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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至尊】作者:風凌天下<連載中>


第一百六十八章 收付寶馬

  雲揚對紅馬的反應本就在意料之中,渾不在意,自顧自的又往前面走,似乎是全然的不在乎。

  紅馬見某人漸行漸遠,猶豫了一會,卻還是禁不住美食的誘惑,再次溜溜躂達有些郝然地跟了上來,又施前法,用馬頭去碰雲揚的手,碰雲揚的後背,討草意味昭然。

  雲揚一甩手,躲開。抱著一大捆青草氣哼哼地往前走,竟是再也不讓牠碰。

  馬兒無辜地瞪著眼睛,低著頭臊噠噠地跟著,然後又湊過去去碰,又不讓碰,再碰……再碰……碰到了!

  紅馬高興地搖搖頭,甩甩尾巴,伸出舌頭捲了一下。

  雲揚這次又拿出兩三根青草遞過去,紅馬高興地吃了,非但意猶未盡,渴望之意更為濃郁,恨不得將雲揚懷裡的那一捆草全數大嚼才愜意。

  雲揚又再次將手放到馬背上。

  馬兒即刻再次退後,仍是很有些遲疑的款。

  如此連續三次之後,雲揚似乎徹底地生氣了,加快腳步往前走,不管馬兒如何獻媚,如何討好,如何撒嬌,都不再碰一碰,更加是絕對不給青草吃了!

  這樣一路走下來已經連續走出了差不多千丈距離。

  彼端白馬,還有兩邊的馬群盡都瞠目結舌,啞口無言,一時無語,顯然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再過片刻,紅馬實在是忍不住,突然噗噗噗跑到雲揚面前,馬頭上下起伏,然後一頭拱在了雲揚懷裡,大嘴一張,就去吃草。

  「哄不到就要搶麼?!你強盜馬啊!你這麼能耐你咋不上天呢!」雲揚大怒,手腕一翻,那一大捆青草剎那間消失不見!

  紅馬這下子直接愣住了。

  我的草呢?

  我的美食呢?

  哪去了?

  這個人難不成會法術,怎麼就憑空消失不見了呢……

  馬兒到底是馬兒不知道空間戒指這種居家旅行的必備神器,卻也知道這是雲揚做的手腳,急得在原地直轉圈,兩眼中全是焦急討好。

  雲揚哼了一聲,一派置之不理,自顧自的往前走的款,就好像根本沒看到,自己面前還有這樣一匹馬兒。

  馬兒再湊上來,他就直接躲開,繞路而行。

  想要草,還敢不讓我騎!

  我不要你了還不成麼!

  雲揚的決絕讓紅馬感到了恐慌。

  這個人類居然不理我了。

  這可如何是好!

  那種青草,我再多吃點,對我的好處就更太大了,我就可以更出色了……

  只要那一捆全給我吃掉了,我甚至感覺我的血脈能夠提純,提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雲揚又自再往走去,紅馬明顯是真急了,不斷地跳到他面前,用馬頭拱著他往後退;雲揚一閃再閃,馬兒一攔又攔。

  彼此陷入一種詭異的僵持局面!

  再過片刻,看到馬兒是真的餓急了的雲揚終於又站住了。

  紅馬焉頭搭腦地站在他面前,一派俯首帖耳的款。

  「哼!」

  雲揚忽而冷哼了一聲,作勢要從一邊走過去,紅馬剎那間急了,突然間呼嚕嚕一聲,隨即一骨碌趴在了地上,一個打滾,儘是露出來白白的肚皮。

  四個馬蹄半蜷著向天,一雙眼睛骨溜溜地看著某個無良的人類。

  雲揚又好氣又好笑,罵道:「偷不著就搶,搶不到就諂媚,諂媚不行索性就改成耍賴了不成?你不是馬王嗎?你的格調呢?!你的傲氣呢?!你的節操下限呢?!我今天可是大大地開了一次眼界啊!」

  馬兒自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一味歪著頭看著他。

  雲揚繞過,又再繼續往前走。

  馬兒見某人還走,一骨碌翻身站起,仍舊是跟在後面,死皮賴臉地糾纏。反正吃不到那草我就不放棄!

  雲揚歎口氣,宛如虛空幻化一般地取出一小把青草,馬兒大喜,急疾湊上去,就在雲揚掌中吃了。那濕漉漉的大舌頭還討好地舔了舔雲揚的掌心。

  雲揚又取出了一把,馬兒眼睛一亮,又湊上前來。

  雲揚並沒直接將青草給予,而是用手掌再一次壓在了馬背上,往下一壓。

  紅馬這次沒有退後躲開,但卻是僵硬地站立了許久,似乎是在思考,到底該不該從了呢?!

  牠很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允許這個人類騎上自己身體,那自己就再也不復自由之身了。

  但是,不讓這個人騎上來,那青草也是永遠都吃不到了。

  要草,就要被騎!

  紅馬委屈地唏律律一聲,濕潤的眼睛看著雲揚,顯然是不想放棄自由。

  但是也不想放棄那好吃的草。

  這種掙扎的矛盾,雲揚很清晰地感覺到了,畢竟某人也不是那麼喪心病狂,心下一軟道:「好了好了,你只是幫我一段時間,我就會放你回來,你說這樣好不好?」

  紅馬歪著頭,眼神純真的看著他。

  雲揚正色道:「我是正人君子,從來不說假話,更加不會食言!」

  馬兒歪著頭看著他,眼中神色慢慢地柔和下來,口中唏律律一聲,甩了甩尾巴,終於慢慢的矮下身子。

  雲揚見狀大喜,一躍而上。

  紅馬對於自己第一次被人騎很有些不自然地抖了抖身軀,然後就有了新的感覺……這狀態也沒啥大不了的,這傢伙也沒啥份量,沒他沒他不差什麼……

  一共馱著雲揚也沒跑了幾步,貌似就習慣了;伸過頭蹭了蹭雲揚的腿,張開嘴巴,眼中全是渴望。

  「好好好,給你吃,全都給你吃!」

  雲揚大笑一聲,一下子抓出來一大把,送到紅馬的嘴邊。

  紅馬頓時幸福之極,大口大口地咀嚼,一時間滿眼儘是心滿意足!

  在雲揚的指揮下,紅馬逕自向著山外跑去,對於身後百萬馬群的齊聲呼喚,全然的置之不理。

  這時,後面馬蹄聲驟起,一道白色閃電,猛然躥了過來,一舉越過了雲揚和小紅馬,攔在了前方。

  來者正是那頭白色馬王。

  這時候,也唯有另一匹馬王,另一個王者,才有這個膽量,這個速度,這個資格,攔截小紅馬!

  那白色馬王攔在前方去路,眼神焦急,看著小紅馬,打了一個響鼻,口中呼嚕嚕呼嚕嚕的叫喚起來。

  紅馬認真地聆聽著白馬的叫聲,及至白馬的叫聲告一段落,便即揚天一聲長嘶,慢慢的踏步過去,用自己的鼻子碰了碰白馬的鼻子,似乎是在告別。

  隨即後退兩步。

  靜默了片刻,全無徵兆四蹄翻飛,儼如一朵紅雲,馱著雲揚,風馳電掣的奔跑出去。

  這一次,白馬沒有再追趕,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上,看著遠去的紅影,馬眼中全是不解之色。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的老對手,就這麼輕易地放棄了王者之位。

  就這麼跟著別人遠去了?

  身為萬馬之王,天下間最最尊貴的馬兒,不過一把青草……就把你勾引了去?

  你……還有節操麼……還有底限嗎?!

  就那麼心甘情願地被人騎乘麼?!

  身後百萬戰馬兀自再齊聲嘶鳴,似乎在催促王者歸來,又似乎是在為王者送行!

  但紅馬頭也不回,已經跑遠了。

  ……

  雲揚騎在馬背上,不過很簡單的磨合,一人一馬就達到了配合無間的地步。

  紅馬的悟性異常驚人,甚至可以說是聰明至極。

  磨合期間雲揚就只是暗示了幾下,已經是跑得似模似樣。

  此際,紅馬如同一支箭矢射向遠方,明明是如此之快的奔馳速度,雲揚騎在馬背上,居然感覺不到太大的顛簸!

  鄉民們為他準備的馬具,竟然全無用武之地。

  當然,雲揚本就不願意用韁繩和馬鞍等這些器具來束縛牽絆這匹極有靈性的寶馬。

  索性就讓牠這麼光著好了。

  反正以自己的騎術,有沒有馬鞍,其中的區別並不大!

  這一路狂奔直到中午,還是雲揚有意地放慢了速度,乃至自己的斷腿和骨頭因為顛簸實在是受不了、停下休息的時候,發現小紅馬已經跑出來了超過五百里的路程!

  對此,雲揚都感覺詫異了,自他得到小紅馬為起始,迄今為止一共也才不過跑了兩個時辰的時間而已。

  竟然已經跑出這麼遠的距離?!

  依照常理來說,能夠日行千里的馬匹便已經可說是當世一等一的寶馬良駒,甚至日行千里就只是寶馬良駒的代名詞,很少有馬匹真正能做到,即便能做到也非是常態,而自己胯下的這匹小紅馬,極限顯然遠遠不止於此,若是任由牠盡情狂奔的話……光只是一天的時間,就算跑出個三千里路程,只怕也非難事,甚至於……牠還能跑得更遠!

  在此期間,最初的時候,基本是跑一段,雲揚就會抓出幾根青草餵馬兒吃了。如此七八次之後,及至再拿出青草的時候,紅馬閉嘴不吃了,而移動速度卻是越來越快,精神更是始終旺盛,絲毫不見疲態。

  「嗯,看來有我血液沐浴的青草,效果大非尋常,這馬兒一天也就能吃一定數量而已……迄今為止吃掉的這些,該當足夠牠消化吸收一段時間了……」雲揚鬆口氣:「這匹馬兒不但悟性高,有聰明勁,更是頗有分寸的,懂事!」

  紅馬呼嚕嚕地打著響鼻。

  不是俺不想吃,而是吃多了沒用。你一共就那麼點,那可是俺的口糧,得省著點吃,細水長流地吃。反正,除了我自己吃也沒有別的馬吃……

  為自己留點存貨,時時都有驚喜,才是真正不錯的選擇!

  「馬兒,我給你取個名字吧。」雲揚眼珠轉了轉,貼在紅馬耳朵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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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戰雲連綿!

  紅馬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他,輕輕頷首,竟然同意了。

  現在小紅馬已經被雲揚的青草攻勢刷滿了好感度,很難反駁雲揚的要求,但若是讓小紅馬知道雲揚取名字的光輝歷史,以往戰績,恐怕牠寧可跳懸崖也不會讓自己這個無良主人取名字的。

  可惜現在牠不知道,等知道的時候,也就晚了!

  晚了就等同完了!

  「你全身都是紅的,要叫……大紅?」雲揚問道。

  「……」

  紅馬愣愣愣地看著雲揚,馬尾巴忍不住蕩了兩下。

  大紅?

  這什麼破名字?

  敢不敢再惡俗一點?!

  「大紅不喜歡?你年紀小,叫大紅是不太合適,要不叫小紅?」雲揚試探問道。

  「呼嚕嚕……」

  紅馬仍舊滿心不悅地甩著尾巴。

  什麼大紅小紅,本馬王乃是公的!翻過身來的時候那麼長的一條你沒看到?

  你怎地連取個名字也不會取!

  不知道威武雄壯嗎?

  簡直是豈有此理!

  「還不滿意?」雲揚皺著眉:「我是真覺得小紅這個名字挺好的,跟你很契合的。實在不滿意的話,咱們再換一個,但是最後一個了,這個名字就定案了,不准再說不行!」

  馬兒充滿期待的看著雲揚,從心中期待這個新主人給自己取一個響亮的名字。

  比如南霸天,戰馬王,飛馬,龍馬,紅王等等……

  哪怕叫小紅龍,小紅虎……也是好的啊。

  「我決定以後就叫你做紅紅!」雲揚興致勃勃地說道:「紅紅,這名字牛逼吧!別人一聽,就知道你是多麼紅!全身紅,名字紅,還要雙倍的紅,再沒有更契合的名字了!」

  紅馬登時口吐白沫,心花緊閉!

  這還用別人去聽?看就看到了好的吧?

  你想了半天就想出來這麼一個狗屁不如的名字?

  紅紅還不如大紅小紅好聽呢。

  哪裡就雙倍紅了,你惡俗還能有點下限嗎?!

  紅紅……

  對於這個新名字,既定的新名字,紅馬心下已經是無力吐槽了,拚命地打著響鼻抗議,呼嚕嚕地噴了雲揚一臉的唾沫星子。

  牠哪裡知道,雲揚取名往紀之惡劣,已經是令人髮指,牠的紅紅之名不過是差相彷彿,諸如白白,嘰嘰早已可見一般!

  命,這就是命!

  貪圖嘴下的一時痛快,那是要付出代價的,慘重且沉痛的代價!

  馬王紅紅,就此誕生!

  「紅紅啊,看你這麼興奮,想必是非常喜歡我給你取的這個名字吧?!」雲揚兀自不知廉恥,樂滋滋地道:「前面有個店,咱們去打個尖,吃點東西順便休息休息,你不知道,我騎你這一道,真正是累壞了,腰酸腿疼的,我現在身體欠佳,無法持久,等我身體全好了,就是你領略主人絕世雄風的時候,期待嗎?!」

  紅馬……額,紅紅欲哭無淚。

  你啥時候怎麼就看到我對這個名字很滿意了?

  我是馬,你是人,咱倆的溝通很有效好不好,我滿不滿意你知道咩?

  你如此強姦馬意……本紅紅是一定要報復!

  但隨即,馬眼瞪得圓圓的。

  主人吃的啥?

  怎麼這麼香?

  什麼吃滴能這麼香呢?!

  雲揚在路邊某小酒館坐下,一邊很隨意地叫酒叫菜;一邊順勢服用諸般療傷藥物,忙不迭地揉一揉自己受傷未癒的大腿。

  隱隱的疼痛告訴他:你的傷,還得謹慎!再這麼縱馬疾馳下去,只怕到不了戰場,這條剛剛開始才長好的腿恐怕就又要廢了……

  作為這個路邊酒館唯一的顧客,雲揚要的酒菜上得很快,非但三個小炒熱騰騰地端了上來,還有一盤醬肉。

  雲揚嚼了兩口,嗯,這燻肉盡不是牛肉,而是一種低階玄獸肉。

  雲揚對於畜牧肉類跟玄獸肉的分辨可謂是當世第一人,畢竟當了好長時間的飯桶,豈能不深諳此道,

  逕自倒上一碗酒,正要喝下去,開始大快朵頤,卻覺眼前驟然一暗。

  「紅紅?……你想幹啥?」

  雲揚對於當前現狀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紅紅碩大的馬頭很不合時宜地湊了過來,饞涎欲滴的盯著自己碗中的酒,呼嚕嚕地打著響鼻。

  我要喝!

  雖然紅紅不會說人話,但這三個字的意思卻是表達得淋漓盡致。

  紅紅,竟然是一匹要喝酒的馬?!

  雲揚的腦袋瞬時石化。

  及至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見自己面前的酒碗已經空了。

  紅紅興奮地連打了好幾個響鼻,若非紅紅真是一匹遍體皆紅的紅馬,馬臉通紅絕對會凝然眼前。

  「……還真喝了……」

  雲揚又是一陣無語。

  偏偏紅紅兀自一副沒喝夠我還要的樣子,磨磨蹭蹭,用馬尾巴不斷地甩在雲揚身上,催促之意顯而易見。

  「小二,再給我拿個碗。」雲揚就算心底再如何的無語,卻是不能真不說話了。

  至少這碗是不能用了,紅紅肥碩的舌頭一卷,碗內碗外,可是都照顧到了,就算雲揚對紅紅再如何的喜愛,也沒到能夠共用一碗的地步……

  等候另一個碗到來的期間,雲揚搬起酒罈子,又給紅紅倒了一碗酒,心道:鮮血青草不能管夠供應,但酒可沒轍限制,只不過,這傢伙不會喝大了,喝醉了吧?

  可是紅紅連乾三碗,兀自面不改色,顯然是很有量的那種,赫然是馬中酒神!

  雲揚心中驚歎不已。

  一頓飯下來,雲揚借助吃飯的功夫,接連運行了幾遍玄氣,除了恢復了一下體力,更讓那些個剛剛服下傷藥在經脈中盡速發生療效;將自己斷掉重新生長在一起的骨頭再度加固了一下。

  藥力這玩意,還是以玄氣催運一下,效果最佳。

  一番調息之後,果然感覺輕鬆了許多。

  然而雲揚仍舊認識到了現狀,之後不能再這樣跑了,自己的身體難以負荷。

  雲揚心中歎了口氣,歎息自己身體的不爭氣,此番以紅紅為代步,在紅紅背上幾乎就沒有顛簸的感覺,但終究是長途跋涉,對自己重傷未癒的身體,仍舊是一個極大的損害。

  人生閱歷必須經過歲月事件洗禮鍛煉,非是身負修為與否,自身修為高低與否所能取代!

  「真的是需要慢一點了。」

  雲揚按著自己的傷腿:「就算心下再如何的急,也不能讓自己半殘的去戰場,那樣只是去做拖累,豈有半點助益,現在有了紅紅代步,必然會比預期中的時日更早一步抵達東線,無謂再多勉強,否則才是真正的欲速不達了!」

  只可惜想法很美好,現實很骨感,世事從來不會盡如人意!

  重新上路之後,雲揚懊惱的發現,這匹喜歡喝酒的馬兒在剛喝完酒的時候沒啥,跑了一會,隨著血脈暢通,存於體內的酒勁發揮了出來,居然開始撒酒瘋了……

  一匹撒酒瘋的馬,當真就是撒著潑撒著歡的往前猛衝,移動過程中更不復之前的平穩,將雲揚顛了一個七葷八素。

  「再也不讓你喝酒了!……」

  雲揚心中鄭重發誓。

  當天下午接近傍晚時分,明明天還沒黑,雲揚還不夠只是看到一個鎮子就逕自進去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療傷,療傷,療傷!

  這會趕緊療傷是正經!

  此去戰場,還有差不多四千里的路程,抵達之後更勢必要面臨一場大戰!

  必須要有完好的身體狀況才可應付!

  現在沒有消息傳回,便是最好的消息,說明戰爭還在進行!

  還在持續!

  沒有潰敗便好!

  ……

  鐵骨關。

  這邊已經打得天愁地慘,日月無光,端的是世紀之戰,陣仗空前宏大!

  玉唐東玄兩國極端鏖戰愈演愈烈,非但東玄那邊又有增兵,傾全國之力,挾滅國之勢,威壓東線,玉唐一方亦有援兵來到,除了每日裡到來的江湖客、尋常百姓,玉唐軍方援軍,亦有陸續來到!

  首先趕到的乃是西線的十五萬兵馬。

  西線大帥王雲鑄這一把可是一點都沒有藏私,派來的全是西路軍最精銳,最能打的嫡系部隊!

  不客氣的說一句,拋開這十五萬人,這會的西線就只剩下一個空架子,綜合戰力至少要減少六成!

  西線大帥王雲鑄說得好:「之前雲尊大人威臨紫龍城,鎮壓紫幽帝國,紫幽帝國士氣大挫,戰意蕩然,短時間內再難形成有威脅的攻勢,可以說,該當西線應付的戰役,雲尊大人替咱們打完了,咱們西線輕鬆了!可是,玉唐的危機仍在,兵禍尤存,東線,東線那邊正自面臨硬仗,東玄帝國以寒山河為主帥,御百萬兵士強攻鐵骨關,所以咱們要過去幫幫手,其實幫手只在其次,主要是讓你們這幫兔崽子過去見識見識,人家東軍是怎麼打仗的!傅報國傅帥為什麼是玉唐軍方公認的玉唐軍方少壯派第一人!」

  「但老子有句話要說在頭裡,從西軍四十萬兵馬挑出你們來,前往馳援,可不是替老子去丟人的!誰要是在那邊丟了人,那就是丟了西軍的人,他麼的,就算你最終戰死在戰場上,老子也要鑄一面孬種碑,送到你老家去!就立你家門口!特麼立你們祖墳上!」

  「現在,給老子出發!去東線,給老子打寒山河那狗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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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西軍增援到!

  大帥這番話說得話氣壯山河,端得擲地有聲。

  但這位整個玉唐帝國公認為最粗魯,最不講理,最會罵人,最喜歡罵人祖宗的傢伙,此刻說的話,至少整個西軍都沒有任何人敢懷疑。

  他是真能說得出做得到!

  他說誰要是孬種了就給誰家門口立碑這件事情,絕對能幹得出來,而且彼時一定會照搬,絕無花假,更無轉圜餘地。

  一干西軍精銳一個個嗷嗷叫著衝了出去。

  所有人心底盡都有一個聲音回答,打死也不能做孬種!

  要是真在自己家門口立上一塊恥辱碑……

  特麼的,全家人以後還怎麼做人?

  更何況,王雲鑄最後加上了一句話,讓所有西軍將士的血都燃燒了。

  「傅報國是玉唐少壯派第一名將,這個是公認的,老子服氣,但東軍向來號稱玉唐第一軍,這老子卻是不服的!這把派你們過去,記得給老子把這個稱號搶回來,老子自己輸人一節,手底下的絕對不能再輸人一節了!」

  「搶回來!一定搶回來!」

  十五萬人一聲齊齊大吼,端的震得大地抖了三抖。

  增援部隊的領軍者,乃是西軍先鋒,王雲鑄手下第一悍將孫子虎,臨走之前,王大帥將孫子虎單獨叫到一邊,鄭重說道:「孫子,你要記住……」

  「大帥,你能不能叫我全名?哪怕叫我虎子也行!你這麼一臉鄭重的叫我孫子,您都不彆扭的嗎?」孫子虎一臉的絡腮鬍子,極端不悅的看著自己的主帥。

  「特麼的,滾!滾滾滾!老子本來想多囑咐你兩句,現在啥心情也沒有了,啥話也不跟你說了!」王雲鑄一腳將自己心腹愛將踢了出去。

  孫子虎連滾帶爬,爬起來就走了。

  大軍隨即呼呼出征,迅速遠去。

  眼見大軍漸趨漸遠,王雲鑄滿是懊惱地拍了身邊大樹一巴掌:「本想最後跟這貨說,盡量多的帶兄弟們活著回來……我都那麼的鄭重正式正兒八經了……偏那混蛋不解風情……要是真敢把兄弟們弄死太多,老子真把你孫子虎弄成孫子!」

  旁邊的將軍們一個勁兒翻白眼。

  不解風情?

  大帥您張口閉口叫人家孫子已經叫了八年了……哪個能夠解這樣的風情?

  您的鄭重正式正兒八經實在是太正式太鄭重太正兒八經了!

  估計孫子虎這次沒有像往常一樣跟您當場頂起牛來,多半就是因為您的正式鄭重正兒八經,真心是相當地給您面子了……

  只是他們全都僅止於腹誹,並無一人宣之於口,畢竟大伙都知道大帥的真實心思。

  及至大軍遠去,再也看不到之餘,那位滿口儘是粗口,異常粗魯的大帥卻自久久屹立在那個高處,久久地極目眺望,既像是還能看到早已不見的西線馳援軍身影,又好似是在期盼手下兵士的安然歸來!

  他那背負雙手,孤零零的身影,一直注目於遠遠的彼端,一直到天黑,始終沒有挪動過腳步。

  全然沒有人敢過去看大帥的臉。

  所有將軍,都是默默地自己回去。

  當晚,西軍大營一片寂靜。

  據說,大帥異常難得的喝醉了,酩酊大醉……

  ……

  孫子虎這一路當真是在以風馳電掣一般的速度趕路。

  尤其是在初初離開的時候,盡力地控制自己沒有回頭。

  他跟隨大帥已經十一年了,整整十一年的相處,大帥的脾氣秉性,早已經是瞭如指掌。

  最後分別時刻,孫子虎又如何不知道大帥想說點什麼。

  但是,他不讓大帥說出口。

  因為大帥一旦說出口了,就怕自己會控制不住的流淚。

  男子漢大丈夫,七尺高的漢子還哭,實在是太丟人了。

  但,此去東線……參與一場可能是自己這一生之中的最最慘烈的戰役,躬逢其盛的十五萬弟兄,究竟能活著回來幾個呢?

  這點沒有人可以保證!

  甚至連孫子虎自己,都沒有任何把握能夠活著回來!

  「大帥,若是我孫子虎還能活著回來,還做您的先鋒!彼時,就算您還叫我孫子……我……我也……我……特麼的,那時候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做孫子了!」

  孫子虎抹了一把濕潤的眼眶,心中替大帥回了自己一句:「草你娘!老子不叫你孫子還能叫你爺爺嗎!老子就叫你孫子怎麼滴?老子就要叫你一輩子的孫子,孫子,孫子……」

  「奶奶滴!大帥就是這麼粗魯!這輩子是改不了了!」

  孫子虎笑罵一句,竟是含著淚笑了!

  旁邊的副將亦是個人高馬大的傢伙,有點不敢置信的狐疑道:「將軍,您這是哭了?!」

  孫子虎聞言勃然大怒,剎那間面紅耳赤,怒髮衝冠,竭盡全力的咆哮:「草擬娘的!你才哭了!你丫的才哭了呢!你長了眼睛是管撒尿的嗎?!我啥時候哭了?你這個混賬,來人啊,記錄本將軍軍令,王大雄藐視上官,罰扣下月軍餉!!」

  王大雄:「……」

  MMP!

  分明就是哭了還不讓人說。

  動不動就罰餉!就不會點別的招數……老子這三年的軍餉早就都被你罰沒了,要不是看在你拿了錢連同你自己的軍餉都給了烈士家眷……老子早就提刀砍了你的。

  ……

  這一路急行軍,披星戴月,馬不停蹄。

  及至孫子虎率領西線馳援軍趕到鐵骨關的時候,竟足足比預定時間提前了一天半!

  此行所有的西軍精銳,在這等大冷天,每個人都在渾身騰騰冒著熱氣!

  只是這已經成為了此番西線馳援軍的常態,因為一路走下來,每個人的棉衣,都至少有被汗水浸透了三四十次!

  濕透了還得繼續穿,憑著自身溫度慰幹,怎麼不舒服也是不敢脫的,一旦脫下來晾,棉衣立即就得被這寒冷的天氣變成硬邦邦的鐵塊,那時候可就真正沒得穿了!

  但,當真見到鐵骨關前的情況一刻,卻令孫子虎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圓了!

  他趕來的時候,正是攻守雙方剛剛打完一場攻防戰之時;

  而此刻鐵骨關前的地上,滿目盡都是血紅色的!

  鐵骨關那歷代守將都會重新加固的關隘,居然已經打得隨處可見殘破跡象,別的不說,光只是鑄成城牆的那些數萬斤大石頭上面的痕跡,就讓孫子虎感到渾身發涼,不寒而慄!

  到底是承受了怎麼樣的攻擊,才能留下這樣的痕跡?

  觸目所及,傳聞中堅不可摧的大石頭上滿佈一道道的裂縫,還有些石頭外層已然被生生地摳掉了一層。

  身經百戰的孫子虎當然知道什麼情況下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只有當進攻方的士兵已經衝上城牆,但還沒有邁步進去的微妙時刻,才有可能出現如斯情景,換言之,剛才那一戰,有人已經攀上城頭,兩隻手抓著城頭,只要一個翻身就能進去,然而就在那一刻,又被人猛地推下來。

  掉下城頭的這個士兵,依循人性最強烈的求生本能,讓他在那一瞬間隨手亂抓,希圖抓住任何可供支撐可以穩住身形的東西,唯有在那種情況下,才可能會在外面城牆的這個位置摳出來那般的石頭殘片!

  而這鐵骨關,整個關隘的外面城牆,全都呈現出這樣的狀況。

  那得是經過了多少次慘烈的攻防拉鋸才能如此?

  細思極恐,望而生畏,當真是可驚恐怖,驚心動魄!

  這時,城外的東玄方面兵馬正在收拾己方於此役中陣亡的士兵屍骸。

  仔細觀視之下,孫子虎看得背心一涼,屁股都緊縮了起來。

  遙遙看去,東玄許多將士的屍體已經不能用擔架擔,因為陣亡者實在太眾,根本就沒有那麼多擔架後勤。

  東玄兵馬直接用馬車裝,鋪上長長的寬寬的木板;戰死士兵的屍體一具一具就像是破麻袋一樣往上扔,一個木板車,大抵能夠堆上幾十具士兵屍體,若是摞得高一點,還能再多堆幾具屍體。

  而這還只是遍地屍身的表層。

  搬了一具屍體,下面還有許多屍體,再搬一層,再搬一層,再搬……直到看到已經是一片通紅的地面,才算收斂屍身的告一段落!

  可是地面上流淌的血水,汨汨流過的跡象,卻是更加的觸目驚心……

  西軍精銳集體倒抽冷氣,心下冰涼。

  慘!

  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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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慘烈戰場

  如斯慘烈的戰局,在西軍這麼多年征戰中,也是從未出現過。

  畢竟面對的敵人不同,東玄與紫幽的軍隊存在著本質的詫異。

  紫幽帝國的軍隊,單兵作戰能力於此世首屈一指,然而對上團隊合作超優的玉唐軍,當真是從來沒有佔到過上風,常年對戰紫幽軍總能佔到上風的玉唐西軍總覺得己方的戰力才是玉唐第一,之前西軍王帥,才有西線馳援軍搶奪玉唐第一軍的吩咐,可是此際,親眼目睹到東線戰況,西線精銳心下都是咯登的一下子!

  數以萬計的屍體……不過一戰之下啊!

  孫子虎腦袋發蒙地進入鐵骨關,卻是即時受到了守將的熱烈歡迎,傅報國更始親自出迎,以最高規格款待。

  握著孫子虎的手,傅報國的眼睛裡,都有了眼淚。

  這會的鐵骨關實在是太需要增援了!

  又或者應該說,鐵骨關始終都需要增援,只不過當前,對於這個增援的需求,已經是迫在眉睫,再無支援,鐵骨關再難守住,岌岌可危,動輒覆滅!

  面對寒山河狂猛至極的進攻,傅報國所擁有的四十萬大軍以一種讓他痛徹心扉的速度在減少。現在能戰之士,已經不到二十五萬人!

  而這二十五萬人,還包括十五萬不能參與守城的鐵騎;還有三萬傅報國的秘密部隊。

  也就是說,日常參與守城的,就僅只剩下了八萬人!

  這八萬人幾乎每一個都是疲憊不堪,精疲力盡,僅止於勉力撐持,隨時可能崩潰不支。

  傅報國臉色蒼白,眼窩深深地陷進去,整個人幾乎都瘦脫了形;向來注重儀表的他,這會滿臉鬍子渣子,看上去就是一個落魄至極的中年大叔。

  然而身上的那股子掩飾的殺氣,仍舊證明了傅報國還在挺著,還在堅持,還在遵守著當日於雲揚的約定!

  「傅大帥辛苦!孫子虎率領西軍十五萬弟兄,前來參戰,西線馳援軍上下盡都聽憑傅大帥指揮,令行禁止,言出法隨,絕無二話!」

  能夠成為軍中精銳者,基本都是老兵油子,還只是看了一眼戰場,孫子虎和十五萬西軍便對於當前戰況有了相當程度瞭解,更對東軍佩服的五體投地!

  玉唐第一軍,名不虛傳,名副其實,盛名之下並無虛士!

  大帥啊,您的想讓我們搶回玉唐第一軍的願望,機會真心的不大了,至少我們信心不足!

  戰鬥從來都是雙方的!

  能夠將敵人打得這麼慘,己方的付出也斷斷好不到了哪裡去!

  「兄弟們辛苦了。」

  傅報國笑的很溫暖很高興:「弟兄們長途跋涉而來,一路太辛苦,光是看你們著裝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今天晚上好好吃上一頓,然後就睡覺。打仗的事情不必著急,一切都等養好了精神再說,之後盡都是需要仰仗你們的地方,唯有此刻不行!」

  「是。」孫子虎也是知兵之人,自然知道傅報國所言語出至誠,實打實的為西軍著想。

  自己帶這十五萬弟兄一路急行軍狂奔,雖然提前一天半到達,士氣尤盛,但體力已經到了極限,每個都累得不成樣子,現在這個樣子勉強參戰的話,恐怕就只有被屠戮的份兒。

  那可就不是來馳援的,根本就是來送死的!

  這一晚上的休整,委實是必須的,是必要的!

  本來這樣長途跋涉而來的援兵,加上要熟悉戰事,熟悉地形,熟悉情況;整個下來的休整時間怎麼也得兩天以上,才能徹底恢復,乃至融入。

  但是孫子虎和傅報國都明白,寒山河絕對不會給他們這個緩衝時間的!

  果然,就在援兵到達的當天晚上,東玄大軍在寒山河指揮之下,再度對鐵骨關發動了攻勢,而且還是前所未有的超強攻勢!

  此次參戰的三十萬東玄大軍被寒山河分成了六波,全然沒有任何間隙的連番狂攻,廝殺聲震天。

  傅報國竭盡所能,將守軍分做了三波,輪流頂上去;有不少士兵,當真是累到了極限。搬著石頭走著走著……忽而一頭栽倒在地,那還不是累昏累倒了,而是直接活生生的累死了。

  傅報國面色如鐵,心亦如鐵,他知道,眼前這關必須要撐過去,若是撐不過去,鐵骨關必破無疑,反之,多了西線馳援軍這個助力的自己,當可再與寒山河周旋下去!

  「大帥,調鐵騎和報國軍前來幫助守城吧。」不少鐵騎將領與傅報國的秘密部隊將領前來懇求,聲淚俱下:「不能再這樣打下去了!守城的兄弟們都快要累死了!」

  傅報國面如磐石:「不准!現在是你們休息的時候,全都給我滾回去睡覺!這裡還撐得住!不需要你們插手!」

  兩支精銳部隊的將領臉上幾乎已經是滿臉是淚。

  「兄弟們都受不了了,眼看著袍澤在戰死,累死,隨時都可能支撐不住了……可是我們卻每天好吃的好喝的睡大覺,什麼都不做……兄弟們都快瘋了。」

  傅報國冷硬道:「快瘋了?不還是沒真瘋!那就要給我繼續撐住!有輪到你們的那一天,現在睡不好,休息不好,到時候倒霉的時候,別怪本帥沒有提醒你們!現在,本帥命令:滾!就算你們真瘋了,也有讓你們發瘋的地方!滾!」

  幾個將軍耷拉著腦袋離開。

  不是傅報國真的將心如鐵,不想動用鐵騎和秘密部隊來守城,而是……不能!

  鐵骨關這道防線一定要守住。

  但面對寒山河這樣的攻勢,傅報國心中早有盤算。

  鐵骨關,恐怕是真的守不住多久了,即便撐過眼前這一關,多了西線馳援軍的助力,能夠支撐的時日仍舊有限。而一旦鐵骨關破,那三萬秘密軍隊與十五萬鐵騎,便是傅報國能築起來另一道鐵骨關的根基!

  若是在此刻守城消耗了……那麼,才是最大的浪費!

  騎兵所能發揮的最大力量,永遠是在馬背上!

  絕不是在守城!

  孫子虎帶著自己的大軍,在城內空蕩蕩的軍營住下來。

  這些軍營,原本都是駐紮滿了人手,但現在,早已經是十室九空,人影罕見!

  眼看著乾淨整潔的軍營,空無一人;營帳裡的小桌椅,還有將士們留下的筆跡;上面零碎的寫著的東西,十五萬西軍精銳盡都哭成了孩子。

  「臘月初三,到鐵骨關。為國而戰。同袍十人,議定後事。遺書與軍餉,都在今日交代好。不過,兄弟們都不認為自己會死,笑鬧一夜。」

  「臘月初六,今天戰鬥打響,我們沒有出戰,下午,看到好多同袍的屍體被運回,焚燒,兄弟們一片沉寂,整個營房,落針可聞。」

  「臘月初七,出戰。三位兄弟戰死,再回到這裡營帳的時候,只剩七人。吾等大哭一場。」

  「臘月初九,戰,兩位兄弟戰死。剩五人,又自大哭一場,哀悼死難兄弟。」

  「臘月十一,只有我和孫大彪兩人回來,這次卻已沒有淚,非是欲哭無淚。我倆將兄弟們牌位擺好,拿出銀子去買酒,醉了一夜。我倆告訴兄弟們,莫要走得太遠,稍等我們,稍後我倆也將歸隊了。」

  「臘月十三,孫大彪戰死……」

  孫子虎所在的營帳,裡面有一個小本本,只記錄到了臘月十三,之後就再也沒有下文。

  想必,在之後的戰役中,書寫者也已經殉國。

  這應該是一個軍中書記記錄的東西。

  十個人的小隊,從臘月初三到這裡,到全員戰死,前前後後就只用了十天時間。

  其中還有六天沒有輪到出戰。

  小本本後面,被撕掉了很多,應該是各位將士就用那個寫的遺書。

  最後一頁,就是寫著「孫大彪戰死」的那一頁,在背面尚有幾個字。

  字跡很是凌亂,似乎寫完後又被塗掉了。

  孫子虎使勁地分辨,等分辨出來的時候,忽而淚流滿面。

  那是四個字。

  「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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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痛徹心扉!

  持續了整整一夜的喊殺聲,震撼天地,身處如此環境之下,孫子虎和剛剛到來的西軍精銳本就沒有什麼心情睡覺,現在自然更難入眠。

  然而孫子虎卻是直接下了死命令:「全體睡覺!今天晚上誰若是睡不著的,按照違抗軍令論處!還有,違反者的名單還將回稟王帥,如何評定,王帥自有斟酌!」

  這條命令可謂極不講理,卻又是當前最最應該。

  於西線馳援軍,於孫子虎而言,自己和所有兄弟當真只有這一晚上的休息時間了。

  這一晚上之後,就是血與火,生與死。

  而寒山河為何在這個時候發動這麼猛烈的進攻?

  目的之一就是為了讓自己等人休息不好!

  剛剛趕到的十五萬馳援軍隊若是休息不好,對於綜合戰力的折損可不是一星半點!

  最直接的結果就是讓寒山河的東玄軍隊少損失最少幾萬人!

  甚至可能會對整個戰局產生莫大影響!

  「孫子虎他們在幹什麼?」後半夜,已經累得幾乎沒了人形的傅報國紅著眼珠子問道。

  「一片呼嚕聲,鼾聲如雷。」一位將軍回答。

  「好樣的!」傅報國滿意地點點頭:「不愧是西軍精銳!」

  其他的將軍臉上也都有佩服之色。

  在這樣的環境裡居然能睡著,當真不是一般人,端得素質過硬!

  看來這批馳援的西軍精銳果然不愧精銳二字,比起東軍也差不了多少。

  西線馳援軍腹誹心聲群起:「我們知道我們該睡覺,該休息,但我們真不想睡,卻又不得不睡,一則孫先鋒下了死命令,二則卻是威脅臨頭,若光是違抗軍令都在其次,關鍵違令者還將回稟王帥,若是成真,豈不定然落入孬種黑名單之中,所以打死也是要睡覺得,更何況此際也確實唯有好好睡覺好好休息,才能更好的應對那個該死寒山河,等我們明天睡好了,休息好了,定要和東玄軍好好計較,讓他們知道,玉唐軍旅非止東軍,還有西軍!」

  持續整整一夜的攻防戰,到黎明時分終於落下帷幕。

  傅報國於此役中付出了傷亡一萬七千人的慘重代價!

  而對面的東玄軍隊更慘,在城下留下了不少於三萬屍首,輕重傷拖命回去的,至少也得有一萬餘。

  這一場攻防戰之中,雙方都打出了真火。

  在附近山林游曳尋找入戰戰機的鐵騎們,在這一晚上前前後後足足出動了二十多次,一夜之間,竟將自身所攜帶的箭矢消耗得乾乾淨淨,點滴無遺。

  及至第二日黎明破曉,對方鳴金鑼響,傅報國才終於算是鬆了一口氣。

  卻聞孫子虎請戰!

  「西線馳援軍的戰力始終是你最清楚,所以你部由你全權指揮分派。」傅報國道:「我的要求只要一個,給我們爭取到一天一夜的休整時間!」

  「傅帥放心。西軍必當竭盡全力,縱使肝腦塗地,全軍覆沒,鐵骨關亦不會失守!」

  孫子虎鄭重地回了一個軍禮。

  這一路長途跋涉而來,沿途所見,使得孫子虎真正明白了鐵骨關的重要性,鐵骨關之後,便是一馬平川,端的再也無險可守!

  一旦此關告破,玉唐便有如赤身顯於敵人面前,任由蹂躪撥弄,怪不得這裡每一次都打得屍山血海。便是因為,這裡是來犯之敵的必經之路,更是,唯一的一條路!

  東玄想要打進玉唐,就必須要攻破鐵骨關,唯有攻破此關,才能談到染指玉唐!

  至於翻越旁邊的兩座大山迂迴,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行,唯一前提只有,東玄士兵都是五重山以上的高手,如此而已!

  當然,即便是翻越鐵骨關旁邊的兩座大山,也非是全然的安穩,沿途還有無數道深不可測的斷崖險阻,就算是已臻山境五重天的修者,也未必就一定可以安然度過!

  這本就是玉唐建立鐵骨關以來,東玄無數血之教訓得到了經驗,無可逾越!

  寒山河縱然是一代軍神,手段智謀當世無雙,但在這鐵骨關前,也只有老老實實的與傅報國展開攻堅戰!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辦法,可以繞過鐵骨關!

  孫子虎跟隨西帥王雲鑄愈十年歲月,本身亦是久經沙場能征慣戰之輩,否則也不會被王雲鑄委以重任,統領此行,而他亦確實是當前最熟悉最瞭解最合適統領西線馳援軍的人!

  孫子虎鄭重接下軍令,立即排兵佈陣,將十五萬人分成了五個波次;三萬人為一撥;將現在守城的將士盡數替換了下來。

  有很多將士在被替換下來的那一刻,眼睛即時一閉就此打起了呼嚕,甚至,都沒有走下崗位,猶有許多儘是站著睡著的。

  連傅報國本人亦是在交代了那一句之後,也即刻閉上了眼睛,被旁邊的副將和親兵背了回去。

  一路上傅大帥一直在睡。

  也不知道他在睡夢中夢到了什麼,親兵感覺自己背上的棉衣,竟然被大帥的眼淚給打濕了。

  誰能相信,誰能想像,素來心冷如鐵的玉唐名帥傅報國,竟然也會流淚!

  只是傅報國的副將與親兵卻不見詫異,因為他們的眼中,也滿滿的全是淚水。

  鐵骨關,玉唐東線四十萬弟兄,加上來增援江湖人士、尋常百姓的主動參戰,零零碎碎滿打滿算,也沒有四十五萬人。

  而打到現在,僅餘二十三萬人!

  換言之,此役戰至目前,已經足足有十八萬兄弟,永久地倒在了鐵骨關上!

  現在,鐵骨關內每一位將士,都不敢聚會。

  哪怕是戰後,最疲累的時候,那些習慣了想要喝點小酒解解乏,與兄弟們湊一湊的將軍們,現在也都是一個人喝酒,一邊喝酒,一邊流淚。

  不敢招呼,不敢呼朋喚友,只願一人獨酌。

  因為……往常陪著自己喝酒的人,現在,無論自己怎麼呼喚,也湊不起來了。

  原本八個經常一起喝酒的弟兄,突然間變成了三個,變成了兩個。

  那這兩人在湊在一起的時候心裡是個什麼感覺呢?

  那不是喝酒,那是一刀一刀地挖自己的心!

  這一晚上。

  每一位換防下來的將士,在呼呼大睡醒來之後,隨即便是充滿壓抑著的嚎啕大哭。

  看著身邊,由自己戰友袍澤兄弟們留下的一摞一摞整整齊齊的遺書,看著兄弟們留下的求自己幫他們捎回家的軍餉金銀……

  想起戰場上,兄弟一聲怒吼用胸膛擋住砍向自己的刀,用自己的身子擋住射向自己的箭……

  想起向來精明油滑的那個傢伙,一個箭步擋在自己身前,讓無數的羽箭射成了刺蝟,回過頭,嘴裡留著血沫還在笑:「特麼的……油滑了一輩子,這次衝動了……真的衝動了……」

  然後倒下去的袍澤。

  想著出征時候,兄弟們嬉笑著拍著自己肩膀:「若是我戰死,你小子記得千萬要幫我養好了我的老娘!」

  「若我戰死,家裡就托付你了。」

  「若我戰死,孩子還小,兄弟你要勞累了。」

  「這是休書,俺要是戰死了,死訊先不要跟家裡說,先將休書送回去,讓那娘們走了,再說。她那人太軸,要是現將我的死訊傳回去,她真的會枯守一輩子的……」

  「你小子還沒找媳婦,正好,若是我戰死了,你就到我家去,我那婆娘俊俏溫柔,你就入贅我家吧,幫我看看娃兒,要是覺得膈應,改成你的姓也行,那時候,我老娘就是你老娘,我兒子就是你兒子,我老婆也是你老婆了!」

  「……」

  想起這些托付,每個人都是泣不成聲!

  當時說的時候,笑鬧一片,甚至還有幹仗的,怒罵的,但是現在想起,卻是錐心斷腸。

  傅報國半夜醒來,兩眼無神的看著房頂,半晌之後,突然摀住嘴,眼淚洪水一般的流出來,捂著胸口,感覺著那鑽心的疼痛,哽咽道:「十八萬……十八萬兄弟……就這麼沒了……」

  他大口大口的吸著氣,感覺心中疼痛得不能呼吸。

  所謂將心如鐵,將心又豈能當真如鐵,縱使如鐵,終究不是真鐵,終究是會疼的!

  痛徹心扉,直入骨髓!

  僅僅只得一天之後,傅報國乃至東線軍的這種痛徹心扉滋味,前來增援的西軍精銳就徹徹底底的品嚐到了。

  那種苦澀,當真讓每一個西軍士兵都是痛斷肝腸。

  僅止於寒山河一次試探性的進攻之中,就讓西軍直線減員兩千餘人!

  這真的僅止於寒山河的試探。

  他的根本目的是要試探出昨天來的援兵到底是什麼人?

  得弄清楚對方是什麼人,才好佈置針對性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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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致命缺口!

  而試探性攻擊之後,寒山河在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來人的身份!

  正面戰場換人了,換了軍隊,作戰方式,明顯不一樣。

  即便同樣是精銳部隊,仍舊各自有各自的特色,各自的風采!

  新來援軍的單兵作戰能力甚至還要東軍本身之上,團隊配合亦佳,這一波的試探性攻勢,西軍固然減員兩千餘人,東玄卻損失了超過五千兵士,幾乎是兩倍半的損失!

  如此戰力,如此素養,該當是……玉唐別的方向的精銳來了。

  北軍鐵錚在戰鬥,南軍同樣自顧不暇;那麼,來的自然是西軍。

  玉唐軍中唯有西軍因為常年對抗個人武力號稱大陸第一的紫幽軍,自有相當出色的單兵作戰能力,而西軍之中擁有這樣的統戰能力的,貌似……不是很多,也就那麼幾個人。

  然而西線需要有王雲鑄坐鎮,那麼此役統兵者便定然是王雲鑄手下的第一悍將,孫子虎!

  那個孫子來了!

  寒山河不愧為大陸第一名將,迅速猜度出了援軍的底蘊,甚至鎖定了統軍者的身份,心念一轉之間,即時攻勢退去。

  半盞茶的功夫過後,一面大旗豎了起來。

  「孫子虎!萬里迢迢趕來送死,所為何來?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孫子虎見狀勃然大怒,二話不說逕自一箭射出,早已將這面大旗射落。

  然而此舉也等於是確定了對方的猜測沒錯。

  接下來的三天,異常慘烈大戰迅速升級,這樣的戰略氛圍讓在西邊打慣了硬仗的西軍精銳也漸漸感覺吃不消了。

  這根本就不是在打仗。

  分明就是一群瘋子在用人命玩遊戲!

  己方擅長的個人戰力,團隊配合戰術,用武之地雖非沒有,卻也發揮得極之有限!

  你說玉唐一方心存保家衛國,有不甘亡國滅種的危機使命感,悍不畏死倒也罷了。

  對面東玄,你身為一個侵略者,怎麼能夠這麼的強悍,強悍的一致如斯,當真是絲毫也無愧於大陸第一軍事強國的稱呼!

  如潮水一般的敵人,哪怕是在進攻,在攻城,全程動作都是整整齊齊,絲毫不亂。

  縱使面對如同雨點一般從城牆上摔下來的同袍,仍舊臉色不變,將前僕後繼四字演繹得宛如教科書一般!

  不管前面的犧牲有多大,依然前僕後繼,悍不畏死的衝上來,衝上去。

  孫子虎遠遠看去,卻見彼端敵陣之前,那一大排足有五百人的軍法隊手中寒光閃爍。

  若有不前,手起刀落!

  前進固然九死一生,後退卻是注定一死,有此明悟的東玄兵士當然知道該如何選擇,九死一生不還有一生麼,比起必死無疑中多一份生機!

  然而親身與東玄兵士接戰,近身體驗寒山河治軍之嚴,讓孫子虎心中發冷。

  為什麼人家是大陸排名第一,為什麼會是一代軍神。

  其戰略戰法聲勢威勢威嚇力在這一戰之中,盡都彰顯無疑。

  那森嚴的法術,嚴明的紀律,精銳的部隊,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勢;配上一群瘋了一般的將軍和士兵們,戰鬥力當真宛如幾何級數一般的節節暴升……

  之前,傅報國傅帥就是面對如此強梁,始終不落下風,鐵骨關始終不曾陷落,果然不愧是王帥亦自承不如的玉唐軍方少壯派第一人,名不虛傳!

  「又有多少弟兄去了?」

  這是每一天戰鬥結束之後,孫子虎都要陰著臉問的一句話。

  他不想問,不想聽答案……嗯,應該是不敢聽。

  但他此際卻是必須問,也必須聽。

  然而聽聞到那一筆筆傷亡數字,每一次都讓孫子虎的心都在顫抖。

  自己帶來的西軍,整整十五萬西線精銳漢子啊!

  一共才打了四天,就沒了三分之一!

  「五萬弟兄就這麼沒了!」

  確認這個數字之後,孫子虎的心肝都在滴血。

  「孫將軍!」傅報國軍容嚴整的走來。

  「傅大帥!」孫子虎起身敬禮。

  「孫將軍,本帥首先在此向你,向這次西線馳援軍表示感謝,正是你們的努力,你們的付出,你們的犧牲,爭取到了四天時間,這個時間遠超本帥的預期,多謝了!」傅報國滿臉儘是感慨之色

  「不敢當,同為玉唐子民,同為軍中兵士,這份分內事,理所當然,理所該然!傅帥的這個謝字,孫子虎實在擔當不起!」孫子虎道。

  如果是平日裡,孫子虎聽到傅報國的這番話,絕不會這般回話,多半會火冒三丈,什麼叫爭取到了四天時間,什麼叫這個遠遠超出本帥的預期,你瞧不起誰呢?

  可是在真正領略過寒山河威勢戰力的孫子虎再不敢放任何多餘的話了,面對寒山河,固然不會怯懦,不會棄戰,那幾分心虛卻是難免,甚至每一次攻防戰結束之後,孫子虎都會生出一種恍惚的感覺,撐下來了麼?我又撐過了一次來自大陸第一名將的攻堅戰嗎?!

  此時此刻,他知道傅報國那番話乃是語出至誠,沒有任何一點其他的意思,就是真真切切的感謝與敬佩,還有由衷的佩服!

  「本帥還知道,你在心痛。」傅報國沉靜的說道:「你在心痛你的兄弟,本帥很明白你的心情,因為本帥也在心痛!但是……這是戰場!」

  孫子虎大聲道:「是!末將明白的!」

  「你不明白,至少沒全明白!你知道麼,我們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心痛了!」傅報國清晰地說道:「帝國存亡,在此一戰!已經躺在地上的兄弟,他們絕對不會寂寞!因為,會有更多的兄弟,會一批一批的去陪他們!」

  「那些即將去陪他們的兄弟,包括你,也包括我!甚至是整個鐵骨關所有的將士,沒有人能例外!」

  傅報國眼中閃著光:「但是……在我們還沒有去陪兄弟們之前,作為玉唐軍人的榮耀,我們不能丟掉,我們要盡我們的職責,盡身為玉唐子民的本份!你明白嗎?」

  「明白!」孫子虎大聲答應。

  此際看向傅報國的眼神,已經宛如看著自己尊敬了一輩子的王雲鑄大帥。

  從傅報國這幾句話之中就可以聽出來。

  這位傅大帥竟是壓根兒就沒有想著要活著回去!

  他顯然早就是做好了準備好,將自己埋在這鐵骨關之下。

  「西軍將士們已經幫我們扛了四天,足夠了!」傅報國轉身,看著自己的麾下:「現在,讓西軍兄弟們休息!東軍,給我頂上去!」

  ……

  又是三天後。

  「大帥,有一段城牆恐怕支撐不住了。」

  對於親兵來報的這個消息,讓傅報國眼前猛地一黑。

  最最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到來了嗎?!

  鐵骨關,向來號稱天下第一雄關!

  光整座鐵骨關的城牆,便足足厚達一丈,主體是以最堅硬的山岩構成,中間還有無數的鋼鐵建材摻在了裡面。

  上一次大戰之後,鐵錚可是發動了全軍,幾乎將對面的山搬空了,令到鐵骨關對東面的這一面,城牆外層又再一次加厚了兩丈,整個城牆,加高了一丈!

  而這道厚達三丈、完全用石頭壘起來的雄偉城牆,正是傅報國堅守鐵骨關的最大底氣所在!

  然而現在,當下,在東玄軍隊不計代價的狂攻之下,這座天下第一雄關,重新加固修葺遠勝初初的雄關,終於還是有了破損,有了缺口!

  這樣的缺口不需要多,只要出現一個,隨便一個,鐵骨關的天險便是蕩然無存,甚至就等於鐵骨關已經告破了!

  「抓緊時間整修,全速整修,出現這種狀況該當第一時間整修啊!」

  傅報國面色如鐵。

  「傅帥……那處城牆缺口沒法整修。」親兵將領臉色也很難看,額頭上一道傷疤還在不斷地沁出鮮血:「那處破損缺口在……腹部,中間的位置……目前往外凸了……」

  傅報國聞言身子陡然一晃。

  城牆中段,往外凸出了?!

  這絕對是最致命的破損,沒有之一的那種。

  此時此刻,寒山河只要派兵猛攻這一點,就算己方豁盡全力能夠守住,但長久的承受強大的壓力之餘,只會讓突出的部分越來越突出,最終的結果,就只能是塌陷!

  只要塌陷成真,那就是大勢已去,鐵骨關告破之時!

  「具體凸出了多少?」

  傅報國緊張問道。

  「一掌之數!」親兵將領回答道。

  傅報國逕自轉身向著那邊走去,孫子虎等人也臉色嚴峻,緊緊跟上,他們同樣身為邊關將領,亦明白這種情況的嚴重性,都想要一窺究竟。

  傅報國從城頭探頭看下去,果不其然。

  在下面,距離城頭大約三丈左右的位置,有兩塊大石,微微的鼓出來了一點。單就正面城牆而言,或許不起眼,甚至渺不足道,但是,對於鐵骨關來說,卻是足以致命的破綻。

  百里之堤潰於蟻穴,不敗雄關崩於一點,這一點便已是太足夠了,太致命了!

  以寒山河的老辣,軍事素養,犀利目光,絕對不會放過這裡!

  而事實上,寒山河之所以如此不顧代價的猛攻,等待的,也正是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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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最後時刻!

  「以當前目測的估量,最多,還能再堅持三天!」

  傅報國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一時間只感覺渾身上下力氣都用盡了,若非勉力支撐,幾乎要萎靡倒地!

  已經有數十萬條人命扔在了這裡,難道,終究還是要守不住了麼?

  原本傅報國只以為,鐵骨關在自己手下,至少還能夠堅守二十天!

  除非是自己面臨無兵可用的悲慘局面,否則鐵骨關絕不會失守。寒山河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但在這裡也只能規規矩矩地你攻我守!

  而在打了一段時間之後,援兵不斷到來,尤其是西軍的到來,讓傅報國心中更多了許多的把握。

  尤其軍情告知,秋劍寒老元帥亦自率領大軍,趕往這裡,最多再有一天光景,就能趕到鐵骨關!

  這讓傅報國心中的希望更大了許多,他自信,自己絕對可以堅持到秋老元帥的到來,兵合一處,共抗寒山河,然後玉唐軍就只需要堅持下去,撐到九尊大人來援,就可保東線徹底安穩。

  又或者是一直死死地挺下去,拼消耗,將百萬東玄大軍拖得死死地,拼到兩國都無以為繼,戰爭也就自然結束!

  東玄縱使傾全國兵力來犯,但鐵骨關亦有東線全員、西線精銳以及秋老元帥的援軍,實力並非是遜色太多,尤其己方還有鐵骨關這樣不破雄關為憑,攻堅戰終究是守禦一方佔優勢,若是一直耗損下去,以當前的傷亡人員比例計算,怎麼都是東玄吃虧更大!

  這一戰,玉唐的勝算已經從最初的一成上升到現在的三成,風勢已經逆轉!

  但是……

  傅報國發現,自己做出的評估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寒山河果然不愧是天玄公認的第一名將,不知道是否是一開始,他就已經在籌謀這一點,若是真的如此,那他可就太可怕了!

  鐵骨關的城牆出現的這樣驚人的巨變,令到傅報國萬念俱灰!

  老元帥的兵馬即將到來,戰局之勢也將因此而逆轉,可就在這最關鍵的時刻,破綻出現了,城牆出了問題。偏偏這樣的位置,連整修都沒有任何辦法!

  「難道是天亡我也,天欲亡我玉唐?!」

  傅報國一聲長歎。

  ……

  「機會!」

  寒山河等待了許久的機會,終於到來了!

  「全軍壓上!務必要在接下來的一天一夜時間裡,拿下鐵骨關!」

  寒山河發出將令:「不惜任何代價,一切傷亡!縱使這一戰參戰的三十萬將士盡數玉碎,也必須要拿下鐵骨關!」

  對於寒山河如斯瘋狂的命令,所有東玄將士都表示不解。

  但不解歸不解,這個命令卻被不折不扣的嚴格執行。

  所有人都出去準備了,決意抱持著赴死之心,決絕一戰。

  戰歌看著自己的老師:「老師,咱們最樂見的情況出現了,對方的城牆出了大問題,鐵骨關成為囊中之物已經可以預見,但這個時候亦該當是對方抵抗力最強的時候,於此時全線進攻,勢必會增加巨大傷亡……這個……」

  在這樣的時候付出這樣大的傷亡,根本就沒有必要啊!

  戰歌對此滿心疑惑。

  「兵貴神速,當前必須要搶在秋劍寒到來之前就拿下鐵骨關,否則……眼下這樣的機會,就再也沒有了!」寒山河輕輕歎了口氣。

  「最少能拖一個月之後……有利有弊啊。」

  「眼前大勢已經傾向於我方,縱使秋劍寒那老匹夫到來,就能逆轉局勢嗎?」戰歌仍舊是一臉的疑惑不解。

  「戰歌,你亦是知兵之人,難道當真沒有看清楚當前局勢麼?此役若非是於這個微妙當口,對方的城牆出現瑕疵,此役的戰勢,已經徹底逆轉,大勢將不在我們這邊了!」寒山河沉聲道。

  戰歌面色一變,肅容道:「老師,當前局勢分明是我方佔盡優勢,就算沒有那城牆破綻,攻下鐵骨關也不過是時間長短的變化,何至於此?」

  寒山河搖了搖頭,頓了一頓才道:「此役傾東玄舉國戰力匯聚於此,固然聲勢浩大,然而我方之隱患也不在少數,若非當初四國聯盟定案,群起圍攻玉唐,老夫決不會動議行此極端,本來若是紫幽能夠一舉滅殺那雲尊,甚至不必滅殺,只要將其困住,四方同時奇兵,玉唐必於短期之內覆滅。」

  「可是紫幽都城紫龍城一役,那雲尊非但殺出重圍,更徹底震懾了紫幽高層,紫幽皇亦因為那一戰,醒悟了自身之不足,毅然令已經開拔的紫幽軍撤退,至此,玉唐西線短時期內無憂矣。」

  「還有南線,雲尊離開紫龍城之後,出人意表的疾馳南線,強勢入戰,令到南線軍大挫大元,大元帝國總兵力雖然受損不多,但士氣已經降到了底限,亦無再戰之能!北邊,有了鐵錚親自坐鎮,堪稱安穩如山,所以所謂的四方戰局,唯一還有攻陷玉唐的就只剩下了咱們東線而已。」

  「然而,那傅報國的實力大大超出我的預計,他佈置下的鐵騎滋擾戰略,見縫插針,給咱們的補給線造成了相當程度的影響,還有剛剛到來的西線馳援軍,令到岌岌可危的鐵骨關,重新穩住了陣腳,若是再等到秋劍寒那老匹夫的援軍,我可斷言,即便雲尊不入此戰,彼此消耗下去,就算是玉唐被擊潰,但我東玄也必然被拖垮掉!現在,你還以為情勢真的對我們有利嗎?」

  戰歌臉色大變,一時冷然

  「以最極端的方式下鐵骨關,固然要多死許多人,卻為我們爭取到了時間,真要等秋劍寒到來,再想要拿下鐵骨關,恐怕……要所付出四十萬,甚至更多……還有時間。」

  「為什麼?破綻已經真實存在,無可逆改了啊!」戰歌不解。

  難道寒山河來了,就能將那城牆修起來不成?

  寒山河沒有回答,只是歎了口氣。

  大風雪,再次飄飄落下。

  而就在風雪之中,東玄軍營之中戰鼓突然震天的響起!無數的敵軍,潮水一般衝了上來。長長的攻城雲梯,便如一片森林一般!

  「寒山河發現了,他已經開始對這點展開攻勢了!」

  傅報國竭力大吼:「所有能動的兄弟,不管東軍還是西軍,全力護御!」

  「這麼多人一起上?不用這樣吧!」孫子虎都嚇了一跳。

  「寒山河此次進攻,將是前所未有的全軍出擊,極端攻勢!」傅報國閉了閉眼睛:「咱們也必須全力以赴!否則……等不到老元帥的到來,鐵骨關就會從咱們手中失去!若是那樣,玉唐就真的危矣了!」

  這是注定天愁地慘的一仗!

  而這個日子,是臘月二十二日!

  戰後多年,兩國所有人都記住了這個日子。

  因為這一天,成為了兩個國家的一個共同的節日。

  在東玄,稱為:戰魂節。

  在玉唐,被稱為:忠魂節!

  每到這一日,東玄帝國全國上下都要為之靜默,休朝一天。

  而玉唐則是每到這一日,全國縞素!香燭彌天!

  這一戰之慘烈,打到後來,不管是玉唐還是東玄方面,就算是那些身經百戰的百死餘生之精銳老兵,早已看慣了生死的鐵血漢子們,也都是一邊打一邊嚎啕痛哭!

  實在是太慘了!

  這會的鐵骨關城頭之上幾乎無時無刻不在鏖戰。

  不,已經不是幾乎,就是無時無刻都在鏖戰!

  許多一直勉力支撐、精疲力竭的玉唐士兵,連最後一點力氣都用光,在看到敵人衝上城頭的瞬間,直接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衝上去,抱住敵軍,一起衝下高達十五丈的城牆,在下面一起摔成肉餅!

  這是最後的手段,與敵同亡,共走九泉,最後最後,也是不肯賠本的!

  這會的城頭上,好似下餃子一般往下落人,喊殺聲更是交織在一起,絡繹不絕。

  澎湃的熱氣騰騰衝上高空,竟然將正在飄飄落下的大雪直接在半空中融化,化作滴滴雨水落下來。

  但縱使天降雨水,也無法衝淡地面上潺潺血流!

  如此天寒地凍的日子裡,無數將士赤著上身,披頭散髮,以一種近乎瘋狂的戰鬥著。

  裸露出一身縱橫交錯的傷疤!

  戰士的傷疤,從來都是榮耀的勳章,盡都在這一刻,顯露於人前!

  真正是不管敵我,全都是打瘋了!

  鼓聲震天!

  傅報國聲嘶力竭的傳下將令:「鐵騎!出戰!」

  為了減輕城牆壓力,鐵騎,已經到了必須出戰的時刻。

  一出,就是死戰!

  「為了玉唐!」

  「為了爹娘!」

  「為了兄弟!」

  「殺!」

  緊閉的城門,轟然打開,玉唐鐵騎以怒龍之勢衝了出去,沛然莫御之勢將正在攻城的東玄將士衝擊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然而鐵騎軍隨即就陷入東玄軍隊的人海之中!

  眼前的東玄軍實在太多了,即便以鐵騎軍的衝鋒之勢,也是衝不散,衝不破,衝不動的!

  密密麻麻的箭雨,好似瓢潑大雨一般落下,在落下的那一刻,不管是雨水還是雪花,都被箭雨遮擋在外面!

  鐵騎眾有如怒龍一般在敵陣之中來回衝殺,竭力破壞攻城增援部隊的節奏。

  彼端的寒山河總部,迅速做出應對,老對手黑騎早已經準備就緒,靜候玉唐鐵騎的來臨!

  這段時間以來,玉唐鐵騎可謂出盡了風頭,黑騎軍早就恨得牙根癢癢了,此際見到鐵騎軍終於進入正面戰場,自然第一時間就衝上去,雙方展開最極端的廝殺!

  一名鐵騎大漢帶著自己的三個兄弟,被敵人分割出本隊,兀自奮力衝殺,擋者披靡,四周黑騎人仰馬翻,不過彈指瞬間倒下至少二三十具屍體,然而他三個兄弟亦先後落馬,化作肉泥。

  眼見那鐵騎大漢落了單,早已殺紅了眼的敵人蜂擁圍上,意欲齊齊下手亂刃分屍,不意這大漢在馬背上突然間舉刀向天,大吼如雷:「且住!」

  四周黑騎聞言盡都一愣,儘是不約而同的停住了手!

  廝殺到現在,不管是鐵騎還是黑騎,縱使早已經對對方無比仇恨,然而在仇恨的同時,還有同樣程度的佩服!

  鐵騎,無愧無敵之名!

  黑騎,無愧壯士之號!

  面對生平僅見的勁敵在最後時刻喝令停手,黑騎官兵們不約而同將砍出去的刀槍收了回來。

  大漢傲立馬上,一陣大笑:「黑騎不愧是有資格與我鐵騎弟兄鏖戰一生的精銳!光只是你們此刻停手,老子便高看你們幾分。」

  他大刀斜舉,淡淡道:「跟著我一道衝陣的三個兄弟,乃是我一奶同胞的三個弟弟,如今,他們都已經去了,我這個做大哥的總不能讓他們落到了陰間連爹娘也認不出來吧?」

  「所以,容我給他們整整儀容。」

  說完,他旁若無人的一躍而下,大踏步在黑騎如林中前進,尋找起自己三個兄弟的屍體,一個個的拖了出來。

  就在一片空地上,將自己早已經被血水浸濕的戰袍擰了擰,吐了口唾沫,去擦拭自己兄弟的臉,卻是越擦越紅,越擦越看不出那三人的本來面目。

  「接著!」

  一位黑騎將軍忽而大喝一聲,將自己脖子上白毛巾揪了下來扔過去,另一個黑騎士兵亦解下自己的水囊扔了過去。

  「哈哈,多謝了!老子承你們的情……」大漢用白毛巾沾了水,將自己幾個兄弟的臉擦得乾乾淨淨,隨即默默地站了起來,大聲道:「你們到了那邊,記得告訴爹娘,我們一道前來,乃是為國征戰,保衛玉唐,戰死沙場,雖死猶榮!」

  「我們沒有給爹娘丟臉!唯一對不住爹娘的是,兄弟四人,沒有給我們老喬家留下一點血脈!」

  「這都是我這個當老大的錯,你們過去侍奉爹娘,哥哥我就不用去了,這麼嚴重的錯誤,過去了,只給爹娘丟人!」

  話音未落,他轉為哈哈大笑,雪白的牙齒露出來,胸腹間血水四溢流淌,但他卻恍如未覺。

  魁梧的身體一個翻身,再度跨上戰馬,手中長刀森然前指:「黑騎勇士們,謝謝你們的毛巾水囊!不過,作為侵略者與被侵略者,你們誰來陪我喬老大一起上路?!」

  黑騎將領臉色如鐵,眼中閃動著莫名的光彩,大聲道:「你喬老大是好漢,我們黑騎弟兄,又何嘗是孬種,然而現在是兩軍對戰,我們黑騎不會傻傻地跟你單打獨鬥!箭!」

  一聲令下,四周黑騎同時引弓上弦,箭矢鎖定喬老大。

  正如將軍所說,我們黑騎不是孬種,但已知敵人自份必死的情況,卻不會冒著額外賠上一人和你一起上路的風險,我們沒有那麼傻!

  就在喬老大震撼天地的笑聲中,箭雨如瀑,傾瀉而下!

  那喬老大笑聲未歇,聲猶在耳,他的手中長刀更已經化作了一道閃電脫手而出。而在同一時刻,他連人帶馬,也已然化作了一個黑色的刺蝟!

  鐵刺蝟!

  長刀如電,極速越過了在場黑騎士兵的頭頂,將十丈之外的一名黑騎連人帶馬劈成兩半!

  臨死一搏,仍舊要拉一命墊背,既萌死志,豈會不撈夠本!

  「敬禮!」

  黑騎將領一聲令下,周遭所有黑騎同時舉手,向著自己的這個敵人舉手敬禮示意。

  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終究還是因為眼前的這些黑騎給了自己時間,給了自己毛巾和水囊,而選擇放過了他們一馬。

  那最後的搏命之刀,勢不可擋,在場諸人,沒有任何一個有自信能夠擋得住!

  那喬老大在最後時刻,選擇將刀扔了出去,殺死了遠方的敵人,卻沒有殺自己身邊任何一人!

  便是他最後的回禮!

  宛如人形刺蝟一般的喬老大,最後一息尚存,連人帶馬,靜默的站立,魁梧的身軀仍舊端坐在馬上,背脊始終挺直。血水滴答之餘,他在馬背上,鼓盡最後一點力氣扭轉自己的脖子,似是想要回頭,看看正在慘烈戰鬥的鐵骨關,然而他最後的動作,最後的願望突然定格!

  不動了!

  徹底地不動了!

  黑騎將領催馬上前,默默行禮,低聲道:「放心吧,至少在你戰死的這一刻,鐵骨關,還沒有破!」

  轟的一聲,喬老大連人帶馬,倒在地上,宛如最後的心願得償,無憾而終!

  ……

  鐵騎這天晚上出戰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決死衝陣,最大限度的為城牆減輕壓力!

  合共五千鐵騎衝進敵陣,沒有一個人退縮,更加沒有一個人逃走!

  每個人都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領隊將領於五千鐵騎之中修為最高,戰力最強,最後單槍匹馬在東玄大陣中左衝右突,勇不可當,所過之處,槍出如雨,劍如雷霆,前無一合之將!

  前後左右都是敵人,他的身上不間斷地出現新的傷痕。卻全然不顧!

  戰到分際之刻,他遊目四顧之餘,發現黑騎重新聚合結陣,而自己的同袍卻已經無聲無息。

  他大吼一聲,突然間調轉馬頭,霹靂一般的一聲大吼:「寒山河!納命來!」

  一人一馬,便如箭矢一般,竟然向著寒山河所在的中軍大營襲來!

  竟自在百萬大軍中,單槍匹馬,強衝主帥大營!

  如斯不智之舉,卻無人敢出聲嘲笑譏諷,唯見其蹄聲如雷,槍出如電!

  仍舊是擋者披靡,如風似電!

  這一路衝過去,竟然有七十餘名黑騎將士悉數斃命在他前進的道路上!

  「箭!」

  遠方一聲大喝,瞬時間四面八方千萬箭雨凌厲而至,竟是大範圍無差別攻勢,連同此際聚集在那鐵騎將軍身邊的許多黑騎兵士也籠罩在內!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那鐵騎將軍強勢衝陣,雖然距離當真威脅到寒山河的性命遙不可及,但東玄高層決不能再讓此人如此前進下去,否則會對己方造成更大影響,縱使要因此犧牲部分黑騎兵士,也是在所不惜

  眼見箭雨襲來,那黑騎將軍不閃不避,舉槍最後一聲咆哮:「鐵騎在此!誰敢犯我山河?!」

  瘋狂的箭雨,將這位鐵騎將軍化作了衝鋒路上的一座豐碑!

  縱然死去,戰馬也還保持著衝鋒的姿勢,馬上騎士仍舊挺拔而立,手中長槍仍舊緊緊的握在手中。

  他那充滿了仇恨的眼睛,兀自死死地盯著寒山河帥旗飄揚的方向!

  他的嘴,微微張著,似乎還要再發出一聲雷霆一般的怒吼:「鐵騎在此!誰敢犯我山河?!」

  「鐵騎在此,誰敢犯我山河?!」

  一名黑騎將領也不知道怎地冷不丁地打了個冷顫。

  「這是誰?這一路衝殺下來,盡足足擊殺我四百多名弟兄!恨不得親手擊殺此獠!」

  沒人回答。

  「厚葬!」

  一名黑騎士兵慢慢的上前,將那鐵騎將軍扶下馬,卻見他的槍人就在他手中閃著寒光,黑騎士兵們如何用力,卻都抽不出來。

  另一隻手,他的劍,也同樣的握在手中,無論如何都無法讓他鬆開手指!

  他用自己的生命,在詮釋一句話:不管我是生是死,我都將永遠戰鬥到底,至死不渝!

  「連人帶馬,連同刀劍,一起埋葬!」

  黑騎將領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

  面對這樣的敵人,又有誰能不敬佩!

  ……

  廝殺聲,突然間激烈了起來。

  城頭上,驟然鼓聲大作。

  只見在一片箭雨紛飛之中,玉唐在鐵骨關最高統帥傅報國的魁梧身軀赫然出現在城頭最高處!

  「我是傅報國!」

  傅報國宛如雷霆霹靂一般的大喝在風雪中乍然激盪,聲震寰宇!

  整個戰場,無所不聞!

  「我在這裡!」

  「生死都在這裡!」

  「戰!」

  不過短短的兩句話,一共也沒有幾個字,但,玉唐一方卻突然間便如打了雞血!

  主帥親臨戰場!

  就在最危險的地方站著,看著我們的戰鬥,我們還有什麼可猶豫!

  拼了!拼盡!拚死!拼到底!

  「戰鬥到底!」

  「保我家園!」

  「為我袍澤!」

  「為了爹娘!」

  士兵們紛紛大吼如雷,本來因為疲憊而遲滯的身軀,突然間變得靈動起來,戰力大增,恍如神助!

  東玄軍陣之中。

  「弒神弓!全力以赴,射殺傅報國!」

  無數的弒神弓箭矢,匯成了滔滔橫流的江河,在空中逕自畫出來一道漆黑的痕跡,狂襲傅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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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絕處逢生

  傅報國就在箭雨中巋然不動。

  他的眼睛冷靜而銳利,密切注意著對面東玄軍隊的動靜,不斷地下令,指揮軍隊。

  現在已經是最關鍵的時刻!

  圍繞在他身邊的無數親衛,紛紛舉著刀劍盾牌,竭盡所能地抵擋那好似潮水一般的箭矢,不時有親衛發出悶哼,那是被箭射中卻又不敢大聲喊疼唯恐降低己方士氣的舉動,中箭者只要沒事,便會即時退後,他們都知道,自己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這裡,若是死在這裡,只會為奮戰的同袍們製造麻煩!

  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功法,已經連續四五十名親衛戰死於此,然而縱使殞亡之瞬,也沒有人多出半點聲響。

  傅報國恆久地站在那裡,紋絲不動!仍舊在發號施令,有條不紊,絲毫不亂!

  對於傾瀉而臨的奪命箭雨,恍如不見!

  他不能動!

  現在玉唐將士的疲累度,乃至士氣已經到了極限。

  自己站在這裡,已經自己能夠動用的最後手段!

  玉唐主帥還在,與大家同生共死!

  這是最後的士氣依歸。

  一旦傅報國動了,士氣便會轟然落下,一潰千里!

  傅報國對此極為明白,更早有覺悟。

  「就算是今天我在這裡被射成刺蝟!但也要站在這裡,支撐至最後一刻!」

  親衛們拚命地格擋著沉重的弒神弓,許多人流著淚叫道:「大帥,撤吧……兄弟們頂不住了……」

  傅報國合共有一千名親衛,連日戰爭,已經戰死五百人,今天隨同傅報國前來這一班共計一百六十人,然而現在,就只剩下了不到五十個人還在奮戰,竭盡所能的護衛著傅報國!

  剩下的那一百一十人,都已經化作了插滿了無數弒神弓箭矢的人形刺蝟!

  身為傅報國的貼身親衛,對於保護傅帥而死,每個人都早有覺悟,但有覺悟是一回事,對於當前危機的判定亦有認知,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為傅報國犧牲,卻絕不願意看到傅報國死去,可是現在的情況,就是不可抗衡的死厄臨頭,唯有速避才有生機,可是傅報國就是不動,唯一結果,就是所有人全部葬身在箭雨之下,縱使眾親衛全數葬身在此,也無法改變這個結果!

  「若是今日鐵骨關破,我傅報國,便該當在此殉國!我與人早有約定,誓與鐵骨關共存亡,今日便是我傅報國履約之時!」

  傅報國振聲大喝:「若然今日鐵骨關守住了,我傅報國,還是在這裡!」

  聲音震耳欲聾,在廝殺震天的戰場上,竟然也清晰可聞。

  「今時今日,此時此刻,我傅報國,便是鐵骨關!」

  ……

  敵陣鼓聲起,寒山河冷酷下令:「再發十萬援兵,全力攻擊,給我拿下鐵骨關!」

  東玄軍陣再開,好似潮水般的無數兵馬向著鐵骨關飛奔而來,震天吼聲響起:「拿下鐵骨關!拿下鐵骨關!活捉傅報國!」

  親衛們都已經不再相勸傅報國,省下那口氣,鼓動餘力應對彌天箭雨。

  能夠成為傅報國親衛之人,自然都是傅報國的親信,都很知道傅報國的心思,既然大帥已經心存殉國之志,咱們幾個人也就在這裡為國盡忠便是!

  我們至少要做到,比大帥先走一步,在我們所有人死絕之前,不讓大帥倒下去!

  敵人再啟軍陣越衝越疾,衝來越近!

  在這半夜的時間裡,寒山河已經向著鐵骨關砸下了十萬兵馬,態勢已經不是驚人可以形容!

  根本就是瘋狂,極度的瘋狂!

  所謂的十萬之數,沒有計算還活著的,也就是說,已經有足足十萬兵馬的人命,盡都丟在了鐵骨關下!

  如今,再次增援十萬兵馬,強勢衝陣!

  孫子虎帶著自己的西軍弟兄,西線最精銳的戰力,此際已經戰鬥到了近乎麻木的地步!

  眼看著敵我雙方的士兵,都是一堆一堆成建制地消失,心中的震撼早已經超出了所能承受的極限!

  原來,東軍儘是這麼打仗的!

  原來,這才是對上寒山河所要面對的戰況!

  原來,這裡的戰鬥,竟是如此血腥殘酷!

  所謂大陸第一名將,天下第一雄關,玉唐第一軍,盡都是盛名之下並無虛士!

  孫子虎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意:「東軍號稱玉唐第一軍,果然名副其實,我輩遠遠不及,此生難以望及項背!」

  看著仍具身在高處,挺拔直立,屹立不倒的傅報國,孫子虎心下唯有滿滿的尊敬:傅報國,不愧是玉唐軍方少壯第一人!

  「東軍是英雄,但我們西軍也不是孬蛋!」孫子虎一刀將三個敵人劈下城牆,行走如飛,振聲大喝:「兄弟們,我們今天與鐵骨關共存亡,不讓東軍兄弟們專美於前!」

  「誓與玉唐國土同呼吸共命運,生死與共,存亡不棄!」

  「嗷~!~~」無數西軍漢子瘋狂的大吼,情緒空前激盪。

  戰局越來越是慘烈,但,越來越是朝著不利的方向發展,並沒有因為傅報國不計安危的屹立在箭雨之下,以及西線軍的極端爆發而產生逆轉!

  越來越多的東玄士兵從城牆上冒出頭來,還有很多此際已經衝上了城頭之上,與守軍展開白刃戰!

  高處。

  親兵隊長盡力地揮舞著長劍,揮舞著盾牌,將射過來的箭矢打飛,但此際的傅報國身上,卻已經插了兩支箭!

  但他仍舊屹立在這裡,仍舊是指揮若定,不見絲毫慌亂!

  「大帥……」

  親兵頭領口中驟現一聲悶哼,他的肩膀上赫然是中了一箭,隨即卻是一聲悲呼。

  親兵頭領的這一聲悲呼非是為了自己,而是……大帥,我保護不了你了……

  傅報國乍然伸手,肋下長劍出鞘,維持原地站立之姿,親自動手揮劍,抵擋箭矢,同時振聲大喝:「命令,三萬鐵騎出城,與東玄軍決死一戰!剩下鐵騎與報國軍,星散,按原定計劃,組建玉唐軍人的另一道鐵骨關!」

  已經是最後時刻。

  傅報國知道,守不住了!

  自己也已經命在頃刻,所以他立即發出最後一道指令!

  縱然是我傅報國今日戰死在這裡,寒山河,你想要進入鐵骨關,也最少還要付出十萬人命!

  ……

  這道命令才剛剛下達,卻見一道白影,就在漫天箭雨之中,乍然出現到了傅報國的身邊,劍光驟然軒動之際,儘是將所有射來的箭矢悉數斬斷。

  這一手精絕劍術一展,所見者盡數歎為觀止,然而那白影劍光走勢遠遠非止於此,竟以浩瀚劍光在傅報國身前,構架出一道不可破滅的屏障!

  所有弒神箭,在這道光網之前,盡數折斷。

  與此同時,又有一陣戰鼓聲全無徵兆地轟然連綿響起!

  咚咚咚……

  無數的玉唐士兵,如同猛虎一般衝上了城頭,與置身於城頭之上的東玄兵士展開火並。

  鐵骨關危急之勢儘是陡然一緩!

  彼端一支人馬疾馳而至,當先為首一人,白髮飄飄,面容厲烈,一邊往前衝,一邊大喝道:「傅報國!老子命令你!立即下來!」

  乍聞此聲,傅報國的心神陡然一鬆。

  秋老元帥來了!

  玉唐最強的援兵之一趕到了,自己終於支撐到了秋老元帥到來!

  無數騎兵,宛如潮水一般衝出鐵骨關,源源不斷,一如萬流歸宗,勢無可匹!

  秋劍寒的援兵,終於到來了!

  在鐵骨關最最危急的險要關頭趕到了!

  配合傅報國的鐵騎,十幾萬騎兵同時衝了出去。

  僅止於一個衝鋒,便即將寒山河的進攻部隊壓回原地,再也動彈不得!

  此時,寒山河的大營中鳴金聲震天響起。

  已經快要攻上城頭的東玄後續軍隊,宛如潮水一般撤了回去,再也不多留片刻。

  鐵骨關最最危急的時刻,按照原定行軍計劃,本應該距此至少還有兩百里以上路程的秋劍寒率領大軍,宛如神兵天降一般的突然到來,一舉穩定局勢,逆轉了鐵骨關必然陷落的絕境!

  知道秋劍寒到來,事不可為,再進攻也已經無濟於事的寒山河第一時間下令退兵!

  只是下令的時候,卻自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只差一步!

  就只差一步!

  最多只要再給寒山河半個時辰的時間,鐵骨關就是東玄的!

  那時候,即便秋劍寒來到,也是無濟於事,難以回天!

  為什麼偏偏就在這個微妙時刻,本來絕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卻突然出現了!

  難道真是天佑玉唐嗎?!

  不管怎麼說,今日再鏖戰下去,已經毫無意義!

  東玄兵馬撤了!

  鐵骨關上下齊齊發出震天歡呼!

  無數的守城士兵,歡呼著一屁股坐在地上,竟是說什麼也爬不起來了。

  震天的歡呼,響徹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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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遺憾不再,將門猶在!

  在最後時刻乍現,護住傅報國的白色身影,自然是白衣雪。

  當然只能是白衣雪!

  進入鐵骨關,秋劍寒老元帥憑著多年養成的危險感知,即時感受到了那種緊張到令人窒息的氛圍,馬上要求白衣雪前去相助傅報國,確保其性命安全。

  以白衣雪今時今日的境界修為,說到逆反當前的戰局,那是力有未逮,但說到保護一個,乃是護著一個人自當前戰陣之中全身而退,還真不是回事,這才有了之前在空中箭雨中飛騰而去,強勢入戰,救下傅報國之舉。

  現在白衣雪的能為才大抵可以真正稱得上是當世十大劍客級數,他跟君莫言相比較……嗯,還是不能比較的,他跟君莫言之間的差距,咳,還是……

  不過,已臻天境六重天級數的白衣當真已經是妥妥的當世頂峰,雖然不是極峰,絕顛層次,但真正已經是頂峰,跟五大尊者亦是差相彷彿的水準!

  戰後,秋劍寒巡視整個鐵骨關,以此老老而彌堅的個性,一時間竟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整個鐵骨關,光是用滿目瘡痍已經不能形容,又或者該說是不夠形容!

  現在的鐵骨關,整個被打爛了,滿目儘是殘破衰敗的景象!

  無數的傷兵盡都倒路邊呼呼大睡,臉上儘是掩飾不住的疲憊,身上的傷口仍舊在流淌著鮮血,可是他們睡得如此香甜,真不忍心將他們喚醒,給他們療傷。

  還有那些在街上活動的老兵們,說是行走活動,卻也是每一個都拖著腿,似乎兩條腿有千斤重,根本就抬不起來一般,每個人的臉上佈滿了難以言喻的疲倦與麻木。

  這個時候要是能讓他們坐下來,立即就能打起呼嚕,連睡三天!

  還有滿城的建築,幾乎沒有太多還能保持完好的形狀!

  攻堅戰,攻擊器具可謂無所不用其極,防禦也是,而守城一方最佳的防禦手段就是滾木雷石,否則當日傅報國派遣鐵騎兵出戰之際,又怎麼會讓身負重任的鐵騎兵「每一次補給之時,人均一塊礌石,一根滾木帶回來!換取補給和兵器箭矢」。

  可是守城之時需要的滾木雷石僅憑鐵騎兵帶回的補充不過杯水車薪,最大的補充點就只能是鐵骨關本身,鐵骨關城內的房捨建材,大梁立柱基石瓦片,盡皆取用,這一番鏖戰下來,鐵骨關中,真的找不到幾間完好的房捨了!

  「太慘了!真是太慘了!」

  秋劍寒仰天長歎,將眼中所見,胸中悲憤,盡都付諸這一歎之中。

  早已經是精疲力盡,形銷骨立的傅報國,沒有即時去休息,而被人攙扶著來到帥堂,兩條腿打顫,滿臉蒼白,沒有半點血色。

  現在的傅報國繼續調養休息,最好連續睡上三天三夜,但他仍舊堅持著,至少要堅持完向秋老元帥交代當前狀況,這才能談到休息!

  秋劍寒眼見傅報國慘狀,二話不說逕自讓把自己帶來的一條五百年老參給傅報國趕緊的燉了湯,才讓渾身是傷,疲累交加的傅報國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當前戰況如何?你快點說完,然後趕緊去休息!」秋劍寒問道。

  傅報國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知道秋老元帥必然會問到這個問題,早有心理準備,然而當真被問及這個問題的瞬間,心中那股錐心刺骨的痛苦,又再一次襲來。

  他沙啞著聲音,閉上了眼睛。

  「卑職在初來到鐵骨關時,帶有兵甲十萬,親衛一千人,原鐵骨關守衛將士三十萬,合計四十萬一千五百零三名弟兄。」

  「後續輜重運輸後勤人員,十萬零八千六百人。」

  「再之後來,陸陸續續的接收到援兵,包括江湖客乃至自發組織前來的百姓;兩個月以來陸陸續續有了六萬多各路好漢到來。這些人包括有各地地方武裝,門派中人,江湖義士,殘退老兵,青壯百姓……合計六萬三千一百四十八人。」

  「及至西線十五萬弟兄萬里馳援來至……我方總兵源共計,七十二萬三千二百五十一人!」

  「截至如今……」傅報國慘然如泣,一時澀然。

  「十五萬鐵騎,目前僅餘九萬三千數人;三萬拳頭部隊,沒有動用;剩下的守城主題力量……所有軍種,全部算上……僅餘十七萬九千四百零九人!這其中還包括身有傷殘的病患!」

  傅報國此言一出,秋劍寒與在場所有來援將士齊齊變色!

  「四十二萬人……?!!」秋劍寒聲音都嘶啞了。

  「不!是四十二萬……零,八百四十二人!」傅報國臉色木然,眼淚卻順著眼角流下來。

  整個大廳突然寂靜了下來,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這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感覺自己的心臟被緊緊地攥住了,彷彿呼吸不出來一般。

  「這個數字,目前……還在持續不斷地增加之中。」

  傅報國道:「我們之前儲備的傷藥,早就用完了,現在每一天,每一個時辰,甚至每一個呼吸……都有許多重傷士兵死去……他們有的是傷勢沉重,有的卻是無藥救治,失血而亡,還有的……一口氣勉力支撐,現在鐵骨關危厄解除,一口氣鬆下去,便再也支持不住了」

  秋劍寒站起身來,滿臉沉重,道:「關於此點我早有準備,我們此行帶來了足夠的尚藥,整整一千二百馬車,同時還帶來了三千兩百名醫者。現在已經開始行動了,盡最大的能力,拯救東軍傷者!」

  「上官靈秀!」

  秋劍寒一聲令下。

  「末將在!」眼角含淚的上官靈秀一步踏出來。

  「你打出上官將門的旗幟!讓我們的勇士兄弟們都看到,將門猶存,今至東線!」秋劍寒沉重的說道。

  「是!」

  秋劍寒轉頭,看著孫子虎,淡淡地說道:「孫子虎,你若是此役還能夠有命回去,告訴你們王雲鑄王大帥一句!他手下的兵,硬是要得!沒有給老子丟臉!西軍精銳之名,名不虛傳,保國安民之心,亦是不落任何人後!」

  明明只是很平淡的一句讚許話,卻讓孫子虎的眼淚瞬時間有如決了提的洪水一般,洶湧而出,連聲音都哽咽了:「多謝老元帥!末將一定一字不漏,一字不錯的向大帥稟報!」

  「嗯。」秋劍寒嗯了一聲,出神的想了半天,悠悠道:「說都說了,索性就再多說一句,告訴你們王大帥,此戰之後,不管老夫彼時是死是活,讓他回京時,去秋家磕頭,還有你這個孫子,也一道來吧。」

  「是!」

  孫子虎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逕自跪在地上磕了兩個頭:「孫子在此替大帥給老人家磕頭了!他朝您必然能夠在京城受大帥的響頭!」

  秋劍寒笑了笑,點了點頭。

  這個傳聞中的「孫子」還是個聰明人,聞弦音而知雅意,很好很好!

  別人喊孫子虎「孫子」這個雅號的時候,孫子虎都會不高興,包括已經喊了差不多十年的王雲鑄大帥,然而當今之世唯有一人喊孫子虎「孫子」,孫子虎會倍感榮寵,歡欣無限!

  這個人就是秋劍寒,秋老元帥!

  倒不是孫子虎特別願意給秋帥當「孫子」雲雲,而是這裡邊別有一層淵源,玉唐高層幾乎無人不知,那西軍主帥王雲鑄,原來本是秋劍寒秋老元帥的得意門生。

  而在十多年前,王雲鑄還只是一名軍中副將之時,違抗軍令逾期不歸;之後更得知,這傢伙居然在那段期間偷偷成親了,更有甚者,他的新娘子還是搶來的!

  令行悖逆,臨陣招親,同是軍中大罪,王雲鑄同時犯下兩條大罪,身為其師的秋劍寒勃然大怒,重責軍棍一百,發配西疆從苦力小兵做起,更將其逐出門牆,喝令其從此不得再也秋帥門人自居!

  就一般情況而言,王雲鑄這輩子九成九是再沒有出頭之日了,那時候最講求出身,而一個被逐出師門,而且師傅還是軍方最高層的棄門弟子,斷斷無能再起風雲!

  是以誰也沒有想到,王雲鑄在西線逢戰必前,生死不顧,不過只得十數年時間,一步步積功而上,居然坐到了西軍主帥的位置。

  雖然到後來秋劍寒也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乃是王雲鑄的未婚妻被一富家紈褲看中,欲要強娶為妾;而當時他的老丈人貪慕富貴,背信棄義地答應了那人的求娶。

  面對如斯事態,王雲鑄如何能忍,一怒之下,直接帶著人衝進老丈人家搶了老婆跑路……而且當天晚上就大擺宴席拜了堂成了親入了洞房……

  事發雖然有因,而且也的確是兩情相悅,但就現實而言,仍舊是強搶民女——他老丈人根據此事報官了。

  得知真相之後,秋劍寒一怒之下,直接將那個紈褲公子的全家整個滅了門,但,始終也沒有允許王雲鑄回去。

  覆水難收,逐出門牆之說非等閒可以收回,那個時候的師傅,是不可以錯的,錯也是對的!

  之後王雲鑄只要一回到京城敘職,都會到秋劍寒府門前長跪不起;可是秋劍寒自始至終也沒有開過門。

  這件事情,可謂是王雲鑄心頭的最大遺憾!

  從那之後,王雲鑄打仗悍不畏死,愛兵如子,卻是粗口不斷,滿口儘是親娘老子云云,這亦是學著他老師秋劍寒的做派。完全可以這麼說:現在的王雲鑄,幾乎就是將年輕時候的秋劍寒完全複製了一遍!

  隨著逐年升職,每一次王雲鑄回京之前,總要與心腹手下們商量一番:你們一個個的幫老子想想,老子要怎樣才能進老爺子家門?

  然而任王雲鑄出盡了千般手段,萬般計較,每一次還是不能如願;這也導致了王雲鑄始終存有一份自卑的心理。

  師門棄徒!

  西線眾將都知道大帥的心病。

  而作為頭號心腹的孫子虎,自然更加知道自家大帥的痛苦源頭。

  即便是親身面對秋老元帥的一刻,孫子虎也沒有想到,自己不是才剛剛見到秋老元帥,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呢,老爺子居然已經允許了大帥的回歸呢?!

  這一刻心情當真是激盪起伏,恨不得嚎啕大哭一場,籍此宣洩胸中鬱氣。

  秋劍寒歎了口氣。

  就為了當初這麼點事,自己羞刀難入鞘,怎麼也不肯收回成命;一直蹉跎到現在,苦了自己,苦了雲鑄那孩子,還苦了他身邊的一干人,都是自己的罪過啊……

  孫子虎心念忽轉之際,儘是再也急不可耐,出聲告了個罪,就出去寫信,飛鷹傳書,將這個重磅消息即時發了出去。

  他能想到,大帥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而現在正是兵凶戰危之刻,自己萬一在此役中死了呢,自己死了也就死了,但這麼勁爆的好消息怎麼也得要在第一時間傳回西線,這可是此次西軍的傑出表現為大帥爭取到的福利啊!

  「那傢伙,肯定要哭了。」孫子虎想起自己寫得無比煽情,頓時嘿嘿地笑了兩聲,做賊心虛地左右看了兩眼。

  「不知道大帥哭起來不知道啥樣子?得醜成什麼樣,現在想想就開心,我這輩子就指望這個活著了,不行,怎麼就死了也就死了,我一定爭取活過此役,那才有希望親眼看到大帥的熊樣,剛才秋帥可說了,讓我這『孫子』也隨大帥一道去拜會,我可是擁有近距離親眼敢看大帥熊樣的資格,歷時時刻的見證人,一定要活下去……」孫子虎遐想了半天,暗暗地許下了願心。

  都說女人的心思你別猜,男人的心思也不好猜,誰能想到,看上去又高又壯虎背熊腰的孫子虎,竟又這麼操(齷)膩(齪)的心思!

  ……

  上官將門的旗幟,徐徐升起。

  這是許多年以來,將門旗幟的首度再升!

  而所有還醒著的老兵在看到旗幟之後,不約而同地都站了起來,即便是再如何的力不能支,仍舊是勉力支撐,鼓盡點滴餘力,佔了起來。

  那面繡有血色飛龍騎的旗幟之上,猶有一桿直欲刺破蒼穹的長槍,早已在第一時間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全部的注意力!

  老兵們的臉色瞬時間嚴肅起來,將站姿調整好,維持最標準的站姿,這才舉手鄭重敬禮!

  眼中,都是情不自禁地熱淚盈眶!

  「上官將門的旗幟,終於又再出現在了玉唐的戰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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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九尊,來不了了!

  絕大多數的新兵都不懂這面旗幟所代表的意義,周遭老兵們先是強按著讓他們給將門旗幟敬禮,然後才開始一點點的訴說,一點點的描述,講述著上官將門的往事。

  九成九的新兵,在聽完後,全都自發的再一次誠心誠意地衝著旗幟,鄭重敬禮。

  ……

  「城牆出了問題?」秋劍寒聽傅報國鄭重指出城牆漏洞,兩人一道來到城牆出問題的地方,俯身看去,仔細看去。

  良久良久,秋老元帥都沒有直起身子。

  這位身經百戰最擅兵事的老元帥,切切實實地看出來了問題。

  現在城牆的缺憾,已經不僅止於最初的凸出一掌之數了,而是……已經接近半尺!

  有這樣一個隱患存在,玉唐……就算是援兵新到,戰力實力俱臻頂峰,仍舊撐不過五天!

  這樣的漏洞足堪致命,反而於己方士兵的戰力士氣,再已經太大的關係。

  「白衣。」秋劍寒招呼白衣雪,充滿了希冀的說道:「就是這塊石頭……以你的修為……是否能……」

  白衣雪探頭看了看,沉吟半晌,終於一臉苦澀的輕輕搖頭。

  「單純就這塊石頭,我很容易就能推進去。但是……我無法確保回到遠處的石頭當真可以恢復如初,更大的可能的是,我推動石頭之後,不但無益,反而會動搖它周邊的石頭,令到城牆進一步失衡,更加不牢固……」

  白衣雪的話,讓秋劍寒最後的一線希望也消失了。

  他明白白衣雪的意思。

  構建城牆的所有石頭,全部緊緊的挨在一起,宛如一個整體,這塊凸出的石頭,雖令正道城牆出現瑕疵,但城牆仍舊可以支撐一時。反而是白衣雪將這一塊推到原位,看似回復原狀,實則卻會因為大力擠壓,令到其他原本沒有裂痕的地方出現問題!

  若然當真出現了那些裂痕,後果只會更加致命!

  若是有所緩衝餘地,令白衣雪將石頭推入,然後再行修復裂縫,也可在短時間內完成,但東玄方面可能給玉唐這個時間麼?

  絕不可能!

  傅報國的臉色黯淡下來,本以來老元帥來到之後就能改觀的戰況竟是劣勢存在,他下意識的輕聲問道:「老元帥……敢問您……九尊大人……什麼時候能來?」

  這個是傅報國最掛心的問題,亦是當前唯一能夠脫困的最直接手段!

  秋劍寒心中一陣刀絞一般的疼痛,忍不住便怒斥道:「傅報國,你這是什麼心思?難道玉唐沒有了九尊,你就不打仗了嗎?!玉唐戰事非要九尊出面,才能了結嗎?!」

  傅報國垂下了頭,艱澀的說道:「老元帥,此役非同一般,兄弟們……打得太慘了……」

  秋劍寒沉默了一下,輕輕道:「此役戰況慘痛,我豈不知,但是……九尊大人……或者,這一次……是……真的來不了了。」

  傅報國聞言之下登時豁然變色。

  他很清楚老元帥這句話的意思。

  以九尊大人的速度,脾氣,性格,怎麼會會來不了?

  如果當真來不了的話……那……那就只能有一個可能!

  傅報國不敢想的那個可能!

  「根據之前的情報匯總,在距此東南方向六千五百里處的蒼茫群山之中,就在前些天,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湖泊……周遭的數座山脈,齊齊被夷為平地,所有的樹木山石,盡都被打得粉碎,宛如遭臨天劫,滿目瘡痍。」

  老元帥閉著眼睛,道:「那裡,應該是發生過了一場大戰!但是,參戰人數絕對不多……」

  「而從南疆到東防……那條線路,幾乎是必經之路……」

  「顯而易見,此次大戰,乃是有心人針對九尊而設,亦是此役之後,九尊大人就此再無音訊!」

  傅報國呆若木雞!

  就算秋劍寒的解說,以他的軍事素養怎麼能不明白這幾句話的個中深意呢?

  更何況他本人,本就是對四季樓種種超越自我認知手段多有體會之人,他的一顆心,瞬時間變得徹骨冰涼!

  秋劍寒一聲長歎:「依照時間推算,自從雲尊大人離開南疆之後,前後大抵經過了二十幾天左右,亦是在那之後,那這個湖才出現;換言之……雲尊大人曾經在那邊戰鬥……最少持續了二十天的時間!」

  「然而從那之後,就真的再無消息了……」

  「雖然沒消息是好消息,但是……」

  耳聽秋劍寒之言,傅報國只感覺自己頭頂上天都已經塌了下來。

  這邊鐵骨關城牆出現了不可逆的惡劣狀況,那邊,雲尊大人居然也遭遇了恐怖的襲擊!

  「報國!」

  秋劍寒沉聲道:「這個消息需要極度保密,目前整個玉唐……就只有你知我知……陛下和老冷方太蔚才知道的絕密信息……」

  傅報國機械的回答道:「卑職明白。」

  嘴上應和,實則傅報國此際的腦海裡早已經是一片空白。

  當日締約之人,或者……已經不在了,自己的誓言又要兌現給誰看呢?!

  自己這一路堅持下來,除了最主要的原因,要進身為玉唐子民的本份,還有一層原因就是,要讓雲尊大人知道,他當日的留手沒有留錯,自己真的是付出了所有的一切,以生命守護著鐵骨關!

  然而現在……

  「現在城牆這邊……」秋劍寒滿臉儘是踟躕之意。

  傅報國卻是逕自抓了一把冰雪在自己臉上脖子裡狠狠的擦了幾下,這才感覺頭腦冷靜了幾分;燉了一頓終於建議道:「老元帥曾經說過最後一招,不知道……那最後一招……」

  秋劍寒老臉上一片滄桑:「老夫此際便是在想那最後一招。」

  傅報國道:「敢問老元帥?……」

  秋劍寒艱澀的說道:「這最後一招,能夠讓鐵骨關多撐……一個月時間。卻絕對不可能再多。甚至就算是動用了這一招,老夫仍舊沒有信心能夠在寒山河的手下,當真撐過一個月的時間。」

  傅報國陡然間精神一震:「多撐一個月?真的是一個月?!」

  聽聞這個數字,傅報國的兩眼都是發光的!

  現在,即便是多撐住一天,在傅報國看來那都是奢望,居然還能再多撐一個月時間?!

  此際乍然多撐一個月這幾個字,傅報國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但秋劍寒的臉色卻很難看。

  若是有選擇的話,他斷斷不想動用這最後一招。

  因為,這一招一旦用了,鐵骨關……這座世人公認的不破雄關,將在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不堪復用,又或者該說是就此毀掉了!

  「敢問老元帥,到底是什麼辦法?竟又如斯奇效?!」傅報國滿眼儘是興奮的問道。

  ……

  對面,東玄陣營一方,寒山河站在高處,身上披著厚厚的皮裘,皺著眉頭,遠遠的眺望著彼端的鐵骨關,有些微不可查的歎了一口氣。

  「老師,山上風大,咱們還是回到帥帳吧。」戰歌說道。

  「嗯,再等一會,我要看看,秋劍寒究竟會不會動用那個方法!」寒山河緩緩說道。

  「那個方法?什麼方法?」戰歌不解的問道。

  「最後一招!應對當前危局的最後一招!」

  寒山河苦笑一聲,道:「想不到,我終究還是對上了秋劍寒……原本以為,傅報國堅持不了幾天,想不到真正對上傅報國,就見的他竟是有如脫胎換骨一般,每一次應對的手段,都是精確無比,針對有序,更是……更是超出想像的妥當……傅報國,當真已經完全成長起來了!若是他能夠活過此役,天玄大陸第一名將的頭銜,只怕就要易主了!」

  「老師,你這話未免太抬舉那傅報國了,只要老師還健在一日,天玄大陸第一名將的頭銜,便絕不會旁落!」戰歌慨然道。

  戰歌雖然曾與傅報國對上,親身體會過傅報國的厲害,不得不承認,易位處之,他絕對做不到傅報國這般,但說到傅報國能夠頂替寒山河成為下一個大陸第一名將,戰歌仍不認可!

  寒山河頓了一頓又道:「你可知為何傷亡如此慘重,我還是選擇繼續增兵?繼續戰下去麼?」

  戰歌道:「請老師告知詳細。」

  對這一點,戰歌也是很不理解。

  當前戰事,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東玄這一邊。但,自己的老師卻是無論如何都要誓死一戰。

  這件事,的確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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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最後一招!

  「主因就是因為傅報國!」

  寒山河淡淡的道。

  「因為傅報國?」戰歌對於這個答案更加的不明白了。

  區區一個傅報國,就算極具謀略戰法,卻又如何值得老師這麼重視?

  「若是傅報國名不符實,或者表現得不是這麼的優秀……我方大軍早已經馬踏玉唐多時矣。」

  寒山河苦澀的笑了笑。

  「這一戰,你只看到我的不惜兵力,將東玄無數兵士不計代價的方式送上戰場,你又是否知道,現在戰死的……都是些什麼人。現在我告訴你,除了部分軍中大將之外,佔據其中絕大多數的……」

  寒山河臉上露出一個譏誚的笑意:「甚至可以這麼說,當前東玄國內眾多家族的武裝力量,全都在之前的戰役中,被我葬送在了這鐵骨關之下!」

  「這一戰之後,東玄國內將異乎尋常的容易治理了。即使這一戰敗了,東玄國內的內部隱患,亦有超過八成之數,被我徹底的掃平了!」

  寒山河清的臉上閃現一絲冷然:「只不過……這一戰不管是勝是敗,我只要回去國內,那麼,終此一生,將不會再有任何帶兵的機會!」

  「所以說,你還以為剛才的說法有問題麼,只要傅報國活過此役,那麼真的就是下一個天玄第一名將!」

  「那些遭受嚴重損失的家族斷斷不會放過我,皇帝陛下為了國內勢力的平衡,勢必給他們一個交代,而我這個直接當事人,替罪羊的終局,無可避免!」

  「亦基於這個理由,我不能退兵。秋劍寒與傅報國這兩人固然是抱著必死之心來到這裡,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我寒山河,卻也是如此!」

  「身為軍人,戰死沙場,永遠比纏綿病榻,或者被政敵攻擊而死,要榮耀得太多!這裡這一片被血水浸透的土地,除了是秋劍寒的歸宿,也是我渴望的歸宿!」

  「至於這一戰為何不得不打下去……我何嘗不知道,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在我方?但只要我還在戰,在繼續,國內就只能選擇支持!」

  「反之,若是我們現在就退兵了,我將被囚居於國內,直至老死;甚至因兵敗而獲罪,被抄家滅族,甚至當場斬首也不無可能。」

  「本來這些仍舊僅局限於我個人。東玄還有你們,我縱使撒手,縱使不放心,卻也只能如此。」

  「但你要知道,咱們退了還有一個壞處,就是玉唐會從此多出來兩位無敵統帥,更多出來兩個比他們稍稍遜色,卻不會遜色多少的合格軍帥!玉唐雖然四面皆敵,形式孱弱,但玉唐軍方,卻會因此而達到前所未有的鼎盛高度!」

  「鐵錚,傅報國,南方的冷,西方的王,四方邊關統帥,都是一時之選,頂級軍帥,我等諸國,如何跨越?!」

  「四方主將之中,鐵錚乃是大陸公認的無敵統帥;而如此人物竟還要遜色於傅報國,便是因為傅報國乃是全才,更因為傅報國是方擎天的弟子;當然,鐵錚的性格衝動一面,也決定了這一點。」

  「然而傅報國之前雖然也稱得上是合格統帥,卻並非是無敵的存在,若是他跟鐵錚正面對上,勝負不過五五之數,甚至還是鐵錚的勝算更高一點點。然而這一戰之後,傅報國的各項能力,都被催熟了。不管是勇猛,頑強,奇兵,埋伏,隱忍,堅韌,冷酷……各方面,都已經達到了為將者的巔峰。」

  寒山河聲音裡全是感慨:「傅報國算是徹底的鍛煉出來了,你們卻還遠遠沒有鍛煉出來。若是這一戰我退了,我回去從此銷聲匿跡了,將來玉唐整頓軍馬再戰的時候,你們……絕對不是傅報國或者鐵錚的對手。到了那時候,不管是東玄紫幽,還是大元神賜,都將被玉唐鐵蹄踏過!甚至可以說,有沒有九尊的助力,都不是重點!」

  戰歌不服氣的說道:「這,未必見得吧?」

  寒山河淡淡的笑了笑,道:「你可知道,傅報國有一支至為秘密的軍隊,叫做報國軍麼?這支軍隊,你可曾見到傅報國動用過?」

  戰歌臉色一變:「沒有,真的有這樣一支軍?!」

  寒山河道:「就是有!那玉唐鐵騎,號稱玉唐無敵雄獅,鐵錚離開東防的時候,留下了整整十五萬人!而一直戰爭到了現在,你曾見到多少鐵騎?」

  戰歌算了算,道:「弟子見到的鐵騎……盤算下來,大抵有十二三萬!」

  「十二三萬?!」寒山河搖搖頭:「你一共就只見到了五萬而已!」

  戰歌不服氣的道:「怎麼可能?還有那……」

  「還有那些一直騷擾我們的鐵騎,一共有幾支兵馬?一共有多少人?他們在何方?你都知道嗎?」

  「那些鐵騎兵就是屬於未曾照過面的。那些鐵騎兵盡數灑在暗處。你知道那些人除了騷擾我們之外,他們還做了什麼嗎?」

  寒山河問道。

  戰歌茫然:「什麼?」

  寒山河歎口氣:「那些被傅報國散出去的鐵騎,哪怕是鐵骨關最為危險的時候,也都沒有出現過,更遑論馳援。顯而易見,這些人身上都有嚴令,嚴禁他們接觸本身任務之外的一切事宜。」

  「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就算我們當日攻破鐵骨關,那些鐵騎,也仍舊不會出現!只會化作……我東玄境內……永遠的匪患!」

  「鐵騎與報國軍,這兩支部隊傅報國若是之前有動用過任何一支,我都有絕對把握,將鐵骨關拿下。但是……兩支部隊偏偏就都沒有真正的出現過,他們的作用就是……」

  寒山河一字字道:「就是將我們的黑騎,也牢牢地壓在這裡不敢動!」

  戰歌恍然大悟。

  「傅報國的殺手鑭,同樣也是我的殺手鑭!戰場兵事,在雙方優劣盡都了然心中的時候,就是拼誰更大膽更仔細更敢拚,傅報國在綜合實力居於劣勢的時候,尤能能夠纏鬥至此!」寒山河瞇著眼睛,輕輕歎了口氣:「當真已經完全夠格,與我在戰場上,正面一決勝負了!」

  戰歌駭然。

  老師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有過這樣高的評價,即便是當日的鐵錚也沒有過!

  想不到對面已經被打得只留半口氣的傅報國,卻得到了這個至高的評價。

  「所以這一戰,不能就此結束,就算是要結束,也得要先打死傅報國!」寒山河道:「只留一個鐵錚,只要針對他的性格弱點,便有迴旋餘地。可是傅報國……必須得死!只要東線沒有了傅報國,我們東玄帝國的國祚尤能延續三百年!」

  戰歌心中凜然,突然道:「但,其他幾國……」

  「其他幾國?」寒山河譏諷地笑了:「紫幽帝國經過此番變故,已經注定完了!大元帝國,也已經被雲尊嚇破了膽;北方神賜,面對鐵錚的狂攻猛打之下,能夠自保已經是極限,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哪裡還有什麼其他幾國?」

  寒山河重重的哼了一聲:「將來統一天下者,不是東玄,便是玉唐!而這整個天玄大陸錦繡河山,再也沒有第三個國家可以染指了!」

  戰歌心中一震,原來玉唐在老師心中的地位這麼高,他下意識的舉著鷹眼套筒向著對面鐵骨關上看去。

  突然猛的叫出來:「老師,他們動了!」

  寒山河淡淡道:「是不是,開始往城牆上潑水了?」

  戰歌猛點頭:「是!在潑水。」

  突然間臉色大變:「老師,他們這樣做,顯然是想借助這酷寒的天氣,滴水成冰,那城牆就會變得牢不可破了?哪怕被打出來痕跡,再澆一盆水上去,也能即時恢復,甚至是更加牢固……這……這一仗,還怎麼打?」

  寒山河微微的一笑:「這就是秋劍寒的最後一招。看來這老匹夫,也被那個缺口搞得束手無策了。只能使出冰凍城池的這一招了!」

  他轉身,施施然下山,淡淡道:「只可惜他不知道,我等的就是他這一招!」

  戰歌茫然不解。

  面對這般無法攻打的城池,老師還有什麼針對性辦法?!

  怎麼顯得如此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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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俺們找人

  鐵骨關上。

  傅報國原本倍見渾濁黯淡的眼睛此刻盡顯光彩,眼看著一桶桶水澆下去,不過片刻就在寒冷天氣氛圍裡一點一點凝結成堅冰,有如為城牆披上一層裝甲,如此反覆之下,前後只不過半個時辰之後,整個鐵骨關的城牆外層已經多了一層冰牆!

  一道晶瑩剔透,滑不留手,卻是堅實異常的城牆!

  鐵骨關城牆之上所有的破損缺憾全都被冰層所覆蓋,再無任何破綻缺漏。

  傅報國興奮地摸了一把,又用自己的佩劍狠狠地劈了一下,親手測試這新就的城牆堅固度,直劈得冰雪紛飛,但城牆主體卻是一點也沒有破壞痕跡。

  顯然這道冰牆,雖然堅固度略有遜色,但大堪一用,最關鍵的是,這樣的冰牆,就算出現破損也極易修復,幾盆水幾桶水澆過去,稍待片刻,就是完成修復!

  「好主意!當真是好主意!」

  傅報國渾身顫抖,目露精光,哈哈大笑:「老元帥的這個法子當真是神來之筆,我之前怎麼沒有想到這樣的好辦法呢!哈哈哈……寒山河,我倒要看看寒山河有多少人命,來填進這座鐵骨關!不毀冰牆,不毀冰牆啊!」

  然而與傅報國的喜形於色截然不同的卻是秋劍寒的臉色。

  秋老元帥滿臉儘是沉重,目光滿佈憂慮,看起來竟是心事重重。

  傅報國詫異地說道:「秋老為何如此?現在鐵骨關便如銅牆鐵壁,就算那寒山河有三頭六臂,也難得撼動。有如此冰牆為恃,縱使他今日將外面破損,至多一夜之間,也能恢復原樣,等於是固若金湯,鐵骨關當可高枕無憂了啊!」

  秋劍寒苦笑一聲:「若是別人有此認為,我不會奇怪,但是你傅報國有此認知,卻是不該。」

  傅報國聞言一愣,他亦是穎悟之人,知兵之帥,登時想到了老元帥的冰牆戰術該當是存在某種限制,但這種限制是什麼呢,自己剛才在欣喜之餘,也曾想過此法之弊端,但沒有想到可破之法啊,正是因為那是自己易位處之,設身處地的設想過,才如此的喜形於色,難道竟有什麼自己想漏的地方嗎?

  秋劍寒看傅報國面現沉吟之色,臉色便是一沉,道:「報國,即刻吩咐下去,命後勤總務多多準備火油,多多準備火箭。尤其是要準備大量的後續水源,之後鏖戰須防寒山河以火攻針對。再命令鐵騎與報國軍,養精蓄銳,隨時聽用,準備死戰!」

  說完,就憂心忡忡地下去了。

  「火攻?」傅報國對於老元帥的仍舊是滿滿的不解。

  水火相剋,這是人就知道的淺顯道理,剛才自己設身處地設想針對冰牆策略之時,也有考慮過火攻之法,可是在當前這個時節,用火攻對付一堵冰牆?!

  談何容易!

  所以剛才只是想了個開頭,就被自己給否定了!

  但老元帥如此鄭重的提及是個什麼說法呢,還有就是,就算對方強施火攻,自己這邊準備大量水源和沙土也就罷了,但為什麼也要準備火油火箭!?

  是怕對方火勢不夠強,給對方火上加油嗎?

  這命令,越來越高深莫測,出人意表了!

  傅報國不禁浮想聯翩,看來自己跟當時頂峰名帥,猶有相當的差距,還需要繼續努力!

  ……

  一路跟著秋劍寒走下城牆,傅報國還在想這件事,左思右想,兀自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裡有判斷失誤。

  而就在此刻,卻聽到前面一陣喧嘩聲綿延不止。

  循聲看去,大街上十二個身體壯碩,便如是十二頭牛犢子的彪悍少年人與數名老兵似在口角,更由口角轉為肢體接觸,其中為首一個,此刻正掙得滿臉通紅,一個勁兒叫道:「我們只是找個人,怎地就犯了王法?大家都是玉唐百姓,你憑什麼這麼對待我們?!」

  抓著那那少年的一老兵滿臉儘是獰笑:「放肆!你毫無尊敬之心,滿口儘是不敬之言,不拿你拿誰?你現在何止犯了王法,簡直是罪在不赦!」

  少年卻是滿臉委屈:「我不敬誰了?我們真的是來參軍報國的,我們十二個人是來抗擊東玄的!我們怎麼就罪在不赦了,我們又不是奸細!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好不,我們都是玉唐百姓啊!」

  秋劍寒與傅報國遠遠的聽到,彼此對望一眼,心頭疑雲陣陣。

  「過去看看。」傅報國命令親衛。

  至於傅報國和秋劍寒,卻是不會親自過去的。

  縱使如何疑惑也好,此刻乃屬關鍵敏感時期,萬一對方真的是奸細,自己兩人被刺殺卻又如何是好?即便不曾被刺殺成功,只是出了這等事件,也會讓現在本就不穩的軍心再起波瀾。

  現在才剛剛穩定下來的玉唐軍心,決不能被這樣的事攪動!

  幾個親衛走了過去,不過三言兩語就將當前事態搞清楚了,

  事情的過程其實很簡單——

  那口口聲聲自稱前來投軍的十二個少年,因為每人都有一匹上好戰馬隨身,且騎術居然都頗為了得;騎兵將領看見了自然見獵心喜。甚至就連鐵騎將軍,在看到之後,也是眼前一亮。

  當然,最令人驚喜的還是那十二匹戰馬,每一匹都是極上乘的良駒,尤其其中幾匹戰馬,更都是身長八尺多,高頭長腿,矯健至極的極品寶馬。都不需要太多的調教,只需稍加訓練,便是戰場衝鋒利器。

  愛馬如命的騎兵將領湊上去攀談,想要將那群少年人招至麾下。

  這群少年人都是出自偏遠山村的孩子,個個憨厚老實,被人一問就紅了臉,大家一陣哄笑之餘,更多了幾分喜歡。

  久經沙場的兵士相比較於聰明孩子還是更喜歡老實憨厚本份的少年人!

  然而這份喜愛卻終止於其中一個孩子滿眼儘是好奇地說道:「敢問各位大哥,俺們來到這裡,還有一件要事,需要找到幾個人,送一封信給他們。」

  一個老兵笑道:「找什麼人?你且說說,就算咱們都不知道,定當幫你們打聽,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這半大小子傻愣愣地說道:「可以收信的一共有三個人,一個叫秋劍寒,一個叫傅報國,一個叫上官靈秀,是一位女將軍,這三人隨便那一個都行。」

  這幾個名字普一出來,剎那間,滿場陷入寂靜無聲的古怪氛圍之中!

  周遭許多百戰老兵,再看向這群半大小子的時候,眼中流露出來的再非是友善之意,而是森然殺機,一雙雙充滿了老繭的大手,悄然摸到了刀柄上。

  好大膽!

  才第一天來投軍,居然就張嘴打聽秋老元帥,傅大帥,和上官將門的消息!

  非但大膽,其別有用心更是昭然!

  再想深一層,這十二個少年,看似憨厚老實,但每人都有一匹極上乘的寶馬良駒,這本身就跟他們鄉村出身的人設絕不相符,分明就是……大有問題!

  其中一個軍官冷笑一聲,幽幽道:「敢問誰讓你們來找這三個人的?」

  那半大小子撓撓頭,道:「是我們老師啊,在我們臨行之前,我們的老師寫了一封信,讓我們交給這三人中的一個人,無論誰都行。」

  那軍官語氣更加不善:「你老師?你老師是誰?難不成他竟認識你剛才提到的那三人,認識其中的任何一人?!」

  言語間的譏諷意味儘是再不掩飾,直言嘲諷,就憑你們的師傅,竟然狂稱認識那三位大人,就只是認識他們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都是妄言!

  那半大小子卻沒有聽出那軍官的嘲諷,欲待回應之際,卻又突然語塞,支吾道:「我……我不能說……我需得見到了這三個人之後才能說。」

  那軍官一聲冷笑:「不能說?好得很,既然是不能說,來人,給我拿下這群奸細!」

  老兵們早有準備登時一擁而上,就要將眼前這群幾個小傢伙全數抓住。

  不意這幾群小傢伙的身手居然極為溜滑,甚至是不好惹,縱使是面對多名百戰老兵的聯手合包圍中,仍舊是攻守有度,全然不落下風,甚至可以看出來,他們只是不想反噬傷人,否則那幾名老兵,因為一開始的心存小覷,多半要折在這幾個半大小子的手中。

  然而仔細觀察其出手細節,幾個軍官反而更形惱怒:這分明是百戰軍陣百死老兵才會具有的戰場保命手段,這一幫半大小子從哪裡學來?這還用說麼?

  不軌之意,不由分說!

  「拿下!全數拿下!」

  「再有反抗,殺無赦!」

  「你們要幹什麼?我們已經手下留情好麼?!俺們真的是來找人,真的是有一封信!俺們就問了一下秋劍寒和傅報國他們的名字,俺們犯了什麼大罪?!」

  軍官們更加惱怒,特麼的,你們都露餡了,居然還敢給老子裝糊塗!

  要你們留情了麼?!

  而就在將領當真要下令格殺,突然間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住手!」

  卻是秋劍寒老元帥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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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他姓雲!

  「老元帥小心,小心寒山河詭計!」傅報國嚇了一跳。

  「無妨。」秋劍寒心中篤定。

  有白衣雪方墨非兩人近身保護自己,放眼天下,當真想要找出一個照面就能殺死自己的人,還真不多。

  更別說只是幾個半大小子?

  而單就當前狀況而言,那幾個半大孩子確實有手下留情,更加沒有說謊的跡象!

  秋老元帥是什麼人,自然不會如那幾個老兵一般的想當然,他們心底所謂的破綻,反而不會破綻,真正的奸細,恨不得將自己掩飾得全無特色才好,哪裡會整一群半大小子成群結伙的到來,還帶了十好幾匹寶馬良駒,直接叫出自己目標的名字,更是天大的詭異,絕無此理!

  「老頭子我就是你們要找的秋劍寒。」秋老元帥微笑著看著幾個小傢伙:「是誰讓你們來找我的?信在哪裡?」

  仍是那為首的那個半大小傢伙一臉狐疑地開口道:「你說你是秋劍寒,有啥憑證?!你是這群壞人的老大,我們不相信你!」

  這句話端得是神來之筆。

  秋劍寒一陣愣住。

  對啊,我說我是秋劍寒,有啥證明?

  傅報國忍不住地笑了出來,大踏步走出去,道:「我就是你們要找的傅報國。可也要憑證嗎?」

  對面小傢伙愣愣地道:「當然憑證,你憑啥說你是傅報國?我們這邊才說要找你倆,你倆就出來了,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你以為我們傻子嗎?」

  傅報國:……

  秋劍寒大感有趣地說道:「老夫縱橫天下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人見到老夫的時候要什麼證明身份的,今天老夫算是開了一次眼界……」

  此刻,旁邊的兵將一起恭恭敬敬地行禮:「參見秋老元帥,參見傅大帥!」

  半大小子一臉驚奇,如同做夢一般地暈頭轉向:「你你……這個……這個……秋劍寒居然是大元帥?傅報國也是大元帥……?哪那個上官姑娘是不是也是大元帥啊……我我……」

  十二個小子一起在風中凌亂,徹底地懵逼了!

  其中幾個人更是臉色煞白,他們固然仍舊不知道秋劍寒、傅報國是誰,但卻知道大元帥是個大官,至少在東線鐵骨關這邊,這官是最大的!

  「好了好了,老頭子越來越有興趣知道你們老師是誰了?現在也證明了,信總可以拿出來了吧?」秋劍寒哈哈大笑。

  這幾天就沒見過秋劍寒如此,這幾個孩子當真是難得開心果,同樣被質疑得哭笑不得傅報國心下亦有莞爾!

  「嗯,信……信在這裡……」半大小子一陣手忙腳亂,解開棉襖,將手伸進內衣,摸索半天,才掏出來了一個用獸皮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包。

  一層層打開,裡面正是一封信。

  一個秋劍寒的親衛上前一步,將信拿在手中,轉身恭恭敬敬地遞給秋劍寒。

  秋劍寒接過那信,漫不經心的一邊拆一邊問道:「你們老師到底是誰,姓什麼啊?怎麼搞得這麼奇葩。」

  半大小子恭謹地說道:「老師說,他姓雲……」

  秋劍寒拆信的手猛地一下子僵住了,眼中陡然射出來凌厲的神色:「你老師現在在哪裡?!」

  脫口而出問出這句話之餘,心下一股不妥的感覺驟然湧動。

  隨即便將那信往懷裡一塞,急聲道:「這裡的所有人全部跟本帥前往帥帳,帶這幾個小子過來!全軍全城戒嚴!任何人不得妄動,妄動者軍法從事!」

  隨即率先大踏步而去。

  傅報國也是渾身顫抖了一下,急忙跟上去,臉色嚴肅空前,哪裡還有半分笑意

  幾個小子被一干軍官將領們簇擁著,一臉迷惘滿心恐慌的來到了帥帳。

  秋劍寒異常仔細看完了信,一雙眸子精光四射,注視著對面的幾個小傢伙:「除了這封信,你們老師可還有說什麼?」

  被秋老元帥異常重視的信上當真是什麼消息也沒有透露,大抵就是讓自己和傅報國對這幾個小傢伙加以照顧一下,全然沒有任何秋老元帥真正關注的信息。

  「老師就是說……就是說,最遲半月,他就到了。」

  小傢伙說得很是有些惶恐。

  此際目睹這森嚴的帥帳,來來去去都是位高權重的將軍,哪裡還不知道,自己這個老師讓自己找的人,居然是這樣的大人物!

  這個時候還能說出一句囫圇話,已經是心理素質很過硬了好麼!

  最多半月!

  秋劍寒與傅報國聽聞此語,目光熠熠,心頭儘是狂喜之情!

  看著幾個小傢伙的目光,當真如同看到了絕世寶藏一般。

  「你們老師……現在,情況怎麼樣?」秋劍寒沉吟了一下問道。

  「情況不是很好。全身骨頭多處折斷……我等離家時,老師還站不起來,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有受過那麼重傷勢的人。」為首的那半大小子遲疑了一下,喃喃道。

  秋劍寒的臉色登時轉為難看。

  全身骨頭多處折斷,站不起來。

  這等情況,即便是身為高層修者,也屬難愈之重創,半月之內如何能趕到?

  但總歸是有了消息。

  雖然沒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有了確實的生還消息,更好!

  「你們老師……長得什麼樣子?」傅報國沉吟半晌,終於問到了一個秋劍寒一直想問,卻又……不敢問的問題。

  半大小子苦苦思索,使勁撓頭,將頭皮屑撓的雪花一般落下來,遲疑半晌才道地道:「這個……還真說不好……老師的年紀應該不大,但因為本身……傷勢實在太重,看不出本來面目……反正他渾身都是傷痕……不過傷歸傷,他很了不起的!」

  「……」傅報國一陣無語。

  這話還真不如不說。

  難道自己剛才就不該問,又或者說,這才是老元帥沒有問這個問題的根本原因所在?!

  「王定國!」傅報國一聲大喝:「這幾個小子就全部交給你了!全都給我好好看護,盡量莫要有折損。」

  王定國答應一聲:「走吧。」

  幾個小子急急地說道:「我們不要看護!我們此來是來打寒山河的,是來保衛國家的,被看護起來算什麼事,我們得了師傅的真傳,我們要實打實的上戰場,還要掙軍功回家哩……」

  傅報國大笑:「我哪裡有說不讓你們上戰場了,只要你們一直跟著王定國,就不愁沒有軍功可拿!不過戰場之上首重軍規軍律,你們首先要學會的,便是服從!下去吧。」

  幾個小子聽話的下去了。

  看著那幾個小子離去的背影,傅報國轉頭看著秋劍寒的臉,試探地說道:「老大人,您看……是不是……」

  秋劍寒也皺緊了眉頭:「老夫這會也是拿不準,不敢斷言什麼……」

  他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傅報國,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對方一定是我們的人。」

  傅報國喜形於色:「那究竟是不是雲尊大人?」

  他聽得出來,老元帥顯然是不願意深談這個問題;但是傅報國卻是心情激動,忍不住想要問個水落石出,打破砂鍋問到底。

  秋劍寒歎口氣,道:「那人只是說了他姓雲,然而姓雲的……未必便是雲尊啊。」

  傅報國愕然:「既然說了姓雲,不是雲尊還能是誰?」

  秋劍寒瞪了他一眼:「名字裡有雲字的高階修者大有人在,除了雲尊還有許久未曾顯面的天外雲侯,七步殺生劍雲逍遙;即便是雲逍遙的兒子,雲揚也是高階修者,一手超妙功法,鶴立玉唐少年一輩;除卻他們兩人之外,才是雲尊!雲尊素來以風尊的身份加以掩護,所以當真道出姓雲之說,雲尊絕非首選!」

  「這個什麼雲老師,固然是他們三人之中的一個,這點已是毋庸置疑。但具體是哪一個,卻還需要來了之後,才能知道。」

  傅報國已經難掩振奮,道:「是,是。不管是誰來,都是好事。就是……那位雲揚公子就算了,來了……也沒啥大用。」

  秋劍寒含有深意的看了傅報國一眼,悠悠說道:「那倒未必……那雲公子若是來了,未必就比雲侯的作用小,甚至能夠起到很讓人驚艷的效果,你當老夫剛才所說的鶴立玉唐少年一輩,只是說說的嗎?!」

  傅報國道:「難道那小子乃是修行天才,居然已經強爺勝祖了?」

  秋劍寒突然不耐煩起來,道:「問那麼多幹嘛?你這個混蛋都能強爺勝祖,為什麼別人就不行?還不滾出去看著你的部隊,老是在這裡待著偷懶嗎?你這大帥就是這麼當的麼?滾滾滾!趕緊滾,痛快滾!」

  帶著滿頭滿臉的唾沫星子,傅報國一邊擦拭一邊迷惘的走出來,說啥也想不通,明明說得好好的,那麼融洽的氣氛,怎麼就突然間就來了劈頭蓋臉的一頓狗屁呲呢?

  難道那雲公子,真的很有手段,又或者其實他才是秋老元帥心中較為傾向的姓雲之人,嗯,很有可能,畢竟那幾個半大小子曾言,他們雲老師雖然看不清面目,但年紀不大,天外雲侯雲逍遙,年紀怎麼也不能說不大,雲尊修為高深莫測,也該當有點年紀,貌似只有雲公子才能稱得上是年紀不大,但如此一來,自己跟老元帥的寄望豈非又落空了!

  天外雲侯少侯爺雲揚,縱使有驚艷之才,卻終究無法跟雲尊相比擬的!

  區區雲揚卻又哪裡比得上九尊智尊雲尊!

  差天共地,遠遠的不可同日而語!

  傅報國感覺自己似乎是找到了秋老元帥突然變臉的原因!

  帥帳裡。

  獨處的秋劍寒滿臉儘是忐忑還有疑惑,腳下不斷的踱步,口中喃喃自語,一個勁地叨咕著:「是不是你?究竟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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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未婚妻、雲侯到

  上官靈秀也來了。

  帶著兩個身材窈窕高挑的女將,英姿颯爽地走進門來:「老元帥,據說有給我的信?」

  秋劍寒正在沉思,聞言道:「是啊是啊,就在這裡。」

  將信拿了出來。

  上官靈秀看了一眼,也是有些摸不到頭腦,道:「這是誰?」

  秋老元帥看了她一眼,道:「他說他姓雲。」

  上官靈秀嬌軀一震:「雲尊大人?」

  秋老元帥的眼睛看在上官靈秀臉上,道:「那也未必。」

  上官靈秀的眼神更亮:「是雲揚公子?」

  秋老元帥瞇起了眼睛,道:「這個,老夫不知。」

  上官靈秀微笑道:「不管誰來,都是好事。」

  一邊,月如蘭與計靈犀同時變了臉色。

  不管是雲尊來,還是雲揚來,都是好事。這倒是不假。對於兩女來說,也都是好事。

  若是雲尊來了,自己兩人就可以向他打聽風尊的消息,嗯,也就是計凌風的消息。若是雲揚來了……兩女咬牙切齒,非要跟這混蛋算算賬不可!

  不過……上官靈秀怎麼這麼興奮?

  雲尊來了,對戰局有益,她高興理所應當。但是雲揚來了她高興什麼?

  兩女臉色變化,秋劍寒看在眼裡,道:「這兩位是……甚是面生啊。」

  上官靈秀微笑介紹:「這兩位是江湖義士,身手高強……這一路……」

  話沒說完,月如蘭已經淡淡的說道:「好教老元帥得知……小女子月如蘭;這是我小姑子計靈犀。」

  秋劍寒瞇起了眼睛,道:「好名字。」

  老元帥乃是人精,這位月如蘭月姑娘一看就是不怎麼說話的,那種溫柔嫻靜的女子,此番搶著說話,自然是有用意的。所以老元帥也不插話,靜靜等著。

  果然,月如蘭道:「嗯,我這位小姑子,乃是雲揚雲公子的未婚妻。」

  風尊的妹妹和未婚妻現在自然不能說。但是,雲揚雲公子的未婚妻,卻是可以說的。

  這句話說出來,三人同時大吃一驚。

  秋劍寒瞪圓了眼睛,上官靈秀霍然轉過頭來,就連計靈犀自己,也是頓時就是面紅過耳,羞不可抑:「蘭姐,妳胡說什麼那。」

  計靈犀自己心裡也是有些迷惘。

  我啥時候成了那傢伙未婚妻了?蘭姐這是在信口開河啊。

  月如蘭臉色不動,她和計靈犀的臉都易容過看,縱然動容,也不會被人看出來。慢慢地說道:「這位雲公子甚是不懂事,將我們扔在天唐城,就不知去向,我們特意來尋他的。」

  心中卻是一陣陣的恨鐵不成鋼,妹妹啊妹妹,妳真傻啊。妳還看不出來,這位女將軍對於雲揚的心,已經是差不多毫不掩飾!

  妳再不好意思下去,恐怕……雲揚就被人搶走了!

  上官靈秀有些失魂落魄,道:「雲揚的未婚妻?」

  秋劍寒皺起了眉頭,突然道:「雲揚到底有幾個未婚妻?老夫前幾日與上官老夫人商量,已經將上官靈秀姑娘許配給了雲揚,怎麼……現在一下子出來了兩個未婚妻?」

  作為軍方擎天一柱,秋劍寒自然是向著上官靈秀的。他人老成精,從上官靈秀一言一行早就看了出來。

  而且也看出來,月如蘭那句話,分明就是故意地打擊上官靈秀的!

  所以忍不住,就直接幫腔。妳會撒謊,老夫活了一輩子了,難道還不如妳了?

  計靈犀臉色一變:「竟有此事?」

  月如蘭妙目看著秋劍寒,道:「老元帥說笑了。」

  秋劍寒吹鬍子瞪眼睛:「這裡是軍營,哪裡有什麼說笑:都出去都出去,老夫這麼嚴肅的帥帳,倒成了爭風吃醋的地方了!成何體統?!」

  大手一揮,就都趕了出去。

  上官靈秀出來,看看計靈犀,看看月如蘭,一肚子話問不出來,說不出來。

  計靈犀也是低著頭,偶爾打量一下上官靈秀,深深感覺,若是論容貌,或許自己還能稍勝一籌,但,這等身高腿長英氣勃勃的姿態,卻是自己比不上的!

  月如蘭已經在上官靈秀心裡埋下了釘子,再加上一路行來,三女感情非常不錯,也就不再刺激她,索性也閉了嘴。

  三女一片沉默,不約而同地心中打定主意:一切,等打完了仗再說。

  這讓尾隨出來想要看熱鬧的為老不尊的秋老元帥大失所望:居然沒有吵起來……

  三女一路走回去。

  沿途所見,都是一幫幫身上流血,包紮著的傷兵,但每個人都是鬥志昂揚,眼中全是決死之志!

  似乎這慘烈的戰場,帶給他們的只有無懼與英勇,而沒有半點的恐懼。

  這幾天裡,看著一個個玉唐壯士喋血沙場,百戰不悔;月如蘭與計靈犀都是心中大為震動!

  突然間,似乎瞭解了計凌風為什麼會成為風尊,為什麼會以保衛這個國家而戰鬥的原因。

  因為……這都是一群可敬的人!

  可親的人啊!

  「我等此來,自然也要上戰場的。屆時,咱們姐妹三人,便生死與共就是。」

  月如蘭說道。

  上官靈秀淡淡地笑了笑,點點頭:「多謝。至於別的,我暫時還沒有考慮過。」

  計靈犀不服輸地道:「我也沒有考慮過。」

  上官靈秀心情本來很沉重,但被計靈犀這一句話說的,忍不住莞爾而笑。

  ……

  接下去的連續三天時間,駐紮在鐵骨關對面的東玄陣營,全然沒有任何動作。

  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玉唐兵馬將一桶桶水澆在城頭上,讓水流順著縫隙滲透進去。

  傅報國唯恐天氣太冷,澆下去的水滲透不徹底就先一步凍結了,乾脆下令兵士將水燒開了之後,直接將滾燙的水澆下去;這樣就可以最大限度的防止水流還沒有滲透到位就結冰了。

  至於城牆外側,那就無所顧忌的,直接一桶皆一桶的順著往下倒就好。

  在如此急疾動作之下,不過短短三天時間,鐵骨關已經變成了一座冰城!

  外面的冰雪懸掛,已經達到了整整兩尺的厚度,這樣的厚度,就算是弒神弓近距離施射攻擊,也是穿不透!

  攻城箭倒是還能打穿,可是……拿攻城箭轟擊冰層,有意義嗎?

  至少意義不是很大!

  有鑒於此,玉唐一方的兵馬,無不士氣大振,之前籠罩的失利陰影,敗亡之途早已蕩然無存!

  連帶著壓抑了許久的戰爭陰雲,已經在這一刻盡數散去。

  盡皆對這一戰的勝利,充滿了信心!

  唯有秋劍寒,仍舊是每一天都憂心忡忡,愁眉不展,再三檢查城頭儲備,物資供給。

  對面,寒山河一直都在觀察玉唐動靜,他看到了第三日之後,鐵骨關這邊終於停止澆灌城池的動作;畢竟再繼續加厚,貌似已經沒有更多的意義,現在這樣的規模已經足夠了。

  等到東玄軍隊來進攻,承受進攻破壞,及至到戰鬥結束後再潑水上去便是!

  玉唐守軍上下人等的心中皆是安定,然而……在城頭上守著的兵士,卻切身地感受是了冷,真真正正的冷凍心頭,冰寒撤骨。

  而同樣是第三日。

  寒山河將戰歌找來:「之前讓你準備的東西,全都準備好了麼?」

  「早就準備好了!」

  寒山河目中寒光閃爍:「那麼,進攻!」

  ……

  就在寒山河宣佈進攻的時候,玉唐這邊,再度迎來了援兵。

  這次到來的援兵只有一人,一個姓雲的援兵!

  久違的天外雲侯一路風塵僕僕,從北方之地日夜兼程馳援而至。

  如今已經越過了山境大圓滿瓶頸,成功晉級至天境層次的天外雲侯趕到了!

  傅報國對於雲逍遙的到來,先是大喜,然後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

  特麼的,怎麼是這個傢伙來了?

  就算來的是他兒子,本帥也不會這麼失望沮喪……

  畢竟在秋劍寒的評價中,三雲之中,以這位天外雲侯雲逍遙為最低,貌似僅止於聊勝於無而已!

  秋劍寒對於雲逍遙的突然到來卻是毫不意外,普一見面就開門見山的問道:「北面怎麼樣?」

  雲侯對於秋老元帥還是非常尊敬的,道:「北面情況異常穩定;鐵錚大帥選擇了主動出擊,率軍與天賜決戰,三戰三勝,威勢空前;現階段天賜方面兵馬已經撤軍五百里,雖然雙方暫時處於對峙階段。不過相信鐵大帥那邊不會有任何問題,北線穩如大山,無可動搖。」

  「唯一遺憾的是,天賜方面仍舊還處於不斷增兵的狀態之中,所以鐵大帥那邊,不敢分兵來援東線。」

  天外雲侯雲逍遙不愧是雲揚名義上的父親,人樣子同樣的出眾,身材挺拔,俊朗飛防,風度瀟灑,神采照人,讓人一見就心生好感:「在下在北疆那邊已經逗留一年多的時間;鐵大帥見戰事穩定,就和本侯商議,請本侯單身來援,於是本侯星夜南下,也終於在今日趕到鐵骨關,略盡綿力。」

  雲侯溫文爾雅地一笑:「總算沒有來得太晚,猶能趕得及這場世紀會戰,近身一看當世名帥頂峰之間的終極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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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他要做什麼?

  秋劍寒很高興:「雲侯關山萬里馳援,於我們當真是莫大助力!老夫萬千感謝。」

  秋劍寒可是很知道雲侯的真正身份;雲侯來到這裡,幾乎就等於是當今陛下到了這裡一般!

  不管秋劍寒做出什麼決定,只要雲侯同駐於此,事後,就算是有什麼紕漏,也自有雲侯一肩擔待。

  皇家方面,絕不會生出任何的猜忌。

  這不是老元帥想得多,而是,在必要時候的一種自保手段。

  畢竟,所謂的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功高蓋主,君臣疑忌這等事,乃是為將帥者首要顧忌之事,不得不防,不能不防。

  雖然秋老元帥很篤定陛下絕不會懷疑自己,但總要提防朝中有小人作祟吧!

  戰敗了,萬事俱休;戰勝了,總會有想要摘桃子的人跳出來的。

  這一點,不管是如何聖明的君主治下,還是如何的鼎盛世道,都是不會缺少這種人的!

  而就在這時候,對面戰鼓突然震天般的響起,淒厲的號角聲亦同步劃破了長空!

  突如其來的聲響震耳欲聾,地面亦因之一陣震盪!

  「東玄進攻!」

  乍然聽到這個在情理之中卻在意料之外的消息之後,傅報國簡直都有些愣忡了。

  面對如此堅不可摧的雄關,當世名帥寒山河憑什麼在這等時候,光天化日之下發動進攻?

  他腦子進水了?

  又或者是吃錯藥了?!

  但不管如何疑惑,寒山河的進攻,都已經是凝然眼前!

  傅報國幾乎是一口氣衝上了城頭,觸目所及之下,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

  只見密密麻麻的東玄軍隊,盡都扛著密集如同樹林的長梯,漫山遍野的衝來!

  更讓傅報國為之心悸的是,他還看到了東玄黑騎全體出動了,便如一條黑龍,在高速中游曳,搖頭擺尾,隨時準備著狠狠地噬咬敵人。

  更讓傅報國感到奇怪,或者說不解的是……

  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手抱著長條滾木,大塊礌石。

  那不是守城才用得著的器械麼?

  還有那些抱著半截長梯跑的人都是在幹啥?

  攻城需要這些東西嗎?

  寒山河此次進攻不是來搞笑的吧?!

  寒山河的前軍同時往前壓進,轟隆隆的一直壓到戰場中間,這次來襲的二十萬黑騎,更是分成了兩隊,左右便如兩把大鉗子,虎視戰場!

  「按照前日安排擺佈,全軍弓箭手伺候!」

  後面傳來秋劍寒的聲音。

  老元帥的聲音異常沉重:「當前暫時只須弓箭手動作,寒山河此番的主旨非是來攻城的!」

  「不是來攻城的?」

  傅報國聞言心下疑惑更甚。

  不過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現實告訴了他答案!

  漸次逼近鐵骨關這邊的東玄士兵們,最先扣關的部隊,步伐很是齊整,因為每個人都是一手拿著巨大的盾牌,將全身上下遮得密不透風;另一隻手則是提著一具數人合執的長梯飛奔而來。

  而這支隊伍抵達鐵骨關邊緣的下一步卻是將長梯往城牆上一豎,跟著便是掉頭就走,絕不停留!

  眼見如此現實的傅報國仍是滿心不解,疑惑萬狀,這咋回事?梯子都搭上了,都到城邊了,不攻城?

  這算是另一種形式的臨陣退縮嗎?!

  「放箭!!」秋劍寒一聲令下,城頭上登時萬箭齊發。

  箭矢顯然是針對那些架雲梯的兵士所發,然而對面的東玄軍隊對此顯然早有準備,每個人手中的盾牌都比平常的大了好幾個號,如雨箭矢卻幾乎沒有什麼殺傷,一共就只有幾個倒霉鬼在放下長梯的時候,被箭射中,身死在城下。

  隨著城牆下面,滾木礌石和長梯越來越多,堆得老高,情況愈顯詭異。

  近距離觀視之下,傅報國發現,這一次進攻東玄方面所採用的長梯,非是雲梯,而是長梯,安置位置最高的,距離城頭也還有差不多一丈半的距離,城上的人對這些長梯基本無計可施。

  雖然有些機靈兵士的已經拔了旗桿,往城牆下面一陣導動,撥倒了部分長梯,但更多的長梯卻只有幾丈長,僅止於城牆中間高度,即便是旗桿,也已經是鞭長莫及。

  如此往復之下,東玄軍隊往城牆下面堆積了的物事,漸起高高密密的厚厚一層,粗粗看去,竟已儼然一道緩坡!

  秋劍寒又是一聲令下,五千玉唐鐵騎轟然而動,衝出城門。

  「無論如何,不能讓這些東西在城牆下扎根,給我統統毀掉!」

  眼見玉唐鐵騎出動,彼端黑騎幾乎在同一時間分出來一隊人馬,如飛地趕來,強勢攔截!

  夙敵再會,雙方自然展開廝殺。

  而大多數東玄軍隊對此狀況還是不管不問,宛如不見,只顧著運送物資前往城牆下,及至後來,盡連茅草,乾枯樹枝等物事也都扔在了這裡。

  「這是……要火攻?!」傅報國瞠目結舌:這樣做有用麼?

  「當然是火攻……而且,這還只是寒山河對策的第一步而已……」秋劍寒憂慮地看著城下黑騎與鐵騎的慘烈大戰,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寒山河不愧是戰場老手,果然是……想到了這個辦法。」

  「最極端的局面即將開始,不知道鐵骨關是否當真能夠守得住一個月呢?!」

  ……

  再過數刻,將所攜物事盡數拋下的東玄士兵急疾撤回,那邊鐵騎與黑騎的戰鬥還在繼續纏鬥的時候……東玄軍營中驟起一聲嘹亮長號。

  一個尖銳的聲音猛然大喝道:「點火!放箭!」

  轟的一聲,東玄軍隊中的弓箭手早有準備,第一時間就將已經在弦上的箭頭上面浸了棉絨火油的箭矢點著。

  下一刻,嗖嗖嗖……

  無數的火箭,瞬時間遮蔽了整片天空向著這邊飛來。

  轟!

  城牆下面登時燃起了沖天大火!

  驟起的升騰熱浪,灼得傅報國臉上一陣滾燙,竟生出一種身在火海邊緣的感覺。

  但傅報國對於東玄此舉,對於寒山河的戰略卻仍是疑惑不解:「這樣火攻有什麼用?在這樣的大火面前,我們只需要退出城頭稍稍一避就好,而東玄方卻怎麼不可能邁過火牆進攻吧!若是勉強為之,以當前火勢,只有將他們自己先燒死的份!?」

  秋劍寒歎了口氣:「報國,為將者,不僅要知兵,知天時地利等……還有很多東西,也是需要知道的。」

  傅報國心中隱隱的不安感覺陡然暴增,難道自己當真遺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什麼?我不知道什麼?」

  「其實這放火,還只是寒山河的頭一個手段,之後東玄軍隊還會持續不斷的將燃燒的東西弄到城牆之下……」

  秋劍寒歎了一口氣:「鐵骨關號稱不破雄關,除了本身固若金湯堅不可摧之外,此地天時地利氛圍亦是此座關城不敗的一個關鍵,無論水淹火攻,任何攻勢都難奏效!然而現在多了那點缺漏,我們卻只能用冰來凝城,必須要這麼做。」

  「而這些水倒下去,雖然看似整個城池熔煉成為一體,愈發的堅不可摧,但這同時,卻也造成了相當的隱患有……水凝結成冰,形成厚實冰層的同時,也有灌滿了城牆石頭之間的縫隙……將這些縫隙,都撐得更大了。」

  「及至轉年開春冰層融化之際,融冰水流固然會離開,重回地面……但城牆的堅固性,卻也隨之點滴喪失。甚至,可能會出現搖搖欲墜的狀況……」

  「而寒山河此舉,卻是再加速這一進程,若是不能阻止火勢,等到火焰將徹底冰化盡的一刻,就是鐵骨關真正末日來臨之時了!那時候,只需要一個進攻,就能讓原本有缺陷的地方崩塌,甚至,或者還不止一個地方會崩塌!」

  「所以這冰城之策,只是飲鴆止渴的對策,而寒山河卻還在努力加速鴆毒發作的時間,最大限度的加速……」

  秋劍寒道:「現在,你明白了麼?」

  傅報國臉色慘白,再不復往昔沉穩淡定:「這……」

  「滅火!」

  秋劍寒一聲歎息。

  早有準備的大量水源,無數白花花的水流,呼呼的衝下城頭,盡都落入那燃燒的大火中,數萬人同時潑水,而鐵骨關中又有好幾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大水井,不過僵持了一段時間之後,滔天大火迅速被遏制了下來,僅餘殘存黑煙騰騰冒起。

  城頭上,冷熱相激騰起的濃濃水氣,幾乎將整個城頭完全籠罩了起來!

  隨著氣溫迅速下降,而被大火燒化了一些的冰層再次開始凝結。

  傅報國探頭看去,撓著頭道:「對啊,我們只要撲滅了火焰,就一切恢復原狀了啊。」

  秋劍寒淡淡道:「怎麼可能恢復原狀?你且看下面!你現在有我在側,怎地就失卻了平日裡的沉穩,為將帥者,首要就是大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傅報國低頭看去,只見那些還沒有燃燒乾淨的長梯,尤其是那些個滾木礌石,全都在城牆下堆積,觸目所及,已經隆起了一個高度。

  隨著火焰的熄滅,連綿不斷的冷水潑下去,除了一陣陣白煙升起之外,一些邊緣部分已經開始結冰。

  好大的一坨!

  傅報國似乎明白了什麼,愣愣地看著這個隆起坡度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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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各有奇謀

  鐵騎竭盡所能的地想要衝過來,毀掉城下的堆積物,但是黑騎卻是同樣的全力阻擋,為此,甚至不惜出動比鐵騎人數多得多的兵馬來阻止。

  不惜用人命拼回去。

  秋劍寒輕輕歎了一口氣:「撤兵吧,既定目標不可能達成了。寒山河不會允許這個被破壞的,勉強持續下去,只會造成更多的鐵騎兵傷亡。」

  傅報國聞言臉色又是一變。

  然而不待傅報國下令,對面的號角聲竟是再起。

  東玄軍隊仍舊如前,如碗照搬地扛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衝了過來,又是一陣堆積之後,滔天大火再度沖天燃起。

  城頭上又是大量的冷水潑下去。

  到後來秋劍寒下令,不等對方火箭發射,這邊就先澆下去冷水,但這樣兩次往復之後,秋劍寒斷然放棄了這麼做,這樣做的效果不但無益,反而有害,大量冷水的沖刷,只會更進一步的動搖鐵骨關城牆的根基。

  這一日,東玄軍隊連續衝了七次,直到天色將晚,對面鳴金撤兵。

  除了黑騎之外,東玄方面的所有人馬都撤了回去。

  這一日下來,秋劍寒命令鐵騎衝擊城下的命令始終難以貫徹,但因為黑騎的拚命抵擋,連續衝了十幾次,其中就只有一次成功,僅止於一次的衝擊,對城牆下面那些東西所形成的破壞力微乎其微。

  及至天色將暮,天氣更顯冰寒,這些沒有燃燒乾淨的物事漸漸凝結成為一團,若非是超級威能的強撼,再無破毀之餘地,至少鐵騎的衝擊已經無能為力,徒歎奈何。

  亦是至此,傅報國眼中終於閃出來恍悟之色,與此同時,一種難言的恐懼隨之攫緊了他的心!

  所謂的絕世妙計,所謂不破冰城,竟只是一個假象,非但隱患良多,更可被對方借勢而為,甚至,天下第一雄關,會因此次變故,就此不存?!

  看著城牆下黑乎乎的連綿十幾里路的城牆根那一坨一坨沒有燃燒乾淨的東西,他只感覺渾身一下子冰涼起來。

  然而渾身上下的鮮血,卻亦在這一瞬間衝上了腦門!

  剎那間頭暈目眩,眼冒金星,原本就久疲未得充分休息的身軀險險再也支持不住,禁不住晃了兩晃!

  「你現在明白了?所謂的不破冰城,不過是權宜之計,飲鴆止渴爾!」秋劍寒沉著臉看著傅報國。

  傅報國張張嘴,想要說話,卻感覺喉嚨裡如同含著一塊火炭,火辣辣的疼痛,艱澀地說道:「明白了……」

  「這就是寒山河的手段,大陸第一名將的手段!」秋劍寒歎了一口氣:「鐵骨關……注定是守不住的了!想不到,鐵骨關第一次失陷,居然是在老夫的手裡……這千古羞辱,萬世笑談……卻不知老夫能否背得起來……」

  傅報國渾身冰涼,大腦一片混沌,一時無語。

  也許是魔咒,也許是噩夢,又或者是夢魘,總之接下來的七天時間裡,玉唐東玄雙方,始終持續重複著這種攻城的節奏。

  大火燃起。

  水澆落,撲滅之。

  再次燃起,再撲滅之……

  如此往復,循環不已,第一天的七次往復,竟是最少的一天!

  凡事都有個熟練過程,孰能生巧這句話,在當前竟也是適用的!

  城牆下面那些沒有焚燒乾淨的物資越來越多,越堆越高,在寒冷的天氣中,已經無法破壞!

  隨著坡度的漸次顯著,已經漸漸形成小小的冰丘了。

  城頭上,現在所有人都生出了明悟,以至於所有人的臉色都沉重到了嚇人的地步。

  時至今日,再不會有人不明白了,寒山河到底想要做什麼,最終目的又是什麼。

  或者不需要等到天氣轉暖,鐵骨關城牆因為連番冰凍火焚出現破綻的那日便已告破!

  因為,那些堆積物所形成的冰丘,已經足以構建一條攻城通路!

  那些堆積物已經將鐵骨關與外界形成了另一種聯通模式!

  龐大的人力,數量眾多的兵士,周遭群山之上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資源,再加上寒冷的天氣……這一切的一切,都盡數成全了寒山河當前的攻略手段。

  若是鐵骨關沒有出現那個漏洞,沒有那個該死的巨石突出,寒山河的這個辦法根本就用不上。因為玉唐一方絕不會選擇用冰雪鑄城,自毀長城!

  但是現在,一切都因為那一點破綻的出現已經改寫。

  你用冰雪鑄城,我就用火攻;等你整座城池都已經化作冰澆水鑄;我就開始放火。你為了城牆不崩塌,就必須滅火。

  若僅止於這般持續下去,局面會僵持至兩三個月後,天氣回暖的時候,鐵骨關才會告破!

  可是寒山河的算計顯然更高一籌,利用玉唐一邊澆落下來的大量水源,與東玄投過去長梯,滾木礌石等物資,再佐以天時,將之會化作一道冰坨,高出地面。

  接下去的不斷火攻,不斷水滅過程,無可避免的令到這座冰坨,漸次擴大,越來越大,越來越高。只要稍假時日,鐵骨關高高的城牆,將會與我墊起來的地面齊平,化作我東玄黑騎進攻道路上的一片坦途!

  屆時,黑騎再不需要辛勞,只需如常一般的縱馬疾馳,就能直接衝上城池,信手揮刀!

  當所謂的天下第一雄關,變成一馬平川之地時,玉唐東軍,你又將如何應對?

  在近乎無法逆轉的絕境裡面,寒山河採用這種看似迂迴,實則至為精妙的方式手段,將根本不屬於東玄一方的天時地利,利用了一個徹底,全數轉化為自己這一邊的助力!

  甚至還有人和,連玉唐一方的人手也是促成當前局勢的一部分!

  天時地利人和,儘是全方位的契合組合!

  這亦是寒山河不斷地要國內增兵的根本原因,想要達成這樣的戰略目標,手裡沒有異常充足的兵員是萬萬不成的!

  戰歌一直都在邊上,此時此刻,心下早已經對自己老師佩服得更加五體投地!

  是的,原本他就已經對寒山河佩服至極,佩服得五體投地,現在只能在這份極致的敬佩之上再加「更加」二字!

  捫心自問,寒山河的這種辦法,當真是打死自己也想不出來。

  「現在已經墊起來了差不多三丈的高度!」

  戰歌很是興奮:「相信只要再有幾天,就直接能夠達到與城牆齊平的高度。不,根本不用那麼高,若是計算馬的跳躍能力,還能再節省至少一兩天的時間,想不到這次攻陷鐵骨關,我們在老師的調度之下,傷亡居然這麼小,所謂的不破雄關,告破之日近在咫尺了。」

  寒山河緩緩搖頭:「哪有那麼輕易的!」

  戰歌:「啊?老師為什麼這麼說?勝利明明就在眼前了!」

  「所謂冰城外面的堆積高度,最多只能夠到那原本的城牆缺陷的下方而已……距離城頭,至少還會保有超過四丈以上的高度,絕對不可能再往上堆了,我想到了秋劍寒想到的事情,秋劍寒又豈會想不到我想到的事情,不,應該說秋劍寒一開始就想到了我想到的事情,當然早有應對策略。」寒山河道。

  戰歌認真地想了想,恍然道:「不錯不錯,當前態勢明朗,他們不可能讓我們一直堆上去,當真去到一馬平川的那一日。」

  寒山河道:「秋劍寒定然準備了大量的火油;在適當時刻到來的時候,那些火油,火箭,將會帶走我們……最少是數萬精銳的性命;然而,若想真的拿下鐵骨關,這些犧牲,我們卻必須要付出!」

  他想了想,沉重的道:「……或許會有更多的犧牲。」

  「到那時候,那一戰的傷亡……將是……畢生僅見的慘烈!」

  「又或者是兵戰史上罕聞罕見的恐怖數字!」

  ……

  玉唐被動地防守著,竭盡所能破壞東玄的動作節奏,東玄仍舊保持著全無間斷的全軍壓上,一點點完成既定的戰略目標。

  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皆失的玉唐陷入空前劣勢,城牆之下冰丘在一點點地慢慢墊高了。

  更點滴綿延出去的,是從高到底,一直到寒山河的大營,形成了一道寬有幾十里,長有幾十里的緩坡!

  而後方,東玄的軍隊的動作還未止息,他們開始往這緩坡的冰雪上面鋪上沙土,蓋住冰層,令彼時能夠踏上這條道路上的人,走得更穩健!

  觸目所及,儘是驚心動魄,凍徹心扉!

  眼看著,鐵骨關的地利,已經慢慢地失去,漸漸淪為一馬平川的彼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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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城破之前

  眼見局勢已然巨變,東玄一方的士氣空前高漲,無論將軍還是士兵,每個人都似乎是打了雞血一般,嗷嗷叫的往上衝。

  而玉唐一方,則是咬牙切齒地觀視著這一切,很多人的眼圈都紅了。

  就只能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對方行動,一點點的完成戰略目標,將自己一方引為天險的城池地利逐步攻陷,實在是讓每一個玉唐軍人都感覺到憋屈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

  這種滋味太難熬了!

  簡直比鈍刀子一刀一刀地割自己肉還要難熬!

  早已知道鐵骨關注定守不住的秋劍寒並非全無動作,早早將關內所有的傷兵還有百姓,全數都撤了出去,傷兵們臨走的時候,哭聲震天。

  很多將士哭著喊著求著自己的同袍:讓我留下來!

  我雖然沒有了一隻手,但是,給我一把刀,我仍舊能拉一個敵人墊背的!

  「讓我留下吧!」

  「我不走!哪怕你們現在把我打死,將我的屍體抬上城牆,直接用石頭砌在裡面,老子也能為玉唐墊高半尺!」

  傷兵們苦苦哀求。

  但秋劍寒與傅報國臉色如鐵,毫不動搖,更無妥協!

  「你們活著才有意義,是玉唐的種子,又或者栽培出新的種子!死了才什麼都不是!」

  「軍令:活下去!無論如何,也不準死!誰若是死了,九泉之下見到,再不承認你是我們的同袍!」

  「你們活下去,就是玉唐的鐵骨關還在!你們,便是鐵骨關!」

  「所謂的不破雄關,從來都不是鐵骨關本身,而是駐守在此的玉唐東軍,是你們這些東軍將士!」

  秋老元帥老淚縱橫:「全都給我活下去!兄弟們,你們一定要活著。活著看到我們玉唐反攻!活著幫我們訓練新丁!活著……替我們看護,我們這一片錦繡山河!」

  看到老元帥的眼淚,所有的傷兵都沉默了,再無贅言。

  傷兵們一批一批的開始撤離,他們撤得異常無比迅速!

  他們要讓自己快速的行動,為斷後的軍隊留出來一條寬敞的大路。

  免得自己這些殘廢堵在路上,阻撓了大軍行動的路線。

  「就算不能在這裡與兄弟們一起為國盡忠,卻也絕不能成為大軍的拖累!」

  「我們還有任務,縱使眼前的鐵骨關陷落了,還有我們這些人,另一道人型的鐵骨關!」

  「東玄,該死的侵略者,等著跨越另一道鐵骨關吧!」

  ……

  時間一點點過去,到了第九天的時候,東玄方面的既定戰略部署基本完成。

  下面的緩坡,距離城頭,就只有不過三丈的高度了。

  這樣的高度,只需要有相當根基的武者,都可輕易躍上,東玄軍隊亦因此而集結高手;所有東玄方面江湖高手,軍隊高手,門派高手,全數都被集中了起來。

  而玉唐這邊,同樣在集結高深修行者。

  雙方都在做同樣的事。

  唯有高深修者才能應對高深武者,現在的局勢,素來不被戰場歡迎的武者,竟是前所未見的受歡迎,此役的關鍵,亦就是在此!

  而就在這一天晚上。

  秋劍寒吩咐下去,將這段時間裡收集起來的、以及自己出征前徵調過來的超過五十萬桶數目的火油,分成五波,更將其中第一波的撒了出去。

  在這片緩坡之上,流淌了厚厚的一層火油。

  許多順著緩坡流淌下去,黏稠卻絕不停滯的流落下去,整片直達數十里的緩坡,表面上已經盡數鋪滿了火油!

  不過片刻之間,刺鼻的味道瀰漫四野。

  而此刻,城頭上的火油還在持續不斷的澆下來。

  寒山河看及那麼一大片的火油,臉色陰晴不定,竟是久久沒有下令開始進攻!

  他很清楚的知道,這才是秋劍寒預留的最後一招!

  真正的最後一招了!

  正如他所說的,他能想到秋劍寒想到他能想到的一切,對方也一樣,所以這個局面,早在雙方的預算之中!

  而東玄兵士只要大局衝過這片火油構成的火海地獄,鐵骨關,就是東玄的了!

  但事到臨頭,寒山河卻還是猶豫了。

  眼前所見,已經不是單純綿延數十里的火油,而是籠罩方圓數十里的火油!

  一整片,全是!

  當前態勢,雖然玉唐一方陷入空前劣勢,但想要強勢攻陷鐵骨關,至少還需要相當規模的攻勢,沒有數萬以上人手的規模,毫無威脅可言!

  自己一聲令下,出動數萬大軍展開攻勢,只是等閒,但那數萬大軍一旦衝入眼前的這一片火油之中。只要火起,這數萬大軍,再沒有存活餘地可言!

  絕對沒有任何生還的希望!

  「火箭!」

  寒山河還是下令了!

  「既然火海必然出現,那就由我方將火油點燃吧!」寒山河苦笑一聲。

  密集火箭有如暴風驟雨一般落在火油上,隨著「轟」的一聲,沖天火焰瞬時燃起;不過剎那之間,綿延火海登時遮蔽了雙方所有人的視線。

  一時間,熱浪滾滾直接捲襲周遭數十里,所有人都是即時後退,不敢稍留。

  此刻的玉唐城頭上,傳來秋劍寒狂笑的聲音:「寒山河,你終於還是放火了!老夫原以為你是鐵石心腸,想不到你還是有顧慮,所謂寒山河的殺伐果決,也不過如此,不外如是啊!」

  寒山河苦笑搖頭,卻什麼都沒有說!

  這把火一放,在火油燃燒的時間裡,東玄軍隊無論如何,都是衝不過來了。

  以那厚厚的火油所構成的火海範疇,比之一道岩漿河只怕都要更甚,而以當前目測所見的火油規模,等其燃燒完畢,怎麼也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

  這一天一夜的時間,足以將寒山河這段時間以來勞心勞力苦心堆積起來的冰凍緩坡溶解一丈以上的厚度的!雖然鐵骨關也會在這場大火中受損,甚至幾乎就等於是毀了,但是現在秋劍寒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畢竟鐵骨關已經注定告破,毀不毀的還真的不是很重要!

  反而那一丈多的冰層緩坡厚度,東玄大軍最少需要用兩天時間來填補。

  而兩天後,這片大地上,卻又將會再一次的鋪滿火油!

  秋劍寒瘋狂搜集了超過五十萬桶以上的火油儲備,甚至連整個城中,軍隊做菜,百姓家裡的油罐子也全都收了來,便是為了這瘋狂的最後一搏,最大限度的延遲城破時間!

  更有甚至,寒山河就算再如何的知兵,也不會知道玉唐方面到底準備了多少火油。

  無論如何,鐵骨關的最後陷落之前,秋劍寒最少也要十萬東玄兵馬的性命來陪葬!

  再之後,才是你寒山河何我們剩下的人決一死戰的事情!

  秋劍寒看著升騰的火焰,眼中全是堅決與殘酷。

  寒山河,這十萬條人命你不填進來,哪裡能夠對得起我秋劍寒最後一戰的名頭!

  「傅報國!」

  「末將在!」

  「命令!你帶所有鐵騎還有報國軍,即刻出城,撤往西山!」秋劍寒道:「這些天裡,西山的那邊除卻天玄崖之外,所有的山峰峻嶺已經都被我給拆了!」

  「那裡,乃是往國境地界……最後的狹窄之地。彼時你的鐵騎與報國軍,就在那裡形成另一道防線,那裡,儘是我玉唐第二道鐵骨關!寧可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也絕不能放寒山河輕易過去!」

  傅報國眼淚簌簌落下:「老元帥,末將認為,還是由老元帥去做這件事,末將對於鐵騎,並沒有完全的掌控之力,唯有老元帥親自坐鎮,才能最大限度的掌控全局!這邊的方針已定,讓末將留下吧」

  「放你娘的屁!」秋劍寒大發雷霆:「快滾!」

  「我不走!該走的人絕對不能是我!」

  傅報國罕見的抗命,一臉堅決:「末將之前早已立下天道誓言,此身誓與鐵骨關共存亡!老元帥讓我走,就是逼我違誓!」

  「立你祖宗!誓言你大爺!亂七八糟的什麼玩意兒,這裡是戰場,是軍營!就算是老天爺現在在這裡,也只能聽老子的軍令行事!不尊軍令,便是立即殺頭!」

  秋劍寒蠻不講理:「給老子立即滾!老子沒讓你活著,而是讓你換個地方戰死!沒聽說那邊也是鐵骨關麼,怎麼就違背了你的狗屁誓言,滾滾滾,趕緊滾……還不快滾?!老子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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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總攻準備

  「大帥,冰層下降的厚度比預期更嚴重,而且……玉唐方面又再一次傾倒火油了。」

  「這次的數量又多少?」

  「還是未曾看出份量有減少!」

  「放火箭,燒!」

  寒山河一聲令下。

  幾天後。

  「大帥,玉唐方面又在傾倒火油,我們是否……」

  「能看出具體數量有多少?」

  「看不出來,至少看不出比前幾次有減少的跡象!」

  「放火箭,燒!」

  寒山河眉頭緊皺。

  秋劍寒你丫的一共收集了多少火油啊?

  怎麼就燒不完了?

  這前前後後都已經燒了四次了!

  每次都是貨真價實毫無花假的大量火油,怎地還有這麼多?

  遙遙觀視那濃煙滾滾的半空,寒山河眉頭一皺再皺,似乎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地方不對勁。

  跟隨在寒山河旁邊的戰歌也是緊皺眉頭,滿臉儘是沉思。

  自己這邊構築起來的緩坡,明明該當是教科書一般的神來一筆,可是時至今日,居然被秋劍寒火油完全封鎖住了。雖然當前兵馬沒有出現巨大的傷亡,但總這麼僵持下去也不是回事啊!

  兵家兵事以兵貴神速為上,遲則生變,這一連多日的僵持下去,你知道會出現什麼樣的變故?!

  當前最好的情況就是玉唐方面的火油耗盡,可是現在的情況卻是火油居然好似無窮無盡,怎麼消耗也消耗不完一般。

  「今天總算是沒被熏著。」戰歌擦著臉,猶有餘悸的說道。

  之前的幾次火油反撲,濃煙綿綿,乘風勢席捲東玄陣營,陪同寒山河在陣前觀視狀況的寒山河戰歌盡都被烏煙瘴氣搞得狼狽之極

  寒山河聞言就是一愣,猛地皺起了眉頭:「今天沒被薰著?」

  他皺著眉頭向著對面看了半天,突然下令道:「等下派幾個修為高的,將那火油仔細看看!」

  一聲令下,登時有數位山境修者頂著滔天大火衝了過去。

  「回稟大帥,玉唐這次潑出的火油並不是純粹的火油;而是……摻了很多的水,雖然仍舊燒得起來,真實的火勢遠遜之前幾次。」

  聽聞回報,寒山河臉上露出來淡淡的笑意,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模樣。

  戰歌亦是精神一振:「老師,看來秋劍寒那邊已經沒有多少火油了。」

  寒山河淡淡道:「縱然沒有多少,終究還是能夠燒得起來,仍有相當地殺傷力。還是不管他!繼續等!」

  又是兩天之後。

  鐵骨關中一片平靜,居然完全沒有如之前一般的澆下來火油。

  寒山河這邊,群將議事,都是竊竊私語,盡都是難掩興奮的款。

  「大帥,咱們進攻吧!」

  「玉唐那邊已經沒有再潑火油下來了。」

  「每次都是那麼多數量的火油,再怎麼有準備也該消耗得差不多了,現在肯定是消耗一空!」

  「是啊,是啊,現在正是咱們乘勢出擊的好時機!」

  反而是寒山河沉吟半晌,這才道:「此次進攻,採用三面同時進攻之法,每一面……出動……」他仔細的想了半天,道:「一萬人!」

  對於這個數字,群將盡皆面面相覷。

  一面一萬,也就是說總共才三萬兵力!?

  這樣的兵力,這樣的陣容,怎麼可能攻下鐵骨關?

  但寒山河的決議已下,根本就沒有人敢反駁。

  三面進攻,即時動作,一窩蜂的衝了上去。

  眼見著東玄兵士一路衝到緩坡上,即將接近城頭位置之時,玉唐方面終於開始動作,齊齊釋放箭矢!更有一桶接一桶的火油,好似江河決堤一般的傾倒下來。

  連天火箭,如雨射落,與傾瀉火油際遇之刻,整個鐵骨關前,登時化為一片火海,烈焰滔天。

  然而寒山河滿眼儘是冷靜地遙望著那驟起的火焰,卻是淡淡地笑了笑:「此次進攻倒是我太小心了,看來那秋劍寒老匹夫真的是沒有多少火油了。」

  寒山河的說詞自有根據,觸目所及,鐵骨關城前火勢,就只有最開始的片刻倍顯熾烈,僅僅持續了片刻,漸轉緩和,有一些原本還在燃燒的地方,居然在慢慢的熄滅。

  對東玄士兵真正構成殺傷力的反而一隊隊驟現的玉唐軍人,刀劍閃亮,盡力殺敵。

  此刻,卻是這多日以來,玉唐東玄久違的近身相搏,正面廝殺!

  隨著東玄兵馬浴火而進,宛如瘋狂的直逼關頭,大量的玉唐兵士亦展開反撲,戰況異常激烈,然而東玄兵馬終究只得三萬,就算雙方地利之勢拉均,但玉唐一方仍舊佔據主場之勢,隨後又見白鬚飄揚的秋劍寒站在城頭揮劍督戰,令戰況徹底傾倒向玉唐一方。

  「鳴金!」

  寒山河揮手下令。

  沒有必要再打下去了,這次進攻的三萬兵士,其戰略目的就是在於測試對方是否尚藏有大量的火油,現在已經證實此點,就沒必要纏戰下去了!

  「明日一早,三更埋鍋造飯,五更開始攻城,十二萬大軍,直攻兩面!」

  寒山河很淡定地下令:「此一戰,奪下鐵骨關,定鼎此局!」

  「是!」

  群將此刻也明白今日三萬人手攻城的意圖,志氣倍顯高昂,接令的聲音便如是在吼叫咆哮一般。

  「老師?」戰歌仍是有些不解。

  「大家都明白了的事情,你竟然還在詫異?一旦我在的時候,你的戰場就蕩然無存了嗎?這個習慣可太不好了!」

  寒山河現在的心情顯然很好,微笑著解釋道:「按照玉唐這些年的儲備,作為守關的必要物事火油,定然儲備很多。所以這些天裡,我一味消耗他們的火油,縱使將時日拖長,仍舊不敢輕易發動總攻,畢竟一旦對上由火油構建的火海,我方將有大量的傷亡!

  而這些天裡,玉唐方面共計傾倒了火油六次!其中又以第一次為最多。」

  「而到了後面的第四次,已經是摻了水。第五次,摻水的比重更甚,至於今天的這一次,摻水的比重已經相當的大了,甚至已經不能夠構成足夠的殺傷力了!」

  「今天一役,若非玉唐兵馬適時出現在城頭了,展開反撲,秋劍寒那老匹夫更開始現身督戰,那三萬人手說不定真可突破關頭。這一切都說明了,他們儲備的火油,基本上已經消耗光了。」

  「縱使還有的剩,也是寥寥無幾,已然無傷大局!」

  寒山河道:「所以明日,便是發動總攻,全軍壓上,一舉攻下鐵骨關之時,徹底掃平進軍玉唐之路!」

  戰歌道:「老師,這會否是秋劍寒的又一次以虛掩實的手法呢?」

  寒山河淡淡道:「當然存在有這個可能,我從來不敢輕視秋劍寒這個老傢伙。然而按照火油的存儲來計算,這些天裡面消耗的真正火油份量,秋劍寒至少已經使用了……四十萬桶!」

  「而這段時間裡,匯總了三十多個觀察哨報來的數目,比之這個數目整整高了三倍。相信高出來的那些,全部都是水了。」

  「然而以此為推算原點的話,就算是玉唐傾國之力收集火油,這段時間裡能夠到鐵骨關的,至多也不過如此而已。那可是兩百萬桶火油啊?那根本就是開玩笑!即便是整個天玄大陸,也未必能湊得那麼多……」

  「若是秋劍寒這個樣子還能做得到以虛掩實的話……那麼……」寒山河目光中射出冰冷的光芒,用一種極其冷淡道聲音道:「這次參與進攻的這些人,就算是給秋劍寒這個一代玉唐名帥的陪葬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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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火煉忠魂!

  戰歌心下竟是一凜,他隱隱感到,或者,自己的想法真的屬實也說不定!

  老師未必不察,只不過,仍是要將之前的那個舉措,進行到底而已!

  第二日一早。

  天色還未亮,冬天的黎明,總是來得格外得晚。

  然而驟起的震天喊殺聲,將黑夜幾乎震碎。

  東玄的兵馬總攻終於於此刻正式發動了!

  鐵骨關內,早已經人困馬乏的玉唐軍隊,第一時間就是衝到了城頭。

  此刻的秋劍寒早已經削瘦得不成樣子。

  這位已經年過古稀的老帥,這段時間裡一直都待在城頭,失蹤挺立在濃煙滾滾的氛圍之中;有好幾次,都被濃煙熏得暈厥過去,畢竟城頭位置,才是烈焰最熾熱的地方,縱使有深厚玄功護身,仍舊難以負荷。

  但他寧可不堪重負,仍舊沒有離開城頭一步。

  「目前敵軍有多少參與總攻動作?!」秋劍寒聲音嘶啞到了極點。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鬼火一般的光芒。

  「十萬以上。」王定國只是大略地聽了一下彼端動靜,就報出了準確的數字,這本就是身經百戰之將領的軍事素養,不算什麼。

  「還是太少了……」秋劍寒歎了一口氣:「不過,這也應該是寒山河的底限,咱們能夠撈到的最後一筆收穫了!」

  王定國站得筆直:「必叫他們有來無回!」

  「將剩下的火油全部用於此役,不必再留任何儲備,全部給我倒下去!」

  秋劍寒劇烈地咳嗽一聲,吐出一口帶血的濃痰,厲聲地說道:「將火油全部倒下去之後,所有人迅速撤離城頭!按照既定計劃,轉往西門決戰!」

  「是!」

  一桶桶的火油,錯落有序地傾倒了下去,更有一隊隊玉唐士兵,在一聲聲的大吼聲中,逕自衝下了城頭,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衝進了火油海中,與敵人白刃戰!

  有了冰層緩坡的緩衝,玉唐兵士也有便宜,至少在此刻,可以直接躍下城頭,不虞受傷!

  共計三萬玉唐壯士,好似瘋虎一般衝出去,在火油流淌的氛圍中,與展開敵人死鬥!

  這些玉唐壯士的心態又與東玄士兵迥異。

  東玄士兵只知道,敵人已經瘋狂了,已經是最後的殊死一搏;只要打退了他們,就是勝利,就是康莊大道,前行無阻。

  而玉唐士兵卻是心中更加清楚明白,從自己等人衝下來為始,自己的生命就處在倒計時了,腳下的火油一旦傾倒完畢,就會燃起沖天大火!

  到時候,不管是自己還是敵軍,都將變成一堆焦炭!

  當前一刻,這一戰,不管是勝還是敗,都是必死之局!

  但他們仍舊毫無畏懼!

  「跟著老子一起上路吧!東玄小崽子們!哈哈哈……」

  這三萬玉唐壯士,自從城頭上一躍而下為始,便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強勢之軍,盡都挺著大刀長槍,展開最強勁最極端的反撲,生生將東玄軍隊十萬大軍的衝勢壓了回去,再難得寸進!

  「大帥,玉唐兵馬跳下鐵骨關決戰了!」

  「嗯?對方來了多少人?」

  「來勢洶洶,我十萬大軍所醞釀攻勢已經被遏制住了!」

  「也就是說,敵軍最少有五萬以上?」

  「嗯,甚至……還有多。」

  寒山河沉默著,踱了兩步,終於下令:「增兵八萬,決勝當前!」

  東玄軍陣中,戰鼓鼓點聲響陡然一變,以另一種方式震天響起。

  寒山河在火把映射中,臉色陰晴不定。

  「秋劍寒向來愛兵如子,若非是到了最後關頭……這樣的極端戰術斷斷不會出現。那也就是說……」

  玉唐三萬壯士的血肉之軀,在鐵骨關下這個敵我雙方共同鑄就的緩坡上,變成了一道新的鐵骨關!

  他們不顧性命,不顧生死地瘋狂往前衝!

  在這一刻,一切的一切盡都不在腦中,父母妻子孩子紅顏兄弟朋友,所有的一切,所有的過往,盡都只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便即盡數拋諸腦後,整個人就此化作了紅著眼睛的下山猛虎!

  一個雄壯的聲音陡然間震天響起,有人縱身而起,在半空中厲聲大喝!

  「玉唐壯士在,誰敢犯我山河!」

  「誰敢犯我山河!」

  所有三萬壯士異口同聲一聲大喝,同時前進三步!

  「此生無悔入玉唐!」那厲烈的聲音大喝。

  「此生無悔入玉唐!」三萬壯士齊喝。

  「以我鐵骨鑄雄關!」厲烈聲音大喝。

  「以我鐵骨鑄雄關!」再次前進三步!

  「若有來生還來戰!」

  「若有來生還來戰!」

  「粉身碎骨報國恩!」

  「粉身碎骨報國恩!」

  整整三萬將士,突然如同狼嚎一般地齊齊仰天長嘯,盡都奮不顧身地昂然衝出,生生插入了東玄軍陣之中,一邊大呼,一邊展開生死搏殺!

  「今日赴國難!」

  「何惜碎此身!」

  「若是有來生!」

  「還是玉唐人!」

  刀光閃耀,鮮血沖天,無數壯士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衝進敵陣,殺敵,倒下,週而復始,宛如無休無止,不死不休!

  正是因為這些人的捨死忘生,無數的東玄士兵屍骨鮮血,咕嘟嘟地在地上流淌成了小河。

  而後面的城頭上,猶有無數玉唐士兵滿臉是淚,卻是堅定地,迅速地將火油一桶桶的傾倒下去。城頭上的每個玉唐兵士,都感覺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激烈的燃燒,他們現在非常想像那三萬壯士一般拚命一戰,燦爛痛快一把,可是他們不能,他們還有傾倒火油的重任,唯有將這最後的重任完成,才能談其他!

  東玄方向戰鼓聲兀自震天不絕,又有無數將士,好似潮水漲潮一般的衝上來。

  雙方鏖戰至此,衝下城頭的三萬壯士此際已經所剩無幾,縱使倖存者也是一個個的渾身是傷,卻還在死戰不退,一個大漢渾身是血仰天狂嘯:「在爺爺們死光之前,誰能前進一步!?」

  「哈哈哈……」深陷敵陣的壯士們同時大笑:「不錯,爺爺們死光之前,誰能前進一步!?」

  ……

  「老元帥,積存的火油已經全部撒下去了!」

  王定國臉上淚水肆意橫淌。

  秋劍寒臉上卻是一片巍然莊嚴:「再等等!等,我們的勇士們全部戰死之後!他們不該死在我們自己人施放的火海之下!」

  「老夫要他們全數戰死在沙場上,絕不能死在咱們自家人的手下!」

  「是!」

  王定國與秋劍寒一起站在最高處,緊密觀視著下面的衝鋒廝殺,觸目所及,竟至渾身顫抖,哽咽不能成聲。

  下面的壯烈呼喊聲越來越少,漸漸聽不到了……

  城頭處,已經開始有東玄士兵冒出頭來!

  秋劍寒眼中冒火,突然間竭盡全力的大吼一聲:「點火!為兄弟們送行!」

  「點火!」

  王定國瘋了一般地一躍而起,手中長弓瞬時拉成滿月,火箭燃起之瞬,急疾飛射而出。

  「點火!」

  無數的玉唐士兵滿臉是淚,聲嘶力竭的大叫連連。

  亦是與此同時,無數的火箭照亮了鐵骨關的整片上空!

  「為兄弟們送行!」

  轟!

  沖天的火焰,就此熊熊燃起,熱浪滔天!

  地面上,原本猶自四處流淌的黏稠火油,此刻便如一條條蜿蜒火龍,猛然間閃亮,隨即沖天而起,以前所未有的劇烈之勢燃燒起來!

  東玄方面此次主攻的十幾萬軍隊,最前頭部分此際已經衝上了玉唐城頭,然而後面的部分,又或者說是絕大部分兵士,還處在緩坡之上,正自飛速前進!

  火光驟然燃起之瞬,便以一種匪夷所思且難以置信的綿延速度,瞬間就燒到了緩坡盡頭的彼端!

  這亦意味著,東玄此次發動總攻的十幾萬軍隊,同時陷身火海,無有倖免!

  一個個的盡都如同火人一般,在火海中衝突,慘叫,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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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鐵骨關破,雲尊之路

  驟起的熊熊火光,就此隔絕了兩國軍隊!

  而此時的鐵骨關城頭上猶自在爆發出震天咆哮!

  那是歡呼的咆哮!

  亦是為戰友送行的咆哮!

  「兄弟們,看到了麼?你們沒有白死!這十幾萬東玄兵馬,全都是為你們陪葬的!都是兄弟們為你們送去的祭品!此去黃泉不孤行,猶有敵寇並路走!」

  王定國揚天長嚎,熱淚滾滾。

  秋劍寒嘴唇顫抖,老淚縱橫。

  「今日赴國難,何惜碎此身,生是玉唐人,死是玉唐魂!若是有來生,還來做虎賁,壯我玉唐心,再做玉唐軍!」

  「兄弟們,每一個都是好樣的!我秋劍寒,此生此世能夠與你們一起戰鬥,死而無憾,無怨無悔!能夠帶你們一起去死,更是光榮,榮耀得很!」

  「萬望你們且等我一程。等老夫在西門處再給寒山河重重一擊,就去與你們團聚!」

  「黃泉路遙,多有敵寇偕行,豈可欠缺統領之人!」

  「百萬忠魂應猶在,黃泉九幽還整軍;只等老夫戰鼓起,屠盡碧落東玄魂!」

  秋劍寒一聲厲喝:「撤軍!全速撤軍!」

  王定國一聲長嚎!

  無數的玉唐士兵,宛如潮水一般急疾撤下城頭。

  秋劍寒翻身上馬,再不回顧:「出城!」

  背後,火光熊熊,沖天燃起數百丈,這時的鐵骨關,整個城頭早已經是殘破得不成樣子,最外牆部分,更已經被燒成了一片白地!

  名震天下數十年,號稱不破雄關的鐵骨關,已然其名難負,不復存在!

  火光中,十幾萬東玄將士的掙扎越來越微弱,漸漸只餘辟辟啪啪地燃燒聲響。

  一把火,一把佈局多日的大火,竟是一舉葬送了十數萬東玄兵士的性命!

  身處另一邊的玉唐士兵,基本就是一個跟著一個,以一種恍如幽靈一般的驚人速度,快步撤下城頭,急疾而去。

  極短的時間之後,鐵骨關內,已經空無一人,儼然一座空城!

  秋劍寒率領著最後的五萬人手,魚貫出城,明明是這麼多人的隊伍,居然沒有造成任何一點點的額外響動!

  連旌旗招展仍舊是整整齊齊,絲毫不亂!

  很多士兵,人手扛著一桿軍旗,昂首挺胸,然而他的身邊,已經再無他人!

  這面軍旗之下,原本應該有幾百人,甚至是幾千人,但,此刻卻就只剩下一人,扛著那面殘破的軍旗,昂首挺胸前進。

  似乎,自己的那些個兄弟,從來都沒有離去,仍舊在隊列中,陪著自己,一起默默行軍!

  自己尚在,旗幟尚在,同立在這面旗幟下的兄弟們又豈會不在?!

  這樣的軍旗,在出城的隊伍中,可謂是比比皆是。

  一個士兵,高高舉著軍旗,明明胸口熱血流淌,傷勢沉重。但他兀自昂首挺胸,舉旗前進,恍如不覺。

  旁邊的兄弟好心想要幫忙,卻被他怒目瞪視!

  我的兄弟,我們的軍旗,只有我才能舉著!

  唯有我舉著,才代表著我們的隊伍編製還有人在!

  用不著人幫忙!

  腳步聲,馬蹄聲,在空蕩蕩的鐵骨關內響起,竟然引起回音陣陣。

  似乎……在那黑暗的夜霧籠罩之下,還有百萬玉唐忠魂,在整齊的列隊出城,等待決死一戰之刻!

  ……

  愣愣地看著對面突然間冒起來的沖天大火,寒山河臉上驟然閃過一陣潮紅,一股鮮血逆衝上來,剎那間頭暈目眩!

  噗!

  寒山河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睚眥欲裂:「秋劍寒,你好毒的心啊……」

  包括寒山河在內,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最後關頭,三萬玉唐將士強勢衝下城頭,反撲衝殺,竟然是秋劍寒的誘敵之計,以攻取機之策!

  他用數萬玉唐忠魂,作為誘餌,作為契機,令到東玄軍隊放心進攻,卻一舉葬送了十八萬東玄精銳!

  即便是寒山河也難料有此一招,寒山河之前也如戰歌一般考慮到秋劍寒可能藏有一定數量的火油,以備不時之需,但卻怎麼也沒有想到,號稱愛兵如子的秋劍寒竟會於此刻行此極端,打破慣例!

  一邊的戰歌看著這慘烈的一幕,只感覺渾身發涼!

  將心比心,若是換做了自己,說什麼也用不出來這等絕戶之計!

  己方數萬人尚在前方捨死忘生的鏖戰,而後方就在不斷地傾倒火油!

  一把大火,將敵軍與自己的同袍盡數化作了灰燼!

  這一計,太狠了,太絕了,也如寒山河所言,當真是太毒了!

  「這是秋劍寒為將帥以來……此生最決絕的一次!」寒山河吐出一口血,臉色頗有幾分灰敗之意,然而原本激動的心緒卻已經平復下來。

  用袍袖輕輕拭去嘴邊的血漬,輕聲地說道。

  此刻他的眼中,唯有一片凝重的尊敬,絲毫不見怨恨之意。

  「我一直都認為,秋劍寒在用兵方面不及我;根本原因便是因為……他秋劍寒比我少了幾分狠勁!少了幾分殘酷與無情!」

  「萬萬想不到,在這最後關頭,卻是秋劍寒給我上了一課!老夫慚愧!」

  寒山河輕輕閉上眼睛:「原來,秋劍寒不是不狠,也不是不能恨,只不過……從來沒有人能夠將他逼到這個份上而已……」

  「暫且休戰,撤兵!」

  寒山河一聲令下:「等火勢下去之後,鐵骨關便是我們的了。秋劍寒既然做出這樣的部署,那麼就說明,這鐵骨關他已經不在意了!反倒是我們要準備,及至出鐵骨關的一刻,便要迎接來自秋劍寒的決死一戰!」

  ……

  雲揚心急如焚。

  此刻,他距離鐵骨關已經只餘不足三百里的路程!

  卻是再難寸進!

  而當前這個時限距離他之前跟那幾個山村少年書信之上約定的時間,亦已經超過數日了!

  事實上,他已經被堵在這裡好幾天了!

  山前。

  橫七豎八的屍體,足足有數千具至多。

  因為在這座山上,赫然埋伏了超過一百位的超級修者,隨便一個也是高手中的高手!

  舉凡從這裡經過的人,全都會遭遇截殺!

  不管對方是馳援前線的江湖人、投軍的百姓,還是行商的路人,都概不放過!

  寧可錯殺一千,也不妄縱一人!

  雲揚也曾數次嘗試從另外方向迂迴,卻亦是全無例外的盡數遭到攔截,他現在傷勢已經痊癒,除了稍稍有些虛弱,已經無傷大雅。

  然而以他現在的天境修為,竟然也衝不過去,期間更有好幾次都受了傷,險些被殺死在山林中。

  無論是轉向迂迴,還是正面強衝,全都不行!

  暗中埋伏的敵人,便如一顆釘子楔在這裡。

  雲揚早已經認出來面前的敵人是什麼人。

  為首者正是四季樓的四大尊者!

  除了四大尊者之外,還有別的高手,且無一例外,全都是四季樓的一流高手!他們似乎覺察了什麼,就在這莽莽群山之中,擺下了死亡陷阱。

  他們不能確定哪一個是雲尊,他們所做的,就是……任何人,也無法從這裡通行!哪怕是一隻鳥,也無法飛過去!

  亦正是這些人,將雲揚生生攔截在此!

  明知時間緊迫,鐵骨關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但是,就在這裡,卻被生生地攔住。雲揚心中幾乎著了火。

  若是轉頭,從另一條路前進,就需要繞過數十座群山峻嶺,迂迴到北面,然後從北面衝過去……

  可是那樣的話,就算是自己胯下有天下第一速度的寶馬,卻也最少需要半月以上的時間!

  真要再拖半個月時間,只怕連黃花菜都要涼了!

  雲揚一直喬裝打扮想要突破,可惜不管如何,就是無法突破。

  似乎對方要攔截的目標,並不是一個具體的對象,而是……只要你從這裡經過的,就不行!

  方圓數百里,全是神念籠罩,真正意義上的生者勿入,妄入者,死!

  四季樓這一次也不知道出動了多少高手,才能造成這樣的瘋狂效果!

  然而讓雲揚最感覺詫異的是,四周群山中,還布有幾座控靈大陣。

  更是將針對對像指明,分明就是要對付九尊而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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