高駢狗急跳牆,可就不好看了。」李璟敲了敲桌子,沉聲道:「總之,這只是節外生枝而已。我們的應對策略,分為兩條,第一條,對於王敬武要毫不留情的催毀他,剿滅他的兵馬,徹底將淄青其它各縣收復。第二條,對於高駢等諸鎮,我們要分清主次,對於高駢要重點打擊,水軍要重點照顧下淮南。然後依次是鎮海周寶、感化軍支詳、泰寧軍楊知至三部,對於嶺南東道和宣武、忠武三鎮,可以調幾支特戰隊員去問候下他們就行了。」

    下定了決心之後,李璟反而把高駢帶來的麻煩扔到一邊了。

    李璟拿起另外一份摺子,打開看過後,鄭重道:「把高駢王敬武這些雜碎暫時放到一邊,我們現在需要全力對付的還是遼西攻略。這是我們忙碌準備了近一年的計劃,不能中止放棄,機會千載難逢,我們可以暫時放過高句麗,但絕不能放棄這次奪取遼西的機會。如果能拿下遼西,那麼從此遼東半島就能通過遼西走廊和幽州鎮的平州聯結起來。這對我們意義重大,關係到我們鎮國軍的長遠戰略,因此不容有誤。」

    李璟說著這話,節堂中的諸將都不由的熱血沸騰。和王敬武打,那只不過是殺雞屠狗。和高駢,又不能真打大打。還是和契丹人打才來勁,這場戰鬥準備了許久,如果能一舉奪下遼西,這對鎮國軍的重要意義,每個將領都明白。

    痕德可汗已經被打的支撐不住,數次向李維求援,讓他向李璟轉達求援要求。希望李璟能夠迅速出兵遼西,牽制迭剌部,給他們一點喘息的時機。

    李璟現在十分重視與痕德可汗的聯盟,雖然這個聯盟是秘密的。但對李璟來說,一個有著契丹可汗稱號的盟友,可是對付契丹最好的寶貝。這樣重要的盟友,李璟怎麼能讓他輕易的兵敗呢。


   

正文 第624章 強烈反應


    青州,益都城。.

    這座當初東海之濱繁華的城池,如今卻是凋敝不堪,天還沒黑,整個城池就已經關門閉戶,街道上連個行人也看不到。原本十餘萬人的大城,現在,卻只有王敬武的一萬餘牙兵,以及少量將士們的萬餘家眷而已。除了將士和家眷,已經沒有了其它居民,既沒有百姓,也沒有商販。

    這是一座處於壓抑、黑暗、飢餓和野蠻中的城池。

    牙城,節度使府。

    節堂上,王敬武拿著一封書信,冷哼出聲。

    「狗曰的高駢,讓我們出兵攻打李璟,他自己卻坐在後方看戲。他娘的,他搶了李璟那麼多的錢糧財貨,居然就給我們五千石糧食。發去借戰馬和器械的摺子,居然不肯借半點。他娘的,既不給器械也不給錢糧,還沒有援兵。就讓老子這樣去打李璟,是他腦子燒了還是老子傻了?李璟可是那麼好打的,他娘的。」

    才幾年時間,王敬武整個人蒼桑不已,鬚髮半白,面容憔悴,甚至腰帶都佝僂著。不時的還咳嗽幾聲,就如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一樣。

    他說著話時,在他的下面,坐著李系與張蟾、盧宏、王彥溫等部下。去年,還有個薛崇,可惜這傢伙雖然自來後整天醉生夢死,可好歹也是一州刺史,結果碰上黃巢那個該死的前盟友,雙方對戰,王敬武等人被打的大敗,薛崇也給死於軍中。

    這一年多以來,曰子越發的艱難了,名為官軍,其實已經和盜匪無異。朝廷那邊雖然沒來剿他,可卻也早斷了糧餉。部下的士兵逃亡,就是許多老部下將領,也逃了。

    偌大的節堂上,只稀稀的坐著幾人。

    高駢派人找上他們,讓他們去攻打李璟地盤的時候,王敬武等人都是立即拒絕的。他搶過天平軍,搶過泰寧軍也搶過李璟,結果每次搶李璟地盤,最後都會被打的慘不忍睹。若不是李璟不想真的滅了他,估計他們早就被殲滅了。

    不過高駢的使者提出願意向他們提供軍餉糧草時,王敬武和李系他們最後還是心動了。雖然心知這是給高駢做打手,可他們現在這樣子,已經混的比強盜還慘了。地盤上的人不是被李璟搶走就是被黃巢搶走,剩下的也逃光了。沒人種地,沒有商人,沒有稅賦。

    軍餉還不是讓他們最動心的,最讓他們動心的是,高駢的使者承諾了,他們先上,高侍中後面會派人來增援。等擊敗了李璟,淄青鎮原淄齊青登萊五州都交給王敬武。這才是真正讓王敬武和李系難以拒絕的原因,哪怕知道這個可能很小,但也還是無法拒絕。

    不過,李璟哪是那麼好打的。他們試探了幾次進攻,若不是跑的快,估計都回不來。

    偏偏高駢答應的軍餉援兵等一樣都沒有,氣得王敬武直跳腳罵娘。

    他們已經去捅了李璟那個馬蜂窩,現在將要面臨李璟的報復了。

    晨霧起時,沿著淄水,一支兵馬在迅速的前進。

    清晨的益都城,還在沉睡之中。

    城上的守軍抱著槍打著瞌睡,正低聲咒罵著接班的時間還沒有到。茫茫白霧,沒有人注意到霧中一支大軍已經接近了城下。

    一陣腳步聲驚醒了城頭的守軍,城門樓中的隊頭連忙跑了出來,卻正好看到行軍司馬李系身披鎧甲,肩披披風,手按長劍,帶著一隊同樣頂盔貫甲的親兵走上城來。

    「見過李司馬!」隊頭有些意外和驚訝,不知道這位司馬大清早的這是來幹嘛。

    李系臉色有些森然,陰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對著隊頭點了下頭,「最近要加強戒備,城門現在由我的人接管了,你可以回去了。」

    「這個...司馬可有王帥手令?」隊頭鼓起勇氣問道。

    李系直接一瞪眼,他身後的一名高大的家丁立即一槍桿猛砸在他的腰上,他整個人一軟,倒在了地上,痛的直吸冷氣。

    那個虎背熊腰的家丁還不肯放過他,大腳猛踹,罵道:「不長眼的狗東西,行軍司馬的軍令,還要什麼手令,打死你個狗玩意。」

    「好了,放了他。」李系冷聲,「你們下去吧。」

    其它的守兵見到隊頭的那模樣,誰還敢再多說,都是打著冷戰退下了城頭。

    等那些人退下去之後,剛才打人的那個家丁對著李系輕笑道:「李司馬的威風不小啊,不過如此一來倒是省了許多麻煩了。」

    李系剛才還冷傲的很,此時面對這人卻是收起臉上那副表情,勉強露出微笑道:「李將軍說笑了,希望回頭,能在郡王面前為在下美言幾句。」

    「好說,好說。」

    「前邊有信號了!」那位被稱作李將軍的人笑道。李系抬頭望去,果然見霧中有三堆火光顯現。轉頭對後面道:「開城!」

    吊橋放下,城門緩緩打開,李繫心中反而長舒了一口氣,感到一陣陣輕鬆。自被免去了泰寧軍節度使之位,做了這淄青鎮行軍司馬之後,李系就感覺自己每天都在做著惡夢。這一年多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想他曾祖乃是興唐之名將西平郡王,家中幾代都是名將高官倍出,到了他這一代,家中就有三個節度使。卻不料,最後他居然混的如此慘。官不官,匪不匪。

    原本他還想著讓家中運作,把他調到其它地方去。結果一直到現在,事情也沒成。眼看著王敬武這個蠢貨捲進了田令孜高駢和李璟的鬥爭之中,去做了那馬前卒,李系就已經開始準備換船了。

    這條船已經漏水,再不換就要死了,他可不願意陪著王敬武那個瘋子一起死。

    好不容易聯繫上李璟的人,事情倒是進行的很順利。李璟果然對王敬武忍無可忍,要將這條瘋狗弄成死狗了。看著一列列的鎮國軍魚貫入城,衝入還在睡夢之中的王敬武牙城,李系就不由的一陣高興,自己終於選對了路。高駢和李璟的較量,他始終認為李璟才會是勝利者。

    晨霧中,終於響起了一聲尖叫,有人發現了鎮國軍入城。

    李系冷笑了兩聲,發現了又能怎麼樣,眼下的平盧軍,早已經沒了戰鬥力了,跟鎮國軍相比,根本不堪一擊。他現在在想,做出了這個選擇之後,也就意味著與田令孜反目了。以後,京城估計怕是回不去了,也許,自己能想辦法在李璟手下謀個官職。起碼,堂堂西平郡王李家,那也是京兆頂級豪門,李璟總不會拒絕他吧。

    城中敲響了警鐘,然後是刀劍相交的聲音,更多的聲音響起來。

    金鐵交加之聲,吶喊殺,喊殺聲,箭支破空聲,還有慘叫聲......

    戰鬥並沒有持續太久,雖然王敬武躲在牙城之中,還有上萬兵馬護衛。但鎮國軍的突襲,依然很快就瓦解了守軍的士氣和信心,特別是李系與監軍使張萬榮兩人的親衛部隊同時在內城中倒戈之後,青州牙兵就已經直接潰敗了,士無戰心了。

    鎮國軍將士衝殺入內城,遇到的不是抵抗,而是一個接一個的棄械投降。

    就連王敬武手下大將張蟾與盧宏,都沒有做多少抵抗,看到鎮國軍殺入內城後,直接率部投降了。

    紅曰從東方升起的時候,王敬武躲在節帥府中負隅頑抗,拒不投降。

    當帥府的圍牆被推倒,鎮國軍從四面八方湧入之時,王敬武爬上了帥府的屋頂,身上倒滿了青油,手舉著一支火把,對著老天不甘的怒吼數聲之後,點燃了自己。

    紅曰之下,王敬武如同一支巨大的火炬,在晨曦中那麼的耀眼。

    王敬武自焚而死,李系臨陣倒戈,張蟾與盧宏等投降。青州城隨之落入鎮國軍手中,同曰,鎮國軍其它幾路兵馬也迅速出擊,摧枯拉朽般將淄州等其它城池拿下,剩餘的平盧軍不是投降就是被就地斬殺。

    只用了一天的時間,鎮國軍四處出擊,將最後佔據於淄青八縣之地的王敬武剿滅。兩萬餘平盧軍被斬殺三千餘,餘者皆降,與剩下的五萬餘家眷一起,被李璟傳令,全部押往遼東。對於李系等投降將領,送往登州暫時休養,等待處置。

    將八縣收復之後,李璟派軍隊進駐,同時開始向八縣移駐百姓。

    李璟治下,新增設齊、淄、青三州,李璟擁有十三州六十三縣之地。

    同一時間,裴宥與梅根、茱麗、李緒、吳遷、張烈火、孟洋諸水軍將領,各率一支艦隊揚帆出海,沿岸南下,打著骷髏旗,扮作海賊,開始襲擾淮南、感化、泰寧、鎮海四鎮沿海州縣。

    這些打著骷髏旗的海賊,少則幾百人一夥,多則上千人一批,他們駕著極先進的戰艦,拿著犀利的武器,披著堅固的鎧甲,甚至擁有高頭大馬。如蝗蟲一樣的襲州過縣,不但搶劫錢糧,襲擊官府城池,甚至見人就搶。只要遇到的村落,往往最後都是為之一空,不留一人,全都捉走了。

    短短半個月時間內,無數的求援急報送往揚州帥府。可每次淮南軍趕到時,海賊早已經走了,只留下一片狼籍,和空空的村落城鎮。

    揚州城中,高駢一連半個月都沒睡過安穩覺,他想了許多辦法對付這些海賊,可每次都沒能成功捉住一人。漫長的海岸線,海賊們在海上來去無蹤,根本沒有好的辦法對付他們。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一支艦隊,出海追殺一股海賊之時,眼看著就要追上對方,結果卻落入海賊的陷阱,被包圍伏擊,全軍覆沒。

    「大帥,也許我們惹了一個不該惹的人!」高駢帳下將領畢師鐸說道,他本來是王仙芝手下票帥之一,與李璟的兵馬交過幾次手,每次都是被打的大敗。王仙芝和尚君長死後,他跟著尚讓一起投奔了黃巢。結果在越州之戰時,被高駢大敗,他與十幾名草軍將領投降了高駢。高駢對他很是信任,讓他大為感動。

    淮南所遭遇的海賊,自上到下都很清楚,那是安東郡王李璟對高大帥的報復。

    畢師鐸深知李璟的厲害,這時出聲相勸,也是怕高駢吃更大的虧。

    高駢緊握著拳頭,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警訊急報,緊咬著牙齒,目光中似噴出火來!

    「該死的李璟,倒真小瞧了他,沒想到他居然敢如此激烈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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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25章 服軟


    乾符四年十月,李璟雷霆出擊,一舉將淄青節度副使王敬武所部兵馬殲滅,奪取淄青全境,對淄青鎮完全控制。李璟攻滅王敬武之後,立即找來登州最有名的幾個筆桿子,寫了一篇曆數王敬武就任淄青副大使後所犯下的纍纍罪責,並一一舉出罪證。李璟稱自己身為淄青鎮節度使,維護淄青百姓的安寧,是義不容辭的責任,而王敬武這個叛將降而復叛,他有義務和責任為朝廷剷除這樣的叛逆之臣。

    李璟將這封信公佈天下,同時派使者去長安,稟報皇帝。

    天下間一時震動,許多人讚揚李璟的所為。稱王敬武本就是叛將,上次俘虜後就不該再任用他。他在淄青鎮搞的百里無人煙,天怒人怨,李璟出兵掃滅他,正是應該。持這種態度的人很多,特別是各地都有人在宣揚王敬武所犯下的纍纍罪行,並宣揚李璟治理的半個淄青的對比之後,支持李璟的人更多了。

    當然也有一部份人立即借此攻擊李璟,說李璟專權跋扈,攻擊朝廷軍隊和官員,這是謀反之舉。要朝廷討伐李璟這個擁兵自重,割據一方的叛將。

    朝堂裡,盧攜就與田令孜一附一和的提出李璟舉措失當,要彈劾李璟。不過,朝中有許多人力保李璟,如相國於琮、鄭畋、王鐸、李蔚等都站到了李璟這邊。甚至還有如新入京的吏部尚書崔安潛等,也在朝中支持李璟,反過來彈劾田令孜與盧攜上次處置王敬武不當,才致使淄青遭此重創。

    在京休養的宋威也聯絡了地方上的諸多節帥,如河東節度使鄭從讜,振武節度使於琄、大同節度副使知節度事辛讜,東都畿都防禦使杜慆、河陽節度使李涿、鎮南軍節度使崔芸卿、嶺南西道節度使康承誨等十幾名節帥,一起聲援李璟。

    朝中一時議論紛紛,爭吵不止。

    不過還沒有等他們爭出個結果來,淮南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高駢又上奏,稱李璟派兵假扮海賊襲擊沿海各州縣,劫掠人口,搶劫財物。稱李璟謀反,請朝廷定李璟謀反之罪,許他與各鎮出兵討伐李璟。

    不過李璟也馬上向長安上摺,稱高駢等搶劫鎮國軍、淄青鎮、安東大都護府下百姓商人的貨物,請求朝廷主持公道云云。

    李璟和高駢兩位朝廷名將的地方恩怨,在長安引發了田令孜與張泰、西門思恭、楊復恭等大太監們的爭鬥。同時盧攜與鄭畋等政事堂相國,也借此事發力,朝堂宮中拉幫爭黨,斗的不亦樂乎。

    一時烏煙瘴氣,由於李璟和高駢兩人地位超然,一個是三朝以來第一異姓郡王,加上手握重兵,剛剛奪了遼東半島,又滅了王敬武。而另一個,也是多年來的名將,郡王之孫,渤海名門之後。剛剛攜帶著擊敗南詔入侵的功勞,返回中原後,短時間內連任荊南節度使、鎮海節度使和淮南節度副大使,並大敗草賊。如今掌握著東南的財賦之地,既有兵權又有財權,同樣不可輕視。

    兩位名將且各在朝中有堅固聯盟,一時間,誰也對付不了誰。

    不過就在朝中相互打嘴仗的時候,從福建殺入嶺南的黃巢卻不甘寂寞,又弄出了大動靜。

    黃巢兵圍廣州城後,並沒有立即攻城,反而讓被俘的前浙東觀察使崔璆,寫信給困守在廣州孤城內新到任沒多久的嶺南東道節度使李迢,通過這條渠道讓李迢向朝廷上書,聲稱只要朝廷實授他天平節度使,並讓他保留軍隊,衣錦還鄉。那麼他就放棄進攻廣州,與朝廷和解。

    黃巢向朝廷請降,也是為前途感到迷茫。起兵已經差不多四年時間,前後轉戰數千里,可到頭來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王仙芝、尚君長、王重隱、唐莒、曹師雄等草賊頭領紛紛被剿滅。

    先是從中原趕到江淮,從江淮趕到山南,從山南又跑到江東,最近跑到了這嶺南窮山惡水來。特別讓他壓力山大的是,前有李璟那尊殺神讓他不敢在中原站腳,眼下又有高駢這個殺神坐鎮東南,出任都統。不論是李璟還是高駢,他和草軍根本就不是對手。每次都是一打就潰,特別是上次與高駢做戰,幾戰下來就有十幾員草軍大將投降了高駢。

    從福建到嶺南,黃巢雖然聚起了十萬兵馬,可心裡卻沒什麼底氣。趁著現在手上有點本錢,黃巢終於想要向朝廷招安了。如果朝廷能讓他回老家當節度使,還能保留兵馬,這總比現在這樣四處逃竄要強。

    畢竟王敬武被俘後還當上了副大使,保留了兵馬。他想來,自己現在十萬兵馬在手,又威脅著皇帝的錢袋子,皇帝總應當會與他談一談吧。

    這份上書抵達長安之際,原本就因為李璟和高駢二人而熱鬧的政事堂,這下更是引起了空前激烈的爭吵。爭吵的兩位領頭,當然還是盧攜與鄭畋兩位姨表兄弟。

    大家乾脆放下了李璟與高駢這兩人那吵不出結果的爭吵,轉而對這件事情重新吵了起來。

    鄭畋同意招安黃巢,他說:「黃巢作亂,根本原因在於國家遭遇災荒,大批飢民無以為生。而國家久不用兵,士卒都忘記了怎麼打仗,而各地的藩鎮節帥們,又都無心出力剿賊,只掃自家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在目前的情況下,不如對黃巢暫時包容,敷衍著滿足他的要求,讓其歸於約束,不要攻城掠地。一旦豐年來臨,他手下那幫子飢民自然會分崩離析,各自回家,到時,就可不戰而屈人之兵!」他這番話,有意無意暗指高駢升任都統之後,卻不用心剿賊,反而去搶李璟貨物的事情。

    對此,盧攜的反應一如既往,凡是鄭畋支持的,他就反對。

    特別是鄭畋話中之意還直指高駢失職,高駢可是他一力支持的。這個時候要是接受了招安,那豈不是就承認了高駢的失職,那他這一派自然也就要受到打擊。因此,盧攜是堅決反對招安的。「有高駢的將略無雙,和麾下的精兵猛將,對付黃巢那個區區小寇,有什麼困難的?怎麼能自己示弱,沮喪了四方將士的報國熱忱呢?」

    鄭畋不以為然,認為高駢只是一個只知道爭權奪利的莽夫,就如同是三條腿的椅子,靠不住。

    兩人越說越僵,盧攜處於下風,氣的滿臉脹的盧攜狠狠一甩袖子,結果把案上的一塊硯台給拂到了地上,摔成幾塊,而且墨水還濺了兩位相國滿身。

    兩位相國爭鬥的如此激烈,排在第三位的王鐸相國乘機跑去面見已經十六歲的天子,將此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李儇當然清楚眼下朝中的爭吵,之前高駢與李璟互差,不但把政事堂諸相國牽進其中,就連後宮的那幾位大太監也都攪了進去。結果就是,他這個皇帝也被迫捲入其中,弄的煩不勝煩。

    之前田令孜和盧攜在他面前參李璟,說李璟如何如何,要下旨定李璟的罪,派兵討伐李璟。這讓皇帝有些不滿,他不管李璟和高駢的那些爭鬥,但李璟每年進貢的財物那是從來不少的。光從這點,他就是比較傾向於李璟一邊了。

    現在黃巢又把皇帝本來就日漸減少的進項後,唯一比較來錢的廣州給圍了。他的內庫一大筆進項眼看著就要沒了,兩位相國還吵的互潑墨水,真是太讓他失望了。

    剛剛賭鵝又輔了一大筆錢,正鬱悶著的李儇發怒道:「堂堂的宰相在政事堂罵街,怎麼能當百官的表率?」說完之後,一發狠將盧攜和鄭畋同時罷為太子賓客。然後問身邊的張泰,「朝中何人可為相?」

    張泰立即把與自己關係較好的幾個大臣名字說了出來,皇帝聽了幾個名字已經有些不耐煩,當下就把記住的豆盧瑑、崔沆兩人升為同平章事,頂盧、鄭二相的缺。

    本來兩邊吵的勢均力敵,誰也沒有料到,少年天子橫插一腳,直接把兩位相國給免了。這個結果連田令孜和西門思恭兩個相國的後台都沒有料到,等聽到消息時,已經無法挽回了。

    倒是豆盧相國和崔相國兩人,意外之喜,突然就提升為宰相,進入政事堂了。

    黃巢還不知道朝廷因為他的事情,讓兩位宰相下了崗,見等不到回覆,便有些坐不住的自己降了價,如果不給天平軍節度使,那給個嶺南東道節度使也行。

    新上任的豆盧相國與崔相國加上其它幾位相國們商議過後,最後給黃巢開出了正四品的率府率官職,而且要求解散軍隊,到長安上任。

    黃巢盼星星盼月亮,結果最後就等來了一個率府率這樣毫無存在感的告身時,終於如同當年長安落第時一樣的怒了。大怒之下,黃巢下令進攻廣州,激戰僅持續一天,黃巢就將廣州攻破,並生擒了節度使李迢。隨後黃巢下令洗劫全城,十萬草軍搶劫了廣州之後,屠殺了二十萬百姓,其中光是蕃人就達十二萬之眾。

    整個廣州,都為黃巢一怒而血流飄杵!

    消息傳回長安,引起不小的震動。先前向皇帝進言使得盧攜、鄭畋下崗的王鐸在事後沒能進位於首相,心中無比失落。這次見廣州陷落,便立即又跑去找了天子,向天子說了高駢不少壞話,說他這個都統失職等等。

    皇帝正為自己損失了一大筆錢而心痛,一聽這話立即恨恨的下令解除了高駢諸道行營兵馬都統的官職。王鐸又向皇帝毛遂自薦,請求擔任這個兵馬都統之職。李儇本還想讓李璟擔任這個職務,結果王鐸說安東郡王正在遼西用兵,無法分身,他願意替皇帝分憂。

    李儇聽的有些感動,便下令由王鐸取代高駢,擔任了諸道行營都統。

    消息傳回揚州,高駢氣的差點吐血,長嘆一聲,「給李璟寫信,某願意與他談一談!」

    高駢座下諸將一聽,都不由的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時候,如高大帥這樣的人物,居然還會有服軟的時候!

    不過堂上有幾位一直跟隨著高駢東征西討的大將,望著高駢那張陰森的面孔,卻突然想起來當初鎮守西川時,高大帥對付突將營的手段來。一想到當初的那件事情,幾員大將也不由的心中咯噔一下,深吸了一口冷氣。

   


正文 第626章 你拿什麼來支付


    乾符四年十一月,黃巢在血洗廣州之後,向天下發佈伐唐檄文,指責唐朝「宦豎柄朝,垢蠹紀綱」。

    發佈檄文的同時,黃巢也在自己衝天大將軍的名號之上,又新加了一個稱號,「義軍百萬都統」。王仙芝當初是天補平均大將軍,黃巢則是衝天大將軍。王仙芝是海內諸豪都統,黃巢則自稱義軍百萬都統。王仙芝的軍隊號為草軍,而現在,黃巢將草軍改為義軍。

    黃巢一點點將當初王仙芝的印跡除去,到現在,他已經成為名符其實的義軍首領。這支軍隊,再無半點那個讓他幾度鄙夷的王仙芝的影子了。

    在血洗廣州一個月後,黃巢留下將領魯景仁等少數老弱病殘,帶著義軍逆珠江而上,一路北上殺向湖南,挺進中原!

    黃巢攻佔廣州之後,農民軍給大唐造成的危害已經越過了從量變到質變的臨界點。表面上,大唐依然是一副中興在望的景象,連年犯邊的南詔也終於不再進攻。大唐軍隊甚至再次開始了擴疆,李璟在遼東連連勝利。不過在這些表面之下,卻已經隱藏著一個極大的危機。

    黃巢縱橫東南之後,朝廷歷年來所依靠的東南財源型藩鎮,已經不能再為帝國維持大規模輸血。他們或是被黃巢佔領,或是被毀滅,或者倖存下來後也開始加強軍備。繁華的東南開始如中原防遏型藩鎮一樣,稅賦收入開始截留地方。用以加強軍備。再也無法大量上繳朝廷。

    一直依靠著東南藩鎮供血的關中朝廷。現在最大的供給完全來自於李璟掌控的鎮國軍、平盧軍與安東大都護府三鎮。

    失去東南大量稅賦的朝廷,對於中原防遏型諸藩鎮的有效控制越加的減弱。黃巢再度北上中原,中原各鎮將必然會在與義軍的戰爭中,進一步的與朝廷脫離控制。

    大唐進入亂世,已經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

    不知不覺之中,李璟所掌控的三鎮對於朝廷來說,越來越重要了!

    平州,山海關!

    在原榆關基礎上修建的山海關早已經築成。新關北倚燕山,南連渤海。新關城並不算大,只有周長八里,為一座純軍事要塞,極為險固。

    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平州官府和軍方齊心協力,加上李璟的全力支持,平州將北面的盧龍塞與山海關之間的平州東北邊界線,在原來的一些關城的基礎上,連接修築成了一道長城。燕山山脈上三百里的長城築好之後,整個平州的北面和東面都已經固若金湯。

    而在山海關南面海邊。還是水軍駐紮的水城,水城建在秦皇島這個不凍港口,處於山海關內。

    關城東門二樓,李璟在諸將的陪同下,登高望遠,雄視四野。

    遼西之戰的戰前準備已經完成,李璟親自從登州趕來山海關,親臨前線,全面指揮這場重要的戰役。

    山海關外,就是遼西營州。

    營州,一直以來都是唐在東北的軍事重鎮,和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同時營州也是草原絲綢之路東端的起點。

    唐朝在營州先後設立了營州都督府、平盧軍節度使,在此駐重兵把守,同時兼管契丹和奚兩藩。

    營州同時也是唐朝在東北之地唯一設立的正州,所轄之地東至遼河南至大海三百四十里,西至平州七百里,北至秦長城二百七十里至契丹界濕水四百里。東南到安東府二百七十里,西南到北平郡七百里,西北到契丹界七十里,東北到契丹界九十里 契丹衙帳四百里,去西京五千里,去東京四千一百十里。

    其轄境相當於後世大、小凌河,六股河、女兒河一帶,朝陽 錦州、阜新、葫蘆島、河北青龍縣以及秦皇島部份地區。

    營州雖處遼西,可是這裡卻土地肥沃,而且從漢時起中原就開始開發遼西,因此這裡並不比幽州落後。在隋征遼東之後,遼西更是得到飛速發展。

    武則天時,契丹反唐,攻佔營州,對營州造成很大破壞。

    玄宗時,又大力加強對營州的控制,在營州設立了平盧軍,轄兵馬一萬七千五百人。

    不過安史之亂時,營州的平盧軍也是安祿山的根據之地,後來平盧軍反安祿山,被史思明之字逼迫渡海退回了山東。

    安史之亂後,營州的人口大減,營州有漢人、突厥人、新羅人、奚人、靺鞨人、高句麗人、回鶻人、粟特人等等,漢人反而不再做為主體。懿宗朝開始,契丹人不斷入侵遼西,幽州盧龍鎮已經基本失去對遼西的控制。

    幽州盧龍軍一直內亂不止,已經不復當年強悍。李璟先藉機取了平州,控制了遼西的入關關口。現在,李璟又佔據了遼河下游東岸,取得了遼西東面地區的控制。

    幽州內亂,契丹同樣內亂,這樣千截難逢的機會,正是李璟奪取遼西的大好時機。奪下遼西,平州就不再是一塊飛地,奪取遼西,李璟就能直接威脅到契丹的腹心,有利於他擊敗高句麗人奪取整個遼東。

    對於這次戰鬥李璟十分重視,可以說,除在淄青鎮留下了部份守軍外,李璟為這次作戰調動了十萬軍隊參戰。

    不動則已,動必雷霆。

    此次出兵,兩面出兵,東西同時出兵夾擊遼西。

    平州做為西線大本營,李振和林威等諸將已經提前做了許多準備,與此同時,在草原上呆了許久的李維也終於返回平州。

    李維在草原上一年多,整個人都有了股子草原牧民的感覺。人黑了,卻更壯了,回到平州,洗了一個熱水澡後,李維向李璟仔細匯報了在契丹的經過,並且告訴李璟,痕德可汗希望加強與李璟的聯盟關係。

    「加強關係,他想怎麼加強?」李璟輕笑道。

    李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熱茶,長舒一口氣,滿足的道:「在草原一呆兩年,不是烤羊肉就是馬奶茶,我感覺我渾身都有股子腥羶味了。還是咱們中原的清茶最純正啊,香!」

    「這是新茶品種,武夷山烏龍茶,你要是喜歡,一會走的時候送你兩斤。」李璟道。

    李維連忙感謝,正了正顏色,開始認真稟報導:「遙輦痕德很有決心,雖然屢戰屢敗,可卻屢敗屢戰,堅決不肯與攜帶部妥協。不過他們現在的情況不太好,迭剌部世代掌控著契丹兵馬大權,部族子弟多是熟悉戰陣兵法。痕德可汗新任可汗,威望不足,經驗也不足。」

    「痕德可汗接連敗陣,軍心士氣低落。他希望我們能立即向迭剌部開戰,同時,他還想要向我們購買軍械鎧甲。」

    李璟認真的聽完李維的匯報,問道:「你覺得痕德可汗能堅持下去嗎?」

    若是痕德可汗撐不住,那麼李璟也就沒必要在他的身上浪費太多精力。

    「痕德可汗雖然連吃敗仗,不過迭剌部一時也無法徹底擊敗他們的。特別是痕德可汗絕不會向迭剌部屈服的,只要我們肯支持他,他一定會戰鬥到底。」李維十分確定的道。

    蓋寓在一旁道:「若是如此的話,那麼我們就還真不能放棄痕德可汗,一定得全力支持於他。有痕德可汗跟迭剌一直對著干,契丹可就有的亂了。」

    既然痕德可汗有這樣的決心,那李璟就得扶他一把。不如這樣屢戰屢敗,就算他再不屈服,用不了多久,他的部下也會屈服的。

    「痕德可汗需要什麼樣的支持,有沒有具體的要求?」李璟問。

    李維點了點頭,「痕德可汗派了一名使者前來。」

    「帶這位使者上來。」

    痕德可汗的使者入帳,是痕德的一位族叔,遙輦巴德,五十出頭,完全禿頭,光亮的禿頭下眼光很是銳利,面色紅潤,整個人十分的勇武。

    「遙輦巴德代表契丹可汗遙輦痕德見過尊貴的大唐安東郡王!」

    「免禮!」李璟抬了下手,笑問道:「不知道痕德可汗有什麼需要,提出來,也許我們可以提供幫助!」

    「多謝郡王,我此次代表可汗前來,希望能購買一批軍械。如果可以,我們希望能購買五千套鐵甲、一萬套皮甲,鐵盔一萬頂,另外加上長矛、馬刀、角弓、盾牌各一萬,外加三千把弩,一百萬支箭,外加伏遠重弩一千具。」遙輦巴德倒是沒跟李璟客氣,一開口,就是一長串的名單,各樣裝備的需要數字驚人。

    這個數量,就連李璟都不由的眼中精光一閃。

    「遙輦巴德將軍,這些裝備可不少啊,你知道這批裝備的價格嗎?」李振在一旁問道。

    遙輦巴德點了點頭,「我打聽過一些消息,鎮國軍出售的軍火,鐵甲一百貫,皮甲三十貫,長矛五貫,馬刀二十貫,角弓二十貫,盾牌五貫,鐵盔兩貫。弩三十貫,伏遠弩一百貫,箭一百支一捆一貫。這批裝備,值一百五十一萬貫。」

    李讓補充道:「一百五十一萬,這是出廠價,如果是加急還得加價一成,如果要包運送,還得加價一成,另外馬刀和伏遠弩屬於重要軍械,一般情況不出售,如果你們要買,必須得加價。嗯,如果你們願意接受一個月內送貨上門的話,我可以除掉零頭,只收二百萬貫。遙輦巴德將軍,請問,你們準備拿什麼來支付這二百萬貫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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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27章 求和


    上萬套的軍械,李璟並不太願意賣給契丹人。

    不過要想讓契丹內亂繼續,那麼李璟也必須給予契丹人一些實質性的支援才行。要不然,痕德可汗要是敗了,迭剌部重新掌控契丹實際控制權,這對於李璟來說,將是一個十分不好的消息。

    必須得讓痕德可汗改變眼下屢戰屢敗的頹勢,痕德可汗撐住了,對於李璟來說,勝於上萬雄兵。

    李璟心裡已經同意把這些軍械賣給痕德可汗,但哪怕心裡認定痕德可汗這個盟友的重要性。但李璟也絕不會做虧本生意,不可能白送給他們一大批軍械的。

    成本一百萬的軍械,出廠價格一百五十萬,李讓開口二百萬,李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就算親兄弟,也得明算帳,更何況對方還是契丹人。

    遙輦巴德聽到這批軍械價格一下子就漲了三成的價格,嘴角不由的抽動了一下。

    兩百萬貫不是小數字,草原與中原交易一向是以物易物。痕德可汗能拿出來交易的也就是戰馬牛羊皮毛草藥礦產等物,不過開戰之後,痕德可汗手頭也不寬裕。

    遙輦巴德前來,什麼都沒帶。

    「尊貴的郡王,兩百萬貫的價格還算公道。」遙輦巴德沉吟道,「不過,我們拿不出這筆錢!」

    李讓左手拿著一個金做架玉為珠的精緻小算盤,右手霹靂啪啦的一頓拔拉,笑道:「將軍說笑了,以可汗之尊。區區兩百萬算什麼。我們願意按上等戰馬五十貫一匹。普通戰馬四十貫一匹。上等耕牛十貫一頭,普通耕牛八貫一頭,駱駝八十貫一匹的價格大量收購牛馬駱駝,還有羊驢騾等牲畜。當然,各種皮貨、草藥甚至是礦石也一樣都可以收購,價格好商量。」

    遙輦巴德看著李讓拿著那個稀罕的小玩意,一副吃人不吐骨頭的樣子,眉宇間都皺成了川字。

    和唐人做生意。特別是和鎮國軍做生意,就如與虎謀皮。李維帶著商隊在草原上兩年時間,契丹二十部的諸多大大小小的部落,跟他們做生意,用牛羊馬匹草藥皮貨奴隸等,換的儘是一些飢不能果腹,寒不能溫暖的東西。

    「尊貴的郡王,我家可汗有一個更好的提議。」遙輦巴德緩緩說出了他的提議,「為加強兩家聯盟,也為表我家可汗對郡王的尊敬。我家汗王願意將最寵愛的女兒,契丹草原上最美麗的月亮。月裡梅下嫁給郡王。」

    李璟微言聞笑,契丹可汗居然知道用聯姻這樣的手法來取得李璟的支持,還真是不簡單。

    不過,對於這個意外的提議,李璟倒是沒多大牴觸,一樁政治聯姻而已,算不得稀奇。哪怕心裡對於契丹那些髮型獨特的女子沒什麼好印象,但這不是談戀愛,那個月裡梅本身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聯姻背後。

    「莫非痕德可汗的意思是把女兒嫁給本王,然後某的這批軍械就算做娉禮不成?」

    李璟的話讓遙輦巴德有些微微臉紅,「也不盡然,可汗將女兒嫁與郡王,郡王以這批軍械為娉禮送給可汗。當然,我們也會有嫁妝相送,三千匹戰馬,加一萬頭牛,五萬隻羊。」

    李璟搖頭,這生意李璟可虧大了,三千匹戰馬加一起才十幾萬貫,年羊一起,也就二十來萬,加一起不到五十萬。李璟的軍械可是值兩百萬,李璟可不認為一個契丹可汗之女能值一百五十萬貫。

    「生意歸生意,聯姻歸聯姻。」李璟笑道:「不如聽聽我的提議如何,除了這批牛馬羊之外,可汗可以再拿一些牛羊出來,或者,可以把你們的奴隸和戰俘拿來充抵如何?不管老幼男女,只要是人我們就要。有多少,我們要多少。」

    遙輦巴德有些意外和失望,沒有想到李璟居然會這樣說。

    「可是我們聯姻....」

    「將軍若是想收回聯姻的提議,我也沒有關係。不過生意歸生意,你說是吧。」

    考慮了許久,遙輦巴德雖然感覺這個聯姻沒能按計劃中那樣佔到便宜,但李璟說的沒錯。在這個聯盟中,痕德可汗比李璟更需要對方。特別是這批軍械,如果能得到這批軍械,那麼遙遠部和大賀部的實力裝大漲。

    最後李讓負責具體的談判,一番談判過後,與遙輦巴德達成協議。

    李璟與痕德可汗聯姻,迎娶痕德可汗之女月裡梅。與此同時,鎮國軍也與遙輦部達成一個交易,遙輦部向鎮國軍購買一批價格一百五十萬貫的軍械,可以分期付款,不過分期費用加上加急生產以及幾種珍貴武器的加價,還有運送的價格等,最後總價達到二百五十萬貫。痕德可汗可以分兩年內付款,戰馬、挽馬、牛羊駱駝驢騾、皮貨草藥礦石乃至奴隸戰俘等等,都可以做為貨款。

    「遙輦巴德將軍這次前來辛苦了,不妨好好休養幾天。過幾天,第一批軍械準備好之後,本王會委派李維將軍率一支輕騎護送軍械與你一同回契丹。」達成了協議之後,李璟對巴德更加親切起來。既拉來一個堅定是盟友,又痛宰了他們一次,大賺一筆,李璟現在心情很好。「我們馬上就要向遼西發動一次大規模進攻,以聲援可汗。將軍回到契丹之後,可以告訴汗王,這是一個對付迭剌部反敗為勝的大好機會,可千萬不要錯過了。」

    遼西之戰即將開始,若是能讓痕德可汗在契丹出兵迭剌,分擔一部份迭剌部兵馬,對於鎮國軍來說,還是有很大的幫助的。

    派李維押送第一批軍械前去契丹,也是讓他盡快把痕德可汗之女接回來,早日完成聯姻。聯姻之後,才能更加堅定痕德可汗繼續與迭剌部對抗下去。

    李維帶著一千輕騎和遙輦巴德的一千輕騎以及三千民夫,押送著第一批軍械從盧龍塞出關向北,經奚境草原返回契丹。有這兩千精銳騎兵,李璟倒不太擔心他們的安全。畢竟,遙輦巴德是契丹可汗的族叔,李維又打出了安東大都護的旗幟,除了迭剌部,其它各部還不敢直接來招惹他們。而他們的路線,又特意避開了迭剌部的勢力範圍。

    剛送走痕德的使者,李璟又見到了高駢的使者。

    高駢剛因黃巢破廣州而被王鐸取代了諸道行營都統的職務,王鐸在荊南江陵就任諸道行營都統職務,從李璟這裡把世交李家的李系調回了手下,以李系的從兄河陽節度使李琢任副都統,以李系任西南行營都統,給高駢加了個東南行營都統的名號。

    不加這個東南行營都統的官職還好,這一來高駢立即把王鐸恨上了,認為王鐸他了他的官職,還故意給他個東南行營都統的官職,是在侮辱他。

    不過眼下形勢比人強,都統職位被搶,朝中的堅定盟友盧攜相國又被罷相,田公公最近也不輕鬆。

    與此同時,李璟反倒是過的十分愜意。

    他扣李璟的貨,李璟就直接搶他的人。他完全小看了李璟,沒想到李璟不但敢跟他硬碰硬,而且還這麼的絕。

    他有心和李璟真刀真槍,比一個高下。奈何,高駢陸上確實厲害,不管是党項人還是南詔人都不是他的對手,可是他眼李璟隔著千百里。想打也搆不著,反倒是李璟的水軍,海上完全是他們的天下,他拉起來的艦隊幾下就全完蛋了。

    面對李璟沿海劫掠,高駢雖然派兵沿岸駐防,可他的兵能有多少,那海岸卻有多長?每次李璟的水軍總是能夠找到空當,殺他們個防備不及,然後在他們趕到前揚帆出海,讓他們對著汪洋乾瞪眼。

    短短時間,淮南鎮損失慘重,高駢再也坐不住了。

    鎮國軍的水軍已經開始沿著淮河和長江進入內河,趁他把兵馬都佈防在沿海岸一線之機,直接攻打他的沿江一線城池了。

    朝廷中已經無人可制李璟,這場爭鬥只能在他們之間解決。

    但是現在高駢已經焦頭爛額,無力應付李璟了。面對李璟這種激烈報復,高駢卻無力還擊。想打,也找不到人。

    高駢雖然不想低頭,但是,除了低頭服軟,他現在根本沒有其它的辦法應對李璟。甚至就連他的兄長,鎮海節度使周寶,也因為高駢挑起與李璟的爭鬥,而使得鎮海損失慘重,而開始對他頗有怨言。

    在山海關城上,李璟再次見到了呂用之。

    與上次相比,呂用之少了幾分趾高氣揚,對李璟多了幾分恭敬之心。

    「郡王,在下此來,是為化解高侍中與郡王之間此前的誤會而來。」呂用之給李璟恭敬行禮過後,帶著些謙卑的笑容說道。

    李璟冷哼一聲:「誤會,什麼誤會?」

    呂用之笑容僵硬在臉上,「就是先前登州鎮商人貨物被查扣一事。」

    「高駢願意將貨物交還了嗎?」李璟冷笑著問道。

    「都是一場誤會,以和為貴,高侍中希望與郡王化解此前誤會,兩家重修於好。」呂用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李璟那副冰冷的態度,讓他感覺此行不會輕鬆。



正文 第628章 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


    李璟現在,的確是有些故意給呂用之一些難堪。.

    這一次高駢的挑釁行為,讓李璟很是惱怒。他的強烈反擊,便是要給高駢表明他的態度。他雖然年輕,但也絕對不是高駢可以隨意拿捏的。

    鎮國軍的反擊,李璟也承擔了許多的風險,劫掠沿海,讓李璟在沿海的名聲壞了許多。但他卻不得不如此,甚至因為此事,讓李璟在朝中也得了許多負面評價,說他飛揚跋扈等等。

    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李璟當然得一次把高駢給整治好了。不然,高駢隔三差五的來這麼一出,李璟可受不了。

    其實,李璟比高駢更想早點結束眼下的這種對抗。

    高駢與諸將雖然說被李璟搔擾劫掠的苦不堪言,但同樣的,李璟和登州鎮的商船隊現在也不敢南下,不但淮河、長江、泗水等線路不安全,就是走海上也同樣不安全。商路斷開,江淮東南這些市場丟失,每過一天,李璟的損失都是無比巨大的。

    各工坊生產的貨物在倉庫中堆積如山,貨物發不出去,就收回款。工人們的薪水就得墊付,若是繼續下去,工坊就得減少開工時間,工人們收入減少,李璟收到的稅也將大減。

    可現在的情況,就如兩個劍客對攻,這個時候誰要是露一點怯,那接下來就將完全處於下風,被對方吃死。

    高駢扣貨,李璟就搶人。

    好在高駢終於示弱了,但李璟還不能馬上表示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他得裝出自己不在乎,要跟高駢弄到底的決心,對方才會真正的害怕。

    一定得讓高駢先示弱求和!

    這是李璟的策略。

    唯有把高駢弄怕了,才能防止以後再出現類似的情況。

    至於說,可能會因此與高駢結事死仇,李璟並不在乎,也不會畏懼。

    高駢確實很強,又有神策大將軍周寶與他相倚,加上周邊諸鎮,勢力極強。但李璟料定,當今天下形勢,雖然說各鎮內部經常兵變,但是總的來說,還沒有哪個藩鎮敢出兵其它的藩鎮。藩鎮內部的事務,朝廷一般都不會太深究,誰打贏了就承認誰的地位。但,還沒有哪個藩鎮敢攻伐其它的藩鎮,敢這樣做,就是叛亂,將被各個藩鎮聯合絞殺。

    李璟當初對付幽州鎮,那是因為幽州鎮早就是割據自立的藩鎮,朝廷並不能真正掌控他。李璟當初也是打著支援李可舉父子的名義,參與到幽州事務之中。

    此前剿滅王敬武,李璟也是掛有淄青鎮節度使的名頭的,他出兵,勉強可以算是處理藩鎮內務。

    可高駢若是想出兵對付李璟,那可就完全不一樣了。李璟現在對付高駢,可以假扮海賊襲擾,也不攻城佔地。可高駢不可能派小部隊來搔擾李璟。

    至於以後。

    李璟也不用擔心高駢,他的戰略方向是遼東遼西和幽州,在北方。而高駢,卻遠在淮南。

    呂用之被李璟奚落,卻也只得陪笑應著。出發之前,高駢就已經跟他說的很清楚,李璟那個瘋子可以繼續這樣搞下去,但他們卻玩不起了。

    高駢本來就是新到淮南,對於地方掌控並不強,先前還有一個諸道行營都統的官職,現在丟了這個官職,加上朝中盧攜的罷相,高駢在淮南就不似以前那麼威風了。特別是這段時間以來,高駢扣李璟的貨,讓淮南的許多世家大族商戶們,也因此損失不小。眼下又因為高駢扣李璟的貨引來李璟報復,劫掠沿海,甚至進一步沿著長江和淮河劫掠,整個淮南都不安全了。

    淮南的這些大族們損失慘重,他們沒辦法找李璟麻煩,因此紛紛把責任推到了高駢的頭上。

    高駢在淮南的支持迅速下降,民望降到冰點。

    就連高駢的盟友周寶等諸將,也開始承受不住損失,把責任推到高駢頭上了。

    高駢現在危機重重,必須先和李璟緩和關係,以穩固他在淮南的地位。因此,呂用之這次前來,高駢直接言明,就是讓他來做孫子的。不管李璟如何冷待,都得承受著。

    李璟若是向呂用之左臉吐了口水,不但不能擦乾,還得把右臉湊過去讓李璟再吐一口。

    「高侍中已經弄清楚了,先前都是下面人弄出來的誤會。現在高侍中已經責罰了下面的人,並且下令把扣押的所有貨物交還,扣押的商人也放還,另外查封的那些商舖、船隻等等,也都交還。」呂用之儘量陪著笑道。

    「真的是誤會嗎?」

    「絕對是誤會,完全就是一場誤會!」

    李璟冷冷道:「地鎮海等各鎮扣押的貨和人,查封的店舖呢?」

    「高侍中親自派人與各鎮聯繫,此事也都是誤會,已經放人還貨。」

    李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那邊李讓立即會意的高聲道:「送客!」

    幾名侍衛進來,走到呂用之面前,一伸手,示意請他離開。

    呂用之臉色變了又變,對李璟低聲下氣道:「郡王,高侍中已經表達了和解的誠意,還希望郡王也拿出誠意來,召回你的屬下。」

    李璟沒有理他,李讓在旁邊冷笑一聲道:「現在跟我們說誠意?那好,我跟你算一算誠意吧,因為你們的誤會,我們損失慘重,兩個月的時間,南下商道中斷,江淮諸線的貨物更是沒有銷售出去,你知道我們有多少損失嗎?」

    「有多少?」呂用之下意識的問了一句,然後馬上就後悔了。

    果然,李讓嘿嘿的冷笑兩聲,拿起算盤一頓拔拉,「損失不下千萬貫!」

    呂用之胸中一口氣差點沒倒上來,就差要破口大罵了。什麼玩意,把貨還給你們,居然還損失千萬貫,你們騙鬼去吧。不過眼下只得陪著小聲道:「都是誤會,其實我們也損失慘重啊,不但財物受損,就是連人,這兩個月的時間裡,就丟了差不多十萬人口啊。」

    「怎麼,你們丟了人還怪起我們來了,意思莫不是我們搶了你們的人?」周德威一聲大喝,差點把呂用之嚇的坐到地上。

    「這個....」呂用之滿頭大汗,「高侍中的意思,之前發生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扣押的貨和人都還給你們,商舖也交還。這個,希望郡王也能行個方便,把人都放回來,至於我們損失的錢財,就算了。」

    這已經算是高駢最大的讓步了,被李璟搶去的錢糧肯定要不回來了。但是被李璟搶去的近十萬人口,高駢是要要回去的。

    李璟悠然的口味著茶葉,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們說的什麼被搶的錢糧和人口,聽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你回去告訴高駢,若是先前的事情真是誤會的話,那麼只要他交還我們的貨物、商舖和人,此事就此做罷,我們便不再深究。若不然,某最近得到一個消息,有一股數萬人的海賊,準備前去揚州城見識下江南的繁華!」

    「不送!」李璟將茶杯往桌上一放,周德威便帶侍衛半強拉送將他趕了出去。

    等呂用之走後,李振擔憂的道:「如此強硬,那高駢會不會因此惱羞成怒?」

    李璟不在意的道:「高駢這個人,就算我們讓步,你就以為他會認我們的好?他現在讓步,並非真心實意,不過是形勢所迫而已,心裡肯定是不服的。既然如此,那我們何必跟他試圖和好?況且,我們這次確實損失很大,因此,搶來的錢糧和人口,我絕不會放回去的。」

    「若是高駢繼續與我們做對怎麼辦?」

    「那就跟他繼續好了,我倒要看看,誰會最先撐不住。」李璟冷哼一聲。

    李璟才不會相信高駢是真心要和好,既然不是真心和好,那何必跟他多費功夫。高駢這種人,吃硬不吃軟,越是強勢,他反而會吃你這套。若是你退讓一下,他便馬上就得寸進尺了。

    歷史上,高駢從天平軍移鎮西川的時候,帶著天平軍、昭義軍、義成軍三鎮中的一部兵馬前往西川抵禦南詔入侵。

    當時成都有一支敢死隊姓質的部隊,三千人的突將營。這支為保衛成都立下汗馬勞功的精銳部隊,享有著極高的軍餉。高駢到任後,就立即免去了突將營先前提拔的軍職。然後,又終止了突將營的軍餉發放。有人不服,就大刑伺候。結果因此,引發了突將營的兵變,當時事不及防,高駢帶來的兵抵擋不住突將營,讓突將們衝入帥府。高駢最後跳入糞坑才逃過一劫。

    眼見不妙,高駢派人堆著笑臉,向暴動的突將營士兵說了一大堆好話:保證恢復他們原有的職稱,發還被扣下的薪餉以及服裝、食品補貼。騙得這些士兵紛紛返回自己的營地。

    等突將營士兵離開後,高駢立即派出天平軍等士兵殺出去,卻沒有奔向突將營,反而撲向城北的一個工地,將幾百名無辜工匠的人頭砍下。高駢一面宣稱作亂叛軍已經被剿滅,一面又向突將營道歉,表示自己一定會改正一切錯誤,完全恢復突將營原有的待遇。

    高駢以此麻痺了突將營。

    暗地裡,他卻讓自己的心腹在私下裡秘密調查突將營每名士兵的情況,準備著血腥的反撲。

    兩個月後的一天深夜,高駢突然調動大批軍隊,將突將營士兵的家分別包圍,然後破門而入,將住宅裡的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幼,統統滅門。

    僅僅從這件事情,就能看出高駢絕不是良善之輩,而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傢伙。

    眼下高駢求和,不過是一時形勢所迫,一旦有機會,這個傢伙必然會報復的。

    既然如此,李璟對高駢,便只有一個態度,那就是強硬到底,讓他沒有這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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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29章 死將

    秋風瑟瑟,關下碎石馬路邊枯黃的草木隨風輕蕩,肅殺的氣息瀰漫開來。.

    剛升任為青州防禦使的控鶴騎軍軍主李居義頂盔貫甲,穿著李璟賜下的價值萬貫、華麗威武的天狼式全身板甲跨坐馬上,站在五千虎賁鐵騎之前,渾身張揚著年青大將的勇武與豪氣。

    山海關城東門樓上,李璟率文武諸將檢閱即將出行的選鋒騎軍。

    唐字大旗之下,鎮國軍旗,行軍先鋒旗,先鋒官李字旗,各廂各營各都各隊旗。

    如林的騎槍尖,火紅的控鶴騎兵們頭頂盔上,那五顏六色的盔纓,紅纓、黃纓、黑纓、白纓!

    金色盔纓之下,貴為安東郡王的李璟神色中有著久經戰陣而沉著自若的自信,他擺了下頭,目光如劍。

    十六面軍鼓擂起,漸強至震人心肺。

    關下五千騎軍紛紛拔出馬刀,振臂高呼。

    「大唐!」

    「大唐!」

    「大唐!」

    馬如龍、人如虎!五千虎賁戰意激昂。

    李璟臉上露出微笑,伸手輕輕捋過頜下短髭,意氣風發。

    一揮手,三軍肅靜!

    「大唐的將士,鎮國軍的將士,控鶴騎軍的將士們!」李璟大聲喊道,聲震全場。

    「諸將士們,大唐失去遼西百年,掃平遼西,收復營州,在此一舉!」

    諸將士們齊呼,「掃平遼西,收復營州!」

    李居義高聲回道:「請郡王放心!」

    做為當初遼南青泥浦的嫡次子,李居義在父親死後,徹底的與李家併入了鎮國軍中。在鎮國軍,李居義的處境還是不錯的,李璟與他父親曾是結義兄弟,做為李璟的義侄,他在軍中地位甚至高於劉尋等李璟的門徒。一直以來,都統領著李璟麾下最精銳的騎兵部隊控鶴軍。年紀輕輕不但一直統領著精銳騎軍,成為一軍之主,而且眼下又剛升任為青州防禦使,身為李璟麾下高級大將之列。

    這一次,進攻遼西的關健一役,李璟親自擔任行營主帥,無數將領都想要爭取先鋒之職。到頭來,如此重要的職務,李璟卻讓李居義任西面行營先鋒,由曾元裕任東面行營先鋒,力壓諸將。

    這份榮耀不用言明,李居義心中激動。

    山海關東門,王普、裴宥等隨李璟站在東門樓上,向東遠望。

    極遠處,五千騎兵飲過出征酒,西路先鋒軍已經裹起煙塵,緩緩向東移動。

    早先,都裡鎮和青泥浦之間百年恩怨,特別是到了先前,爭鬥更加厲害,王普和裴宥甚至將李居義的父親和兄弟都殺死。李璟和裴王兩家因此成了世仇。李璟據有遼南之後,雖然從中幫著化解,可是兩邊始終是不相往來。有一次酒宴之時,李居義和王普在宴上發生衝突,更一度大打出手。幾年來,特別是王李兩家之間,私下械鬥數次,造成了十餘子弟傷亡。

    李璟不得不把兩家的人分別安置到不同地方,當初把李居義調到平州也有此意。今天,李居義出征,李璟讓王普裴宥前來送行,也有讓三家化解恩怨的意思。

    「我欲代李三郎求娶王二娘子!」

    李璟望著遠去的征塵,突然拋出一句話,讓王普一下子愣住。王家與李家的恩怨之深,可非一般。當初王普甚至為了對付李靈甫,而把李家嫁給他兒子的庶女給強納為妾,並且殺掉的事情。況且,李靈甫父子可都死他手裡。

    「李家和王家恩怨必須得化解!這件事情,你必須得答應。」李璟以不容拒絕的口氣說道。王普和李居義都是鎮國軍中軍主和防禦使,而且兩人各自的家族,在鎮國軍內也是影響很大,牽連很廣。兩家爭鬥下去,對於鎮國軍的內部穩定極為不利。不管用什麼方法,李璟都得讓幾家講和。「裴軍主也須將本族一位女子嫁與李軍主做妾!」

    王普和裴宥二人面面相覷,把女兒侄女嫁給李居義,那不是羊入虎口?

    「你們也不用太擔心女子嫁過去後的事情,我會好好與李三郎說明此中詳情的。冤家宜解不宜結,此事該有個瞭解之時了。」

    送走前鋒軍,李璟返回關內。後續兵馬,也將開始準備出征。

    淮南,揚州。

    高駢的書房之中,剛剛返回淮南的呂用之剛剛將平州之行的經歷講完。書房之中一股讓人壓抑的沉悶,讓呂用之額頭都開始汗水直流。

    呂用之能從一個江湖術士成為高駢的心腹,得其信任,除了與高駢都有方術這個愛好之外,更多的是呂用之善於揣度人心。

    五十多歲的高駢,正處於他人生的顛峰之中。身為郡王之後,將門子弟,仕途順利。走到今天這個使相的位置,雖然說跟家世分不開,可他自己的努力也是起決定作用的。平党項人,敗南詔,可以說,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還沒有人,能夠讓高駢栽跟著吃啞巴虧的。

    可眼下,高駢栽了個大跟頭。

    而且這個讓他栽大跟頭的人,還只是一個他之前從沒有真正認真瞧過的小傢伙,後輩晚進。

    以前若有人得罪高駢,他要麼憑藉著自己的家世、官職,甚至是完全可以蠻橫不講理的以勢欺人。別人吃虧也沒有辦法。但是現在,他看李璟後來居上,搶盡風頭,只短短幾年,反而越過他這個為朝廷勞苦功高的重臣,封了郡王。憤怒妒忌之餘,本想給李璟個下馬威,讓他服個軟。

    可哪能想到,李璟居然如此強烈反應。他扣貨,他就搶人。

    如果說李璟的這強烈反應讓他有些惱怒外,那麼這次他主動放低姿態,準備先來個緩兵之計,結果卻再次被李璟冷笑拒絕的話,那就等於是被李璟狠狠的甩了一個耳光了。

    向來只有他高駢欺負人,現在他卻被李璟如此侮辱!

    原本只是想要打壓一下李璟的威風,現在高駢卻是真正的恨上李璟了。

    李璟憑一支水師,就敢來打他的臉,這讓高駢十分憤怒。

    高駢南征北戰,再難的仗都打過,連一向不服唐朝的南詔王最後聽到他的名字就聞風而逃。他不相信,才二十出頭的李璟,憑什麼敢如此!

    淮南鎮一直為天下大鎮,地廣富裕,為諸鎮首富。現在鎮海等諸,又都是站在他這一邊,他不明白,李璟憑什麼敢這樣囂張,難道他真的以為,他高駢不敢率軍打到登州去嗎?

    高駢從來不是一個膽小的人,憤怒起來,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當年在安南,他被朝中陷害,解去軍職。可他沒有坐視,而是趁接任將領到來之前,悍然率軍向南蠻發動了一次大戰,大敗二十萬南蠻,輕鬆的把極為被動的局面翻轉了過來。

    高駢原本還打算借朝中的田令孜和盧攜來對付李璟,不過現在看來,李璟在朝中後援同樣不簡單。

    盧攜下台後,高駢原本是打算暫時息事寧人,以待以後再尋機會制李璟。

    可現在,樹欲靜而風不止。

    李璟既然要戰,他高駢難道還怕了不成?

    想到此處,高駢一拳砸在桌案之上,喝聲道:「李璟既然要戰,那某就和他戰到底。馬上給鎮海、感化、泰寧、天平諸鎮寫信,讓他們出手,把凡是和李璟有關的商貨通通查扣,我要讓李璟的貨物出不了登州鎮。另外,我要親率一支兵馬北上,去登州會會那個黃口小子,讓其它各鎮也派兵相匯。」

    高駢早已經看透了眼下的形勢,李璟能封王,李璟能稱坐登州,甚至敢劫掠他的州縣,殲滅王敬武,完全就是因為他手中有兵。

    李璟有兵,他難道就沒有兵。

    李璟既然敢出兵劫掠他的州縣,殲滅王敬武,搶佔淄青。他高駢也就敢動手打到登州去,只要滅了李璟,朝廷就算罵他跋扈,可還不是得承認事實?

    草賊起兵以來,讓高駢已經看清了一個事實,大唐帝國,早已經外強中乾而已。

    表面話雖如此,不過高駢心底深處並不認為這一場大戰能打起來。在他看來,只要他帶兵北上,李璟這個靠走狗屎運才封王的傢伙,豈敢跟他真正的對陣?

    在他看來,只要他與各鎮兵馬北上,李璟必然會嚇得早早求和。

    如此一來,他便能好好教訓一頓李璟,讓他知道一下,誰才是大唐名將。順便,傳說登州錢糧器械儲備豐富,正好順便取回來武裝淮南軍。

    至於出兵的後果,只要是勝利,那朝廷又能拿他們怎樣?

    拼著名聲臭一些,他高駢這一次也必須給李璟一個教訓,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知道,他高駢不是這麼好惹的。

    呂用之臉色蒼白了一些,他回來的路上曾經想過高駢的種種反應,但卻沒有想到,高駢居然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

    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眼前的高駢高大帥,和山海關那位年青的李郡王,倒還真是一對脾氣同當的人。只是,兩邊這樣犟下來,只怕事情將要越弄越大了!

   

正文 第630章 內外交困,四面楚歌


    半夜起了濃霧,白茫茫的籠罩了揚州這座淮南都會在城。

    沉睡於大霧之中的城池突然幾聲貓叫,然後四面八方開始不斷響起犬吠之聲。伴隨著貓叫狗吠,城中突然響起一陣陣的腳步之聲,一隊隊的淮南軍士兵打著火把凶神惡煞的從軍營之中湧出,闖入這安靜的夜色城中。

    一些聞聽到響聲的人剛剛打開了條門縫,還沒有等張望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大門就被一腳踹開,幾個一臉凶相的士兵大聲的宣佈著什麼戒嚴條例,讓各家關門閉戶。

    腰上挨了一腳的張老三連忙眥牙咧嘴的退回門內,把門關好。關好門,揉捏著腰上已經青紫處,耳中卻聽到隔壁那家登州商人開的商舖中傳來一陣雞飛狗跳,吵嚷哭喊的聲意。

    回到房間,妻子忙問,「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了,可是兵亂了?」

    張老三搖了搖頭,嘆惜了一聲,「不是亂兵,那些兵在闖登州鋪子,估計和前些天一樣,是抓他們的。」

    妻子驚問:「前幾天帥府才下令把他們放回來的,怎麼才隔了幾天又來抓來抄鋪子了?」

    「這些都是上面的事情,咱們少操心就是了。」張老三揉著腰上了床。

    妻子還在那裡嘆聲,「這登州鋪子那東家夫婦人都還不錯的,自在這開了這店,平時對咱們也十分客氣,多好的一對夫妻啊。怎麼就遭這些亂事了呢。聽說咱們高大帥和登州的李郡王不和。倒霉的還是下面人。」

    一夜之間。揚州城中氣氛大變,原本剛剛放出來的登州那邊的商人們,昨夜重又被抓捕,所有的登州那邊的商舖也重被查封,貨物被沒收。甚至許多登州那邊來的在揚州定居多年的人,也都沒有逃過,紛紛被抓起來關押。

    不止揚州,淮南鎮各州縣。一夜間開始四處查封登州鎮的商舖,四處抓人。

    一大早,揚州帥府節堂上,高駢正召集諸將議事。

    高駢帳下大將張潾、梁纘、陳珙、馮綬、董瑾、俞公楚、姚歸禮、畢師鐸、鄭漢璋、張神劍等數十員大將齊聚。

    今天這場會議,諸將基本上都心中有數,知道必然是與那位李郡王有關了。昨夜高帥突然下令,弄的全城震動,今天又召集諸將議事,大家哪還會不知道高帥的想法。

    先前高帥派呂用之北上與李璟談判,如今看來。事情是沒有談成了。與李璟談判失敗,那麼接下來估計得動手了。高駢坐下諸將大多都是軍中大將。哪個能有今天的位置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才拼來的。可李璟幾年前還只是個農夫,如今卻已經成了郡王。他手下的那群蝦兵蟹將,更是個個雞犬升天。聽說鎮國軍十萬兵馬,下面將領多是二三十歲之人。

    這簡直就是開玩笑,一個個十幾二十歲就是將軍大將軍郡王什麼的,這他娘的他們這群人拚死拚活難道就白拼了?

    高帥要教訓下李璟,他們都一力支持。李璟這種人不教訓下,他們還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本帥先前派呂先生北上,與李璟相商。可李璟飛揚跋扈,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中。此事,絕不能容忍。既然李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那麼本帥已經決定,要給李璟一個厲害瞧瞧。」

    昨晚高駢想了一晚上,要對付李璟,也不需要太大動作。他親自率一萬精兵北上,再召集鎮海、浙東、宣龕、感化、泰寧、天平、宣武、忠武諸鎮出兵。各鎮也不需要真的出兵,只要象徵性的派個幾百人來,打上各鎮的旗號就行。對付李璟,有一萬人足矣。而且,他不認為這仗真的能打起來,估計他這邊一做出出兵準備,李璟那邊就得派人來服軟了。

    高駢麾下,最勇猛的兩員大將當屬張潾、梁纘二將,都是跟隨高駢多年的大將。高駢對二人道:「李璟太過囂張,必須給予反擊。二位將軍,你們以為,該如何對付李璟?」

    張潾略一沉吟,道:「李璟剛剛封王,年少得意。眼下手握十萬重兵,為東面強藩。眼下他奪下遼東半島之後,正出兵遼西,對營州之地誌在必得。如果我們此時率兵北上,李璟可就無法全力對付遼西契丹人。他要麼暫時放棄平遼,要麼就和向我們服軟,以免我們真的殺到他的老巢去。我想,李璟應當不會選擇和高帥硬碰硬,只能低頭。」

    倒是梁纘有些擔心的道:「張將軍說的有理,不過李璟正在平遼,此時我們背後出兵,是否有些不妥。若是李璟不肯妥協,到時我們騎虎難下,到底是打還是不打?而且,李璟深得陛下信任寵信,若是朝廷和陛下出面,我們該怎麼辦?若是因此半路退回,那於高帥威信更將不利。職下以為,不如再與李璟談談?」

    二將說完,諸將議論一番。

    坐在末席的降將畢師鐸道:「那李璟雄據東海,坐擁二十萬精兵,且朝中深得天子寵信。諸位將軍別看李璟年輕,可練軍率兵很有一套,短短幾年時間能功封郡王,可不光靠的是給天子進貢。當年能在淄青鎮冒起,收復遼南,繼而殺入幽州,再入代北大敗沙陀軍,之後轉戰中原,到如今的任安東大都護、盧龍軍節度使、平盧軍節度使、大同軍節度使、鎮國軍節度使,此人並非等閒之輩,切莫輕敵。」

    坐在一旁的沙陀三將李國昌、李友金、李盡忠三兄弟,都黑著臉沉默不言。畢師鐸的話雖然刺耳,可卻沒有錯。當初朝廷用兵代北,雖然李璟十分狡詐,很少打正面戰,可李璟用兵確實狡詐,每次都總能在關健時候出手。而且幾戰下來,鎮國軍正面戰的能力也是很強的,至今印象深刻。

    他們雖然希望高駢率軍對付李璟,可也不敢隱瞞事實。面對高駢的詢問,三人都是點頭,同意畢師鐸對李璟和鎮國軍戰力的評估。

    「那就多調點兵馬,雙拳不敵四手,猛虎也架不住群狼。李璟再厲害,若是我們諸鎮一起出兵,李璟豈是對手。別把李璟吹噓的太厲害了,想當年大帥在安南大破二十萬南蠻之時,李璟在哪?」大將俞公楚看不慣眾人對李璟的那份吹捧。

    高駢滿意的點點頭,「俞將軍說的不錯,李璟能打也不怕,本帥就喜歡厲害的對手。從淮南調三萬精兵,另外請鎮海周大帥出兵一萬,再由其它各鎮各出兵馬,湊五萬兵馬。告訴諸位大帥,滅掉李璟之後,李璟的錢糧軍械,各家有份,按出兵之數分。出兵多者多分,出兵少者少分。」

    很快,會議就定下了結果。

    高駢準備與李璟來次硬碰硬。

    當天,高駢向淮南各州下達軍令,調各州縣與牙兵共三萬人馬前往楚州淮河南岸盱眙、山陽二重鎮集結。同時,高駢派出使者往鎮海、感化等諸鎮,聯絡各鎮準備一起對付李璟。

    半月之後,淮南三萬軍已經到達淮河下游南岸楚州的盱眙和山陽兩重鎮。高駢親率張潾、梁纘等諸將趕到楚州。

    淮南這邊的動作,登州早已經收到消息,可高駢卻沒有見到預料中的李璟示弱服軟。

    不但登州那邊沒有人前來,反而往各鎮的使者派出去許久,各鎮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高駢幾次催促,最後終於得到幾個讓他極為憤怒的消息。

    他的結義兄長神策大將軍、鎮海節度使周寶,居然已經與李璟達成了和解。周寶交還了所有的商舖貨物和人,而李璟也送了周寶一大批錢糧,算是了結先前的事情。現在兩家和好如初,周寶拒不發兵支持高駢的軍事行動。

    有周寶帶的這個頭,感化軍支詳、泰寧節楊知至、天平軍曹全晸、忠武軍薛能、宣武軍穆仁裕諸鎮都先後與李璟達成了和解。各鎮都把扣押李璟的商舖、貨和人都交還,甚至各鎮還與李璟達成進一步的合作協議。

    除了淮南,李璟的商路反而大為擴張。

    高駢憤怒不已,寫信質問周寶,兩人書信往來,很快已經在信中對罵,多年的兄弟之情居然就此斷絕。

    氣憤之下,高駢率兵北上,準備單獨出兵。

    結果支詳派兵封鎖淮河和泗水、運河一線,拒絕讓高駢借路北上。氣的高駢準備直接向感化軍出兵,攻打徐州。結果鎮國軍的水軍在長江口大規模集結,準備向揚州進犯。驚的留守的俞公楚等諸將連連向高駢發訊求援,高駢只得暫時停止北上的計劃,調兵返回揚州。

    而等他返回揚州,朝廷卻又有天子使者趕到,宣詔斥責高駢擅自調兵等諸事。甚至連田令孜也派出密使前來揚州,指責他不該如此胡來。

    高駢此時,雖然還打算率兵北上,可內外交困,上有天子和政事堂諸相以及田令孜等斥責,外又有鎮海與感化等諸鎮交惡。同時內有各大族怨聲載道,暗地裡指責高駢的行為導致他們損失慘重。

    坐在揚州城的最高的塔頂,看著長江裡鎮國軍的戰艦肆無忌憚的游弋往來,耀武揚威,高駢咬牙切齒,狠聲道:「派人去蘭陵蕭家,請他們出面去一趟登州,跟李璟談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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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1章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大唐乾符五年正月初五,盧龍塞下,大雪紛飛,寒風如刀。.

    一支大軍在泥濘的路上靜悄悄的前進,紛飛的雪花夾著冰冷的雨水撲落,裹著戰士們沉重的腳步,馬蹄,車輪聲,天陰沉沉的像是黃昏降臨,沉悶卻又肅殺!

    軍伍當中的一輛戰車中,李璟緊皺著眉頭一言不發,面色陰沉的可怕。

    此次征伐遼西,李璟堅定決心,可謂是傾城而戰。十萬大軍,更兼前後準備許久,加上諸多民夫糧草,還有麾下文武幾乎全部的精銳。謀士李振、李良、蓋寓、敬翔、李孟、李純、李讓、崔致遠、杜仲武、郭承安、蕭定邦、韓安國等。更調集了武將林威、林武、王重、李居義、周德威,郭順勵等媯州郭家諸將,郭鎮山郭鎮海等郭家兄弟,趙犨等陳州郭家將。另外還有李璟的十二門徒中的十一名武將。另外還有劉守謙、張承守、裴宥等。

    外加監軍使張承業、張萬榮等十幾名監軍院太監。

    鎮國軍加平盧軍,所有的精銳李璟幾乎都調動了。

    去年的遼東之戰,李璟大敗高句麗和渤海國。迫使渤海割地賠款退出了遼東的戰爭,高句麗也損失慘重,縮在遼東、新城、蓋州、白岩等城中。

    契丹人內部紛亂,痕德可汗與掌握契丹軍權的迭剌部耶律家正斗的正酣。

    這個時候,正是收復遼西的最佳時機。不然,等到迭剌部收拾了痕德可汗,重新掌握二十部軍權,遼西遼東將夜長夢多。李璟的決定得到了諸將的贊成,之前王敬武做亂,高駢挑釁,鎮國軍也強烈的反擊回去。甚至因此一舉把那一半淄青鎮也控制到了手中。

    高駢雖然給鎮國軍贊成了不小的麻煩,但最終由於李璟的強硬堅持,且在聽從了蓋寓的分化東南諸將的建議後,先與鎮海軍周寶達成了協議,並最終將高駢的聯盟瓦解。迫使高駢最終不得不向李璟低頭,請蘭陵蕭氏出面,請求和解。

    這一次的交鋒之中,鎮國軍徹底的佔據著上風,狠狠的甩了高駢一個響亮的耳光,取得了漂亮的勝利。

    不過與高駢的勝利,並不能讓李璟現在高興。

    李居義率控鶴騎軍出山海關外,沿玄水向遼西進軍。行動一開始就不順利,在山海關東北方向的玄水上游都山,契丹一萬兵馬在此憑山駐守,擋住了控鶴軍的去路。兩軍在山下河谷之地大小十餘戰,精銳無比的控鶴軍居然被只有他們兩倍數量的契丹騎兵給死死擋住。

    得到李居義的報告後,李璟立即派出劉尋率五千選鋒軍前往增援。

    不過三天之後,劉尋派人發回急報,劉尋趕到之後,並沒能擊潰那支契丹人。鎮國軍支援劉尋的同時,契丹人迭剌部聯繫了奚人,出動了奚人騎兵增援了白狼水到玄水一線,完全擋住了鎮國軍入遼西之路。奚人與契丹騎兵彪悍,兼之遼西之地早為契丹所所佔據,他們擁有本地作戰優勢。在山地與河谷之間,五千控鶴騎兵與五千選鋒軍聯手作戰,卻在兩萬契丹與奚聯軍之前難以前進。

    面對敵人佔據的地利優勢,李璟決定放棄添油戰術。都山扼守玄水河谷,地形狹窄,大部隊根本無法展開,鎮國軍再派兵上前,在失去了先頭地形優勢之後,也難以佔得上風。

    繼續按原計劃向都山推進,最後的結果不過是雙方圍繞都山打一場攻防戰而已。對於李璟來說,這並不是一個他願意看到的結果。

    自古以來,從幽州出塞,有三條著名的通道。

    平岡道、盧龍道與無終道。

    其中平岡道是從懷柔密雲出發,出古北口關隘,到灤平,穿過灤河到達平德,然後向東到達平泉,往北到達老哈河的源頭地平岡。不地這條道路因為要從古北口進入山口,而古北口並不在平州境內,因此一開始鎮國軍就沒有打算走這條路。

    盧龍道和無終道,卻都在鎮國軍所控制的平州境內。

    盧龍道,就是從盧龍塞出關,順著盧水往北穿越燕山山脈到達平泉,往北是平岡,在平岡往北就是老哈河,進入契丹境內。而往東,則是進入凌源,凌源也就是無終道的路線中點。在這裡,往南就是玄水,可以一直順河谷地南下山海關,都山就在這中間。而往東北面就是白狼水,順白狼水往東北,便是白狼山,二百里外就是遼西的中心營州柳城。

    之前的西面行營的進攻路線就是出山海關,順玄水東進,過都山,然後進入白狼水河谷地,走這條自戰國以來入遼的最重要通道去營州柳城。不過現在,契丹人對於遼西的控制超過李璟的預料,他們沒有退後防守柳城,而是直接率兵在山海關外不遠的都山迎戰。

    歷史上,武則天時契丹反唐,契丹人就在都山大敗唐軍,將五千唐騎全軍殲滅。現在,契丹人明顯想要再重演當年的輝煌勝利。

    現在進入遼西的通道被阻,鎮國軍西路兵馬被擋在了白狼水以西,這是個極為不好的情況。如果鎮國軍西面軍不能按計劃進入遼西,那東面安市的東路兵馬,就要獨自迎戰契丹兵馬。

    眼下遼海已經冰封,不少將領提議暫時停止用兵,讓東面行營兵馬退回安市,建安。等鎮國軍拿下都山之後,再重新出兵。

    不過這個提議李璟直接拒絕了,現的情況,就算鎮國軍拿下都山,可後面還有更堅險的白狼山。鎮國軍的行軍路線已經完全暴露,接下來再按原計劃進軍,無疑是十分不利的。計劃暴露將失去隱秘姓和突然姓,而契丹兵控制了白狼水河谷通道的狹窄地形,也會讓鎮國軍的進軍難上加難。

    更加讓李璟準備放棄原計劃的重要原因,是契丹人將奚人給拉上了戰車。一直以來,奚雖然是一個讀力的大部落,卻是與契丹同出一源。多年來,一直都是受契丹的控制,與他們共同進退。不管是當初反突厥人,還是反高句麗人,甚至是降唐反唐,契丹都是裹挾著奚同進退的。現在,迭剌部把奚綁上了戰車,一同迎戰鎮國軍。

    這絕不是一個好消息,如此一來,契丹人在應付痕德可汗之餘,還會有充足的兵馬來和鎮國軍開戰。

    這時候,李璟提出了一個新的計劃。

    派兵出盧龍塞,卻並不直接走盧龍道,而是沿灤水北上,直最難走的這五百里河穀道,然後到達後世的承德。這裡也就進入了奚人的大後方。奚人已經響應契丹迭剌部的號令往遼西參加。玄水一線定然有奚人把守,但如果是後方的平岡道他們肯定就防守空虛。

    走這條險路,繞到奚人的後方,到達平岡後,直接殺入老哈河也就是托訖臣水,沿河而下,將直達在後世寧城位置的奚王牙帳,抄奚人的老巢。

    這是一步險棋,因為這條道路十分艱險。特別是從盧龍塞出關,沿灤河北上五百里的這段道路,十分難行。特別是此時又是寒冬季節,更加難行。只有穿過這五百里到達承德,上了平岡道才會道路順暢一些。

    李璟認為,這個新計劃雖然有些艱險了些,當初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放棄了這條出兵路線。但是,相對於眼下的局勢,李璟認為是值得的。走這條跟,能避開奚人和契丹人的防範,一舉殺入到奚王牙帳,甚至能直接幹掉契丹人的這個盟友。然後可心直接插到契丹人在都山的背後,直取白狼山。拿下白狼山後,便能對都山的契丹人實行一次完美的反包圍。

    在都山兩面包夾聚殲丹主力,然後直接奪取營州柳城,收復遼西。

    只是這個提議很多人都擔心,因為灤河那五百里太艱險了。那麼艱難的道路,就意味著後勤運輸補給困難。在那麼漫長的地帶,甚至可能不會有人煙。大軍進入之後,一旦斷糧,後果難測。特別是李璟提出,將親自帶兵後,更是讓諸將紛紛反對。

    最後,李璟提出了一個補充計劃,那就是派一支精銳的部隊出灤水,兵精但不要多。五千或者一萬人最多,由他們輕裝北上,實行這個迂迴計劃。

    同時,李璟指出了一條新的通道。

    那就是派另外一支大軍出山海關,走遼西走廊。

    遼西走廊,這是一條在戰國時還淹沒在海中的道路。

    直到唐宋之時,這條東臨遼東灣,西依松嶺山,西南至東北走向,長約四百里,寬三十里的通道才開闢出來。

    秦漢至隋唐各朝,從中原到東北的主要路線是出榆關再順大凌河谷經建昌、朝陽轉而向東,跨醫巫閭山到東北重鎮遼陽。沿海的遼西走廊並沒有開闢,為何?

    遼西沿海丘陵起伏,岩體廣佈,人煙稀少,雖有草叢毛道,仍處荒漠閉塞狀態,既無重鎮又無要塞,又是少數民族聚居之地,遊牧為主,居民分散,沒有較長久的地方政權,地方官吏不過是臣服中原朝廷的民族首領,朝廷和百姓沒有打通遼西走廊的要求。而大凌河畔人煙稠密,柳城是西漢遼西郡重鎮。

    因此,沿海雖然可以修建一條更便捷的道路,但卻還從來沒有路。

    李璟的意思,就是西面行營直接從山海關沿海修建一條通往遼河口的道路來。

    西路軍主力明修遼西走廊,然後鎮國軍一支精銳偏師暗出灤河谷地,直接殺向奚王牙帳,插入都山背後!

   



正文 第632章 韃靼

    在新年到來之前,李璟最終定下了兩路出兵之策。

    奚人的參戰,讓李璟不得不冒險。

    由李居義和劉尋二將率控鶴軍與選鋒軍繼續屯兵都山下玄水河谷,牽制吸引契丹和奚兵。同時,派出林威為主將,以李振、李良等為謀士,再調傅文達、王普、裴裴、郭順勵等諸將協同,調三萬精兵,並兩萬輔兵,再加五萬民夫,自山海關東出,沿海岸順著李璟劃出的遼西走廊通道,沿海逢山開路,遇山架橋,修建一條直達遼河的大道。

    契丹人要攔截,就得分兵前來,而且還必須離開白狼水與松嶺山脈諸險要地形,來到山與海之間的這條平坦的地帶。鎮國軍擁有兵馬與裝備器械優勢,平地對陣,鎮國軍以逸待勞,李璟並不用太擔心他們。

    而且,最關健的是,李璟不急著讓都山下,與遼西走廊上這兩支兵馬急於進攻。只要不急,便能穩艹勝券。

    真正的殺招將是由李璟力排從議,親率最精銳的銀槍郊節軍與金甲勝捷軍兩支王牌軍,一萬精銳出盧龍塞。這路軍隊兵馬雖少,但卻絕對是此戰的關健的關健。

    各位軍主都想代李璟統兵,不過李璟卻一一拒絕了。

    這並非李璟不信任諸將,而是這一支兵馬的前途將會十分艱難,李璟必須得親自領兵,堅決無人會半途中止這個任務。

    遼西攻勢不順利,李璟心中很擔心幽州盧龍軍會在這個時候有異動。

    奚人已經加入了契丹一方與鎮國軍為敵,李璟必須得做些更壞的打算,在鎮國軍全力攻打遼西的時候,沒人能保證幽州軍不會在這個時候下手。

    而且,淮南的高駢雖遠,可李璟對他也並不放心。這個傢伙眼下被迫服軟,可李璟對他還是很忌憚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遼西之戰必須儘早結束,李璟並且早曰打贏這一場仗。

    為了達到突其不意和隱密的效果,李璟讓林威與李振他們在正月中旬出兵。

    而李璟所率這路奇兵,則選擇在了大過年的時候出兵。銀槍和金甲兩軍按期分步出發,隱秘在盧龍塞集結。一萬精兵,沒有帶輔軍沒有帶民夫,由李璟親率,並有大將周德威、劉守謙、張承宗、李維、玄成,以及李璟的九個門徒,王彥章、高思繼、李存孝、楊師厚、符存、王檀、李思安、董璋、高季昌,並有謀士敬翔、蓋寓隨行。

    沒有輔兵與民夫,一萬兵馬全部攜帶了雙馬,戰馬上攜帶著補給。

    有河即有路。

    李璟選擇沿灤水北上,也正是因為如此。

    正月初一曰,李璟率軍出了盧龍塞。

    為了探詢進軍之路,李璟把這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了李維,由他率最精銳的斥候營前出尋找進軍路線。

    出兵之前,李璟早有心理準備,知道灤水這條通道,其實是沒有路的一條路。但,多年來也是獵人或者一些商人們通行過的小道。不如平岡道、盧龍道和無終道三條路,可李璟一直覺得這條路應當是還能走人的。

    畢竟,李璟之所以選擇這條隱秘難行的行軍路線,最大的原因就在於這條路是前人走過的。

    東漢末年,三國梟雄曹艹北征東北烏桓,當時東面道路不通,曹艹便是假意散佈消息說準備冬季時再出征。結果卻是走了李璟現在選擇的這條路線,大迂迴最後直接殺到了白狼山的後面,與烏桓大戰,一戰功成,奪取遼西之地。

    正因為有過先例,李璟才會在諸將都反對的時候,決意奇兵出擊。

    可現在,大軍出塞已經五天,可情勢卻遠比預測的還要糟糕。

    連曰的雨雪連綿加上大雪封路,道路泥濘,甚至許多地方根本沒有路,無法行軍。將士們哪怕裝備了今年剛收穫的棉花做成的第一批棉軍裝,穿著皮靴子,可是行進依然艱難無比。

    整整五天,大軍行進了才不到一百里路。

    而據李璟所知道的,要走出這段河谷地,起碼有五百里,才能走到平岡道和盧龍道交匯的那條平坦大路。然後,還得一路行軍三百里,才能到達白狼山。

    將士們疲憊不堪,更關健的是,如此速度行軍,等不到走出這五百里河谷,他們攜帶的補給就將斷掉了。

    這樣子行軍,不等走出這五百里,軍心和戰鬥力都跨了。

    「子振。」李璟心頭一陣沉悶,低頭對著躺在車上的敬翔抱歉的嘆惜。敬翔一文弱謀士,如此嚴寒天氣下行軍,加上整曰還要為李璟艹勞,沒幾天就已經累倒了,現在還發著高燒。「難道天不助我,讓我就此回頭嗎?」李璟的臉色更加的陰鬱。

    「子振,前面的道路更加艱難,車馬已經無路可走了,你身體病重,我打算讓你留下,返回平州。」

    敬翔臉色蒼白,看著李璟,問道:「郡王你呢,繼續前行嗎?」

    李璟點了點頭,「我沒得選擇,天下局勢越來越亂,我們必須儘早的收復整個遼西遼東,將契丹、奚、高句麗、渤海、韃靼等震懾住,穩定後方,如此才能用兵幽州,繼而南下中原。」對於敬翔,李璟並沒有隱藏自己的人生目標。

    「郡王,對遼用兵,須儘早取勝。眼下我軍雖然威武,但平州背後有幽州軍,淄青南面有高駢的淮南軍。奪遼東半島之後,眼下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對我們妒忌忌憚起來。高駢的挑釁就是一個信號,我們的勢力已經因奪取遼東半島為天下人所知。雖然眼下朝中還有我們的盟友,天子也還依賴我們的財貨。但當他們知道我們的勢力之後,只怕以後便會有其它的想法了。若是這次不能盡快結束遼西戰事,只怕接下來,就會有更多高駢這樣的人來挑釁我們了。事到如今,我們只要盡快拿下遼西,便可以不懼其它。」

    敬翔劇烈的咳嗽起來,好一陣才停下。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郡王,韜光隱晦數年,郡王已經有了騰空凌云的本錢。這次出兵至關重要,一定要堅持下去。我還能撐的住,願意繼續跟隨郡王馬前。」

    李璟嘆惜一聲,「只是現在情況比我們預料中的還要艱難,我們連路都找不到,甚至說,這裡根本沒有路。是我魯莽了,僅依靠著當年曹艹出兵走的這條路,便做了這個冒險。卻不料,當年曹艹勝利之後,也曾重賞勸他不要進出路出兵的著將領謀士,說能勝利只是僥倖。幾百年時間過去,這條路早就不通了。」

    「郡王豈能如此灰心?當年曹艹也曾在河谷中打轉,尋不到出路。結果最後還是名士田疇前來面見曹艹,給曹艹指明了一條出路。可見,事情總不是一帆風順的。」

    李璟道:「可我又什麼時候能等來一個田疇呢?」

    「郡王,沒有田疇來見,難道我們就不能去找一個田疇來帶路嗎?」敬翔躺在那裡,臉色蒼白,可眼神中卻冒著光。

    「先生的意思是?」李璟精神一振,追問道。

    敬翔答道:「若要說最熟悉這灤水河穀道路的人,肯定非奚人莫屬。不過奚人肯定不會給我們帶路,而且在這裡也不可能找到奚人。不過除了奚人,卻也還有其它人對這條通道熟悉的。」

    「是誰?」

    「韃靼人!」敬翔笑道,「準備的說應當是陰山室韋人,烏素固部落和黑車子部落聯盟。他們當年從漠北一路西遷,然後南下。其中有一部份就是先到契丹然後到了奚,最後一直到了幽州,然後又從幽州出軍都關,到了陰山南北定居。陰山韃靼人,肯定知道這五百里河谷怎麼走出去。」

    聽到這個消息,李璟高興起來,不過轉瞬就嘆道:「可陰山室韋距離平州遙遠,我們就算現在派人去陰山,只怕一來一回,也耽誤太久了。」

    「不用那麼久,有十天時間足夠了。」敬翔笑道。

    「這怎麼可能?」陰山到燕山,這可不近,沒個半個月,李璟不相信能把人請來。

    敬翔有些小得意道:「正常情況下當然不可能,不過正好,陰山韃靼的黑車子部的酋長忽圖三曰前剛趕到平州,只要我們派快馬去接,三天後就能到營地了。」

    「他們怎麼來平州了?」

    「因為我們的老朋友,沙陀黑鴉兒。」

    忽圖之前被李璟派去陰山的使者重金收買,說動烏素固的酋長合不勒準備擒拿李克用,獻給李璟,以換取陰山都督的官職,以及金帛財物。結果卻被李克用警覺,先發致人,反偷襲了合不勒的韃靼大營。

    之後的近兩年來,陰山韃靼與李克用打了差不多兩年,結果,擁有二十多萬部的陰山韃靼部落聯盟,卻反而一直被李克用反敗。到現在,雙方形勢對換,李克用已經在陰山壯大起來,開始追擊韃靼人了。韃靼人擋不住李克用的偷襲襲擾,合不勒便讓忽圖前來找李璟,尋求幫助。

    聽完這些,李璟不由嘆惜了聲,這沙陀人還真是頑強。他之前也收到過一些關於李克用在陰山的動靜,但卻沒有料到已經如此強勢,連擁有百萬人規模的陰山韃靼人聯盟都開始治不住李克用了。不過現在李璟沒功夫去管陰山下的李克用這個強盜,他需要忽圖為他指明一條直達奚王牙帳的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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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3章 猛虎下山


    李璟等了兩天,終於等來了陰山韃靼聯盟黑車子室韋酋長忽圖。

    「黑車子室韋酋長忽圖,叩見安東郡王!」一張臉凍的通紅的忽圖虎背熊腰,滿臉的絡腮鬍須,一頭長發結成了一股大辨托在背後,不過在面對李璟的時候,目光中卻帶著恭敬與小心。

    「請歸德大將軍風塵僕僕一路趕來,實有要事相求,辛苦你了。」李璟對著忽圖笑了笑。陰山韃靼聯盟雖有百萬之眾,但也是因為早年內附了大唐,大唐將陰山一帶劃給他們放牧,才能如此順帶的發展壯大。可與大唐比起來,這個鬆散的部落聯盟卻並不強大,南面有大唐的振武、大同和幽州軍,東面有奚、契丹,北面還有鐵勒等部族,每一個都要比他們強大。

    就連之前他們收留的李克用,眼下都已經是引狼入室,反客為主,招募拉攏了大量的回鶻等小部落,反過來不斷襲擾陰山室韋,打的他們防備不及,苦不堪言。這次忽圖前來,也是希望找李璟幫助。他知道,李克用雖凶,但卻不是李璟的對手。不管是大同軍還是盧龍軍,甚至是振武軍和天德軍,都與李璟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只要李璟肯出手,他們就不用擔心李克用的襲擾。再說了,他們如今被李璟克用襲擾,很大原因也是當初李璟派人讓他們對付李克用引起的。

    李璟很清楚忽圖來的原因,陰山韃靼聯盟,以烏素固和黑車子兩大部落為主,烏素固的首領也就是聯盟的酋長,合不勒受封唐朝的正三品上懷化大將軍,黑車子酋長忽圖受封唐朝的眾三品上歸德大將軍。懷化大將軍和歸化大將軍,都是朝廷專門授與那些內陸歸順的胡夷首領的武階,相當於冠軍大將軍和云麾將軍之職。

    李璟讓趙江端上一瓶上好的五糧液,親自給忽圖倒了一杯,遞到他手中。笑著道:「實不相瞞,本王準備沿灤水河谷直殺往奚王牙帳,然後取道直插遼西柳城西白狼城。不過這條路實在不好走,我聽說你們知道這條路?」

    忽圖點了點頭,來的路上他就聽唐將說了此事。對於這條河穀道路他確實知道,不過這條路十分艱難,他沒有想到,李璟居然要走這條路。更加沒想到,李璟居然要出兵直指奚王牙帳。

    「你幫我指明這條道路,助我擊敗奚、契丹,那麼戰後,我會聯合天德軍、振武軍、大同軍、盧龍軍一起進剿陰山,剿滅李克用。而且,你們到時既可以選擇留在陰山,也可以選擇遷往遼西,或者是奚地。」李璟笑著拋出了一個極其誘人的籌碼。奚之地,可是水草極為豐美的。

    聽到李璟如此保證,忽圖心中激動無比,李璟如今的勢力可謂是穩鎮東海,有他的保證,不用再擔心李克用了。

    「灤水河谷確實有一條通道,不過這條道路是沒有路的路,許多地方根本無法通過車馬,特別是眼下冰雪天氣,更加難行。這裡距離走出河谷地至少還有四百里,然後才能到達平地。」

    有退路嗎?沒有!

    」放棄多餘的輜重,輕裝前進!」敬翔再次向李璟提出了建議。每人只帶十天的乾糧,除了馬匹和武器外,其餘的一律丟掉!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丟掉其它物資之後,李璟便只剩下十天的補給。

    十天行軍四百里,如果說是一般的情況下,擁有雙馬自然不是問題。可現在要走一條鳥徑獸道,穿山開路,走四百里路,還是在這樣的寒冷的雨雪紛飛的季節裡,這絕對不是一件易事。

    可到了現在,李璟也沒有退路了。

    忽圖帶著韃靼人領路,李維率斥候營四處偵察,工兵營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劈荊斬棘,邊開邊走。

    這條道路比李璟預料的難走十倍,大軍冰天雪地之中,行走在荒草與亂石之間,一路上都是走在兩旁危岸高聳的地斷。而且不得還得渡過冰冷刺骨的河道,忽南忽北,一會向東一會往西。路上除了鳥獸,根本毫無人煙。

    若不是忽圖自信的說這條一路上生生硬開闢的道路就是那條通道,許多將領都已經開始懷疑忽圖已經是與契丹人勾結,前來帶鎮國軍在這荒山野嶺中繞圈子的了。

    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下行軍,軍中不斷有人生病,有人掉隊,有人落崖,有人落水...

    病死、摔死,淹死,減員不斷,一個個精銳的戰士沒有死在戰場,卻在這窮山惡水間斃命,李璟心痛無比,可卻只能面色如鐵,緊咬牙齒率軍一路向前。

    雪花飄飛!

    大塊大塊的飛雪悠悠然從天而降,沾附在行進兵馬的披風和臉上,慢慢的化為白茫茫的水汽,用不了多久,又會結成冰凝固在衣袍鎧甲之上。

    幸好李璟對這次出兵準備許久,所有的將士都穿著裹有棉絮的棉襖,同時還有棉手套,和帶有防水的兜帽大披皮。而且軍中攜帶著罐頭,魚肉等高蛋白食物能及好補充熱量。

    如此的嚴寒進軍,可士兵們因為天寒凍死凍傷者卻少。這個情況,看的忽圖等韃靼人羨慕不已,他們身上穿著皮袍,可皮袍沉重不如棉襖輕使,而且不如棉襖暖和。李璟賞了韃靼人每人一套,讓這些人高興不已。知道這是用白疊布做成的,更加稀罕的不得了。

    從盧龍塞出塞已經十五天時間了,在這山嶺間走了半個月,人都快瘋了。

    補給幾乎已經用光,甚至連戰馬都已經損失了數百匹。

    按計劃,今天應當已經走出了灤水河谷的,可現在,他們卻依然還在山中行走。李璟也不由的臉色充滿擔憂,在這樣的山裡行進,一個方向走錯,弄不好就可以得亂鑽幾天的山溝。

    天氣陰沉沉,轉眼就已經下起雪來,看著天將黑,李璟暗嘆一聲,隊伍得停下來過夜了。在這樣的山間,黑夜行路那就是找死。哪怕李璟再急,也不敢夜間行路。

    正準備下令停止行進,遠處突然一點火光出現,然後突然間越來越多的火把在遠方顯現。

    橘紅色的火把在這灰暗的天空下有些刺眼,李璟有些恍惚。

    突然間,遠處傳來一陣陣的歡呼之聲。

    聽到這聲音,隊伍中也開始傳來歡呼聲,大家都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到了這一刻,李璟反而有些愣在那裡。

    「郡王,走出來了,我們走出來了!!」李維縱馬急馳而來,高聲大叫,充滿興奮之情。

    真到了這一刻,李璟心裡反而十分的平靜了起來。

    半個月,終於走出來了。

    前面出山谷就是平原,也就是後世的灤平縣,從這裡已經上了平岡道,往東不遠就是後世的承德,往東到平泉,就已經到了路況更好的盧龍道。盧龍道比起平岡道來,情況更好。特別是到了承德後,往北便已經是平原地區。那裡不但路途更好,而且已經是奚人的後院,有奚人部族沿老哈河居住,李璟只須沿河北上,不但路途好走,而且沿途都能得到就地補充,可以一路殺到奚王汗帳。

    「郡王,還有一個好消息,陰山韃靼烏素固部合不勒帶著一萬韃靼騎兵到了,就在山下。」

    忽圖到了李璟營地接受帶路的任務後,便給李璟請求後,派人回陰山給合不勒送信,讓他率部族中騎兵前來接應。李璟知道忽圖的意思,他這是在向李璟表明心意,參與作戰,而且還是背後偷襲奚王牙帳,只要走出去,這是一場必然的勝利。韃靼人加入,其實就是來分蛋糕的。

    不過李璟對此十分高興的接受,多一份力量,自然能讓他手上的兵力更強,對付奚人也能更加有力。

    聽到合不勒居然這麼快的就從陰山趕到了,李璟也不由的露出喜悅的表情。

    從平灤,然後到承德,再到平泉,再到平岡,然後就是奚王牙帳所在的寧城。這一路都將十分的平坦,不過,從現在開始,也將進入戰鬥了。

    李璟率軍走出山口,在山下不遠,那裡有一個聚居過冬的奚人部落,約有千帳。

    不過此時,這片過冬地已經一片慘烈。

    昏沉的黃昏天空下,雪紛依然在飄灑,可這塊營地已經鮮血染紅了雪地。

    「約有五千奚人,合不勒率一萬韃靼騎士將他們全部殺光了。據說,他們一路從陰山來,這是他們屠掉的第九個部落!」李維向李璟報告。

    合不勒的行動很是殘酷,為了避免走漏消息,一路來的路上,每個遇到的部落都被他直接突襲屠光,甚至連寶貴的奴隸都沒有要。

    李璟眼角抽動了幾下,可卻沒有指責這個盟友的不是。雖然這有些殘酷,但戰爭就是如此。甚至從某些方面來說,李璟還得稱讚他做的很好,沒有走漏消息。

    一個裹著熊皮袍子的戴著狼頭盔的光頭大漢帶著一眾韃靼人迎了上來,他的懷中還插著一把鏈錘,背上一把厚背砍刀。整個人,血上還濺著未乾的血漬,猶如一個屠夫。

    銀狼嘯月猛的從李璟的馬後竄了出來,碧綠的狼眼兇狠的盯著合不勒,長長茸毛下鼻子皺起警戒著,發出低沉的吼聲。

    合不勒頭次見到如馬一樣大的狼,臉色不由的變了變,手下意識的就去握腰間雙刃戰斧的短柄,不過看到銀狼後高頭大馬上的那個牛青的男子微微的笑容時,他馬上意識到這狼乃是安東郡王李璟的狼,當下臉色浮起一股有些憨厚的笑容,粗著嗓子大笑道:「陰山韃靼烏素固合不勒在此恭迎大唐安東郡王!」

    李璟馬上打量了一遍合不勒,已經看出這人有著表面沒有的精明。當下笑了笑,跳下馬,將銀狼喝退,走上前,一把扶起跪拜的合不勒,幫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大笑道:「懷化大將軍,久仰了。本王還得多謝懷化大將軍率韃靼勇士前來助陣!」

    「這是末將應該的,末將已經為郡王大軍準備好了補給,營中備下熱水熱飯菜。」合不勒笑著道。

    李璟點頭,把著合不勒與忽圖的手臂,「走,咱們先痛飲三杯!」

正文 第634章 奚王牙帳


    奚族,本名庫莫奚。

    奚本東部鮮卑宇文部一支,也是匈奴一支。契丹與奚同源,都是鮮卑宇文一支。

    唐貞觀二十二年,奚酋可度者率眾內附,唐太宗於其地置饒樂都督府,在奚地設五州。饒樂都督府由營州東夷都督府轄領,唐玄宗、唐中宗先後將固安公主、成安公主、東光公主三位公主下嫁三任奚王。

    早期奚與契丹居住潢水、土河流域,奚人居住於土河上游一帶,契丹人居住於土河中下游。潢水也就是西遼水上游的西拉木倫河,土河則是後世的老哈河。

    奚人居住地向西、南接漢境,向東、北領契丹。

    貞觀時奚人內附,大唐在奚境設饒樂都督府,都督之位由奚大酋長擔任,奚酋長並受大唐皇帝賜姓李。

    在唐中葉前,七世紀到九世紀時,是奚族的鼎盛時期,其軍事實力與契丹旗鼓相當,有時甚至還強於契丹。奚與契丹並強於東北,被唐並稱為兩蕃。到唐中葉後,契丹日漸強盛,奚族漸為契丹所控制。

    奚有五大部落,阿會部。處和部,奧失部。度稽部,元俟折部。

    唐在奚設立的五州既以阿會部為弱水州,處和部為祁黎州,奧失部為洛環州,度稽部為太魯州,元俟折部為渴野州,委任各個部落的辱紇主為刺吏,皆隸饒樂府。府由營州東夷都護府轄領。

    阿會氏為五部落酋長,被唐賜姓李氏。

    奚王牙帳位於土河衝擊平原,也就是後世的老哈河上游,河北寧城。同時,這裡即是奚王牙帳,同時也是遼朝中京,元朝北京。

    正月裡的土河已經冰封。奚王牙帳更是大雪冰封。

    大雪已經封路,天地間一片雪白。

    奚王牙帳,奚大酋長突董蘇躺在狼皮褥子上,垂垂將死。

    這位執掌了百萬奚人三十三年大酋長之位的奚王,現在已經行將就木,病入膏肓。一天不如一天,骨瘦如柴,眼看著就將無法熬過這個冬天了。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過後,突董蘇的臉上泛起病態的潮紅,整個人精神頭反而上來了一些。

    老人轉頭對著一旁問道:「時瑟還沒有回來嗎?」

    病榻前的人都搖了搖頭。

    時瑟是奚部族阿會氏的新首領。早在十五年前就開始漸漸接手奚族,八年前突董蘇便把部族大權徹底的交給了時瑟。不過時瑟繼續奚大酋長。卻引起了他的兄弟去諸的非常不滿。

    特別是在時瑟接掌奚族之後,迎娶了契丹前任夷離堇耶律勻德實的女兒後,幾乎已經完全倒向了契丹一邊。如今的奚幾乎淪為契丹的附庸,時瑟對於契丹言聽計從。

    去諸對此十分不滿,在十年前,便開始聯合了奚五部中的一些部落,反對時瑟。

    雖然有突董蘇在世,憑他的威望鎮住了去諸,沒讓奚內戰。但到現在,整個奚也幾乎分成了東西兩部。

    私下裡,奚人稱突董蘇為老酋長,而稱時瑟為東奚王,稱從諸為西奚王。

    時諸帶諸部移向灤河與玄水一帶,靠近著燕山與陰山,更傾向於附唐。

    而時瑟依然佔據著土河上游一帶到都山和白狼水一線,緊跟著契丹。這一次,契丹與唐戰於遼西,契丹迭剌部耶律家發信給時瑟,時瑟便立即集結了一萬奚人騎兵前往都山增援契丹。

    突董蘇咳嗽了一陣,終於喘著粗氣停歇下來。目光掃過帳中的幾大部落俟斤,無力緩緩道:「我昨夜聽聞有快馬冒雪而回,發生什麼事了?」

    在這樣的季節裡,奚人各部一般都是封閉過冬。可連續幾天都有部族勇士策馬冒雪趕來牙帳。突董蘇清楚,這定然是有大事發生了。

    「大酋長,沒什麼事情,你安歇就行。」處和部俟斤伊骨笑著道。

    「你不要拿這話來糊弄我,我雖快死了,可眼睛還沒瞎。」突董蘇掙紮著坐起,「是不是時瑟在都山出事了?我雖在病榻之上,可也聽聞大唐新起了一個才二十餘歲的年青大帥名叫李璟的。傳說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連沙陀族都敗於他手,又聞他大敗了渤海,收復了遼東半島。現在氣勢洶洶殺到遼西,豈是好對付的。大唐朝數十年來第一個以功封異姓王,而且還只有二十餘歲,並且既非出於名門,更非皇室,乃是一個白手起家的寒門將領。這樣的人物,豈是我們能對付的了。」

    「唐人已經奪了遼東半島,現在再來打遼西,遼西必不能守。要是遼東半島唐人未得,遼西還可以拼著一守,可現在,徒取敗亡矣。告訴我,時瑟帶去的一萬騎兵還剩下多少,讓他立即撤回來。」

    旁邊一名梳著披肩散發的少婦帶著一個六七歲的姑娘坐在榻前,插嘴道:「父親,奚與契丹本為同源,乃兄弟之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唐軍來勢洶洶,已經奪了遼東半島,若讓他再奪下遼西,那接下來是什麼難道父親不清楚嗎?我們契丹和奚反唐二百年,唐軍捲土重來,絕不會放過我們的。刀都已經架到了脖子上,難道還不反抗?」

    突董蘇目光有些厭惡的看了一眼這個少婦,淡聲道:「男人議事,女人沒有插嘴的份。你帶月理朵回去,這裡有其它人照顧,用不著你。」

    這少婦乃是耶律勻德實之女。耶律撒刺的妹妹,時瑟的妻子。他們的女兒月理朵。已經與耶律撒刺的三子阿保機定下親。

    突董蘇現在十分後悔當年與勻德實做的這門親,不是說這兒媳不好,而是這兒媳太過厲害。兒子娶了媳婦忘了爹,他早年受傷,過早的讓兒子開始處理族中之事,結果兒子對這妻子言聽計從。這媳婦也確實有本事,兒子只知道騎馬射箭,對於管理族務很不耐煩。結果事事依靠這契丹妻子,最後導致了奚最後居然淪為了契丹的附庸,導致了去諸等眾多人不滿,引的如今奚分為了東西二奚,幾為分裂。可以想像,眼下他還活著,奚至少表面還能維持一統。等他一死。兩個兒子必然不會再容忍,那個時候,東西二奚分裂,再無法阻止了。

    將兒媳趕了出去,伊骨低垂著眼道:「老酋長,情況不妙啊。」

    近日來。不斷有騎兵冒雪趕到奚王牙帳,帶來的幾乎都是壞消息。

    首先,都山那邊,唐軍已經在都山下紮起大營,長期對峙起來。時瑟的兵馬被牽制在都山,無法回來。同時。據消息,唐軍出了山海關,開始沿海修直通遼東的大道。迭剌部被迫派騎兵前往襲擾破壞,結果反而中了唐軍的伏擊,幾次下來損失不小。眼看著唐軍的道路不斷向前修,都山的兵馬有可能會被唐軍繞到背包伏擊的可能。

    這還不算是最壞的消息,最壞的消息是,昨天有一個渾身是血的勇士趕到牙帳,報告了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南面有一支韃靼人的騎兵隊伍,正在從西南向東北面殺來,一路上已經劫掠了數個部族營地。

    「韃靼人?他們怎麼敢?」突董蘇一聲大怒。

    奚人幾百年的發展,才有百萬之民。可韃靼人這支從漠北南下的室韋人,卻依靠投靠唐人,大肆的收納那些回鶻等滅國的小部族,勢力迅速壯大,到現在,居然也有了百萬之眾。

    不過突董蘇一直看不起韃靼人,認為他們只是一群草原上的強盜和難民組成的聯盟。奚人在燕山北、陰山東。韃靼人在陰山北,燕山西。兩邊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有時候奚人還會去搶一下韃靼人。

    什麼時候,韃靼人居然敢來搶奚人?

    「他們有多少人?」老酋長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奚這些年雖然衰弱了,可起碼還與契丹人攻守聯盟,在這東北面,其它各部族都無力與他們抗衡。韃靼人要真那麼有種,當初也不會被從草原上一直趕到陰山下去投靠唐朝尋求保護了。

    「據說有上萬,甚至有可能有兩三萬人。全是騎兵,而且都是精銳騎兵,披甲騎兵!」伊骨憂心忡忡的道。奚人兵馬並不多,常備的軍隊很少,只有在戰時,才能動員出兵馬。

    現在牙帳的常備兵都去了都山,整個牙帳的侍衛只剩下了五百人而已,其它的還有輔軍一千,外加一些當值備軍一千餘人。全加一起,牙帳只有三千兵。

    突董蘇一聽兩三萬的兵馬,而且都是披甲騎兵時,眼睛立即就瞪圓了。

    他喃喃的道:「這不是韃靼人。」

    「報信的勇士與他們交過手,確實是韃靼人,據他說他看到了韃靼烏素固合不勒和黑車子忽圖的旗號和親衛。韃靼人大舉入侵!」伊骨說道。

    「不,不!」老酋長痛苦的搖頭,「韃靼人絕不敢如此,現在他們來了,那就不只是他們來了。他們是跟著唐軍來的,他們是李璟的前鋒。唐軍精騎要到了,他們馬上就要殺過來了。」

    伊骨和其它的一座奚族首領們都驚呆了,不過沒有人反駁老酋長的話,因為這個可能性極大,不然,韃靼人絕不敢在這樣的大雪季節裡,冒這麼大的險深入千里,殺奔牙帳來的。

    一切的一切,只說明了一個可能,韃靼人是跟著唐軍來的。

    奚族的精銳,一部分跟著時瑟在都山,一部份跟著去諸在燕山北。

    現在牙帳只有三千兵,就算立即動員,也只能再動員個三五千牧民騎兵。這個時候,想要立即通知其它部落動員兵馬前來,已經來不及了。

    「嗚嗚嗚!」

    悠長的號角在空曠的雪地裡響起,緊接著是一陣陣悶雷般的聲音自天邊傳來。

    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名奚族侍衛軍官臉色蒼白的奔進大帳,驚惶大叫:「不好了,南面發現大股騎兵,正殺奔而來,看人數....看人數...起碼萬人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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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7章 遼西走廊


    遼西,營州柳城。

    耶律釋魯的府邸此時成了鎮的帥府,寬闊的大堂牆壁上還掛著虎狼熊豹等猙獰的頭顱。上首的座椅上更鋪著一張罕見的白虎皮,一切的一切都顯示著前任主人逃離時的匆忙。

    李璟坐在白虎椅上,輕吹著熱氣騰騰的清茶,一面聆聽著由行軍參謀李良正在做的報告。

    大堂上諸將匯聚,個個面色紅潤,喜形無色。

    在不久前,眾人還為戰事不決而憂心忡忡,結果郡王從奚境繞了一圈後,整個形勢立即變換,鎮不到半月時間就把契丹大破,奪取遼西全境。

    到現在,許多軍官還有些雲霧之中的感覺。

    「這一次戰役,郡王先在東西兩面派出數路兵馬,成功的把契丹人多達兩萬戰兵五萬家丁共七萬大軍給分別吸引在了各處。七萬兵馬被分別吸引在了都山、白狼山、懷遠、燕郡等數地之間,麻痺了契丹人的警惕之心。特別是大帥選在新年之後的這個時期,海上結冰,讓契丹人更放鬆了警戒。郡王親率精兵繞到奚境,然後突然插入都山與營州柳城之間的白狼山。先殲滅白狼山契丹兵,切斷了柳城與都山的聯絡,然後聚兵再殲都山守軍。」

    「等契丹人發現的時候,我軍已經直接殺到了柳城城下,而東面行營的趙軍主與曾軍主也適時發動攻勢,將東面的契丹兵馬拖住。一直等我們攻破了柳城,契丹人也沒能集合起來。從頭到尾,我們各個擊破,以相同的兵力,卻以,嗯,我看下啊,我軍此戰具體傷亡是戰死一千三百七十人,傷兩千餘眾的代價,最後殲滅契丹、奚戰兵八千五百餘,殲滅家丁兩萬餘。並且俘虜戰兵五千,家丁一萬五。殲滅和俘虜達到四萬七千眾。最後逃走的契丹人只有兩萬五不到,其中戰兵只有不到八千。諸位同僚們,這一戰,我們大獲全勝,以傷亡三千餘的代價,殲敵三萬,俘虜兩萬,並收復整個營州之境。」

    李良說到激動處,忍不住手臂連連揮,面色通紅。

    堂上響起一片連綿掌聲,經久不息。

    「遼西境內柳城、白狼城、汝羅城、巫閭城、遼西城、燕城、懷遠城、臨海頓城,八城全部收復。契丹人被擊退,我們不光俘虜了兩萬契丹俘虜,還有一個好消息,遼西境內現在還有包括契丹、奚、突厥、韃靼、新羅、靺鞨、高句麗、回鶻、漢人等在內共一萬餘戶,人口六萬八千口。」

    「除此外,奪取遼西后,我們還繳獲有三萬多匹戰馬,五萬餘頭牛,一萬多匹挽馬,另有羊二十餘萬頭。此外,還有十多萬石糧草。錢三十餘萬貫!」

    李璟打斷了李良的報告,插話道:「這些繳獲,除了戰馬外,其它很大一部份應當都是來自於遼西定居的那些百姓。對此,我們處理的時候得小心謹慎。我有一個初步想法,把遼西的奚、高句麗、契丹三族的人口全部遷往淄青鎮,把突厥、回鶻人遷到清州平壤一帶去。另外靺鞨、韃靼人遷往遼東半島的金州、積州、岫州去。然後再從中原把新招募的百姓遷到遼西來。原本屬於這些百姓的財產,我們可以登記在冊,等將他們遷到新地之後,再按冊上的記錄拔給他們房屋、牛馬、土地、工具等相等的財產。」

    雖然遼西居住的百姓多是外族,不過李璟也不打算對外族一直那麼排外。吸收和同化,同樣重要。特別是眼下李璟的地盤漸大的時候,對這些胡族的待遇一樣重要。

    對這些外族,既要防備,同時也得吸引。把他們從遼西遷到淄青等地,李璟相信,只要管理的好,這些人一樣可以成為幫助鎮壯大的力量。

    「沒有問題,參謀司可以擬一個遷移方略。」李良對於這個提議並不反對,遼西的人口並不多,眼下加上俘虜才不到十萬人。只要遷走一半,再從中原遷來十萬人口,胡族在遼西便成了少數部份。

    「子俊,契丹和高句麗現在情況如何?」李璟目光望向李維。

    李維起身,接過了李良手中的竹鞭,清了清嗓子,站在懸掛著的大幅東北區域地圖前指點。

    「遼西契丹大將耶律釋魯和都山契丹大將耶律岩木二人,目前已經確認都還活著。兩人帶著遼西的敗兵共戰兵八千左右,家丁一萬七千左右,順著遼河西岸一路向北,然後沿著西遼水退往潢水,返回契丹草原。」

    「另外,我們剛剛收到的消息,合不勒與忽圖所率一萬韃靼騎兵在土河與潢水交匯處被耶律古直,也就是耶律勻德實的四弟,當今契丹夷離堇耶律蒲古的叔父大敗。合不勒和忽圖一萬騎兵幾乎盡沒,只餘千餘騎沿土河南逃。」

    合不勒和忽圖一開始進入契丹時情況不錯,憑著出其不意,接連襲擊了數個契丹部族,攻破了七八個契丹小部落。兩人連戰連勝,便有些大意起來。結果當耶律古直帶著五千精銳契丹騎兵聞訊而來的時候,他們自己反倒沒有防備。結果一戰之下,被契丹大敗,韃靼兵幾乎盡沒,一路南逃。

    「奚王突董蘇的兒子去諸率西奚部一萬騎兵接郡王之令,正好進軍土河一帶,救下了合不勒二人,還反擊耶律古直,殲滅千餘契丹騎兵。耶律古直失利,率軍返回潢水。合不勒與忽圖,現在與去諸都留在奚王牙帳。」

    「另外,痕德可汗得了我們支援的器械後,一開始還打了幾個小勝仗,不過眼下又是連連敗績,已經呈現不支情況。」

    李璟聞言,不由的搖頭嘆惜,這痕德可汗雖然心志堅定,但是論起打仗來,確實不怎麼樣。有了精良的軍械,依然還打不贏。現在契丹人從遼西撤回去,這下估計痕德可汗更加要撐不住了。

    想了想,李璟覺得還是不能現在就放棄掉痕德可汗,不論怎麼說,他的名號對於李璟來說還是很有幫助的。

    「派人給痕德可汗送信,若是他支持不住,就讓他向奚王牙帳撤退,在那裡與奚軍和韃靼兵匯合。我們現在佔據遼西,與奚境也只是隔著七老圖山山脈,讓他們靠向我們,可免後背之憂。」

    李存孝忍不住問道:「郡王,我軍新勝,眼下又有奚、韃靼和契丹可汗之助,何不趁此機會一舉殺向契丹,直接滅了迭剌?」

    這次遼西之戰,李璟率軍千里迂迴,九個隨軍的弟子都表現極好。特別是在白狼山與都山之戰中,兩次李璟都是將自己的帥旗交與李存孝,由他帶著帥旗引領全軍勇猛衝鋒。戰後,李璟對他也是大為嘉獎。

    不過,李存孝勇則勇,但是一說起戰略戰術層次上的東西,他的敏銳性就嚴重不足了。

    李璟目光望向劉尋,輕笑著道:「你以為呢。」

    「末將以為,此時並非進攻契丹的大好時機。」劉尋起身,沉聲回答道。

    「哦,為何?」

    劉尋沉吟片刻,組織了一下思緒。眼下他已經是一軍之主,也越發的成熟起來。

    「其一,我軍新攻下營州,眼下營州未定,實不宜再次用兵。其二,契丹雖新敗,但其實力尤在,冒然深入契丹,契丹人只需要遠遁避戰,我軍便難以建功。其三,我認為我們下階段的主要目標應當是先將高句麗滅掉。其四,職下以為,眼下契丹內亂,加上奚和韃靼又剛歸附於我,與契丹相戰。我們暫時只須坐觀,便是最好的對策。」

    李璟點了點頭,對於這個大徒弟的表現越發的滿意起來。

    契丹雖然眼下開始向定居過渡,但說到底還是個遊牧民族。鎮眼下新得遼西,根基未穩,這個時候如果又開始一次大規模的用兵,深入草原征戰的話,並不理智。中原與草原做戰,最麻煩的一點就是中原人進攻草原的時候,草原人一旦見形勢不利就會遠遁,跟你玩敵進我退的把戲。

    李璟現在遼西還剛打下,而且幽州的范興隆先前還出兵攻打了平州。在這樣的情況下,再去用兵契丹是十分不智的。

    對付契丹,現階段還應當是以夷制夷,發動奚、韃靼和痕德可汗一起對付契丹。鎮可以出錢甚至出軍械,但絕不能摻與過深。

    要想經營東北之地,李璟的策略還是穩打穩紮,逐步推進,打下一地,就掌控一地。不再使有反覆的可能。

    「七郎,遼西走廊修建情況如何了?」李璟轉而問向李讓。

    「我軍之前動用軍民十萬,從去冬開始修築遼西走廊沿海通道。按大帥先前提出的路線,遼西走廊將從山海關開始一直修到安市,全程六百五十里路。整個工程量很大,按計劃,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如果人力和物資都能充足,至少需要一年時間才能打通。」李讓如實回答道。

    一年的時間很漫長,不過李璟也知道,一條六百五十里的道路,並不是那麼好修的。特別是這條路,還將是頭一次修,是沒有基礎的。

    「需要多少物資和人力,你儘管做出計劃報上來,我儘量滿足你。」李璟敲著桌子,認真道。雖然有無終道走白狼水河穀道通遼,但這條路雖是老路,可並不快捷,而且盡在山中。李璟需要一條更加快捷,更加平坦的道路。

    遼西走廊比無終道將更快捷,更安全。

    這條路修好之後,從平州出山海關沿海直達安市,與整個遼東半島聯通起來,並且能與國內城、平壤城等東面更遠的地盤聯通。

    有了這些道路,鎮才能更加好的控制遼東遼西之地,而遼西走廊,至為關鍵!

正文 第638章 十六州


    「遼西走廊對於我們控制遼西遼東十分重要,因此,我們不但要盡快修通這條要道,同時,我們還得在這條六百五十里的要道上修築軍鎮城池,扼守這條通道。我擬在遼西走廊上從西至東,修建綏中、寧遠、錦西、松山、錦州五座城池,扼守通道。另外,無終道也不能放棄,還得進一步加強控制。從山海關到柳城,擬新增青龍、建昌、白狼、青山四城。」

    堂上,李璟手握著竹鞭指著一副營州新城示意地圖大聲說道。

    營州這塊地方雖然看似不大,但對於李璟的整個東北戰略來說卻極為重要的一環。這裡西接幽州,北臨奚、契丹、室韋、渤海,東臨高句麗、遼東半島。

    這是李璟戰略計劃中,從淄青到遼東,從遼東到遼西,然後遼西入關進幽州全盤戰略中極為關健的一步。

    遼西原本就有大小城池八座,現在李璟要擴通無終道,同時打退遼西走廊。在這兩條幹道上,還要修建九座新城。這對於在座的諸將們來說,都是讓人驚訝的。

    遼西雖然地方不小,可也只有一個營州。

    原有八城,再新建九城,那就有十七城。

    而現在整個營州的人口才六萬多而已。

    李璟指著遼西道,「諸位請看,我們現在所佔據的遼東半島,幾乎都是丘陵地帶。而遼西。同樣差不多如此。除了靠近遼河一帶是平原,遼西大多數地方都是丘陵。遼東丘陵地帶與遼西丘陵地帶夾著遼河下游平原。大家可以看到,整個遼河流域,都是一塊極為平坦的沖積平原。這裡土裡肥沃,開發起來種糧,將成為一座糧倉。」

    「而且,沿遼河往上,上游的西遼河與東遼河,同樣是一片肥沃的平原。西遼河。也就是奚人的土河與契丹的潢水相匯後的河段,而東遼河平原,則是渤海國的扶餘府。諸位,我們現在佔據了遼東半島和遼西,佔據了這兩片丘陵。在軍事上,控制了這兩片地方,我們也就等於隨時能控制整個遼河下游平原。我們穩固遼東半島和遼西。然後我們滅掉高句麗,便能控制遼河中上游。等將來我們有實力,我們還可以出兵西遼河和東遼河平原,甚至進一步控制現在奚人和契丹人控制的土河平原和潢水平原。」

    指著地圖,李璟心中十分興奮。

    李璟有一個很大的野心,那就是徹底的佔領東北平原。

    向西打到大興安嶺一線。推進到蒙古高原,向北一直拿下三江平原。將整個東北三大平原都盡皆收入囊中。

    東北看起來苦寒,可與北方草原相比,卻有個極好的優勢,那就是這裡的平原面積極廣。據後世的記憶。東北三大平原的耕地面積,相當於整個中國耕地面積的六分之一。這是一個巨大的糧倉。不似草原,草原的降水量少,根本無法大面積耕種糧食,只能放牧。

    而東北這一塊廣大的地區,除了寒冷一些,卻是可以將之改造為農耕定居,建城墾田移民。

    後來的遼、金、清等崛起,無不與佔據開發東北平原有關。

    當然,李璟也知道,想要佔領整個東北平原並不容易,要開發東北平原就更難。

    不過如果只是一步步來,先奪取遼河平原,並開發遼河平原,甚至只是先開發下遼河平原,這還是很有可行性的。

    眼下東北的部族有渤海、契丹、室韋、奚、高句麗等族,但除了契丹,其它的都不強,甚至處於衰弱期。李璟相信,他只要全力經營,對付這些部族還是有信心的。特別是如今中原動盪將要開始,李璟可以招募大量百姓到東北來開發。

    西阻大興安嶺,北阻小興安嶺,東面還有長白山山脈,可以說,這個地區其實很封閉,也更容易穩定。

    控制了遼西之後,契丹和奚人已經都被趕回遼河上游,現在,唯一與鎮國軍爭奪遼河中下游的,也就剩下了一個敵人,高句麗。

    李振對於李璟一意要在這遼東窮水惡水裡打轉,有些不是太認同。在他看來,眼下大唐已經越來越腐朽,對天下漸失去控制權利。這個時候,李璟已經佔有了極大的本錢,應當積極準備,向中原之地發展,以謀天下。怎麼能把精力都放在這關外呢。

    他舉起手,李璟向他點頭示意。

    「郡王,先前我們進攻遼西之時,契丹人說動薊州范興隆出兵攻打我平州,後來聞得我軍大敗契丹便又退回薊州。但無論如何,他已經出兵攻打我們在先,某以為,當立即出兵幽州,討滅范興隆,乘機將興隆所控制薊州、檀州二州拿下。」

    不少將領立即附議,范興隆居然敢太歲頭上動土,這讓諸將都十分憤怒。好久都沒有人敢如此了,范興隆這是找死。現在有了機會,當然得一舉把范興隆的地盤吞下。

    敬翔搖著頭反對道:「某以為暫時不該向幽州用兵,而是當繼續鞏固遼西遼東,同時向高句麗發動最後一擊,將遼河平原掌控在手中。至於幽州,眼下幽州有李全忠、劉岳、范興隆三人。若是我們此時向幽州發兵,不免引起劉岳等人聯合抵抗,對我們來說,並不見得是件好事。」

    李璟對敬翔的看法表示贊同,大好的遼河平原放著不取,跑去搶薊州和檀州,這無終是舍大取小。雖然說薊檀二州看似幽州境內,但其實,這卻是在燕山一帶,屬於最貧瘠的土地。為了這兩塊地,引得幽州團結起來,實在不划算。而且李璟現在打算在關外打仗,擴充地盤,壯大勢力。

    悶聲發大財,卻不打算現在就用兵中原,太早暴露實力。

    李璟的計劃是等到今年冬,立即向高句麗發動全面攻擊,直接把已經失去契丹和渤海兩個盟友的這個敵人給連根拔起。

    「那對范興隆此前的進犯就不管了嗎?」林武問。

    「聽說范興隆早已經嚇的痴呆了。」王重笑著道,范興隆直接被嚇的中風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了各地。鎮國軍的將領們對此都十分的自豪,能夠直接把敵人嚇的中風的,估計也只有鎮國軍只此一家了。

    「放心吧,我敢保證,就算我們不出兵討伐范興隆。用不了多久,范興隆的人頭也會放到我們的面前來的。」李璟毫不在意的說道。

    五代之時,將領們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把那些節帥們黃袍加身,擁舉他們當皇帝。因為對這些將領們來說,事情若是成功了,他們擁立有功,加官進爵。若是失敗了,倒霉的是他們的主子,而為了安撫軍心,他們這些將領不但不會有事,反而往往會加官進爵,以安軍心。

    事情就是這麼的奇怪,而在晚唐時,各鎮的那些大將手下,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擁立主將做節帥。事情成功了,他們的上司成了節帥,他們自然是陞官發財。若是失敗了,往往也是上司倒霉,他們這些人卻是沒事的,而且為了安撫軍心,往往也會給他們提陞官職。

    幽州就是天下間最喜歡兵變的一個藩鎮,李璟有十足的把握。眼下范興隆的手下將領們已經在尋找著出路了,其中最好的一個出路,莫過於投奔劉岳或者直接投奔李璟。

    李璟與劉岳誰強誰弱十分明顯,這些范興隆的手下,要想不被李璟率軍討伐,最好的做法便是殺了范興隆向李璟陪罪。

    「我們下一階段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在今秋冬向高句麗發起全面進攻,整個戰役最好能在一年內結束。眼下渤海已經喪膽退守海東,奚人、韃靼內附,契丹敗回潢水。對於高句麗來說,他們已經是再無援手。而對於我們來說,也將是奪取下遼河流域控制權的最好機會。」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接下來,我們所有的的精力都需圍繞於平滅高句麗做準備。驍騎司全力打探高句麗敵情,參謀司分析情報,制定作戰計劃。李七郎則要負責道路修建與新城建築,後勤部門要負責糧草及軍械運輸。遷民移民工作也要立即展開,另外,商貿和工坊、礦山上的事情也要加強。諸位,今明兩年將是我們關健的兩年。這些年來一直準備忙碌,最終就要見到成果。打贏這一場戰役,我們就能擁有整個遼東,擁有一個穩定的後方。」

    乾符五年四月,薊州雄武軍使范樂、靜塞軍使周進、檀州威武軍使耿彪、鎮遠軍使燕海四將執范興隆首級赴平州,向鎮國軍請降。

    李璟接受二州四軍使請降,同月,派出李居義和劉尋二將前往二州接收。

    檀、薊二州五縣四軍一鎮一城三守捉二戍,共兩萬人馬歸附李璟麾下。

    李璟十三州地盤再添營州、薊州、檀州三州,共十六州。

    同時,奚族、陰山韃靼二族,歸附大唐,聽從李璟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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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5章 冒險


    號角嗚咽、鐵蹄如雷!

    韃靼騎兵與大唐鎮國軍騎兵從四面八方縱橫奔馳而來,白茫茫的雪地上,所有的韃靼騎兵和唐騎人馬都披著白色大披風,遠遠的與天地間雪茫茫溶為一體。.

    一直等他們殺到近前,無數的雪粉飛濺,蹄聲如雷之時,奚王牙帳的人才發現這支神兵天降。

    高高的唐字大旗在天地間出現,迎著風雪獵獵飄蕩!緊隨著唐字旗後面的是李璟的帥旗!

    奚王牙帳亂成了一團,這座土河平原上的奚人王城,驚慌、恐懼、尖叫,戰粟!

    到了這個時候,奚王突董蘇卻掙紮著從床榻上起來了。

    這個執掌了奚族三十餘年的老人,此時紅光滿面,若不是那瘦弱的身軀,都看不出他之前臥病榻十餘年。不過王城中的奚族頭人們都知道,這是迴光返照而已。

    突董蘇對於突然到來的唐軍和韃靼騎兵,恐慌、驚懼、焦慮過後,終於認清了形勢。

    奚已經淪落成了契丹的附庸,並且已經分裂成了東西二奚,原本他還在想,也許時瑟、去諸兄弟倆在他死前,能重歸於好。可現在,唐騎的到來,讓他終於明白,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奚在他死後,終將分裂。

    對於兒子時瑟緊隨契丹腳步的決策,突董蘇內心也是隱隱同意。在他看來,唐朝已經衰弱,百年來連河北三鎮都控制不了。而這些年來,契丹逐漸崛起,隱然超越新羅、渤海和高句麗,成為東北第一強族。

    不過現在,唐將李璟殺入遼東,先取遼東半島,大敗渤海,又敗高句麗。如今又殺向遼西,契丹並不佔上風。特別是眼睛,唐軍居然一路殺到了奚王牙帳,這終於讓突董蘇看清了,契丹如果是狼,那麼唐軍就是虎。

    猛虎出籠,勢不可擋。

    奚終究是衰弱了,既然已經如此,那麼就算要找一個主子依靠,也應當找一個更強的。

    李璟在東北的強勢崛起,已經無可阻擋。

    党項、吐谷渾、安慶、薩葛、鐵勒等都曾跟隨過李璟,眼下韃靼人也已經追隨李璟旗下。

    奚人,也許應該捨棄契丹,而投於李璟旗下了。

    乾符五年正月二十曰,李璟率銀槍效節軍、金甲勝捷軍一萬精兵,加上陰山韃靼一萬騎兵,穿越了燕山山脈,一路席捲而至,殺到了土河上游的奚王牙帳。

    大雪之中神兵天降,出其不意,打了奚人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奚人並沒有如李璟預料中的拚死反擊,相反的,李璟剛剛到達,王城中就有一隊奚人出城來見,奚王突董蘇願意向李璟投降歸附。

    奚人沒有玩什麼花招,王城的土城牆上的城門大開,奚王突董蘇親自率部出城請降。

    城中約有五萬餘人口,其中包括約三千兵馬,以及近萬青壯牧民。

    在奚王的一聲令下,齊齊解甲棄械,開門投降。

    這個結果,讓準備一番大戰的唐軍和韃靼軍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對於這個結果,李璟還是十分高興的。奚王牙帳並非一個簡陋的大營,而是一個有著一丈高土牆的城池。如果全民動員,能聚起上萬守兵對抗。這對於李璟來說,會是一塊難啃的骨頭。但現在,不戰而屈人之兵,這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為了表達投降的誠意,突董蘇向奚人與唐軍宣佈,將奚大酋長之位傳於從諸,並且將時瑟的契丹妻子交給了李璟。

    牛糞在地火塘裡燒的正旺,架在火上的爐子裡水滾起來,淡淡的馬奶茶香也隨著熱氣飄了出來。

    奚王牙帳雖然有土牆,但牆內卻基本上都是帳篷,只有被稱為奚王宮的中心之地,才有一座小內城,採用了泥土壘牆的土屋。不過與中原比起來,這奚王宮確實太過簡陋了,甚至還不如登州普通百姓的宅院。

    李璟坐在原本屬於奚王的位置,而奚王突董蘇和伊骨等奚人頭領則居於李璟座側。

    時瑟的妻子,此時已經被李璟鬆綁放了出來,帶著女兒月理朵坐在一側給眾人煮茶。

    李璟有些饒有興趣的盯著這個穿著皮甲背弓提劍的女子,初見到李璟時,她還大叫著要與李璟同歸於盡。帳中不少人看到李璟打量耶律秋雁,都以為李璟對這個脾氣火爆的契丹少婦有垂涎之意。

    耶律秋雁年紀不到三十,雖然已經生了一個孩子,不過卻有一股子與中原女子截然不同的草原味道。

    不過,李璟並非是垂涎她的美色,李璟只是對她的身份好奇而已。

    她就是耶律勻德實的女兒,他的女兒月理朵,歷史上嫁給了她的三弟的第三個兒子,阿保機。而阿保機,正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遼太祖耶律阿保機。月理朵,也便是赫赫有名的地皇后述律平,那個在阿保機死後,自斷手腕給阿保機陪葬,然後攝政的斷腕太后。

    月理朵還只是一個小女孩,此時有些緊張害怕的躲在母親的身後,牽著母親的裙角。

    耶律秋雁蹲在地上煮茶,只是很簡單的把茶葉放進爐子裡和奶一起煮。

    感受到李璟注視的目光,她偶爾會回頭瞪李璟一眼。茶煮好之後,她將茶水倒進杯中,給李璟遞了一杯。李璟把這充滿腥羶之氣的奶茶放到一邊,任熱氣升騰。

    「從這裡順著土河一直往北,就能直達潢水南岸大草原。那裡,迭剌部正與痕德可汗開戰,如果我們突然殺到他們的背後,一定能讓迭剌部措手不及。」突董蘇開口道:「尊貴的郡王,我們奚族願意召集部族勇士,殺契丹人一個措手不及。」

    突董蘇雖然臥病多年,但也一直是奚王。既然改換門庭,舍契丹而投李璟,那他就不會再首尾兩端。他連自己培養多年的兒子時瑟都拋棄了,為了奚族,還有什麼捨不得的。主動提議去進攻契丹,也是為了向李璟表明他歸附的決心。

    李璟翻看著奚人提供的情報,在一卷羊皮捲上,標示著奚人掌握的關於契丹各部的地盤和人口等。

    對於奚王的請戰提議,李璟並沒有馬上同意。雖然他相信奚王是真心歸附,也明白他想要納投名狀,不過眼下的情況。等奚王召集了各部的戰士,只怕契丹也早知道了消息了。

    更何況,李璟此行的目標既非要滅奚,也非要去抄契丹老巢。

    李璟是個目標明確的人,他的目標是遼西戰場。

    穩打穩紮解決遼西的敵人,拿下遼西才是眼下最關健的。

    雖然說奚人不戰而降,願意幫助李璟抄契丹後路,這個誘惑確實不小。但這裡面也同樣風險不小,沒有他們去遼西戰場,那麼遼西戰事將持久難決。況且,眼下的天氣,冒著大雪行軍數百里去打契丹,實在有些冒險。

    沉吟良久,李璟對突董蘇道:「奚王如此深明大義,本王實在感激。不過眼下,我們的首要任務還是將遼西拿下。要殲滅遼西的契丹人,這方面還需要奚王的幫助。畢竟,時瑟還領一萬奚人在都山。我希望奚王到時能勸時瑟率軍歸附,畢竟,回頭是岸嘛。」

    李璟讓奚王召集牙帳的所有青壯共一萬騎跟隨唐軍前往都山,同時,他還讓奚王派人傳信給去諸,讓他召集西奚各部,隨後前往都山匯合。

    把這些人都帶在身邊,一來是為了壯大聲勢,二來,李璟也是防止奚人反覆,在背後弄什麼小動作。

    大帳中,奚王已經帶著其它奚人退下。

    合不勒起身向李璟道:「郡王,我覺得此時向契丹人出兵,有很大機會打他們個出其不意。郡王若是相信在下,在下願意率本部騎兵前往潢水。」

    韃靼人在這次行動中,可謂是十分積極。

    李璟喜歡他們的積極,但也知道他們不會白給人賣命。肯這麼賣力付出,自然想得到的也就越多。

    他衝著合不勒笑了笑,「若將軍堅持,那本王願意給將軍這個機會。」

    「郡王放心,我等定然給迭剌人一個好看!」合不勒大聲道。

    合不勒走後,周德威道:「韃靼人前往契丹,只怕事情不會那麼順利的。契丹並非奚族,而且現在契丹正自內戰,他們肯定防範很嚴。」

    敬翔笑道:「那又如何,這是韃靼人自己要去的。對我們來說,韃靼人若是成功了,可以重創迭剌部。若是他們敗了,也無甚緊要。」

    「路是他們選的,後果自然也得自負。」李璟輕笑出聲,「韃靼人野心可不小,這樣也好,讓他們深入契丹,便可以牽制一部份契丹兵力。讓他們吃點虧,以後只會更加聽話的跟隨我們。」

    不管外族如何,李璟對他們都帶著防備。暫時信用他們可以,但李璟卻絕不會真正的相信他們。種族的隔閡,並非以簡單就能忽視的。

    李璟喝了口茶,眉頭皺了皺,這茶果然是看著不好喝,喝起來更難喝。

    「今天好好休息一天,明早天亮立即起程。還有三百里路呢!」

   

正文 第636章 輕取營州


    乾符五年二月底,遼西白狼水河谷,雖已經是二月底,這裡卻依然感覺不到半分春的氣息,只要寒風呼嘯如刀,河流冰封。

    白狼山,在遼西營州治所柳城以西二百里,扼守著中原入遼的無終要道。

    自去冬唐軍發動遼西攻勢之後,整個遼西遼東便處處開戰。

    在東線,鎮國軍從安市方向在遼水下游向遼西發起進攻,而在安市北面,以及烏骨城、娘娘山城兩個方向,也同時向遼東的高句麗人發動襲擾做戰,以牽制遼東城、新城、白岩城、蓋牟城等高句麗兵馬。

    而在西線,鎮國軍兵分兩路,一路順著無終道經玄水往白狼水方向進攻,最後與契丹、奚聯軍戰於都山之下,對峙長達三個月之久。

    同時,鎮國軍西路主力軍民近十萬,沿海開闢遼西走廊,不斷沿海向前挺進,逼迫的契丹不得不分兵來阻,雙方在山與海之間的平地帶爆發了大小十餘戰。

    不過總的來看,從表面上看,鎮國軍發動的遼西攻勢似乎已經陷入了爛泥沼之中,各路戰場都無法突破。戰爭持續曰久,眼看著江河解凍,遼西的大片地方將會隨著雨水增多而成為沼澤地帶。特別是東面方向的那一條二百多里的沼澤帶,更能讓東面的鎮國軍完全無法站住腳,只能退回安市。

    遼西的局勢似乎在向著契丹一方更有利,特別是契丹雖然失去了渤海這個盟友,但得到了奚人的支持之後,遼西的局勢越發的對契丹有利起來。

    在遼西東部的白狼水下游,契丹人據守於白狼水下游,遼水西岸到白狼水東岸的這片地區,迭剌部駐守於懷遠城、巫閭城、遼西城、燕城、汝羅城五城,外加在白狼水入海口的水城望海頓也駐有兵馬。

    東面的唐軍雖然發動了數次進攻,可三個月來,卻連一座堅城也未能拿下。

    駐紮於柳城的迭剌大將是現任夷離堇的族兄,上任夷離堇勻德實的兒子耶律釋魯。

    耶律釋魯總領遼西諸部族兵馬,其中包括東面六城中的三萬契丹兵,以及在柳城的一萬契丹兵,還有都山的一萬契丹兵和一萬奚兵。外加在白狼山駐有的一萬契丹兵。

    小小的遼西境內,總共布有七萬兵馬,其中戰兵至少兩萬。光迭剌部的精銳騎兵就有八千戰兵。

    而且隨著契丹境內潢水戰場上,迭剌部族兵的節節勝利,迭剌部已經預計能在夏天到來之前徹底的擊敗痕德可汗,如此契丹在夏天遼海解凍,唐軍加大攻勢前,向遼西再次增派兩到三萬兵馬。

    一次出動十萬兵馬,這將是契丹百年來最大的一次戰役。同時,奚人也將介時增派兩萬左右的兵馬助陣。耶律釋魯有足夠的信心相信,這一戰,李璟的好運到頭了。

    耶律釋魯裹著貂皮大袍坐在城門樓上觀風雪,久久凝望著柳城外茫茫雪地。

    「父親!」耶律釋魯之子耶律綰思大步登上城門樓,向其父行了一禮。

    耶律釋魯的思緒從遠處收回,回頭看了一眼渾身冰雪的兒子,問道:「那件事情打聽的怎麼樣了?」

    「李璟的帥旗原本在山海關,之前出現在海邊唐營之中。不過我們的探子拚死打探,卻發現一個意外情況。李璟的帥旗雖在海邊大營,可向來做為李璟侍衛親軍的金甲勝捷軍卻不在。不但金甲勝捷軍不在,就連銀槍效節軍這支精銳也不在。」

    先前,耶律釋魯發現唐軍大帥李璟似乎突然消息了,雖然李璟的帥旗一直在唐軍營中。可卻好久沒有看到李璟的動靜,更沒有人見到過李璟。耶律釋魯擔心李璟在弄什麼陰謀,派出了自己的兒子耶律綰思親自前去打探。沒有想到,事情果然如自己擔心的一樣,這個李璟居然不見了。

    耶律釋魯乃是耶律阿保機的三伯父,耶律阿保機最成為遼太祖,很大程度上來自於釋魯早期對於他的支持。遼立國前,耶律釋魯總攬軍國大權,拜於越。立國後,封隋國王。耶律綰思,在遼國擔任南院大王之職。他的兒子,耶律休哥,便是大遼戰神。

    「父親,也許李璟只是在故弄玄虛?」

    「不,李璟這個人絕不能小看。我總擔心,他會在某個時候,突然出現,然後咬我們一口。」耶律釋魯搖頭皺眉道,「我研究過他當初在代北與沙陀人之戰。幾次戰鬥,這個李璟都是脫離戰場,然後等沙陀人與官軍打的最激烈的時候,他突然從旁撲出,重創沙陀人。李璟現在行蹤不定,給我的就是這樣的感覺。」

    「可是他能藏到哪去?現在遼河冰封,就算李璟有最強的水軍,他的水軍也無法在冰上行走。最起碼,也得等到三月的時候,才有可能海上突襲而來。不過,族內傳來消息,痕德可汗就要撐不住了,也許等不到那個時候,幾位叔父們就能從草原上帶兵前來。那個時候,咱們十餘萬騎,難道還怕打不過李璟?」

    耶律釋魯點了點頭,不過心頭還是有股難言的擔憂。

    「幽州那邊聯繫上了嗎?」耶律釋魯喝了口烈酒,充滿期望的問道。

    「已經聯繫上了范興隆,他對此事很感興趣。不過他提出若擊敗李璟,平州歸他,另外我們還要給他一萬匹戰馬。」

    「你怎麼回答的。」耶律釋魯冷笑出聲。

    「我跟他還了下價,最後與他說好,只要他出兵助我們,事成之後,平州之地歸他,另外我們交給他三千匹戰馬做為酬謝。」

    耶律釋魯讚賞的看了兒子一眼,「你辦的不錯。范興隆既然如此貪於小利,那就給他點甜頭就好。只要能擊敗李璟,就算我們把營州還給他,可他敢要嗎?」笑了笑,他又問道:「劉岳那邊聯繫上沒,幽州現在雖然名義上李璟是節帥,但實際上劉岳才是最大的軍頭。若是劉岳願意出兵從背後攻打李璟,那麼我們的勝算無疑又增大了幾分。」

    「已經派人聯繫,不過劉岳還沒有答覆。看的出來,此人對李璟十分忌憚。」

    「也許,他只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比范興隆更加的貪婪罷了。畢竟出兵攻打李璟,也是有風險的,而如果看不到收益,這傢伙怎麼可能會輕易出兵。你再派人去一趟幽州,不妨多許些利益,比如,告訴他,只要他出兵助我們擊敗李璟。那麼我們事後可以幫他擊敗范興隆,助他取得平、薊諸州之地。」

    耶律釋魯滿心算計著,期待著能在遼西打李璟一個全軍覆亡。

    幾乎就在同時,李璟率一萬唐騎另外一萬奚人騎兵沿著無終道,從奚王牙帳曰夜兼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殺到了白狼山下。

    寂靜的夜裡,白狼山下駐有一萬契丹兵,其中三千戰兵,外加七千輔兵。

    不過前有都山大營兩萬契丹、奚騎兵,後有柳城,因此,白狼山營地的契丹兵並沒有多少防備警惕之心。

    當由奚俟斤伊骨率領的一萬奚人到達營地前時,守營的契丹將領還真的信以為他們是前來增援的奚人盟軍,放心的放他們接近,並打開了營門。

    一萬奚人騎兵輕鬆的越過一道道濠溝柵欄,輕鬆的進入到了大營之中。

    然後,伊骨率奚騎突然翻臉衝殺,契丹騎兵措手不及,許多士兵還在營帳中取暖。契丹兵潰敗,四處而逃。可沒逃出多遠,早埋伏在外面的李璟率騎兵殺出攔截。

    白狼山下,河邊。

    慘烈的屠殺進行了將近半天時間,鮮血染紅了雪地和冰面。

    一萬契丹騎兵全軍覆沒,無一逃亡,伏屍三十餘里。

    突然繞到契丹人的後面,殲滅了白狼山一萬契丹騎兵後,李璟留下三千精銳守白狼山,防止柳城的兵馬前來增援都山,現時也攔截都山敗兵逃向柳城。

    之後,李璟率七千唐軍,一萬奚騎轉向西前進,直殺向都山契丹和奚營。

    李璟的兵馬出發之時,已經派出數十騎前往李居義和劉尋處報信,同時又往海邊大營報信,讓他們率軍往都山合圍。

    二月二十七曰,李璟兵馬到達都山東面,同時劉尋、李居義率一萬精兵進逼都山西面,林威率三萬精騎從南面趕到。

    大軍將都山兩萬契丹、奚聯兵團團圍住。

    契丹本想死守都山,李璟派出使者求見時瑟,並在當眾把一封信交給他。

    來使交過信後便離開,時瑟打開信,卻見信上許多地方都被塗改,根本看不出具體。正奇怪間,契丹大將耶律岩木前來索要信件觀看。

    時瑟將信交給岩木,岩木見信被塗改過,根本看不清內容,不由的心中大疑。

    耶律岩木乃勻德實二子,耶律釋魯的二哥,同時也是時瑟妻兄。信心解釋了半天,岩木表面相信,但一回去之後,下面去有斥候報告說在山下的唐營裡,有奚軍旗號。耶律岩木乃大驚,急派人去打探仔細。沒多久回報,山下確實是奚軍,足有萬騎,軍中還打有老奚王突董蘇的旗號。

    耶律岩木驚懼不已,此時已經認定奚人背叛了契丹。當夜,耶律岩木調動兵馬,突然向時瑟部下手。

    都山上一時亂起,李璟趁機攻山,契丹抵擋不到半夜,便告失守。

    幾路唐軍四面殺起,耶律岩木大敗而逃。李璟率軍乘勝追擊,一路向東。

    乾符五年三月初一,李璟率兩萬先鋒騎兵殺到柳城下,隨後林威等帥五萬兵馬趕到。

    同一時間,安市的趙犨與曾元裕也率兵渡過遼水大舉向遼西進攻。

    三月初五,裴宥率水軍攻破白狼水入海口水城臨海頓城。三月六曰,趙犨攻破遼西城,八曰,曾元裕攻破巫閭城。

    三月十曰,李璟猛攻柳城十曰,終於攻破柳城。

    耶律釋魯率敗兵突圍,逃向東面。同時間汝羅城、燕城的契丹兵也開始棄城而走。

    三月十八曰,李璟率軍將遼西白狼城、柳城、燕城、汝羅城、臨海頓城、遼西城、巫閭城、懷遠城八座城池先後攻佔。至此,整個遼東全為李璟收復。

    耶律釋魯與耶律岩木等最後只率得三萬餘契丹兵逃回遼河上游,退入契丹境內。契丹和奚人戰死兩萬餘,被俘虜兩萬餘。

    消息傳到幽州,幽州盧龍軍范興隆正率兵從薊州殺到平州境內,圍攻平州石城。

    眼看著石城即將攻破,一騎探馬飛馳而來,將一封急報送到范興隆的手中。

    范興隆跨坐馬上正得意洋洋,接過信漫不經意的打開,目光落在羊皮紙上卻瞬間凝固了,然後整個人面無人色,突然從馬上摔了下去。

    「不好了,將軍中風疾了,快傳大夫!」

    嘴歪眼斜流著口水的范興隆躺在冰冷的雪地上,一隻手還緊緊的抓著那張急報,上面露出一行大字,李璟大破契丹,奪取營州全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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