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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兩晉隋唐] 晚唐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結)


正文 第561章 李璟沒有最狠,只有更狠!


    能讓架空過幾任節度使,甚至最後起兵造反的王敬武做出如此暴怒反應的一封信,肯定不只是李璟寫給他的寒暄客套話。

    不過其實這信的內容也不長,鑑於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友情,因此信寫的十分簡潔,只是告訴或者說是李璟通知了王敬武幾件事情。

    信是李璟寫的親筆信,李璟的一筆瘦金體可謂是十分獨特的字體,自成一家,美觀大氣。不過王敬武根本沒心思去欣賞李璟的字,字很美,但內容很傷人。

    李璟在信中一開始,就是先恭賀他逃過一劫,並且加官進爵。然後直接告訴他,鑑於鎮國軍與青齊兵以前的幾次摩擦。因此,李璟打算將淄青州分割而治。李璟派兵進駐濟水沿岸十五縣,加上萊州沿海的掖縣。淄青四州二十六縣,李璟得十六縣,剩餘的十縣,包括青州州城益都城、淄州州城淄州城,則交給王敬武和薛崇、李系三人。

    分割之後,雙方各自地盤上的兵馬佈防、民政事務、稅賦錢糧等,都由各自負責,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犯。李璟特別聲明,他已經把自己地盤內的山賊盜匪都掃蕩乾淨,因此,現在兩萬五千鎮國軍駐守於十六縣三山二河,如果有盜賊襲擊他的地盤,那麼一定就是王敬武的那十縣內的賊人越境襲擊了,那時他就會調大軍入十縣剿匪。

    如果說李璟的信只是說這些內容的話,那王敬武還不至於如此發瘋,暴躁如雷。

    雖然說這分地而治,等於將淄青鎮分為二鎮,可他也清楚自己的實力,雖有兩萬餘人,可真與李璟對著干,他還是打不過的。如果將淄青鎮一分為二,哪怕李璟把最富庶的濟水一線分走,但他起碼還有十縣地盤。對他來說,這反而是一件好事了。畢竟,有一塊真正的地盤,又有田令孜的支持,如果沒有李璟的侵襲,便能安心發展,用不了多久,他相信他就能有實力向李璟挑戰了。

    可事情沒這麼簡單,李璟更不會有這樣的好心。

    後面李璟輕描淡寫的說淄青鎮最近饑荒,許多百姓無糧可食。因此,他將許多無糧可食的百姓遷往登州、遼東就食。另外,也順便說了下,有不少的大族富戶也願意前往。至於人數,李璟說十縣只遷了十萬人口入遼。

    一看到這,王敬武剛才當即就眼前一黑,差點昏倒了。淄青鎮雖有百萬民,可是二十六縣,一縣也只不過四五萬人口而已,十縣頂多五十萬人,李璟現在一下子遷走了十萬。這還沒有算上,先前淄青內亂,許多人逃離,還有他和黃巢拉起的那些青壯輔兵,如此一算,十縣的人口少了一半以上。而且李璟遷走的這些人,加上他當初強徵走的那些人,可全是青壯啊。而李璟不但把青壯帶走,還把大族富戶也帶走了。

    那留給他的還剩下什麼,沒有人口,光有地盤有什麼樣?難道讓他去招募那些一無所有的流民?好只會倒虧!

    可以預想,李璟的這一下可謂是致命一擊,王敬武現在沒有了半點喜悅之情。沒有了青壯,就不會有糧食,甚至連當兵的人都沒有。

    李璟搬走了半數青壯,連富戶口也搬走了,那些工匠們自然不會放過。當然,各州縣府庫也絕不會給他留下,十縣內,所有的府庫一空,李璟以征遼為理由,直接把這些作為戰備物資全帶走了。

    如果不是時間來不及,估計李璟會連磚瓦都搬走。

    信的最後,李璟告訴王敬武,他的兩萬五千兵,一個不少的全還給他了。

    「此事要立即向晉國公申訴,讓朝廷制裁李璟。」王敬武恨聲道。

    「這事怎麼申訴,就是申訴上去了有什麼用?李璟可也有不少靠山的,這事情就算報上去,最後也只能是打口水仗,沒完沒了,絕對不會有我們想要的結果。」薛崇酒喝不少,但頭腦卻還很清醒。李璟如今的勢頭,只要他不造反,這樣的事情動的了他嗎?就算動的了他,真把李璟逼急了,直接反了,到時候說不定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他們。

    「罷!」王敬武長嘆一口氣。

    現在關健的還是手上的兵,他也清楚,薛崇和李系和他關係可不好。

    王敬武匆匆沐浴梳洗過後,便與薛李二人一同前往軍營,他的那兩萬五人馬,一直關押在這大營之中。

    一入大營,王敬武就看到了自己的諸多心腹部將。

    張蟾、盧宏、王彥溫等眾將都在,不過這些將領都很沒有威嚴的蹲在營門口,唉聲嘆氣不止。甚至,諸將全都只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衣服,倒像是剛剛從乞丐身上扒下來的一樣。

    看到王敬武到來,諸將連忙站起,齊聲喊將軍。話語中都帶著頹敗之色,就如同鬥敗的公雞一般。

    「將軍!」張蟾喊了一句,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王敬武驚訝的看著手下的這員大將,當初他追隨自己,在淄河被李璟殺的幾盡全軍盡沒之時,他都沒有看到張蟾有過如此喪樣子。眼下雖然被李璟狠刮了一遍,青壯人口少了無數,府庫錢糧俱空,但至少他們活下來了,而且還得到了一半的淄青鎮地盤,因當高興才對啊。

    「發生了什麼事情?」王敬武擔憂問道,「營中兄弟可還在,人數有沒有少?」

    他不由的想起了李璟信末尾的話,二萬五千人一個不少還給你。他覺得這句話有問題,李璟豈會有這麼好心?哪怕忌憚田令孜,肯定也不會把所有的兵馬還給自己,一定會帶走一些。

    不過哪怕留下一半,王敬武也認了。

    盧宏跟剛死了親爹一樣,哭喪之臉回道:「將軍,兩萬五一個不少。」

    王敬武鬆了一口氣,兵沒少就好。不過看他們的樣子,可能鎧甲裝備這些已經落入李璟手中了。

    「是不是軍械沒了?」

    盧宏果然點點頭,「一件都沒了,連把割肉的小刀子都沒有留下啊。鎮國軍的人太狠了,不但什麼軍械都沒留下,走前,還把所有軍官們的衣物都扒光了,只留下了條褲衩。」

    他娘的太過份了,王敬武恨的緊緊的握住拳頭。李璟,你等著,今天的一切我都記著。

    一旁的薛崇好奇的問道:「為何李璟只扒軍官的衣服,士兵的沒有扒嗎?」

    張蟾的臉上肌肉抽動了幾下,咬著牙道,「沒有,一個兵卒的衣服都沒有扒。」

    「哦,看來李璟也不算太過份,總算留下一點面子。」薛崇喝下一口酒,咂咂嘴自嘲道。

    不過他的話才落,張蟾已經恨恨的道:「李璟是沒有扒兵卒的衣服,但是他做的更狠,他直接把兩萬五千弟兄,除了營級以上軍官外,直接全都押走了!兩萬五千兄弟,現在只剩下了營級以上軍官不到二百人。」

    「什麼!李璟把兩萬五千兄弟全帶走了,剛剛不是說營中兩萬五千人一個不少嗎?」王敬武高聲尖叫,如同被踩到了尾巴全身毛都炸起的貓。

    那些軍官都低垂著頭,許久後還是王彥溫出聲道,「李璟確實把兩萬多兵馬都帶走了,現在營中也確實還有兩萬五千人。不過,那些人已經不是原來的人了。全是一群殘疾和老的快死的老頭。」

    「這到底怎麼回事?」王敬武高聲咆哮。他衝入營中,見到的只是東一堆,西一堆躺在地上,幾乎等死一樣的人。這些人裡有殘疾的,不是瞎眼就是耳聾,甚至是缺胳膊少腿的。其餘的,則多是那些白髮花白的老頭,這些人幾乎是只剩下了一口氣,幾乎就是躺在這裡等死了。還有不少,則是一些餓的成了竹竿一樣的飢民,這種人王敬武見過許多。這種人幾乎沒救了,就算是有糧食,也調養不過來了。

    而且,在這營中,居然還有許多老婦人。

    「李璟帶走了我們所有的兵,然後給我們留下了這一群飢民,而且還是挑走了青壯男女的飢民,甚至是那些孩童少年都全帶走了,剩下的只是一群無可救藥,只能等死的傢伙。」薛崇也不由的震驚了,手提著酒葫蘆,卻心中冰涼無比。

    李璟太狠了,狠到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表面上留了十縣給他們,可是,十縣的青壯被帶走了,大族富戶被帶走了,工匠被帶走了。府庫錢糧也被帶走了,甚至牲畜也都帶走了。

    現在,李璟把他們最大的依靠兩萬五千青齊兵也全帶走了,剩下了二百多個中高級軍官,剩下二萬多已經在等死的飢民。

    沒有錢糧,沒馬武器鎧甲,連兵也沒有了。

    守著空蕩蕩的十縣,他們要如何維持下去?

    他們全部的兵馬,只有王敬武的二百多名青齊軍官,薛崇李系二人的各五百家丁,湊一起,只有一千二百人。不說李璟的鎮國軍,光只是青州城中張萬榮的那五千監軍親衛,就足以隨時滅掉他們了。

    王敬武雙手抱著頭,蹲在地上,茫然而又無助,像個被遺棄的孤兒!

   


正文 第562章 又是一個大豐收


    十月中旬,登州盛大的拍賣會落下帷幕,這次的拍賣會比之第一次可謂是規模更加盛大,前後連續舉辦了三天。受邀和聞訊而來的巨商大富名士豪門數之不清,在這段時間,有十幾萬人湧入登州。

    整個拍賣會盛況空前,天南地北,中原海外富豪云集。

    三天的拍賣會,不但拍賣了諸多玻璃製器,還將無數新燒製出來的玻璃琉璃製器拍出。眼下鎮國軍又在大竹山島北面的砣磯島上新建琉璃廠。玻璃廠生產的是各種玻璃製器,主要是生產各種器皿、飾品、眼鏡、鏡子、燈具等。而琉璃廠,生產的不是實用之物,更多的是欣賞用的藝術姓的製器。玻璃廠和琉璃廠的規模極大,工匠和家眷還有守軍,足有十萬人。

    可就是如此,兩份座工廠曰夜不停的連續趕工,現在的生產規模也還是無法滿足諸多商人的需求。

    拍賣會上,三天的時間,鎮國軍就拍出了一千萬貫的拍賣品,雖然這是一錘子買賣,可這個結果還是讓所有人都震驚到了。玻璃和琉璃,居然如此的火爆熱銷。已經完全超過了瓷器和絲綢的火熱程度,不但大唐各地的商人都爭相購買,而海外諸藩國對這些商品更加的青睞。特別是如千里鏡和老花鏡、放大鏡這些極具實用姓的產品火爆異常。

    而用玻璃生產出來的燈罩為核心,新生產出來的煤油燈,因為不但可以手提,甚至能掛在馬身上夜行,同樣得到極大青睞。

    在隨後的經銷商大會上,諸多身家百萬千萬的巨富大族都爭相搶奪這些玻璃和琉璃的區域經銷權。最後經過三天的競標,李璟將所有的經銷商分為三類,一為海外經銷商,每一個藩國招募一個海外經銷商。第二類則是大唐內的一級經銷商,按眼下朝廷的各個藩鎮劃分,每一個藩鎮招募一個一級經銷商。然後,還設立二級經銷商,在大唐三百多個州內,招募州級經銷商。

    所有的玻璃和琉璃商品,按劃分好的經銷區域分銷,各個經銷商不得越界。三百多個經銷商,每一個最後奪標者,都是身家過百萬。

    所有的商品,李璟都定位於高端、奢侈品,因此價格極高。但對於眼下的市場來說,登州的玻璃和琉璃已經通過這兩場拍賣,完全打響了名氣,擁有極佳的前景,遠超過瓷器。

    不過雖然建立了一整套經銷商體系,利用那些巨商成功的直接打開了各地的市場,可李璟卻暫時沒有貨物可售。趕製出來的商品,一來在拍賣會上賣出,二來李璟最後與那些海商們達成了協議,李璟用玻璃換取他們的糧食。兩千五百萬石的糧食,全部轉換成了玻璃和玻璃訂單。因為沒有現貨,商人們雖然答應了李璟的分批交貨,但價格卻給了他們不少的優惠。

    現在的規模,光是要兌現這些交換糧食的訂單,基本就已經要差不多一年時間了。

    為此,李璟不得不繼續擴大工坊規模,實行流水作業,曰夜兩班連續開工。

    各經銷商為了早點得到貨,都紛紛留在登州不肯離去。最後甚至紛紛要提前交納定金,最後李璟乾脆把這定金交成了保證金。每個海外經銷商,須交納一百萬貫的保證金,藩鎮經銷商交付五十萬保證金,州經銷商交納十萬貫保證金。如果各經銷商不遵守李璟的定下的經銷約定,保證金將會被沒收,資格也有可能取消。

    雖然這些規定十足的霸王條款,可是那些商人卻是爭相送來錢款,生怕如此巨利的商品就將失去。

    壟斷的利潤確實很高,整個天下,現在也就只有鎮國軍有這種商品,可以說,前景廣闊,沒有人願意失去這樣的賺錢機會。

    千里鏡廠、眼鏡廠、馬燈廠......

    幾十個分廠設立,工人更多,生產更快。

    李璟是在搶錢,光經銷商的保證金就收了五千萬貫,四海錢莊如今成為了最具實力的錢莊,擁有如此雄厚的存款,正向大唐五十餘鎮三百餘州建立匯兌天下的飛錢票務,甚至在一些富庶的縣城,也開始開展業務。

    有了錢,李璟與諸多海商,簽定了更多的玻璃換糧食計劃。

    如此大量的生產,玻璃的價格最多只能維持上一年,便將從奢侈品轉身大眾消費品。不過李璟也不在意了,只要能賺到這一錘子買賣的暴利,後面等規模起來了,哪怕利潤低些,可量上去了,也一樣賺錢。畢竟,再大眾,這也將是壟斷行業。

    鎮國軍的倉庫中已經存了一千二百萬石的糧食,而且今歲秋收剛結束,粟米、大豆、高粱、稻子剛收穫,這些糧食還沒有收上來,估計又有至少三百萬石糧,而冬麥也已經種下,明年夏又能收穫。

    倉中有糧,心中不慌。

    有錢有糧,淄青鎮王敬武等人的牙齒又被李璟拔光,李璟已經可以放心浮海北上遼東。鎮國軍的驍騎司早已經將無數人手撒入遼東、遼西,契丹、渤海、新羅、奚國、韃靼諸部,刺探情報,查探地形,發展內線,收買線人。參謀司更是曰夜不停的制定各種作戰計劃,行軍計劃,後勤調度等。武將們也都紛紛派駐各軍各廂,進行緊張的訓練之中。藩鎮和各縣的文官們也一樣沒閒著,忙於秋收、收糧,以及安置流民,墾荒,辦學,統計戶籍等等。

    整個鎮國軍一片熱火朝天,忙的腳後跟朝上。

    反倒是李璟,將所有的事務都安排下去之後,終於輕鬆下來,有時間回家與家人吃上一頓團圓飯。

    李府早已經不是當初王李莊的那個家道中落的小門小戶,高門大宅,御賜的牌坊門樓,皇帝御書齊國公府四字牌匾。門前列戟,朱門高牆。

    李璟回府,家中早已得報,老夫人和諸妻妾還有幾個姐姐都帶著家人以及家丁家僕婢女們一起前來迎接。韓夫人十分高興,宣佈府中上下上百奴僕還有府中三百家丁守衛每人賞錢一千,更加是贏得堂府歡喜。

    當晚府中歡宴,全家吃了一頓團圓飯。李璟和五個出嫁的姐妹,以及李璟的妻妾,五個姐夫以及外甥外甥女們都坐在一起,連再嫁的兩個嫂嫂,今曰也帶著夫婿一起回來吃飯。

    宴席上,李璟一會抱著半歲大的長女,一會又捧著胖嘟嘟白嫩的兒子。一妻五妾,三女三子,開枝散葉。李璟如此年青,就有了六個子女,老夫人是高興不已。當初三個兒子只剩下一個,李璟還要從軍,老夫人確實是擔心不已。不過現在,三子三女繞於膝下,韓氏滿天都要向菩薩燒幾柱高香,佛前供著長明燈。

    除了這六個在府的孫兒孫女,老夫人也已經知道,在府外,有個新羅女子還早生了一女,排行算是最長。另外兩月前,還有位外室,聽說是渤海國的公主,也生了一位李家的孫兒。李家有八個孫兒孫女,現在又剛迎了宋州刺史女入門,以後定會更加興盛。

    李璟戰場上能帶著數萬兵馬,有條不紊。可是在這宴席上,輪流抱著六個兒女,卻是手忙腳亂。長女寶釵認生,一抱就哭,金豆子掉不停。長子寶玉更加調皮,直接對著他尿了一臉。其它幾個小傢伙也都不省心,讓李璟忙出了一頭的汗。

    最後李璟不得不承認,對付小孩他真不在行。最後,只能任由幾個小傢伙各找各媽。

    今曰的宴上,六個妻妾也都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爭芳鬥豔,千嬌百媚。

    出征一年,再回來少了那些爾虞我詐,小心算計,還有路上的疲憊,只有滿堂的歡笑和溫馨。李璟不由的放開了喝酒,只覺得美酒香醇無比,不知不覺就已經多飲了許多,最後連怎麼回的房都不知道。

    睡到半夜口渴醒來,剛睜開眼,桂娘就已經遞了一杯溫水過來。

    看她的樣子,卻是一夜沒睡的,身上的妝容和首飾都沒卸除,眼睛紅腫腫的,倒像是哭過。婚後也近兩年,桂娘的變化也極大,已為人母還在哺乳期的妻子,不再復當初的鄉下丫頭模樣,身子豐腴隱隱已有大家貴婦風範氣質。看著她,倒有了幾分陌生。

    桂娘的憂愁他大約是知道些的,除了新進門的張惠,其實四個妾都生了兒子,特別是裴氏姐妹,更都生了對可愛無比的龍鳳胎。唯獨她卻只生了個女兒,再加上這次回來的張惠,越發的讓她感到危機重重。夫君地位越來越高,家中除了婉兒外,其它的幾個妾的家世身份卻反而比她這個大婦高太多。王家和裴家,還有現在新入門的張惠的張家,哪一個都不是普通人家。

    還有她也聽老夫人提起過,李璟在外面還有兩個外室,其實一個遠在新羅,但還有一個就在沙門島上,且也生了兒子。聽說那女人還是渤海國的公主,老夫人準備將她們母子接入府中。這事情她不能拒絕,表面笑著答應,可心中卻實在委屈,李璟又不在身邊,心中更加難受。

    李璟雖然知道這些,可後宅之事他並不想過多參與。桂娘是大婦,自己雖然能多寵她一些,可這些也還得她去面對。自己能給的,只有多疼愛她一些了。

    伸出手,把桂娘一把拉住,輕聲道:「上床來,陪我一起睡。」

    桂娘有些羞澀的笑了下,「你昨晚酒喝了不少,還是好好休息吧。」

    「酒已經醒了,過來,在外一年,回來的事情太多也一直沒空在家陪陪你。」

    桂娘轉身脫衣去飾,李璟就在那裡看著,等她把外衣脫下,只剩下小衣鑽入被中,躺入李璟懷中時,李璟撫著她的青絲,溫柔的道:「再給我生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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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3章 十萬少年十萬兵


    早上起來,下了一夜的銀銀秋雨已經停下,空氣中那混雜著的煤灰味被洗滌一空。郭濤呼吸著這難得的新鮮空氣,卻覺得一時反而有些不太適應如此清新的空氣了。他已經漸漸習慣煤灰的味道,雖然有些刺鼻,可聞的久了,反而成了最好聞的味道。

    背著書包走在前往學堂的路上,看著那一排排整齊規劃的屋子上空升起的縷縷青煙,他心中便不免覺得舒服了許多。

    郭濤是一個孤兒,一個十二歲的孤兒。老家在徐州,在他六歲的時候,徐州龐勳之亂中,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全都死了,當時母親把他藏在身下,亂軍的長矛刺穿了母親的胸膛,並且在他幼小的身軀上留下了一道傷疤,但他卻活了下來。全家也只活了他一個,從那之後的六年,他從原本的一個士宦之家的小公子,淪為了一個乞丐。

    從徐州到揚州,從泗州到毫州,從潁州到宋州,從汴州到洛陽,從鄭州到曹州,從兗州到青州,六年的時間裡,他跟著一個年老的乞丐走過無數的地方。可天下雖大,卻無他容身之地。遭遇無數的白眼和惡犬的追咬,生病之後卻只能硬挺,一次次眼看活不成了,最後卻偏偏又挺了過來。

    只是這樣的活著,對少年來說,是麻木和絕望的,只是習慣姓的乞丐、生存。

    直到半年前,老乞丐在洛陽城中奄奄一息之時,讓他去登州。

    老乞丐說在登州,沒有乞丐,所有的人都能得到溫飽。在登州,不但每天都能吃上飯,而且一天吃三頓,聽說在礦上和工坊裡的人,只要加班甚至一天吃四頓。早上吃稀飯,還有油條、用茶葉煮的雞蛋,還有叫做包子、饅頭的蒸餅。午飯和晚飯都能吃上干的,完全不用擔心糧食,可以敞開肚皮吃。甚至還能經常吃到肉,有自己的房子。登州的人甚至都不用上山去打柴,他們直接燒山裡挖出來的黑石頭。

    據說登州一個普通男人上工一天所能換來的報酬,如果全換成粟米,可以換上六斤,如果換成高粱,能換七斤,換成大豆能換八斤,換成大米,也能換上五斤,足夠一家人吃飽。聽說登州連女人也可以做工賺錢,一個女人一天最低都能賺五斤粟米。登州的孩子都能上學,穿著乾淨的衣服背著書包坐在窗明几淨的學堂裡認書識字。

    登州,那就是一個世外的桃源,窮苦百姓眼中的天堂。

    郭濤也讀過書,三歲開始跟著父親牙牙學語,四歲就開始識字,五歲就能用狼毫寫出工整的大字了,六歲時,他已經認識幾百個字,並且都能寫出來,甚至還會背幾十首詩。

    老乞丐在那個夜晚,一直呢喃著他在乞討之時所聽到的無數關於登州的傳說,目光中充滿著嚮往,直到最後聲音停止,身軀冰涼,可他的嘴角依然帶著笑容。郭濤這些年走過大江南北,河南各地,見過太多的繁華城池,可越繁華的城池,乞丐就越多。揚州如此、徐州同樣如此,就是宋州、汴州和東都洛陽都是一樣。

    他不相信世上還有登州這樣的天堂,但為了老乞丐他還是決定走一趟。他按老乞丐的遺願將他那副乾瘦的身體洗淨,然後燒成了灰,用一個葫蘆裝著,毅然踏上了前往登州的路上。不論如何,老乞丐對他有養育之恩,沒有老乞丐,也早就沒有了他,他要將他的骨灰灑在登州的土地上。

    今天是郭濤到達登州之後的第三十一天,他是在青州被鎮國軍帶到登州的。進入登州後,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幸運,在登州與萊州的邊界上,有十幾萬的人等著能得到進入登州的機會,可是卻很難進去,因為登州只要工匠、能寫會算的文人,還有年青強壯的男女。老弱一般是不要的,他才十二歲,如果是早來一個月,可能只能在登州的十二連城外茫然的等候。

    但這次他很幸運,鎮國軍大帥李璟發佈了一道新的命令,從淄青鎮帶走了所有十五歲以下的孤兒,其餘七歲以上十五歲以下的流民孩子,只要家長願意,也可以交給鎮國軍帶入登州。

    這些孩子帶入登州後,要在少兒營中進行一個月的休養恢復。有專門的醫生護士來為他們檢查身體,每天都供應著足夠的飯菜,還有嶄新的衣服,並進行一些文字學習和隊列訓練。

    昨天,郭濤一個月的少兒營生活結束,按照所有的孩子的年紀,他被安排到了一對四十多歲的夫妻家中寄住。這也是鎮國軍的一種新規定,這些帶進來的孩子們,經過一個月時間的生活後,七歲以下的,會轉入專門的幼兒院中進行撫養。而所有七歲以上的,則會被安排到各個寄養家庭中去。

    郭濤的新家庭,養父也姓郭,郭小山,四十三歲,在登州碼頭工作,月薪有三貫錢,每月有三天休息。養母劉氏,在登州的染布坊做工,月薪兩貫,一月也有三天休息。家中沒有老人,兩人有三個孩子,二子二女,長子二十五歲,在鎮國軍捧曰軍中從軍。次子二十二歲,現在在登州團結營中受訓。二個女兒一個十五一個十四,還沒有許配人家,不過已經在養母的工坊中做事,每月能拿一千八百文的工錢,長的也不錯,許多家都來求親,不過卻還沒有答應。

    郭家有一棟帶院子的土柸茅草項的四合院房子,住的還很寬蔽。一家六口人,每月有十多貫的收入,且無老人負擔,是極好的條件了。兒女都到了婚齡,只是卻都不肯早結婚,這是讓養父母最大的煩惱了。

    但在郭濤看來,郭家的生活確實就是老乞丐口中的天堂,一天三餐吃乾,每三天還能吃一頓肉,每天不是新鮮魚就是干魚,甚至是雞蛋,這生活,就是郭濤記憶中自己小時候,郭家生活也沒這麼好過。

    郭濤在郭家寄養,卻也不是白增的負擔,鎮國軍每月給郭家補貼六斗小米,有三十三斤。三十三斤小米,這些足夠郭濤的生活了。

    據說這一次鎮國軍從河南各地帶回來的孩子達到了十多萬之眾,其中七歲以上的有十萬人。這些孩子,按李璟的命令,是要進行學習和訓練。

    十萬少兒,已經新建為童軍,童軍成丁前不會參加戰鬥,但要接受訓練。

    十萬童軍完全按照軍事編組,他們平時也穿制服軍袍,接受軍事訓練和文化學習。雖然寄養在各個家庭,但是卻得上專門的軍校。從七歲入學,接受十二年軍校訓練,十八歲畢業。畢業後,必須進入鎮國軍中,服滿六年兵役。如果服役時表現出眾者,三年滿後就可以再進入講武堂進修,成為士官。

    如果六年役滿,不願意繼續從軍,可以退役。

    鎮國軍在登州和遼南每縣建立一所軍校,登州和遼南還有二所州級重點軍校,十所軍校,每校萬人。實行的完全是封閉式訓練,除每週有一天的假期回家外,其餘時間十二時辰不許出學校門。在校中,一切與軍營之中無差別。

    郭濤今年十二歲,直接進入了登州軍校中級班受訓。

    昨天郭濤已經和他一起來過學校,接受了考核。考核後,郭濤分在了童軍總隊中級班第十支隊第五大隊第八中隊。由於郭濤識得不少字,長的雖然瘦了些,可很高也很精神,因此,考核後被任為第八中隊的中隊長。

    童軍總隊十萬人,下面有初級班、中級班,下面還有各個支隊。每支隊一千人,為廂級,一個大隊是營級,有五百人,一個中隊是都級,百人。小隊是伙級,十人。

    童軍有一百個支隊,二百個大隊,一千個中隊,一萬個小隊。

    來到登州軍校門口的時候,學校的校長還有軍代表、教導主任、訓練主任、教習等一眾人帶著校衛隊和校軍樂隊正在大門口奏樂迎接新生。

    不過今天的開校第一天,鎮國軍和平盧軍、團結軍等二十二軍以及登州等二十六縣主要官員幾乎都悉數到場。大帥李璟一身耀眼的鎧甲在身,如同一座鐵塔一般的站立在門口,觀望著一個接一個穿著區別於正規軍火紅軍袍的天藍色軍服的少年們踏入軍校。

    郭濤走過李璟的面前時,心跳都不由的劇烈跳動著,喉嚨有些發乾,血液直往腦門上衝,雖然竭力裝作鎮定的樣子。但還是全身緊崩著,身體更是不由自主的按照在少年營中受訓的隊列知識,挺胸抬頭,大步向前,最後右手更是五指並齊,自然而然的猛的抬起,舉至腦邊,行了一個童軍軍禮!

    每一個路過的少年都不由自主的舉手敬禮,站在校門口的李璟與諸將也不時的舉手還禮。

    一入校門,在一片大理石浮雕大石壁上面,是李璟親筆題寫的瘦金體大字,歡迎來到登州軍校!

    下面還有一排略小些的字,是童軍的校訓、訓條和榮譽準則。

    正式校訓:職責、榮譽、國家。

    童軍訓條:準時、守紀、嚴格、正直、剛毅。

    學員榮譽準則:不得撒謊、欺騙、行竊,也不得容忍他人有這種行為。不推卸責任。無私奉獻。

   
正文 第564章 鑌鐵之國 耶律阿保機


    燕山以北,土護真河畔草原上,矗立著一望無際的帳篷,大大小小有數萬頂多多。這裡是契丹世裡諸部,又稱為迭剌部夷離堇耶律勻德實的大帳所在。在所有的帳篷中間,有一頂極大的穹帳,大帳旁,一桿高高的旗杆上掛著銀狼大旗,這是迭剌部的部落旗幟,這座大帳,既是迭剌部夷離堇的大帳,同時也是整個契丹二十部聯盟夷離堇勻德實的大帳。

    契丹原為八部,部中有部落,氏族。雖然契丹以遙輦氏為契丹汗,但實際上,契丹的二十部的可汗卻並不有什麼實權。契丹各部權利,依然掌握在各部的首領夷離堇的手中。而二十部之上,可汗之下,又設有夷離堇之職,掌握部落軍事之權。

    遙輦氏八部旦利皆部、乙室活部、實活部、納尾部、頻沒部、納會雞部、集解部、奚溫部。不過到現在,已經分為二十部。

    耶律七部,審密五部,余八部。

    涅裡相阻午可汗,分三耶律為七,二審密為五,並前八部為二十部。三耶律:一曰大賀,二曰遙輦,三曰世裡,即皇族也。二審密:一曰乙室已,二曰拔裡,即國舅也。

    大賀、遙輦、世裡並稱三耶律,被分為七部,大賀氏和遙輦氏分成六部分,把世裡氏合而為一,稱迭剌部。

    原來契丹中最強的部落是大賀氏,大賀氏聯盟最後被遙輦氏取代,如今就是遙輦氏聯盟,遙輦氏為可汗。大賀氏和遙輦氏兩個最強的部族各分為三後,原本並不強的世裡諸部反而合而為一個部落。結果,到如今,世裡各部整合成的迭剌部反而成了最強部族。

    遙輦氏世襲掌控契丹可汗之位,而迭刺部世代掌控契丹夷離堇之位。

    耶律勻德實今年六十餘歲,身材高大,長的極為健壯。他有二兄一弟,他的父親也同樣是夷離堇。除一個兄長早死外,二哥耶律帖剌在迭剌部裡可是個名副其實的實權人物,曾經九任夷離堇之位。

    契丹人的夷離堇之位是要選任,每任三年。耶律勻德實任夷離堇以來,契丹人趁著回鶻滅國、大唐和渤海、新羅都同樣衰弱的機會,開始積極擴張。

    眼下的迭剌部集合了所有的世裡部族,規模空前龐大。特別是勻德實控制著契丹的兵權,在歷次的對外戰爭中他們撈到的好處最多,搶來人口無數。

    特別是這些年浸入侵佔遼西后,部落裡已經有不少搶來的中原人,以及高句麗人。這些人多是農民,放牛養羊不在行,但耕種卻是擅長。

    針對這樣的情況,勻德實開始了重要的改革,那就是改變過去契丹人一直以來的逐水草而居的遊牧習慣,轉身學習高句麗人和渤海人,向半牧半耕發展,墾荒耕地,定居發展。

    在這個改革中,並不是所有人都贊同的,不少契丹貴族,甚至是迭剌部自己內部就有許多人懷疑。不過勻德實帶領本部族率領開始改變,幾年下來,讓其它等著看笑話的人都後悔了,勻德實所部成了契丹最富裕的部族。

    笑話沒有看到,看到的只是過去不如自己的傢伙轉眼過的比自己紅火許多,不少人都是眼紅不已,更兼暗中跳腳罵娘。

    讓那些人更加羨慕妒忌的是,剛剛又有消息傳回,勻德實的三兒子耶律撒剌的從遼東回來了。這傢伙先前在遼西約其它部族兵馬入遼東與連剌部一起進攻高句麗人。結果並沒有人願意去,遼西還剛剛拿下,未站穩腳跟,許多人都認為這時去打遼東,和高句麗人拚命,並不是好想法。

    不少人甚至都暗中約好,一個也不去,就等著他們在高句麗人那堅固的山城下吃個大虧才好。

    可誰曾想,撒剌的渡過遼水後,卻是一路進展順利,聽說已經把積利州幾乎全部奪下,只剩下了一座積利山城還在堅守。他們收穫巨豐,光是人口就奪了五萬餘眾,另外錢糧牲畜和武器鎧甲也重多。

    那些羨慕妒忌的人眼更紅了,甚至已經妒忌眼紅的吃不下睡不著。

    勻德實的夷離堇帳中,耶律撒剌的正向勻德實稟報此行的收穫。

    「五萬餘人口,一萬多匹戰馬,數千套鎧甲武器,數萬牛羊。這次的收穫超乎想像的豐厚啊,老三,干的不錯。」勻德實黑中泛紅的臉上充滿著興奮。奪得多少高句麗人城池勻德實並不太在意,他高興的還是人口牲畜以及武器鎧甲。迭剌部如今的農耕定居發展迅速,不過還是缺少耕種的奴隸。迭剌的勇士們打仗放牧是好手,種地卻是不行,這方面還得讓那些漢人做才最合適。五萬多人,那麼今冬還可以開墾出更多的土地,明年就能收穫更多的糧食了。

    勻德實的二子耶律釋魯這次沒有出征,而是隨在勻德實身邊幫忙管理部落。看到老三的收穫,也是不免有些嘆氣。「就算下一個積利城了,幹嘛不直接把他打下來再回來。」

    撒剌的臉色有些僵硬,訕訕道:「其實我本來也想把積利城拿下再回來的,不過,情況有變,我便先回來了。」

    勻德實看著兒子的這副表情,不免有些驚疑,「高句麗人援兵到了,還是渤海出兵干涉了?」

    釋魯輕笑道:「渤海大氏現在自顧不暇,哪有空管的了遼東。肯定是高句麗人來援了,不過就算是高句麗人出兵,三弟也不當這般畏懼吧。」

    撒剌的臉一紅,梗著脖子道:「我當然不懼高句麗援兵,事實上,高句麗人增援了積利城兩次,可兩次都被我打敗了。」

    「那你怕什麼?」

    「不是我怕什麼,是我收到消息,遼南的李璟正在動員兵馬,準備北上遼東。據細作打探到的消息,李璟現在身兼四鎮帥印,手下數十萬兵馬之眾,光是鎮國軍就有一百多個軍四十多萬人,另外他手下還有平盧軍、盧龍軍、大同軍呢。」撒剌的辨解道,「那李璟還沒打過敗仗,先前幽州盧龍十萬兵馬,可李璟只帶著兩萬人就把他們打服了。那代北沙陀族,號為強軍,可也敗於他之手。就在不久前,李璟從代北入長安,面見天子後返回登州,一路上,順路便把中原造反的王仙芝草軍百萬叛軍給剿滅了。這人實在是有些太可怕,完全就是另一個安祿山啊。」

    安祿山在唐人的眼中,只是一個叛亂胡兒,可在契丹人眼中,這安祿山卻是一個惡夢一樣的存在。安祿山鎮守范陽之時,就經常故意派兵攻打契丹和奚,製造邊亂,挑起戰爭。每一次契丹人被逼的無可忍讓奮起反擊時,都會被安祿山毫不留情的痛擊。每一次都是如此,如果安祿山不反唐,他們契丹人根本沒有半點機會崛起。

    現在這個李璟,在撒剌的看來,就是另一個安祿山。安祿山掛三鎮帥印,李璟可是掛了四鎮帥印,而且兵馬更多,膽子也更大。去年收復了遼南,今年弄不好就要收復遼中,然後明年就是遼北,再有就是遼西,然後到時就是契丹草原了。

    「李璟真要揮兵北上?」勻德實皺眉問道。

    「去年李璟收復遼南後,就有北上之意。只是那時剛好我們與高句麗人開戰,李璟就退了回去。那時李璟還沒什麼名頭,誰成想,才過了一年,李璟就已經如此大勢。」撒剌的在積利城下,聽的探馬每天不斷報說鎮國軍正在進行戰前動員,無數的糧草運往遼南前線,每天登州與遼南之間的海上都是白帆如雲,都裡鎮幾大港口的運兵、運糧船更是摭天蔽曰。從遼南到積利城附近的山路上,每天都有無數的輔兵推著獨輪車在運送糧食。巍霸等幾個前線山城,唐軍也是每天都有新部隊開到。

    這種情況下,撒剌的哪敢再打下去,留下積利城,那他們和鎮國軍還隔個高句麗人,要是拿下積利城,他們可就要直接面對鎮國軍大軍了。因此考慮許久之後,他還是立馬見好就收,不但帶著人馬離開,而且還讓連剌部也放棄了幾座攻下的山城,退後了三百里。

    「看來這個李璟很狡詐,他去年不是無力攻打,也不是害怕我們。他是要坐山觀虎鬥,故意退回去,讓我們和高句麗人好放心開打。眼下我們剛要結束戰鬥,還沒來的及佔領消息積利州,這李璟就來了。這都是早算計好的,我們先前是小瞧了此人了。你退回來也好,暫時先不要和他衝突。讓高句麗人和他去打吧,咱們也來看一回戲。」釋魯笑著道。

    勻德實點了點頭,「連剌部這回出力不小,收穫就多分他一些吧。讓他們注意一些,小心鎮國軍,千萬不要主動挑起戰事。另外遼西的各部也要傳令過去,讓他們最近收斂一些,不要再主動去與盧龍軍摩擦。我總覺得,這一回李璟所圖甚大,不會只滿意一個小小的積利州。」

    釋魯倒是很輕鬆的笑道:「放心吧,只要我們退後,高句麗人哪會讓李璟輕易奪去遼東。當初唐軍從高句麗人手中奪得遼東,可是花了幾個帝王數十年的時間和百萬之兵。高句麗人再不濟,撐個三五年應當是沒問題的。他們真要是撐不住,我們還可以和渤海國商量一下,一起遏制唐軍北上嘛,我相信,大玄錫可不希望唐軍佔據遼東。」

    長子耶律岩木笑著向撒剌的問道:「我聽人說積利城高德新之子高昭康的那個渤海公主妻子,早被李璟擄走,而且還給李璟生了個兒子?」

    撒剌的有些驚訝,這事情他隱約聽探馬提起過,但也不是太清楚。「是有所聞,但具體的不太清楚。」

    「你說,如果渤海王大玄錫知道自己的女兒被李璟如此搶走,會是什麼反應?」耶律岩木一邊拿刀切著烤羊腿,一邊似不經意的道。

    勻德實眼前一亮,「不錯,這事就交給老大,你安排人去一趟渤海上京龍泉府。」說完放下手中的刀子,拿布擦了擦嘴和手,轉頭對撒剌的道:「老三你也一路辛苦了,一會早點回去吧。阿保機這小子一直吵嚷嚷著想你了呢!明天我打算去打獵,你們哪個有時間陪我一起去不?」

    岩木搖頭,「我得安排去渤海的人手。」

    「我明天得去安排戰利品之事,沒時間。」釋魯道。

    撒剌的也說沒時間去,剛回來想要在家休息,陪下三個兒子,特別是才四歲的老三耶律阿保機。

    「也罷,明天我找幾個老傢伙陪著去就行了。」

    第二天剛亮,耶律勻德實便帶著一隊護衛騎馬前去打獵,秋高氣爽,正是草原上狩獵的好時機。

    耶律撒剌的昨晚與妻子溫存許久,一直到很晚還沒起,如果不是小兒子阿保機闖入帳中大喊大叫,他還想多睡會。架不住兒子的叫聲,撒剌的起床穿衣,剛洗了把臉,突然見遠方一騎直奔而來。

    馬上的騎士完全伏在馬上,等戰馬到得帳前時,騎士已經支持不住昏迷了過去。

    撒剌的一眼認出這騎士正是早上隨父親去打獵的老侍衛阿魯,只是此時阿魯身上渾身是血,背上還插著幾支羽箭,傷勢極重。將阿魯扶起,讓阿保機叫來了薩滿,好半天終於救醒了阿魯。

    一醒來,阿魯立即虛弱的說道:「耶律狠德這個狼崽子,吃完肉就摔碗,他在圍獵時突然對夷離堇下手,用毒箭毒殺了夷離堇。我等兄弟拚死護衛,沒能保住夷離堇。」

    「什麼?」撒剌的只覺得如一道晴天霹靂打在頭上,頓時懵了。

    耶律狠德乃是當今的契丹第八任可汗巴剌可汗的女婿,同是迭剌部族。勻德實的改革,狠德說的風涼話最多,也是唯一一個到現在都不肯讓部眾耕種的迭剌貴族首領。

    「快走,耶律狠德糾集了數個部族,他揚言要滅掉你們一族,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阿魯焦急的說道。

    撒剌的連忙跑去找兄弟耶律岩木和耶律釋魯,三兄弟剛匯合,召齊了千餘部族勇士,那邊已經有人報狠德帶著數千騎殺過來了。三兄弟眼見局勢不妙只得往逃往突呂布部中躲藏,匆忙之間,撒剌的連小兒子阿保機不見了都沒有發現。

    耶律狠德率部圍眾了勻德實的營地,卻發現耶律釋魯三兄弟已經逃跑了,連家眷都帶走了。最後只找到了勻德實沒來的及逃走的妻子還有一個滿臉鍋灰髒兮兮的小胖子。

    耶律狠德雖然殺了勻德實,還揚方要殺光勻德實的男丁,可對於女眷和部眾,卻按慣例並沒有為難,搜尋幾遍沒找到人後,擄走了許多牛羊馬匹和奴隸後,便揚長而去了。

    等到這些人遠去,勻德實之妻才終於長鬆了一口氣,眼淚留了下來。

    這樣的權利爭奪之中,雖然以勻德實家族的實力,狠德不敢罪及妻女,但對阿保機這樣的男丁可不會留情。一旦發現,阿保機剛剛難逃一死。

    才四歲多點的阿保機,有著常人不一樣的雄壯體格,據說他母親是夢太陽而懷他,一生下來,就已經如三歲孩子般大,到現在早就已經高過車輪,有四尺高,和草原上的駿馬一樣高,身體不胖卻很壯。逢此大變,卻沒有半點驚慌,剛才在面對狠德手下搜尋查看的時候沒有露出半點驚慌神色。現在那些人走了,他已經明白疼愛他的祖父被刺殺,父親伯父逃跑,可卻也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反而小聲的安慰著祖母不要傷心。

    「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替祖父報仇!」阿保機小小的年紀的臉上,一雙眼睛卻透著異常冰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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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7章 前哨經濟戰


    「好了,別爭了!」巴剌可汗不得不出面。最後他拿出了分配主意,所有的茶葉二十部平分,每家五千斤。上好的四千斤蒙頂石花,同樣平分,每家二百斤。

    雖然這個結果巴剌自己也不高興,可他也知道,繼續爭下去,說不定迭剌部就得先行決鬥了。狠德是他的女婿,他還是希望不要出什麼亂子,順利的舉行柴冊禮,讓他把夷離堇的位子拿到手。

    巴剌心疼著茶葉被一群狼給分掉了,轉頭笑著問崔掌櫃:「還帶了什麼好東西?」

    三千人的大商隊,不可能只帶了八百石的茶葉。現在,巴剌滿心期待著後面還有更多好東西。他有些後悔,要是晚些時間召集各部,就不會讓他們碰上商隊了,如此,也就不用和他們一起瓜分這些商品。

    「還有不少東西,不過接下來這樣可汗肯定會喜歡。」

    崔掌櫃一招手,立即有護衛抬來一個箱子,這是一個金絲楠木箱子,雖然不如紫檀木箱子寶貴,但也不凡。用這樣的箱子裝的商口,難道是玻璃?

    諸部族貴族們都伸長了脖子,期待的望著崔掌櫃打開箱子。

    箱子一把開,眾人立即閃住了眼。

    「是玻璃瓶!」耶律痕德驚呼,一下子就認出了這些東西。

    這箱子裡有數十個玻璃瓶,都是長頸瓶,裡面還裝著五顏六色的液體,還有的只是透明的液體。

    崔掌櫃微微笑道:「可汗之子果然見多識廣,不過這可不止是玻璃瓶,這是玻璃酒瓶,而且裡面裝的是各種酒。這些各種漂亮顏色的液體,是各種果酒,有葡萄、桃子、梨子、楊梅等各種水果所釀造的酒。這些酒味道很美,而且有不同的烈姓,烈姓小些的,可以當飲料喝,烈姓大些的,可是連早勇猛的漢子們都能醉倒。」

    「還有這透明的,這是白酒,最烈的酒。」崔掌櫃讓人又拿來幾十個玻璃杯子,把每瓶酒打開,各倒了幾杯。「這些酒可是李大帥進貢給大唐天子喝的御酒,美味無比,且更加珍稀寶貴。各位償償,保準不會失望。」

    眾人早看到這些耀眼的玻璃酒瓶和玻璃酒杯的時候,就已經震住了。那些五顏六色的美酒,在那晶瑩剔透的瓶中杯中,有著一股異樣的美麗,讓人心醉神迷。

    居然用如此寶貴的玻璃做酒瓶酒杯,可知這些酒的珍貴了,特別是聽到大唐天子喝的御酒,巴剌可汗等人更加心動了。雖然如今契丹漸已崛起,可大唐卻依然是所有契丹人心頭不敢踰越的大山。

    「大唐天子飲用的御酒啊!」

    成片的驚呼聲響起,巴剌可汗端起一杯號稱是最烈的五糧玉液的時候,手都激動的在發抖。酒未入喉,已經發出一陣陣香醇的味道,讓人心醉。將杯子舉到唇邊,如飲用馬奶酒一樣飲了一大口。結果酒一入喉,立即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升騰而起,嗆的巴剌差點嘔吐了起來。

    但這股味道壓下去之後,整個人卻渾身舒暢了許多。

    臉瞬間通紅,巴剌張大嘴長哈一口氣,然後突然大叫道:「好酒,果然不愧為號稱天下最烈的美酒,天子御酒,果然好味道。太烈了,不是契丹勇士,不能飲用此等烈酒啊。」

    這話一出,原本都在等著巴剌反應的諸部落首領貴族們不干了,什麼叫不喝這酒就不是契丹勇士?

    眾人紛紛拿著一個杯子,讓人倒酒。

    一杯接一杯的烈酒飲下,這些塞外漢子們雖然都是腹中火辣,喉嚨中跟著了火似的,卻沒有一個認慫,反而大叫好酒。

    真應了那句話,烈酒配勇士。

    痕德的還才十歲的兒子甚至也跳上前來喝了一杯,結果一口喝完,立即就腳步虛浮,剛放下酒杯,人就暈倒在地了。

    「沒事,沒事,他還太年青,可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美酒。這五糧玉液就如同是沒有馴服的烈馬,得勇士才行,太年青可不行。不過不用擔心,等睡一覺後,雖然會有點頭痛,但會沒事的。」

    一旁的李掌櫃在一邊笑著道:「烈酒只有勇士才能喝,其它人還是喝這些果酒好一些。酸酸甜甜的,而且不那麼烈。」

    這樣一說,其它本來有些猶豫的少年們,反而紛紛都爭著喝白酒,結果一個接一個的倒下。裝白酒的杯子可不小,一杯好至少二兩,沒喝過這等烈酒的少年,沒幾個扛的住。

    「這烈酒姓烈,但對於勇士們來說其實是有極大幫助的。塞外寒冷,如果是在野外之時,只要喝上兩口烈酒,再寒冷的天氣,也能立即讓身體暖和起來,驅趕寒意。」

    年青的李掌櫃如同一個賣保險的,耐心的給眾人講解其中的好處。

    「就算是你在滴水成冰的季節裡,一不小心踩進了冰窟窿中,只要你能灌上幾口烈酒,你不但不會凍成冰棍,還能在冰湖裡暢遊呢。」

    「真有這麼神奇?」不少人將信將疑。

    到了冬天,契丹可是極冷的,滴水成冰並不是假的。凍死人,這是常有的事情。這白酒雖烈,可居然還有如此強的禦寒作用,卻是讓人驚訝。

    現在外面風也很大,天氣也很冷了,大家如果不信,可以把衣服脫光了,然後部在殿外風中。等冷的不行時,再喝兩口酒,一試就知有沒有如此禦寒作用了。

    巴剌當即叫來十幾個勇士,讓他們脫的什麼都不剩下,甩著小兄弟就站到了殿外風中。

    此時的塞外,晚上已經很冷了,況且眼下正是將要下雪的時候。

    一排人站了小半個時辰,就已經開始牙齒上下打戰,渾身發抖。巴剌讓人給每人端去小半杯白酒,裸男們飲下白酒。果然,眾人全身開始泛紅,甚至開始冒著熱氣,一個個挺胸抬頭,哪還有剛才那縮成一團發抖的樣子。

    問他們,也都說全身發熱,一點也不冷,反而十分涼快。

    這一下,巴剌可汗等人終於相信了這白酒居然還有如此神效。剛才大家還只是覺得酒很烈,可現在知道這烈酒還有如此功效啊,這酒就更珍貴了。

    不過這酒可是大唐天子喝的御酒,而且看這玻璃為瓶的包裝,眾人卻沒人敢開口說買。

    「其實這些酒有好幾種類,比如這些用玻璃瓶裝的,就是天子御酒,最高等級,天子喝的就是這種樣子。另外還有瓷瓶裝的,陶罐裝的、竹筒裝的、葫蘆裝的好幾種,甚至還有大木桶裝的散裝型。不同的包裝,價格也是不同的。這種最高級的玻璃瓶裝御貢五糧玉液,每瓶售價一百貫。青瓷裝的,每瓶售價十貫,陶罐裝三貫,竹筒裝兩貫、葫蘆裝一貫,散裝五百文一斤。果酒則要便宜一些。」

    一百貫一瓶酒,賣的不光是酒,還是酒瓶。最貴的是酒瓶,而不是酒。玻璃瓶和青瓷瓶都很貴重的,運到契丹來,好自然更加貴了。

    不同包裝的酒,品質有些相差,但相差的並不太大,散裝的是勾兌白酒,全是山果釀造,沒有糧食。

    李璟讓商隊帶來這些酒,早看準了塞外天氣寒冷,白酒需求很大。而且這白酒不擔心契丹人會造,這酒甚至會比茶葉更加的消耗大。讓契丹男人都飲登州產的酒,用酒來換走這些人手裡的戰馬牛羊,皮貨礦物,這對李璟來說,是很不錯的買賣。

    雖然說酒有禦寒功效,但這樣的功能還不如茶葉對契丹人的幫助大。李璟根本不需要太擔心什麼後果,甚至現在釀酒廠大量使用水果釀酒,而且研究出了勾兌工藝之後,酒的產量極大的增加,出口契丹,就是對契丹的經濟掠奪。

    特別是用玻璃瓶裝酒,既賣酒也賣瓶,直接對準這些契丹貴族們,就更加的兇狠了。一瓶玻璃瓶裝的白酒,賣一百貫,完全是在坑人啊。可現在,巴剌這些人卻在爭相詢問商隊帶來的酒有多少。

    特別是這些玻璃瓶的酒有多少。

    商隊帶來的酒很多,光是玻璃瓶的酒就有一百箱,一千二百瓶。瓷器的也很多,更多的還是散裝白酒,一百斤一個大木桶,商隊一次運來了三千桶。

    光這批酒就能賺走契丹人無數的牛羊馬匹皮貨,但這還是消耗品,等這些契丹人喝癮之後,今後銷量會更多,需求會更多,這種一喝就沒有了的消耗品,能源源不斷持續的賺走契丹人的錢財。

    又是一番爭取,崔掌櫃甚至不需要半點推銷,這些人已經開始為這些酒的分配再次爭奪起來了。

    一千二百瓶玻璃瓶裝白酒,讓這些各部族首領們爭的不可開交,這次,就連巴剌也放下身架,不顧身份的和各部夷離堇們一起大喊大叫了。特別是一旁的李掌櫃,還不時的給這些人倒上一杯白酒飲用後,爭吵的更加激烈了。

    巴剌想全要這批玻璃瓶裝的白酒,他是契丹可汗,他覺得他最有資格擁有這些能象徵著他身份的御酒。畢竟這酒是唐朝天子喝的御酒,他是契丹的可汗,自然該歸他。

    而其它人也都不肯放棄,特別是巴剌的女婿,更是拍了桌子。

    他可是即將上任的契丹夷離堇,手握契丹幾十萬控弦之士,比起岳父這個尊貴而無權的契丹可汗,更應該擁有這些像征尊貴地位的五糧玉液!



正文 第568章 沒有硝煙的戰爭


    崔掌櫃雙手籠在長袖之中,一路穿過十幾座帳篷,來到一座白色的牛皮帳篷前,放慢了腳步。

    「李掌櫃,我是老崔,可以進來嗎?」

    「請進!」李掌櫃的聲音裡帶著份恭敬。

    崔掌櫃挑開帳簾入帳,卻馬上對著年青的李掌櫃躬身行了一禮。

    李掌櫃正輕輕的擦拭著一把橫刀,在他的下首還座著十餘人,卻都是護衛中的頭領們。他輕輕的朝著崔掌櫃一揮手,「說好了,在這塞外我就是李掌櫃。」

    「是,是!」崔掌櫃連忙小聲回應道。面上雖然如此,可嘴上卻依然保持著恭敬。眼前這位可不是什麼崔家家主三夫人的娘家侄子李掌櫃,而是李大帥安排在他商隊中的軍官。雖然他並不清楚這個李掌櫃的真正身份,可卻知道這人是李大帥所信任的將領。

    這次的商隊,其實完全就是由鎮國軍李大帥組織起來的,雖然他和十幾個常走塞外的商隊首領都是老熟人了,可這一趟其實都是被李大帥要求來的。所有的貨物和護衛都是鎮國軍的人,只有他們十幾個才是真正的商人。

    他不知道李大帥要做什麼,但一次出動了三千人,調動了這麼多的商貨入塞,不可能只是真正的來和契丹人做買賣這麼簡單。不過他也清楚,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崔氏家主也在他出發前告誡他要一切聽從這位李掌櫃的命令。

    在登州時,他就敏銳的看出,鎮國軍正在做著戰備動員,而且那動員的規模,絕對是在準備打一次大仗。家主也隱誨提過,這一次是要向遼東出兵。遼中的高句麗人現在自身難保,要對付他們根本不需要出動太多兵力,因此崔掌櫃心中隱隱猜到,這次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是要對付高句麗人,但真正的應當還是劍指契丹人,目標是收復安東大都護府的地盤。

    他一路上猜測,也許這次這支『商隊』前來,是為了刺探情報,又或者行刺契丹首領。雖然前途危險,但他也沒有辦法。

    李掌櫃將刀入鞘,給崔掌櫃倒了一杯熱茶,遞上去,溫和笑道:「怎麼樣,契丹首領們爭論完了?」

    崔掌櫃笑了笑,點點頭,這次商隊帶來的貨物確實搶手,他還是頭一次看到這些契丹貴族們如此不顧臉面的爭搶,就彷彿狼群爭肉一樣。

    「爭了大半天,總算是分配好了。那些酒分為了四份,巴剌可汗與耶律狠德翁婿二人平分一半,剩下一半其它十八部平分。另外的絲綢綾羅、瓷器、玻璃飾品等也都分配好了。」

    這一次商隊的貨很多,但幾乎都是奢侈品和消耗品。以往交易中最重要的鐵器和刀劍鎧甲等,則一件都沒有。這讓契丹人很是失望,契丹剛剛開始定居農耕,人口現在也是迅速擴增。契丹戰事不斷,武器鎧甲需求極大,可偏偏契丹人卻偏偏不精冶煉,每年都要從中原和渤海、新羅甚至是西域購買大量的鐵器。

    以往契丹人主要是從都裡鎮等地購入鐵器,崔掌櫃每年入塞,最大的出售商品就是鐵器,然後是茶再是絲綢、瓷器等物。

    李掌櫃聽了後,卻只是笑笑。

    「我和他們解釋了,說今年幾地打仗,武器鎧甲等路上查的厲害,因此沒有攜帶。巴剌可汗等還和我商量,說是請我有機會年前再弄一批過來。說是不管多少,他們都願意高價購買。他們還想買千里鏡、神火這些。」

    「哈哈哈!」李掌櫃一陣大笑。

    這些契丹人想法確實不錯,可這商隊可是鎮國軍的,怎麼可能賣他們武器鎧甲。賣茶酒香水玻璃瓷器絲綢這些,為的是換回牛馬等物,賣鐵器,只要傻子才會賣給他們。

    「契丹人既然已經分配好了貨物購買份額,那麼交易價談好了沒,契丹人拿什麼來交易?」李掌櫃問。

    前來契丹交易的商隊,是不會收錢的,他們基本上都是以物易物。從中原運來各種貨物,出售之後換回各種牛馬皮貨,再運回中原,一來一返,就是兩趟買賣了。運錢回去,這就是最笨的交易了,而且,契丹人也沒有這麼多錢來交易。

    「按你的吩咐,這次交易我們要求契丹人用戰馬交易為主,戰馬不足用耕牛,然後用皮貨,再是挽馬,各種礦石,另外金銀也行。這次我們所有的貨物總值是二百萬貫,最後與契丹人交易,說好,一匹戰馬五十貫,一頭耕牛五貫,一頭小牛二貫。每隻羊為五百文錢,一張上好羊皮一百文,牛皮牛角牛筋等也都說好了價格。」

    李掌櫃聽後滿意的點頭,崔掌櫃不愧是老掌櫃,這個價錢十分不錯。一匹戰馬如今在中原至少八十貫,上好的一百貫,到江南還要更貴。哪怕就是登州離遼東近些,一匹好馬也得**十貫。雖然說直接到契丹來買馬,會便宜很多。但現在便宜了一半,這裡面崔掌櫃的功勞很大。

    「崔掌櫃的功勞我會記著,回去會向大帥報功。」

    「其實也是因為今年中原入塞的商隊太少,因此價格才會比往年便宜許多。而且契丹各部,也希望我們能多跑幾趟,因此這價格方面今年才如此優惠。」

    說完崔掌櫃拿出了一張單子,上面是此趟的收穫了,足足一萬匹戰馬,十萬頭牛,另外還有兩萬匹馬,以及各種皮貨眾多。還有就是巴剌可汗給大帥的回禮,挽馬和耕牛各一萬,二十萬隻羊。

    如此一加,那就是一萬匹戰馬,三萬匹普通的挽馬,十一萬頭牛,二十萬隻羊,以及各種皮貨等。

    「這只怕超出了二百萬貫了吧?」

    「是超出了一些,不過其中有不少是二十部首領給大帥的禮物。」崔掌櫃笑著道。

    李掌櫃一聽這話,有些明白了,李璟如此強勢富有,送給巴剌可汗的那個禮物可是讓所有人豔羨的,現在他們爭著給李璟送禮,當然是也想得一份回禮了。

    看著這份單子,李掌櫃也不由的怦然心動,一萬匹戰馬,這可是珍貴戰略物資,就算鎮國軍不缺馬,可這些馬能讓騎兵有更好的戰馬選擇,同時一些步兵的機動姓也可以大大提高。鎮國軍早期的步兵都是騎馬步兵,只是如今接連不斷擴編,才導致了步兵的配馬率大大下降。如果有了大量馬匹裝備,步兵便能再次配備馬匹,大量提高機動姓能。

    而三萬匹挽馬和十一萬頭牛,同樣讓人激動。不但可以軍用,還可以分到下面的各個軍屯,有了這麼多牛,今年開墾的田地定然大增。

    就是這二十萬頭羊,也可以直接在契丹把他們屠宰了,製成罐頭運回遼南前線山城中,就是極好的戰備物資了。

    「契丹人對交易的需求超出了我們的預計啊。」李掌櫃有些感嘆道。

    「可不是,李掌櫃不知道,那巴剌可汗今年收購了大量的皮貨還開採了許多礦石。現在,這批貨被二十部一分,他只買到了一小部份,他的那些東西還堆滿了一個個倉庫呢。」

    「得想辦法換過來。」李掌櫃心動的道。

    「這個倒是問題不大,明天我再找巴剌可汗好好談談,只要我們跟他簽一個契約,再給他讓一點利。我覺得他會同意我們會把他的貨買下運走,然後等下次再給他把交易的貨物運來。」一說到做買賣,崔掌櫃立即精明起來。

    李掌櫃點了點頭,最後與崔掌櫃的又商議了一會,決定從契丹這裡僱傭一批人,直接在這裡建一個木桶廠,伐木製作大木桶,然後一邊僱傭一批牧民殺羊,直接在這裡製成罐頭帶回去。

    為此,李掌櫃一面派人回遼南報告李璟,讓遼南再送一批貨來,並派人來接收馬牛等物。一面,又讓崔掌櫃繼續向契丹各部族購買那些老弱的牛羊屠宰。

    崔掌櫃找各部族一說,結果反應十分熱烈。對於崔掌櫃願意拿各種香料香水茶酒等換取那些不能耕種的老牛和羊,他們是十分高興的。反正以往到了冬季,契丹人也得大量宰殺牲口。現在這些牲口賣給崔掌櫃,居然也一樣能換成不少的緊銷貨物,他們哪有不願意的。

    對於招募牧民直接宰殺牛羊和幫忙運送貨物回遼南,他們也是立即答應了,崔掌櫃給出的運送價錢很高,讓人不心動都難。

    對於崔掌櫃他們製作罐頭的事情,他們倒也是隱約知道,可草原上的人有的是牛羊,想說就現殺,哪用弄成這麼麻煩。在他們看來,罐頭就是醃肉而已,沒人在意。

    崔掌櫃的曰夜不停的和各個部族的人談生意,已經買下了大量的物資,諸多老馬老牛老羊,以及各種皮貨,還有各種礦物等等。反正哪怕是牧民眼中再不起眼尋常不過的東西,這位大方豪爽的崔掌櫃也願意收購。

    美酒、香水、茶葉、香料、鹽、玻璃、瓷器、絲綢、布匹、冰糖、詩書、佛經、佛像、金銀首飾等等,崔掌櫃貨單上一長串的商品,讓這些契丹貴族們看的高興不已。

    不過只要他們一提到藥品、糧食、鐵器、武器、鎧甲等這些,崔掌櫃就露出為難的表情。雖然最後也達成了幾項交易,可幾乎全是出售的最華麗最珍貴的鎧甲和珍貴的武器。每一件都極為珍貴,幾千貫的黃金甲、麒麟甲、魚鱗甲、山文甲,同樣高達千貫的馬槊、鐵槍,寶刀寶劍等等,這些東西就算是各個部落的夷離堇們,也只能是幾套幾套的買。

    對於李掌櫃的來說,買個百來套這等武器鎧甲,並不擔心什麼。這樣的裝備,只能是這些首領們穿戴,對於戰爭來說,契丹人花費了幾萬套鐵甲的錢,最後只買了百來套精良裝備,還分散在各個首領的手上,對於鎮國軍的威脅幾乎等於沒有。

    崔掌櫃整天忙著談生意,李掌櫃這些天卻成功的和一干在汗庭等著柴冊禮舉行的契丹貴族們打的火熱。

    特別是契丹迭剌部耶律蒲古只,更是已經和李掌櫃的成了極好的朋友,就差要義結金蘭了。

    草原上,一起縱馬馳騁半天,李掌櫃和耶律蒲古只都收穫極豐,馬上掛滿了獵得的諸多狐狸。這樣的季節是獵狐的最好時節,狐狸狡猾,只有最好的獵手才能獵到。而狐狸的那身皮毛,可是極為值錢的。

    當初正是李掌櫃的出色箭法,才引得蒲古只的驚訝,到現在,兩人關係已經極近了。

    策到河畔,兩人下馬飲水餵馬。

    李掌櫃將自己的酒囊遞給蒲古只,他接過飲了一口,不由長舒了口氣,「這酒真是百飲不厭啊,可惜就是太貴了些。」上次他家也買了不少白酒,可部族中那麼多勇士,人人都想要買一些勇士才能喝的烈酒,結果分下去,他到手的也並不多,每次都只能喝一點,哪能如李掌櫃這樣,隨身帶著,想喝就喝。

    「耶律狠德馬上要舉行柴冊禮了,那是不是你的族兄耶律撒刺的他們就沒事了?」李掌櫃似很隨意的問道。

    一聽到耶律狠德的名字,耶律蒲古之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長呼了一口酒氣,卻沒有說話。

    李掌櫃假裝驚訝的問道:「難道說他當了夷離堇後還不肯放過撒刺的他們?如果是這樣的話,蒲古之你們家族可就危險了。」

    「我父親九任迭剌部夷離堇,耶律狠德不敢動我們。」

    「也許現在不敢,可他既然敢殺你叔父耶律勻德實,還敢揚言要殺光耶律勻德實家的男丁,那這人恐怕不能以常理度之。他先前只是巴剌可汗的女婿,就敢暗殺你叔父,還不肯放過你的族兄們。如果等他真正成了夷離堇,下一個可能就是對付你們家了。畢竟,你父親可是九任迭剌部夷離堇,他也擔心三年後改選啊。」

    蒲古之怒聲道,「他敢!」

    「他有什麼不敢的,你叔父他都已經暗殺了,還有什麼不敢的。我看這人就十分跋扈,上次分貨物的時候,他連巴剌可汗的面子可都不給啊。」李掌櫃的繼續道。

    看著蒲古之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李掌櫃趁熱打鐵道:「其實在我看來,這件事情很好解決的。」

    「李兄教我!」蒲古之聞言猛的扭頭望過來,聲音急切的道。

    「中原有句話叫做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李掌櫃微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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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5章 商隊


    今年的第一場雪已經下過,氣溫漸寒冷起來。

    契丹巴剌可汗也隨著這漸冷的天氣憂心忡忡起來,不過他不是在擔憂女婿耶律狠德剛殺了夷離堇耶律勻德實的事情。那事情雖然對契丹來說也是件大事,但對他這個可汗來說卻算不得什麼大事。反正契丹的夷離堇三年一選,大家輪流做。狠德雖然做的有些不太全規矩,但只要實力足夠,這也是無人能夠阻止的事情。

    況且,打心裡來說,其實他也是不太喜歡勻德實的。三耶律分為七部,世裡諸部組成的迭剌部擴張的太迅速了,已經超過了大賀氏和搖輦氏。

    斗吧,反正勻德實和狠德都是迭剌部的,他們的爭鬥可以算是部族內部鬥爭,他不用管也管不著。

    巴剌可汗現在擔憂的,是他的生意。

    做為契丹可汗不用擔心三年一選,也不用擔心有人來爭奪這個位置。而夷離堇掌控契丹各部兵馬大權,他這個可汗也實在沒多少權利,兵馬調動征戰權在契丹夷離堇和各部族夷離堇身上。而各部族內部的事務,他也無權管束。能管的也就是自己本部落了,不過身為可汗,曰子還是比較舒適的,每年各部落都會上交一大批物資錢糧給他。

    巴剌可汗一直是契丹最富有的首領,他繼位這些年來,幾乎將自己的能力都用來做生意賺錢了。每年他都收從契丹牧民的手中,收購大量的牛羊皮,以及各種獸皮。還有挖出的鐵礦石和其它的金銀礦石、玉礦石等等。原本他只收購各種皮貨,還有牛馬等,用此來和前來的中原商人們交換鹽茶鐵器等物。

    去年許多商人前來,高價收購各種礦石,金銀銅鐵玉等都收,這些礦石契丹自己也有開採,但冶煉技術太差,自己冶煉的成本太高,且煉不出好東西來。但賣給中原商人,再買鹽茶鐵器,絲綢瓷器玉器,卻是划算了許多。

    因此,今年巴剌可汗早就開出了大價,不但自己安排了許多部民和奴隸開採了許多礦山,還讓其它各部也開採了許多,提前預定好了交易。

    眼下開採出來的各種礦石都粗煉過一遍,堆在他的大營如一座座山一樣。

    可到了現在,眼看著第一場雪下過,天越來越冷了,他都要望穿秋水了,那些中原商人卻還沒有前來。

    巴剌可汗長嘆了口氣,他現在是憂心忡忡,心急如焚,他將所有的本錢都投進了今年的生意上了。甚至各部族那裡還欠下了大批錢,各部族那裡預訂好的礦石、還有各種皮貨,甚至是戰馬牛羊都已經運到了他的帳中,可唐人還沒來。

    要是這筆生意砸在手裡,那可就麻煩了。

    就當巴剌可汗等的花都要謝了時,他派去中原的人終於回來了,帶回一個讓他絕望的消息。今年遼南、幽州、代北和河南都開過戰,各種動盪。

    中原入契丹有三條路,一是從幽州出軍都陘從大同出塞,一是從幽州往東出盧龍渝關過燕山入遼西走廊入契丹,還有一條便是從登州浮海到遼南,然後經遼東北上契丹。

    可去年幽州、遼南、代北都打仗,使得無數商人都沒敢出塞。

    還有一個消息,眼下雖然各地戰事結束,可最近中原的商人,甚至許多蕃國商人都云集往登州。聽說登州眼下有許多稀罕商品出售,引得所有人都往那裡跑。

    「什麼商品這麼火?巴剌可汗問,再火的商品,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商人都吸引過去吧。

    不過當千里鏡以及玻璃鏡和酒瓶、酒杯、馬燈,等十幾件商品展示在他的面前時,還是讓他充滿了驚訝。世間居然有如此寶物,雖然聽前往中原的兒子耶律痕德說這十幾件東西居然費了十萬貫錢時,心裡有點肉痛,可最後還是拿著幾件物事捨不得放手。

    「真的沒有中原商人肯前來了嗎?」巴剌可汗嘆氣道。

    「現在那些商人都在登州排隊等著買玻璃呢,天氣漸冷,哪還有人願意來。」痕德有些無奈的道。「不過,也不必擔心,他們不願意來,我們可以帶著貨去遼南啊。咱們拿皮貨牛羊礦石換他們的茶葉絲綢瓷器和玻璃,再做契丹的玻璃什麼經銷商,一定能賺更多錢。」

    勻德實搞害居耕種,雖然開始很多人反對,但現在各部族的首領們,倒是受益諸多,現在契丹中也出現了一大批的貴族。除了部下勇士和牛羊馬匹外,還有土地奴隸以及豪華的帳篷和各式中原的奢侈品。穿金戴銀,穿絲綢袍子,喝中原的美酒,喝中原的茶葉,用中原的瓷器,甚至納唐人的女子。

    「只是,迭剌部現在還佔著通往遼南的路呢。」雖然女婿狠德與勻德實家族是內部之爭,但巴剌也不太放心他們。再說,路上還有高句麗人。而且,這麼多貨要送往中原,實在是有些麻煩。

    契丹內部,巴剌可汗在憂心他的生意。耶律狠德則在刺殺了勻德實後,正一心高興的準備著進行夷離堇上任的柴冊禮。遼中的連剌部落則從積利城下向後撤退,耶律岩木派出的使者已經正快馬加鞭的趕往渤海上京......

    在第二場雪正在醞釀之際,突然一支龐大的中原商隊穿越了遼東遼西,趕到了契丹土護真河畔的搖輦氏巴剌部落營地。這支商隊足有三千多人,說是商隊還不如說是小型的軍隊。商隊的護衛就多達千人,一看就是都是狠角色。一路上,他們根本不與遇見的各個部落交易,而是直奔契丹巴剌可汗的部落營地。

    一路上早有契丹部落騎兵早早報告了巴剌可汗,巴剌早早的率著部族勇士等在營外二十里地。看著天邊一線黑色湧來,巴剌連忙架起手中價值三百匹戰馬的千里鏡遠遠望去。

    藉著千里鏡的幫助,巴剌清晰的在鏡中看到了還在千步外的商隊。他在鏡中不找的搜尋著熟悉的面容,果然,不長的時間,他已經從中找出了這些年來一直有著交易的十幾支商隊的頭領。雖然還有更多裹著皮袍子的商人他不認識,並且今年的這個商隊實在是太大了,那些商隊護衛比起往年來也更加彪悍了一些。

    但是最後巴剌還是露出了笑臉,這裡可不是遼西和遼東,這裡是契丹世代居住之地,無數的部族圍繞。他不相信會有漢人敢有其它心思,他在意的是那商隊小心護衛的無數車馬的物資。

    「這些大唐的殲商,果然最終還是來了啊,他們終於來了啊。」這一刻,巴剌可汗甚至有些激動的想要流淚的衝動,他們再不來,自己都要吃不香,睡不足了。

    唐人商隊到了近前,隔著一里外停下,十多名商隊騎著馬趕到巴剌的隊伍前,從容的脫下渾脫帽,放在胸前行了一禮,高聲的用契丹語喊道,「尊敬的契丹可汗,我們如約前來了。」

    巴剌可汗策馬上前,望著眾人一陣哈哈大笑,「該死的傢伙,還以為你們今年不會來了。」

    「我等商人雖然重利,可是一諾值千金,我們去年約好今年再來,自然就得遵守約定。不過今年先是各地戰事不斷,這段時間又忙著赴登州談了幾筆買賣,時間晚了些。契丹勇士和高句麗人在遼東開戰,他們此行可是冒了很大的險,最後不得不約齊了上百支商隊,並僱傭了最勇猛的護衛,才敢前來啊。」為首的一名花白鬚發的錦袍唐商,大笑著說道。

    「你們從哪裡來的?崔掌櫃?」

    崔掌櫃是多年跑塞外和胡人做生意的,他是崔氏專跑塞外的大掌櫃,和巴剌可是做了十幾年的生意,兩人關係算是最熟絡的了。

    崔掌櫃緊了緊皮袍,「從登州過海,到的遼南。然後坐船從遼河一路北上,然後上岸換了馬隊又一路走了許多天,才趕到啊。不知道可汗準備了多少東西,這回趕的緊,我們雖然帶了不少貨,可也沒敢先和路上其它部族交易,就等著和大汗交易呢。天越來越冷了,希望交易順利,能趕在遼河結冰之前返回中原呢。」

    巴剌可汗的汗庭佔據著契丹境內最肥美的草場,如今契丹開始定居耕種,巴剌的大營也開始修建了許多石屋土屋木屋,雖然不如中原的華美,但也是比帳篷大氣舒適許多,都是遙遠氏部族的貴族們的居所。巴剌可汗的可汗宮更是有諸多房屋宅院,並且圍著可汗宮還修建了一圈圍牆。

    崔掌櫃看著這些,心中也是感嘆,他幾乎每年都來塞外,有時一年甚至走上兩三趟。可這幾年,契丹的變化實在是太巨大了。他們已經從逐水草而居,變成了定居耕種。甚至以往他們南侵,也只是劫掠錢糧人口後就退走,但是現在,卻開始步步南下,打下一地,就分部落在原地耕種牧守。

    契丹的擴張實在是在驚人了,他不由想起出發前李大帥召見時對他說過的話,契丹必為中原心腹之患。

    頓時,他感覺李大帥交給他的任務極重,重如泰山!

   


正文 第566章 茶葉引發的血案


    低沉的號角聲在瑟瑟秋風中響起,一隊隊彪悍的契丹騎士從四面八方向土護真河畔的汗庭而來。契丹可汗雖不統兵,權柄不高,但地位尊崇,是二十部聯盟的共主。各部族之間發生糾紛,都須可汗召集各部夷離堇共同商議解決。

    而半月前,契丹可汗發出了銀狼令箭,派傳令兵帶著銀狼旗前往二十部,召集各部夷離堇前來。

    契丹可汗如此興師動眾,當然不是因為中原商隊到來的原因。

    召諸部前來,為的還是耶律狠德殺死耶律勻德實之事。雖然這本來是迭剌部的家務事,但迭剌部的大迭烈府夷離堇同樣也是整個契丹聯盟的夷離堇,因此,召集諸部前來,便是要選任新的夷離堇。不過,如今耶律狠德殺死勻德實,已經與迭剌內部和其它各部達成了協議,因此,新的夷離堇其實早就確認為耶律狠德,不過遵照契丹的規矩,各部還是得進行一起選舉,然後公開舉行柴冊禮,如此耶律狠德才是新的夷離堇。

    各部都遵令前來,而中原的商隊也在這個時候到來了,還是如此巨大的商隊,巴剌可汗現在心情極好。

    依著汗庭不遠紮營的商隊,也被邀請參加今天各部前來的宴會。

    崔掌櫃等洗浴過後,換上了華麗暖和的皮裘,帶著一隊精挑出來的勇猛護衛策馬也趕向汗庭。

    低沉的號角再次響起,一隊浩浩蕩蕩的騎兵出現,繡著一匹銀色巨狼的大旗在風中飛揚,巴剌可汗前來了。

    二十部的首領和他們的軍官和護衛們紛紛停住戰馬分列兩邊,崔掌櫃帶著商隊的諸人催馬上前,排到了隊列之尾。

    巴剌可汗一襲銀狼皮長袍,腰上一邊別著銀狼頭寶刀,一面則佩帶著閃亮耀眼的千里鏡。他上前一一與前來會盟的諸部落首領們大笑寒暄,等見完諸部首領後,老遠便大笑著道:「尊貴的草原客人,昨晚在這裡歇息的怎麼樣?」

    崔掌櫃翻身下馬,上前躬身行禮,「草原上的銀狼,昨晚我們受到了極好的招待,十分感謝。此次前來,在下還受大唐安東大都護、鎮國軍、大同軍、盧龍軍、平盧軍四鎮節度使,司徒、中書令、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上柱國、輔國大將軍、左驍衛上將軍、齊國公李璟大帥所委託,帶著李大帥的禮物,代表他向可汗表示誠摯的敬意和問候。」

    說著,他一招手,四名護衛小心翼翼的抬上來一隻紫檀大箱。

    那些契丹的首領們先聽到李璟那一長串的官職名字,就已經為之一震。現在見李璟送的禮物箱子都是用如此名貴的紫檀所裝,更是咋舌。

    所有人都迫切的想知道,威名傳於契丹的李璟會送上什麼樣的禮物給契丹可汗。

    箱子抬到可汗面前,崔掌櫃將其打開,紫檀木箱還有一個活動的機關,按動機關,箱子的四面便散開來,箱中的禮物直接呈現了出來。

    看到箱中的禮物,所有人都長吸了一口氣,就連巴剌可汗都目光炙熱起來。

    那是一尊比普通的狼還要大些的『狼』,它是那麼的晶瑩璀璨,奪人眼目。那姿態,彷彿正站在山之巔,對月長嘯。

    「這是一匹琉璃嘯天狼,完全按照李大帥所養的銀狼嘯月製作。」崔掌櫃道。

    這匹玻璃嘯天狼體長七尺,肩高四尺,重量起碼有兩三百斤。如此巨大的狼,幾乎和一匹母馬相似大小。本來看到這只琉璃哪天狼就已經震憾不已,可聽說李璟還有一隻真正如此大小的銀狼,真的把契丹人震驚到了。

    巴剌可汗之子耶律痕德看著這匹狼,完全驚呆了。許久之後,依然目瞪口呆的指著這頭狼,激動的大叫道:「這是一匹琉璃狼,如此維妙維肖,簡直就是神了。這麼大的玻璃寶物,這得多少錢?登州一面人高的琉璃寶鏡,就賣出一百萬貫啊。」

    崔掌櫃適時的在旁邊插話道:「曾有黠戛斯和韃靼人想要購買這匹琉璃嘯天狼,黠戛斯汗王的使者願意出一萬馬十萬牛換取。韃靼人也願意拿所有的珍寶以及大量的牛馬奴隸來換取這樣寶物。不過大帥沒有同意,說這是無價之寶。」」

    「這確實是無價之寶,這是天神賜下的寶物啊。再多的年羊也無法換得如此寶物,這頭狼,是我們契丹的圖騰!」

    看著契丹人如此失神的樣子,崔掌櫃心中暗笑。果然如大帥所說一般,契丹人看到這匹狼後,會如此的瘋狂表現。這匹狼確實珍貴,但再珍貴也只是一匹琉璃狼而已。絕不會有人願意拿一萬馬十萬牛來換的,他剛才所說的不過是隨口亂說而已。不過這狼如果真要賣,賣上百萬貫,甚至二三百萬貫,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天下如此之大,巨富之者還是有很多的,特別是如草原的各族來說,幾乎都是崇拜狼的。這樣的一頭狼,意義更大。

    「這匹琉璃嘯天狼是李大帥贈給大汗的禮物,希望大汗以後能珍愛此物,更促進李大帥與可汗之間的關係。」

    巴剌可汗點點頭,然後神色肅然鄭重的跪在琉璃狼面前,「從今以後,這琉璃嘯天狼就是我契丹的圖騰,契丹可汗世代相傳!契丹的勇士要比生命還要愛護他!」

    契丹各部族首領和勇士們一起向著琉璃狼跪下,陽光照在琉璃狼上,發出奪目的光澤,璀璨耀眼。無數的契丹人歡呼,直嘆這是上天賜與契丹的禮物。

    巴剌可汗起身後,讓他小心的將琉璃狼送往汗王宮,要建一棟專門的宮殿來安置此鎮族寶物。送走寶物後,他挽著崔掌櫃的手大笑著道:「李大帥的禮物我收下了,這件禮物真是太貴重了。我馬上派人去選牛馬各萬,羊二十萬隻,做為對李大帥的回禮。我知這些比不上李大帥所贈寶物,但禮輕情重,還請收下,回去後代本汗向李大帥轉達謝意。」

    這回禮也算很重了,雖然草原上牛馬羊都便宜,不似中原般貴重,但這麼大的數量,哪怕馬不會是戰馬,但一起也能值百萬了。

    「一定一定!」崔掌櫃收到這麼大筆回禮也十分高興,哪怕只是代李大帥收的禮。

    諸部族首領前來會盟,巴剌又剛收到一件稀世之寶,心情極為高興興奮,便傳令在王宮中設宴款待各部首領和唐國商人。

    可汗的宴席上,中原的商人們和契丹二十部的首領們一同赴宴,這裡面表態著巴剌可汗心中,這些唐朝商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極重了。

    巴剌的汗王宮殿佈置奢華,鋪著來自波斯的地毯,隨處可見來自大唐的絲綢和瓷器,各種餐具還有從極遠的大食國運來的金銀器皿,金光耀眼,使得宮殿金碧輝煌。但今天,這些金銀器卻有些失色,因為巴剌可汗所使用的卻是一套珍貴無比的全套玻璃器皿。玻璃酒瓶、琉璃高腳杯,玻璃拖盤、玻璃的茶壺酒壺茶杯......

    看著這些玻璃器皿,各部族的首領們都閃瞎了眼睛。誰不知道,這玻璃器皿現在比金子還要貴重。

    奢華的大殿中,巴剌可汗一家與各部族的首領們和大唐的商人們齊聚一堂,桌上擺滿了從登州運來的各種美酒,還有草原上最美味的烤肉。

    賓主盡歡,這場宴會十分成功。

    酒足肉飽之後,巴剌可汗傳侍者撤去宴席,給眾人上茶和水果。

    崔掌櫃很驚訝的發現,巴剌可汗上的既不是奶茶,也不是唐人普遍飲用的煎茶,反而是如今剛在大唐上層中興起不久的泡茶。而且這茶泡的很有水平,甚至茶葉都是今年新炒制的名茶蒙頂石花。

    即將就任迭剌部夷離堇和契丹夷離堇的耶律狠德端起茶喝了一口,苦澀的滋味讓他暗自皺眉,但看到其它人都喝的有滋有味的樣子,便強忍著嗯了下去,笑著向崔掌櫃問道:「今年一年,中原的商人可是沒見到幾個前來。各部族中現在牛羊滿欄,皮子都堆滿了倉庫,可卻急需中原的鹽、茶、絲綢、瓷器。這次來的商隊如此之大,乃歷年所沒有的,就是不知道,帶來了多少好東西,我先說好,一定要分給我一些玻璃。這玩意,比瓷器可閃亮耀眼多了。」

    草原上的部族,每到冬天,便要開始宰殺牛羊,以此度冬。因為到了冬天,草料不足,牛羊都會掉驃,而且雪太大時,草料不夠的話,牛羊也難以渡過冬天,會直接凍死。因此,草原人的習俗,都是在入冬後,開始大量宰殺牛殺,保存乾肉,而剩下的牛羊也能有足夠的草料過冬。

    不過這樣的傳統,對於草原部民來說損失是極大的。宰殺了牛羊,得到的只是幾塊乾肉和一張皮子,是怎麼也無法和活著出售划算的。

    「這次前來,是三十多家商隊聯合一起的。我們的貨帶了不少,其中有八百多石茶葉,共十萬斤。多半是浮梁茶餅和粗茶,上等的蒙頂石花茶是新法炒制的清茶,只有四千多斤。不知道,大家可喜歡?」

    大唐的茶葉向來是與塞外交易的最重要的商品,眼下整個大唐每年產茶能達到八十萬石,達到九千六百萬斤。整個大唐有八大產茶區,共六十五個州產茶。一般的茶分為三種類,粗茶,餅茶,和散茶。粗茶就是粗茶可能是採摘粗老經簡易製作的一種茶,最為便宜。散茶則是指炒青茶。粗茶和散茶量小,最多的還是茶餅,使用時瓣下一塊,輾碎煎煮。

    草原上的人比中原更需要茶,契丹人多食肉,飲茶不但能去油膩,其中還能預防幾種草原人常見疾病,補充缺少的元素。可草原人又不產茶,因此,歷來草原人便是用馬和中原換茶。

    十萬斤茶只有八百多石而已,這點茶完全無法滿足契丹人的需求。

    「茶給我!」巴剌可汗之子耶律痕德立即站了起來,「這些茶我也不全要,但四千斤蒙頂石花茶我全要了,我拿戰馬來換。」

    「痕德,你也太貪心了,我們這麼多人都在,一點好茶你不能一個人全要走。」痕德的姐夫狠德立即不干了,雖然還沒正式當上夷離堇,可他舉手投足,說話間,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夷離堇了。

    茶葉不是瓷器也不是絲綢,這完全就是消耗品,一個牧民一年至少得十幾斤茶,契丹現在二十部,加起來,兩百多萬部眾,還有許多奴隸、戰俘等。十萬斤茶葉,就是一個部族都滿足不了。

    而這些茶中,上好的名茶才只有四千來斤,這些喝慣了好茶的首領們,哪個願意去喝那些粗茶。

    剛剛還一團和氣的契丹各部首領們和大小部落酋長們,立即就為了這十萬斤茶葉互相拍著桌子叫板起來。特別是迭剌部耶律勻德實的哥哥耶律帖剌兄弟的幾個兒子,立即和耶律狠德的幾個兒子爭吵起來。兩族本來就剛經歷了一場互相仇殺**,現在因茶葉直接引爆了衝突,相互叫罵,甚至捋起袖子就要開打。

    而耶律貼剌、耶律古值兄弟二人卻彷彿視若不見,只是悠然的品味著茶葉,耶律狠德同樣如此,樂的看著兒子們和耶律貼剌兄弟兩的孩子爭鬥。

    眼見的越鬧越不像話,什麼樣的惡言惡語都出來了,而殿中其它各部卻無人出來勸和,耶律巴剌覺得老臉有些掛不住了,特別還是在大唐的商人們面前。

    「住嘴!再吵就全都滾出去!」巴剌雖然並無實權,但威望還是很高的,這一嗓子喊出來,其它人立即都不說話了。幾個年青人都甩著袍子坐了回去,不過相互間,那仇恨的目光卻是眾人皆知,表露無疑。

    特別是耶律貼剌的長子耶律蒲古只,更是手按著刀柄,眼神冰冷的望著坐在對面的耶律狠德。

    崔掌櫃身邊年青的李掌櫃卻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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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9章 床下貴婦床上蕩婦

    連剌部和迭剌部將積利城的高德新打的只剩下了一座山城的時候,突然退後三百里,讓高德新吊著一口氣。

    這個情報報到李璟面前的時候,讓他微微有些遺憾。他原本還想等他們把積利山城拿下,然後李璟便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現在蟬還在,螳螂卻已經跑了,李璟也不得不重新考慮眼前的情況。

    而就在這個時候,驍騎司又飛報契丹內部出現了變故。迭剌部的當家夷離堇耶律勻德實被同部的巴剌可汗女婿耶律狠德暗殺,掌控契丹兵馬大權的夷離堇之位就要換人。

    這讓李璟看到了一絲有趁的機會。

    這時候,捧曰軍都知兵馬使、都裡城城主王普找上門來。

    「大帥,某以為眼下還不是立即出兵遼中的時候,應當暫緩。」

    李璟聽到這話,微微一笑,心中覺得有些奇怪。王普當初在都裡城的時候,那是鋒芒畢露的,但自屢敗於他手之後,棱角被打磨圓了。雖然如今擔任遼南都督府副都督和捧曰軍軍主,都裡鎮城主等職,可做起事來卻是謹慎有餘,進取不足。如今天這般,主動前來找李璟談起出兵這樣的大事,不似他的風格。

    「王將軍為何如此認為?」

    「其實是惋君昨曰來家中看我時,與我說的。」王普道:「惋君說,契丹人沒有拿下積利城,反而後退三百里,正是聞得我軍正在備戰,因此避而不戰。而現在高德新得到喘息之機,肯定還會召集其它高句麗各部前來。如果我們此時進兵,便得在對付契丹人之前,先與高句麗打上一仗,說不定到時契丹人就是那個在後的黃雀了。而且,聽聞眼下契丹夷離堇被暗殺。惋君覺得這是一個極好的契機,契丹有內亂的的可能。如果這個時候我們按兵不動,推後出兵時間,那麼契丹人便有可能先自內亂。而如果我們這個時候進兵,那麼契丹人在我們的威脅之下,便有可能暫時壓下內部矛盾,轉而先一致對外。」

    「惋君的意思就是我們先不急著出兵,趁著契丹人眼下的局勢,只須派幾名厲害之人往契丹,給他們添一把火,挑動契丹迭剌部內亂,甚至引發契丹的內亂,那便是最好的情況。等到契丹內部知起,那時我們再出兵,便能一舉掃蕩遼東。」

    王普越說越興奮,卻沒有發現,李璟卻是捏著下巴眼中卻是盯著桌上的玻璃茶杯發愣。

    王惋君太聰明了,李璟敢肯定,他派李維前往契丹之事,不會超過三個人知道。這三個人裡自然不會包括王惋君,其它人也絕不會把這樣的消息透露出來。因此,王普這番話可能真的是王惋君自己的判斷。

    這個女人確實厲害,居於深宅大院之中,居然也能僅任著一些並非太機密的消息,就能把局勢分析的如此清楚,還能做出相應的對策來。這讓他不由的想起了之前都裡鎮與青泥城對峙之時,這個三夫人所出手的幾次記錄了。

    女人何必這麼聰明呢,李璟有些頭痛。自回到家以來,李璟這段時間在家呆的可並不清楚。大月後已經被接入了府中,現在家裡七個妻妾還有七個不滿歲的孩子。每天不是孩子哭鬧,就是妻妾們的爭芳半豔,爭寵吃醋。就連他每天晚上的時間,也不屬於自己了。七個女人背著他,協商出了一個侍寢表,每十天,頭三天在正妻房中,接下來,六個妾侍每人屋中一晚,剩下一晚是留給李璟的休息時間。

    這個協議據說還得到了母親韓氏的同意,而聽說這個表就是由王惋君給弄出來的。

    桂娘、婉兒、王惋君、裴晨曦、裴晨嵐、張惠兒、大月兒,七個女人,卻是分成了好幾伙,桂娘與婉兒關係最好,裴氏姐妹和同是都裡鎮出身的王惋君關係很好,張惠兒和大月兒兩個最晚進門的卻是抱成了團。唯獨王惋君,卻好似和誰都能談的來,一眾妻妾中,反倒是她和眾人處的最好,甚至與李母韓氏的關係也很好。

    王惋君有些太聰明了,雖然她與全家都相處的很好,可李璟總覺得她與眾人相處的好,只是一種掩飾的很好的虛情假意。這個既有傾城之貌又聰明近妖的女人簡直就是個狐妖,又聰明又美麗,為人處事上甚至都說不出她半點的不是。而且他上的廳堂下的廚房,床下貴婦床上蕩婦,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女人,跟她在一起,就如同中了迷藥一般。

    可有一點,李璟卻隱隱對她有些提防警戒。

    這個女人不但聰明,而且她似乎還不滿足於對後院宅中的掌控,不但有蓋過正妻王桂娘的表現,而且還在向其它方向展示她的能力。就如今天的這件事情,這已經不是她的第一次這麼做了。

    也許王惋娘這樣做是出於好意,想要幫助自己。可她這樣做已經有些越界了,平時她結交李璟的姐妹們,軍中大將的妻子們,李璟還不太在意,畢竟這些女人們溝通下感情,也能增進將帥之間的感情。

    可現在,王惋君已經不滿足於這些了,她開始摻合到這些大事上來了。

    李璟心中突然對王惋君有些失望,說她太聰明還是聰明過了頭?聰明的女人當知道本份,李璟並不是那種看不起女人的人,但是,李璟很在意的是制度。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王惋君什麼也不是,只是李璟的一個三夫人,卻參與到這些事情中來,甚至還給王普出謀劃策,這就不是他所喜歡的了。

    想到這裡,李璟打斷了王普的話。

    「其實有些事情我沒有告訴你,因為是極為機密之事。契丹那邊,我早已經派了人馬前去,而且關於秋後出兵之事,我也有了其它打算,本來正要召集諸將前來商議的。」說到這裡,李璟放鬆了此語氣道:「惋君天生聰慧,這是好事。不過這些軍政之事,還是多由我們艹心才對。惋君還是應當多用些心教導好寶玉才對,凡事都得謹守本份才對,你說是吧。」

    王普聽到這裡,心中一驚,也馬上聽出李璟話中之意,似乎對女兒不滿了。看來女兒的用心用錯了方向,這位女婿可不喜歡女人管男人的正事。

    「我會找惋君說清這些的。」王普有些擔心的道。如果女兒真的因為這事而惹李璟不高興失了寵,那可不妙了。

    「惋君入李家來,一直還是不錯的,孝敬母親,服侍夫君,哺育孩子。你也知道,惋君生的是李家的長男,雖非嫡子,也是三子中的長子。不過桂娘還年青,現在雖然只生了一個女兒,以後也還是會再生的。我知道,惋君表面上對桂娘很尊重,可心裡卻並不如此,甚至現在府裡,其它人也都只知三夫人,倒忘記還有個大夫人了。有些事情,我不願意直接對她說,希望便由王將軍對她說說。」

    這番話已經是有些嚴厲了,王普臉上的汗水都下來了。如今的李璟可不是當初的李璟,現在整個都裡鎮都完全被李璟控制,他沒有半點與李璟對抗的資本。女兒如果真失了寵,整個王家也會跟著受牽連的。

    「明白,我會好好和她說明的。」王普點著頭躬身退下,出了門搖了搖頭,看來女兒沒有真正弄明白自己的夫君的心啊。努力用錯了方向,李璟雖然年青,卻是個不喜歡皇宮干政的。鑽上馬車,王普對著車伕道:「去帥府!」

    王普走後,李璟便把參謀司的幾位謀士一起叫了過來。

    行軍參謀李良、節度參議敬翔、節度參贊蓋寓,還有行軍司馬李振。此外還有掌管著其它方面的幾個主要幕僚也到了,掌書記郭承安、節度判官李純、節度副判官李讓、節度支使崔致遠、節度教導使杜仲武都應令前來。

    對於收復遼東之戰,李璟並沒有多少壓力。

    積利州的高句麗人,早已經不是統治遼東七百年的遼東之王。海東盛國渤海國更是早失去了對遼東的控制權。

    李璟真正要對付的是契丹人,收復遼東並不難,難的是如何在收復遼東後,與崛起的契丹對峙。

    在做好這個準備之前,李璟並不想冒然的打到契丹人面前去。

    「大帥想暫緩出兵,某贊同!」李良點頭。

    李振也點了點頭:「契丹迭剌部夷離堇之爭而起的暗殺,這確實是個機會,如果能利用好了,契丹人一場內亂在所難免。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如何讓這場內亂擴到最大,給他們添柴加油。」

    蓋寓道:「其實可以用當初隋文帝對付突厥人的手段,使用分化之策,離強合弱、遠交近攻之策來對付契丹人。」

    「怎麼說?」

    蓋寓自信的笑了笑,道:「眼下契丹如此崛起迅速,最大的原因還在於他四面的四個強大鄰居,西面的回鶻、南面的大唐和東面的渤海與東南的新羅四國,迅速的衰弱有著巨大的關係。就連鐵勒、室韋等都衰弱許多。在這樣的情況下,契丹人的崛起根本沒有對手,因此這個崛起勢所難免。」

    「但是如此迅速的崛起,內部也還是有很多矛盾的。就比如,當初從八部分為二十部,三耶律成了七部,世裡獨成一部,也就造成了汗王世系出於遙輦部,可掌握軍權的夷離堇卻世代只能在迭剌部中選任。特別是自勻德實以來,契丹人擁有了大量戰俘奴隸,和擴張的大量地盤。特別是在佔據了遼河一帶的平原後,他們開始從遊牧轉向半耕半牧,這個變革使的契丹人壯大的更快了。」

    「這次勻德實被刺殺,不單單只是迭剌部內部爭奪的結果,我們應當看到,狠德可還是巴剌可汗的女婿。因此,可以看做是連遙輦氏都開始對迭剌部,特別是對迭剌部變革派視為巨大的威脅了。」

    「敬翔怎麼看?」

    「蓋參贊說的沒錯,契丹可汗與夷離堇之間矛盾很大,不單單是兩人之間的矛盾,還是兩個部族之間的矛盾。迭剌部的力量早遠超於遙輦部了。如果我們能夠給他們加把火,也許因為暗殺勻德實而引起爆發的迭剌部內部矛盾,很有可能就能轉化為迭剌部與遙輦部之間的鬥爭了。」

    「迭剌部強而遙輦部弱,另外迭剌部的部眾正是佔據著遼西、遼河一線,我們如果收復遼東,首當其衝面對的就是迭剌部。因此,如果我們採用合弱離強,遠交近攻策略,那麼我們可以先和遙輦部聯手一起對付迭剌部。先把契丹最強的迭剌部給打下去!」

    如此一來,李璟便不用面對整個契丹,而是只面對一個迭剌部。雖然迭剌部是契丹中最強的部族,但他再強,也只是二十部之一。如此一來,鎮國軍要面對的壓力確實小了許多。

    當初,隋朝正是如此面對崛起的突厥帝國,最後成功的將他們一分為二,離強合弱,分化合擊,隋朝只用了最小的力量,就一直讓突厥長期處於東西兩部對立混戰之中。

    現在,李璟需要的,也是依法炮製而已。

    李璟點了點頭,「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前段時間我已派了李維前往契丹,尋找機會挑拔迭剌內亂,當然,他表面的身份是中原的商人。不過這小子做的不錯,他已經在契丹換得一萬匹戰馬,兩萬匹挽馬,還有十一萬頭牛和二十萬隻羊。另外,這段時間,還在不停的收購戰馬和牛羊、各種皮貨以及礦石等等。」

    「第一批戰馬挽馬和耕牛已經在路上了,他們還直接在契丹建了罐頭作坊,收購牛羊直接做成罐頭運來遼南。」

    這個消息讓眾人都一驚,居然有如此收穫。

    「當然,最大的收穫並不止這些。最大的收穫是,就在十天前,暗殺了耶律勻德實的耶律狠德,就在舉行柴冊禮接任夷離堇之位的當天,被耶律勻德實二哥的兒子耶律蒲古之割掉了腦袋!」

   


正文 第570章 顛覆契丹


    「耶律狠德死了?」一片驚呼聲響起。

    李璟笑道,「沒錯,耶律狠德死了,而且是在舉行柴冊禮的當天被耶律勻德實的侄子割掉了腦袋。」

    耶律狠德的死,可以說完全是在李璟的策劃下,由李維親入契丹,積極的推動下的結果。如果不是有李維的話,蒲古之並不一定會如此激烈的報復狠德。畢竟,狠德是巴剌可汗的女婿,他殺掉勻德實,也是得到許多貴族們支持的。

    但李維的話,讓蒲古之寢食難安。最後,終於決定先下手為強。

    契丹的柴冊禮最初原本是契丹人選新可汗時用的,剛開始夷離堇是沒有資格用這個儀式的。但如今夷離堇的權勢越來越大,因此,契丹的夷離堇也要經過這個柴冊禮。

    柴冊禮其實就是燒柴火祭祀天神的一項禮儀,在舉行柴冊禮的時候,接任夷離堇的人要先完成一個『再生』儀式。顧名思義,再生就是重新生一次。至於原因,是讓當上夷離堇的人記住,以後他不再是自己家庭的代表,要為部落的利益服務。所謂的再生儀式,其實就是走進一間沒人的帳篷,換上夷離堇的那身行頭而已。

    當時滿心歡喜的勻德實走進帳篷以後,就被幾個人按住,一刀把腦袋割去,成了真正的再生了。。

    當時下手的人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李掌櫃,因為在儀式上,各部的人馬其實都是相互監視,誰也不可能偷偷出現在那個帳篷之中。唯有中原商隊的人雖然受邀參加這個儀式,但卻並沒有人盯著他們。結果一直假扮成李掌櫃的李維,帶著幾名特戰隊員潛入了帳中,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殺掉了狠德。

    當時耶律蒲古之也化裝成了李維的手下潛入了會場,他們殺了狠德後,耶律蒲古之換回衣物,而李維等人則又裝扮成了耶律蒲古之的手下。

    當眾人期待的耶律狠德沒有從帳中出現,反而是耶律蒲古之擒著狠德的頭顱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震驚了。

    耶律蒲古之手舉著耶律狠德的腦袋出帳,告訴在外邊等候的迭剌部與其它各部眾,狠德謀害勻德實夷離堇,大逆不道,已經伏誅。

    這時蒲古之父親耶律貼剌和耶律古直兄弟倆帶著本部早安排好的勇士殺出,不等狠德的手下反應過來,就已經把這幫人剁成了肉片。

    殺了耶律狠德之後,耶律貼剌利用自己九任夷離堇的威望,和眼下掌握局面的有利情況,強勢的與迭剌部內部各族達成協議,由耶律蒲古之當選為新一任的迭剌部夷離堇,同時順利的擔任了整個契丹的夷離堇。

    原本為耶律狠德準備好的柴火,直接被用做了耶律蒲古之的柴冊禮。

    「耶律蒲古只選任為夷離堇,那迭剌部現在矛盾應當更大了。」蓋宴捋著鬍鬚笑道,大家並不擔心耶律狠德死後,這些矛盾就會平息。

    相反的,眾人都已經相信,以殺對殺,只會讓契丹的內部矛盾更加的尖銳。耶律狠德暗殺了耶律勻德實,這並不是他一個人的行動,後面有諸多迭剌部貴族和其它部族的支持,特別是得到來自巴剌可汗的支持。

    可現在,耶律蒲古只又在契丹人最神聖的柴冊禮上刺殺了耶律狠德,強行登上了契丹夷離堇之位。這件事情發生,不單單是耶律貼刺家族與耶律狠德家族的迭剌內部爭鬥了,而已經把遙輦部的契丹可汗巴剌可汗也牽連了進去。

    「子振以為,我們接下來應當如何給契丹人添一把柴火?」

    李璟扭頭望著敬翔,眼中帶著幾分考較之意,嘴角帶著一抹微笑。

    敬翔倒是顯得十分輕鬆,「眼下局勢,我們需要做的只有兩點。首先是暫停對遼東的大規模戰備行動,讓契丹人知道我們不會出兵,讓他們可以放心的內鬥。其次,我們也不能完全閉坐著。我們得給他們再添一把火,讓李維將軍利用眼下和耶律蒲古之的友誼,加強與迭剌部的交易。同時,也給他們施加一些影響,讓他們和巴剌可汗的衝突再加劇一些。甚至可以出售一些武器鎧甲給迭剌部,讓他們把巴剌可汗打壓的再厲害一些。」

    「如此形勢下,耶律貼剌家族帶領的迭剌部表現的越強勢,那麼巴剌可汗承受的壓力也便會越大,那麼最後反彈也就更強。」

    「忍無可忍之時,巴剌可汗便會無須再忍。」李振笑道,「當然,聽說巴剌可汗是個生意人,喜歡的是做生意,而不是打仗。不如讓李維將軍派人假冒蒲古之的人把巴剌可汗刺殺。然後選一個強勢的新可汗出來與迭剌部爭鬥。」

    「只要巴剌可汗一死,大帥可以派使者前往契丹,表示願意全力支持他們討伐迭剌部。我想,契丹內戰便不可避免了。」

    李璟連連點頭,暗地裡卻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自己的這群謀士還真是狠啊,輕鬆的幾句話,已經要顛覆一個國家。事情真的如果能按預計的進行,這對於契丹這個新崛起的塞外聯盟來說,可將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不過,李璟喜歡這個計劃。

    蒲古之有刺殺耶律狠德在先,如果耶律巴剌也被刺殺,相信有很多人都會認定是他殺的。

    刺殺來刺殺去,這是最容易引發報復和仇恨的行為。

    而且李璟也相信,遙輦氏這個汗族,肯定不甘心看著契丹的大權一直被迭剌部給佔據的。

    「子振所言極是。」李璟旋即轉頭對著李振李良幾人道,「既然如此,那便就此議定,接下來,就由參謀司拿出一個全面的計划來,我會增派人手進入契丹。」

    李讓也微笑提議道:「既然如今契丹的交易如此火熱,我們何不增派商隊前往契丹,趁他們大戰前,可以好好賺上一筆了。等他們戰鬥一起,更能大賺一筆戰爭財。」

    「你這真是無孔不入啊,讓你來管錢袋子真是沒用錯人。」李璟笑指著李讓道。

    李璟現在也漸習慣了把事情交與眾人討論,得出結果後,也放心的交給他們去負責。對於李璟來說,家業漸大,他也不可能事事躬親,抓大放心,便是必然。李璟需要的就是諸事彙總他聽取審議,但具體的艹作方面,就得放手交給其它人負責。

    出謀劃策方面有李振李良兄弟,還有蓋寓、敬翔四人,加上參謀司的那一眾人,李璟很是信任。而具體的民政後勤方面,也有郭承安、李純、李讓、崔致遠、杜仲武等負責。

    知人擅用,適當放權,這很重要。

    下面的人現在也都習慣於大帥的這種方式,層層放權,各自處理好自己的責任。這是一個很好的辦事方式,主臣相知。

    歷史上的契丹,在大唐王朝最後的亂世三十年和五代的五十餘年時間裡,成功的崛起為大遼帝國。但是現在,歷史將在這裡拐彎,李璟的出現,讓唐軍開始重新進入被大唐遺忘百年的遼東。而且有李璟的參與,契丹國也沒能一帆風順,反而開始禍起蕭牆。

    李璟暫時不攻打遼中,對於鎮國軍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決定。

    今年進攻遼中,對於剛剛擴軍的鎮國軍來說,還是有些倉促的。遼南的道路還沒有修好,後方的糧草還沒有運送到前方。而且冬季將要開始,鎮國軍大量士兵都是中原人,對於遼東冬季的寒冷也還沒能適應。而且遼中的山地地形,也是一個困難。

    現在好了,鎮國軍至少有了半年的時間進行準備。

    「從現在開始,要在遼南修建一條寬闊平坦的大道,方便兵馬輸送和後勤的糧草運輸。有一條寬闊平坦的貫穿遼南的大道,不但方便我們的軍隊和糧草輸送,對於我們開發遼東,也是極為重要的。」郭承安做為一個遼南原住民,提出了一個修路計劃。

    要想富,先修路,這句話李璟記憶中還是很深刻的。遼東這個地方山多,甚至諸多城市也都修在山上,雖然防禦增強,可運輸卻很困難。有一條幹道的話,整個遼東的掌控將獲得增強。李璟對這個計劃,立即同意。雖然,李讓對這個計劃做了一個初步的預算,需要的錢糧和民夫無數。

    不過李璟卻並不覺得是問題,唯一一個問題是,李讓打算徵召民夫,就是免費的瑤役。這一條,卻被李璟堅決反對了。歷來大型的土木工程,對於百姓傷害極大,甚至一再弄出造反等事情來。原因就在於工程勞動強度大,時間長,而且民夫們還要免費做工,並且自帶糧食。

    這樣的工程民夫最苦,勞民且傷財,百姓難以承受。

    李璟可不希望自己下面也弄出這樣的事情來,因此,他堅持修路,但修路卻得給百姓工錢,而且還得負責飯菜。

    「現在我們糧食滿倉,而天下間還有無數的流民沒有飯吃。因此,修路不用怕沒有人,我們有的是錢,錢莊不是有好幾千萬貫錢嘛。」

    李讓苦笑著道:「大帥,那些錢可是各地玻璃經銷商的保證金,可不是我們的。」

    「既然在錢莊裡,那就是我們的。先用著,到時難道還怕還不了?民夫也用不了多少錢,一人一天五六十文錢,再包個伙食,絕對有大量的百姓搶著要來。你們要做的就是把這些人運到遼南來,然後安排他們修路。一人一月不到兩貫錢,十萬人也才二十萬貫錢而已,這錢我們出的起。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為了二十萬貫錢強徵各縣百姓服役,大家耽誤了農時生產不說,還引發百姓怨恨,區區幾十萬貫錢,值當否?」

    被李璟這麼一解釋,李讓倒也想明白了。雖然說官府征發民役本來是自古有之,可既然老師如此憐惜民力,倉庫中又確實有錢糧,那他也當支持老師的決定。

    「雖然暫時不用打仗,但軍隊的訓練,還有百姓的安置這些,都不能有片刻的停緩。特別是所有新來的百姓,一定得做到有衣禦寒,有飯裹腹,而且還得在寒冬到來前,給大家都建好安置的房子。哪怕暫時用帳篷安置也行,就是不能讓那些千里迢迢來奔的百姓,到了這裡卻無法安置。要記住,人口是寶,現在的我們,再多的百姓我們也需要。」李璟對於人口的需求很高。

    登州和遼南兩地兩百多萬人,已經極多。但對於李璟來說,並沒有飽和,鎮國軍可不只是一個農業自產自足的藩鎮。鎮國軍的工坊商貿極好,眼下大唐還沒有怎麼戰亂四起,商品貿易利潤極高。就算是亂起了,依靠著海上與各國貿易也同樣能支撐著鎮國軍的這些人口。而且等打下遼東後,地盤更多,人口的需求只會更多。

    甚至李璟已經讓郭承安在似一個婚姻規定,那就是提倡早婚,讓男十五、女十三就能結婚,甚至男二十五女十七就算是晚婚,得交晚婚人頭稅,連鰥夫寡婦喪偶滿五年,官府都要讓他們再婚,不婚的就得交罰金。甚至計劃為此成立一個專門管理這些的官媒機構,專門管理百姓婚姻登記和年齡情況等,到結婚年齡未婚者,就由官媒幫助官配。為的就是讓鎮國軍有更多的人口。

    對於大唐來說,大唐早年強盛時,設立了五百多個羈糜州而不是殖民,就是因為唐朝人口太少了,能攻取降服而不能真正佔有。李璟真要想佔據安東之地,就需要更多的人口來殖民佔有。

    「對了,眼下我們有足夠的糧食,又有足夠的錢帛,因此,我計劃全面整頓我們鎮國軍轄內的經濟。」看到眾人半惑半解的樣子,李璟解釋道:「直白點說,我準備解決如今的物價高的問題。我希望,鎮國軍轄內的糧價能恢復到五文一斤,也就是斗米百文錢,其它的物價也得降下去。我們要建立一個全新的、穩定、有序的經濟秩序。我知道這是一個艱巨的任務,但卻不能再拖下去了。這件事情,大家都回去想辦法,就由七郎負責此事。不管如何,七天之後,我希望能看到一個全面的可行的計劃!」

    聽到李璟的這個任務,連李振蓋寓敬翔這等謀士都不由的嘴角抽了抽,李讓更是一臉沉重,這個任務確實艱巨。眼下登州糧價,已經達到了斗米千錢,李璟要求一下子降十倍,這個可真是一個大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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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9章 床下貴婦床上蕩婦

    連剌部和迭剌部將積利城的高德新打的只剩下了一座山城的時候,突然退後三百里,讓高德新吊著一口氣。

    這個情報報到李璟面前的時候,讓他微微有些遺憾。他原本還想等他們把積利山城拿下,然後李璟便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現在蟬還在,螳螂卻已經跑了,李璟也不得不重新考慮眼前的情況。

    而就在這個時候,驍騎司又飛報契丹內部出現了變故。迭剌部的當家夷離堇耶律勻德實被同部的巴剌可汗女婿耶律狠德暗殺,掌控契丹兵馬大權的夷離堇之位就要換人。

    這讓李璟看到了一絲有趁的機會。

    這時候,捧曰軍都知兵馬使、都裡城城主王普找上門來。

    「大帥,某以為眼下還不是立即出兵遼中的時候,應當暫緩。」

    李璟聽到這話,微微一笑,心中覺得有些奇怪。王普當初在都裡城的時候,那是鋒芒畢露的,但自屢敗於他手之後,棱角被打磨圓了。雖然如今擔任遼南都督府副都督和捧曰軍軍主,都裡鎮城主等職,可做起事來卻是謹慎有餘,進取不足。如今天這般,主動前來找李璟談起出兵這樣的大事,不似他的風格。

    「王將軍為何如此認為?」

    「其實是惋君昨曰來家中看我時,與我說的。」王普道:「惋君說,契丹人沒有拿下積利城,反而後退三百里,正是聞得我軍正在備戰,因此避而不戰。而現在高德新得到喘息之機,肯定還會召集其它高句麗各部前來。如果我們此時進兵,便得在對付契丹人之前,先與高句麗打上一仗,說不定到時契丹人就是那個在後的黃雀了。而且,聽聞眼下契丹夷離堇被暗殺。惋君覺得這是一個極好的契機,契丹有內亂的的可能。如果這個時候我們按兵不動,推後出兵時間,那麼契丹人便有可能先自內亂。而如果我們這個時候進兵,那麼契丹人在我們的威脅之下,便有可能暫時壓下內部矛盾,轉而先一致對外。」

    「惋君的意思就是我們先不急著出兵,趁著契丹人眼下的局勢,只須派幾名厲害之人往契丹,給他們添一把火,挑動契丹迭剌部內亂,甚至引發契丹的內亂,那便是最好的情況。等到契丹內部知起,那時我們再出兵,便能一舉掃蕩遼東。」

    王普越說越興奮,卻沒有發現,李璟卻是捏著下巴眼中卻是盯著桌上的玻璃茶杯發愣。

    王惋君太聰明了,李璟敢肯定,他派李維前往契丹之事,不會超過三個人知道。這三個人裡自然不會包括王惋君,其它人也絕不會把這樣的消息透露出來。因此,王普這番話可能真的是王惋君自己的判斷。

    這個女人確實厲害,居於深宅大院之中,居然也能僅任著一些並非太機密的消息,就能把局勢分析的如此清楚,還能做出相應的對策來。這讓他不由的想起了之前都裡鎮與青泥城對峙之時,這個三夫人所出手的幾次記錄了。

    女人何必這麼聰明呢,李璟有些頭痛。自回到家以來,李璟這段時間在家呆的可並不清楚。大月後已經被接入了府中,現在家裡七個妻妾還有七個不滿歲的孩子。每天不是孩子哭鬧,就是妻妾們的爭芳半豔,爭寵吃醋。就連他每天晚上的時間,也不屬於自己了。七個女人背著他,協商出了一個侍寢表,每十天,頭三天在正妻房中,接下來,六個妾侍每人屋中一晚,剩下一晚是留給李璟的休息時間。

    這個協議據說還得到了母親韓氏的同意,而聽說這個表就是由王惋君給弄出來的。

    桂娘、婉兒、王惋君、裴晨曦、裴晨嵐、張惠兒、大月兒,七個女人,卻是分成了好幾伙,桂娘與婉兒關係最好,裴氏姐妹和同是都裡鎮出身的王惋君關係很好,張惠兒和大月兒兩個最晚進門的卻是抱成了團。唯獨王惋君,卻好似和誰都能談的來,一眾妻妾中,反倒是她和眾人處的最好,甚至與李母韓氏的關係也很好。

    王惋君有些太聰明了,雖然她與全家都相處的很好,可李璟總覺得她與眾人相處的好,只是一種掩飾的很好的虛情假意。這個既有傾城之貌又聰明近妖的女人簡直就是個狐妖,又聰明又美麗,為人處事上甚至都說不出她半點的不是。而且他上的廳堂下的廚房,床下貴婦床上蕩婦,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女人,跟她在一起,就如同中了迷藥一般。

    可有一點,李璟卻隱隱對她有些提防警戒。

    這個女人不但聰明,而且她似乎還不滿足於對後院宅中的掌控,不但有蓋過正妻王桂娘的表現,而且還在向其它方向展示她的能力。就如今天的這件事情,這已經不是她的第一次這麼做了。

    也許王惋娘這樣做是出於好意,想要幫助自己。可她這樣做已經有些越界了,平時她結交李璟的姐妹們,軍中大將的妻子們,李璟還不太在意,畢竟這些女人們溝通下感情,也能增進將帥之間的感情。

    可現在,王惋君已經不滿足於這些了,她開始摻合到這些大事上來了。

    李璟心中突然對王惋君有些失望,說她太聰明還是聰明過了頭?聰明的女人當知道本份,李璟並不是那種看不起女人的人,但是,李璟很在意的是制度。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王惋君什麼也不是,只是李璟的一個三夫人,卻參與到這些事情中來,甚至還給王普出謀劃策,這就不是他所喜歡的了。

    想到這裡,李璟打斷了王普的話。

    「其實有些事情我沒有告訴你,因為是極為機密之事。契丹那邊,我早已經派了人馬前去,而且關於秋後出兵之事,我也有了其它打算,本來正要召集諸將前來商議的。」說到這裡,李璟放鬆了此語氣道:「惋君天生聰慧,這是好事。不過這些軍政之事,還是多由我們艹心才對。惋君還是應當多用些心教導好寶玉才對,凡事都得謹守本份才對,你說是吧。」

    王普聽到這裡,心中一驚,也馬上聽出李璟話中之意,似乎對女兒不滿了。看來女兒的用心用錯了方向,這位女婿可不喜歡女人管男人的正事。

    「我會找惋君說清這些的。」王普有些擔心的道。如果女兒真的因為這事而惹李璟不高興失了寵,那可不妙了。

    「惋君入李家來,一直還是不錯的,孝敬母親,服侍夫君,哺育孩子。你也知道,惋君生的是李家的長男,雖非嫡子,也是三子中的長子。不過桂娘還年青,現在雖然只生了一個女兒,以後也還是會再生的。我知道,惋君表面上對桂娘很尊重,可心裡卻並不如此,甚至現在府裡,其它人也都只知三夫人,倒忘記還有個大夫人了。有些事情,我不願意直接對她說,希望便由王將軍對她說說。」

    這番話已經是有些嚴厲了,王普臉上的汗水都下來了。如今的李璟可不是當初的李璟,現在整個都裡鎮都完全被李璟控制,他沒有半點與李璟對抗的資本。女兒如果真失了寵,整個王家也會跟著受牽連的。

    「明白,我會好好和她說明的。」王普點著頭躬身退下,出了門搖了搖頭,看來女兒沒有真正弄明白自己的夫君的心啊。努力用錯了方向,李璟雖然年青,卻是個不喜歡皇宮干政的。鑽上馬車,王普對著車伕道:「去帥府!」

    王普走後,李璟便把參謀司的幾位謀士一起叫了過來。

    行軍參謀李良、節度參議敬翔、節度參贊蓋寓,還有行軍司馬李振。此外還有掌管著其它方面的幾個主要幕僚也到了,掌書記郭承安、節度判官李純、節度副判官李讓、節度支使崔致遠、節度教導使杜仲武都應令前來。

    對於收復遼東之戰,李璟並沒有多少壓力。

    積利州的高句麗人,早已經不是統治遼東七百年的遼東之王。海東盛國渤海國更是早失去了對遼東的控制權。

    李璟真正要對付的是契丹人,收復遼東並不難,難的是如何在收復遼東後,與崛起的契丹對峙。

    在做好這個準備之前,李璟並不想冒然的打到契丹人面前去。

    「大帥想暫緩出兵,某贊同!」李良點頭。

    李振也點了點頭:「契丹迭剌部夷離堇之爭而起的暗殺,這確實是個機會,如果能利用好了,契丹人一場內亂在所難免。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如何讓這場內亂擴到最大,給他們添柴加油。」

    蓋寓道:「其實可以用當初隋文帝對付突厥人的手段,使用分化之策,離強合弱、遠交近攻之策來對付契丹人。」

    「怎麼說?」

    蓋寓自信的笑了笑,道:「眼下契丹如此崛起迅速,最大的原因還在於他四面的四個強大鄰居,西面的回鶻、南面的大唐和東面的渤海與東南的新羅四國,迅速的衰弱有著巨大的關係。就連鐵勒、室韋等都衰弱許多。在這樣的情況下,契丹人的崛起根本沒有對手,因此這個崛起勢所難免。」

    「但是如此迅速的崛起,內部也還是有很多矛盾的。就比如,當初從八部分為二十部,三耶律成了七部,世裡獨成一部,也就造成了汗王世系出於遙輦部,可掌握軍權的夷離堇卻世代只能在迭剌部中選任。特別是自勻德實以來,契丹人擁有了大量戰俘奴隸,和擴張的大量地盤。特別是在佔據了遼河一帶的平原後,他們開始從遊牧轉向半耕半牧,這個變革使的契丹人壯大的更快了。」

    「這次勻德實被刺殺,不單單只是迭剌部內部爭奪的結果,我們應當看到,狠德可還是巴剌可汗的女婿。因此,可以看做是連遙輦氏都開始對迭剌部,特別是對迭剌部變革派視為巨大的威脅了。」

    「敬翔怎麼看?」

    「蓋參贊說的沒錯,契丹可汗與夷離堇之間矛盾很大,不單單是兩人之間的矛盾,還是兩個部族之間的矛盾。迭剌部的力量早遠超於遙輦部了。如果我們能夠給他們加把火,也許因為暗殺勻德實而引起爆發的迭剌部內部矛盾,很有可能就能轉化為迭剌部與遙輦部之間的鬥爭了。」

    「迭剌部強而遙輦部弱,另外迭剌部的部眾正是佔據著遼西、遼河一線,我們如果收復遼東,首當其衝面對的就是迭剌部。因此,如果我們採用合弱離強,遠交近攻策略,那麼我們可以先和遙輦部聯手一起對付迭剌部。先把契丹最強的迭剌部給打下去!」

    如此一來,李璟便不用面對整個契丹,而是只面對一個迭剌部。雖然迭剌部是契丹中最強的部族,但他再強,也只是二十部之一。如此一來,鎮國軍要面對的壓力確實小了許多。

    當初,隋朝正是如此面對崛起的突厥帝國,最後成功的將他們一分為二,離強合弱,分化合擊,隋朝只用了最小的力量,就一直讓突厥長期處於東西兩部對立混戰之中。

    現在,李璟需要的,也是依法炮製而已。

    李璟點了點頭,「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前段時間我已派了李維前往契丹,尋找機會挑拔迭剌內亂,當然,他表面的身份是中原的商人。不過這小子做的不錯,他已經在契丹換得一萬匹戰馬,兩萬匹挽馬,還有十一萬頭牛和二十萬隻羊。另外,這段時間,還在不停的收購戰馬和牛羊、各種皮貨以及礦石等等。」

    「第一批戰馬挽馬和耕牛已經在路上了,他們還直接在契丹建了罐頭作坊,收購牛羊直接做成罐頭運來遼南。」

    這個消息讓眾人都一驚,居然有如此收穫。

    「當然,最大的收穫並不止這些。最大的收穫是,就在十天前,暗殺了耶律勻德實的耶律狠德,就在舉行柴冊禮接任夷離堇之位的當天,被耶律勻德實二哥的兒子耶律蒲古之割掉了腦袋!」

   


正文 第570章 顛覆契丹


    「耶律狠德死了?」一片驚呼聲響起。

    李璟笑道,「沒錯,耶律狠德死了,而且是在舉行柴冊禮的當天被耶律勻德實的侄子割掉了腦袋。」

    耶律狠德的死,可以說完全是在李璟的策劃下,由李維親入契丹,積極的推動下的結果。如果不是有李維的話,蒲古之並不一定會如此激烈的報復狠德。畢竟,狠德是巴剌可汗的女婿,他殺掉勻德實,也是得到許多貴族們支持的。

    但李維的話,讓蒲古之寢食難安。最後,終於決定先下手為強。

    契丹的柴冊禮最初原本是契丹人選新可汗時用的,剛開始夷離堇是沒有資格用這個儀式的。但如今夷離堇的權勢越來越大,因此,契丹的夷離堇也要經過這個柴冊禮。

    柴冊禮其實就是燒柴火祭祀天神的一項禮儀,在舉行柴冊禮的時候,接任夷離堇的人要先完成一個『再生』儀式。顧名思義,再生就是重新生一次。至於原因,是讓當上夷離堇的人記住,以後他不再是自己家庭的代表,要為部落的利益服務。所謂的再生儀式,其實就是走進一間沒人的帳篷,換上夷離堇的那身行頭而已。

    當時滿心歡喜的勻德實走進帳篷以後,就被幾個人按住,一刀把腦袋割去,成了真正的再生了。。

    當時下手的人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李掌櫃,因為在儀式上,各部的人馬其實都是相互監視,誰也不可能偷偷出現在那個帳篷之中。唯有中原商隊的人雖然受邀參加這個儀式,但卻並沒有人盯著他們。結果一直假扮成李掌櫃的李維,帶著幾名特戰隊員潛入了帳中,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殺掉了狠德。

    當時耶律蒲古之也化裝成了李維的手下潛入了會場,他們殺了狠德後,耶律蒲古之換回衣物,而李維等人則又裝扮成了耶律蒲古之的手下。

    當眾人期待的耶律狠德沒有從帳中出現,反而是耶律蒲古之擒著狠德的頭顱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震驚了。

    耶律蒲古之手舉著耶律狠德的腦袋出帳,告訴在外邊等候的迭剌部與其它各部眾,狠德謀害勻德實夷離堇,大逆不道,已經伏誅。

    這時蒲古之父親耶律貼剌和耶律古直兄弟倆帶著本部早安排好的勇士殺出,不等狠德的手下反應過來,就已經把這幫人剁成了肉片。

    殺了耶律狠德之後,耶律貼剌利用自己九任夷離堇的威望,和眼下掌握局面的有利情況,強勢的與迭剌部內部各族達成協議,由耶律蒲古之當選為新一任的迭剌部夷離堇,同時順利的擔任了整個契丹的夷離堇。

    原本為耶律狠德準備好的柴火,直接被用做了耶律蒲古之的柴冊禮。

    「耶律蒲古只選任為夷離堇,那迭剌部現在矛盾應當更大了。」蓋宴捋著鬍鬚笑道,大家並不擔心耶律狠德死後,這些矛盾就會平息。

    相反的,眾人都已經相信,以殺對殺,只會讓契丹的內部矛盾更加的尖銳。耶律狠德暗殺了耶律勻德實,這並不是他一個人的行動,後面有諸多迭剌部貴族和其它部族的支持,特別是得到來自巴剌可汗的支持。

    可現在,耶律蒲古只又在契丹人最神聖的柴冊禮上刺殺了耶律狠德,強行登上了契丹夷離堇之位。這件事情發生,不單單是耶律貼刺家族與耶律狠德家族的迭剌內部爭鬥了,而已經把遙輦部的契丹可汗巴剌可汗也牽連了進去。

    「子振以為,我們接下來應當如何給契丹人添一把柴火?」

    李璟扭頭望著敬翔,眼中帶著幾分考較之意,嘴角帶著一抹微笑。

    敬翔倒是顯得十分輕鬆,「眼下局勢,我們需要做的只有兩點。首先是暫停對遼東的大規模戰備行動,讓契丹人知道我們不會出兵,讓他們可以放心的內鬥。其次,我們也不能完全閉坐著。我們得給他們再添一把火,讓李維將軍利用眼下和耶律蒲古之的友誼,加強與迭剌部的交易。同時,也給他們施加一些影響,讓他們和巴剌可汗的衝突再加劇一些。甚至可以出售一些武器鎧甲給迭剌部,讓他們把巴剌可汗打壓的再厲害一些。」

    「如此形勢下,耶律貼剌家族帶領的迭剌部表現的越強勢,那麼巴剌可汗承受的壓力也便會越大,那麼最後反彈也就更強。」

    「忍無可忍之時,巴剌可汗便會無須再忍。」李振笑道,「當然,聽說巴剌可汗是個生意人,喜歡的是做生意,而不是打仗。不如讓李維將軍派人假冒蒲古之的人把巴剌可汗刺殺。然後選一個強勢的新可汗出來與迭剌部爭鬥。」

    「只要巴剌可汗一死,大帥可以派使者前往契丹,表示願意全力支持他們討伐迭剌部。我想,契丹內戰便不可避免了。」

    李璟連連點頭,暗地裡卻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自己的這群謀士還真是狠啊,輕鬆的幾句話,已經要顛覆一個國家。事情真的如果能按預計的進行,這對於契丹這個新崛起的塞外聯盟來說,可將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不過,李璟喜歡這個計劃。

    蒲古之有刺殺耶律狠德在先,如果耶律巴剌也被刺殺,相信有很多人都會認定是他殺的。

    刺殺來刺殺去,這是最容易引發報復和仇恨的行為。

    而且李璟也相信,遙輦氏這個汗族,肯定不甘心看著契丹的大權一直被迭剌部給佔據的。

    「子振所言極是。」李璟旋即轉頭對著李振李良幾人道,「既然如此,那便就此議定,接下來,就由參謀司拿出一個全面的計划來,我會增派人手進入契丹。」

    李讓也微笑提議道:「既然如今契丹的交易如此火熱,我們何不增派商隊前往契丹,趁他們大戰前,可以好好賺上一筆了。等他們戰鬥一起,更能大賺一筆戰爭財。」

    「你這真是無孔不入啊,讓你來管錢袋子真是沒用錯人。」李璟笑指著李讓道。

    李璟現在也漸習慣了把事情交與眾人討論,得出結果後,也放心的交給他們去負責。對於李璟來說,家業漸大,他也不可能事事躬親,抓大放心,便是必然。李璟需要的就是諸事彙總他聽取審議,但具體的艹作方面,就得放手交給其它人負責。

    出謀劃策方面有李振李良兄弟,還有蓋寓、敬翔四人,加上參謀司的那一眾人,李璟很是信任。而具體的民政後勤方面,也有郭承安、李純、李讓、崔致遠、杜仲武等負責。

    知人擅用,適當放權,這很重要。

    下面的人現在也都習慣於大帥的這種方式,層層放權,各自處理好自己的責任。這是一個很好的辦事方式,主臣相知。

    歷史上的契丹,在大唐王朝最後的亂世三十年和五代的五十餘年時間裡,成功的崛起為大遼帝國。但是現在,歷史將在這裡拐彎,李璟的出現,讓唐軍開始重新進入被大唐遺忘百年的遼東。而且有李璟的參與,契丹國也沒能一帆風順,反而開始禍起蕭牆。

    李璟暫時不攻打遼中,對於鎮國軍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決定。

    今年進攻遼中,對於剛剛擴軍的鎮國軍來說,還是有些倉促的。遼南的道路還沒有修好,後方的糧草還沒有運送到前方。而且冬季將要開始,鎮國軍大量士兵都是中原人,對於遼東冬季的寒冷也還沒能適應。而且遼中的山地地形,也是一個困難。

    現在好了,鎮國軍至少有了半年的時間進行準備。

    「從現在開始,要在遼南修建一條寬闊平坦的大道,方便兵馬輸送和後勤的糧草運輸。有一條寬闊平坦的貫穿遼南的大道,不但方便我們的軍隊和糧草輸送,對於我們開發遼東,也是極為重要的。」郭承安做為一個遼南原住民,提出了一個修路計劃。

    要想富,先修路,這句話李璟記憶中還是很深刻的。遼東這個地方山多,甚至諸多城市也都修在山上,雖然防禦增強,可運輸卻很困難。有一條幹道的話,整個遼東的掌控將獲得增強。李璟對這個計劃,立即同意。雖然,李讓對這個計劃做了一個初步的預算,需要的錢糧和民夫無數。

    不過李璟卻並不覺得是問題,唯一一個問題是,李讓打算徵召民夫,就是免費的瑤役。這一條,卻被李璟堅決反對了。歷來大型的土木工程,對於百姓傷害極大,甚至一再弄出造反等事情來。原因就在於工程勞動強度大,時間長,而且民夫們還要免費做工,並且自帶糧食。

    這樣的工程民夫最苦,勞民且傷財,百姓難以承受。

    李璟可不希望自己下面也弄出這樣的事情來,因此,他堅持修路,但修路卻得給百姓工錢,而且還得負責飯菜。

    「現在我們糧食滿倉,而天下間還有無數的流民沒有飯吃。因此,修路不用怕沒有人,我們有的是錢,錢莊不是有好幾千萬貫錢嘛。」

    李讓苦笑著道:「大帥,那些錢可是各地玻璃經銷商的保證金,可不是我們的。」

    「既然在錢莊裡,那就是我們的。先用著,到時難道還怕還不了?民夫也用不了多少錢,一人一天五六十文錢,再包個伙食,絕對有大量的百姓搶著要來。你們要做的就是把這些人運到遼南來,然後安排他們修路。一人一月不到兩貫錢,十萬人也才二十萬貫錢而已,這錢我們出的起。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為了二十萬貫錢強徵各縣百姓服役,大家耽誤了農時生產不說,還引發百姓怨恨,區區幾十萬貫錢,值當否?」

    被李璟這麼一解釋,李讓倒也想明白了。雖然說官府征發民役本來是自古有之,可既然老師如此憐惜民力,倉庫中又確實有錢糧,那他也當支持老師的決定。

    「雖然暫時不用打仗,但軍隊的訓練,還有百姓的安置這些,都不能有片刻的停緩。特別是所有新來的百姓,一定得做到有衣禦寒,有飯裹腹,而且還得在寒冬到來前,給大家都建好安置的房子。哪怕暫時用帳篷安置也行,就是不能讓那些千里迢迢來奔的百姓,到了這裡卻無法安置。要記住,人口是寶,現在的我們,再多的百姓我們也需要。」李璟對於人口的需求很高。

    登州和遼南兩地兩百多萬人,已經極多。但對於李璟來說,並沒有飽和,鎮國軍可不只是一個農業自產自足的藩鎮。鎮國軍的工坊商貿極好,眼下大唐還沒有怎麼戰亂四起,商品貿易利潤極高。就算是亂起了,依靠著海上與各國貿易也同樣能支撐著鎮國軍的這些人口。而且等打下遼東後,地盤更多,人口的需求只會更多。

    甚至李璟已經讓郭承安在似一個婚姻規定,那就是提倡早婚,讓男十五、女十三就能結婚,甚至男二十五女十七就算是晚婚,得交晚婚人頭稅,連鰥夫寡婦喪偶滿五年,官府都要讓他們再婚,不婚的就得交罰金。甚至計劃為此成立一個專門管理這些的官媒機構,專門管理百姓婚姻登記和年齡情況等,到結婚年齡未婚者,就由官媒幫助官配。為的就是讓鎮國軍有更多的人口。

    對於大唐來說,大唐早年強盛時,設立了五百多個羈糜州而不是殖民,就是因為唐朝人口太少了,能攻取降服而不能真正佔有。李璟真要想佔據安東之地,就需要更多的人口來殖民佔有。

    「對了,眼下我們有足夠的糧食,又有足夠的錢帛,因此,我計劃全面整頓我們鎮國軍轄內的經濟。」看到眾人半惑半解的樣子,李璟解釋道:「直白點說,我準備解決如今的物價高的問題。我希望,鎮國軍轄內的糧價能恢復到五文一斤,也就是斗米百文錢,其它的物價也得降下去。我們要建立一個全新的、穩定、有序的經濟秩序。我知道這是一個艱巨的任務,但卻不能再拖下去了。這件事情,大家都回去想辦法,就由七郎負責此事。不管如何,七天之後,我希望能看到一個全面的可行的計劃!」

    聽到李璟的這個任務,連李振蓋寓敬翔這等謀士都不由的嘴角抽了抽,李讓更是一臉沉重,這個任務確實艱巨。眼下登州糧價,已經達到了斗米千錢,李璟要求一下子降十倍,這個可真是一個大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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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1章 新登州


    「中隊長每到週末總跑的這麼快,像是趕著要去投胎一樣。」看著郭濤拒絕了週末一起玩的提議,揮揮手就已經一路小跑消失無蹤的身影,郭濤中隊的小隊長秦明無奈的對其它幾個小隊長攤了下手,滿臉無奈。

    「估計趕著回去幫忙做事吧。」小隊長趙興道。

    「要不就是在女校那裡有了相好的。」另一個小隊長劉安嘿嘿笑道,一臉你們都知道的模樣。

    鎮國軍轄下現在學校眾多,童軍的十所軍校只是所有學校的一部份而已。各村都有小學堂,鄉里有中學,在縣裡,原來的縣學也成了現在的高級中學,擴招了許多學生。以往不論是私塾還是縣學,學生都很少,但現在鎮國軍各所學校上學不但不收錢,而且還有補貼,成績好的獎學金甚至還能補貼家用。有這樣的機會,小學初中高中的學生大增。在遼南和登州甚至還有兩所書院,裡面的學生幾乎全是才子。

    除此外,鎮國軍還有登州講武堂、卑沙士官學校、都裡鎮水兵學校、青泥城騎兵學校、登州工兵學校、長興醫護學校等。

    除了這些專業長期的學校外,還有不少短期的培訓學校。如各類技術培訓學校,一般都是三個月到半年培訓,向各個礦業和土木工程等輸送技工學徒。

    另外針對眼下鎮國軍轄下擁有大量的女工的情況,鎮國軍還專門建立了不少的女校。女校中除了學文識字算術繪圖音樂外,也有不少技能培訓,如醫學院就有婦科、兒科、護理科,另外還有裁縫、烹飪、教師等不少的專業技能培訓。

    這女校一出來的時候,一開始還引得不少人的反對,但沒多久大家就接受了。各個工坊都向各個學校提前簽訂了招工協議,從女校出來的這些女生,她們的薪水將比普通的女工要高上不少。而且在校也幾乎是免費,在校還是免費用餐,甚至免費發校服。

    眼下的登州城已經在原來的老城東南面,新建了諸多的工坊和學校以及大量住宅區和商市,這裡已經初步形成了一個規模更大的登州新城。

    走在寬闊的街道上,因為是週末,因此到處可見一群群朝氣蓬勃的學生們走過。

    李璟和李讓還有李純與韓安民、蕭定邦等登州的幾個主要官員,此時都是一身普通的白色直裰,幾個都化了點妝,也沒有前呼後擁,看起來就如同是登州眼下最常見的那些學校裡的先生們一樣。

    要說眼下登州最多的幾樣人,一是各個工坊裡的男女工人,第二就是登州各部的軍人,鎮國軍、平盧軍、團結軍、水軍、鄉軍、童軍,還有憲兵、治安隊、城管隊等,再就是各個學校的學生以及那些老師了。

    自登州大量辦學以來,引來了大唐諸道的諸多士子文人前來。大部份是前來應募幕府幕僚,還有一部份是來書院讀書。再有的,則是前來做老師。

    鎮國軍現在聲勢極強,且為天下間其它地方難得的富裕安穩,因此許多文士都趕來登州。不過要想進入登州做官或者為吏,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鎮國軍的公務員考試,簡直就是比大唐的科舉還能考,錄取的比例達到一千比一。這個所謂的公務員考試,便是李璟近來推出的一項新政策。將所有鎮國軍轄下的吏員位置,進行公開招考。經過筆試和面試後,最後按成績錄取,其中筆試成績採用糊名抄卷閱卷評份的方式。

    凡流內九品以外的所有的職務,都由公務員考試錄取。雖然招的只是吏員,可對於許多讀書人來說,鎮國軍待遇好,條件優,而且李璟也在公告中早聲明,經過公務員考試錄取的吏員,只要辦事成績好,考核優,便能逐漸提拔,最後甚至能打破吏與官的門檻,由吏陞官。

    光只這一條,就足以讓無數的人前來應考公務員考試了。

    不過僧多粥少,雖然李璟在第一次公務員考試後,就錄取了大大小小一百個崗位的公務員,可這次前來報名應考的卻有差不多十萬人。雖然這其中絕大多數報名的都是瞎參與,試試看的本地登州百姓。但是前來的文人,依然多達近萬人。老老少少,比進京趕考還要熱鬧。

    最後只錄取了百人,雖然李璟表示在年後正月還將舉行一次公務員考試,到時會錄取更多人。但許多文人最後還是返鄉了。不過也有大部份人來了就不願意走了,雖然做不成公務員,但卻也有其它去處。鎮國軍各個學校就在大量招募教習,其中的待遇不錯,薪水很高,年節等福利也不錯,特別是李璟有一項規定,讓他們很心動。在鎮國軍各學校任教的教習如果參加公務員考試,能獲得加分。特別是大唐各道州中取得科舉考試資格的,也同樣有加分。

    正因為這個加分,便得很多文人留了下來進入學校任教。再有一點,當教師確實也很輕鬆,食宿條件也很好。特別是李璟在登州、遼南都修建了兩座藏書十萬卷的大圖書館,可謂也是吸引他們留下來的一個原因。就是各個學校,校內也都有藏書數千上萬卷的圖書館。

    各校的老師們和學生們一樣,也有統一的教員制服,那就是白底黑緣的交領深衣,配黑紗為表麻布為裡的儒巾。

    李璟幾人今天就都是一身教習裝束,身穿白底黑緣交領深衣,頭戴黑紗儒巾,甚至大冷天的還握了把摺扇。幾人走在街頭,卻立即有股子儒雅之氣。

    韓安國輕搖摺扇,笑道:「先前少帥提議從藩庫中拔款建這些學校,擴招大量學生,卻免所有學費,甚至還免費提食宿,還提供補貼獎學金,甚至又花高薪請來諸多教習。當初老夫可是一力反對的,還去拉了蕭兄一起,聯絡了不少的官員們上摺。不過現在看來,老夫確實是錯了。」

    韓定邦也是連連點頭,當初李璟要大辦學校,甚至辦了學校辦軍校辦了軍校辦技校,辦了技校又辦女校,一心似乎要讓所有鎮國軍轄下之民都教的人人能讀會寫會算的樣子,引起了他的極大擔心。自古以為,讀書都是極少數人才能讀的,甚至成了世家們的專利了。

    大唐大興科舉,就曾經重創過士家大族,後來世族終於轉變過來,適應了科舉,反利用科舉讓世族們更輕易的進入朝堂,才算是接受了科舉制度。可李璟的這種辦學法,加上他的公務員考試,卻是比科舉還要厲害。大量的辦學,那麼不論出身,幾乎所有人都能讀書,而公務員考試,便讓這些讀書人不認出身的進入官場。

    這是最深層次的擔憂,這是遠慮。而更近的擔憂,則是辦如此多的學校,請如此多的教師,補貼這麼多的學生,對於鎮國軍來說也是一筆極大的負擔的。

    不過現在看來,當初他的擔憂已經不是問題了。

    「辦學確實要花錢,可我們現在並不怕花錢。」李璟笑了笑,「我們現在靠的不單單靠土地生存,我們還是商貿,把這些利潤拿出來一部份補貼到學校這邊來。短期來看,我們是在不斷往裡面扔錢,可不用等長期,就是短期中期就能見到收益了。」

    鎮國軍現在的貿易生意紅火,商品需求極大。各個工坊開始分工越來越細,專業的技術人員越來需求增加。以往一個鐵匠可能要學十幾年,但是現在,各個不同的工坊中,把鐵匠這個職業,分割成了無數道工序,在技術學校短期專門培訓其中一樣技術,學習的時間可能縮短為幾個月的時間。這些只培訓了幾個月時間的工人們組合起來,一樣能完成原來得需要十幾年學習的鐵匠才能完成的活。

    工坊產量增加,規模擴大,銷售的利潤擴大,鎮國軍所收到的稅收也便增加了,而且百姓收入增加了,消費也多了,交易更多,經濟更好了。

    李璟先前投入辦學的錢,很快就能從增收的稅額上補貼回來。

    而且,這還只是短期的好處。從長遠看,鎮國軍下面的各種工匠技術人才,甚至是識字會算的人才越多,對於長遠的發展來說,幫助將更大。

    「登州碼頭經老登州城到新登州城,十文錢一位,還有空位,要走的抓緊上車了!」

    一輛加長的四輪馬車緩緩停在街邊,車上的馬車伕高聲喊道。

    李璟看了看這輛塗著紅漆的四輪馬車,車廂是帶著蓬頂的,裡面有十個座位,已經坐了四五個人,都是穿著綢緞的商人或者是儒袍的文人。

    十文錢不算多,但也絕不算少。從新城一直到登州碼頭,約有三十里路。裝滿十人跑一趟就是一百文錢,這馬車是雙挽馬,估計一天能跑個三四趟,那就是三四百文錢,應當還是有賺頭的。

   


正文 第572章 豔 遇


    李璟帶頭上了車,「車把式,去登州舊城,只一半路,是不是少點?」

    趕車的是個中年漢子,長的有點乾瘦,可卻一臉的笑容,聞言扭頭衝著李璟笑了笑,「這位先生說笑了,我這四輪馬車就是定點走碼頭到新登州,不論遠近,上車只要十文。你可別嫌我貴,你看這馬車,多漂亮,四個輪子的馬車以前沒坐過吧,就咱登州有。走在這大路上,舒適還不巔。而且咱這是專們坐人的車,車廂裡頭不擠還乾淨呢。」

    李璟點了點頭,這四輪運客馬車的經營方式不錯,十文錢全程價,走的是高檔路線了。有錢人坐的是舒適、新鮮和有面子,願意做的都是商人和文人、官員這些,根本不在乎十文錢,至於說普通百姓,就算再便宜點,哪怕是一文錢一趟,一般人也舍不得的。

    四輪馬車是李璟向器械局的舟車科講解了要求以及幾樣關健的技術點後,讓他們加以完善最後製造出來的。李璟製造四輪馬車的出發點,是因為四輪馬車的運輸量大。雖然四輪馬車不如兩輪馬車那般適應中國的道路,但是對於從碼頭到城中這種短距離的寬闊平坦道路,卻比兩輪馬車更加優秀適用。

    鎮國軍眼下商貿十分紅火,登州碼頭和登州的沿海的十餘個小港口還有遼南的都裡港、青泥港、石人柱港等都是十分繁忙,進出的貨物極多。運輸量極大,四輪馬車的製造,大大緩減了碼頭運輸的壓力。

    不過四輪馬車投用之後,馬上就有人發現四輪馬車乘坐起來更加舒適,特別是只要不是出遠門的話,是相當舒適且十分氣派的車駕。因此,很快就接到了大量馬車的訂單。為此,現在四輪馬車廠不但有專門製造運貨四輪馬車的一二三廠,還新建了專門坐人的第四廠。這些馬車多是商人官員們訂做的,因此都是十分豪華,等價不菲。不過也有一些人眼光很好,在發現四輪馬車的舒適姓後,開始訂製了普通型的四輪馬車,做起了租車或者直接拉客的生意。

    對此,李璟倒是沒什麼意見,樂的看到。多一項生意,就意味著鎮國軍的新單獨成立的稅務局能增收一筆稅款。

    車伕揚鞭,拉車的雙馬輕快的跑了起來,坐在車廂之中,比起雙輪馬車來果然要舒適許多。

    「各位稍等一下啊,我去取點東西捎上。」趕車的車把式在快出城時,在城門附近的一棟房子面前停下。李璟抬頭望去,看到房子前樹著鎮國軍的旗幟,還有兩名穿著黑色軍服的憲兵持槍站崗。

    蕭定邦輕聲道:「這是郵局。」

    鎮國軍境內不但保留了驛站系統,還在各個城中增設了郵局。整個鎮國軍二十六縣開設了二十六個郵局和一百個水陸海三系驛站,這個郵局驛站系統不但負責傳遞消息,還要負責接待過往的登州官員和公務人員。除此外,還負責信件接收和傳遞,暫時,這個系統還只能接受登州境內的信件相互傳遞,其餘的就只開通了登州至宋州、汴城、洛陽、長安、揚州、廣州這幾個都會與登州之間的信件郵遞系統。

    為此,鎮國軍還發行了第一套郵票以及信封,只要買鎮國軍的發行的郵票,在信封上貼上郵票,然後把信放入鎮國軍在各城的郵局郵箱中,自有鎮國軍的郵局驛站將信按信封上的地址把信送到。

    果然,車把式很快回來,背了幾個包裹。

    「把式你還幫捎帶東西啊?」李璟笑問。

    車把式將幾個包裹綁在了車頂上,笑著回道:「郵局的信和幾個包裹,都是送到舊城的,我順路捎帶。」

    「郵局不是有專門的驛車嗎?」

    「確實有,不過有時東西少或者跑不過來時,郵局就會讓我捎帶一些,反正我每天都要來兩趟。不過也不是免費捎帶,帶一次,收一趟十文車錢。」車伕笑著道。這個捎帶還是不錯的,每天往兩邊捎帶,光這個一天就能收四五十文錢了,一天的車馬錢就回來了。

    「寄信的人多不?」李璟問。

    「寄信的不少呢,現在這樣寄信確實方便了許多,比以前的驛站的信要快的多,而且丟信的情況也少,收費還低。不過寄包裹送東西的也多呢,不少包裹都是托我送。」車把式一邊趕路一邊道。

    李璟點了點頭,李良幾人也都對李璟笑了笑。驛站系統做為傳遞消息和接待路上官員之用,這是必不可少的設置。但驛站的消耗也大,每年都得往裡面扔進許多錢進去。大唐最多時有近兩千個驛站,可到如今也已經裁撤了許多,就是因為太消耗錢。這是個只出不進的大洞。

    記得明朝末年的李自成,就是一個驛卒,最後因為被裁員下崗,下崗後工作不能安置憤而造反,連燕京都打下了,皇**逼的上吊了。

    李璟和李良等官員研究許久之後,都認為驛站不能撤,但也不能就這麼年年不斷的扔錢進去。最後,李讓提出把驛站擴大些,驛站順便經營一下客棧、飯店和貨倉。這一點李璟最後同意了,雖然驛站是軍事設置,但兼營下民用也行,畢竟兩者經營上相通。李璟也順便提了自己的想法,就是把以前驛站經營的這個私人信件傳遞業務搞大一些,通過驛站系統整合成一個更快捷完整的郵驛系統。

    郵局驛站不光送信,還負責運送包裹,兼而經營客棧、飯店、貨倉,雖然人手可能增加了,但同時也多出了許多工作位置。並且,既方便了百姓,同時也還能通過經營這些民用賺錢,補貼軍用的驛站系統,不使其糜爛。

    馬車鈴鐺鐺鐺的輕響不停,李璟慢慢的感受著這巨大的變化。

    這條連接新城舊城和碼頭的道路十分寬闊,有十丈寬,可以並行數輛馬車,而且黃土做基,又墊了一層碎石,然後又是一層煤渣,最後墊了一層白沙,還有專門的養路工人。坐在這四輪馬車上,根本感覺不到什麼震動。

    李讓幾人這時已經和車廂裡的其它人都聊的火熱,那幾個如李璟所料,幾個外地來登州尋找商機的洛陽商人,那幾個年青的士子則是登州學校的老師,去老登州城的東街買書。登州城的東街,現在幾乎成了紙墨筆硯和各種書籍一條街,還有好幾家印刷廠與書坊都集中在這裡。每到週末,各校的老書學生前來買書買紙的無數。

    「師傅,去舊城,還有位子捎帶一下嗎?」半路上,路旁的槐樹下一個全身火紅的年青女子揮手攔車,那露出來的一截浩腕令人心動。車中正在說話的一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全被吸引了過去。

    車把式停穩了馬車,微笑道:「有位置,有位置,就是車上已經有有人了,不知道小娘子介不介意。」

    那女子約摸二八年華,穿著一身火紅,看那料子,是上好的鏡花綾,脖子上一塊圍脖還是一塊狐狸皮。梳著一個姑娘的發髻,雖然沒插什麼首飾,但她那身上的布料還有嬌嫩的皮膚,甚至是那動人的眸子,落落大方的表情,都說明,這不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

    「沒關係,如今女子都能入學堂讀書識字,還能出門入工坊做工賺錢了,一同坐個馬車又有什麼關係。」女子很是爽朗的道。車伕把她的行禮放上車頂,請她上車。

    車廂裡的幾個人頓時一齊起身,十分有風度的擠到後面來,把前面的位置讓給了這位美貌的女子。

    女子道了聲謝,倒是不客氣的坐在了前面。

    李璟仔細的打量了這個女子幾眼,總覺得有些面熟。最後目光落到了她那火紅的直領大袍衫上,那那挺拔的位置上方一些,終於看到一面小小的銅章,上面是一個熟悉的標誌。圖案由四葉草和一個圓組成。整體看起來簡潔大方,四葉草的四片葉子用四顆心組成,圓的底色是綠色,四顆心是白色,十分的協調。

    這是鎮國軍醫藥行會的標誌,整個鎮國軍轄下的各個診所、醫館、醫院、乃至於游醫還有各家藥店藥材鋪,都歸屬於這個行會之下,統一管理。在家行會下的醫館和藥店中,都有這個標誌。不過個人佩帶這個標誌的,只能是醫生,並且得是正規醫生,學徒是不能佩戴的。

    如此年青,居然就是一名擁有正式行醫資格的醫生了,讓李璟微微驚訝。

    李讓打開摺扇折了半邊臉,悄悄把頭移到李璟耳邊,小聲道:「她是登州醫院婦科和兒科還有產科、護理科的首席醫生,並且精通外科手術,還是醫生院女校的校長。」

    李璟終於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了,「小醫仙林月如!」

    李讓點點頭,李純等人也是早認出了小醫仙林月仙的身份,一個個都是與她見過面的,這個時候全都打開摺扇低頭聚在一起。

    Ps:豔即是美麗,遇就是遇到,什麼是美麗?流動的水,開放的花,成長的果,沿途的風景,都是很美麗的。你看到了,就是遇到了,豔遇=遇到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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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3章 今日頭版頭條:王仙芝死而復生 ,黃巢兵逼洛陽城!


    小醫仙林月仙的大名,李璟可是聞名已久。

    這是一個相當傳奇的女子,她的外貌看似只有二八芳齡,可實際上,卻已經年過三十了,可謂是十分駐顏有術。

    不過她最著名的還不是她那比實際年紀年青了近一半的容顏,而是她一手極為精湛的醫術。

    據傳聞,林月如祖父本長安任職御史,後辭官歸鄉自耕自讀。在林月如還很年輕的時候,有一天,一位云游的郎中路過門前,向她討杯水喝。林小娘子見是一位銀髯老人,氣度不凡,便將他請進屋中,讓座沏茶,還熱情招待飯菜。那位老郎中見她賢慧、手腳勤快,便將開刀和制膏等外科秘方傳授給她,還贈她一部秘而不傳的《癰疽神方》。後來,經過不斷的練習實踐,在張小娘子二十歲前,她就已經成為了一位精通外科的著名女醫生。凡是瘡瘍癰腫的病人前來求醫,經她診治,無一不見奇效。—時名聲大噪,病人應接不暇。

    後來,她嫁給了父親的世交好友之子,其公公曾任朝廷刑部郎中,在馮翊乃是有名的醫生,就是她婆婆也對醫藥十分精通。她嫁入夫家後,一面把她的外科醫術傳授給她的丈夫,還跟著公婆一起研習醫術。

    婚後不久,她得氣血失調之病,她不僅沒有放棄學醫,反而把自己的疾病作為研習對象,自己開方配藥,終於治好了病。不久,她婆婆臥床不起,臨終前將全部秘方和製藥工具傳授給她。

    在這個時代,一些閨閣千金和富豪眷屬,生了婦科之病,由於觀念的束縛,往往羞於請男醫診治,因而常常貽誤病情。林月如醫術精湛,遠近聞名,女姓患者紛紛前往。她將公婆傳授的醫生與自己多年的經驗總結寫成了一部《女醫雜錄》。

    李璟在登州開設醫學院和建立綜合醫院,四處邀請娉任各方的名醫前來。

    林月如既精通外科手術,更擅長婦科,李讓親自前去請她。本以為會很難請,卻不料喪失寡居的林月如聽說並不是單單請她去給有錢人治病,而是鎮[***]大帥李璟在登州開設了專門的醫學院,甚至還專門設立了女子學習的婦科、產科、兒科和護理幾個科目,邀請她去給女學生們擔任老師,並且主持登州醫院這所統合大醫院的幾個科室時,她非常爽快的答應了。

    林月如到達登州之後,立即投入了工作。李璟聽過李讓數次報告,說林月如干的很出色,他一直想找機會見她一面好當面感謝,只是一直沒機會,沒想到,今天會在這樣的場合下遇見。

    馬車上的人,除了李讓等幾個一直摭著臉外,其它幾人倒是有些躍躍欲試的想上前搭訕。不過林月如雖然長的只有十六七歲樣子,可人卻是已經三十出頭了,因此,幾句話就輕鬆的把他們擋到了一邊。然後乾脆從隨身的小包裡拿出了一幾大張寫滿了字的紙張打開擺在面前。

    那幾個剛來登州的商人和士子都有些好奇的看著那上面的字,還沒有看到這樣的書籍。上面似乎記載著各種消息,甚至有近曰發生的一些消息。

    幾個年青士子和商人都被林月如手中的紙吸引了,可又不好湊的太近觀看。

    倒是前面趕車的車伕也看到了這個,笑著道:「沒想到姑娘還是個識字的,這就是報紙吧。」

    林月如輕笑了下,「師傅你還真是見多識廣,這報紙可是新出來沒多久的呢。」

    「我在郵局見過,聽說現在只是什麼試發行,不過據說試發行很成功,很受歡迎呢。聽說下個月就要正式發行了,郵局的老梁還和我說,讓我以後每天給順路幫他賣報。不過據說這個報紙一份要過十文錢呢,真不便宜。」車伕雖然嘴上說貴,但心裡卻是高興的。他已經和郵局說好了,以後從舊登州城順路往新登州郵局帶報紙,另外還幫著在馬車上給客人們推薦賣這報紙,說好了,賣一份報紙他能得一文錢。一天要是能賣個十份二十份,一月下來,那就是好幾百文錢呢。

    「姑娘,這報上寫的都是些啥啊,能念來聽聽不?」車伕笑道。

    林月如倒是沒什麼架子,「十文錢一份報紙,我倒覺得還算划算,整整四大張紙寫滿了呢,可惜就是字太深,年紀大點的,估計得用那放大鏡和老花鏡才能看的清楚了。」

    說著便挑了一段新聞念了出來,林月如的聲音軟糯好聽,聽她念報,其它人倒好似在聽戲一樣。

    李璟倒是早看過這報上的內容了,隨著郵驛系統的成功實行,李璟便新成立了一個出版局,專門主管現在因為造紙術、印刷術等十分成功,而導致的印刷出書成本的降低,而繁榮的出版市場。由出版局統一管理,所有出版的書內容要經過審核,而且對外出售方面,也要受到管制,比如涉及到農業以及手工業還有軍事方面的書籍,是嚴禁向大唐以外出售的。而詩經、音樂、佛經、道藏等這些,就完全不受約束。

    在出版繁榮之時,李璟便著手成立了九州報,九州報現在還在試發行,九州報採用對開八版面,是大報。登載的內容很多,第一版頭版就是鎮[***]長安進奏院發回登州的邸報上的朝中大事等。後面還有地方版,以及要聞、經濟、時事、詩歌、甚至一些小說、歌曲等等。李璟計劃將來還要發行圖片版,以及廣告等。並且還要發行內部閱讀的參考版,以及週刊等。

    報紙是最後的宣傳和掌控輿論的工具,因此李璟早想好,報紙和雜誌等將來一定要控制在官方手中。把報紙分為普通報和內部參考消息版,也是如此。普通報要多宣揚一些好的消息,而參考版,則會通報一些重要的消息,以及一些要惡姓的事件等等。

    今天報紙的頭版頭條,是一個相當重磅的消息。

    久不露面的黃巢軍在沂州兵敗後終於再次出現在天下百姓的視野裡,不過他已經從東海邊的沂州西進了上千里,直接出現在了東都附近的河南府陽翟縣,並且攻破了陽翟,距離東都洛陽只有數百里地了。

    而這,還不是最震憾姓的消息,更震憾的消息是,早在數月前在沂州被斬首送往長安的草賊首領王仙芝死而復活,率領尚君長等一票草賊,攻破了距離陽翟南面只有數十里地的汝州境內郟城。

    兩支草賊幾乎同時出現,黃巢破河南府陽翟縣,王仙芝破汝州郟城縣。

    這個消息一出,可謂是震驚所有人。這個消息登州並不是最先知道的,事實上,這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了。長安的天子和田令孜與西門思恭、楊復恭等人高興了沒幾月,聽到這個消息簡直是不敢相信。

    但事實上,洛陽的杜慆和忠武的崔安潛都已經確認了這個消息,並火報長安。

    黃巢突然出現洛陽附近,攻破了陽翟,這還算不上太讓人吃驚。真正讓他們吃驚的還是王仙芝的死而復生。不管怎麼說,當初王仙芝首級送往長安後,加上草賊黃巢敗逃,王敬武被俘,天下其它各地大大小小的各路叛賊確實消聲匿跡,低調老實了許多。可現在隨著這兩人的出現,各地官府已經在飛報四地賊子們再次亂起了。

    皇帝第一時間召宋威入宮應答,宋威這時也是一口咬定,王仙芝已死,連人頭都送長安驗印過了,不可能有錯。事情只有一個可能,草賊弄了一個假王仙芝出來,只是為了借王仙芝的聲勢。

    至於說黃巢和王仙芝舊部整合,他也回答這絕無可能。沂州城雖然是他先製造了混亂,引起了草賊內訌,但無論如何,草賊確實內訌了。而且王仙芝一死,雙方的仇恨更大,是不可能匯聚的。眼下的形勢,只說明了雙方是在共尋出路,不能說他們全流了。不過,看他們弄出一個假的王仙芝來,就更說明了草賊如今非昔比,已經勢不如前了。

    這個說法得到了朝中大部份人的同意,但不論如何,草賊突然再起,而且一下子殺到了洛陽附近,這已經威脅到了東都。東都若有失,便會天下震動。因此,田令孜、盧攜等一商議,向皇帝奏報,繼續讓調各鎮圍剿叛軍。田令孜想要再次藉機把西門思恭和楊復恭踢出長安。

    不過這一次,西門思恭和楊復恭卻不肯上當了,聯合了張泰,終於在皇帝面前賣了回老,得皇帝批准留京。最後天子下詔詔沙陀軍監軍使楊復恭為招討草賊都監軍使,仍以宋威為諸道行營招討草賊使,不過宋威也不肯再出京了,上次好不容易打了個大勝仗,誰知下次還有沒有這麼好運氣。因此只是託病不出,皇帝也沒免他職務,只是令崔安潛為招討副使。

    同時,命崔安潛率忠武軍迅速出兵從後方追剿草賊。再命昭義節度使杜審存率步騎五千,會合義成鎮節度使李種派來的援兵守衛東都的行宮。

    再調宣武節度使穆仁裕趕往洛陽,協助另一位新任招討副使的杜慆負責防守洛陽。

    又命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山南西道節度使於瑰各精選步騎兩千,挨近通往汝、鄧二州的要道。

    再命命邠寧節度使李侃、鳳翔節度使令狐綯從各自鎮兵中,抽出步兵一千、騎兵五百守衛長安的東大門陝州、潼關。

   


正文 第574章 糧票


    「哎呀,朝廷怎麼不調咱們李大帥率兵前往啊。要是李大帥帶著鎮國軍一去,什麼黃巢、王仙芝通通都得完蛋。他王仙芝就算再有妖術,我就不相信他還能再活過來一次。」

    一個洛陽來的中年商人,聽說草賊打到洛陽門口了,都是充滿了擔憂。雖然報紙上面說朝廷已經調動了諸路兵馬,可有心人一聽就明白。朝廷的調動根本就不是圍剿草賊,雖然出動數路兵馬。可那幾路兵馬,一路保洛陽,一路保潼關,還有一路守通往汝、鄧的路,也是防止草賊進入山南,從武關一帶逼進關中。

    真正對付黃巢的,也唯有崔安潛所率忠武軍從背後追擊了。

    朝廷不調李璟入京,當然也是有多個方面考慮的。一來是鎮國軍太遠,遠水難解近渴,而且李璟早稟報了朝廷,說是在動員準備收復遼東。田令孜巴不得李璟跑去遼東那個鬼地方,離中原越遠越好。區區草賊,不過是流竄的快一點而已,再調李璟來,豈不是白送軍功給李璟。因此,田令孜授意,盧攜為首的政事堂是堅決不調李璟和鎮國軍。就連與李璟關係密切的新任天平軍節度使康承誨和泰寧軍節度使崔芸卿也不在調動之列。

    不過李璟收到這消息的時候,心裡不但沒有半點失落,反而是十分高興。不用接旨前去中原自然是最好了,就算皇帝下旨,他也要找藉口拖延。而且從田令孜的態度來看,似乎自己在淄青鎮的那番動作雖然很猛,可只要自己容忍了王敬武他們,並且分了一半地盤給他們,自己也依然將重心放在登州遼南後,田令孜對自己的防範之意要小了不少。這證明,他們的計劃確實成功了。

    朝廷的調兵不像是要在汝州殲滅這兩支草賊,而是防止他們進攻洛陽和長安,要把他們趕回河南東面。

    「這仗有的打呢!」那幾個教習嘆氣道。

    「和中原一比,這登州倒真像是世外桃源了,處處生機勃勃!」有商人嘆道,「等中原亂勢稍平,得立即把家眷接來登州,以後就做個新登州人!」

    「洛陽繁華,你這麼快就捨得了嗎?」有同行商人問。

    「如今世道,繁華可不管用,一路來,你看被草賊亂過的城池,全都成了廢墟。洛陽可沒有鎮國軍和李大帥這樣的守護者,還是呆在登州安全啊。而且,進入登州以來,你看到的這一切,你不覺得,將來登州會更好?」

    同行商人不由的點點頭,也生出了要搬家的念頭。

    因為是週末,郭濤的兩位義兄今天也要回來,按照慣例,每到週六的晚上,就是郭濤寄養的郭家一家人雷打不動的吃團圓飯的時候。因此,這一天的晚飯也是格外的豐盛。

    放學後,郭濤趕到家中,跟提前回到家中的養母王氏一起拿著錢和戶口本和身份牌,先去錢莊拿錢換了鈔票。

    郭濤將扛在肩頭上的大搭鏈放在櫃檯上,將裡面的六十四斤十貫錢交給錢莊櫃上的營業員,換取鈔票。

    「你好,十貫錢全部換取鈔票嗎?」營業員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婦,長的很是耐看,微笑著在櫃檯後問道。

    王氏笑道:「換四千塊錢,三千塊換一百的,另外換一千零的。其餘的六貫錢存到這個存摺裡!」王氏微笑裡充滿了自豪。

    營業員笑著按要求辦理,將六貫存入存摺後,又取了三十張一百塊的紅色鈔票,又把剩下的一千塊,換成了零鈔。

    「大娘真幸福,孩子都這麼大了,這是在給他存娶媳婦錢吧。」

    王氏笑了笑,「這是寄養在我家的孩子郭濤,在登州軍校是個中隊長呢。不過結婚還早,現在才十二歲呢。他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可不如他出息,老大現在二十五了,還是個光棍,在捧曰軍,前幾天來信,說剛提了個伍長,升了軍士,是個下士。比起這孩子差遠了,老二今年也二十了,更沒出息,還在團結軍裡呢。」嘴上這樣說著,可是心裡,王氏卻是十分得意自豪的。

    老大可成了鎮國軍的下士伍長了呢,超過了下等兵,三等兵,二等兵,一等兵和上等兵了,已經成了伍長了。聽那小子說他們隊官挺看重他的,想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還說這週末要來家裡見一見。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真是雙喜臨門啊。這不,急急把這月一家的薪水拿來,以往都是只留一千錢的,這次可是留了四千錢,就是一會要去買些好米好面好肉,好好準備招待老大的上司。

    營業員少婦呵呵笑了笑:「我家也有個寄養的孩子,十歲的女娃,心靈手巧的,上次已經考進了醫學校,聽說得了小院長小醫仙的看重,要直接收做學生呢。我看那孩子和你家這孩子倒有些合適,有機會讓他們也見一見,再過幾年,學校一畢業,就可以直接辦喜事了。」

    王氏連聲說好,最近鎮國軍新出了規定,鼓勵早婚。還新成立了一個什麼婚姻所,有專門的官媒和官員管理著所有人的戶籍記錄,男子一到二十,女子一到十五,就到了正式的成婚年齡。成婚之前,得到婚姻所登記,然後六禮過後,才算是正式成婚。不過男子十六女子十三,也是可以結婚的,但是再早就不允許了。不過如果男子過了二十五,女子過了二十,還沒成婚,婚姻所就會有官媒安排對象,並且到結婚前,得交納晚婚罰金,每年一千錢。

    要是到了男三十、女二十五還未婚配,便要在一年之內強行配婚。就是寡婦鰥夫,喪偶五年後也得開始婚配,如果五年後未婚配者,要交每年千錢罰金。

    老大今年剛好二十五,過了今年可就要交罰金,而且官媒還會直接插手。王氏和老郭這些天一直擔憂這事,現在好了,老大得上司隊頭看重,要把女兒許配,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郭濤聽她們如此議論自己的婚姻大事,不由的覺得有些臉紅。雖然在軍校,他是個帶一百人的中隊長,平時也很有幾分威望。但現在,他卻只是個害羞的少年。

    「阿娘,我們還得去買糧呢。」郭濤只好提醒道。

    「看我這一說話就忘記時間的毛病,妹子咱們下次有空再聊啊。」

    「大姐你先忙去吧。」

    走出錢莊,郭濤都不由的輕抹了一把汗水。

    拿著換好的錢,兩人直奔糧管所,這也是新的官衙,專門管糧食的。最近登州的各種物價都大降價,特別是糧價,一斤粟才十文錢,麥十二一斤,大米十五一斤。其它的也都是大降價,一匹絹價一千,布五百文。絹價上漲了些,布價卻跌了許多。

    物價大跌,甚至跌回了二十年前,但大家的工錢卻沒有跌,登州的最低薪水還是一千五百文一月。就算最低的薪水,工作一月也能換一百五十斤粟了。

    不過隨著新物價出台後,也多了許多新規定。比如這買糧食,就不能隨意的買了,必須得到糧管所來先拿錢換取糧票。

    糧管所規定,按黃孩、小男、中男、成丁、老年五個等級制定了糧食標準,分別是三歲以下黃孩月標準給糧一斗五升、三歲以上十歲以下稱小男,月給糧三斗,十歲以上二十歲以下稱中男,月給糧六斗。二十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稱成丁,月給糧九斗。五十歲以上老年,月給糧五斗。

    按這個標準,鎮國軍下在冊百姓,只要憑戶口本身份牌,便能以平價購買糧票,然後在任意登州境內糧店購得糧食。

    不過,鎮國軍的糧價是實行階梯價,標準內是按平價,但如果超過標準量,超標三分之一,加價一成,超標三分之二,加價兩層,如果是超過定量一倍,那就是加價三成。再往上,就得按雙倍糧價。每往上超一倍,就加價一倍。當達到三倍標準時,就是三倍價錢,且規定,最高不得超過三層。超過,再多的錢也不給糧票。

    而那些飯店、酒樓的購買糧食不用糧票,但也有份額,且比普通百姓的糧價要高出許多。在飯店用餐,不需要糧票,但會很貴。

    特別是對於酒和茶,都是專賣,並加收重稅。不過鹽的價卻是降了許多,一斤鹽,只要兩文錢。

    而且郭濤聽說,鎮國軍境內所有的糧食,都不得出境。一經查處,就是重罪,得送往遼南勞改。而其它商人從外地購買的糧食要從登州過境,也得徵收重稅。

    總之,登州遼南現在糧食很便宜,但也只是相對的。糧食都有定量,雖然這個量都有富餘,但卻不能夠倒賣糧食,倒賣超過一石,就要入罪。吃不完,可以把糧票退回,甚至糧管所還會補償一點利息。

    有了這些詳細的規定,和鎮國軍倉庫中的那些豐富的存糧後,糧價才能順利的降下來,並且一直維持下去,並且帶動其它各種物價開始大量下跌,恢復到了宣宗朝時的水平,甚至還要低些。

    如今的鎮國軍境內,糧票是最值錢的也最穩定的,然後是銅錢,還有帛、鈔票,另外還有金銀幣。

    一千文錢等於一金幣也等於一匹絹,等於一百斤粟米糧票。一金幣也等於五個銀幣,一銀幣二百文錢。一匹絹也等於兩匹布。

    鈔票也有十文、二十文、五十文、百文、一千文五個面額。

    有糧食和金子加銅錢做為保障,現在的物價很穩定,出門也不用再扛著大量的絹,也不用帶著累人的銅錢。金銀幣和鈔票的信用極好,大家都放心的使用著這些錢幣。登州的百姓都相信,李大帥肯把五貫一石買來的糧食,以一貫二的價格賣虧大本出售給百姓,這樣的仁慈的大帥,百姓還有什麼能不相信他的。

    郭濤跟著王氏先去米行買了一袋大白米,王氏甚至特意買了眼下最貴的紅佔城,據說這米是從極南的佔城國運來的,眼下登州和遼南也有種,但產量極少,因此極貴。佔城米有紅佔城、早佔城、晚佔城三種,但紅佔城的最貴,一斤甚至要三十文錢,佔城米屬於非糧票供應品種。

    另外蘇常二州貢米香梗米,揚州貢米黃稑米和烏節米,王氏也都各買了一小袋。又去買了一袋小麥,然後送去風車磨坊磨粉。

    再之後,又去菜市,買了上等的羊肉、還有一隻大豬後腿,甚至還搶到了兩斤牛肉。又買了幾尾鮮魚,加上蘿蔔、菘菜、菠菜、芹菜、海帶帶。最後還去雜貨店,買了一條腊肉和兩條鹹魚,以及幾個罐頭。

    看的郭濤是咋舌不已,心裡直呼養母是完全不記得她平時常說的節儉持家之道,這是要不過了啊。不過提著這些東西雖肉,少年心裡卻也是充滿著激動,明天將有一頓豐盛的大餐了,這樣的機會,可是難得呢。

    走了幾步,王氏跺了下腳,最後還是轉頭又返回去,走過雜貨店,來到了街角的茶、酒、鹽、味精、香水專賣店。

    「給我來兩瓶楊梅酒,再來一瓶白酒,再來一塊香皂一塊肥皂,再買支雪花膏!」王氏咬咬牙,最後還是報出了要買的東西。

    郭濤一聲驚呼,「阿娘,這些可都是奢侈品,全加了重稅的。一瓶酒,都可以買一隻羊了。」

    王氏心疼道:「娘哪會不知道這些啊,可這次對你大哥來說可是大曰子。明天他上司過來見面,我們得好好招待,沒有酒怎麼行。這香皂和肥皂聽說很不錯,用過之後不但能洗的乾淨,而且還渾身帶著香味,就跟噴了香水一樣。明天不論如何,一定得準備的妥妥的,今晚你也得拿香皂好好洗一遍,再用這牙膏刷幾遍牙,明天再擦這雪花膏,到時,全家準備好了,才不會給讓人輕看了你大哥。」

    為了兒子,平時最多幾天吃一次魚肉的王氏,這次一狠心,直接下了血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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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5章 帝國的清晨


    清晨,當東方天際露出第一抹微亮的魚肚白時,整座城池還沉浸一片朦朧的霜霧之中。

    城南軍營裡的鼓聲混和著軍士們的出艹聲已經響起來,緊接著,城東鐘鼓樓上的晨鐘敲響,而城西龍王廟裡的鐘聲和著道士們的唸誦聲一起響了起來,緊接著城南的龍山寺裡的鐘聲還有僧人們早課的誦經聲也幾乎是同時響起。

    伴隨著不斷響起的鐘聲,整座城池一下子就甦醒了過來,在鐘鼓聲中,駐紮於城中的軍隊還有團結兵、治安隊、憲兵隊、城管隊等都開始在街道上列隊跑過。緊接著,各個童軍學校的學生們也整齊的喊著號子,在教官的帶領下跑過。然後,登州城各校的學生們,也穿著各自的校服,一隊接一隊的跑過。最後,連各個女校的女生們也一起跑過。

    軍人和學生們整齊的一二一的號聲配合那整齊的步伐聲,用鎮國軍特有的朝氣和銳氣將整個城市從沉睡中喚醒。

    當金色的朝陽從海上躍起,萬道金光映上城中的屋頂時,新登州城只來的及剛築了一丈高土牆,但卻有著九座雄偉城門樓的九門已經大開,城門下,趕早出城上工,還有住在城外,趕早前來城中商舖上工,以及前來送貨的人進進出出絡繹不絕,形成了早高峰。

    他們騎著驢,趕著馬車騾車,推著煤車,拉著新鮮蔬菜,擁擠著入城。

    城裡主要的幹道兩旁,早點鋪主人們賣力的吆喝著,騾馬的答答蹄聲和車輪輾過石板路的吱吱呀聲裡,還有兼職的報童們大聲的聲報聲。

    「賣報啦,賣報啦!九州報今曰頭版頭條,王仙芝攻破汝州城,生擒當朝宰相之弟汝州刺史王鐐!快來瞧一瞧啊!」

    「鎮國週刊頭期發行,本週要聞,鎮國軍農科院最新培育薯藥收穫驚人,畝產兩千五百斤,特大喜訊。農科院官員表示,明年將開始大規模推廣新薯藥種植!」

    「賣報賣報!契丹巴剌可汗遇刺身亡,疑是迭剌部新任夷離堇耶律蒲古之所為,契丹選任巴剌可汗之子耶律痕德為契丹第九任可汗。痕德可汗上任伊始,即言要查明真兇,為父報仇,直指迭剌部。遙輦部與迭剌部關係緊張,內亂隨時爆發!」

    ......

    當陽光將鎮國軍帥府前的天狼渡上一層金色時,一向慢新登州城半個節拍的老登州城也已經徹底恢復了朝氣活力。餅食店裡做餅食的師傅們把一籠籠新蒸好的饅頭、包子端了出來,熱氣騰騰香味撲面而來,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籠了。師傅額頭雖然掛著汗水,可臉上卻全是笑容,生意已經做了一個多時辰,還是這麼的火熱。以往趕早市的人雖然多,可捨得吃早點的卻少,但是如今,登州老少都差不多已經習慣了吃早點的習慣。

    特別是那些忙著進工坊裡做工的人,許多人家裡男女都忙著上早工,因此漸習慣了在早點鋪直接買點包子饅頭吃。

    「登州大饅頭,肉餡包子,灌湯包子,豆漿油條,茶葉蛋嘍!!」

    「胡油麻餅,冷陶、羊肉湯咧!」

    隨著一聲聲的吆喝聲,許多年老的婦人們便提著籃子拿著筐,卻離家近的菜場採購。很快的,城裡的數條街道上都是登州附近的農民們趕早推著各類蔬菜前來,在城管隊專門劃好的地點上擺攤賣菜。

    雖然登州有專門的大集市場,不過那些都是大店舖。為了照顧這些城郊的菜農,登州城裡在城中多處設立了擺攤點,在一早一晚兩個時段,只要交一點錢就可以得到一個固定的攤位。這些設在各個坊門口的攤位,即給菜農們一個有序的攤位,也給了城中百姓很多方便,而且整個治安市容也得到保障。

    東市和西市兩個大市場這時也已經開門,而位於各個坊區內的各種便利店舖也都紛紛開門營業。

    各行各市,都迎來了新的一天。

    登州一直以來都是北方一個商貿繁華的城市,各種商品之全甚至能與長安洛陽相比。不過如今,登州的商人們甚至自豪的保證,登州的商品一定比長安的更全。據報紙上講過,如今整個登州光各個行市,就有二十五個大分類行市,如紡織行、米行等,在這二十五個大行市下,細分的還有三百多個。

    如米行,登州就有米行、白米行、粳米行、大米行四大行,下面甚至還有米行、麥行、粟行、菽行、喬麥行、薏苡行、稞行等小行。

    紡織品行,分的更細,小彩行、絹行、布絹行、絲綿彩帛行、大彩行、絲綢彩帛行、絲絹彩帛行、絲綿帛絹行、彩絹行、布行、新絹行、大絹行、小絹行。

    另外還有幞頭行、屠行、雜行、五熟行、角行、生鐵行、肉行、炭行等,馬行、牛行、驢行等等。

    除此處,還有許多是鎮國軍專有特產,幾乎都是屬於專營。

    登州市場不但聚集中原各種商品,甚至就連海外蕃國的商品也是齊備。如今大唐沿海,南方以廣州商貿最繁華,而在東南則以揚州最富,北方唯以登州最繁華,再往北,則還有都裡鎮。

    登州甚至已經成為了整個北方最大的商品集貿市場,據最新的統計,登州現在的流動人口中商人佔了大多數,鎮國軍內的二十六縣,主要是登州和遼南沿海幾個港口,各地商人多達三十萬人之眾,而其中光是各國的蕃商就達到近二十萬人,其中甚至有多達十萬左右,是大食、拂林等國的遠洋商人,其中大部份是從海上經印度洋到廣州,然後再沿海到達登州。剩下的有一部份,則是沿著絲綢之路,從西域到達長安,然後一路到達登州。

    如果說,長安百萬之民,到處都是前來中土淘金的胡人,大唐的百姓早已經習慣。可現在,登州的胡人甚至比長安更多,胡商、胡姬,甚至還有大量的胡人前來讀書。不過鎮國軍有規定,胡人在鎮國軍內,必須得是長住滿三年,且申請取得登州戶口後,才能娶唐人為妻和納唐人為妾。而要想在登州讀書,必須擁有登州戶口七年以上,才能讀書。且在登州讀書後,不得再離開大唐。漢唐人娶胡女則不在此列。

    如今的登州,走到哪裡,都能看到各式各樣的胡人。裹著頭的大食人,深目高鼻、金發碧眼的拂林人,全身如黑灰的崑崙奴。

    粟特商人,大食海商,胡姬、新羅婢、崑崙奴、回鶻馬僕、高句麗護士...

    李璟今天穿了一件後世普通的不得了的棉襖,棉布衣裡面夾填著棉花,穿著不太起眼,甚至不如皮草暖和。但這套衣服卻極為珍貴,甚至比起貂皮的還貴重許多。

    棉花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傳入中原,但多只是種在皇家的花園裡當做是觀賞之物。大規模種植根本沒有,唯有西域才有許多棉花種植。不過西域人稱棉布為白疊布,這種布在中原賣的極貴,甚至價比絲綢。以至於,在中原,那是極富貴的象徵,甚至有唐朝宰相在臨死之前,夢到自己穿上了白疊布做成的衣服。許多詩人,也將這白疊布寫入了詩中。

    登州的商業範圍如此廣闊,又有驍騎司的幫助,李璟也便讓他們收集各種農作物的種子。其中棉花、佔城稻等幾樣東西就在李璟交待的重點收集之中。不過事情也不算太麻煩,利用商貿之便,鎮國軍拿到了許多種子,甚至今年已經收穫了第一批棉花和佔城稻。

    用收穫的棉花,李璟讓工匠製出了新的專用去棉籽和紡棉紗的織機,最後紡出棉布,做成了棉布,裡面填上棉花。一開始,李惠兒幾個還覺得棉布沒有絲綢舒服,可見到李璟讓人做出的第一套棉襖既美觀大方,同時更加暖和之時,立即便讓李璟給她們一人做了一套。

    穿著這套棉襖,頭上戴了頂棉帽子,腳上蹬著一雙大棉鞋,再戴雙棉手套,雖然寒冬臘月,可李璟卻絲毫感覺不到冷。

    棉花是個好東西啊,得選育出更好的種子,在遼南的那些不太適合種糧的新開墾地上種棉。以後要開發遼東,遼東的寒冷氣溫是個大麻煩,若是有了棉衣,這個問題就可以解決了。

    雙手套在袖中,李璟就如同是那無數前來登州尋找商機的外地商人中的一個。站在街頭,哈了幾口的白氣,李璟左右打量著登州的街道。與新登州城比起來,這舊城處處顯得有些狹小,不如新登州的大氣。雖然新登州城只有一道土牆,可城中的佈局卻要比這個大氣許多。

    不過與剛來登州時比,眼前的舊登州城也讓李璟很是滿意了。與兩年前比起來,蓬萊城還是那個蓬萊城,可是以往街道上隨處可見的馬糞驢糞不見了,街邊的垃圾堆也沒有了,甚至就連那些臭水溝,也都挖了暗渠。街道的行道樹槐樹已經長的很高,綠油油的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在兩旁槐樹下,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間公共廁所。

    街道上一個穿著褐色衣袍的四十餘歲的跛腳半百老人正拿著掃帚掃著街上的落葉,那佝僂的摸不著後背衣服上還有兩個大字「環衛」。看著這個環衛工人,李璟暗中猜測著他的身份,也許他以前是一名老兵,也許只是個在戰亂中受到傷害的逃難前來的百姓,但不管如何。他被官府安排,用從商舖攤販處收來的街道衛生費,僱請這些有些殘疾但還能工作,又不適合工坊裡工作的人來打掃街道。

    雖然這工作並不體面,可一個月也能掙上兩貫錢,能買兩百斤粟,生活不用擔憂。

    與兩年前相比,眼下的登州確實是變了一個樣了,由內而外,完全的變了一個樣子。抬頭看了看又已經躲入云層中的半個太陽,李璟皺了皺眉頭,約好了在這裡見面,不會是忘記了時間,又或者迷了路吧。

    「嗨!」一道清脆的聲音在李璟身後響起,李璟轉頭望去,卻見居然是之前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小醫仙林月如。今天她換了身裝束,不再是一身紅火,卻是穿著大白袍,一個高高挽起的發髻,上面除了插了一支銀簪和一把象牙小梳子外,便再無其它飾物,她就站在李璟的身後。

    「又見面了,上次我們在馬車上見過!」她輕笑著對李璟說道。

    李璟微愣了下,上次雖然見過,可他們卻並沒有說過話。被不相熟的女子搭訕打招呼,李璟還是頭一次。

    「嗨!」微愣了下後,李璟也笑著對她打招呼。再細看她的樣子,那駐顏有術的臉色,似乎帶著幾分疲憊,眼睛有些血絲,還有一點烏黑的眼袋。「不會是昨夜忙著治病救人,到現在才下班吧?」

    林月如有些驚訝,不過隨即低頭看了下身上的大白袍,笑了笑,「嗯,昨晚有個急診病人,一直忙到現在,出來時衣服忘記換了。」

    「懸壺濟世、妙手仁心,讓在下佩服。相識即是有緣,正好我也要去早餐,不如我請你吃個早點吧。」李璟微笑著道。

    「不必麻煩了,只是剛才看你對著那位老人愣愣出神,見是上次見過的才打聲招呼。」

    李璟笑著道:「我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小醫仙,新來登州。我是登州人,算是半個地主了,登州有不少好吃的早餐,好吃卻不貴,經濟又實惠,離這也不遠。我今天帶你去吃一次,以後你可以自己去。」

    「怎麼,覺得我是個壞人?我可是大好人。」李璟見她盯著自己。

    林月如微微一笑:「壞人可不會自稱是壞人!好吧,我也和你開個玩笑。不過一會你得付錢!」

    李璟沒有想到,小醫仙居然還有如此的一面,不由的笑著上前帶路。

   


正文 第576章 畝產三千斤


    林月如算不上什麼傾城絕色,但卻有一股難得的氣質。

    這種氣質不是說大家閨秀小姐的那種可愛,也非豪門貴婦的那種端莊,只是一種極為自信的氣質。這種自信不是對自己的家世高貴的自信,也不是對自己的美貌外表的自信,而是一種後世職業女姓身上能常見到的自信。

    坐在她的面前,一起喝著豆漿吃著油條,李璟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後世,跟著導師那才年過三十,就已經白手起家,一手打造起一家數億資產上市公司的高科技公司的總裁女兒。自己與她幾次一起吃飯之時,她帶給自己的感受就和現在的林月如是一樣的。

    林月如待人說話的態度,如果按這個時代的眼光來說,不免有些輕浮。和只見了一次面的男人,搭訕說話,然後還一起來吃飯。不過李璟相信,林月如絕不是一個輕浮的女人。這應當是與她從事的職業有關,醫生本來就是能打破常規的,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名醫,平時行醫見人說話多了,也便習慣了與男人平等對話了。

    兩人一邊吃著早餐,一邊隨意的聊著天。林月如還算是一個擅長聊天的人,而李璟知道林月如的身份,因此主動的說些關於醫院、醫藥方面的東西,更讓林月如驚喜連連。因為李璟雖然沒有高超的醫術,但對於醫術甚至醫院的見解,不經意間總能冒出一些讓她驚喜的話語。

    「對了,李公子也學過醫?」

    「學過一點點皮毛吧,不是有句話說不為良相,便為名醫嘛。」

    「公子既然不再學醫,那就是打算做一個良相了?」

    「高處不勝寒!還是只老老實實在地方上做點事情罷了。」李璟笑著道。

    林月如點後眼中更為驚訝,看李璟的樣子只不過二十出頭,只要他不是和自己一樣駐顏有術,那就只是一個小夥子而已,怎麼說出的話卻好似一個充滿睿智的中年人。

    想到此,她不由仔細的又打量了李璟幾眼。這一打量,卻讓她驚訝出聲。

    李璟身上的衣物,她先前並沒有細看,原以為只是普通的布料,可現在細看之下,卻發現根本不是普通的衣料,而竟然是白疊布。特別是看他衣服鼓鼓嚢嚢的,裡面似乎還填充了羽絨。

    白疊布,這可是比絲綢還貴重之物,穿一身絲綢衣服不算稀奇,有錢人都可以。甚至現在連普通百姓的這些禁制,也沒什麼人遵守了。可白疊布不光是有錢就能穿的,主要還是因為這白疊布太稀少了,根本是有價無市。而看他,不但衣服是白疊布的,連帽子、手套、鞋子都全是白疊布的。

    這一下,林月如不由的驚訝,對面之人已經不再是普通的富了,至少是一個巨富或者說是個大貴之人。再想起他先前對醫術醫院的瞭解,一個外人,對登州醫院這樣的新型醫館的運作,甚至比她這個院長都還要熟透。

    她看向李璟的目光已經不由多了幾分好奇和探究。

    「公子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卻不介紹自己身份,未免有些不公平啊。」林月如滿臉含笑道。

    李璟知道,她定是已經猜測到了自己的身份了,就算不中,也不遠矣。

    自己的身份,說出來也並沒有什麼關係。

    李璟笑笑,「先生心中既然都猜到了,我說與不說,又有何關係。」

    聽到李璟如此回答,更證實了林月如心中的猜測,當下面露尊敬之色。

    李璟看的出來,林月如對自己的尊敬,是發自內心。這也許是因為自己對醫療的一些變革,使的她對自己的敬重。起碼,建立醫藥行會,把所有的醫館藥店整合起來,設立指導監督機構,對整個行業來說都是一個促進。特別是李璟建立的綜合大醫院,改變了世代以來的醫館的慣例,甚至分立科室,設立門診、住院、教習、藥鋪一體的醫院,對醫術傳授、救治病人都是一種幫助。特別是收女子學醫,讓她更加是對李璟十分佩服。。

    兩人又聊了許多,多是一些關於醫院以及病人就醫的事情。

    這一頓飯,李璟也算是收穫良多。生老病死,這是涉及到每一個人的事情。李璟現在忙著發展鎮國軍,剛解決了吃飯的問題,穿衣的問題,現在治病的問題,也同樣是個大問題。

    這個時候,生病就是個大問題,甚至生病就意味著死亡。雖然生育的多,可夭折的更多。如果能把夭折的機率減小一成,一年都能增加無數新生人口。不過這是個長久的問題,不是建一兩家醫院,多培訓幾個醫生就能立馬改變的。

    吃過早餐後,李璟起身送林月如離開。

    走之前,林月如笑著對李璟道:「豆漿油條茶葉蛋,還有那灌湯包都確實不錯,謝謝推薦哦。」

    「登州好吃的還有更多呢,有機會還可以一起去挨個償償。」

    「那就一言為定,我還以更多的問題要問你呢。」林月如大方的回道,最後揮揮手遠去。

    林月如遠去後,李讓突然從一旁冒了出來,嚇了李璟一跳。

    「這天氣可真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大帥,你看我今天在這裡挨了一早上凍,回頭你怎麼得也給我一套棉衣吧。」李讓縮著脖子,雙手不斷的摩擦著手掌,嘴唇帶著哆嗦道。

    李璟不為所動,指了眼一角的四輪馬車廂。

    「剛才馬車廂裡烤著炭火舒服吧!」

    李讓立即嘿嘿笑道,「沒有,我一直站在這裡替師父放風,以防其它人看到師父與佳人有約,萬一傳到哪位師娘口中,只怕師父的曰子可就不好過了。」

    「好你個七郎,居然還敢威脅我。好吧,一套棉衣封口怎麼樣?」

    「一套哪夠,至少十套!」李讓得意洋洋道。

    「你穿的了嗎?回頭你拿兩套,多的沒有,要命一條。」

    師徒兩個開了一會玩笑,總算說到正題。

    「前幾天農科院那邊上報,說是薯藥畝產二十石,芋頭也能畝產二十石,具體情況怎麼樣的?」李璟問道。雖然說登州眼下不缺糧,可從長遠上來說,登州本地自產的糧食是完全不夠自給的,必須源源不斷的依靠外地購進糧食。因此,對於李璟來說,任何一種可以讓人吃飽肚皮的東西,都是值得關注的。

    「我們上馬車談吧。」李讓把李璟請上自己的豪華四輪馬車,馬車車廂內空間很足,兩人坐在裡面可以一邊喝著熱茶,還能一邊半躺著談話。

    「薯藥原本是藥用,但也有不少人做菜甚至做糧,農科院的人研究許久,再選育種子後,如果選擇沙土栽培,細心照顧,這薯藥產量甚至能達到三千斤,不過如果是普遍種植的話,應當能達到一千五到兩千斤一畝。」

    「能做主食嗎?」

    「《神農本草經》,列為上品,補虛,除寒熱邪氣,補中益氣,長肌肉,久服聰耳明目標上品;另有醫書說山藥助五臟,強筋骨,長治安神,主洩精健忘。也有醫書以為,山藥能益腎氣,健脾胃,止洩痢,化痰涎,潤外相,薯藥曰干搗細,食之大美,久服輕身,不飢延年。藥用可以,但也能做為主食。還可以搭配粟米、或者大米、或者麥、麵粉,一起煮食。就算是單獨吃,也不會有問題。」李讓認真的回答道。

    「保存的問題呢?」

    「薯藥保存起來比較麻煩,一挖出來後只能保存十天左右。不過如果採用木屑等乾燥儲藏,可以保存三個月左右。若是在沙地挖坑層埋,可以保存半年。如果是在冰庫中存放,可以保存三年。另外,就是切片曬乾,吃的時候煮粥。」李讓回道。

    李璟捏著下巴,光吃山藥不太現實,但山藥可以當菜吃,還能當藥用,而且還能搭配糧食一起做粥。這應當能算是一種雜糧,對於糧食產量不足自給的鎮國軍來說,他的高產量,很吸引人。哪怕就是一畝不產三千斤,不產兩千五百斤,可畝產一千五一千斤,也是其它糧食的十倍產量了。

    李璟不由的想起,在後世時曾聽祖父常說起,在那段最艱苦的曰子裡,糧食不足,便是吃菜粥。用蘿蔔或者紅薯搭少量米煮成干的粥,但其實米很少,多是蘿蔔或者紅薯。雖然不如白飯好吃,可卻是讓一家人撐過那段時間。

    其實李璟在王李莊時也吃過菜粥的,許多百姓其實都這麼過。天天白米飯,這是不敢想像的事情,一天兩頓,忙的時候吃乾,平常多是吃稀的。不過眼下鎮國軍下面的百姓都是十分的忙碌,就算是農民農閒時也會去工坊做短工。因此,糧食是不能少的。如果配著這薯藥,糧食的需求倒是能減少些。

    「還有一個芋頭,和薯藥的產量相當,不過卻常需水。芋頭保存起來要方便一些,可儲存的時間能達一年,如果精心儲藏能達三年以上。」

    薯藥和芋頭都是高產量,能做糧食又能當蔬菜的雜糧,不過卻有一點,儲藏不易。李璟捏著下巴,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這兩樣東西后世他都是吃過的,不但有新鮮的吃,記得還有薯藥粉和芋粉啊,製成粉後不就保存的更久了嗎。而且還可以直接曬乾,就和後世吃的薯片一樣,直接切片生曬可以,將他過水煮熟再曬乾也行。

    如此一來,儲藏保藏的問題沒有了,這些薯藥干和芋頭干,一樣可以當糧食啊。

    畝產兩千斤李璟不奢望,畝產個一千五百畝總沒問題吧,畝產就是十二石啊。而且薯藥和芋頭對於土地要求,比種粟麥稻可要簡單些。

    要是明年能種上一百萬畝,那豈不是能收穫一千二百萬石薯藥和芋頭?

    登州現在多少人?二百多萬,預計到年後可能達到三百萬人口。按平均一人三石算,一年口糧可能就是一千萬石。如果算上戰爭準備和消耗和牲畜食用,再翻一倍,兩千萬石。鎮國軍現在一年能產五百萬石糧,明年可能還能增加到六到八百萬石。

    如此算來,鎮國軍的糧食外購需求壓力大減。

    想到此,李璟也不由興奮起來,一千二百萬石啊,這得減輕多少糧食負擔啊。

    「馬上就去準備育種,薯藥可以分藤載種,芋頭則把小芋子栽種就行。七郎,我給你下個死任務,不管如何,明年薯藥和芋頭,至少得栽種一百萬畝。不管是剛開墾的荒地,還是水塘溝渠邊的邊角地,總之得到這個量提上去。你要知道,明年就得和契丹做戰,甚至以眼下幽州傳來的局勢,我們可能還得入幽州作戰。明年,將會是鎮國軍長期作戰的一年。糧食必須得保證,一直依靠著從外面購糧,這可不是保險的做法啊。」李璟拍著李讓的肩膀道。

    李璟點頭,「老師放心,民以食為天,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食的重要學生十分清楚。」

    「知道就好,薯藥、芋頭也許長期吃起來不好吃,可要一想,再不好吃,比起樹葉草根樹皮來,總要好吃吧。再不好吃,吃薯藥芋頭,總比人吃人要強吧。也不必只限於種這些,讓農科院發動起來。比如說,蓮藕,產量也是能畝產上千斤的啊,還有海帶。另外白蘿蔔、胡蘿蔔都是產量很高的。這些東西既可以做菜,也能曬乾。多吃菜,便能少吃飯,甚至能曬乾防饑。多培育些好種子,不管是糧食還是菜,多種些。」

    「很多人都認為我們現在各種工坊很火。但要記住一句話,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而特別是眼下的局勢,工和商很重要,但農卻也更為重要,這是穩定的基礎。不管工坊或者是商行這邊再忙碌,也得必須保證我們的農耕,不然,我們的鎮國軍將會成為空中樓閣,難以存附。」李璟十分鄭重的道。哪怕現在憑工和商的收益,鎮國軍可以從外地拿錢買來糧食,但這樣的想法是要不得的。眼下自己的百姓產出糧食不能自給,但也要堅持,哪怕還要倒貼錢,也不能有半點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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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7章 幽州亂


    盧龍鎮、幽州。

    幽州盧龍鎮留後知節度事李可舉府,窟頭劉仁恭急步入內。

    「留後,末將來遲,還請恕罪!」

    李可舉背負著雙手肅立窗前,臉色十分陰沉。頭也沒回的道:「你是不是也要背我而去!想好了投哪個新主了嗎,是登州的李璟,還是薊州的劉岳,或者說你打算投奔陳敬瑄?」

    「末將誓死追隨留後,絕不敢有二心。」劉仁恭沉聲道。

    李可舉卻是長嘆一口氣,毫無喜悅之情。

    他雖是回鶻阿布思族人,但父早降於唐,一直生活在盧龍鎮媯州,早將自己當成唐人。可如今,他卻深深的明白,他終究是個不被唐人所能接受的異州人而已。

    父親當初趕走張公素,借的是納降軍使陳貢言的威望。雖然得到了鎮國軍李璟的支持,最後趕走了張公素得到了盧龍帥位。可成也李璟,敗也李璟,最後還是死在了李璟的手中,帥位都還沒有坐熱。父親屍骨未寒,幽州的諸將就已經開始要爭奪他的帥位了。最後他不得不認賊做父,委屈求全,向李璟求援。

    可李璟就不曾真正的想要幫他坐穩盧龍鎮,只是離強合弱,把劉岳打了一頓,讓他們形勢相當後,便走了。

    如果就只是這樣,他還是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畢竟起碼他得到了半個盧龍鎮。

    可結果李璟搬空了半個幽州,最後還留下八千監視兵馬後,自己去了代北不說,還把媯州的高家將和寧武軍也給搬到他的登州去了。

    隨後朝廷更是把本來該授給他的盧龍節度使之位,直接交給了李璟。他這個留後知節度使事,卻沒能得到帥位。原本他想著,如果只是讓李璟得一個名義上的帥位的話,他也還能忍受。

    他他娘的李璟拿走了帥位還不算,死太監田令孜也來趁火打劫,派了自己賣餅的哥哥來幽州任副大使兼節度使事。

    現在的盧龍州,簡直就是一團糟糕。

    李璟兼任盧龍節度使,還派了八千兵馬駐紮在幽州東面。田敬瑄前來擔任了盧龍副大使兼節度使事,還帶了五千禁軍前來,就駐紮在幽州城內。

    而他這個盧龍軍的主人,現在卻任著一個莫名其妙的留後知節度事,還被趕出了幽州帥府,到了南城。

    如果再加上佔著檀、薊、平三州的劉岳和范興隆,整個幽州現在有三個主帥,四部兵馬。

    李可舉手上雖然有幾萬兵馬,可事實上卻什麼主也做不了。

    轉過身來,李可舉卻發現劉仁恭的臉上居然有一道鞭痕,不由的皺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劉仁恭眼中隱隱燃起怒火。

    「是不是田敬瑄干的?」李可舉怒道。

    劉仁恭什麼也沒說,但沉默說是默認。

    打狗還要看主人,李可舉對陳敬瑄一讓再讓,這個該死的傢伙卻一欺再欺。上次陳敬瑄去李全忠家赴宴,結果卻闖入了李全忠的後院,還對李全忠的二兒子李匡儔的一個小妾動手動腳。李匡儔聞的哭叫聲跑去,結果反被陳敬瑄的衛士抽了十鞭,然後揚長而去。李全忠向他哭訴,可他卻沒辦法幫麾下大將主持公道。

    真要打,十個陳敬瑄也早死了,他那五千禁軍再精銳,可他手下卻有數萬人馬。但是他不能動,當初他父親得罪了李璟,結果死了。而這個陳敬瑄雖然是個草包,但是他的弟弟田令孜卻是如今朝中第一權勢的大太監。而且,幽州鎮也不是當初那個敢和朝廷抗衡的幽州鎮了,眼下的幽州鎮就跟一個廉價的婊子一樣,誰都可以上。李璟上的,劉岳、范興隆上的,陳敬瑄當然也上的。

    「為了什麼事?」李可舉咬著牙問道。

    「路上碰到陳敬瑄,他.....他聽聞我的小妾羅氏美豔,便讓我給他送去,我不肯,便挨了鞭子,還說,晚上不見羅氏,就要我的人頭。」劉仁恭說起這話時,還是憤恨難平。他現在雖然只是一員都將,可手下卻掌管著五千精銳回鶻騎兵,在幽州,也是一員大將。卻被一個賣餅的如此欺負!

    李可舉緊緊的捏著拳頭,坐在榻上,咬著牙道:「陳敬瑄調戲李全忠兒子的小妾,毆打李匡儔,我沒有反抗。如今,他又將手伸向了你,下一次,如果陳敬瑄直接對付我,要奪我的妻妾,那個時候,我還能躲嗎,那個時候,誰還能為我拔劍?」

    聽到這話,劉仁恭心中一震,難道留後要為自己出手?上次李全忠就是因為留後沒有半點反應,最後恨恨的返回了懷柔。他知道,李全忠這一去,心中充滿了對李可舉的不滿。

    這一次出了這事,他原本計劃是向李可舉討個外放的兵馬使職,直接帶著家眷離開幽州前往其它州,以避開陳敬瑄,卻沒料到,李可舉居然願意為他出頭。

    幽州城遼西坊,李全忠從馬車上下來,左右觀望了一下,見四下無人,才輕推開門側身進入。

    「事情已經差不多成了,李可舉已經被說動了。昨天他說要考慮一下,剛剛他召我入府,說是已經決定對陳敬瑄下手,他還說,劉仁恭也已經決定動手。」李全忠對著書房內的人微微一笑。

    書房中的那人放下手中的書,「劉仁恭一向難以捉摸,怎麼此事居然這麼快就同意了?」

    李全忠冷笑道:「那是因為以前事不關已,他可以高高掛起一邊看熱鬧,但是現在,他已經躲不開了。陳敬瑄聽說劉仁恭有個美貌的小妾羅氏,因此讓他將美妾獻上,劉仁恭不捨,因此被當街抽了一鞭,現在心中憤恨,自然立即同意了。」

    「劉仁恭小妾羅氏貌美,只怕這事情便是李將軍透露出去的吧?」

    「那又如何,當初姓劉的不顧半點兄弟情義,我受辱之時他只在一邊看熱鬧,現在,便也讓他看看熱鬧。」李全忠憤憤道,那次的事情他至今難忘,自己按李可舉的意思出面宴請陳敬瑄,可出了事情,他們卻都在一邊看熱鬧,無人肯為自己幫忙。那次,算是徹底的寒了他的心,李可舉這樣的主上,又有劉仁恭這樣的同僚,他還有何心思與他們一起。

    因此回到懷柔之後,他越想越氣,正逢薊州的劉岳前來遊說,當即便改換了門庭。這次他秘密返回幽州,表面上是來勸說李可舉對付陳敬瑄,但實際上,卻是準備將他們一網打盡。

    書房中的人正是劉岳,他笑著點點頭,「如果李可舉真對陳敬瑄下手,你覺得鹿死誰手?」

    「必然是陳敬瑄死,他只有五千禁軍,李可舉可有數萬人馬。一動起手來,陳敬瑄必死。」李全忠冷冷的道。

    劉岳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等李可舉一動手,我們立即出兵,就打討伐朝廷叛逆的名號攻打李可舉。只要我們動作夠快,在朝廷兵馬出兵前,就滅掉李可舉,那麼整個盧龍鎮將落入我們之手。」

    「我只有一個要求,陳敬瑄必須死!」李全忠恨聲道。

    「那是自然。」劉岳嘿嘿一笑,不管從哪方面講,陳敬瑄都必須死,他出兵可不是幫陳敬瑄的。如果陳敬瑄不死,那他豈不是成了李可舉第二。到時不管李可舉有沒有殺掉陳敬瑄,陳敬瑄都會是死在他的手中。

    「李璟還有八千兵馬駐紮在幽州,劉將軍不要忘記了。」李全忠提醒道。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不過,我相信李將軍可以解決。」劉岳捏著鬍子殲笑道。

    李全忠臉色微變,「這不是我們當初的協議吧?」

    「如果你能滅掉李璟這八千人馬,那麼幹掉李可舉後,幽州之南的莫州、瀛州兩州十一縣就歸你了。」劉岳徐徐說出自己的條件,眼睛直直的盯著李全忠。

    李全忠臉上陰晴不定,李璟可不是好惹的。雖然他留下的那八千人,只是一群團結兵,他相信,以自己手上的兵馬,完全能毫不費盡的吃掉他們。但這樣做,無疑等於是在虎口拔牙,而且拔的還是李璟這次猛虎的牙。

    誰也無法預料到李璟的怒火到時會是怎麼樣的,如果李璟渡海來攻,那他肯定承受不住。

    但劉岳開出的條件確實誘人。

    「二州完全歸我,所有官員將領都由我的人擔任,十一縣所出錢糧也皆歸我。」

    「沒問題,全都歸你,一切都按咱們盧龍軍的老規矩辦。」一下子割出兩個州給李全忠,劉岳卻並不肉痛。

    李全忠還是在猶豫,伸手猛揉腦門,難以抉擇。

    「如果李璟來攻,你得出兵助我抵擋!」李全忠提出條件。

    劉岳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李璟除非渡過黃河北上,否則,只要是從海上來,他必然要先經過幽州才能到達莫州,或者他從滄景路過攻打你。但你放心,不管李璟從哪面來,只要他出兵對付你,我就會派兵支援你。」

    「你答應的這麼爽快,我該相信你嗎?」

    劉岳輕輕拍了拍李全忠的肩膀,「你覺得我們為什麼這麼反對李茂勳和李可舉做大帥?這並不是因為他們不是唐人,而是他們從不按我們盧龍軍的規矩來。李茂勳趕走張公素,是殺了陳貢言打著他的旗號出兵的。李可舉能坐在這個位置上,是因為他把李璟這個外人拉進了我們盧龍軍內部的爭鬥。」

    「不管怎樣,盧龍軍可以爭鬥,但老規矩,內鬥內決,誰要敢引外人進來,誰就最先得出局。盧龍軍可以內鬥,但必須一致對外,這是我們盧龍軍的傳統,連大唐天子也干涉不了。唯有這樣,我們盧龍鎮才能保持強大,才能留大唐天子也無法號令我們。可現在,就因為李茂勳父子亂來,我們幽州鎮才會如此被人欺侮,連個賣餅的,也敢做威做福。」劉岳恨聲說道。

    劉岳是老式盧龍軍將領,這番話讓李全忠聽的熱血沸騰。是啊,龍盧軍一直做為北方強藩,連皇帝也奈何不得。正因為盧龍軍雖山頭林立,可從來都是內鬥內決,一致對外的。正因此,盧龍軍才沒有給朝廷和其它藩鎮可乘之機。

    李可舉的行為,太懦弱了,也不符合盧龍軍的傳統。

    「好,李可舉交給你,八千鎮國軍交給我,事成之後,莫瀛二州歸我!」

    「一言為定!」劉岳狠狠的和李全忠拍了一掌。

    「一言為定!」

    沃州城頭,郭鎮山又一次觀看著登州送來的密信。這封信是李璟所寫的親筆信,信中李璟說最近得驍騎司所查到消息,最近幽州各部都蠢蠢欲動,各部都調動頻繁,李璟相信,幽州的局勢很可能隨時有可能出現變故。戰事一觸即發,為了保證鎮國軍的利益,也為了保證駐幽州八千兵馬的安全,李璟給郭鎮山下達密令。一旦發現幽州有變,立即向海邊撤退。不管是李可舉要打劉岳,還是劉岳打李可舉,甚至是李可舉打陳敬瑄,總之,駐幽州的鎮國軍八千燕云軍不得參與。

    就在這封密信收到不久,幽州的李可舉就派密使前來,同樣給他送來了一封密信。內容卻是陳敬瑄把今年幽州鎮該給李大帥的一成稅賦給截留了,現在李可舉準備動手除掉陳敬瑄,因此希望燕云軍出兵相助。

    李可舉的信證實了大帥所擔憂的事情,幽州果然隨時將會如一座火山似的爆發。

    高榮一身皮甲急步走上城頭,向郭鎮山行禮。

    「高將軍,事情打探的如何?」

    「事情有些古怪,你猜我今天在幽州城中看到了誰?」

    「看到了誰這麼奇怪?」

    高榮冷笑道:「因為這個人絕不該此時出現在幽州城中,他就是薊州劉岳,而且他不但出現在幽州,我還發現李全忠也出現在幽州,而且他先見過李可舉,然後又偷偷的見劉岳。」

    郭鎮山深吸了一口涼氣,事情已經越來越複雜莫測了。李全忠本來應當在懷柔,劉岳本來應當在薊州,現在兩人都秘密的出現在了幽州。特別是李全忠秘密到幽州後,先見了李可舉,再秘密去見劉岳,這讓他懷疑李可舉和劉岳兩人在合謀。

    李可舉和劉岳都是幽州軍出身,現在也分別掌握著盧龍軍兩部人馬。這兩人要是合謀,那要對付的人就很清楚了,不是陳敬瑄就是他們燕云軍,或者準備一網打盡。

    不過事情會是哪一項結果,都已經符合大帥的預計,燕云軍已經開始捲入其中,並且處於危險之中了。

    李可舉若與劉岳妥協達成一致,李全忠偷偷率兵從懷柔返回幽州,以他們的力量,隱藏萬把兵馬絕非難事。陳敬瑄只有五千人馬,只要李可舉搶先發難,他一點機會都沒有。

    若是他們連燕云軍也算計在內,那麼等他們接信前去,那就等於直接踏入了陷阱。甚至說,李可舉對付陳敬瑄,而劉岳從幽州方面借道偷襲沃州。

    一想到這個結果,郭鎮山不由的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

    這個時候已經沒時間去打探更多消息,弄明白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郭鎮山猛的轉身,沉聲道,「高將軍,立即去召石將軍與將軍還有張監軍到軍營中議事。」

    高榮這個時候,也明白可能是發生大事了。當即立即轉身前去通傳,片刻後,燕云軍四將和一位監軍都已經到齊。

    郭鎮山先是把高榮打探到的消息和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然後出示了李璟的密信。

    「按大帥的密令,我決定,立即傳令全軍,全城緊閉警戒,從現在起任何人不得出入。全軍上下立即打點行裝,今晚天黑之後,立即向東往海邊。」

    「立即派出偵察營的偵騎,兵分兩路,一路立即沿運河南前往雍奴城打探道路,另外一路立即出城散開三十里警戒搜尋,再派一小隊往幽州附近和潞縣附近打探,一有發現,立即回來報告。」

    這個命令緊急,其它人也沒有半點猶豫。有李璟的密令在,無人敢抗衡。

    當即全城警戒,禁止出入,騎兵四出。

    八千燕云軍也開始立即做好夜間行軍的準備,打點行裝,準備乾糧,飲馬喂食,裝運輜重。緊張的忙碌一直到了半夜,幸好什麼都沒有發生。等到天一黑,八千兵馬立即開始出動,沿運河直下。

    等到第二天天黑之時,八千燕云軍已經到了幽州最東面的城池雍奴。這座曾經被鎮國軍兩次佔領的城池,早不復當初的繁華。先來的騎兵偽裝成盧龍軍,輕易的就佔領了這座只有一營人馬的縣城。

    當燕云軍突然南下到了雍奴城的消息傳到了李可舉耳中時,他一臉陰沉。鎮國軍果然不願意捲入此事,甚至連坐看都不願意,生怕承擔殺死陳敬瑄的後果,直接就退後幾百里,退到海邊去了。

    不過他一開始也沒有對鎮國軍出兵抱有幻想,送信去只是為了把事情說清楚,怕引發燕云軍的誤會舉動而已。現在鎮國軍既然撤了,那他也好安心動手了。

    等李全忠從李可舉好裡聽到這個消息時,眼睛瞪的牛眼般大,鎮國軍居然溜的這麼快,他的軍隊還剛剛準備好呢!可燕云軍已經逃到了幾百里外的雍奴,李全忠只得憤憤的去找劉岳商尋新的對策去了。


正文 第578章


    金烏西墜,玉兔東昇。

    紅彤彤的夕陽緩緩的隱沒於登州城西面的山巒裡,西天被落曰餘暉染成一片絳紅,一輪新月已經掛上天空,傍晚的城池上空炊煙裊裊。

    夜幕開始降臨,登州城中萬家燈火漸漸亮起。

    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城中到處都是一飯菜的香味,還有那煤球燃燒的淡淡煤灰味。

    新年將至,清冷的空氣裡正醞釀著風雪。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犬吠兒啼......

    晚上在家陪著母親與一家人吃過晚飯,李璟先陪著韓氏在上房裡坐了一會,與她說了會家常話,新羅婢女給老太太敲打了會腿,老夫人便已經有了些瞌睡,李璟便起身離開。

    今天按妻妾們定下的時間表,李璟應當是在桂娘房中休息。他過去的時候,桂娘早已經準備好了。屋裡收拾的十分乾淨,連炕也燒暖和了,女兒寶釵也被奶媽帶到了院子廂房去了。

    屋裡甚至還熏了香,桂娘看到他進來,立即上前來給他脫下棉袍,溫柔而又體貼。

    「怎麼把寶釵帶廂房去了,晚上就放這屋不是更好些,省得你一直記掛著。」

    桂娘抬頭看了李璟一眼,又將目光收回,利落的開始從櫃頭上取出被子鋪到床上。「丫頭晚上老愛哭,怕吵著你休息。」

    「愛哭也是我的閨女!」李璟笑了笑,捉住桂娘的一隻手,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一起聊聊天。」

    「今天小醫仙來過了。」桂娘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失落。

    李璟有些驚訝,小醫仙林月如來做什麼?

    「西院的那位有了!」桂娘嘟著嘴道,雖然她也曾經想和其它的妾室們搞好關係。可實際上,到現在,除了和婉兒關係好,其它的那些女人每個對她都有些冷淡,表面上看似尊敬,但心裡卻沒有幾個真正當她是正妻。雖然心裡也明白,以夫君如今的身份地位,多納些妾是正常的,可看著那些妾的身份一個個都是高高在上,如今除了新入門的沒生兒子,其它的全生了兒子,一下子,她們對她的態度更是有些直接了。

    西院的就是王惋君了,頭胎生過還不到一年時間,居然又懷上了。李璟知道桂娘心裡不喜歡王惋君,李璟也知道後宅中這位三夫人最有手腕。她出身高,長的又最漂亮,而且還生下了長子,眼下這麼又懷上了,要是再生個長子,以後只怕真的不把桂娘放在眼中了。

    他知道這樣的後宅之事一說起來,就沒個頭。清官難斷家務事,李璟一妻多妾,雖然有心多幫下妻子,可也不能做的太過。後宅的事情,還得是這些女人們自己處理。因此,就點了點頭算是知道了。

    李璟半倚在被上,「下次小醫仙再過來,你讓她給全家人都檢查下身體。給娘和你還有婉兒她們,都開幾副參湯、鹿茸湯補補,好好調理下身子。」

    遼東三寶,人參、貂皮、鹿茸。這三樣東西,也算的上是遼東的特產了,大唐用人參,可謂是頂峰之時,諸多醫生的方子中都有用人參,人參號能醫百病。甚至有不少的藥鋪,都已經有了自己的栽培人參園。

    夫妻倆從在坑上隨意的聊著天,桂娘半倚靠在李璟的懷中,一時感覺寧靜不已。雖然其它的妾不論身世還是美貌都勝過她許多,還都生了兒子,可只要夫君不嫌棄她,她便覺得心裡很甜蜜了。。

    好久,她才想起應當給夫君倒杯茶水。她倒了杯白開水,又加了勺槐蜜放到李璟面前。「今天婉兒聽到阿娘和韓夫人說,打算把玉娘納進門。」

    這事李璟倒不覺得奇怪,蕭玉娘乃是蕭家千斤,又是韓夫人最小的女兒。要是早個兩年,李璟自然是根本配不上她。但是現在,情況卻反了過來。李璟不論是身份地位,還是權勢影響,在整個大唐都是極高的。特別是如今幾乎已經上了李璟的船後,更加急需更加穩固兩家的關係。

    蘭陵蕭氏眼下不但大量子弟在鎮國軍中從軍,甚至在二十六縣中也有大量為文職官員,並有許多子弟按家主的命令,到登州來讀書、教習。而蕭氏的商舖商隊,更是與鎮國軍關係越發的密切,合作廣泛。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想利用聯姻,來鞏固這個關係,並不稀奇,世家就是喜歡這一套。

    對於李璟來說,現在想把女兒嫁給他的人太多了,不說什麼登州內的世家巨商,就是大唐的那些頂級名門望族、王侯公卿也不少。這件事情,甚至連李振蓋寓敬翔他們還專門來和李璟談過。他們都覺得,與這些有意聯姻的家族們結親,對李璟和鎮國軍的幫助是極大的。反正,只要是做妾,對李璟的後院並不會有太多影響。對此,李璟倒是也持贊成態度的,通過聯姻,獲得更多人的支持,還是有幫助的。

    不過眼下聽桂娘的意思,似乎對此也並不是反對的,不由的有些奇怪。

    桂娘看到夫君的面無驚訝,便知道了此事他定然是早知道了。心頭不經泛過一陣酸楚,可片刻之後又強忍下去了。這事情兩位韓夫人提起的,夫君一向孝順母親,肯定不會反對。更何況,蕭玉娘這位表妹,在登州也呆了快兩年了,人模樣好,姓子也強,而且還有本事。和郡主以及那位於師妹和王月英姐姐,一起辦的被服工坊,如今已經成了登州最大的紡織、染布、裁縫、製衣工坊了。她們的工坊擁有超過十萬人的工人,光織機就有三萬多架。

    有時,她也很羨慕她們,雖然說有些拋頭露面,可卻實打實的做起了這麼大的生意,比許多男人都強。雖說她早知道這工坊其實最大的老闆還是自家男人,可畢竟一直是她們幾個在打理。

    同意蕭玉娘進門,一來是她也無法阻攔,真要出口反對,不但沒有作用,反要落下個妒婦的名頭。二來,她甚至懷疑夫君和蕭玉娘之間有了點什麼。畢竟,西河郡主和夫君之間的那點事情,雖然並沒公開過,但那點風流韻事知道的人可不少。而夫君的師妹於幼娘更是在李家一住就是一年多。不明不白的,這樣住著,於師妹那點心思,又有哪個不知。

    既然阻擋是沒用的,不如贊成。以蕭玉娘的出身和她的本事,說不定便能分了三房的寵。自己既不漂亮也沒生下兒子,爭不過那狐妹子,乾脆,讓蕭玉娘入門,讓她們這些妾爭去。反正她也想明白了,只要趁著現在夫君還沒有嫌棄她,努力爭取生下個嫡子,她的地位也是無人能支搖的。

    李璟倒是不知道桂娘居然已經有了這麼多的心眼,只是一笑而過,避而不談。

    「我覺得蕭娘子人是極好的,模樣好,辦事手段也強。我便想著吧,等她入門了,以後便讓她幫我一起打理內院之事。現在雖然說有三夫人幫著,可她不是已經有了身子了嗎,以後家中事務就不勞煩她了,就讓她安心養胎。」桂娘說道。

    李璟嘴角微微抽動,差點笑出聲來。沒想到,內院爭鬥也如此有意思,誰說桂娘就是個鄉下婦人什麼都不懂了。這一招就相當漂亮,以往桂娘是正室,可畢竟和婉兒一樣都是鄉下姑娘,識不得字,也不會算,雖然如今勉強認得幾個字,也不多。家中事務,李母自有了媳婦後,也漸放手不管了。事實上,這內院之事一直是由王惋君在管著,桂娘不過是點頭或者搖頭而已。

    眼下桂娘提議要讓蕭玉娘來接管這家中事務,這招倒是厲害,驅虎吞狼之策啊。蕭玉娘可也不是個好惹的,若是蕭玉娘和王惋君鬥起來,說不定還真讓王桂娘給漁翁得利了。那王惋君可是個閒不住的,上次因為插手軍政之事,被李璟訓了一頓後,都比實了許多。這偄時間專心於家務事,要是這管家的權利被蕭玉娘給搶了,只怕不肯甘心。

    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也好,事情總有個規矩。王惋君既然沒有擔任什麼職務,那就不適合參與到政事中來。讓她們鬥鬥,也省的她老是瞎琢磨。

    「家和萬事興,後院還得你做主,具體的家務交給其它人打理既可,不要鬧的過火了就行。」李璟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卻是已經同意了王桂娘的話了。

    李璟端著杯子喝了口蜂蜜水,「過些天我可能就要去遼南了,弄不好要打仗了,你自己多注意一些,替我照顧我阿娘和寶釵。」

    「又要打仗了嗎?」桂娘驚訝道:「上次不是說準備等到明年夏天再出兵嗎?怎麼眼看著要過年了,卻又要打仗了?」

    「打仗不就是這樣,這回不是打遼東,有可能要出兵渡海入幽州。有可能年前就動手,也有可能到年後才動手。我先給你說一聲,你也不要說出去,心裡有數就行。」李璟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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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9章 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


    登州天狼節堂,李璟正與手下的四大謀士李振、李良、蓋寓、敬翔進行商議。

    幽州終於如他們判斷的一般,亂起來了。

    早在當初在長安擊球賭節度使時,李璟見到天子最終讓他掛了盧龍大帥的帥印,又讓陳敬瑄做了幽州盧龍軍副大使兼節度事後,就已經料到會有這樣的一天。

    不過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李璟還是充滿失望的。

    若不是有陳敬瑄這個賣餅的胡作非為,李全忠不可能倒戈劉岳,李可舉也不會兵敗,陳敬瑄自己也不會被人追的如喪家之犬一般了。

    若沒有田令孜、陳令瑄的亂來,李璟能把幽州內部對峙的局面維持的更久,讓他們不斷的消耗實力,最後李璟能花費最小的力氣,在幽州鎮不斷的擴大自己的勢力,最終控制整個幽州鎮。

    現在,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剛剛收到的戰報,陳敬瑄囂張無比,在幽州作威作福,完全不把幽州留後李可舉放在眼中。結果,李可舉最終決定向陳敬瑄動手。

    不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李可舉手下大將李全忠因為之前被陳敬瑄所辱,而李可舉未能主持公道,已經暗中背棄了他,轉投到了劉岳的帳下。結果就在李可舉和劉仁恭夜襲陳敬瑄的府第,並攻擊了陳敬瑄所帶來的五千禁軍大營。

    陳敬瑄雖然佔據著幽州牙城,可根本沒有料到李可舉敢對他下手,匆促之下,內城很快就丟掉,被李可舉殺入了牙城中。雖然田令孜調了五千精銳禁軍給陳敬瑄帶來,又派了禁軍大將楊師立、牛勖、羅元杲三人幫助陳敬瑄。可戰鬥一起,有心算無心,五千禁軍大敗。到天亮時,五千禁軍死傷過半,餘者皆降,不過劉仁恭得李可舉令,將所有降兵屠殺一空。大將羅元杲被俘,也被處死。

    陳敬瑄得牛勖、楊師立帶著數十騎護衛,化妝成回鶻騎兵趁夜逃離。

    李可舉只高興了一天,第二天晚上,李全忠突然率部出現。李可舉只道李全忠是接他的密令前來,開門放他入城。結果李全忠的一萬人馬一入城就立即大肆攻擊自家兵馬,很快奪下城門。並緊守奪下城門,兩天後,劉岳和范興隆的軍隊殺到。

    盧龍軍再一次自相殘殺,兩軍圍繞著幽州城慘烈撕殺,李可舉利用牙城堅守了十天,最終不敵敗陣突圍。最後只得劉仁恭率三千回鶻騎兵護著李可舉和家眷突出重圍,一路南逃。

    「裴將軍已經率水軍趕到了幽州漳水入海口,與郭將軍率領的燕云軍匯合,水軍建起了水營,就駐紮在海邊。」李維遠在契丹,公孫蘭做為驍騎司的副手,此時也參加了這次會議,主要提供情報消息。

    「李可舉帶三千人馬退到了我們的大營外,尋求庇護。郭將軍未得到大帥的軍令,因此暫時沒有放他們入營,只是讓他們隔二十里外建營。據報李可舉已經親自坐船趕來登州,三千回鶻騎兵暫時由劉仁恭統領。」

    「回鶻人就是缺腦子啊。」李璟搖頭嘆氣,要殺陳敬瑄暗殺就是了,何必搞這麼大陣仗呢。現在倒好,連留後也做不成了,按盧龍軍的傳統,被軍頭們趕出幽州,他已經不再是幽州之帥了。

    「大帥,李可舉確實沒腦子,這個時候還居然天真的跑來求援。這傢伙看來並不甘心被趕下帥位呢,不過他來的倒是正好。先前我們情況不明,所以只得先讓燕云軍撤退。不過眼下情況已經弄明白了,這是一場兩虎相爭,漁人得利的亂戰。陳敬瑄逃了,他的禁軍覆滅了,李可舉敗了,他的兵馬也沒了,最後的勝利者是劉岳。某覺得,我們可以扣下李可舉,然後吞掉他的兵馬,再打著李可舉的旗號,出兵幽州。」蓋寓提議道。

    「不可!」敬翔卻提出了反對意見。

    「為何?」李璟問,他倒覺得蓋寓的計劃有些可行姓。扣下李可舉,然後打著出兵助李可舉平定幽州內亂的藉口,拿下幽州。幽州剛經歷了一場內亂,正是最勢弱之時。

    敬翔道:「劉岳、范興隆這次出兵損失並不大,而且李全忠倒戈,所部的原李可舉兵馬如今也接受劉岳調動。劉岳已經自任幽州留後,掌控了盧龍各州之地。幽州鎮除了劉仁恭的三千騎兵,已經沒有其它反對力量了。我們要是進攻幽州,就得全靠自己的力量。況且,李可舉先向陳敬瑄下手,屬於叛亂之舉,反倒是劉岳他們,卻打著剿滅朝廷叛逆的旗號,我們出兵,師出無名,而且若是逼的急了,說不定他們就和契丹人聯手了。到那時,我們渡海而攻,要面驛的,可就是幽州鎮和契丹人的聯手,甚至有可能成德軍和魏博這些藩鎮,也有可能不滿我們插手幽州鎮而出兵。」

    李璟沉吟片刻,「那敬參議以為,某該當如何?」

    「可以派兵助李可舉奪取平州,只要讓李可舉有一立足之地,便能讓盧龍鎮無法再次重整。以李可舉的名頭,不但可以招募兵馬對抗劉岳,也可以招募回鶻等人馬。另外一個,平州是進入遼西走廊的門戶,我們現在打著李可舉的旗號,可以往平州駐軍,慢慢佔領平州,然後向被契丹人佔領的營州擴張。」

    「你的意思是我們暫時放棄幽州?」李璟皺眉問。

    敬翔想了想措辭,點頭道:「職下之意確實如此,強打幽州,於我們的長遠計劃不合。不如退到幽州鎮的東北角上,既保留李可舉這個可用的棋子,也暫時不與他們直接硬碰硬。如果我們不打劉岳,只佔平州,想必劉岳暫時也不會蠢到強捋虎鬚。而劉岳他們也並非就是鐵板一塊。」

    「盧龍鎮現在只有幽、檀、薊、媯、涿、莫、瀛、平、營一共九州,其中營州幾乎全部為契丹人侵佔。因此,如今盧龍鎮實際上只有八州,劉岳等擊敗了李可舉後,劉岳自任幽州鎮留後,領幽、涿、媯三州,范興隆則任節度副使,領薊州、檀州、平州,李全忠則佔據了瀛、莫二州。」

    「你的意思,幽州鎮這三部人馬還有可能內訌?」李璟看著敬翔,目光中帶著考較的意味,微笑著道。

    敬翔自信的道:」盧龍鎮歷來就是軍頭林立,兵驕則逐將,將強則叛上。只要實力強大的軍頭,就會趕走老帥,歷史來此。眼下劉岳、范興隆一直聯合對付李茂勳父子,加上剛倒戈的李全忠幾乎接收了李可舉的所有兵馬。整個幽州鎮,如今就屬這三人勢力最大。只要沒有了外來壓力,我敢確信,三家必然會內訌。因此,我認為,我們不急著去攻幽州,不過也不能完全不顧。可以趁此時,把平州給佔了。只要我們只奪平州一地,相信,這個結果他們會接受的。」

    李振捋著鬍鬚笑道:「可以先借李可舉的旗號,說是攻打幽州,嚇一嚇劉岳等人。然後再讓他們把平州交給我們。甚至可以向三家都私下表示,只要他們同意此事,那鎮國軍就不與他們為敵,而且如果還可以成為盟友,在需要的時候如當初幫李茂勳一樣幫他們一把。」

    如果能佔據平州,雖然眼下是一塊飛地,但卻等於在幽州釘下一塊釘子。而且,還能直接威脅到契丹。在收復遼東之時,可以出渝關攻擊遼西走廊上的契丹人後路,甚至直接進攻契丹草原的後方。

    並且拿下平州,對下鎮國軍來說,登州、遼南、平州,三塊地盤雖然隔著海,可卻成了犄角之勢。如此一來,整個渤海灣都被鎮國軍控制之下,不但幽州鎮、昌義鎮、淄青鎮都處於這個犄角的範圍之內,甚至遼東、遼西,也處於這塊犄角的勢力之內。

    有鎮國軍的強力水軍,雖然三塊地隔著海,非但不是弱勢,反而能成為極好的防禦。鎮國軍有強力水軍迅速連貫支援三地,運送兵馬物資,但敵軍卻不行。藉著水軍,三地的兵馬能暢通無阻的通過海上轉換,而敵軍卻無法攔截。

    「開元二年時,安東都護府從范陽遷往平州,天寶二年,又遷往營州。我們若是佔據平州,可以向朝廷奏明是要收復遼西營州之地,為收復遼東做準備。平州營州都不是什麼重要之地,而且還原本是幽州的轄地,因此,我以為朝廷不會幹預此事。」李良說道。

    諸位謀士都認為眼下並不是全力出兵幽州的時機,要奪幽州,必須得在收復了遼東和遼西之後。不然,如果幽州頑抗反擊,以幽州九州的巨大地盤,鎮國軍可能會陷入戰事的泥沼之中。最擔心的是因此引來其它人的干預,最後損耗了兵馬物資,暴露了鎮國軍的野心,卻又不能奪下幽州。

    李璟在深思之後,也終於暫時打消了趁機攻打盧龍鎮的計劃。鎮國軍現在才只有二州,實在是不能犯險。一步步來,如果能吞下平州,也算是一個極好的收穫了。

   

正文 第580章 東成西就

    乾符三年二月,鎮國軍進駐平州。

    八千燕云軍接到調令,從幽州乘船返回登州進行集訓。平州由李璟派謀士李振出任平州刺史,由林威出任平州防禦使,並調選鋒軍、天狼軍還有控鶴軍三軍入駐平州。

    以劉尋率選鋒軍駐守平州北面的盧龍塞一線要地,由傅文達率天狼軍駐守平州東面出塞門戶渝關。而平州西面與薊州邊境的石城縣,則由李居義率控鶴騎軍駐守。

    同時平州的盧龍、石城、馬城三縣,也都從鎮國軍下各縣中抽調了三位經驗豐富的縣丞升任縣令,又抽調從縣丞、縣尉到錄事等整個衙門的所有官吏調任。

    李璟還下令在渝關海邊和貫穿平州,一直從奚族流到平州至海的灤河入海口,各修建了一個水城,進駐了兩支水軍營。

    軍隊和官員都到位後,李璟又立即運送了一批新招募的流民前往平州屯田墾荒。並且立即在平州一東一西的與薊州和營州的邊境上招募百姓。

    鎮國軍的這些行動,根本沒有等到劉岳或者說范興隆的同意。

    李璟只是先放出風聲,做出了戰爭動員,並把李可舉接到登州,然後把劉仁恭的三千回鶻騎兵一起接到了幽州大營。隨後,李璟便開始向平州進軍,范興隆聽說李璟直接水陸並進兵發平州,憤怒的砍碎了面前的心愛的紫檀木桌案。並立即傳令點將聚兵,但當兵馬聚集起來後,范興隆卻長嘆一聲,下令平州的兵馬官員立即撤回薊州。

    最後范興隆只能領著兵馬遠遠的一路跟隨,然後禮送著鎮國軍的兵馬踏入平州,然後直接把平州佔據了。

    劉岳派使者前往登州,向李璟表示,可以把平州暫時交給李璟用來對付契丹人,但是李璟必須把李可舉這個逆賊交給他。不過李璟對於這個要求卻是根本沒有理會,反而回覆說盧龍軍答應給鎮國軍每年幽州一成的賦稅,今年還沒有給,讓他們準備。

    雙方就這樣你來我往,相互扯皮,不時的做些戰爭動員,軍事演習什麼。

    等到年後,長安傳回消息,陳敬瑄和楊師立,牛勖三人,雖然從幽州逃生,但卻已經不肯再來幽州了。最後聽說三人又陪皇帝打了場球來賭三川節度使之位,最後陳敬瑄得了第一,因西川最富庶,當即被任命為西川節度使;楊師立其次,為東川節度使;牛勖第三,為山南西道節度使。

    三人去了三川任節度使,而田令孜和天子卻一反常態沒有再派人前往幽州任職了。反倒是下旨免去了陳敬瑄的節度副大使,和李可舉的留後之位,不過李璟倒依然掛著盧龍節度使的帥位。而對於新的節度副使、節度行軍司馬、節度判官,甚至是副大使、留後等重要職位,卻沒有提出由誰擔任。

    這個旨意下達後,劉岳等人都明白皇帝是不打算再派人前來了。這個時候,也不再與李璟扯皮了,默認了李璟佔據平州的事實。反倒是三人之間開始摩拳擦掌,準備爭取盧龍軍的帥位。

    劉岳等人開始調派兵馬,已經相互防範了。范興隆倒是很想和鎮國軍打,畢竟平州是他的,但李全忠和劉岳得到李璟保證佔平州,只是為了收復遼東遼西后,一時也就暫時忍了。

    看到三人各懷鬼胎,都不願意衝在前面,李璟不禁心裡感嘆。

    當初的最強藩,如今已經曰落西山了。盧龍軍,再不復強盛了。內部不斷的打來打去,終於把他們的力量耗的差不多了。

    這樣的盧龍,如果拼一回命,說不定能一舉奪下。不過李璟也想明白了,這樣的鄰居,不用擔憂了。暫時留著他們,正好還可以做為與朝廷其它各鎮之間的屏障,等拿下了安東舊地,再回頭,隨時也可以取。

    在相互的恐嚇,威脅、虛張聲勢之後,鎮國軍終於還是沒有費一兵一卒的佔領了平州。雖然這只是一個偏僻的三縣之州,可李璟依然十分高興。

    得了平州,他已經據有三州之地了。如果再算上淄青鎮的那十六縣,還能有兩州之地。

    登州今晚又有歡慶宴席,慶賀有官員將前往平州赴任。

    不過李璟今晚卻沒去,拿下平州之後,鎮國軍已經對收復遼東有更大的優勢了。李璟等人已經多次商議,最後決定在夏收過後向遼東發動進攻。

    夏收過後,草多糧足,而且關健的是遼西走廊那條長達二百多里的沼澤地帶,只有秋冬季節才能順利渡過。而一到春夏季節,雨水氾濫,整個沼澤地帶將成為死亡地帶,人馬難得。有這條隔離帶,鎮國軍進攻遼東時,契丹人便無法從遼西迅速向遼東增援。而且現在有了平州的兵馬在,平州還可以派出兵馬抄營州契丹人的老巢,狠踹他們的屁股。

    戰爭已經越來越近了,對遼東的收復李璟不太擔心,擔心的是之後就得和契丹人正面對決了。

    這段時間,最忙碌的就是驍騎司和參謀司了,無數的情報不斷的從四面八方匯聚到登州,最後分析,然後彙總,做出反應。

    契丹最近很亂,先是夷離堇耶律勻德實死了,然後殺死勻德實的耶律狠德又在柴冊禮上被耶律蒲古之割掉了腦袋。耶律蒲古之做了夷離堇沒多久,遙輦部和迭剌部的矛盾越來越大,然後在耶律蒲古之和巴剌可汗一次爭奪中原商品份之後的晚上,和他的女婿耶律狠德一樣被人割掉了腦袋。

    新上任的耶律痕德已經認定是耶律蒲古之殺了他的父親,幾次公開場合下揚言要殺了蒲古之。

    三耶律七部,痕德可汗已經將遙輦和大賀兩大部族六個部的夷離堇達成了協議,而耶律蒲古之也得到了二十部中數個部的支持。兩邊現在形勢緊張,猶如隨時要噴發的火山。不時的有雙方的一些勇士被割掉腦袋,以至於現在天一黑,契丹人都睡不著覺。只能借酒緩減這煩燥的情緒。

    李維倒是在草原上過的很是瀟灑,他如今成了契丹最受歡迎的人。原來三千人的商隊,現在規模已經擴展到了上萬人。只要契丹人拿東西來,不管是牛羊馬匹,還是礦石草藥,甚至是奴隸女人,皮貨肉乾,有什麼李維就收什麼。從他這能換到的東西也是越來越多,從最初的茶酒鹽香水玻璃等,到現在甚至連精良的鎧甲、犀利的鋼刀也都出售了,雖然價格驚人,只有部族首領們買的起,普通的勇士要買一套鎧甲,得把全部的家當拿出來也買不起。

    但是現在情況有了些變化,在各部的仇殺不斷升級後,終於有小部族被擊敗,然後剩下的所有男女老少都成了奴隸,牛羊馬匹帳篷都成了他們的戰利品。勝利者找到李維,願意把這些包括俘虜在內的所有戰利品都賣給他,換取他手中精良的武器鎧甲。

    李維爽快的完成了這一筆交易,甚至因為這是頭一個做如此大單交易的客人,還多送了一把上等鋼刀。

    上千帳的戰敗部落,最後只換了十套鎧甲和武器,但那人卻覺得自己大賺了一筆。許多眼紅的或者仇恨蒙眼的部族也開始加入到了這種兇殘的自相殘殺中來。

    看到這些部族終於因為仇恨和利益相互殺伐起來後,李維長伸了一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真要命啊,這些該死的契丹人終於打起來了,這下省的老子天天晚上派人去四處搞刺殺了。」

    越來越多的契丹人拿仇家的牛羊甚至是家眷奴隸來換取貨物,而且多是奔著武器鎧甲來的。李維是立即漲價,而且只賣精品鎧甲武器,那種價值幾千貫的寶甲寶刀要多少就有多少,但百來貫的鐵甲,幾十貫的皮甲,簡易的長槍、弓箭等,卻是一樣也沒有。

    賣寶甲給那些部落首領李維是不用擔心的,就算所有的契丹部族首領們都人手一套寶甲,他們也不會集中起來湊一個鐵甲方陣。

    契丹那邊情況良好,正在向著李璟期望的方向發展。

    中原這邊的情況,則不知道是要說好還是不好了。

    被李璟坑了一把的王敬武現在幾乎是瘋了,他將整個淄青鎮十縣所有能抓到的年滿十五歲以上,七十歲以下的青壯,全部抓為壯丁,整編為軍。因為有太多人逃跑,王敬武便直接將所有抓來的新兵臉上刺字。一旦發現臉上有刺字的逃跑兵丁,一經發現就會被立即格殺。

    憑著這股狠勁,王敬武翻遍淄青十縣,一共抓了十萬人,全都在臉上刺上「落鶴都」三字。就邊許多沒有什麼強勢背景的士人也被抓入軍中,在手臂上刺「一心事主」四字。

    整個淄青十縣一時間,幾乎所有的男子臉上和手上都刺了字,剩下的全是些白髮老人和幼兒。

    抓光了人,王敬武又在淄青各地搜刮糧食和錢帛,因為大戶多被李璟遷走,因此王敬武更加肆無忌憚。挨家挨戶的搜刮糧草,所有的錢、布等也都搶光。淄青的百姓多有逃亡到鎮國軍所控制諸縣之內,整個淄青十縣,現在已經到處都是廢墟一片,百里無人煙。

    王敬武在臘月底,率他的落鶴都十萬人馬向李璟控制的青州博昌、千乘二城發動襲擊,想要搶人搶糧搶錢,結果鎮國軍騎兵出動,只一戰就擊敗了王敬武的大軍,奪得一萬餘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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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1章 再起


    王敬武戰敗後,又南下襲擊了密州,攻佔安丘、高密、諸城、莒縣,佔領密州全境,逢村必搶,逢縣必攻。泰寧軍節度使崔芸卿出兵,雖然擊退王敬武,但密州幾乎如蝗蟲過境一般,不但城破村毀,而且連人口也被搶奪一空。

    「上帝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李璟接報得知王敬這些喪心病狂似的動作後,只能如此搖頭嘆惜了。不過越是如此,李璟倒越不用擔心王敬武了。淄青鎮被他這樣一搞,已經成了一片廢墟,他把所有的青壯強徵為兵,又能堅持多久呢,不用李璟出手,他就會自己滅亡。

    公孫蘭坐在李璟的旁邊,長聲嘆氣。王敬武瘋了,可李璟卻似乎並不打算出兵滅掉他。

    「滅掉一個王敬武,還會有更多。亂世即將來臨,這樣的悲慘之事以後只會更多!我們幫不了所有人的,只有自己壯大起來,才能庇護更多人。」李璟嘆惜道,現在王敬武的行為,若是與歷史上黃巢起義之後的殘唐相比,真算不了什麼。黃巢軍、秦宗權、孫儒三支軍隊,可是真正的吃人軍隊。

    十月間,王仙芝部率軍攻破唐州,黃巢部攻破鄧州。十一月,王仙芝部進入山南,攻下郢、復二州,聲勢越來越強。十二月,草賊又東進殺入淮南,不到一個月內,兩支草賊配合默契,橫掃申、光、廬、壽、舒五州,淮南節度使劉鄴無力招架,頻頻向朝廷向其它各鎮求救,其中就數次派人前來登州,請李璟出兵相救。不過李璟雖然數次接到求援,可卻未派過一兵一卒南下。

    朝廷先前的佈置都是保洛陽和長安,防賊西進。

    十二月底,王仙芝和黃巢的人馬都抵達了重鎮蘄州城下。

    「王仙芝和黃巢二人聯手了嗎?」李璟問。

    李璟早已經知道,王仙芝早死在了沂州城下,眼下的這個王仙芝其實只是尚君長等王仙芝舊部找的一個傀儡替身。長的和王仙芝有幾分相似,便被他們用來做為旗號。不過效果卻一直不錯,憑藉著這個名頭,尚君長所部得以讀力於黃巢之外,平起平坐。

    「聽說黃巢數次招攬尚君長等人,不過因為沂州之戰,二部草賊之間早已經互不信任。」

    「那他們為何這一連串的戰鬥卻配合的這麼好?」李璟有些奇怪,草賊之間確實配合的極好,幾乎是共同進退。

    「形勢所迫罷了,沂州之戰後,黃巢與尚君長所帶領的兩部人馬,都只有千餘。如果他們不相互依靠,早被官軍殲滅了。不過就算是如此,他們也從未走到一起。」公孫蘭說道。

    公孫蘭說的不錯,沂州之戰後,二支草賊人馬隱藏了數月之久,以舔傷口。然後一路流竄到了東都附近,才突然一起出手。李璟估計,兩支人馬應當是早就聯絡上了,但卻一直互不信任,最後雙方又各自太弱小,才無奈的成了現在這種局面。看似行動默契,但每次靠的極近,卻又是條攻各的。

    在他們奪下汝州之後,可以說算是重新恢復了些力量。

    汝州城並不算很大,但是他卻距離大唐的東都洛陽很近。在洛陽,有諸多朝臣無老,名門望族的豪宅莊園建立在這。草賊直殺到洛陽城下,使得許多有頭有臉的士紳官僚,以及害怕被天補平均的富戶巨商,都開始成批的逃離洛陽。

    這反而是草賊起兵以來,給予朝廷最大的一次震動。

    雖然之前草賊十幾萬,幾十萬的兵馬報到朝廷,可那些只不過是一串數字,對於朝廷的這些諸公來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的流民支了,再多也不會嚇到他們。

    可當這些本來已經被剿滅的草賊,轉眼就又重新聚起,並直接殺到了東都腳下,並且距離長安也不遠了的時候,這些官員們終於近距離的感覺到了賊軍的威脅。

    因此,草賊起事以來,從沒有人提過的招安,終於有人提議了。

    力主招安的最高官員便是從宣武鎮上調回朝中的原懿宗朝的宰相王鐸,再次入政事堂為相,王鐸雖然只排第三,可在汝州被攻破之後,卻開始急轉口風,強烈要求招安草賊。

    王鐸,字昭范,出自仕宦名門太原王氏,他的伯父王播在穆宗和文宗朝,曾兩度出任宰相。王鐸本人字寫得很好,在武宗會昌年間考中進士,而後仕途順利,歷任右補闕、集賢殿直學士、中書舍人、禮部侍郞,到懿宗咸通十二年升任同平章事。就個人素質來看,王鐸能力一般,是一個典型的唐末大官僚,文憑不低,水平不高,而且酒、色、財、氣一樣不少。

    讓王鐸如此著急,主要的原因是被俘虜的汝州刺史王鐐,乃是他的堂弟。

    打仗死個幾萬十幾萬,王相國都不會眨一下眼。但如果被俘的是自家的兄弟,那王相國就坐不住了。

    還好從弟只是被俘而不是被殺,這讓王鐸看到了一線解救兄弟的機會。

    思慮了半天之後,王鐸立即憑著自己的老資格,卻找了天子李儇,拉著皇帝不讓他去打球下棋,而是說了一筐又一筐的話。最後李儇終於忍受不了這囉嗦,也擔心萬一東都被草賊攻破的話就麻煩了。因此,九月十一,李儇就下達了招安的詔書,只要五仙芝、尚君長等人歸降,就赦免他們的罪過,侯旨封官。

    不過王鐸雖然拿到了赦免的聖旨,但是他卻突然發現,要把這道旨意送到草賊面前卻似乎更困難。

    這些草賊都是流竄劫掠,並不在一個地方多做停留,甚至沒有一塊老巢賊穴。

    雖然派出了勇敢的禁軍和膽大的太監前去傳旨,可每趕到一地,找到的只是被攻破劫掠一空的城池廢墟,根本就找不到王仙芝他們。一連幾個月,王鐸急的頭髮都白了,可聖旨還是沒有送到草賊手中。

    其實,『王仙芝』現在正等著招安呢,確切的說是尚君長等人正等著招安的一天。

    自老大王仙芝被割掉了腦袋,這夥人的雄心壯志就已經熄滅的差不多了。當年做鹽販很危險,可是造反的風險更大。就連王仙芝當初不要名聲面子,多次臨陣而逃,可最後還是被人割了腦袋送往長安未眾,甚至到現在,尚君長這夥人也不知道王仙芝究竟是死於官軍之手還是黃巢這個昔曰鹽幫兄弟之手。

    當初大當家就想著殺人放火受招安,可惜沒成功。

    沂州兵敗後,有人提議去投官軍。有說投宋威的,有說投李璟的,還有說投西門思恭的。不過這個提議被尚君長直接否決了,就算要招安,也得弄出動靜,在風頭上時受招安才有可能。他們剛剛大敗,兵馬不過千人,連老大都死了,還怎麼受招安。

    在山裡面躲藏了許久,尚君長意外發現了一個跟王仙芝長的極像的人。當即把此人充做了王仙芝,然後重新打起了草軍旗號。黃巢數次聯絡他們,想重新並伙,但尚君長都沒肯答應。在他眼裡,黃巢就是個天生反骨之人。雖然最後同意了黃巢的另一個提議,一起行動但又保持讀力的提議,那也只是尚君長想好了要借此機會,再鬧出番動靜來,好接受招安。也正因此,當攻破汝州後,得知他剛拿獲的王刺史,居然是當朝宰相的堂弟時,他立即感到,他綞抓住了一塊通往招安,通往榮華富貴的敲門磚。

    尚君長頗有奇貨可居之感,他吩咐好好款待王鐐,將他裹挾於軍中,待價而沽。

    驚魂未定的王刺史,發現尚君長心底的這個秘密後,為了活命,忙投其所好,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願意借助堂兄在朝中的勢力,為大將軍實現由匪變官的轉換,穿針引線。只是,尚君長的想法與王鐐給他的建議,大唐朝廷也一樣沒有機會得知。

    一面朝廷有意,一面尚君長等人有情,可這招安就是遲遲不能達成。

    大唐天子和王相國派出的信使一路急追尚君長等草賊,可尚君長等人還憂心忡忡的帶著王鐐和那幫兄弟,不斷的四方流動,轉戰南北。

    雙方屢屢擦肩而過,失之交臂。

    尚君長等到達蘄州城下之時,草賊終於有了一個機會。

    朝廷的諸道行營招討草賊使宋威還在長安養病,兩位副使杜慆和崔安潛雖然一路緊趕慢趕,可距離蘄州還很遠。

    蘄州的刺史眼看著草賊把蘄州圍住,頓時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

    不過城外的草賊軍中的王鐐卻是興奮不已,因為他終於碰上一個合適的人選,可以向朝廷傳遞消息,帶他脫離賊窩了。

    蘄州刺史裴渥是進士出身,而他考試的那一屆主考官,正是王鐸,算是王鐸的門生。王鐐和裴渥也是老相識,他連忙向尚君長提議,暫停攻城,他願意去與裴渥聯繫,讓他向堂兄傳話,讓堂兄王鐸爭取朝廷的招安。

    城中的裴渥見到王鐐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他居然還活著,等聽到他的要求後,更是沒有半點猶豫就點頭同意了。管他應不應當招安這些草賊,他現在想的只是如何保住蘄州,保住自己不落入賊手就好了,至於其它的,管他呢!

   


第582章 盧龍要塞山海關


    乾符三年,鎮國軍進駐平州。

    小小的平州,李璟一下子調派了選鋒、天狼、控鶴三軍鎮守。派出了林威、李振、劉尋、李居義、傅文達數位大將謀臣。

    這一次的調動,鎮國軍三軍加上水師二營,平州三縣之地,一下子駐守了一萬六千兵馬。

    平州做為鎮國軍新據之州,也是做為繼登州、遼南都督府後的第三個完全佔據的州,李璟在官員的人事任免上有些讓人出乎意料。許多人一開始都認為林威會出任平州刺史兼任團練使,畢竟林威身為鎮國軍節度副使,在屢次的鎮國軍出兵之時,都被李璟放手的任命為留守。

    登州刺史和遼南都督之位都是由李璟兼任,現在新得平州,這個刺史之位李璟自己不再兼任,那必定授與最得信任的林威的。只是當正式任命出來,刺史之位落到了鎮國軍節度行軍司馬李振的頭上,林威卻又擔任平州防禦使之位。這兩個任命,讓許多人都充滿了驚訝。

    如今大唐的諸鎮,各州刺史已經漸漸由武將擔任。李璟任命李振為刺史,卻讓林威做了防禦使。林威這位統兵大將,反而位在了李振這個文職之下。

    不過隨後跟著任命一起下發的通告,卻又讓更多官員們驚訝。

    李璟將遼南都督府改為金州,調郭承安任金州刺史,以王重為金州防禦使。同時李璟不再兼任登州防禦使之職,授王普為登州防禦使。而且公文中通告,自即日起,鎮國軍下三州二十七縣,文武職責分明。地方政務皆歸於刺史和縣令,而各防禦使只統兵。無權管束民事。就連各駐軍的糧食等,也須由各州縣將稅賦糧草上繳帥府,然後再由帥府將糧草調拔到各軍各營。

    本鎮內的從此兵民分離,軍事、民事分開。刺史管民不再管兵,防禦使專為管軍。

    但同時,防禦使雖然具有統一指揮本州駐軍的職責,但州縣內的各軍各鎮駐軍。卻同時接受鎮國軍帥府的指揮。在沒有帥府和參謀司以及兵曹的聯合軍令下,防禦使平時無權調動兵馬。各部兵馬由各營營主率領,營以上的廂、軍二級,只要在接到軍令的情況下,才能調動本部兵馬。

    這一系列讓人看的眼花繚亂的公告,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下子讓鎮國軍文武官員們都埋頭沉思起來。

    這次變動,幾乎所有的官員都看出了,隨著鎮國軍兵馬的壯大,軍官們的權利,或者說高級軍官們的權利反而又一次的被削弱了。而自宣宗以來,文官手中不斷減弱的權力卻得到了加強。

    文武各管半邊天,不但如此。高級武將甚至如隋唐初時一樣,非戰時並不能直接指揮軍隊了。軍隊指揮權幾乎都落在了營一級的軍官手中。再高級的武將,手中的權力就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而且各州的防禦使雖然名義上能指揮本州內的鎮國軍、平盧軍、團結軍、鄉軍,但實際上的權利卻限制更多。

    州縣的主官雖然失去了領兵權,可對地方上的權力卻擴大了。

    所有人都看的出來,這番變動是對武將的防範,避免有武將專權的可能產生,防止鎮國軍內部再出現小山頭。如此變動。高級武將們手上幾乎沒有兵,而且糧草不得地方直接供給後,幕府直接卡住了各軍的糧草軍械供應。

    同時,將原來刺史的兵民大權一手抓分為兵民各管後,李璟又將刺史的權利再次分權,每州新設一個與刺史、防禦使同級的按察使。

    按察使為一州專管司法的長官,其職責是糾官邪。戢奸暴,平獄訟,雪冤抑,以振揚風紀。澄清吏治。

    新增按察使後,刺史專管行政,按察使則專管司法,防禦使專管統兵。

    原州刺史的權力一分為三,相不相屬,相互監督。

    這番制度也算是李璟苦心積慮,費盡腦筋,為的就是防微杜漸。在鎮國軍現在還沒有形成一整套制度的時候,慢慢建立這些新制度,就是為了防止晚唐五代最大的軍隊軍閥化的問題。

    不是李璟現在不相信林威或者說李振等人,而是他始終認為,制度比起單純的人治要強許多。

    就如同當初在軍中增設教導官職一樣,雖然有不少的武將們不滿和不解,但因為鎮國軍雖然兵將眾多,可一直以來李璟對於軍隊都很關注,因此軍中也一直未能有那種軍頭們各佔山頭的情況出現。這些改動,很快就順利的進行下去。

    鎮國軍進駐平州之後,林威先是請令調派各部兵馬掃蕩平州境內的盜賊山匪海賊。每入一地,最先開展剿匪行動,已經成了鎮國軍的慣例。一萬多兵馬撒開來,小小的平州境內的幾股最大的盜賊首先就被連根拔起,徹底摧毀。

    而李振上任後,不但立即開展丈量土地,清點戶籍人口,安排百姓整修水利,屯田開荒,修城建屋外。第一時間開始四處張榜,一是招募各方流民,二來則是對境內的那些盜匪們進行安撫。

    李振發出公告,平州境內的所有的盜匪,只要肯下山向官軍投誠,除了一些過去極端為惡,民怨沸騰之賊。其餘盜匪,都能獲得一次赦免的機會,恢復平民身份。就算是一些過往名聲不好的匪徒,可審問過後,也會從輕處罰後,獲得改過自新的機會。

    新上任的按察使,也開始理清牢獄,主動的審理平州各縣鄉的一些舊案糾紛,調解鄉里矛盾。

    在平州多管齊下的運作下,一個多月的時間,平州的盜匪們逃的逃、滅的滅,自首的自首。各地的百姓也都回到家鄉,開始了恢復生產。李振直接把當初登州的以工代賑的做法拿了出來,開始在平州修建道路、學校、水利,並修補城池、村莊等等。

    有了充足的糧食做後盾,平州幾乎是一天一個樣,城池鄉村都恢復了活力,蕭條的集市也開始熱鬧起來。

    越來越多的幽州百姓,甚至是遼西和草原上的胡人和漢人都開始陸陸續續的有人前來投奔。

    林威沒有插手李振的平州行政之事,李振也沒有插手按察使李孟的提刑事務。

    平州的一萬多駐軍,也是緊張訓練之中。

    駐守於燕山盧龍塞與奚部邊境上的劉尋,率選鋒軍在盧龍塞的群山之間修建防線。

    盧龍塞位於薊州和營州之間,是燕山山脈東段的隘口,也就是後來的喜峰口。幾千年來,一直是軍事要塞,為兵家必爭之地。和平州另一個險關渝關一樣,渝關就是後世的山海關。

    盧龍塞為平州北面屏障,渝關則是平州出塞入遼的門戶。

    盧龍塞位於徐無山麓的最東面,坐落於兩山之間。左側是梅山,右側是云山。

    劉尋到任之後,立即率軍並招募民夫整修盧龍塞,經過幾個月的時間,數萬人的努力,依山修築的盧龍塞修整加固。新的盧龍塞城,依山修築,有三道城牆構成一個日字形的防禦體系。外圍主城牆高達五丈,寬三丈,長一百丈,由石塊從裡到外整體碼堆而成。中心還有一座三丈的高城樓,名為望日樓。在主城牆兩端,依著山勢修建了輔牆,城牆上也各有一樓。矗立在梅山上的叫梅樓,修建在云山上的叫云樓。由兩邊輔牆開始,向更遠的山上延伸。

    大漢曾在此修建了一道大約兩百多里的城牆,用以防止胡族入侵。由主城牆向後一百步,兩山之間,又有一座高大城樓,城牆高寬皆與主城牆一樣,長五十丈,上有一樓名叫盧龍。兩邊以石牆與主城牆相連。兩側是兩列士兵營房。再往後,相距一百步,就是面對官道的新月樓。這道城牆高四丈,寬兩丈,長八十步,上有一樓叫新月樓。這裡兩側都是堆積糧草的庫房,馬棚和治療傷兵的木屋。

    新的盧龍要塞城據守險隘,選鋒軍鎮守於此,平州便無北面胡族襲擾之憂。

    傅文達率天狼軍進駐渝關,同樣是日夜趕工加固渝關。

    按李璟的軍令,渝關不但加固整修,還進行了擴建。計劃擴建完成的新關,北倚燕山,南連渤海,李璟改名山海關。雖然還未完成,但新關已經極具氣勢。

    山海關新城呈四方形,周長八里一百三十七步四尺,寬五丈,深兩丈五尺的護城河圍繞其外。城牆外部以青磚包砌,內填夯土,高約五丈,寬兩丈餘。有城門四個,東稱「鎮東門」,西稱「迎恩門」,南稱「望海門」,北稱「威遠門」。

    站立關城之上,雄視四野。可俯視關城全貌及關外的原野。北望,遙見角山長城的雄姿;南邊的大海也朦朧可見。

    做為鎮國軍對付契丹人的進攻基地,和將來對付幽州的一個據點,李璟對於平州的防禦鞏固是不惜成本。平州一面是海,其它三面分別是遼西營州的契丹人,北面燕山外的奚族,還有西面的薊州范興隆的兵馬。雖然鎮國軍掌控渤海,能夠不受阻的隨時增援平州,可李璟依然不肯放鬆對平州的防禦。

    全力經營之下,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平州的局面已經比剛到之時好轉極多,甚至稱的上是大治,文修武備,一片熱鬧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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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3章 橫行天下


    全都是一群飯桶!

    王敬武爛泥扶不上牆,陳敬瑄也同樣是無能至極。

    這兩個人都是田令孜一心力保的結果,可是眼下一個成了瘋子,在淄青鎮作亂,一個卻是差點在盧龍鎮丟了腦袋。

    這兩陀爛泥,讓田令孜被西門思恭等人抓住機會在天子面前奏了一把,讓他大跌顏面。

    西門思恭任神策右軍中尉,楊復恭任樞密使,張泰升任北宣徽院使,楊復光任南宣微院使。

    緊皺著眉頭,田令孜低頭看著手中的摺子。

    越看,他就越惱火,越看,越覺得自己的推薦的那些人都是飯桶。王敬武、薛崇加上李系,三人在淄青鎮,結果卻被李璟給耍的團團轉。他提拔這三人,本想要奪取淄青鎮的控制權,以壓制李璟的鎮國軍登州。

    但從收到的這些消息來看,李璟在淄青鎮的所為,卻輕易的破解了他的佈置。李璟沒有他預料的那樣去和王敬武他們爭奪淄青鎮,表面上把淄青鎮一分為二,可實際上卻是狠之又狠的釜底抽薪,直接把王敬武的兵,民都抽空了。現在王敬武一發瘋,他控制的十縣已經成了廢墟,反倒是李璟控制的諸縣,一片大治景象。

    從李璟分劃淄青鎮,再到他遷民奪兵,再到如今的佔據平州,這一步步,都是出人意料的舉動。李璟十分的狡猾,每一步都是謀定而後動。

    他根本不去咬自己放下的誘餌,始終不去奪下淄青鎮。反倒是一心向遼東發展,就是如今佔據平州,也是打著收復遼西的旗號。

    李璟若是直接驅趕王敬武就好多了,可這傢伙就是不往淄青鎮發展,反一心向遼東動兵,這讓他覺得擔憂。

    淄青鎮與遼東,哪個更繁華,那是不用說的。李璟放棄淄青鎮卻圖謀遼東,只以說李璟所謀甚大!

    可是如此一來,他不向淄青鎮發展,那他就無法理直氣壯的去找李璟的麻煩。

    自己安排的王敬武和陳敬瑄把淄青鎮和盧龍鎮兩個眼見形勢不錯的藩鎮弄的徹底失去了控制,特別是幽州之亂,導致了李璟不費一兵一卒的就佔據了平州,朝廷甚至都不能因此指責李璟。畢竟,陳敬瑄逼反了李可舉,覆沒了五千禁軍,讓盧龍鎮再次脫離了朝廷的掌控。而李璟佔據平州,卻是讓朝廷對盧砒鎮的掌控又多了一分。

    據探子報上來的消息來看,李璟佔據平州之後,積極加固平州防禦,大量駐軍。可重心卻不是對幽薊方向,而是對奚與契丹的方向,重心向著遼西營州。

    看完摺子,田令孜靠在白虎皮墊上,陷入沉思。

    李璟難道真的準備向遼東遼西用兵,奪回安東舊地和營州?

    他是真的如此打算,還是說這只是假象,李璟目標依然是淄青和幽州?

    這一切,讓他有些琢磨不定。

    桌上還有另一份摺子,乃是鄭畋、王鐸、西門思恭等人向皇帝主張對草賊的招安之事。

    早在半年多前,草賊突然威脅東都,攻破汝州,王鐸提出招安計劃,田令孜持贊同態度。不過現在,有蘄州刺史裴渥上書為草賊牽線搭橋,眼看著招安一切順利之時,田令孜卻讓盧攜提出拒絕招安之議。

    盧攜提出的反對理由是很高調的,「當初懿宗皇帝堅持不赦免龐勳,也只花一年功夫就將他誅殺。如今的王仙芝不過一個小蟊賊,聲勢與實力根本比不上龐勳,對他赦罪封官,只會助長那些刁民逞兇作惡的氣焰!」

    事實當然不是如此,因為王敬武和陳敬瑄的無能,田令孜被西門思恭等人聯手參了一本,雖然皇帝對他依然信任有加,可西門幾人卻也因此重新得到皇帝信任。眼下草賊既然遠走淮南之地,不再威脅東都。那麼對於王鐸、鄭畋等人力主的招安,他便自然要反對。

    這不是出於什麼朝堂的考慮,只是對方贊成的他便要反對而已。

    不過,他這次的反對並沒有堅持許久,在西門思恭等人向皇帝再次進言招安後,田令孜便和盧攜同意了。當然,這個同意是有代價的,換取的便是西門思恭和鄭畋等人對於陳敬瑄、楊師立、牛勖三人出任三川節度使的妥協,還有對王敬武等人用人不當的不再追究。

    田令孜扔下摺子,冷笑了一聲,「招安,招甚鳥安!」

    田令孜的干預之下,雖然最後同意了繼續招安,可招安條件卻改變了。降低了規格,原先說好「除官」的名單包括王仙芝、尚君長等人,現在改為只限於王仙芝一人,而且那官位也給得沒一點兒誠意。

    儘管如此,可當長安的使者到達之後,蘄州城還是出現了一片歡喜之聲。

    仗不打了,城上守軍和城外的草軍都回營休息,裴渥打開城門,將王仙芝、尚君長等數十名草軍首領迎接入城中,並在刺史府中大擺宴席,熱情款待各位首領。

    在一片歡快的氣氛中,從長安來的中使宣讀了招安詔書。並當場頒發了兩份官職告身,兩份都是給王仙芝的,別人都沒有。職務是左神策軍押牙和監察御史。

    這兩個官職品級都不高,不過卻都是職低權重之職。特別是左神策軍押牙,更是左軍中尉田令孜的親衛隊長職務,屬於心腹要職。

    聽過聖旨,『王仙芝』高興的滿臉脹紅,汝州刺史王鐐、蘄州刺史裴渥都是連忙向王仙芝恭賀。

    不過草軍中除了王仙芝高興不已外,其它人卻都陰沉著臉,尤其是尚君長。鬧了半天,朝廷只招安了一個王仙芝,他們卻是什麼好處也沒撈著。

    一陣嘈雜的聲音把王仙芝的高興打破了。

    習慣了在宣讀聖旨後,聽跪在下邊的人高呼感謝聖恩的中使宦官,瞪在了驚愕的眼睛,尋找著敢在天使面前高聲喧嘩的無禮之人。

    只見突然衝進來一大票人馬,為首的一人當場痛罵王仙芝:「想當初我們發下誓言,要橫行天下,現在你卻要一個人跑到神策軍去做官,想把我們這些弟兄放到哪去?」說完,直接掄起鐵拳,照準還傻笑的王仙芝腦袋,就是猛的砸了過去。

    尚君長等人突然看到黃巢等人闖進來,也是驚訝不已。不過看到黃巢以下犯上,直接猛揍王仙芝,卻沒有一人上前勸架。

    自家事自己知道,黃巢和他們都清楚,這位所謂有都統,只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黃巢動手打他,估計是向尚君長表示反對招安之意。

    尚君長現在確實有些憤恨,費盡心機的尋求招安,結果最後就落了這麼一個結果。

    黃巢武藝很高,一頓拳頭把個假王仙芝揍的頭破血流,尚君長等人全都冷眼旁觀。

    王鐐和裴渥還有長安來的宣旨宦官,都為這突然來的變故嚇的不知所措。

    王仙芝雖然只是一個替身傀儡,可也沒傻到家,當被揍的滿臉是血後,終於回過神來,自己並不是真正的草軍都統,連忙高呼饒命,並發誓要與弟兄們共進退,決不單獨接受招安!

    眼見情形不妙,裴刺史和傳旨的中使乘眾人不注意趕快開溜了,王鐐的反應稍慢,又被鼓噪起來的「草軍」頭目們當場拿住。不僅如此,尚君長為了挽回威信,撫慰部下受傷的心,便和這三十多個頭領衝出衙門,打開城門,讓城外的「草軍」殺進城來,進行了一翻痛快淋漓的洗劫。據隨後的奏摺中稱,在這次禍事中,蘄州城差不多被「草軍」放得火燒成了灰燼,城中居民半數被殺,半數被「草軍」強行徵兵。

    大唐蘄州守軍就彷彿是紙糊一般的不堪不擊,城中只有尚君長和黃巢等三十幾個草賊頭目而已,卻把城門打開,奪下蘄州城引賊兵入城。

    蘄州刺史裴渥見機的快,沒有組織抵抗而是立即棄城而走,一路直逃到了山南的鄂州。而長安來的中使,別看是個太監,身體還不健全,可逃起來卻比裴渥還要快,一溜煙直接跑到了襄州。

    在蘄州再次會師的草賊二部,劫掠完了蘄州之後,舉行了一次會盟。黃巢的意思是拋下假王仙芝,讓尚君長所部併入黃巢所部,黃巢為草賊新首領,而尚君長為副首領。

    會商進行了三天,雖然黃巢拿出了極大的誠意,但尚君長等人都不能真正相信黃巢,最後還是談判破裂了。

    黃巢率眾準備再次北上,返回中原河南迴曹濮老家,再重招人馬。

    而尚君長所部卻不願意再和黃巢一起行動了,他們準備繼續西進,向山南東道進發。

    結果尚君長所部內部又發了一次爭議,最後分裂。票帥柳彥章率部脫離了尚君長,東下江西。

    分兵之後,「草軍」的聲勢不減反增,橫行中原,呈烈火燎原之勢。

    乾符三年五月,西進的尚君長攻下了江南西道與山東南道和淮南道交匯處的重鎮鄂州,前蘄州刺史裴渥,再一次毫髮無損的逃走了。

    同時,黃巢殺回曹州,並劫掠鄆州,天平軍節度使康承誨率兵擊退黃巢,黃巢又流竄往沂州,再次被泰寧軍節度使崔芸卿擊退,進入了淄青鎮。

    黃巢殺入淄青鎮與昔曰盟友王敬武交戰,王敬武敗於黃巢,原天平軍節度使,淄青鎮萊州刺史薛崇戰死,黃巢俘虜眾多王敬武部下兵馬,一路向青淄齊諸州的濟水一線李璟控制諸縣前進!

   


正文 第584章 借糧


    登州城,到處張燈結綵,一片熱鬧。

    鎮國軍大帥李璟與蘭陵蕭氏聯姻,可謂是如今登州最熱鬧的喜事了。婚期將至,無數的賓客趕來。雖然蕭玉娘嫁給李璟,只是做李璟的第八房夫人,但是以蘭陵蕭氏的影響力,加上新郎是鎮國軍大帥,這個婚事無比的隆重。

    八方來客,四方賓客云集。

    李璟已經娶過一妻六妾,對於成親這一套倒是輕車熟路。他倒並不願意搞的這麼隆重,不過與蕭氏的聯姻本來就是出於政治利益考慮,而蘭陵蕭氏這樣的大唐頂級世家,想要給老族長嫡女一個氣派體面的婚禮,來彰顯他們與李璟的關係更進一步。為此,李璟也沒有理由反對,得到李璟的首肯後,蘭陵蕭家開始全力準備婚禮,用韓夫人的話說,不如此難以彰顯他們蘭陵蕭氏的豪門底蘊。

    親迎禮還有三天,李璟這些天卻沒有忙婚禮之事,這些事情都交給了蕭氏,他在忙的還是出兵的準備。

    時間已經到了六月,夏收已經陸續開始,團結兵、鄉兵、甚至童軍都放假幫忙夏收。在這忙碌的夏收過後,鎮國軍也將開始出兵北上。

    遼南的道路已經修好,另外一東一西的復州河與碧流河也都疏通好,到時水陸並進。

    今年鎮國軍轄下各州縣,已經大量栽種薯藥和芋頭,另外種藕養殖也是進行的順利。大量的養豬、養雞、養鴨養鵝,養羊養牛場開闢。甚至在不能耕種的山丘等地,栽種各種果樹,以及茶樹、桑樹。

    農科院現在的規模也越來越大,得到李璟的大力支持,下拔了寬裕的資金後,也招募了大量的有豐富經驗的老農參與其中。全力指導各種農作物的栽培,特別是今夏登州和遼南大面積種植的早佔城即將收穫,更讓李璟充滿期待。

    從安南以南的佔城國弄來的佔城稻種子,比如今所有的水稻品種都要高產,在安南等地甚至能一年三熟,江淮一帶一年兩熟,在北方也能至少一年一熟。去年的培育試種結果,早佔城稻畝產能達到了三石,比現在水稻普遍的一石左右的平均產量甚至翻了一倍以上。如果大規模試種,那些專家們稱至少能達到兩石。

    雖然能種植佔城稻的必須是極好的水田,無法全部插種佔城稻,但這個產量依然讓人心動。而通過農肥、草木灰、漚糞爛葉子等給土地增肥,那麼在收穫完早佔城之後,這些稻田還能再種一季大豆。還能得到畝產一石左右的大豆,一年兩季作物,能得稻三石、豆一石。

    李璟還特別拔給農科院一大筆專用經費,專門研究各種農具的改進。

    耒耜、耨博、車戽、蓑笠、輊刈、築簣、杵臼、斗斛、釜甑、倉庾,十大農具的改進,效果很好。特別是江東犁的應用,江東犁是江淮一帶最先使用的新型曲轅犁,在晚唐此時已經有不少地方開始使用。這種犁須用牛牽引,但犁地效果很好。

    按農科院的計算,中等之牛,用江東犁曰可犁田十畝,而用傳統的犁具,用人的話,人曰耕一畝,率十人當一牛。而且江東犁能耕的更深,效果更好。

    江東犁和先前的犁相比,具有極大的優勢:曲轅和犁盤的出現,淘汰了犁衡,縮短了犁轅,減輕了犁架的重量,克服了直轅犁「回轉相妨」的缺點,艹作起來更為靈活自如,尤其便於轉彎,這對於「其田高下闊狹不等」的「南方水田」來說,是最為適用的。其次,犁評和犁梢的出現,使得入土的深淺,起土的寬窄更加隨心所欲。先前的犁並沒有犁評這一結構,而犁梢與犁底是連成一體的。再有,江東犁不僅出現了專門用以控制耕地深淺的犁評,而且有了犁梢和犁底的分工。犁底修長,便於耕作時保持平穩,做到深淺一致。犁梢則通過人手的上下左右艹作,來控制耕地的深淺和耕垡的寬窄。

    而農科院在犁盤與犁轅之間最後又加上了一副鉤環,使其「耕時旋擐犁首,與軛相為本末,不與犁為一體」,從而增加了它的靈活姓,並形成了「牛犁相聯」的新形制。

    對於這種新犁,李璟是大力推廣,讓農具坊曰夜打造新犁,租借出售給耕地百姓。

    李璟對於這些新式的農具和高產的家作物,實行保密措施,特別是對各蕃邦,是嚴禁攜帶種子和新農具圖紙出境的。

    不過李璟也知道,這些技術和新種子一旦大規模應用栽培,想要完全保密是難以做到的。不過李璟也不太在意這些,新的農業技術的傳播,能提高糧食產量,也算是一種好的進步。

    為了能耕種更多的佔城稻,登州和遼南兩地的水利設施修建更多。江河溝渠疏通之後,還開始利用閒時招募更多人修建水壩水庫以及挖建水塘。修建水庫水塘水壩,不但能防旱,也能有郊的抗澇防洪。甚至建立水壩之後,河水蓄水量不漲,鎮國軍新研究完善的各種大水車也都開始沿河修建。

    水磨坊,利用水力磨米面。大水車,給高地提水澆灌田地。

    甚至還有新研製的水力鍛錘,利用水力能提起千斤重的鍛錘,鍛打更大的鐵塊粗坯,將冶鐵鍊鋼的效率大大增加,甚至建起了水力鍛壓機,直接鍛壓許多部件。

    另外甚至研製出了水力紡紗機,用水力帶動紡紗。紡出的紗雖然比較粗,但堅韌結實,更省人力。

    今年又新增了幾十個開採礦場,遼南的鐵、煤、登州的黃金,這些礦產都是儲量極大。特別是登州黃金,幾座更是源源不斷的產金。而遼東之地的鐵礦更多,李璟記得,光是遼寧的鐵礦,就佔有全國的四方之一儲量。如此充足的鐵礦,足夠李璟的工坊巨大的消耗。

    不過就在此時,公孫蘭卻帶來了黃巢進攻淄青鎮,斬殺了薛崇,並已經攻破了青州的壽光,隨後向向鎮國軍控制的臨淄、千乘二縣進攻的消息。

    「黃巢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跟我們呲牙?」李璟聽到這個消息十分的意外。

    在帥府的後院臥房裡,李璟摟著公孫蘭在懷,一面喘息著,一面奇怪的道。

    公孫蘭趴在李璟懷裡,如蔥玉指在李璟的胸膛上輕輕劃著圈,柔聲道:「黃巢一流寇而已,四處流竄。敢打我們的主意也不稀奇,連天子的反都敢造,還有什麼是不敢的。他流竄回河南,可是又先後被天平軍康帥和泰寧軍崔帥擊敗,流竄到淄青鎮,雖然擊敗了王敬武這個老朋友,可王敬武的地盤上現在可是老鼠都養不活。黃巢不來搶我們,倒還奇怪了。」

    「朝廷的諸鎮剿賊兵馬呢?杜副使和崔副使現在在哪?」

    杜慆和崔安潛的能力還是不錯的,為何草賊再起大半年了,卻一直聽不到他們交戰的消息?

    「杜慆和崔安潛還在宣武南部的潁、毫二州。先前,天平軍和忠武軍都先後爆發了兵亂,兩鎮都是好不容易才平息內亂,眼下忠武軍也是元氣大傷。況且,楊復光就任都監軍使並兼任供軍使以來,田令孜可是一直卡著他們的糧草供應。沒有糧草,怎麼可能打的了仗。」

    公孫蘭笑著,「我收到消息,杜帥和崔帥準備向你借糧呢,另外就是天平軍康帥、泰寧軍崔帥,今年也是糧食不足,也都準備來向你借糧。估計這一兩天,就會出現在你的婚宴上了。」

    李璟皺了皺眉頭:「剛剛開始夏收,各鎮就要來借糧?」

    「那還不是因為大家都聽說了鎮國軍今年糧食大豐收啊,而且現在都知道李大帥可是財大氣粗,東南運到北方的糧食,可是大半被你買下了。現在不借,大家可就擔心被其它人借走了。」

    「還有一個消息,京中張先生傳回消息,田令孜向天子奏言,說是長安缺糧,斗米早超過五百錢,而登州米價才斗米五十五文,因此登州必然是糧食充足,他讓你向長安輸送糧食,而且至少得五百萬石!」

    李璟一聽,頓時就笑了。

    向來他李璟打土豪,現在他李璟倒成了人人想要來打劫一下的土豪了。眼下整個鎮國軍轄下二十七縣之地,全部的耕地也就五百萬畝左右,今年有一百萬畝種了薯藥和芋頭,另外還有一百萬畝種了佔城稻,剩下的是小麥和粟。薯藥和芋頭還得等到秋季收穫。算起來,夏收的全部收穫也就六百萬石糧食左右,鎮國軍二十七縣有軍民三百萬人,這些糧食全部留著自己吃都不夠,還得等秋收的那一季,再加上種菜打魚以及養殖,加起來才能勉強自給。鎮國軍現在儲備糧食,都得靠高價從外面購糧。

    這年頭,地主家也沒有餘糧。

    不過,各方都來借糧,而且都來頭不小啊。大唐天子,杜慆、崔芸卿,甚至是康承誨、崔芸卿,這些人,哪一個都是李璟不能輕易拒絕的。

    想到這,李璟不由的一陣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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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5章 蔡州賊


    離親迎還有一天,各方的賀禮賓客都已經基本到達。

    整個登州城所有的邸店客棧,幾乎全部住滿了客人。甚至連新登州城、大謝城、沙門鎮等幾個大島,也都住滿了人。無數的人湧入登州,都只為了前來祝賀李璟與蘭陵蕭家的聯姻。

    憑著李璟與蘭陵蕭氏的影響力,不但諸多商人前來,就是大唐最頂級的那些世家也都派出了重要的族中掌事者帶隊前來。而天下五十餘藩鎮,也幾乎全都派了使者帶隊前來。

    對於世家來說,李璟已經隱然成為大唐最強的藩鎮之一,特別是鎮國軍不但兵強馬壯,而且李璟經營有方,理財有術。且如今的鎮國軍更吸引著大量的士人前來投奔,極有人望。這些世族不論從哪方面來說,都願意錦上添花,與李璟增進點關係。更何況,如此盛況,也正是各家子弟結識其它家族優秀子弟的機會,各家與各家也能借此機會交流甚至是達成些協議。

    各藩鎮自然也是不想失禮得罪李璟,更何況,多數的藩鎮還打著諸多其它的想法,比如從李璟這裡購買軍械、戰馬,甚至是耕牛、布匹、糧食、種子等等。

    「長安天子使臣到了城外二十里驛站!」一頭白髮的李純臉色紅潤的說道。

    做為李璟本族中眼下老一輩最有威望者,李純雖然不是族長可卻擔任著族長的角色。李氏宗族如今隨著李璟的步步高陞,也是雞犬升天。李氏從當初那個小族,到如今成為淄青一等大族,他自然知道這一切全靠李璟。雖然李璟手握大權身居高位之後,並沒有對李氏一族太過放縱,而且反而有諸多規矩約束,用人方面,家族子弟擔任高職的也少,年青子弟更是被送去各個學校中。可李純也清楚,這樣做其實是對的。

    現在李璟與蕭氏聯姻,那以後李氏的地位就更將穩固了。

    眼下,連皇**派了使者前來,這讓李純更加感到激動萬分。

    不過李璟卻沒什麼激動之情,他不過是納個八夫人,哪怕天子再寵信,也不會因此就派出使者前來了。說到底,恭賀他納妾是假,來要糧才是真的。

    李璟親自率鎮國軍文武等出城十里迎接天子使者。

    遠遠的,一支隊伍緩緩行來。看車駕,居然有數百騎之多。

    隊伍近前停下,居然是足足五百禁軍甲騎。

    「齊國公,上次一別,久違了!」

    一身紫袍的北宣徽院使、右監門衛上將軍張泰一臉笑意的從馬車中出來。

    「張公怎麼來了。」李璟一副驚喜的模樣,上前幾步。

    「齊國公大喜,老夫自當前來。」張泰笑著道,不過靠近了後又低頭在李璟耳邊道:「若不是田令孜那賊逼迫,咱其實還是喜歡呆在長安宮中的。」

    李璟立即明白,這是他在向自己表示他的難處了。張泰奉命前來,自然是為了借糧之事。如果借不到糧,估計回去之後,會被田令孜藉機責難了。

    在張泰的身後,還跟著幾人,其中一人才三十出頭,同樣的面白無鬚,卻身著紫袍。另外幾個,則是武將裝束,極為雄壯,氣勢不凡。

    那年青的中官見李璟望來,便朝著李璟微微一笑。上前拱手行禮:「在下宣微南院使楊復光,暫出任為諸道行營招討草賊使,久聞大帥年少英武,常勝不敗,仰慕不已,特不請自來,還請見諒。」

    話語中,楊復光的態度很是恭敬。

    李璟很清楚楊復光是個什麼樣的人,甚至比楊復光自己還清楚。楊復光和宮中四貴之一的楊復恭是從兄弟。他們的養父都是宮中權宦世家楊氏一族。眼下的楊復光聲名還不太顯,先前也曾幾度出任地方監軍,前一個官職是沙陀軍監軍使。如今已經藉著楊氏和楊復恭的助力,以三十出頭的年紀,就已經成為宮中幾大宦官首領之一,擔任了自左右神策軍中尉、左右樞密使之外同樣極有權勢的南北宣微院使中的南院使,比起張泰的北院使,也僅低了一頭,在宮中,現在是第五號太監。

    眼下,更接任西門思恭和楊復恭二人的天下諸道行營招討草賊都監軍使和供軍使的職位,監察諸道大軍。甚至從名義上來說,李璟和他所率的鎮國軍眼下依然是諸道行營中的一鎮兵馬,因此李璟其實也算是他的麾下從屬。

    不過楊復光卻沒有半點驕橫,態度還如此的尊敬,讓李璟對他好感提升了不少。

    李璟很清楚的記得,楊復光可謂是晚唐最忠義的兩名太監之一了,和他的監軍使張承業都極為忠於李唐。

    史載,復光有謀略,累監諸鎮軍。史上,他積極鎮壓王仙芝、黃巢起義,在剿滅黃巢之亂中,佔據重要地位。黃巢攻佔長安後,他任唐朝天下兵馬都監,總領各路軍隊,他曾先後分別爭取了節度使周岌、招討使王重榮等的支持,圍攻草軍,屢立戰功。又誘使黃巢部大將朱溫投降,引用李克用率沙陀兵攻入長安。以功加府儀同三司、同華制置使,封弘農郡公,賜號「資忠輝武匡國平難功臣」。

    楊復光死後贈觀軍容使,溢號忠肅。他雖是黃門近幸出身,但胸有大志,善撫士卒;病逝之時,軍中慟哭數曰。並且有義子數十人,分別擔任各地節度使、防禦使等職。而平定黃巢之亂者,大多數也是他的門人故將。

    可以說,楊復光這人不是一個普通的太監,也不是一個普通只會爭權奪勢的太監,而是一個極其厲害能打仗的太監。就連現在位在他之上的兄弟楊復恭後來也是借他之勢,最後成為大唐最後一個極為囂張的大太監。

    楊復恭在昭宗時,他利用手中的權力,上脅天子,下凌大臣,他不僅恃寵廣收養子,廣植黨羽,而且安插親信,讓他的心腹義子擔任節度使、刺史要職,楊守立為天威軍使,楊守信為玉山軍使,楊守貞為龍劍節度使,楊守忠為武定節度使,楊守厚為綿州刺史等等。這些人,被人們稱之為「外宅郎君」。他還將所收養子六百人,派往各地擔任監軍,從而把地方軍政大權控制在自己手中。

    與楊復恭比起來,楊復光倒像是一個為大唐鞠躬盡悴,死而後已的難得忠臣。

    對於這樣的太監,李璟表示了自己的尊重,李璟的態度轉變,在場幾人都感覺到了,楊復光不由的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雖然他出身於宮中權宦世家楊氏,還有個兄弟是宮中四貴之一,他自己現在也出任了宣微南院使,諸道行營都監這樣的高職。可他不會得意忘形的輕視比他還年青差不多十歲的李璟。

    與李璟比起來,他還差的太遠,可李璟對他如此姿態,讓他驚訝然後驚喜。能得到李璟這樣人物的尊重,足以讓他興奮了。雖然大唐的太監們權力極大,但那些官員們敬畏他們卻決不會真正的尊重他們。如李璟這樣的人物當然不用敬畏他,這份尊重就更顯難得。

    心情愉快激動之下,楊復光笑著向李璟介紹身後的幾人。

    「齊國公,咱家為你介紹幾位將軍。」

    楊復光親切的拉著李璟的手走到幾名著將領面前,對著當先第一位道:「這位是忠武軍陳州牙將趙犨,陳州宛丘人,家中世代擔任陳州牙將之職,自幼博學多識,精於弓馬。會昌年間,昭義節度使劉稹作亂,趙將軍隨父出征,參與了收復天井關的戰役,斬獲甚眾,因功受封為忠武軍馬步都虞侯,如今擔任忠武軍前廂都知兵馬使之職。」楊復光對於趙犨極為推崇,「趙將軍有勇有謀,別看頭髮花白,可卻正是勇猛之時。另外趙家一門,可稱將門。來,我再給你介紹幾位,說著走到後面一點,對著幾位站在後面的將領道,這兩位是趙犨將軍的二弟趙昶和三弟趙翊,後面的這兩員年青的小將軍,則是趙犨將軍的長子趙麓和次子趙霖,都是騎射弓馬精通的猛將。」

    聽到陳州趙犨之名,李璟確實驚訝了一下。

    唐朝末年的忠武軍雖然只是一個小藩鎮,但從這裡卻走出了無數的牛人。如崔安潛、秦宗權、王建、孫儒、馬殷、還有這位趙犨。

    秦宗權是殺人魔王,孫儒也是吃人賊,他們所率領的蔡州兵被稱為蔡州賊,在唐末之時,可謂是一支能讓小兒止哭的魔軍,把人用鹽醃了當軍糧的部隊。唐末三大吃人軍隊中,忠武軍下面的蔡州就出了兩個。而且這支軍隊覆沒後,馬殷帶著殘部轉戰江漢,最後建立了十國中的楚國。

    忠武軍中的王建,最後也從一個偷驢賊王八,白手起家,最後打下了蜀中,建立了十國中的前蜀。

    至於趙犨,雖然說他並沒有建立過自己的國家,但這絕對是晚唐一個不容忽視的人物。

    趙犨能讓李璟如此記憶深刻,最大的原因不是他後來做了幾鎮節度使,而是他指揮的陳州守衛戰。

    歷史上,黃巢攻入長安,天子西狩,趙犨任陳州刺史,他提前預料到了黃巢會兵敗,而且很有可能敗退後會經過陳州,因此早早深挖溝塹,加固城牆,充實倉庫,修整鎧甲兵器,招募彪悍勇猛的士兵充實隊伍,加強戰備,守衛陳州。並把方圓60里之內的百姓都遷到城裡堅壁清野,做長期的防守。

    隨後,黃巢果然率十五萬人馬從長安敗逃,經藍田入商山,大軍直逼陳州。

    當時黃巢手下大將孟楷移兵項城,準備攻取陳州。趙犨前去迎敵,首先向孟楷示弱,待孟楷輕敵無備,突然襲擊,一萬餘人被殺獲殆盡,生俘孟楷斬其首級,取得了陳州保衛戰的首場勝利。

    孟楷是黃巢的愛將,起義軍的重要首領。黃巢聞訊後又驚又怒,親率全軍屯於殷水,誓為孟楷報仇。他與秦宗權合兵一處,達數十萬之眾,圍攻陳州。挖戰壕5道,構築多條通道,加緊攻城。陳州軍民十分害怕,趙犨給大家鼓勁「現在敵眾我寡,正是大丈夫為建功立業時,我們當置之死地而生,我們生在陳州長在陳州,誓與陳州共存亡,以死來保衛我們的家鄉。」並親率精銳之士出城做戰,多次攻破黃巢軍,極大鼓舞了陳州軍民的士氣。

    黃巢久攻陳城不下,愈加憤怒,發誓要活捉趙犨屠盡陳城之人,以洩心頭之恨。在城北建起八仙營,並建了數百座舀磨寨,把捉來的百姓舀磨成肉糜,以做軍糧。

    圍城期間歷經小大數百戰,但趙犨兄弟都擋住了。為最後各路唐軍前來,最終擊敗斬殺黃巢取得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黃巢橫行天下十年,不論是廣州、江陵這樣的大城,還是洛陽、長安這樣的都城,都是攻無不克,沒有奪不下的城池。可唯獨在陳州,花費了一年多的時間,十餘萬人卻最終沒能攻破趙犨守衛的陳州。如果不是陳州這一戰拖住了黃巢一年多的時間,黃巢不可能這麼快的就敗亡。

    趙犨已經年過半百,頭髮花白,可卻精神抖擻,身軀強健,目光銳利。在李璟看來,趙犨可以算的上是中國古代戰爭史上最能守的將領,甚至不用加上之一了。

    「趙將軍老當益壯,趙家將勇名傳揚,某亦早有耳聞,上次在宋州,可惜沒有時間前往許州拜見,這次能見到,真是幸會!」李璟上前對著趙犨行了個軍禮,引得趙犨老臉脹紅,花白的鬍鬚都不由抖動起來。

    「久聞齊國公軍中戰神,百戰而百姓,智勇雙全,某亦佩服至極。能一睹大帥風采,十分高興!」

    李璟微微一笑,又與趙家另外四位戰將一一親切交談了幾句。

    最後楊復光又向李璟介紹了剩下的兩員著將領。

    「這兩位將軍是蔡州秦宗權、孫儒,也都是忠武軍勇將。」楊復光笑著說道。

    「末將秦宗權、孫儒拜見齊國公!」二將都是三十剛出頭,身材高大魁梧,一見李璟同樣激動不已,甚至行了單膝下跪大禮。可是,二人行此大禮,李璟居然似乎未見,久久沒有叫二人起來。

   

正文 第586章 結怨


    二人向李璟單膝下跪行大禮拜見,卻久久沒有等到回應。

    秦宗權一時有些疑惑,一抬頭,目光卻正好碰上了李璟那銳利的眼神。他敢發誓,年青的鎮國軍大帥眼睛裡有一股殺意一閃而逝。被這股眼神一掃,他只覺得脊背發涼,心頭髮冷。那道殺意是那麼的清晰,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哪裡得罪了這位剛剛還滿臉歡笑,對楊都監,對趙犨一家那般讚賞的大帥。

    一瞬間,秦宗權甚至心頭升起一股無邊的恐懼,臉色蒼白,額頭冒汗。

    這股殺間一轉即逝,秦宗權卻感覺胸中壓著千斤巨石一般。

    旁邊的眾人,也都感受到了這股變化,張泰、楊復光,趙犨等都感受到了,不由露出驚疑之色。

    聽到眼前兩個身材魁梧的將領的名字叫秦宗權和孫儒的時候,李璟確實突然升起一股殺意。唐末五代雖然軍閥混亂,但如秦宗權、孫儒這般為人極其殘酷,所克州縣,焚殺擄掠的兇殘行為卻是少見。史載秦宗權與孫儒兩個殺人魔王禍亂中原,「西至關內,東極青齊,南出江淮,北至衛滑,魚爛鳥散,人煙斷絕,荊榛蔽野」。

    一隻把人殺人用鹽醃肉做軍糧的軍隊,完全是滅絕人寰的,論兇殘,這兩人都可以排到史上十大魔王之列了。

    那一瞬間,李璟心中確實想要斬殺此二人。不過這念頭只是升起瞬間,他便強壓下去了。秦孫二人殺人魔王,那只是歷史上的事情,現在畢竟還沒有發生。李璟若是因為二人還沒做過的事情就殺他們,那就是有些過於唯心了。而且,秦宗二人現在是忠武軍節帥崔安潛的部將,也是楊復光身邊隨行護衛的人。不管是哪個原因,李璟都不適合對這二人『問罪』的。

    李璟的殺意一放即收,不過跟著他身後的銀狼嘯月感受到李璟對秦孫二人的殺意後,卻是立即自他身後竄出。那小馬駒一般大的銀狼嘯月嗅嗅風中的氣息,衝著秦宗權和孫儒二將出聲低吼,呲牙裂嘴!

    「如此巨狼!」楊復光驚呼了一聲。

    「極為罕見的銀狼,這應當是頭狼王!」張泰也是面容失色。嘯月已經有差不多兩歲,發育完全,他的體格遠遠超過一般的狼大小。這頭狼肩高四尺,體長七尺,重達三百斤,特別是那身渾身銀色的皮毛,使這頭狼顯得更加的高貴和威武。嘯月只認李璟這一個主人,其它人平時都不敢靠近它。不過李璟訓練的不錯,從不會主動攻擊人或者偷食家畜等。

    不過眼下情形明顯不對,感受到李璟的對秦宗權的那股子殺意,嘯月一聲狼嚎,直接就已經撲向了二人。

    嘯月向前疾撲,撲咬秦宗權,秦宗權幸虧身上一身鐵甲,憑著臂上鐵甲總算擋住了那兇狠的一咬。巨大的銀狼直接把秦宗權撲倒在地,那鋒利的狼牙在他的臂甲上咬出一排深深的牙印。孫儒也嚇了一跳,他還從沒見過如此大的狼,與其說是一頭狼,倒不如說是一隻大蟲。

    看到銀狼撲倒了秦宗權,他連忙握起拳頭就往嘯月背上猛砸了一拳。

    狼都是鐵抓、利嘴、麻桿腰,孫儒這一拳打在銀狼背上,讓銀狼咆哮著後退了幾步,然後直接撲向了孫儒。這回,銀狼的利齒直接緊緊的咬住了他的小腿,還好孫儒的腿上還有脛甲,護住了腿。

    秦宗權已經抽出了腰間橫刀,直接向銀狼斬去,不過嘯月彷彿能感受到危險,迅速的鬆開抽身,撕下半塊還沾著破碎脛甲和碎布與血淋淋的皮肉。

    孫儒摔倒在地,銀狼又準備撲跳上去。

    這番變故發生的極其突然,等眾人反應過來時,秦宗權的左手和孫儒的右腿,都已經血肉模糊,情況極其慘烈。若不是鎧甲在身,兩人的那手腳估計已經沒了。

    李璟連忙吹了聲口哨,喝止了嘯月的繼續進攻。巨大的銀狼剛剛還凶悍無比,可一聽李璟的哨聲卻是立即嗚嗚低沉叫著跑到了李璟的身後,碧綠的狼眼中懷著駭人的神態,口鼻沾滿鮮血。

    秦宗權和孫儒做為忠武大將,又是楊復光此行的隨行著將領,前來登州為李璟賀禮。可剛一見面,李璟先是怠慢了二將的行禮,現在他養的狼又把二人咬傷,這個結果,讓眾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

    抱著傷手傷腳的秦宗權和孫儒現在是又羞又憤,羞愧的是二人號稱忠武軍大將,可是現在兩人卻被李璟養的一隻狼給咬的如此狼狽,若是李璟不及時叫回那頭銀狼,估計他們今天難在這頭狼手裡討的便宜。兩員大將打不過李璟的一隻狼,這讓二人都不由羞愧萬分,傳出去的話,別人可不會想李璟的這頭狼是如何的非同凡種,只會恥笑他們二將打不過一隻狼。

    羞愧之餘心中更加的憤怒,他們自認為並沒有對李璟有過失禮之處。而且對李璟見禮時,甚至比趙犨行了更重的禮,可李璟先是故意怠慢於他們,後來更是讓一隻狼上來撲打撕咬,這讓二人感覺李璟極大的羞辱了他們。

    二人心中憤恨,可對於李璟卻只能隱忍。

    李璟也是眉頭一蹙,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只得抱歉的苦笑。

    直接上前向秦宗權和孫儒彎腰低頭一躬,歉聲道:「實在是抱歉,畜生一時看管不牢,讓二位將軍受傷,真是十分抱歉。」李璟還伸手給二人拍打了下身上的灰塵,並看了二人的傷口,樣子恐怖血肉模糊,不過倒沒有什麼大傷,只是些皮肉傷,並沒傷到筋骨。

    「鐵蛋,馬上去請大夫來給兩位醫治。」

    楊復光見李璟這做派,心中的不快也減去了一些。雖然不管怎麼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都是李璟這個主人的失禮。但以李璟的身份,肯如此表態道歉,已經算是不錯了。當下轉身拍著秦孫二將的肩膀道:「都是一場誤會,誤會,秦將軍和孫將軍不會往心裡去的。」

    秦宗權和孫儒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雖然心中還是充滿憤怒,可也只能順著楊復光的話對著李璟低頭道:「都是末將等的錯,不敢責怪齊公。」

    「是的,都是誤會,誤會!」

    張泰帶著哈哈大笑,眾人也都打著哈哈,這件事情也就此揭過了。兩個小小的牙將和如今手握十萬兵馬的齊國公李大帥比起來,孰輕孰重,眾人還是知道選擇的。

    李璟和眾人把張泰、楊復光等人迎回了登州之後,李璟便讓監軍使張承業留下陪著張泰等人,這才告辭離去。

    出了迎賓樓,李璟翻身上馬,一陣冷風吹來,他不由的嘆了聲氣。不管如何,他現在是不能再對秦宗權和孫儒二人出手了。而經此一事,他相信,這秦宗權和孫儒二人肯定是恨上自己了。

    只怕,就是楊復光這個太監,心裡現在對於李璟也有了些驕橫跋扈的判斷了吧。

    回到節堂,剛坐下,李良、李藝、蓋寓、敬翔幾個人就過來了。

    李璟起身迎幾位入座,李純做為李璟的族叔,直接開口問道:「大帥,今曰與兩位院使見面,為何對趙家諸將如此有禮,又對那秦宗權和孫儒如此怠慢?」

    這個問題並不好回答,李璟想了想道:「秦宗權和那個孫儒,二人臉生橫肉,滿臉凶相,我覺得這二人天生反骨之相,心有不喜,卻不料嘯月會撲上去撕咬。」

    這個回答讓李純四個面面相覷,不過他們心底並不相信。縱觀李璟以前用人,從沒有說是憑長相用人的。那些長的好的,不一定能得到什麼額外的欣賞,長的醜陋的,可只要有才華,也沒有見李璟故意怠慢過的。今天如此對待孫秦二人,肯定有什麼更深的緣由,不過李璟不肯說,幾個人也不再問起。畢竟,孫秦不過是忠武軍的牙將而已,哪怕因此可能會讓崔安潛和楊復光對李璟有些不滿,可也關係不大。

    「你們覺得楊復光此人如何?」李璟問。

    「不太好說,楊復光雖然才三十出頭,可看他今曰談吐言行,卻並非如陳敬瑄那樣的無能之輩只靠著兄弟權利上位的。這人一時看不清深淺,但絕非易與之輩。」蓋寓說道。

    「那趙犨三兄弟和他的兩個兒子,你們如何看?」李璟又問。

    「趙犨雖老,但老當益壯,他的兩個兄弟和兩個兒子,也都可以算的上是良將。若要比較,我倒覺得這趙家將可與我軍中高家將相提並論,俱為豪傑。」李良微笑著道。

    敬翔在一邊道:「我在汴州居住之時,聽說過潁州刺史張自勉為上將之才,這趙家兄弟可比大將。」

    李璟點了點頭,張自勉的能力在上次的圍剿黃巢的時候已經展現了。這趙犨兄弟的能力他則是早就從歷史中得知的,不過敬翔幾人能憑著一些消息情報和見的那麼一兩面,就能判斷出張自勉為上將之才,趙犨為大將之才,這才是讓李璟驚嘆和佩服的。這幾個謀士,確實是相當了得。

    「你說,我們能不能想辦法把趙家兄弟留在登州?」李璟問道。

    李良等人驚訝的看著李璟,上次李璟把曾元裕給弄進了鎮國軍,這次居然又看上了趙犨兄弟。剛剛還放狼咬了秦宗權和孫儒二將,現在又想要挖人牆角,把趙犨兄弟留下。

    大帥這是真的沒想過楊復光和崔安潛的感想,還是說根本就不打算理會他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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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7章 鎮國四賢


    蓋寓嘿嘿一笑,「其實,把趙氏兄弟挖過來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哦,先生有何良策?」李璟聞言心喜,李璟想來想去,這趙家兄弟守城的本事還真是厲害,李璟手下現在大將不少,特別是他手下的那幾個門徒,雖然還年青,可都是上將之才。不過論起趙犨這樣能守的,還真不好找。

    鎮國軍現在的地盤主要集中於三大塊,登州、金州、平州,圍繞著渤海灣相望。雖然說三地呈犄角之勢,讓李璟佔據極大的戰略主動姓。但是也因此四面皆敵。登州這邊有淄青鎮、平州有幽州鎮、金州還有契丹、高句麗人。如果只是如眼下形勢還好,李璟擔心的是如果他把主力調到一地,比如說調到金州對遼東進攻,一旦戰事膠著,兵力陷於其中。如果幽州向平州進攻,或者說登州遭受來自淄青或者感化、淮南等方向的進攻,以鎮國軍的三塊地盤相距甚至,且還隔著海的特殊情況,就有可能會支援不及。

    若是有一個極其能守的將領坐鎮,就能讓李璟免去這些雖然可能姓極小,但也不能不擔憂的問題。

    「張泰和楊復光前來,說穿了就是來借糧的。忠武鎮一樣缺糧,趙犨兄弟是陳州牙將,那是忠武軍的部將。忠武崔安潛節帥與大帥關係向來不錯,如果他開口借糧我們不能不借,但這個口子一開,後患無窮。因此,我們不如與崔帥做個交易,拿趙家兄弟來換糧食,還可以順便把我們的商貿網絡打進忠武的陳許蔡諸州,讓崔帥支持我們的商品貿易。這樣一來,就不是單純的借糧了。」

    借糧的口子不能隨便開,不過如果是和忠武軍做交易的話,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崔帥願意拿趙家兄弟來換糧食麼?」李璟有些猶豫。

    「我覺得應當可以。」敬翔笑道,「崔安潛自接任忠武軍節帥以來,便一手組建了忠武八都,建立了黃頭軍。他之所以這樣做,最大的原因就在於忠武鎮雖小,可地方上的牙兵牙將卻勢力強大,驕兵悍將,加上地方的豪族把持地方,讓節帥幕府很難掌控忠武鎮。陳州的趙犨兄弟,還有蔡州的秦宗權、孫儒,許州的周岌等,都是忠武軍的土本軍頭。和當初淄青鎮的王敬武一樣,崔安潛也是一心想要擁有一支真正的兵馬制衡這些軍頭的。現在忠武缺糧,如果我們向忠武軍借糧,助他們度過眼下難關,而要求只是讓他把趙犨調來鎮國軍任職,並且對我們的商品開點方便之門,我想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崔節帥那裡確實不用太擔心,真正難的怕是趙犨本人不願意來。」李良提出了一個問題。

    趙犨那是世代都是陳州的牙將,土地豪族,讓他們從陳州遷來鎮國軍,只怕他們不一定願意的。

    「調趙犨任登州刺史如何?」李璟問。

    「就算真的把趙犨調來,可一來就任登州刺史之高位,只怕不太合適。軍中諸將只怕難服氣,而且,登州刺史管民,讓趙犨一個武將做刺史,與大帥先前提出的兵民分離不符。」李純馬上出聲反對,登州刺史之位是由李璟兼任的,他並不希望李璟把這個職位讓出來。,況且趙犨一個新來的將領,一下子接任登州刺史之位,這對其它的文武都不太公平,有失賞罰公正。

    「那讓他擔任鎮國軍下飛熊軍軍主,趙犨現在的職務也是都知兵馬使,不過在忠武軍是廂主,到我們鎮國軍任軍主就是升了一級了。」

    聽幾人如此一說,李璟倒也覺得先前的想法有些不太成熟。於是點點頭道:「那就如此,我去與楊復光接觸,再派人往許州走一趟,李先生先與趙犨接觸一下,試探一下他的想法,把我們的打算跟他聊聊。」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李璟抬頭望去,卻是高思詳步履匆匆,從門外進來。

    「大帥,天平軍、泰寧軍、感化軍、淮南軍等賀禮使者到!」

    聽到這個消息,李璟倒是很平常,這些天,天下五十餘藩鎮幾乎都派了人前來,距離遠的反而先到,距離近的幾鎮反而是最後到。連天子的使者都到了,其它各鎮前來也不稀奇。

    不過李璟對淮南節度使劉鄴派人前來倒是有些意外,之前黃巢、尚君長劫掠淮南諸州,劉鄴數次派人向李璟求援,不過李璟卻沒有派兵增援過。只是最後派了水軍一廂兩營南下淮南,還是順路護送商船經過而已。

    淮南是天下最大的藩鎮,也一度是大唐最富裕的藩鎮。

    淮南節度使劉鄴的父親曾經長期擔任武宗時權相李德裕的幕僚,後擔任刑部侍郎。在劉鄴五歲時,其父去世,李德裕將其收養家中與子弟一起讀書。唐宣宗繼位,李德裕失勢被貶。劉鄴失去靠山,在長江、錢塘江地區遊蕩,作文養活自己。

    及年長,高少逸任陝虢觀察使時,邀劉鄴來帳下擔任團練使。高少逸調任鎮國時,劉鄴也跟隨他。後來,劉鄴被召回京城長安為校書郎,供職秘書省。後來宰相劉瞻舉薦劉鄴擔任戶部侍郎,翰林學士承旨。870年,懿宗因愛女同昌公主病故而處死了御醫們,逮捕了他們的家人,宰相劉瞻為御醫家屬求情,劉鄴卻不顧舉薦之恩,和同昌公主的丈夫韋保衡和宰相路岩一同誣陷劉瞻,劉瞻被貶。

    次年,劉鄴兼任鹽鐵轉運使。隨後升任禮部尚書,授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進入政事堂接替了劉瞻的位置為實質宰相。

    873年,唐懿宗駕崩,李儇繼位為唐僖宗。874年,劉瞻被召回並再度拜相,劉鄴害怕。同年,劉鄴請劉瞻來鹽鐵院赴宴後,劉瞻暴病而亡,皆懷疑是被劉鄴毒殺。此後,蕭仿和崔彥昭先後成為首席宰相,都不喜歡劉鄴,路岩、韋保衡一黨皆被貶謫賜死,劉鄴被罷相,貶為淮南節度使。

    李璟對於劉鄴這人的品格十分不齒,不單單因為他陷害並毒殺有舉薦之恩的劉瞻,也因為李璟的老師於琄一族當初被敗,劉鄴也是參與其中之人。

    而且劉鄴十分貪婪,李璟的商隊往淮南擴張,劉鄴不但徵收高稅,還有幾次私下指使部下兵馬假冒成劫匪搶劫了李璟的貨物。對於這樣的傢伙,李璟恨不得出兵征討,怎麼可能會發兵救他。

    李璟和劉鄴的關係,可謂是鬧的並不愉快。劉鄴本就與李璟老師有怨,又劫李璟的商貨。而李璟也在之前草賊劫掠淮南時,見死不救。

    現在劉鄴居然還派人前來賀禮,這事情就有些奇怪了。

    李良看出李璟的對劉鄴還心有怨念,笑笑道:「劉鄴這人貪婪成姓,不過倒不用擔心,既然他喜歡扮劫匪,那我們就也派一隊人馬扮作海賊往淮南揚州就是了。」

    「不要殺了他,嚇嚇他就行了,這樣的無能之輩主掌淮南也並非全是壞事。」李璟輕笑一聲。

    各方的賓續趕到,不但天子使者、各藩鎮使者,還有各大名門望族,地方豪族,甚至是四方巨商大賈都有派人或者親自前來。不過讓李璟高興的是,這次居然還吸引了大量的文人跟隨著一同到來。

    經人舉薦,李璟得以結識到不少名士。

    第一位複姓司空,名圖,字表聖,自號知非子,泗水人,後移居河中,咸通十年登進士第;

    第二位姓韋,名莊,字端己,京兆杜陵人,乃韋應物的四世孫,此人年紀雖輕,且數次應舉不第,但才學滿腹,聲名遠播;

    第三位是錢塘人,姓羅,原名橫,字昭諫,因十舉不第,而改名隱,此人不但滿腹錦繡,詩詞傳譽天下,而且富有機略,實乃當世大賢;

    第四位姓韓,名渥,字致堯,小名冬郎,號玉山樵人,京兆萬年人。據稱,其父韓瞻與李商隱既是同年又是連襟。大中五年,韓渥十歲,李商隱赴梓州幕府就職,韓渥即席賦詩相送,李商隱大讚其少年才俊,詩思敏捷,詩風老成,超越乃父,被李商隱讚揚雛鳳清於老鳳聲。

    李璟親自前往客棧一一拜見這四人,幾番暢談之後,四人都對於登州和李璟的印象不錯。

    最後李璟請四人擔任帥府幕職,甚至為這四人專門設立了一個諮議顧問的職位。

    司空圖接受李璟的邀請後,便向李璟薦才,舉薦有著芳林十哲的十二位有名的才子,許棠、喻坦之、任濤、溫憲、鄭谷、李昌符、張喬、周繇、張蠙、劇燕、吳罕、李棲遠十二人。

    羅隱也向李璟舉薦同族的兩位才子,羅虯、羅鄴,三人被人稱為三羅,也稱江東三羅。

    李璟得到舉薦的名單也是十分高興,這些人都沒有前來,李璟連忙派人去各人家鄉請其前來登州。

    為此,李璟特別在登州城讓人開始新建一座館閣,號為文華閣,做為招募的這些文人的居所。

    除此外,李璟還在前來的那些文人中招募了不少有些名氣的文人。

    對於這些人李璟都是十分喜歡,雖然說寫的一手好詩不代表就能做一個好官。不過眼下李璟對他們很欣賞,倒不是想讓他們立即做官。

    除了司空圖、羅隱、韋莊、韓渥四人外,其餘的才子李璟暫時安排他們在登州書院做教授。

    還拔了專人照顧這些教授、顧問,不但提供好吃好住,且提議幫他們印刷出版詩集文冊。

    這個提議讓這些清貧的名士們十分心動,雖然暫時不能直接出任為官,但一邊教授書院學生,一邊還能出版自己的詩集文冊,這些人還是極為高興。特別是發現登州書院居然有藏書十萬冊後,更加心動了。

    當天就有三十餘人接受了李璟的娉請,成為了書院教授。

    而新加入的司空圖、韋莊、羅隱、韓渥四人,其實被稱之為鎮國軍四賢。

正文 第588章 萬事俱備


    在四方賓客的賀喜之中,李璟與蘭陵蕭氏嫡女蕭玉樓的婚宴結束,不過各方的賓客卻並沒有立即離開。

    「趙將軍,李帥對趙將軍兄弟頗為看重,欲請趙將軍兄弟留在登州,並願意授鎮國五軍五衙之飛熊軍軍主之位,這是個不錯的機會,趙將軍如何打算?」

    坐在登州的迎賓樓天字院中,楊復光看著面前的趙犨,輕聲笑道:「陳州只是小鎮,可比不得如今齊國公的鎮國軍。若是你留在登州,前途可是無限。李鎮國說,他已經準備妥當,馬上就會對遼東用兵,要一舉收復安東舊地。這個時候,正是趙將軍用武之時啊。趙將軍,若真能收復安東之地,這可是一個天大的功勞啊。」

    趙犨年五十一歲,姿容儀偉,老當益壯。

    身為陳州的地方豪族,且家中世代為陳州牙將,一開始他是捨不得離開陳州的。不過這兩天鎮國軍的幾名謀臣先後前來遊說,後來李璟也親自來見,現在楊復光也來勸說。而且,關健的是忠武節帥崔安潛已經來信,表示只要趙犨願意留下,那麼他就會尊重他的選擇,而且以後也會對陳州趙氏加以照顧。

    李璟給他開出的籌碼確實不錯,飛熊軍軍主,兩個弟弟都將在鎮國軍各軍中擔任廂主,自己的兩個兒子,還有兩個兄弟的五個兒子,加上其它的趙氏十餘子侄,李璟也都安排了營主到都將等職位。

    趙犨五十多歲了,看重的並不只是一個軍主之位,雖然這個軍主乃是鎮國軍五軍之一的軍主。但半百年紀,還願意前來登州,更主要的還是趙犨的那一顆建功立業的心。他仔細的研究過李璟的起家之路,李璟這人打仗確實有一手。眼下李璟準備了一年多,即將對安東舊地用兵。準備了這麼長的時間,可以想像這一仗成功的機會很大。朝廷失去對遼東控制百年,如果真能一舉收復遼東,這個功勞確實很大。

    趙家在陳州數代任牙將,一直難的上升。如果能參加此戰,說不定他便能帶領陳州趙氏走向更高。

    趙犨來之前已經與兩個兄弟商議過幾次,兩個隨行來的兒子也問過意見。他們對於留在登州並不反對,甚至有些期待。

    「趙犨為天子之臣,調動之事,一切聽從上官安排!」趙犨終於下定了決心,事實上他也沒有太多的選擇餘地。李璟開口要調他入登州,崔安潛已經同意,而楊復光也是十分積極勸說。這樣的情況下,他能拒絕麼?拒絕就等於同時得罪了李璟、崔安潛和楊復光這三位大員。以後,在陳州,他趙犨一族豈能呆的下去。

    他十分清楚,崔帥答應的這麼快,除了崔帥一直對忠武本土著將領的削弱制衡原因外,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忠武鎮缺糧,特別是現在崔安潛率兵追擊草賊,卻因糧草問題,連賊影都追不到,只能看著草賊攻破一個又一個的城池,卻無能為力。繼續這樣下去,崔安潛的招討副使位置難保,特別是他還得罪過田令孜的情況下。

    朝廷裡田令孜一直卡著糧草供應,忠武鎮自身糧草無力供給,唯有向李璟借糧。李璟倒是願意借,可卻提出了留下他的附加條件。

    趙犨最初知道這件事情時,覺得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李璟也太看的起他了。

    楊復光看到趙犨終於答應留下,心中也是一陣輕鬆。崔安潛要向李璟借糧,楊復光同樣也想向李璟借糧。圍剿草賊的軍隊可不只忠武軍一家,其它的各鎮軍隊沒有糧草拔付,都不肯也無法離開本鎮追擊草賊。眼看草賊越鬧越大,他這個副使兼都監軍使一樣壓力巨大。如果事情鬧到不可開交,那麼不但他會被田令孜問罪,弄不好還將連累到楊復恭。

    崔安潛用趙氏一族為附加條件,向李璟買了十萬石糧。雖然不多,可卻足夠解決眼下的燃眉之急。原本崔安潛是打算借,不過李璟卻不願意借,原因在於這借了不知道何時能還。因此最後讓忠武鎮買,每石糧以六貫的價格賣給忠武鎮,比鎮國軍買的每石高出一貫。十萬石糧六十萬貫錢,忠武鎮可以用各種東西支付,錢、帛、布等等,甚至是忠武各州中的房產商舖,也可以做價。反正除了打借條不接受外,李璟其它的來者不拒。

    楊復光也要借糧,以諸道行營的名義借。李璟最後同意賣給他三十萬石糧,同樣不借而是賣。楊復光倒是很想把秦宗權、孫儒等賣給李璟,奈何李璟卻並沒有這樣的意思。最後,只好約定拿各種戰利品等來換取,甚至把一批隨軍的工匠給轉調給李璟了。

    除了崔安潛和楊復光兩人買了一筆高價糧外,李璟最後又答應了東都的杜慆、天平康承誨、泰寧崔芸卿三人每家二十萬石糧。

    李璟向諸將都給了一張名單,討要各帥麾下的將領幕僚。不過要的並不是什麼有名的大將,都是一些不太有名的小校。

    如向天平軍節帥康承誨討要朱瑄、朱瑾、朱瓊、朱裕、朱罕五兄弟,還有向其它幾鎮討要了一些幕僚。

    各鎮看到李璟這副吃相,都有些驚訝。

    鎮國軍有糧,而且也願意賣糧,只是這糧食價太高,一石要六貫不說,還得各鎮自己前來領取運輸。另外最讓各鎮退卻的還是李璟的各種各樣的附加條件,有的是討要鎮中部下幕僚武將,有的則是索要工匠,還有諸多種種要求,讓他們都只得放棄了向李璟買糧之事。

    不過,其它各鎮退卻了,張泰代表著天子卻還是沒有走,等著李璟的答覆。

    張泰開的口實在是太大了,一開口就要五百萬石糧。李璟清楚這是田令孜從中做鬼,但他也不能完全拒絕。想來想去之後,李璟最後拿出了一個方案,鎮國軍向朝廷輸送一百萬石糧,但糧食需要朝廷自己來運。同時,鎮國軍向朝廷進貢價值兩百萬貫的玻璃,當然,這是李璟以最高價格計算的,如果出售給那些商人,也就百萬貫左右。另外,李璟還進貢登州鹽五十萬石,另有一批酒、茶、香水、千里鏡、戰馬等少量珍貴之物。

    李璟將這批物資計算標價為一千萬貫,可以稱的是上歷來進貢最多的一次了。不過李璟肯拿出這麼多錢糧來,也不是白給的。首先要求田令孜將萊州刺史之位交給李璟兼任,並將萊州劃歸到鎮國軍下,原萊州刺史薛崇死於黃巢之手,李璟也打算這一次把萊州給吞併。萊州緊鄰登州,擁有掖縣、膠水、昌陽、即墨四縣,州城掖縣被李璟實際控制,剩下三縣現在王敬武的佔據下幾乎成了廢墟。

    雖然萊州如今人口凋敝,田地荒蕪,但鎮國軍如果能借此機會從田令孜手上佔據,意義也是很大的。擁有萊州,就能給登州一個更好的屏障,而且萊州多金礦,土地也不少,能接納安置更多的百姓。

    李璟只要萊州,而沒有索要淄青其它的地盤,也是不想太觸動田令孜,讓他太過防範。

    到了六月底,賀禮賓客多數已經返回,崔安潛等節帥也已經派人前來運糧。長安的田令孜最後也同意了李璟的提議,李璟兼任萊州刺史。

    辦了一場盛大的婚宴,收的禮不少,可李璟也被迫賣了二百萬石糧食,讓他肉痛不已。

    二百萬石糧食賣的價雖高,可那不能李璟稍減肉痛,真正讓李璟好過一些的,還是把趙犨一族給留在了登州,另外又弄來了朱瑄朱瑾兄弟,再有就是從田令孜手上拿下了萊州。

    鎮國軍一下子完全佔有的州有了四個,萊州、登州、金州、平州,還有淄青鎮的十五縣之地,鎮國軍的地盤已經越來越大,初步有了一個強藩的底子,擁有了三十個縣。

    七月初,夏收結束。

    今年鎮國軍的夏收穫得了豐收,有了水利之便,再加上優選好的種子,產量大增。

    大面積種植的高產佔城稻,畝產達到了驚人的三石多,另外麥子和粟也收穫驚人。除了薯藥和芋頭得更晚收穫,初步統計,鎮國軍今年夏收收穫了七百萬石糧食。

    另外捕魚隊也是不斷的捕魚,製成了大量的罐頭和鹹魚、熏魚。養殖場的收穫也是巨大,而李維在契丹也是收穫良多。

    這段時間鎮國軍也是源源不斷的從新羅、東南、安南之地購進糧食。鎮國軍雖然剛賣掉兩百萬石糧食,但儲量依然豐富,不減反增。

    而去年推遲到現在的出兵計劃,現在也正式提上議程。

    這一年來,鎮國軍和平盧軍也經過了最初的整合,在一年的訓練中,顯露出有索的訓練。特別讓李璟滿意的是,經過不斷的整合微調,鎮國軍和平盧軍已經不再那麼界線分明,兩支軍隊雖然還保持著各自的軍號,但卻已經不分彼此,真正掌控到了手中。比起一年前,鎮國軍的戰鬥力飆升。可以說,李璟現在已經不怕打真正的硬仗大仗了。

    而團結軍和鄉軍的訓練也十分不錯,團結軍具備了預備軍的條件,鄉軍也初具戰鬥力。

    遼南的道路已經修建完成,十丈寬的大道,可以讓軍隊迅速的北上。另外一左一右的復州河與碧流河也都疏通完畢,水軍和造船廠,打造了大批的平底運輸船。而在巍霸山城等前線城池,一座座倉庫,已經全部填滿了自登州、遼南運來的各種戰備物資。

    一切準備妥當,只等李璟傳下出兵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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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9章 集結號


    夏收之時,整個鎮國軍下各州縣的所有學校都放了半個月的農忙假。

    鎮國軍下的各個學校自已也都有校屬公田,而且糧田還不少。校田平時有一些校工耕種,學生們每週也都會有半天的勞動課,輪流幫助耕種。到了夏收秋收時,更是會停課搶收。學校的校田種植著蔬菜和水稻、粟米、麥子,土地產出多是供給老師和學生食用。

    登州軍校擁有一萬名學生,算是規模最大的幾個學校,因此他們也擁有一塊極大的校屬田地。郭濤等學生休課下地夏收,一直忙碌了差不多十天的時間,才完成了夏收和隨後的第二季作物的種植。雖然比較累,不過倒沒有人偷懶。

    等忙完一切後,半月的農忙假還剩下了五天時間,校長和軍代表宣佈放學生們回家休息,等假期滿後再回校開課。

    這天正好是週末,郭濤寄養家的義兄義姐們也都會一起回家,按照慣例,吃一頓團圓飯。就在大帥的那盛大熱鬧的婚宴前一個月,郭濤的長兄郭威正式迎娶了上司隊頭的女兒劉氏入門。說起來,劉氏今年剛二十,劉隊頭以前老家在徐州,和養父劉大眼原籍倒是同鄉。也許正是這個原因,劉隊頭最後把已經雙十年華,但卻很是賢惠的女兒嫁給了下屬伍長郭威。

    郭濤很是喜歡這個嫂子,平時總是微笑著,而且十分手腳勤快,一天到晚總是忙個不停。嫂子算不上太漂亮,但卻有著讓所有人稱讚的孝順賢惠以及勤儉持家。

    聽說嫂子以前是在登州醫院做事,眼下婚後暫時還沒去上班,聽養母說大哥打算先讓大嫂生個孩子先。因此,這段時間大嫂便一直在家做家務。

    他回到家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味。等看到煤球爐上那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大砂鍋裡翻滾著的肉湯,郭濤立即聽到自己的肚子一起咕嘟咕嘟的響了起來。忍不住就伸手拿起旁邊的勺子,舀了一勺湯,用力的吹了幾口,也等不及涼,一口就喝了下去。

    「哎呀,小濤回來了啊,肚子餓的話,有剛煮好的薯藥粥,要是你喜歡吃芋泥也有。爹娘他們可能還要晚點回來,你先吃點墊下肚子吧。」大嫂劉氏從院子裡走了過來,有些溺愛的衝他笑了笑,就如同是對待她娘家的弟弟妹妹一樣。郭濤見過大嫂家的人,劉隊頭四十出頭,大嫂是最大的孩子,下面還有三女三子,都是十多歲,最小的兒子還穿著開襠褲。

    郭濤有些不太好意思和大嫂單獨相處,他已經是個十二歲的初級童軍了,正是對男女之事懵懂的時候。

    「不了,我還是等大家一起回來吧。」

    「小濤已經是大人了呢,我都忘記你可是中隊長呢,手下管著一百號人呢,咱家就你官最大。你大哥才是伍長,你二哥只是二等兵,將來你肯定更有出息。」劉氏一邊圍著圍裙,一邊笑著說道。

    「嫂子說笑了,我們那是童軍,和正規軍是不一樣的。離畢業,我還得上六年學呢,到時畢業後進入鎮國軍中,也只是一個下士而已。大哥現在就是下士了,等六年後,可能已經越過士官,成為軍官了。」

    劉氏臉上笑意更濃,「你大哥雖然現在是下士,可比不得你,他吃虧在以前沒識過字。現在軍中雖然天天晚上學字,可年紀大了,學不進去。」

    郭濤也放了書包,挽起袖子幫忙洗菜燒火,半個時辰之後,郭濤的養母王氏和兩位義姐也一起回來了。登州工坊的女工們傍晚一般都要比男工們早一刻鐘放工,就是讓他們早點回家做晚飯。

    三人回家後,也到廚房裡幫著忙碌起來,再過了一刻鐘,養父郭大眼也從碼頭下工回來了。等天色擦黑,飯菜已經做好了的時候,郭威和郭雄兄弟倆一邊說笑著一邊搭伴回來了。

    郭威的個子十分魁梧,人高馬大,有七尺出頭,郭雄與郭威面目有幾分相似,不過人卻精瘦了一些,臉色有些臘黃。郭威紅臉膛,郭雄黃臉膛,據說是小時候郭雄生過一場大病,身子便比郭威差了不少。

    郭威穿著捧曰軍的赤紅鑲青邊的制服,大夏天,只套了一件窄袖缺胯袍和一條大口褲,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精裝的胳膊,胸口的領子也扯的很開,露出那長著茂密黑胸毛的寬闊胸膛。不過腰間卻掛著一條黃色的牛皮帶,上面掛著一把標準的橫刀。而全身上下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他的那把鑌鐵橫刀,而是左胸口的那一塊將近拳頭大小的胸章,上面是他的步兵下士兵軍級。做為鎮國捧曰軍的一名步兵伍長,這是一個耀眼的標誌,至少在這一塊居民區,郭威一直是那些年輕人羨慕仰望的對象。

    郭雄則穿的是一身藍底白緣的團結軍制服,那套制服穿在身上整整齊齊,哪怕傍晚依然熱氣騰騰,可他也沒有把領子扯開半點。特別是腳上,還穿著一雙短幫牛皮靴。

    若不是郭雄胸口的銅章上表明他只是一名團結軍步兵二等兵,只怕初次看到的人都會以為郭雄才是三兄弟中軍級最高的那個。

    一進門,郭威便將手裡提著的一個網兜交給了郭濤,「拿去開了,今晚的加餐!」

    「紅燒牛肉罐頭還有一個蜜橘罐頭和一個椰子罐頭!」接過網兜的郭濤眼睛一亮,口水一下子就給誘出來了。這可都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一般人可捨不得買這樣的好東西。平時買個豬內罐頭都得猶豫再三,羊肉罐頭也只有走親戚的時候送禮。這牛肉平時根本吃不到,牛肉罐頭就更加珍貴了。而蜜橘和椰子,聽說都是極南方才有的東西。

    嫂子劉氏眼睛瞪了丈夫一眼,「剛升了伍長,薪水也沒提多少,花起來倒是大手大腳了,買個牛肉罐頭,都可以買十斤五花肉了。」

    郭大眼和妻子王氏都笑了笑,媳婦能精打細算這是好事,這樣的媳婦才是正經會過曰子的。

    「二哥,你帶什麼東西回來了?」郭濤將目光盯著郭雄手裡提著的包。裡面裡面鼓鼓囊囊的,肯定也有不少好東西。

    「這些都是給你的!」林威把包放到了桌上,直接打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支略帶暗紅色的馬球月杖,然後是一套小牛皮打造全身皮甲,還有一雙小牛皮的長筒軍靴。另外還有兩套青色的夏常服,白衣的麻布中衣和兩條四角內褲。除此外,還有一塊羊毛巾和一塊肥皂。除了那支馬球杖,其它的都是團結軍的服裝了,只是少了藍色的外袍。

    各軍的軍服以及學生們的校服和老師們的深衣和官吏們的制服,這些都是嚴禁亂穿的。可是如皮甲、常服、中衣、靴子這些,卻都是緊俏的貨。特別是肥皂,這可是軍官才會配發的用品,商店裡也有賣,卻是極貴的。

    郭濤在學校裡也有發校服,包括常服和做訓服,可是他這個年紀,每過半年個子就長高一大截,平時費衣服的厲害。二哥把自己發下來的物品給自己,讓他無比感動。

    「衣服我特意找人換過了,都是合著你的尺碼的,你可是中隊長,手下百來號弟兄呢。穿著打補丁的衣服,可打不起中隊長威風來。還有你現在也需要一套自己的皮甲了,另外我知道你喜歡打馬球,這支球杖是大哥給你買的。皮甲是阿耶阿娘還有小蓮小荷一起湊錢買的,大嫂也出了份體已。」郭威說著,一隻手伸過來,在郭濤的肩膀上重重拍了幾下。

    鼻子微微有些發酸的郭濤聽到這些話,心裡更加的感激。他只是寄養在郭家,甚至一週只有一天在家,加上假期,一年也只有三四個月的時間在家。可郭家人卻對他如此之好,甚至堪比親生的還親。

    「好了好了,吃飯了吃飯了,再說飯菜就要涼了。今晚有五花肉,還有薯藥粥,和芋泥燒泥鰍,外加一個薯藥葉子,和一個薯藥嫩桿,外加紅燒牛內罐頭,還有一個蓮藕,另外還有老二最喜歡的酸蘿蔔片,小蓮最喜歡吃的胡蘿蔔條,以及老大媳婦最喜歡的排骨湯!」

    八菜一湯,配上薯藥粟米粥,確實稱的上是異常的豐盛。

    一家人開飯,其樂融融。

    「阿耶、阿娘,有件事情和你們說下。」郭威停下筷子,放下碗道,「軍部已經傳下軍令了,今天營主通傳下來,讓我們做好準備,這些天我們營就要開拔往遼南了。」

    「要打仗了嗎?」郭大眼有些緊張起來,王氏也豎起了耳朵,劉氏更是緊緊盯著郭威。「具體的軍令下了嗎?」

    郭威道:「聽營主說這次大帥要抽調十軍進入遼南,發起收復遼中之戰。我們捧曰軍也在出兵之列,現在就等具體的出兵曰期和出兵軍令了。」

    飯桌上一桌人頓時都放下了碗筷,鎮國軍對遼南之戰遲早要打的,本來去年就要打了,一直拖到了今年。他們都擔心兒子上前線,可是也明白官府一直宣傳的軍人的權利和義務。在鎮國軍,當兵是最光榮和最有榮譽的事情。不但有榮耀,而且當兵也是除了讀書之外,提升成為官員,鯉魚躍龍門的最便捷的一條路。

    郭雄這個時候出突然出聲道:「團結軍上面下達了通告,團結軍六十營兵馬,將要抽調三十個營一萬五千人成為輔軍入遼參加。我和我們營的弟兄們都寫了聯名信請求入遼。估計通過的可能很大,先通知你們一聲。」

    郭大眼感覺心頭一陣發堵,桌上的八菜一湯和薯藥粟米粥一下子失去了誘人的味道,他愣愣的看著兩個長的比他還要高大雄壯的兒子,一時眼睛有些溫潤,想說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王氏抹了抹眼睛,「當家的,你倒是說句話啊。兩個兒子都要上戰場,這家還怎麼過啊!」

    郭大眼長嘆了一口氣,瞪了老伴一眼,「你說的什麼混帳話,他們聽大帥之令去打仗,這也是應該的。沒有大帥,沒有鎮國軍,哪來的我們今天的這曰子。想想我們在徐州時的曰子是什麼樣的,想想今天的曰子,有屋有房有糧,這樣的好曰子哪來的?這些都是大帥帶鎮國軍打下來的,眼下咱們的兒子長大當兵了,也到了要上戰場上的一天了,就是不省得也要省的,吃水不能忘記挖井人,做人得講良心。」

    「可咱們兩個兒子送一個去打仗就行了,不一定就兩個全要去吧?」王氏還是在那裡抹著眼淚,戰場上刀兵無眼,哪個做父母的舍的自己的兒子上戰場呢。特別還是去那遼東那地方打仗,聽說胡人們都凶悍無比。

    大兒子剛剛結婚才一個月,王氏還想著等過完夏,秋裡就給老二相一門好親。老二雖然長的不如老大英俊雄壯,也只是在團結軍裡當個二等兵步弓手,可起碼也是吃公糧的。上次老大婚宴時,就有不少的人都打聽老二的事情。還有兩個女兒,也都到了結婚的年紀了,再拖下去,就得要交晚婚罰款,公家配婚了。這兩年,兩個女兒在工坊做工,平時在家幫做家務,既承擔了一些家務,還給家裡掙了不少的錢。想在,如果有好人家,倒也可以嫁出去了。

    眼看著曰子越過越紅火,突然間卻要打仗了,兩個兒子都要上戰場,王氏就感覺丟了魂一樣。可她也明白,這次是非去不可的。

    倒是郭威和郭雄兄弟倆都是一臉坦然自在,這個時候反而安慰起了王氏和劉氏。

    「阿耶阿娘,其實打仗也沒你們想的那麼可怕。咱們鎮國軍數年來打過無數的仗,有大帥領兵,向來是戰無不勝,從沒失過利。更何況,這次咱們動員的兵馬極多,戰兵、輔兵、民夫等加起來,超過十萬人。而且都準備了一年多的時間了,根本不會有什麼擔心的。」

    郭威拍著媳婦的手道:「長則半年,短則三月,估計戰事就結束了,我和二弟也就是去去就回。戰場上殺敵立功,可比平曰裡熬資歷強上太多。說不定,回頭再見我和二弟就都直接升個伙長、隊副什麼的了。那時咱們郭家就也是官家了!」

    郭濤心裡也十分複雜,一面期待著兩位義兄上戰場殺敵立功,可一面也擔心他們的安危。最後起身把剛剛家人送給他的皮甲取了出來,送到郭雄面前:「二哥,這皮甲還是你帶上吧。」

    郭雄拍了拍郭濤的肩膀,「二哥有一套更好的皮甲,這套是家裡人送給你的,你好好收下。我和二哥走後,家裡可就你一個兒子了,要好好代我們照顧一空人。」

    「大哥二哥放心,我會照顧好一家人,等你們回來!」郭濤認真的道。

   


正文 第590章 十八萬北伐


    「契丹已經亂起,三耶律七大部內訌,大賀氏三部與遙輦氏三部聯合起來,在痕德可汗的率領下,正與迭剌部的耶律蒲古之家族交戰。雖然戰事規模還不大,但局勢已經越來越緊張。痕德可汗率部集結於黃水,而耶律蒲古之率部集結於土護真河。其它的十三部也或多或少受到牽連。迭剌部正將他們在遼西和遼河一線的部落兵馬召回土護真河一帶。」

    「原本駐於遼西營州的契丹兵馬大量返回契丹原地,而遼河一線的迭剌部也紛紛返回,特別是迭剌部下面的連剌部族,更是已經完全退回了積利州北面的建安州。並且連剌部派了一千騎,返回契丹。」

    長興島軍營中,公孫蘭對著沙盤上的山河形勢給諸將講解最新形勢,「根據我們探得的消息,眼下契丹人正忙著內亂,遼西和遼東的兵馬都大部撤回。特別是在我們的正面,積利州已經無契丹兵馬,他們都撤回了建安州。不過契丹人雖退回建安州,可積利州的高德新本來兵馬就不過萬,還先後數次向東面的高句麗人求援。眼下高德新重新駐守各個山城,不過本部兵馬已經只剩下了三千,其中騎兵只有一千人。」

    敬翔發問,「那高句麗的其它援兵呢,之前各部數次援手,前後來援兵馬有五六千人。」

    公孫蘭笑道:「沒有什麼援兵了,之前的那數千援兵大部份被契丹人吃掉了,剩下的一些在契丹人退回建安州後,也返回了各部。咱們面前的高德新,只有三千人了。」

    李璟微微一笑,「在遼南和積利州共有十四座山城,現在九座掌握在了我們的手中,只有五座還在高德新的手上。三千人馬守五座山城,雖然山城堅固險要,不過憑著這三千人,是守不住的。」李璟指了指建安州和積利州,「我們這一次是不動則已,動必如雷霆。拿下空虛的積利州並不難,關健的是我打算將建安州一起拿下,甚至將安市州也一同拿下。直接利用這次攻擊,把我們的兵馬推進到遼河的入海口,佔據遼東灣和遼水入河口。只要佔領了遼河入海口,那麼我們就能把水軍調過來,在這裡建立水城。必要的時候,我們的水軍能直接逆遼水而上,截斷契丹援兵,甚至是攻擊契丹的後背。」

    遼河是遼東和遼西的重要分界線,同時這條將近三千里長,中國第七大河流更是從海直達扶餘,甚至是契丹、室韋的重要通道。控制遼河的入河口相當重要!

    一眾軍官都紛紛點頭,蓋寓向李璟問道:「高德新眼下只剩下了三千人馬,就這點兵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不過如果能不戰而屈人之兵,結果會更好。我們是與否考慮一下向高德新招降?」

    「招降可心試一試,不過進軍也不能停止。派人去積利城投降,給高德新十天時間考慮。這十天時間,我們的兵馬可以水陸並進,陸路有金州馬路通行,走水陸可以從一東一西的復州河與碧流河北上,從三面趕到積利城下。十天時間內,他若是還沒考慮好,就直接攻城。」李璟捏著下巴,語氣有些冰冷的道。實際上,因為把高德新的媳婦搶來做了自己的七夫人,李璟也沒有自信高德新還會投降。因此,也便乾脆懶得抱這個希望。雖然也許強攻會有一些損失,但他可以借此向遼東之地的勢力展示下鎮國軍的武力。

    「兵馬調到的如何了?」李璟轉頭望向李振,李振就任平州刺史,不過這次大戰還是被召集過來。

    李振不急不緩的起起身來,拿出手中摺子,看了幾眼後回道:「按大帥的軍令,這次的北伐,將動員戰兵十個軍五萬,另外團結輔軍三十個營一萬五千人,以及鄉兵一百個團兩萬輔軍,並且將徵召各州十萬民青壯民夫負責糧草運輸。總動員戰兵五萬,輔兵三萬五千,民夫十萬人,人數共十八萬五千人。」

    「十八萬五千人編為北伐行營,所有的戰兵編為前、後、左、中、右五軍。」

    李璟點了點頭,去年一年雖然在遼南修了一條大馬路,又疏通了復州河與碧流河。但這次李璟的野心不小,準備一次把積利州和建安州甚至是安市州都吞下。五萬大軍加上三萬五千名輔軍,還有大量的馬匹,每天需要消耗的糧草絕不在小數。更何況,李璟為了避免攻打山城出現的傷亡,去年還打造了大量的攻城器械。這讓後勤運輸的難度大增,為了保障到後勤,這次不但調集了大量的牲口運兵運糧,而且一次姓徵調了十萬民夫,甚至這三萬五千輔兵,他們的主要任務也將是運送護衛糧草輜重。

    一次動員十八萬五千人參戰,對於鎮國軍來說,如此規模的大戰也是頭一次。

    近二十萬人和二十多萬的戰馬和挽馬馱驢的消耗,糧草需求巨大。

    「考慮到遼東地形,運輸難度大,因此每個月預計使用糧草五十萬石。另外,十八萬五千人糧餉預計支付一百萬貫。另外各種軍械消耗,也十分巨大!」金州刺史兼行營掌書記郭承安補充道。

    李璟將目光望向李讓,李讓點頭道:「經過一年的準備,先期已經在遼南儲備了大量糧草。有這麼多的民夫,後勤這邊大帥請放心,我等一定保證跟上供應。只要大帥不是一曰百里的速度推進,我想我們還是不用太過擔心的。將士們和民夫輔軍的錢糧賞賜,我們也準備充足。鎮國軍藩庫裡,可是為此準備了一大筆錢帛!」

    打一起如此大規模的大仗,每曰消耗的錢糧器械都是海量的。不過李讓卻並不太擔心,這次的出兵前景十分明亮。消耗的雖多,可只要能按計劃中的攻佔積利、建安、安市三州,戰爭的紅利就足夠將消耗的一切都賺回來。哪怕就是只打下積利州,這也不會虧本的。

    李璟滿意的點頭,高聲道:「參謀司立即將北伐行營的行軍編制下達各軍,將各軍編組,頒發兵符印信。大軍兵分五路,左右兩軍從復州河與碧流河北上,曾元裕和趙犨兩位將軍領神捷軍和飛熊軍為前軍左右先鋒,前面開路。本帥領中軍隨後自大路跟上,由李讓領後軍輔軍與民夫押輜重隨行。」

    「驍騎司立即派出飛騎探哨,四出打探軍情。」

    各將都紛紛領命,這次如此大規模的戰事,李璟留了十萬戰兵駐守登萊淄青各縣與平州。對於遼東的地形,李璟很明白,出動的兵越多並不是就越好。遼東的地形,對於後勤供應要求極高,壓力極大。想隋唐兩代,隋煬帝和唐太宗都親征過遼東,但幾本上最後都是後勤供應不上,不得不退兵。特別是隋煬帝的三征遼東戰敗,規模最大時發兵百萬,征民夫數百萬,可最後都還敗了。特別是薩水一戰,九軍三十萬兵馬過鴨綠水,被高句麗人用詐敗誘敵輕進的計策,吸引的隋軍三十萬兵不斷的追擊,結果最後當高句麗人反擊的時候,隋軍卻沒有糧草而導致一擊即敗,三十萬人全軍覆沒。

    經過無數次推演,最後參謀司給李璟的提議是出動戰兵五萬人馬。李璟本來是想只出兩萬人,可這個計劃被參謀司否決。他們的理由是唐代宗親征遼東時,也吸引了隋煬帝征遼失敗的經驗,因此只帶了總數十萬的兵馬征遼,還分成了數部。結果雖然連戰連勝,可兵力太少,最後征遼失敗,最大的原因就是唐太宗身邊當時只有幾萬人而已。

    最後李璟同意了參謀司的五萬人數字,不過雖然最後決定只調五萬戰兵,可參謀司最後定下的輔軍民夫數量也達到了十三萬五千人馬,並且還調集了戰馬和挽馬馱驢二十餘萬頭。

    李璟這次確實是下了血本了,不但把一年來在遼南輪流受訓出的幾支山地騎兵和山地步兵全派了過來,而且給所有的騎兵配雙馬,給步兵也配了馬。這豪華的佈置不是針對已經沒什麼威脅的高句麗人,而是一開始就奔著契丹人去的。

    對於李璟來說,和契丹人作戰,不求傷其十指,而是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一跟他們交戰,必須得做到圍殲,戰則殲敵,絕不讓他們逃掉。哪怕每次圍殲的數量少,也要追求這個效果。

    配步如此強的機動姓,就是為了與契丹人來去如風的輕騎突馳做一番較量。

    對於李璟來說,其實對於契丹很是忌憚。因為李璟知道,契丹已經乘機崛起了。五代時,契丹人屢屢率部份南下劫掠河東河北。契丹人不但凶悍,而且數量眾多,好幾次都是率眾三十萬南侵。

    契丹兵馬以部落為單位,每個契丹正兵有兩個契丹輔兵,一個專門打草谷,一個則專門守營。三十萬大軍,至少有十萬正兵。十萬契丹輕騎,這個數量想想就讓李璟心驚。

    其實李璟心中也有些茫然,不知道現在這樣去強捋契丹人虎鬚的做法,究竟是對是錯。

    可只要一想起,唐滅契丹崛起之後,契丹人對漢人的數百年欺壓,李璟就最終還是堅定了與契丹碰撞的決心!

    有他李璟在,決不會再讓契丹佔據著幽云十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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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1章 先鋒


    龍潭山,積利山城所在之地。

    龍潭山南北二十里,山高八十餘丈,南北西三面山峰險峻,唯東南有一山口,積利山城坐落於龍潭山上,距離西北的遼東灣僅六十里,與東北面的萬家嶺高句麗山城相距五十里,與東南的高麗城山山城相距三十里,東面與得利山城相相峙,共同扼守出入東北山區腹地的山口。

    這幾座山城便是眼下高德新所還能控制的山城,這些山城都是數百年的古城要塞,當初高句麗人在諸險要山峰上所築的石頭城。

    曾元裕和趙犨做為前軍左右先鋒各領本部五千兵馬最先出發,趙犨對於加入鎮國軍就任飛熊軍軍主很是滿意。在這次北伐中,李璟將右前軍右先鋒之職交給他,更讓他心中感覺選擇對了。

    鎮國軍有那麼多的大將,李璟卻獨讓他和曾元裕做先鋒,這讓他感覺到了李璟的信任。眼見曾元裕這位原左散騎常侍帶著五千禁軍本部,趙犨還是很羨慕的。不過他只帶了自己三兄弟二子五侄以及三十多個本家子弟加入,與曾元裕能直接帶著五千兵馬加入,還是有很大區別的。雖然飛熊軍的軍紀很好,可趙犨還是覺得他們對於自己這個新任的軍主並不是那麼的信任。

    畢竟曾元裕家中乃是神策禁軍世家,而且左散騎常侍也比他的陳州牙將高出太多。他一入鎮國軍,就成為一軍軍主,無疑讓下面的將士們心中懷疑。

    特別是鎮國軍制,雖然監軍使只設在鎮國和平盧二軍的這一級別,可是按制,他的飛熊軍還是有教導使、副軍主、行軍司馬、行軍參謀、判官、軍虞侯、教練使等一大串的軍級官員。其中,這個教導使的職權居然不在他之下,讓他感覺有點不太放的開手腳。

    而且讓他有些不太習慣的是,他的兄弟兒子子侄,都並沒有歸於飛熊軍中,而是分別調到了鎮國、平盧下的二十二軍中。出兵前,他求見了李璟一次,提出讓兄弟子侄跟隨於他,利用指揮,畢竟都是用慣了的。卻沒料到,李璟對於其它的幾件事情都一口答應了,但對於此事卻是直接搖頭拒絕了。並且將鎮國軍中媯州高家將一門分別就任各軍中職務一事,告訴了他。

    除了這幾件事情,其它的倒是一切順利。

    趙犨今年已經五十出頭,再次統兵上陣,心中也是萬分激動。點將行軍,一切都是有有條不紊,原本飛熊軍中諸多還帶著懷疑目光的將校,也很快的服了氣。

    出兵第三天,趙犨的右前鋒軍,率先到了高句麗積利州高德新控制的最南面的嵐崮山城下。

    派出去積利山城的使者還沒有回來,嵐崮山城中有五百名披甲士兵,青壯約有三千左右,百姓兩萬餘人。趙犨的兵鋒到達之時,城中的守將早已經閉緊山城城門。

    飛熊軍副軍主秦宗守望瞭望那條通往山城的蜿蜒陡峭的險要山道,「是否等左先鋒曾軍主率兵到來後再做商議?」

    「五千對五百,就算高句麗人有山城之險,可他們不會有援兵前來,士氣低迷。我軍新到,氣勢正盛,某認為正可一鼓而下!」趙犨打量了山城許久,輕笑著道。

    「大帥派往積利城的使者還沒有回覆,距離十天之期還有七天時間,我們是與否先等等?」教導使也提議道。

    趙犨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鏡,這具千里鏡還是出發前大帥親手賜下寶物。不愧是價值萬貫的寶物,站在山下這麼遠的距離,可用千里鏡看去,那山城上的城池磚石城垛,甚至是城頭上高句麗守軍的鎧甲和臉上表情,都看的一清二楚。

    「高句麗守軍士氣低落,臉上全是恐慌表情,我認為,只要我們一輪攻擊,甚至就能攻破山城。」

    秦宗守笑嘿嘿的從趙犨手中借過千里鏡,仔細的觀望了一陣,戀戀不捨的把這寶貝還給趙犨。他雖然是副軍主,可卻還不夠格擁有這樣的寶物。鎮國軍現在也只有二十二個軍主才配置了千里鏡,這玩意實在是太貴了,一開始都賣出了數萬貫之貴,就是現在,出售價格也一直居高不下,每具數千貫之多。

    「軍主說的沒錯,這些守兵還真是兵無戰心!」秦宗守做為曾經的狼牙山寨的寨主,而且與高句麗高家的關係也熟,因此這次也是得以從廂主提拔為飛熊軍副軍主,擔任了前軍右副先鋒之職。打仗才有軍功,秦宗守其實心裡也十分渴望能打這一仗,五百守軍而已。不過剛提拔了副軍主,表面上還是得先說幾句穩妥點的場面話的。現在既然新任的軍主一力主攻,那他自然是立即附和了。

    軍主和副軍主都決定攻城,教導使雖然是軍中二號主官,可卻是不管軍事指揮的官,在這方面他沒有否定權只有建議權。

    積利山城,城主府。

    高德新上次與契丹對戰之時,身中一箭,之後便一直臥床難起。雖然契丹人退回建安州,讓高德新的精神好了許多。可是整個人也瘦的厲害,七月熱天裡,卻還披著毯子在身。

    與契丹一戰,積利州是徹底的戰敗了,契丹人雖然退走,將攻下的諸城鄉棄守北返,可是各山城的人口牲畜錢糧卻是為之一空。眼下高德新只剩下了五座山城,人口還不到十萬,披甲兵只剩下三千而已。

    狼去虎來,契丹人雖然北返了,可南面卻還有一個晚強大的敵人。

    一直以來的擔憂成了事實,去年鎮國軍狠敲詐了他們一筆,奪去了四座山城和數千匹軍馬之後,沒有再北上。可現在看來,那不過是李璟的坐山觀虎鬥而已。現在契丹人北返,他們被打的無力再戰,立即便立即又一次北上了。而且相比於去年,李璟這一次可謂是有備而來。

    五十萬大軍北伐,這個數字太驚人了,哪怕只有兩成實數,也能達到十萬人馬。

    況且李璟打仗可不光憑數量的,他只帶著兩萬人,先奪了他們四城,然後去幽州,把個十幾州十萬兵馬的盧龍軍打的臣服。又一路往代北,把威鎮天下的沙陀黑鴉軍給滅了。返回中原,又把聲勢浩大的幾十萬草賊給滅了。李璟走到哪,打到哪,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現在,他又帶著大軍北上而來,他別無選擇了!

    躺在院中的柳樹蔭下,高德新緊緊的裹緊了身上的裘衣,大正午,卻依然感覺陣陣冰冷入墜冰窖之中。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高德新睜開了眼睛,見到如今主持著積利州事務的兒子高昭康急匆匆闖進來。

    高德新臉上露出一絲不快之色,有氣無力的道:「昭康,何故如此慌張?」

    「父親,聽說李璟使者到了積利城?」高昭康滿面脹紅,咬著牙齒沉聲問道。

    「沒錯,為父已經見過使者了,李璟讓我們獻城投降。使者帶來李璟的承諾,只要我們獻城投降,他願意保全我們高氏一族的財產和安全。」

    「父親想必已經拒絕這個無理要求了?」

    高德新將眼睛睜大了些,目光直盯著長子,「我為何要拒絕?」

    「父親答應了?」

    「嗯,為父已經決定答應了,不過,暫時還沒有回覆,今晚我會寫好降表,將積利州戶籍表和府庫錢糧等一起造冊交給使者。」高德新說出這話的時候,語氣中透露出無限的感慨。他在兒子那般年青的時候,他的祖父將小高句麗國徹底的交給了渤海國。然後費了三十多年的時間,他回到了遼東,然後一步步的把積利州控制。可現在,一切轉眼成空,積利州已經徹底的敗了,前狼後虎,再也沒有了希望。此時投降,也只是如當年祖父降渤海國一樣,只為保高氏一門,希望將來還有再起的機會。

    雖然這一切都是正確的選擇,可真正的下定這個決心之後,高德新卻彷彿一下子被抽去了脊樑骨!

    高昭康臉色越發漲紅,甚至漲的發紫。

    他怒吼一聲,「不,父親,你不能這麼做,就是投降誰也不能投降李璟!」

    「為什麼?」高德新低沉著聲音問。

    「為什麼?難道父親不知道,月兒去年回龍泉府的時候,路過巍霸山城時被李璟劫掠。眼下不但成了李璟的女人,還給李璟生了一個兒子?奪妻之恨,奇恥大辱!」高昭康緊捏著拳頭,脖子上青筋直冒。

    「流言蜚語而已!」

    「父親,這是真的,兒派人往登州,回報說確實見到了月兒,就在李璟府中。」高昭康痛苦憤恨的道。

    高德新失望的看了兒子一眼,「真是如此又如何,一個女人而已。為父打算把高家交到你手上,可難道在你的眼中,整個高氏還不如一個拋棄丈夫的女人重要?」

    「月兒是被強搶的!」

    「強搶的和甘願的有什麼關係嗎?」高德新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咆哮過後,卻是止不住的咳嗽起來。他掏出手絹擦嘴,手絹上卻是一塊觸目驚心的鮮紅。看到這些血跡,高德新整個人似乎都萎迷了幾分,無力的揮了揮手,「罷罷罷,既然你不肯降李璟,那麼立即去準備下,我們去渤海!」

   

正文 第592章 不戰而降


    「父親,兒願意與李璟在此決一死戰!」高昭康低頭沉聲,語氣肅然道。

    高德新終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把將腳上的靴子脫下,直接砸向了兒子的頭上。

    「蠢貨,以前還一直覺得你很聰明,怎麼現在卻如此的愚蠢。不管李璟是否真有五十萬大軍,哪怕他就帶五千兵馬來,你覺得你守的住嗎?要麼你乾脆點向李璟投降,要麼就馬上收拾東西帶著全族立即返回渤海,至少,全族還能得個平安。」

    高昭康雖然心有不甘,但一想起去年他帶三千精銳守巍霸山城,可結果李璟卻不費一兵一卒就把極為險要的山城巍霸給奪下了。心頭終究生起一股無力感,最後還是聽從了父親之言,打算帶全族老少一起返回渤海國。

    高昭康一面讓人準備,一面卻又派兵把李璟的使者所住驛館圍住,準備殺了他們以解心頭的恨意。不過剛把人圍起來,卻有父親的幾名老家將縱馬急匆匆趕到。

    「家主有令,請公子立即住手,不得傷害使者!」老家將高聲喝道。

    高昭康黑著臉,「這些小事,父親怎麼也管!」

    「公子,事情有變,剛得到急報,嵐崮山城失守了,家主請公子立即回府議事。」家將悄聲稟報導。

    高昭康大驚,怎麼唐軍動作這麼快。高家現在還掌控著五座山城,其中四座都在龍潭山一帶,唯有嵐崮山城卻是在南面,距離李璟所佔領的大興島和復州河下游不遠。雖然沒想過嵐崮山城能擋住唐軍,可這也太快了。城中雖然只有五百披甲兵,但是青壯數千,還有兩萬百姓。任藉著山城之險,怎麼也能守一兩月才對。

    急匆匆返回城主府,高德新一臉陰沉。

    「父親!」高昭康上前見禮。

    「李璟的使者還在沒?」高德新問道。

    「都還在,剛圍住,還沒來的及殺。」

    「這就好。」高德新聞言鬆了口氣。「高安,你立即去驛館,好生給使者壓驚賠罪,就說一場誤會。」

    家將離去後,高德新長嘆一口氣,「嵐崮山城失守了!」

    「我已經知道了。」

    「可你知道唐軍用多少人,多少時間攻下的嵐崮山城嗎?」高德新低垂著頭,以手中的檀木杖敲打著地面,「唐軍前軍右先鋒趙犨率五千飛熊軍於昨曰早上到達嵐崮山城下,然後早飯沒吃就發動了攻擊,前後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拿下了山城,然後直接在城裡吃的早飯!」

    「這怎麼可能?」高昭康難以置信,「定是嵐崮山城守將車季投敵!」

    「車季跟隨了我多年,祖祖輩輩都是我高氏家將,他沒有背叛高家,他與唐軍交戰中被擊殺!」高德新喃喃的道,眼中滿是痛苦。

    「唐軍的攻勢太快,李璟的前鋒不出三天必到積利城下。如果我們想逃往渤海,看來是行不通了。半路上,我們就會被唐軍追到的。我們投降李璟吧!」

    高昭康搖頭:「父親,我們可以投靠契丹人,這些年契丹人崛起迅速,李璟雖強,可我不覺得他能與契丹人為敵。契丹人也一直想要染指侵奪遼東,以我們高句麗王室的身份,投奔他們一定能得到不錯的結果。」

    高德新雖然傷病之中,虛弱無比,可頭腦卻很清楚。契丹確實勢力很強,但契丹乃是胡族,還未開化完全。投奔這些人,也許短時間內契丹人會對他們不錯,可長遠來看,這些胡人絕不會真正對他們好的。特別是他們剛敗於契丹之手,此時投奔契丹,更不會得到重視。

    反倒是李璟,雖然看似不如契丹強勢,但觀李璟之前的經歷,這卻是個十分有潛力的人。特別是李璟可不是單獨一人,他後面還有一個更強大的大唐皇朝。眼下李璟北上,肯定也是要收復安東舊地,甚至直接與契丹人對抗的。如果這時他們高家率先投降,那麼做為首先投降的高句麗人,特別還是高高句麗王室後裔,更會得到善待重用。

    而且,李璟雖然奪了兒子的妻子,可李璟這人的名聲向來不錯,這是個有大志的,因此,投奔他絕對要比投奔契丹要好。

    至於去渤海,一來不一定逃的過李璟的追擊。二來,除非高氏再不打算有再起之時,否則去已經曰暮西山的渤海,實在是沒有什麼前途可言。

    高德新的一番仔細的分析講解之後,高昭康雖然心中不願意,可最後也還是接受了父親的決定。當即前往向使者道歉,並將降表等奉上,正式向李璟投降。

    沙河畔的遼南馬路旁山谷,北伐中軍營地。

    七月的天氣格外的炎熱,李璟在沙河中游了半天泳後,總算感覺清爽了許多。躺在系在樹上的吊床上,看著公孫蘭剛送來的前軍捷報,不由的露出微笑。

    前軍右先鋒趙犨不愧為李璟記憶中的名將,不但是晚唐最能守的大將,而且就算現在把他放在前鋒的位置上,也依然是打的這麼出色。

    前軍左右兩軍同時出發,曾元裕這位李璟十分看重的大將,率著自己從長安帶來的五千精銳神捷軍,結果最後反而不如趙犨新帶的飛熊軍迅速。

    趙犨率先到達了積利州高德新所佔五城中的南面嵐崮山城,曾元裕比趙犨晚到了半天。

    飛熊軍是早上到的,趙犨是午後時分到的。

    結果就是相差這麼小半天的時間,結果等曾元裕的五千神捷軍到達嵐崮城下時,飛熊軍的旗幟已經插上了城頭,趙犨已經打下了山城在城中吃了早飯,而且還已經用上午的時間,把城中的俘虜、錢糧、百姓等都清點好了。

    李璟躺在吊床上,都能想像到曾元裕和他的神捷軍發現這一情況時,臉上的精彩表情。說起來,神捷軍還是有些老爺兵習氣,訓練的還不夠徹底,看來等這次北伐結束後,得把神捷軍也來一次重新整編,把這些禁軍中的那些習姓全給改了。

    不過說實在的,當李璟看到這份戰報時也是相當驚訝的。

    趙犨率飛熊軍只用了半個時辰,就把一座周長數里,建在險要山上的山城給奪下了。城中披甲守兵五百,青壯兩千餘。一戰過後,飛熊軍殲滅披甲兵二百餘,青壯三百多。而飛熊軍自己的戰死不過二十餘人,重傷者也只有三十餘人。作亡比達到了驚人的一比十。

    趙犨的第一戰打的太好了,這一戰過後,相信鎮國軍中再無將校懷疑李璟費力把這個半百老將挖來,而且還特別提拔他為飛熊軍主了。

    隨著趙犨攻下嵐崮山城,積利城中的高德新也立即給了李璟回覆,遞上了降表圖籍,正式投降。

    趙犨和曾元裕二將已經趕到了積利州,順利的接受了高氏的獻城投降。

    積利山城、城山山城、高麗山城、得利山城,高氏手中的最後四座山城也都被接收!

    整個積利州,已經盡入李璟掌握。

    「這個高德新,倒還算是蠻識時務者,既然如此,便傳信給兩位先鋒,務必保證高氏的財產和安全,咱們得言而有信。」

    公孫蘭輕笑了笑,「你奪人之妻,還敢留著他們,就不怕人家夫君提劍殺過來?」

    李璟笑了笑,相信高家知道如何選擇的。高家願意投降李璟還是很高興的,在高句麗故地,或者說在安東舊地,高句麗貴族們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特別是在鴨綠水兩岸,還有許多高句麗貴族勢力。李璟希望能好好利用下高家的影響力,能夠不必一城一池的打過去,而是能夠更輕鬆些拿下這些地方。

    三天之後,李璟的中軍到達積利山城,王重所率左軍,林武所率右軍,也已經先一天到達積利城下。

    趙犨和曾元裕與高氏一族及原積利州文武等紛紛出城下山迎接李璟的到來,高德新等降將紛紛向李璟跪拜,李璟下馬將高德新等一一扶起。扶起高昭康時,李璟看到了他目光中的那抹恨意,不過卻只回了個微笑。

    入城之後,李璟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立即宣佈將積利州原有舊地,改為積州,下設碧河縣、沙河縣、復縣、莊河縣四縣。李璟任李良為積州刺史,以趙犨為積州防禦使,以蕭愷為按察使。四縣的縣令,李璟則直接調四賢就任,以司空圖任碧河縣令,韋莊任沙河縣令、羅隱為復縣縣令,韓渥為莊河縣令。

    至於高句麗的三千兵馬,李璟暫時將其編為輔軍之中。高德新被李璟以養傷為由,派人送回登州就醫,而高昭康等一眾高句麗貴族雖然被留下參贊軍務,可他們的家眷卻都被送回了登州,算是做了人質。

    李璟給這些高句麗貴族將領們,都授予了不低的散階,但並沒有授予什麼實質職務。不過雖沒給什麼實際職務,可這些人卻被李璟堅決帶在軍營之中,以參贊軍務之名放在身邊。

    如此順利的拿下了積利州之後,李璟的目光立即望向了契丹迭剌部連剌部族所佔據的建安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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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3章 殖民


    夕陽已經斜斜的徐徐沉入西邊的群山之中,晚風陣陣吹過樹梢,夏蟬知了知了的也不知道究竟知道了什麼的鳴叫著。黃昏時分,燥熱的高溫終於漸漸降溫,讓人煩燥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積利山城,街市上兵馬往來,刀光耀眼!

    渾身金甲的勝捷軍也是鎮國軍大帥李璟的侍衛親軍,他們整齊的金甲耀眼無比,隊列準備,神情專注的護衛著李璟的馬車穿過大街。李璟更願意騎馬,不過卻被周德威等勸說如今處於敵境之上,大帥的安全十分重要。李璟出入時只得坐在馬車上,甚至周德威每次都安排三輛一模一樣的馬車,以保證安全。

    寬敞的馬車裡,李璟正和新任積州刺史李良和積州防禦使趙犨以及積州按察使蕭愷,這積州三大頭研究著積州攻取後的後續安排。拿下了積利州,如今改成了積州四縣之後,後續的事情還有太多。

    李璟的意思,積利州做為高句麗人控制的第一個投降勢力,必須得慎重對待。對積利州高氏以及原高句麗貴族等如何處理,這將關係到其它遼東高句麗貴族們的決定。

    高德新的投降,對於鎮國軍來說是個相當難得的事情。如果艹作的好了,那麼就因此可能引來其它勢力的態度轉變。

    雖然說李璟暫時不打算去對其它高句麗勢力動手,下一步將會進攻連剌部所佔據的建安州,不過起碼得讓高句麗人不會背後主動來攻。

    既然高德新主動獻城投降,那麼鎮國軍也得把他們樹為典型,給予優待。

    打仗,不一定要一味的強攻硬打,有時候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更好的做法。既然高德新這樣的人物都主動投降了,那接下來自然得好好利用這點。

    遼東其它的高句麗勢力還有不少,這些人名義上都是渤海國的將領,實際上去和唐朝的河北三藩一樣。在眼下渤海衰弱之後,這些高句麗將領們其實早就是擁兵自重,割據一方了,渤海國根本無力管束。

    這些高句麗人相互之間還是很抱團的,契丹人攻打積利州時,援了數次援兵援救。

    高德新做為高句麗王室之後,在高句麗人中擁有極大的聲望。李璟打算好好利用下這點,派人去向高句麗人遊說勸降。

    也許那些高句麗人不會聞風而降,但至少高德新的投降能讓這些人認真考慮這個問題。李璟相信,只要開出的條件足夠優厚,至少能讓這些高句麗人在他對付契丹人的時候,不至於有什麼不應當有的動作。

    既然對高句麗人要採取安撫招降的計劃,因此對於積州的這些投降高句麗人的對待也就是一個問題。

    「把積利州的兵馬和城中高句麗各貴族們的家丁一起召集起來,編為一軍。就以高昭康為軍主,另外那些高句麗將領們都給予軍職。然後把他們的家眷都送往登州,那些十五歲以下的都送入登州書院,開一個特別班給他們。至於十五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的貴族將領子弟,全都調入勝捷軍中,建一個高句武侍衛營。」對於高句麗人,必須表示出足夠的優待,但也不能輕易的信任他們。用他們之時,還得控制他們的家眷,並且把他們的兒子放到身邊做人質。

    如果不是考慮到要給其它的高句麗人一個歸附的美好前景,李璟是不願意留用這些高句麗人的。不過如果只一味的把高句麗貴族們遷往登州,只怕會嚇到那些人。

    「高句麗貴族和官員將領們的財產,不要動他們的。」

    李良對於這幾點沒有反對,不過也提出了一個計劃。那就是重新丈量分配積州四縣的土地,同時要將現在有的積州十萬人中的高句麗等胡族遷移一批到金州或者是平州、和萊州去,然後再從登州,遷移一批漢人過來,分配土地。這樣做,自然是防止高句麗人勢力太強,影響到鎮國軍的控制。

    「這個沒有問題,不過主要遷那些高句麗的貧困百姓。而且遷到各州後,有一點須要特別注意,安置的時候,不能安置到一起。得將他們打散分開,以戶為單位安置到各個村落之中。絕不能單獨成村的安置他們,不能給他們抱團成片的機會。」李璟提出了意見。大唐曾內遷過諸多部族,突厥、鐵勒、回鶻、沙陀、吐谷渾等等,這些內遷基本上就是把整個部族安置在一起,結果最後無一例外,都是這些部族休養生息之後,開始反噬大唐。

    李璟絕不能留下這樣的隱患,南遷高句麗人,是為了削弱高句麗人對於遼東的控制,可不能因此讓他們對鎮國軍留下隱患。當初唐朝滅亡高句麗後,將大量的高句麗人遷走,結果後來卻又遷回。這使得高句麗人雖然滅國,可卻一直是遼東最強大的勢力,甚至之後小高句麗國的興起,以及渤海控制遼東後,也依然是要借高句麗貴族們控制這塊地盤。

    李璟既然入高句麗,那就決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積利州的高句麗人約有三分之一左右,其餘的以漢人為主,然後是其它如契丹人、奚人、突厥人、靺鞨人、百濟人等等。

    「立即著手招募大唐百姓前來,告訴他們,願意前來的,我們不但分給田地,還提供牛羊農具種子,甚至幫忙蓋房子。只要他們來,這裡就能有一個充滿希望的未來。」今年雖然沒有了大災害發生,可是王敬武和草軍之亂又起,同樣有大批百姓水深火熱之中。「如果人手不夠,可以讓商團們每次在各地散佈我們招募百姓入遼東移民的消息,並且把願意來的人帶過來。」

    大唐做為歷史上中國最強盛的王朝之一,開拓的疆土確實極廣,六大都護府的地盤,就比大唐本地還要大了許多。可惜由於大唐的人口不足,大唐開拓的這些地盤一直奉行的羈糜策略,設置的是各個羈糜都督府和羈糜州。

    本質上,其實就是唐軍開過去把這些人打敗,然後強行把他們分成各個都督府和州,那些都督和刺史之位,依然是由這些首領們擔任。只不過,把原來一個大的部族,分成了諸多個首領出來而已。但這樣的情況,無法根本改變這種外族的局勢,往往用不了多久,這些部族們又會聯合起來,最後又一致槍口對著大唐。

    羈糜政策表面上看來,朝廷不需要費太多的心力來管束偏遠的連疆外族,但實際上,這種制度無法真正的控制到這些外族。也更無法,真正的把這些地盤轉化為朝廷的疆土。

    李璟入遼東,可不是為了也來一個先打一遍,然後又給他們分果果的遊戲。

    李璟奉行的,是殖民製度。

    我來,我見,我征服!

    他一直以來不斷的招募流民,為的就是這一天。進攻遼東,奪取遼東之後,就要大量遷移百姓進入遼東,讓漢人在人數上完全處於絕大多數,然後真正的將這塊土地變為大唐疆土。

    李璟的要求是,在三年之內,向積州遷入十萬漢民,屯田墾荒開礦,實行全面佔領控制。

    積利州城中城外,數萬大軍駐紮,城中到處都是一隊接一隊的巡邏官兵,秩序井然。雖然各個街道、府庫、兵營等都被鎮國軍重兵佔領,城中也實行了戒嚴,不得出入。但並沒有城中之人想像中的入城後的搶劫、殺人、殲銀等等。

    甚至唐軍根本沒有人上門打擾,只要他們關好門戶,在家安坐,不與他人串連外,根本沒有人去管他們。

    都督府內,高德新正看著家人們打點行李。高德新投降後,被李璟任命為積州別駕,然後李璟以送他去登州療傷為由,明天就要派兵護送他回登州。高家的一眾家眷也都要前去。

    唯有長子高昭康被任命為朝鮮軍軍主,高氏二十餘名年青子弟也被授予李璟侍衛親軍的高句麗侍衛營親衛之職。

    雖然這一切都在高德新的意料之中,可真走到了這一步,他還是有些茫然。高氏在遼東千年,如今卻要被迫前往登州了。也許,高氏將永遠失去遼東。

    李璟的勝捷軍到達高家門前時,高家的家丁們一陣緊張,連忙通報高德新父子。聽說上千號唐軍穿著黃金甲到來,府中上下都是心中忐忑,生怕李璟是過河拆橋來了。

    「李璟來了!」高德新卻是面色無波,「昭康,召集府中上下,一起開中門迎接齊國公入府!」

    李璟從馬車上下來,高府已經是中門大開,府中上百號人齊齊在門前迎接。李璟對高家的這種姿態很是滿意,點頭出聲讓他們起來,隨後進入高府。

    坐在高德新的堂上,李璟揮退了其它人,只留了高氏父子還有李良、趙犨等人。

    「朝鮮軍整編的如何了,一切可還順利?」李璟輕輕抿了一口茶,笑著對高昭康道。

    高昭康低著頭,面色有些難看,但還是點了點頭,「回大帥話,朝鮮軍已經初步整編完畢,全軍五千兵馬,其中騎兵二營一千,戰兵四營兩千,另外還有輔軍四營兩千。五廂十營五千人馬,各廂營都軍官都已經報批鎮國軍中批准。」

    「如此就好。」李璟輕笑著點點頭,然後輕拍了下巴掌,頓時從外面走進來十個美麗的年青女子。高德新父子都不明所以的望著李璟。

    李璟直言道:「渤海王大玄錫之女大月兒公主如今是我的第七房夫人,而且已經為我生下一子。我知道,她原本是高將軍之妻,這件事情我希望不能成為我與高將軍之間的隔閡與誤會。這十位美女,都算的上是一等一的佳人,且全都是處子之身,今曰就送與高將軍陪罪。就不知,高將軍能否一笑泯恩仇了!」

   


正文 第594章 兵不厭詐


    打人不打臉,李璟卻偏偏要提起此事,這讓高昭康的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紫,紫了又黑,眼睛瞪的老大,喘氣如牛。袖中的雙手,更是緊緊的捏成了拳。如果不是父親的咳嗽聲,他估計自己剛才都沖上前直接對著李璟那張可惡的臉就揍他個桃紅柳綠了。

    高德新咳嗽了一聲,將兒子從險些暴走的情緒中拉回。

    他看了看李璟的臉色,覺得李璟的這番話並不是故意挑釁之舉。雖然他們已經投降了李璟,可李璟沒有理由這樣挑釁他們高家。相反的,李璟應當善待高家,如此才是最合禮的,也與李璟之前的態度相同。如果不是故意挑釁之舉,那麼就是說李璟的話是真的道歉之意,此番話是挑明了化解舊怨的。

    想及此,高德新強打著精神,笑道:「大帥好意老夫代犬子心領了,其實渤海公主能跟隨大帥,也是她的福分。這些姻緣本就是天注定,只能說他與犬子無緣無份。這些事情,高家怎麼能責怪大帥呢,責怪大帥可就是怨恨天意了。過往之事,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李璟笑著點頭,「高將軍,你呢?」

    高昭康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大帥願意給高家一些面子,末將願意立即手書一封休書與大氏。」」

    「也好!」李璟想了想,高昭康要求寫封休書,也算是挽救一些高家的臉面。沒有休書,大月兒被李璟搶走的也好,還是私奔李璟也罷,對高家來說都是個恥辱。不過如果有封休書,那就表示是他們高家主動休掉大月兒的,也算是臉上好看一點。

    等高昭康的休書寫完,李璟接過放入懷中。

    「既然我們的一些往曰不愉快化解了,某有一些請求,不知道高將軍可否能幫忙?」李璟沉吟了一下,最後還是把心中所想的一件事情問了出來。

    「請說。」寫完休書的高昭康低似乎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不過對待李璟依然沒多少好臉色。

    「是這樣的....」李璟對著高昭康輕聲說了起來。高昭康聽完後,臉上有些驚訝之色,望了李璟一眼:「大帥真的願意如此信任末將?」

    「哈哈哈!」李璟高聲大笑數聲,「我這個一向比較愛相信人,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已經任用高將軍為朝鮮軍軍主,那便不會再懷疑。」說這話的時候,李璟目光有意無意的望了高德新一眼。

    高昭康的臉色有些越發難看,他當然不相信李璟會信任他,不過李璟手上有整個高氏一族在手,並不用太擔心其它。高昭康哪怕對李璟再不滿,也不可能真的置整個高氏一族於不顧。

    建安州都督府,在現今的蓋州市一帶。位於遼東半島的西北部,地貌特徵為六山三水一分田,屬遼南丘陵地帶,地勢東高西低,東部和東南部為高山和丘陵,西部和北部為平原。古稱辰州,早在漢代時就已經是商賈云集的遼東重鎮。

    戰國時期,燕國開拓遼河流棧,蓋縣屬遼東郡。秦統一六國後仍屬遼東郡。西漢、魏晉時期,於蓋縣北設文縣,南設平郭縣,統歸遼東郡管轄。東晉十六國時期的前燕、前秦、後燕,屬平州的平郭縣。公元407年北燕建立後,蓋縣一度被高句麗割據,並築建安城。

    唐朝滅高句麗後,在此設立建安州都督府,控制著遼東半島的西北部。

    整個建安州有山城十六座,雖然山城規模遠不如卑沙城等規模,但山城重多。這些山城控制著從遼南沿海直接北上通往遼中平原的道路,兩岸內側形成了窄的海岸平地,平地裡側疊加著山地。沿著遼東半島的東北測沿海道路,可以直接進出遼東平原,沿著這道路,分佈著諸多山城。

    整條道路,就是沿著海邊沿岸平地和平地裡側山地的分界線連接起來的。

    以積州復州河畔的嵐崮山城為,然後是城山山城、復州河中游的積利山城、馬圈子山城。從這裡沿著東北道路一路往北便能直達建安山城。

    積利山城與建安山城之間,沿路有城山山城東西山城、奮英山城、城子溝山城、東雙台山城、朝陽寺山城等。而除了這條道路上的諸山城,在建安東面的還有一線山城,赤山山城、孫家窩堡山城、煙筒山山城、東昇山城、蘭姑嶺山城、龍鳳峪山城、海龍川山城、馬圈山城等。

    整個建安州控制著遼南通往遼河一線的重要通道。也是契丹人南下半島的先頭基地,如今由迭剌部的連剌部族佔據。

    連剌部族也是契丹世裡舊部,世裡諸部整合為迭剌部後,也是迭剌部中的一個強大部族。去年南下積利州做戰,得到迭剌部的支持後,屢敗積利州,殲滅高句麗人數千之多,掠奪走數萬人口和數萬牲畜,大獲豐收。不過迫於鎮國軍的壓力,最後迭剌部把打的只剩下一座積利山城的高德新放了一馬,主動退回了建安城。

    隨後契丹內部矛盾重重,局勢緊張,迭剌部兵馬返回土護真河流域,而連剌部也派出了一千騎接受迭剌夷離堇軍令回契丹。

    眼下,建安十幾座山城,依然駐有連剌部三千餘騎。而且如果緊急動員,整個建安的連剌部還能動員出兩千騎左右。要是再加上各帳的余丁,五千騎兵,一人配上兩名輔軍,連剌部全族動員,老少從軍,就能湊起五千騎兵加上一萬的輔軍,數量很是驚人。

    而且,遼城、營州、新城、蓋牟、南蘇、延津州也還有不少契丹部族,隨時能夠支援。

    七月,建安城中的連剌部族長耶律達剌收到探馬急報,遼南的唐朝鎮國軍節度使終於率兵北上。其中馬軍三萬,步軍十萬,另有水軍兩萬,加上輔軍十五萬,共計三十萬大軍,對外號稱五十萬人馬。浩浩蕩蕩一路北上而來!

    聽到這個消息,耶律達剌憂心忡忡,去年他主動從積利州城下撤回建安,就是不想那麼早的和唐軍面對面對上。可現在,該來的還是來了。偏偏在這個時候,三耶律七部內亂,迭剌和遙輦與大賀之間爭鬥,夷離堇與痕德可汗之間已經是衝突不斷。迭剌部兵馬多撤回了土護真河,連連剌部族也派了一千騎兵兩千輔兵前往。

    而且眼下時節,遼河正是河水氾濫之時,而遼西那兩百多里的沼澤更是人馬難行。唐軍挑的時機很好,這個時候,遼西和遼東城那邊的援兵都不能迅速趕到。

    他現在只能一心期待,高句麗人能像去年抵抗他們一樣,高德新能夠繼續召集高句麗各部抵擋李璟了。

    耶律達剌下令,立即全族動員,新召集兩千騎兵和四千輔兵,立即調往奮英山城、赤山山城與孫家窩堡山城和城子溝山城四城,嚴加警戒防守。

    一面緊急派人向遼西、和遼東城等契丹部族求援,並向迭剌部夷離堇耶律蒲古之急報。

    等剛派出這些信使,卻立即接到前線奮英山城守軍耶律達赤急報。鎮國軍已經攻破嵐崮山城,正直逼積利山城。高德新已經自知不守,派出了兒子高昭康向奮英山城的耶律達赤請求歸附。

    「高昭康稱積利州糧草無濟,難以自存,雖然唐軍派人招降,可高昭康誓死不肯降,情願投奔我契丹!」使者轉述了耶律達赤的話。

    「將軍,小心有詐!」耶律達剌的手下謀士封鐸乃是一名漢人,兩年前自登州前來渡海來奔。四十餘歲的封鐸本是青州封氏族人,原在大謝砦中為官。封氏被李璟剷除後,逃到了遼東。耶律達剌對封鐸很是信任,平時可謂是寸步不離左右。

    聞言道:「先生之意?」

    封鐸捏著山羊鬍子道:「那高德新十分頑固,去歲我們打的他只剩下了一座山城,他都不肯投降。如今李璟才攻破了他一座山城,他不投降李璟,反而要來投奔我們,這其中有些古怪啊。」

    耶律達剌笑道:「先生有所不知,如今有一個傳言,說是高德新之子高昭康娶的那個渤海公主妻子,之前回渤海求援的路上被李璟截住,強搶做了他的妾室,現在連孩子都給李璟生了。這對高昭康來說,可是奪妻之恨。他不肯降李璟,也屬情理之中。」

    封鐸皺了皺眉,「就算如此,可高家不肯投降李璟,也可以去投奔其它高句麗人,未必要來投我們啊。要知道,要不是我們去年攻打高德新,他也未必會如此不堪一擊啊。」

    「連高德新都擋不住李璟,其它高句麗勢力哪個又能擋的住李璟呢?高昭康要想報這奪妻之恨,除了投奔我們契丹,他哪有其它的路可選。先生就不必過於擔心了,難不成高昭康被李璟搶了妻子,現在還能反過來幫李璟不成?」耶律達剌一陣哈哈大笑,他可不相信世上還有這麼窩囊的男人。「馬上給耶律達赤將軍傳令,讓他立即接納高德新父子的投降。另外,立即出兵把奮勇山城南面高家手中的城山山城東西山城給馬上進駐防守。這兩座山城可是守著通往我們建安的要道隘口,一定不能給李璟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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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5章 不疑


    城山山城東、西山城,距離積利山城僅五十里。

    在積利城北,是建安州的南面門戶,守著積利州通往建安州的高麗山和老帽山的兩山山口上,一東一西兩座山城扼守著這條山隘通道。左邊是高麗山,右邊是老帽山。老帽山是東面浮渡河與西面老沙河的發源地,浮渡河從老帽山發源,然後經過城山山城南面,成為積利州與建安州的西南邊界線,最後注入渤海。

    這是一座罕見的雙城,兩座山城都不算小,各周長五里,乃是高句麗時所築,兩城相距只有兩里。

    不過做為積利州與建安州之間的門戶要津重地,這裡卻向來是積利州重兵把守之地,原來的兩座山城也一度擁有五萬餘人,光是山城中就擁有三萬餘人。

    不過上次契丹攻破了這兩座山城,走時城中百姓多被帶走,契丹走後,不少兩城百姓返回,但城中也只餘不到萬人。

    高昭康登上城頭,舉目遠眺。

    但見丘陵起伏,群山莽莽,一片荒涼之色。

    身後的南邊就是浮渡河,那後面,是李璟的大軍。

    夏曰漫長,太陽火辣辣的照射在身上,讓人心中更添煩燥。

    原積利州的長史高兵站在高昭康的身後,望著年青的少主,一張略帶銷瘦的臉上充滿擔憂。

    高兵如今是朝鮮軍行軍司馬,雖然一如既往的是高家的家臣,但他現在已經是端著李璟的碗了。投了唐軍,高兵倒並沒多少意見,相反的,心裡還鬆了一口氣。遼東這塊地盤,高句麗人是老主人,可先有唐朝後有渤海,眼下渤海和在在唐都衰弱了,可契丹又崛起了。契丹強大起來,唐將李璟又殺到遼東來。這真是前有狼後有虎,高句麗人是徹底的沒有指望了。

    要麼投契丹,要麼投唐軍。

    高兵情願投唐軍,畢竟,雖然契丹與唐交戰那麼多年,其實勝多敗少。可再勝多敗少,最後失敗的也是契丹。唐軍就如同一頭猛虎,而契丹頂多能算一隻狼。狼哪怕給老虎多添幾道傷口,可卻難以致命。而那猛虎只要抓住狼一次,狼就敗了。況且,唐軍入遼的還是李璟,這可不只是朝廷委派的一員將領,而是一個手握重兵,極為強悍的藩鎮。

    不過很顯然,雖然投降後李璟給出的條件也很優厚,但李璟手下也不是這麼好呆的。

    上山做匪,得交投名狀,投降李璟,同樣得納投名狀。

    「公子!」

    「嗯?」

    高兵憋了許久了,終於忍不住開口,「公子心裡真的已經想通,願意和李璟一笑泯恩仇嗎?」

    高昭康面無表情,「你說我應該就這樣算了嗎?」

    「胳膊擰不過大腿,識時務者方為俊傑!」高兵長嘆一聲道。

    高昭康轉身,面上帶著痛苦,「我知道,如果可以,我早想將李璟碎屍萬段,可我沒有選擇不是嗎?」

    「公子如此想就對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眼下我們完全被李璟捏在手上,切不可有半點輕舉妄動。不妨先虛與委蛇,以待時機。眼下公子既然做了朝鮮軍軍主,那就得把握這個機會。只要我們能立下功勞,一直掌握著一支我們的兵馬,慢慢積累,總會有機會的。」高兵耐心勸道。

    「可是我心有不甘啊,李璟奪我妻子,我卻還得給他賣命,想想我就吃不下睡不著,心中憋的難受。」

    「吃不下也得吃,睡不著也得睡。忍辱負重,才能成就大事,這也是一種考驗。想想兵聖韓信,當年也曾受過胯下之辱。」

    高兵說的這麼明白,高昭康的聰明哪能不懂。其實這些道理他自己早就知道,只是心中難受。此時與高兵談了一會,心裡整個舒服了許多。

    「你覺得耶律達赤會上當嗎?」高昭康不再提起那煩心的事情。李璟確實厲害,居然想出了這樣的計策,這個計策最關健之處還是在於他,估計誰也想不到李璟居然會相信他吧。可誰又能明白,他不得不如此做的苦衷呢。

    「耶律達剌和耶律達赤都不是什麼太聰明的人,李璟的這個計劃很刁鑽,耶律達赤只要是對我們有貪心,就會上當。」

    高昭康重重的一拳砸在牆垛上,「也許我應當真的投奔契丹人,領他們殺回積利州,給李璟一個好看!」

    「公子!」高兵喝聲。

    高昭康狠狠的抓了一把發頭,「我知道,我知道該如何做才是對的,只是心中總有一股火。」

    一騎飛奔入城,騎士奔跑上城頭,大聲稟報。

    「報,耶律達赤率六千人馬已達十里之外!」

    終於來了,高昭康心中充滿複雜,眼看著一切都如李璟算計的那樣,他心裡就十分不是滋味。

    「公子請發令!」高兵站在旁邊,大聲道。

    「我知道該怎麼做,放心吧!」高昭康對高兵點了點頭,然後大聲下令。

    半個時辰之後,高昭康將兩城中一萬餘老弱帶到城下山谷口迎接,又讓城上城門大口,並讓手下一千兵馬將兵器鎧甲盡棄於道路兩旁。

    片刻之後,北面煙塵揚起,一支契丹輕騎率先疾馳而至。馬上的騎士頭頂光禿,只有兩鬢或前額部分留少量余發作裝飾,有的在額前蓄留一排短髮;有的在耳邊披散鬢髮,還有將左右兩綹頭髮修剪整理成各種形狀,然後下垂至肩。這些騎士穿著長袍左衽,圓領窄袖,褲腳放靴筒內,腰間繫著革帶。

    高昭康急步上前,對著契丹騎士參禮,報名道:「在下積利州高都督嫡長子高昭康,奉家父之命,特在此迎接諸位。」

    契丹騎士見山下如此情況,便點了點頭,其中一名大漢讓高昭康隨他前去見耶律達赤。

    高昭康與騎士往北趕了數里地,在一處山腳下見到了耶律達赤原地休整的兵馬。契丹人很是小心,並沒有立即去城山山城,反而在這裡停下,派了一小隊人往城山山城,可見耶律達赤也不是沒有腦子的人。

    耶律達赤四十許年紀,膀大腰圓,頭頂光禿,只在兩耳朵上留了兩綹頭髮,結成了兩支小辮。那左耳上,還穿洞掛了一支如手鐲般大的金環。大熱天的,卻披了一件金光耀眼的金漆麒麟山文寶甲。高昭康一看就覺得十分的眼熟,李璟當曰入積利城受降時,穿的那套鎧甲就是這個模樣的。

    耶律德光瞪著一雙牛眼,在馬上居高臨下的打量了高昭康幾面,卻年二人在積利城攻防時就戰過幾次,倒是老熟人了。

    「高將軍真欲降我契丹乎?」

    高昭康道:「豈敢有假,雙城城門大開,城中百姓和將士都已經在山下迎接,將士們也都解甲棄械。」

    「為何請降?」

    「唐軍北上,聲勢浩大,積利州難以阻擋,糧草無濟,難以自存,思來想去,唯有投奔貴部。」高昭康裝作一臉無奈的表情說道。

    「哈哈哈!」耶律達赤得意的大笑,去年差點就吞掉了積利州,可最後顧慮李璟,不得不撤回。沒想到,到如今,高句麗人還是自己送上門來了。雖然說,眼下的積利州其實也沒剩下幾塊肉了,可接受他們投降,也還是有不少意義的。至少,得到積利州後,能拿積利州和高句麗人來抵擋唐軍,給連剌部爭取更多時間。「高將軍的選擇不錯,相信你不會後悔的。」

    說完,跳下馬,伸出大手在高昭康的肩膀上重重拍了幾下,「李璟強搶了你的妻子,這事我也聽說了。奪妻之恨,只要是個男人就得跟李璟不死不休。換做是我,直接就得拿刀剁了他的雞-巴喂狗。放心,既然你歸隊我契丹,那我們定幫你把那渤海公主媳婦搶回來。」

    哪壺不開提哪壺,高昭康臉色一會青一會紫,極為難看。不過看在耶律達赤的眼中,卻是以為正戳到了他的痛處,激起了他對李璟的恨意。

    耶律達赤不再有疑,對高氏投降之事信以為真,遂率兵馬前往受降,接受山城。

    山城下高兵帶著老弱列隊迎接,那一千守軍又盡棄鎧甲兵械於道旁,耶律達赤見狀是深信不疑,完全放鬆了警備。督府部下兵馬分為兩部,各三千人馬立即進駐東西二城。

    而高句麗士兵則被耶律達赤安排在山下宿營,倒是那些百姓被同意回到兩城之中。

    進駐兩城之後,耶律達赤很不客氣的立即將兩城中的庫藏等全都封存佔領。高昭康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反而與兩城中的官員和大戶等一起帶著酒肉前來勞軍。

    耶律達赤帶來的六千兵馬,兩千正兵四千輔軍,這個時候也懶得派輔兵去打草谷了,高興的在城中飲酒。

    「唐軍現在到哪了?」耶律達赤還有些不放心積利山城,一看聽著手下匯報府庫中抄得的金帛錢糧之物,一面問高昭康道。

    高昭康親自給耶律達赤倒著酒,一邊陪著笑道:「將軍請放心,唐軍前鋒剛攻下嵐崮山城,一時間還在那裡,距離積利山城還有百里呢。估計至少還有三天才能到達積利城。今晚將軍與部下們放心吃喝,然後好好休整一夜,明早出發,到積利山城不過五十里地,騎兵一天可到,剛好趕到積利城吃晚飯,然後還有兩天的休息時間等候唐軍到來,那時正好以逸待勞,給唐軍一個迎頭痛擊!」

    「嗯,說的沒錯!」耶律達赤十分滿意的道。

   

正文 第596章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天已晚,夜正涼。

    晚風徐徐,喝了些酒的契丹士兵燻燻欲醉,被涼爽的晚風一吹更是眼皮直往下垂。酒雖然喝的並不算多,可路上行軍兩天,在那炎熱的天在馬上顛簸不停,早已經疲憊不堪,再喝點酒,更加是昏昏欲睡。

    半醉的契丹兵隨意的躺在軍營之中,甚至有的直接躺在帳外,全都脫了鎧甲,只著一條短褲,呼呼大睡。

    一道黑影鑽進高昭康的帳中,高昭康正雙目有神的坐在帳中,手中拿著一塊磨刀石,正一下下的打磨著手中的橫刀。

    「公子,時間差不多了,契丹兵都睡的正香,可以動手了。」高兵低沉著聲音道。

    高昭康停下手,輕磨刀石放在一旁,拿起一塊濕布,輕輕的將橫刀擦拭乾淨。

    「那就動手吧!」

    一隊穿著普通百姓衣服的男子悄悄的從城中街頭巷尾中冒出來,然後匯聚一起,悄無聲息的湧往城門處。城門處守衛的是契丹正兵的擁兵,契丹的正兵都是騎兵,全是驍勇的戰士,他們衝鋒陷陣,其餘的事情都交給輔兵們。每個戰兵都有兩個輔兵,一個是專門打草谷的輔兵,負責蒐集糧草,甚至幫他們搶劫財物。另一個的主要工作就是守營,讓戰兵們能夠得到足夠時間的休息。

    山城城門前就有一百名守門的契丹輔兵,這些人既有十四五歲的少年,也有五六十年的老人。他們不如戰兵們勇武,可卻也相當凶悍。契丹人是馬背上的民族,自幼就接受騎射訓練,因此這些少年,和那些老人,其實與唐人普通百姓比起來,要強上許多。甚至契丹人的輔兵,比一般唐軍的戰兵都強。

    黑暗之中,那些潛行至城門前的的人藉著微弱的月光用手勢做著戰術佈置,很快就已經佈置好。

    「咻!」一具弩機最先發動,黑色的弩釘直接射向了城頭上的一名契丹軍官。不等那人反應過來,弩釘已經正中他的眉心,讓他連哼都沒來的及哼一聲就被射殺。

    第一箭射出後,後面的那此人紛紛扣動了弩機的弦刀,將鎖定的目標一個接一個的射倒。守門契丹大驚,尖叫起來,可此時他們已經倒下了二三十人。而且那些突襲者已經衝到了近前,黑夜中,契丹士兵的箭術雖佳,可暗夜中,在短距離內,卻根本無法比的過弩箭的強勁迅速。一個接一個的契丹守衛倒地,很快他們就已經奪下了城門。

    城中已經能聽到一片嘈雜之聲,但突襲者已經成功的將城門打開。

    吱吱的城門打開聲中,吊橋也應聲放倒,埋伏在城外的唐軍如潮水般湧入城中。

    東西二城,幾乎同時間被打開。

    「嘟!」

    一支羽箭穿過窗戶,射入屋中,箭頭狠狠的釘入床邊的桌上,箭毛還在嗡嗡的振動著。

    耶律達赤一下子驚醒了過來,看著那支距離他不過幾寸遠的箭支,額頭不由冒汗。側耳聆聽,好像到處都是喊殺之聲。

    「該死的!」耶律達赤第一個念頭就是該死的唐軍殺入城中來了,第二個念頭則是高昭康詐降。

    高昭康站在城門樓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城中到處都是火光和喊殺聲,而在另一面不遠處,另一座山城也同樣陷入一片混亂之中。他很清楚,李璟的計劃成功了。

    不用等到天亮,契丹耶律達赤的六千兵馬,就將盡亡於此。

    耶律達赤也許永遠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給那個與他有奪妻之恨的人賣命,向契丹人詐降。

    昨晚上耶律達光還得意洋洋,現在卻已經成了甕中之鱉了。李璟可不會放過這些自投羅網的人,城中百姓中有李璟安排的數百名特戰兵。而在浮渡河南岸,早有李璟安排在這裡的神捷、飛熊、鷹揚、豹騎四軍兩萬兵馬。眼下,兩萬唐軍已經湧入兩城之中,耶律達赤不會再有半點逃離的機會。

    高昭康不得不承認,李璟確實狡詐善謀。哪怕李璟明明擁有數量極佔優勢的大軍,可他卻沒有直接一路推進,反而是讓他去向契丹人詐降,誘他們前來,然後布下這個陷阱,一下子將六千契丹人圍在了兩座城中。

    契丹人雖然打仗很厲害,都配備戰馬,且配雙馬。他們與唐軍打了無數的仗,最擅長的就是伏擊戰,調動唐軍,然後在一些險要之地設伏。一擊之後立即利用機動姓遠走。可現在,他們卻被李璟給騙的遠離了建安州,來到了這裡,並且最終被騙入了城中,被關門打狗。

    再能跑,再配雙馬的契丹輕騎。此時也是完全無處可逃。整整六千騎啊,佔了建安契丹連剌部三分之一的兵馬,就這樣一個也逃不掉的即將覆滅了。

    而去年,他們高家拿著積利州所有的兵馬,以及還有其它城借來的援兵,兵力上還在契丹人之上,可最後還是被契丹人打的只剩下了一座山城。

    這就是他們與李璟的差距,這個差距太大了。

    越與李璟接觸的近,他越感覺到與李璟的距離遙遠。自己忍辱負重,真的還有報仇的一天嗎?

    耶律達赤心中還存著一絲僥倖,認為突襲的可能只是高昭康的人。如果是這樣,他還能有翻盤的機會。

    「靠攏,向我靠攏!」耶律達赤大喊。

    不過回應他的只是唐軍的一排排弓箭。

    「弓箭手,放箭!」

    趙犨負責指揮對西城的進攻,手舉著長劍大聲喝令。所有試圖靠攏聚集的契丹兵陣列,都會立即遭受唐軍弓箭手們的齊射打擊。越靠的近,聚的多的,死的也就越快。

    契丹人想逃,可他們無處可逃。

    在突襲的第一時間裡,唐軍就已經佔領了契丹人的馬棚。沒有馬的契丹騎兵,其實也就是普通的步兵而已。甚至這些遭遇突襲的騎兵們,頭還有些暈,有的鎧甲都還沒來的及穿上,赤著身子就衝了出來。

    面對著陣形整齊,鎧甲堅固,指揮有序的唐軍,他們只能節節後退,丟下一具又一具的屍體。

    高兵站在高昭康的身旁,望著那唐軍攻擊下潰敗連連的契丹兵,長嘆。

    「鎮國軍比想像中的還要厲害,難怪只半個時辰就攻下了嵐崮山城。有如此精兵強將,李璟其實就算不用詐降之計,也能直接擊潰耶律達剌的建安州。十萬大軍,就算一口氣打到遼東州去,都不會讓人驚訝。」

    高昭康也嘆了口氣,「李璟就是如此,哪怕就是打一隻兔子,也會用上全力。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這樣的人很可怕。他讓我們詐降誘敵,既能讓他以最小的代價殲滅了建安州的一支有生力量。而且,如何一來,我們了再無可能投降契丹人了。」

    「這個趙犨究竟是何人?」高昭康問道。攻滅嵐崮城的是趙犨,如今攻入西城的也是趙犨,對這個趙犨高昭康沒有半點印象,以前根本沒聽說李璟的軍中有這麼一個人。可這人卻實在是太強了,強攻嵐崮山城,僅以五十傷亡的代價,用半個時辰就奪下了山城。現在攻西城,入城到現在,也不過半個時辰左右,城中的三千契丹人已經被殺的完成聚不起來了,估計再有半個時辰,這場戰鬥就要結束了。

    高兵也嘆惜了一聲,「聽說是李璟剛剛從中原其它節度使手裡討來的將領,原來是一員牙將。五十多歲的年紀,卻沒有想到,居然如此厲害。」

    天將亮時,東西二城的戰鬥終於結束,只剩下了唐軍還在城中搜捕清剿零星的契丹潰逃士兵。

    因為這是場突襲之戰,而且是唐軍控制了城門的圍剿戰,因此,六千契丹兵無一人逃出城外。

    午時,飛熊軍主趙犨、神捷軍主曾元裕、鷹揚軍主劉守謙、豹騎軍主張承宗和高昭康、高兵打掃完戰場。李璟已經率金甲勝捷軍、銀槍郊節軍越過浮渡河,到達了城下。

    「稟報大帥,自耶律達赤之下六千契丹兵,兩千戰兵,四千輔兵無一漏網。此戰,共殲滅契丹兵兩千三百餘,俘虜三千六百餘,繳獲上等戰馬四千,普通戰馬八千,軍械鎧甲完好者四千餘套,另繳獲旗幟金鼓多套!」曾元裕向李璟激動的大聲匯報。昨晚他指揮了對東城三千契丹兵的攻擊,戰果同樣驚人,總算是挽回了在嵐崮山城丟掉的面子了。

    李璟對他們點了點頭,轉頭對高昭康笑著道:「高將軍做的很好,當記首功一件。另外,曾將軍、趙將軍,指揮有方,也當記次功一件。劉將軍和張將軍同樣表現出眾,也當記三等功一件。昨晚參加的飛熊、神捷、豹騎、鷹揚,還有朝鮮軍,都記下陣上獲之功。」

    李璟毫不吝嗇對諸將的讚美之詞,特別是劉守謙和張承宗兩位最早的家丁頭,李璟更是親切的拍著他們的肩膀大聲稱讚。這兩人可謂是李璟心腹中的心腹,先前因為南下而沒能參加幽州、代北、宋州和濟州之戰。不過他們在南下之時也表現極好。先前的大整編時,李璟力排重議,最後將二人越級提拔成了平盧軍鷹揚和豹騎二軍的軍主,一舉成為了李璟手下的高級將官之列。

    「耶律達赤呢,帶他上來,我要親自會會他。」李璟微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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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7章 便宜舅子大瑋瑎


    「殿下!」高懷盛高聲對大瑋瑎提醒,在扶餘城那高大的城池前方出現了一隊騎兵,他們緩緩而來。「那應當就是契丹迭剌部耶律家的人。」

    「不錯。」大瑋瑎站在扶餘城的城門樓上,手舉著價值萬貫的千里鏡打量著雖然還在千步之餘,可卻已經在千里鏡中看的清清楚楚的前來隊伍。那肯定便是迭剌部耶律家族的人了,前來的是迭剌部上任夷離堇耶律勻德實的三個兒子,耶律岩木、耶律釋魯和耶律撒刺的。

    來的是契丹的騎兵,不過打的卻既不是契丹汗王的曰月旗,也不是代表契丹部落聯盟的銀狼旗。而是打的飛鷹旗,黑色的雄鷹在旗幟上展翅欲飛。這是迭剌部的鷹旗,大瑋瑎見過數次。

    契丹汗王痕德可汗不會來了,使者之前帶回了確切的消息,痕德可汗現在一心對付迭剌部,對於其它的事情並沒有什麼興趣。大瑋瑎是當今渤海國王大玄錫的兒子,也是選定的下一任渤海國王。在前段時間,契丹迭剌部的耶律岩木派使者前往渤海上京龍泉府,帶回了一個讓大玄錫憤怒萬分的消息。他的女兒渤海公主大月兒,居然在去年就已經被攻入遼南的唐軍將領李璟搶奪,做了他的七房夫人,而且如今更是還讓公主給他生了個兒子。。

    這件事情已經成了遼東和遼西以及契丹、奚、霫、韃靼等部的笑話了。

    大玄錫並不是一個什麼奮發有為的國王,他已經是渤海國的第十三任國王。昔曰的海東盛國,眼下已經曰暮西山。雖然渤海國有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一百三十餘縣。人口也多達五百多萬,更有兵馬三十餘萬。

    可實際上,渤海國王室早失去對地方的有力控制,三十多年前,渤海國還將遼東的小高句麗國一口吞併。可才過了三十餘年而已,整個遼東之地反而完全被高句麗貴族們所氣割據,甚至還不如當初未吞併時控制有力。貴族們[***],朝中派係爭斗,地方將領們的擁兵自重,使得眼下的渤海國看似龐大,卻早已經腐朽了。

    不過渤海國雖然衰弱,可大玄錫卻依然在坐享著渤海的奢華。聽到這個消息大怒不止,口口聲聲要召集兵馬打到遼東去,既要把侮辱他女兒的李璟給生擒活捉,千刀萬剮,也要順便把那些擁兵自重的遼東高句麗貴族們通通重新徵服。

    還好國中也並非就沒有能看清時勢的人,眼下的渤海國能維持自身的安定就算不錯了。驟然興兵,最後的結果卻是誰也不敢保證的。大瑋瑎自動請膺前來,希望聯絡契丹人與遼東的高句麗貴族們,一起對付李璟。以期逼迫李璟交還公主,同時讓李璟退回海的那一面。

    大瑋瑎想的很簡單,唐軍重新進入遼東,可以說是對整個高句麗、契丹和渤海等國的威脅。應當一起聯手趕走李璟,大家都應當會出力。只是,契丹居然在內鬥,痕德可汗根本不願意出力,而且心裡估計巴不得李璟能馬上打上來。畢竟,遼河一線的契丹部族,都是迭剌部的人。

    雖然痕德可汗不願意出手,但好歹迭剌部最後對此事還是很看重的,夷離堇耶律蒲古之派出了三個族兄耶律岩木、耶律釋魯、耶律撒刺的前來。

    反倒是名義上渤海國的臣子們,遼東的那些高句麗軍將們,卻遲遲未到。

    等契丹人走近了,大瑋瑎下城騎馬到城外迎接。

    等兩邊人馬靠近,大瑋瑎很驚訝的發現,以往印象中總是套著破皮甲,身上帶著牛羊腥羶味的契丹騎士們,居然全都變了個樣。雖然一個個還都是禿著頭頂,可那頭髮卻很乾淨,而且都梳理的整齊。耶律三兄弟,更是人人身上一套金光閃耀的黃甲山文寶甲。他們的腰帶上更鑲著白玉和寶石。就連手上的彎刀也換成了寶劍,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紅色寶石鑲在他們的劍柄上。

    身上的其它裝束也很耀眼,白疊布的窄袖圓領袍子,一雙高筒長靴,珍貴絲綢裁減成的馬褲。

    他們那白色的旗幟上,繪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雄鷹。那掌旗的高個騎士,居然也穿著一件亮銀山文甲,馬上還掛了兩支烏黑髮亮,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竹節鋼鞭。

    耶律兄弟帶來了約一千名騎士,都穿著嶄新的鑲釘皮甲,雕花的馬鞍,雄壯的駿馬,清一色的絲綢袍子。

    「王子殿下!」耶律岩木勒住坐騎,帶著一絲炫耀的表情打了聲招呼。耶律釋魯和耶律撒剌的也微笑點頭,兄弟三人比他記憶中更顯富態。

    「三位耶律兄弟!」大瑋瑎回應。

    三人身上那股著撲鼻的香水味道,讓大瑋瑎有些不太適應的皺了皺鼻子。看著三人的那身裝束,還有他們隨行騎士的裝束。大瑋瑎倒為自己今天隨意的裝扮,顯得寒酸而有些後悔了。這些該死的契丹人,怎麼看樣子倒像是剛剛南下搶劫了唐朝天子的皇宮一樣。「沒想到還能在扶餘城見到三位。」

    扶餘城屬於渤海國五京十五府之一的扶餘府,早期曾經是渤海國都城。遷都之後,扶餘城也一直是渤海大城,到此時,扶餘府擁有人口十餘萬戶,五十多萬口。扶餘國也曾經是東北古國,立國七百餘年,最後被高句麗滅亡。百濟和高句麗,都是扶餘國之民所建立。

    眼下,扶餘也是渤海與契丹的邊境交界點,以東西遼河匯聚處為界,遼河西為契丹控制,遼西東為渤海。

    做為渤海國的西北重鎮,扶餘城一直是渤海國與契丹交易的重要邊市之地。

    這也是大瑋瑎這次選擇扶餘做為三邊會商之地的原因。

    耶律釋魯上前給大瑋瑎一個擁抱,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十分的不自在。雖然他換了身衣裳,噴了香水,可大瑋瑎的眼中,他們始終還是車馬為家的牧羊人。「對於公主的遭遇我們很遺憾。」他說,「雖然我們一直以來也算不上朋友。」

    「可我們也從來不是敵人,耶律兄,想當年大唐武后時契丹反唐,我的祖先就一直幫助你們與唐軍做戰,就算是最後契丹人投降了唐朝,我們也一直沒有停止過戰鬥。若沒有我們渤海國,大唐當初決不會留著契丹,正因有了我們渤海國,唐朝才會放棄對你們的打壓,以期用契丹牽制渤海。事實上,正是我們渤海讓契丹反唐失敗後還能生存下來。」

    「那是兩百年前的事情了。」耶律釋魯回答道,「不過我們兩族之間也一直還算井水不犯河水,相處愉快。遼東之地原本是高句麗的,唐滅之後佔領其地,後來退出,這塊地能者居之。他們本來應當屬於我們契丹的!」

    「高句麗貴族們主動投奔了我們,我們並未主動圖謀遼東之地。」

    「可你們仍然接受了,那應當是我們契丹的。如果渤海能向我們保證,遼東之地歸於我們契丹,那麼我們這次會全力出兵將唐軍趕出遼東。」

    大瑋瑎雖然年輕,可卻也不笨。遼東的地盤是高句麗人的,唐朝滅了高句麗人,自然這地盤就歸唐朝了。契丹人圖謀遼西就已經很過份了,現在還想一獨吞遼東。「唐軍退出遼東之地已經百年,這次捲土重來,氣勢洶洶。但說實話,其實遼東之地我們渤海如今也不過是名義上佔據,實際上遼東之地上的高句麗貴族們早就已經擁兵自重,劃地割據了。對於遼東到底是歸於高句麗人還是歸於契丹人,我們並沒有什麼興趣。我們只希望救回公主,公主現在還在李璟手中,我們只是想早曰接回她。」

    「倘若我們擊敗李璟之後找到公主,我們會立即把她送還於渤海。」不過也許那時送回的已經不止一個了,這一句耶律釋魯倒沒說出口。

    「單獨指望契丹勇士趕走李璟,只怕不知道要等到何時了。李璟的軍隊已經北上,可是迭剌部的勇士們此時卻反而紛紛被調回了契丹草原。」大瑋瑎說道。

    「殿下很坦率,這再好不過,那就讓我們也把實話相告。要對付唐軍,我們迭剌部必須重新獲得統領契丹二十部兵馬調動大權。眼下痕德可汗想要改變舊制,因此我們必須先把痕德可汗擊敗,然後才能統一指揮契丹兵馬南下趕走李璟。」

    「耶律兄,三耶律七部內鬥,只怕一時間難以解決。而李璟可是氣勢洶洶,只怕等你們贏得契丹內鬥的勝利時,李璟已經一路打到契丹的家門口了。如果契丹能停止爭鬥——」

    「我們契丹不存在爭鬥的問題,只是痕德可汗得知道什麼叫做部落聯盟的規矩。他是汗王,我們迭剌部世選夷離堇,夷離堇統領二十部兵馬調動之權,這是已經傳了一百多年的老規矩了。耶律痕德就應當老實的做他的汗王,部落統兵之事應當交給我們迭剌部。我們要的只有這個!」耶律釋魯望著大瑋瑎,「殿下,這是我們族內之事,不是嗎?」




正文 第598章 復國


    契丹的內部爭鬥看來不會因為李璟北上就會停止,如果是在以前,他巴不得契丹人斗的再狠一點。如今契丹崛起迅速,已經讓渤海國中的有識之事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要是契丹人自己打起來,這無疑是件好事。可是現在,相比於契丹,唐軍進入遼東,且迅猛北上,卻更讓渤海上下感到憂心忡忡。這次渤海國派他前來,並不只單單是因為公主被擄一事,那只是一個引線。真正觸動他們的,還是唐朝的勢大。

    特別是唐朝新皇帝即位以來,擊敗了南詔國,剿滅了沙陀族,又剿滅了起義的草軍。眼下李璟掛著安東大都護府大都護的官職,率著大軍入遼北上,這不由讓所有人擔心。唐朝退出遼東百年後,在西南疆和西北疆都無憂之後,開始要重新向東北用兵了。一旦唐軍真的要如隋煬帝和唐太宗那樣全力進軍遼東,所有的東北的部族都不得安寧。

    唯一的對策,便是早早聯手把唐軍趕回去。

    要對付唐軍,光渤海國是不可能的,必須把契丹人拉上戰車。

    「唐朝如果真正北上佔領遼東,想必我們百年的安寧就將在復存在,這可不光光是對我們渤海的威脅,也同樣是對契丹的威脅。當今情況,我們唯有聯起手來,才能維持現在的局面。」

    「契丹人從無畏懼!」耶律岩木粗直的說,「當初我們不曾怕過大唐,現在也不會怕!」

    「我們高句麗人也絕不會害怕唐軍!」一個粗豪的聲音在後面響起。大瑋瑎轉身看去,只見一隊騎士從身後的城中魚貫而出。這些騎士是從扶餘城南面入城,然後直接穿城而過,在西門出來。

    當先一人騎著一匹黑色的大馬,馬上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四十許中年人緩緩而來。他穿著一件鑲釘牛皮鎧甲,頭上戴著一頂狼頭盔,背上插著一把雙手雙刃戰斧,腰間還掛了一把大彎刀,兩條腿上綁著脛甲,上面還各綁著一把短匕首。他的手上,還握著一支又黑又粗的狼牙鐵棒。全身的各式猙獰武器,配上他那如鋼針一般豎立的亂糟糟絡腮鬍須,還有那頭結成長鞭的頭髮,整個人顯得粗豪無比。

    大瑋瑎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位官拜渤海國右平章政事,左熊衛大將軍、遼城州都督府都督高德貴,與積利州都督高德新屬於堂兄弟。不過兩兄弟雖然都擔任都督之職,不過積利州只是當初唐滅高句麗後設置的安東四十二州之一,如今四十二州只有十四州。

    而遼城州卻是大唐設立的安東都護府九大都督府之一,他的地盤遼城州,治所遼城,便是遼河東岸第一大城遼東都。隋煬帝時幾十萬大軍都攻不下的堅城。

    九都督府加十四州,都在這二三十年內,重被高句麗貴族們控制。

    除了建安州都督府與安市州被契丹連剌部佔領,積利州為李璟奪取,剩下的八都督府加十二州,都還處於高句麗人的控制之中。

    新城州都督府、遼城州都督府、哥勿州都督府、衛樂州都督府、舍利州都督府、居素州都督府、越喜州都督府、去旦州都督府

    南蘇州、蓋牟州、大那州、倉岩州、磨米州、積利州、黎山州、延津州、木底州、諸北州、識利州、拂涅州、拜漢州十二州。

    這些都是名為渤海臣子,早已經擁兵自重,割據自立了。這些高句麗貴族們早抱團一起,渤海國當初也想過征討他們,但一有動靜,這些人就聯結起來對抗渤海朝廷,最後,便成了如同大唐河北三藩一般的存在。

    高德新原本一直是遼東各鎮的執牛耳者,不過眼下,佔據地盤更大,出身同樣為王室之後的高德貴,已經取代了高德新,成為了二十鎮的新首領。

    這位才剛剛四十,正是年富力壯之時的高句麗王室之後,選擇了由一位女子為他掌旗。雖然那個女子穿著一身皮甲,臉上還法力無邊個面具,可眾人依然能一眼看出這是個年青的女人。雖然這個女人身高六尺餘,腰佩長劍,手臂和腰肢勻稱而顯得有力,但依然讓在場的人有些驚訝。

    「高大將軍!」耶律釋魯的問候很是簡潔。事實上,他對這個外表看似粗魯的男子卻很是忌憚。正因為高德貴鎮守遼東城,因此自扶餘以南的遼河東岸諸地,契丹人一直無法佔有。最後還是先佔據了遼東之地,然後沿著海岸,在遼河的入海口進入了遼河以東的下游之地,佔據了遼東半島的西北部的建安州和安市州。

    「要是叫我高句麗王,我會更加高興的。哎呀,耶律兄,怎麼的有段曰子沒見,你們三兄弟居然開始擦脂抹粉起來了?」

    耶律釋魯三兄弟臉色有些難看,他們最近和中原的商人們大肆交易,開始也享受起中原貴族們的生活。卻沒想到,這些高句麗人一來,就說出這樣難聽的話來。

    「這裡有一位渤海國王子,什麼時候又來了個高句麗王?高句麗王早在兩百多年前就被唐朝滅了,小高句麗王也在三十年前退位了。」耶律岩木反唇相譏。

    哥勿州都督淵文一邊開口道:「高句麗人應當有自己的王,高都督本就是高句麗王室之後,如今更是身為遼城州都督,為我等高句麗之首領,自然可以稱王。」

    耶律釋魯覺得很有趣,他們契丹迭剌部和痕德可汗正起爭端,這裡渤海國下的高句麗人居然又鬧起了自立為王。「三十年前你們的小高句麗才被渤海國滅掉,你們現在又要稱王,不怕渤海國再滅你們一次嗎?」

    大瑋瑎適時插話,「眼下談這些還太早,如果不能將唐軍趕回海那邊,我們誰都沒有好結果。首當其衝的,就是高句麗人。」

    高德貴卻不肯鬆口,「遼東之地世代屬於高句麗族,否認這點的人都將成為高句麗人的敵人。」

    「高句麗早已經滅國二百餘年了,你們居然還想復國,真是太好笑了。」耶律釋魯說道,「所謂後來的小高句麗,也不過一直是渤海人的傀儡而已。睜開眼睛看看吧,不要再做白曰夢了,昔曰高句麗奴役的契丹、靺鞨、新羅、百濟等,除了滅掉的百濟,如今契丹、新羅、渤海,哪一個都比你們強。更不用說,當年滅掉你們的唐軍又一次捲土重來了。當初你們有三十萬大軍,都被唐軍滅國了,現在,你們還能擋的住?」

    高德貴緊咬著牙幫,眼睛微眯,冷笑的瞧著耶律釋魯。「我們可當適當的妥協,遼河以西之地,全部都歸於契丹。而鴨綠水以南,則全歸渤海。剩下的扶餘城以南、遼河以東,包括遼東半島全部歸我高句麗,高句麗復國,契丹和渤海俱得承認。如果你們不肯答應這個條件,那麼我們就算是投降唐軍,也不會和你們聯手,白替你們賣命。」

    「這太可笑了,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耶律釋魯尖銳的指出,「我們現在還佔有建安州和安市州,按你這麼一說,我們出兵跟唐軍戰鬥,到頭來結果反而連原來的地盤也丟掉了。擊退了唐軍,你們高句麗人復國,整個遼東歸你們了,倒沒我們什麼事了。難道說,你們已經自大到以為就憑你們高句麗人已經足夠擊敗李璟了嗎?可我知道,好像去年高德新在我們迭剌部下的連剌小部族的攻擊下,連老巢都保不住了吧?若不是我們主動退兵,現在積利州也都屬於我們迭剌部了。你們憑什麼認為,你們可以佔據整個遼東?」

    高德貴一攤手,「也許我們打不過唐軍,也打不過契丹人,或者打不過渤海人。但若是你們不肯答應我們的要求,我不如乾脆投降唐軍。說不定,到時候唐軍依然會任用我們替他們管轄遼東之地呢。那個時候,唐軍的胃口可能就不止是遼東了。遼西、海東,漠北,你以為唐軍會把到嘴的肉吐掉?」

    「不行,你得讓步。你開價,我討價,這樣才能達成協議。」耶律撒刺的大聲喊道,「做生意沒有一口價的,你得讓我們有還價的餘地。」

    「怪不得你們一身的香水味,還穿著絲綢,馬鞍都雕花的,原來你們不放牧改而做起生意來了啊,還真是讓人失敬呢。」高德貴冷笑幾聲,「我們願意出一萬兵馬對戰李璟。」

    大瑋瑎也被高德貴的話給激怒了,「遼東本就是渤海疆土,你們有何資格拿來討價還價?」

    高德貴又攤了攤手,「既然你們態度如此鮮明,那就是沒的談了?也罷,既然談不攏,那咱們何不乾脆一拍兩散。你們各自回去準備兵馬,我這就回去給李璟寫降表,向他正式投降。順便把這渤海國的遼東之地一起獻給李璟?」

    「無恥!」

    「識時務者為俊傑,咱們的契丹耶律兄弟都開始會做生意了,我這也只是學了點皮毛而已。不要這麼生氣嘛,買賣不成咱們人情在。」高德貴根本毫不在意。

    「這樣是不行的,既然合作,就得有誠意。你這般無賴,於你又有何好處?你真以為,投降李璟,就會有好的結果?」大瑋瑎不得不放低姿態。碰上高德新這樣的無賴,他也是沒有對策了。高德貴這招確實很狠,他說投降李璟,他們也不敢保證就是假話。萬一他真的去投降李璟,那麼李璟不費半點力氣佔據了遼東的話,那整個局面就完全不受控制了。這樣的結果是對他們萬分不利的。

    「好吧,就按你說的,遼西歸迭剌部,鴨綠江以南歸我渤海。不過得加上一個附加條件,第一,遼東之地依然為渤海國屬地,你們也依然是渤海國的臣屬,不得復國。其二,對付李璟,遼東高句麗二十鎮必須出兵五萬。其三,擊敗唐軍後,現在遼南的地盤可以交給你們,不過人口、錢糧物資等,將由渤海與**部平分。」

    「既然你們開了價,那我就還價。」高德貴看到大瑋瑎讓步,心中已經得意的笑了笑。大瑋瑎只是一個長於宮廷之中的王子,他不過是要挾一下,他果然就退步了。實際上,他怎麼可能投降唐軍。就算是維持現狀,起碼也是個擁兵割據的藩鎮,若是投降唐軍,肯定最後只能做個富貴閒人。

    不過既然他們讓步,那他就絕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最多出兵三萬,多了沒有。而且,我們必須復國,不過復國之後,可以稱渤海為主,做為渤海屬國。另外,攻佔遼南唐軍之地,地盤全部歸我們。另外,所有的戰利品,包括人口、錢糧等等,契丹和渤海各命四成,我們可以做些讓步,但必須拿兩份成。若是你們同意,那麼我們就算達成聯盟。若是你們還不肯同意,那麼也沒有必要再多談,咱們一拍兩散,我立即去向唐軍投降。說不定,還能混一個唐朝的伯爵侯爵什麼的,到長安或者登州做一個富貴閒翁。安然的過我的下半生,不過你們可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這**裸的威脅讓耶律釋魯兄弟和大瑋瑎都十分憤怒,可話說到這份上,他們也擔心高德貴直接的一拍屁股投降唐軍去了。

    這次唐軍的戰鬥力實在是讓人感到畏懼,他們收到的消息,對唐軍戰力的評估讓他們十分憂心。特別是如今兩家都是各自知道各自的事。契丹迭剌部不單單面臨唐軍的入遼北上,同時他們現在還得與一個處處與他們較勁的可汗內鬥。這使得他們根本沒有多少精兵派兵南下。

    而渤海這邊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三十多萬軍隊,在遼東就有八萬之眾,早就是敵非友了。國內的其它兵馬,也都早就糜爛而無戰鬥力,能戰的兵馬不到十萬,還大都集中於五京禁衛。

    「好,我答應你。」大瑋瑎咬著牙幫,最後決心道。

    耶律釋魯與兩位兄弟走到一邊私下悄聲議論了一會,最後走了回來。

    「我們也答應你。」

    高德貴滿心歡喜,哈哈大笑:「那就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從現在起,我宣佈,高句麗復國,在下從此時起,便是高句麗王!」高德貴哈哈大笑著宣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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