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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極品家丁 作者:禹岩 (連載中)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桀驁不馴


  林晚榮嘿嘿一笑,故作驚奇道:「咦,王爺這是幹什麼,是不是曬金葉子玩來著?金燦燦的晃人眼睛,這習慣好。」

  誠王見他渾不在意,便一笑道:「林小哥切莫誤會了。你是隱士高人,對這黃白之物自然不感興趣,這只是本王略表心意而已,還希望小哥你莫要見怪。」

  林晚榮哈哈一笑道:「王爺抬愛了,我可不是什麼隱士,真金白銀,哪個不喜,哪個不愛,我林三俗人一個,見了這俗物,更是歡喜的緊。可是王爺憑空送我一個大禮,我心裡忐忑,想收也不敢收了。」

  誠王眼中精光一閃,盯住他道:「小哥快言快語,正中本王心懷。實話實說,本王幕下,正缺少一個像林小哥這樣有才學有膽識的少年英俊。因此本王冒昧,想請小哥去我府中輔助本王,來日必有厚報。」

  這誠王果然是個厲害角色,當眾求才,許以厚祿,讓人心動。即便是求才不成,也做了樣子,贏了口碑,自有無數的能人異士找上門去,為其效力。

  林晚榮搖頭走了幾步,笑道:「什麼低才高才的,王爺太看得起小弟了。我只是蕭家一個小小家丁,沐浴在夫人的光輝下,在大小姐的關心愛護中,健康茁壯成長,每日種種花,養養草,閒來無事,寫就青山,過的甚是逍遙快活。其他的,我就什麼都不會了,王爺對我說什麼少年英俊、臂助輔佐,卻是對牛彈琴了,抱歉抱歉。哦,這金葉子我只是摸了一下,不收錢的吧?那就好,那就好,快請幾位大哥收回去吧。」

  誠王不是什麼簡單人物,面色不變,眼中光芒卻是鋒利起來,望了林晚榮一眼,又轉到大小姐身上道:「林小哥,你不再考慮一下子麼——哦,蕭小姐,你們現在是在京中經營了麼?」見大小姐點頭,他微笑頷首道:「如此甚好,甚好。」

  林晚榮面色一變,別人聽不懂誠王話裡的意思。他卻是聽得明白,這是在拿蕭家威脅我啊。媽的,梟雄便是梟雄,為求成事不擇手段軟的不行就來硬的,林晚榮心裡暗恨,老子要怕了你,我把林三兩個字倒過來寫。

  「不用考慮了。」林晚榮摘下一株桃花,放在鼻子邊輕輕一嗅,傲然微笑道:「我想做的事。你攔住我也要去做,我不想做的事,誰也強迫不了——王爺,這桃花可真好看啊,送你一枝吧?」

  「大膽——」站在誠王身邊的趙康寧再也忍不住,神色一變,怒聲吼道:「在我父王面前,怎容得你如此囂張,來啊。將他拿下——」

  林晚榮哈哈大笑道:「你父王是你父王,與我卻有何干係?我林某人一不求官,二不求才,你拿我——你憑什麼拿我?這是天子腳下,小王爺雖然身份最貴,卻也不是最頂尖的,舉頭三尺有神靈,金殿之上還有皇上,拿不拿我,乃是王法說了算,是皇帝說了算,卻不是小王爺你說了算。」

  誠王涵養果真極好,連喝了兩聲道:「好,好!」目中卻是閃過一絲淒厲之色。

  摸摸懷裡的金牌。媽的,老子還能怕了你。和你翻臉又不是今天開始的,從前老子一文不名的時候都不怕你,現在難道越活越回去了?我老婆是公主,我左有徐渭護駕,右邊還有靈隱寺碰到的老頭潛伏,老子怕你個球。

  林晚榮哈哈一笑,手折兩支桃花輕輕揮舞,踏步而去,高聲唱道:「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賣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眾人聽他唱這癲狂詩,暗歎好文采,卻是耽於誠王權勢,不敢發出一言。

  徐芷晴望了林晚榮背影一眼,心道,他連誠王都不怕,誰要強迫他上戰場,那便是自取其辱了。這人也不知是個什麼性子,一邊是淫蕩下流,一邊又是清高淡薄,實在弄不清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林三——」大小姐熱淚盈眶輕叫一聲,這死人,一會兒沒個正經,一會兒又太過於正經,總是騙人眼淚。

  誠王涵養再好,面對這桀驁不馴的林三,卻也想不出個辦法,難道真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拿了林三?那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好名聲便徹底毀於一旦了。

  「安教主呢?」誠王沉默半晌,眼中閃過一絲濃濃的殺氣,開口問道。

  趙康寧急急答道:「稟父王,安教主方才說是遇到故人要去探訪,也不知他去了哪裡?」

  誠王哼了一聲道:「安碧如與這林三有毀教之仇,勢成生死,恐怕饒不得林三,這事便交給她去辦吧。」

  **************

  園子裡鬧得熱熱鬧鬧,相國寺的鐘樓上,卻有人在笑著看熱鬧。[天堂之吻手 打]

  一位華服老者端坐於方凳之上,細眉微目,氣勢磅礡。他旁邊立著一個丰神俊朗的青年,神色甚是恭敬。

  老者目光微掃,將誠王的窘態看在眼中,忍不住微笑道:「有趣,有趣,真是有趣,今日本想出來賞賞花朵,卻沒料還能看到這樣一齣好戲。這個小子,幾月不見,卻還是這般有趣,連誠王也敢得罪,著實生了幾分風骨。昔日在靈隱寺外,我倒還是小看了他的膽色。」

  青年看了一眼林晚榮的背影,恭敬道:「這便是您說起的,在靈隱寺外遇到的那人?」

  老者點點頭,看了青年一眼,眼中泛起一絲神光道:「這小伙子雖是嘻嘻哈哈沒個正經,卻是極有主見,也極有手段。你是狀元之才,與他相比,不缺手腕,卻還是少了些胸襟啊。」

  那青年微微低下頭去不敢言語,任誰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兩人身後,一個雙眼空洞的瞎子老頭,靜靜守候,似乎什麼也沒聽見……

  **************

  林晚榮走得極快,幾步便穿出了桃園,想起方才淫濕那模樣,似乎頗有唐寅之風,一定是風流倜儻、英俊不凡,正覺得意間,卻猛的一拍腦袋:哎喲,老子扮瀟灑扮過頭了,大小姐還在園子裡待著呢。

  剛要折返,卻聽後面傳來一陣呼喊道:「林三,林三——」

  他轉頭望去,卻是徐芷晴急急攆了過來,大小姐提著長裙,跟在她身後,那葉雨川寸步不離的跟在徐芷晴身邊。

  林晚榮上前打個哈哈道:「兩位小姐,這是做什麼啊?」

  大小姐美目盈盈望他一眼,輕嗔道:「你這人,耍了寶便不管我了麼,瞧我今天回去怎麼收拾你。」她腮上嫣紅,眉間含笑,眼中溫柔的都能滴出水來。

  徐芷晴笑道:「林三,方纔你念的詩是你自己做的麼?」

  又來和老子說詩了,是我做的又如何,單憑一首詩你就能看上我麼?林晚榮哈哈一笑,似乎故意與她作對似的道:「徐小姐太高看我了,這樣的好詩我如何能做地出來,這是我抄的。我淫濕只能取些平平淡淡的景色,距離那境界隔著十萬八千里呢。」

  徐芷晴聽他大方承認這詩是抄的,竟然愣了愣神,這人怎的這般誠實了?抄也可以抄的理直氣壯?待到聽到他後面一句話,卻又忍不住啞然失笑,原來這林三挺會記仇的。

  大小姐聽了他的話,卻是顧不得徐小姐在場,主動拉住他手,羞澀道:「林三,我喜歡你的誠實。」

  林晚榮聽得渾身大汗,老子誠實一次就能換來大小姐的主動傾訴,我要誠實一百次,那大小姐會不會高呼著「官人,我要」呢?

  見徐芷晴疑惑的神色,林晚榮想起懷裡揣著的那塊金牌,正想著要不要掏出來給這博學多才的丫頭鑒賞一番,卻聽前面傳來一陣歡呼道:「奇花,奇花啊——」

  什麼奇花?關我屁事,他正要說話,大小姐卻拉住他的手,好奇道:「林三,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是啊,過去看看。」徐小姐神秘一笑。

  笑得這麼詭詐,一定有陰謀,林晚榮堅定的搖頭道:「不看。大小姐,我要上茅房,你去不去?一起去吧!」

  「討厭。」蕭玉若見他為了蕭家竟寧願得罪誠王,本是情緒激動,正與他溫言軟語一番,哪知他又口出粗俗,將那旖旎氣氛破壞殆盡,忍不住玉臉通紅的白了他一眼。

  桀驁與粗俗,卻不知哪個才是真正的林三。徐芷晴微微一歎道:「賞花便如賞人。尋著一株奇異的、與眾不同的,殊為不易,是鮮花是毒草,總要試過了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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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狀元郎


  這小妞是什麼意思?這話聽著怪有哲理的,可老子天生就討厭哲理,有什麼話就直說,最煩你們這些打啞謎的了。

  葉雨川見林晚榮搶盡了風頭,心有不甘,瞪了他一眼道:「徐小姐,賞花也需有心才可,既然林三不願去,那我們便自己前去吧。」

  蕭玉若見那眾人叫好的聲音,卻是出自蘭花園,忍不住道:「梅蘭竹菊四君子,我卻是最喜歡蘭花,林三,我們便去看看吧?」

  你不是最喜歡玫瑰嗎?連身上的香水都是熱情奔放的玫瑰香型,怎麼又和幽雅暗芳的蘭花扯上關係了?難道大小姐是兩面型的,床下淡雅,床上奔放,靠,這可是極品啊,老子有福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大小姐一眼,目光要多淫蕩,便有多淫蕩。

  蕭玉若急急拉了拉他手道:「去不去嘛?大家都等你呢!」

  汗,我什麼時候成帶頭大哥了,受寵若驚啊,他笑了笑道:「那好吧,我便不去茅房了——賞完蘭花再去。」

  兩位小姐聽得渾身不自在,本來賞蘭這種挺美好的事,卻硬是被他和茅房連到了一起,要多彆扭就有多彆扭。

  對於蘭花,林晚榮是絕不陌生的,前世做銷售經理的時候,客戶的愛好多種多樣,有愛雙飛的,愛冰火的,卻也有雅致的,喜歡花花草草——其中尤以蘭花為最。一盆絕版的珍貴蘭花,價錢絕對不菲,用來送人還不顯眼,實在是一個隱蔽的送禮之道。

  進了蘭園,卻見園內佈置精巧,處處皆是盛開的蘭花。[天堂之吻手 打]

  這蘭花和別的花朵不一樣,花開只有幽香。若是和濃香的花朵攪到一起,根本就聞不到蘭花香味。這園內除了蘭花,便是綠草,倒將那花香映襯了出來,佈置蘭園的,絕對是愛蘭懂蘭之人。

  大小姐進了園子,便是東瞅瞅,西看看,望見好看的蘭花便隨手撫摸一番。林晚榮看的暗自好笑,這丫頭雖是成熟穩重。只是在園子裡卻是稚嫩可愛之極,像個孩童一般。愛蘭之人絕不撫摸蘭花,所謂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便是這個道理。

  「大小姐,你是真的喜歡蘭花麼?」林晚榮笑道。

  蕭玉若正經的點頭道:「那是自然,以前我房中還養過幾盆呢。」林晚榮恍然大悟,這蘭花不像梅花桃花那樣要在戶外栽種,一個小小盆栽放在房內,隔段時間澆水便可成活,所以大小姐便也成了「愛蘭」之人。

  林晚榮搖頭笑了笑,也不說話,想起這丫頭整天忙於蕭家之事,哪裡有空弄些花花草草,一個花朵一般的女孩子,卻是這樣辛苦,他也不嘲笑她了,心裡溫柔之極,拉住她手道:「你若真是喜歡蘭花的話。以後我便每日陪你栽種,再給你講講它們的習性,保你種出世界上最美的蘭花。」

  大小姐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心裡激動,恨不得撲到他懷裡痛哭一場,只是眼下人多眼雜,只得輕輕嗯了一聲,代表了千言萬語。

  「奇花呢,奇花在哪裡?」徐芷晴見他二人郎情妾意的樣子,便笑著開口道。

  那邊卻圍著一圈的公子小姐,正指著當中一盆蘭花指指點點。蘭花旁邊,站著一個丰神俊朗的公子,正望著諸人微笑道:「這是小弟近日新得的一盆蘭花,卻不知道它的名字。更不知如何鑒賞,今日恰逢相國寺賞花會。便想來此尋覓知音,共賞這奇花。」

  林晚榮看了一眼,卻是啞然失笑,只見那蘭花自中間分成兩瓣,似是張開的兩隻素手,下邊卻又緊緊連在一起。這也是奇花?靠,那老子也能做個奇人了。

  大小姐這個假愛蘭花的,自然認不出這是什麼,拉住林晚榮的手,

  見他臉上微笑,忍不住道:「你認識這蘭花?」

  徐芷晴也在思考,聞聽此言,便道:「林三,你也會賞蘭麼?」

  林晚榮攤攤手,示意我不會,徐小姐微笑道:「我大華乃是蘭花發源之地,栽培歷史悠久,因它花姿優美、幽香四溢,故極為惹人喜愛,鑒賞蘭花,可以從『香、色、姿、形』四個方面著手。」

  大小姐哦了一聲,笑道:「徐姐姐,你懂的可真多。」

  徐芷晴微微一笑道:「懂得多又如何,只是蹉跎了歲月,卻依然這般年景,說來也是慚愧。」

  林晚榮聽她說的一套一套的,忍不住道:「徐小姐是蘭中高手,在下佩服佩服,不知道小姐知不知道這株蘭花叫做什麼名字呢?」

  徐芷晴仔細瞅了那蘭花一眼,輕道:「這蘭花應了四賞中的『形』字,想來那名字應是依形而起。只可惜這花似是新近才培育,我也未曾見過,也不知道它的名字。」

  那手持蘭花的翩翩公子,看了林晚榮一眼,眼中射出一抹奇光,笑道:「這位兄台似是知曉名字,還請賜教一番。」

  我靠,這傢伙偷聽我說話?林晚榮瞥了那公子一眼,只見那人劍眉星目,一襲白衫,臉上掛著一絲和藹的微笑,甚為瀟灑俊逸,周圍不少小姐的目光都偷偷的打量在他身上。

  「小白臉!」林晚榮暗罵一聲,對於任何皮膚比他白的人,這三個字都是當之無愧。

  「這個嘛,叫做劍蘭。「林晚榮笑道:「除了花瓣特殊點外,沒什麼好看的。」

  「劍蘭?果然花如其名。」那公子笑道:「謝這位兄台指教。在下還有一株蘭花,乃是稀有品種,想請兄台也順便鑒賞一番。」

  他從隨身攜帶的錦盒裡,小心翼翼的取出一盆蘭花,只見那花葉子細長,如綿綿垂柳,莖枝嫩白,淡白如玉,莖上盛開四朵小花,似雪般淨白。花一取出,便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從枝葉上飄了過來。

  這株蘭花一出,頓時吸引了場中所有人的眼光,因為這株蘭花實在太漂亮,潔白而又晶瑩,任誰都想去摸它一下,卻又捨不得下手。

  大小姐者的心中癡迷,緊緊抓住林晚榮的手道:「林三,這是什麼花?你也能教我種種麼?」

  林晚榮卻是暗自吃驚,***,好花都讓狗吃了。這種極品蘭花,即使放到後世,也是千金不賣的珍品,眼前這個小子從哪裡弄來的。聞聽玉若的話,他笑著拍拍她手道:「你放心,這世上沒有我做不成的事情呢。」

  「吹牛。」大小姐嫣然一笑。

  徐芷晴歎道:「這應該就是大雪素了。」

  那公子看了徐芷晴一眼道:「小姐也是高人啊。小姐既知其名,是否知道其出處?」

  徐芷晴是真有本事,林晚榮暗自佩服,這荷瓣的大雪素乃是極為珍稀的蘭花品種,世上極少人知道,卻是蘭中君子們的最愛。林晚榮因為拿它送過禮,價格昂貴,所以記憶極為深刻。

  徐芷晴搖頭道:「我是偶然機會,從一位雲南來的花匠口中聽過他描述這蘭花的形狀,卻從未見過,對其來歷,更是說不清楚。」

  偶然描述她都能記住,林晚榮暗自乍舌。那公子對林晚榮道:「這位兄台似乎頗有心得,但不知能否為我等講授一番。」

  這小白臉老是針對我幹什麼,林晚榮看了那公子一眼,笑道:「這大雪素,乃是出自彩雲之南的段氏名花,多產於無量山。正月開花,其根在雪中,卻又能享受充足的日光照曬,所以生的雪白晶瑩,極為惹人喜愛,乃是蘭中極品。」

  那公子微微點頭道:「兄台博聞強記,這大雪素的來源竟也知道,叫人好生佩服。」

  林晚榮道:「我這點見識算不了什麼,倒是老兄你不簡單啊。這大雪素,生在雪中,若是自冰雪中取出,三天之後,便會枯萎而死。從雲南到京城,不遠千里,這蘭花卻能保存如此完好,定是一路有冰雪護衛,且要在數日之內趕到,非是凡人可以做到,老兄定然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徐芷晴聽他說出這花的來歷便已有些驚奇,待聽到他的推論,更是詫異,這林三思維縝密,反應迅捷,難怪昔日剿滅白蓮,他居了首功,那誠王百般拉攏他,卻也非是無的放矢。

  「見笑了,見笑了。「那公子抱拳笑道:「在下蘇慕白,見過兩位小姐,見過這位兄台。」

  「蘇慕白?這名字聽著耳熟。」大小姐輕輕言道。

  林晚榮嘻嘻在她耳邊笑道:「那我的名字,你聽著熟不熟?」

  「討厭死了。「大小姐在他手心裡抓了一下,又艷又媚的嗔道,直聽他心裡貓抓一樣癢癢。

  沉默的徐芷晴卻是一驚道:「蘇慕白?你是新科狀元郎,蘇慕白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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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零五章 得賞牡丹園


  「是了,是了。」蕭玉若也是一驚,臉上閃出喜色道:「我記得了。去年春天的恩科,新科放榜時,那居在榜首的可不就是蘇慕白蘇公子麼?還蒙皇上下了金詔,昭告了數十省的。」

  蘇慕白拱了拱手,微笑不語,算是默認了。

  皇榜中狀元,乃是天下所有讀書人的夢想,眼前這個丰神如玉的公子竟然是新科狀元,怎不叫人吃驚?連那一向淡泊的徐芷晴也忍不住多看了蘇慕白一眼。

  狀元很了不起嗎?林晚榮心道,老子考大學的時候也是狀元呢,再說了,北大的狀元才子也還有回家賣肉的呢,你這傢伙跑這園中賣蘭花,附庸風雅,也好不了多少。

  「狀元啊,原來你就是狀元,我長這麼大,真還沒見過狀元呢,你好,你好,幸會,久仰。」林晚榮「熱情」的握住蘇慕白的手道。

  蘇慕白風度翩翩,點頭笑道:「小生才學淺薄,只是蒙皇上厚愛,金殿之上點為新科頭名,亦是慚愧之極。今日見了這位兄台論蘭花,小生更是心生敬仰,以後若有機會,還當多向兄台請教才是。」

  聽聞這來此獻蘭花的,竟是新科狀元郎蘇慕白,園子裡頓時炸了鍋。如果說誠王是讓人敬畏交加,那狀元則是天下人人敬仰,特別是那些賞花賞春的仕女們,對狀元有著天生的好感。再見了狀元郎生的如比瀟灑不凡,頓時心裡急跳,大有一見鍾情之勢。

  「謝謝大家厚愛。」狀元蘇慕白剎那之間成了風頭最勁的人,便微笑著四周打揖,其氣質和風度皆是第一等的,讓人頓生好感。

  林晚榮看的無奈搖頭,這蘭花本是性喜幽靜,可狀元郎倒好,把一個幽雅的蘭園變成了桃花燦爛,實在有負雅蘭之名。

  見兩位小姐對這位狀元郎都甚為看重,林晚榮拉了拉蕭玉若道:「大小姐。這狀元不是很難考吧?我也去混一個回來,風光風光——哦,要在哪裡報名?交多少報名費?有沒有考前培訓班?」

  蕭玉若又氣又好笑道:「你這人,說些什麼胡話?你當這狀元是小孩子過家家,那般好考麼?這恩科三年一開,先是童生應院試,中了的才能做秀才。只這秀才一關,便為難了天下無數的讀書人。許多人考了一輩子,卻也中不了秀才。而唯有秀才中的前兩等,才能參加鄉試。這個叫做『錄科』。鄉試三年一屆,乃是各省自行命題考試,過關了才可以做舉人,這鄉試的第一名叫做解元。只有舉人才能參加會試,取百人做貢生,第一名叫做會元。最後才是殿試,由皇上親自發問,選拔三甲,分賜進士。這位蘇慕白乃是連中三元,再由皇上親自拔為恩科頭名狀元,乃是數十萬中取其一,你說難不難?」

  汗,要連過四關,還真是有點難度,林晚榮打了個哈哈,大小姐又認認真真打量了他一眼,道:「不過,你這人若是改了性子,好好讀書,以你的聰明才智,連中三元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話我愛聽,林晚榮嘿嘿一笑。徐芷晴聽大小姐對林三講解這些基本常識,心裡更是奇怪,這人莫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怎的連這科考制度都不清楚,他的學問是怎麼來的?

  見林三聽得出神,徐芷晴笑著補充道:「這位蘇狀元在金殿之上,被皇上金口點中不說,卻還有更厲害的。歷屆狀元欽點後,都是下放至各地為官,磨練之後再加擢升,只有這蘇狀元蒙皇上青眼青睞,竟是直接留在了學部,常伴皇帝左右,聖眷正隆,早已羨煞旁人。」

  如此說來,這蘇慕白倒是皇帝身邊的一個大紅人了,這小子發達了,林晚榮點頭道。

  那蘇慕白與眾人寒暄一陣,才走了過來笑道:「慚傀,慚愧,小生也沒想到會有如此場面,怠慢兩位小姐了。我見兩位小姐見識談吐皆是非凡,但不知兩位尊姓大名?」

  徐芷晴大方一笑道:「我叫徐芷晴,這位是來自金陵的蕭大小姐」。

  蘇慕白驚道:「徐芷晴?莫不是文長先生愛女、京華學院首席教習徐芷晴徐先生?」

  徐芒睛落落一笑,算是作答,蘇慕白急忙深深一禮道:「徐先生大名,小生早巳久仰,今日一見,更是天仙化人,叫人仰慕不已。」

  這小乎挺能拍馬屁的,林晚榮暗自笑道,但不可否認,這蘇狀元謙恭謹慎,彬彬有禮,實在叫人抓不住小辮子,也就他心裡嫉妒,看人家不順眼,園子中的其他人等則生不起厭煩之心。

  見園子裡喧嘩,徐芷晴忍不住眉頭一皺,對蘇慕白道:「蘇狀元,方纔那兩盆奇花,是你自己培育的麼?」

  蘇慕白道:「見笑見笑了,這兩盆都是友人相贈,今日拿至此處,便是為了尋一知蘭賞蘭之人。能與徐小姐和這位兄台相逢,實乃三生有幸。」

  林晚榮聽他一口一個「小生」,實在不習慣,便打了個哈欠道:「大小姐,這奇花也賞的差不多了,我要去茅房了。」

  兩位小姐一起瞪他一眼,徐芷晴道:「方纔連賞兩蘭,實在是驚艷之至。小女子不才,卻也尋著了一盆蘭花——」

  話音一落,跟在徐芷晴身邊久未發言的葉雨川,卻已掀開一處簾子,微笑道「蕭小姐,蘇狀元,請看——」

  眾人目光往裡掃去,只見那簾子裡面放著一盆精緻的蘭花,花色半呈白,上有紫紅斑點,微向後翻捲,望著便像是一隻展翅飛翔的蝴蝶。

  蘇慕白圍著那蘭花看了半天,嘖嘖稱奇道:「天下蘭品,皆是有跡可循。唯有此花,似蘭似蝶,美麗難尋,不知是蝶中蘭,還是蘭中蝶?小姐蘭心惠質,卻不知從哪裡尋來此蘭中極品?」

  這蘇狀元嘴皮子夠利索的。不管認不認識這蘭花,上來就是一陣猛誇,說什麼「蝶中蘭,蘭中蝶」。**,直接說你不認識不就得了,哪他媽那麼多廢話。

  林晚榮冷哼了一聲,冷笑不語。[天堂之吻手 打]

  徐芷晴笑道:「蘇狀元過譽了。不知狀元是否知道這蘭花的名字?」

  蘇慕白沉吟半晌,搖頭道:「小生自認也是愛蘭之人,只是這一株奇蘭。不要說見,便是聽也未聽過,這位兄台,不知你有何高見?」他微笑望著林晚榮,眼中卻是露出一絲難以琢磨的光芒。

  這蘭花林晚榮也是認得,只不過他弄不明白的是,這分明是一株變異了的品種。怎麼這時代也有人能夠培育出來。這人也太天才了吧。

  徐芷晴似乎早已知道蘇狀元猜不出來,便微笑望著林晚榮道:「林三,你能說出這蘭花的名字嗎?」

  媽的,叫人家就是蘇狀元,叫老子就是林三。你就不會叫一聲林哥哥嗎?他對這狀元什麼的本就不感冒,聞言笑道:「這個叫做蝴蝶花,也叫蝶花,乃是蘭花的變異品種,此花的花瓣、捧心、花舌,全部成鋸狀,貌似飄舞之蝴蝶,故名『蝶花』。此株花瓣蝶化已近五成,乃是名副其實的『全蝶瓣』,也是極品之蘭。」

  蘇慕白驚異的看了他一眼,這林三的能耐與見識,實在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大小姐驚喜的望著他,紅唇輕啟,想要說些什麼,臨到嘴邊,卻是羞澀一笑,緊緊抓住他手掌,一刻也不肯鬆開。

  林晚榮也是心中得意,媽的,今天幸虧是遇到了我,要不然這什麼蘭園中的幾株奇花,竟無一人能夠認得出來,傳出去豈不是笑話死人了。

  望見他志得意滿的樣子,徐芷晴卻是咯咯笑道:「林三,你說這叫蝶花?」

  靠,我還能認錯了不成,他點點頭,擾釁的看了徐芷晴一眼。

  徐小姐掩唇一笑,好笑的瞅他一下,卻不說話。那葉雨川笑道:「林三,你能認出前兩株蘭花固然不錯,只是這株你卻錯的遠了。這奇品蘭花,乃是徐小姐親手培背出來的品種,尚未起過名字,你叫它蝶花,不是錯了又是什麼?」

  上當了!林晚榮心中暗叫不妙,原來這蝶花竟是徐芷晴親手培育的,還沒有起名字,這分明是這小妞耍我嘛,沒起名字讓我猜個屁。

  見打擊了林三的囂張氣臨,自己扳回一分,徐芷晴臉上也是露出點點笑容:「林三,你見識不錯,除了名字,其他的都說的對極。」見林晚榮不服氣的樣子,她忍住笑道:「這蘭花也是我最近才培育成功,還未來得及起名。既然你叫她蝶花,這名字倒也頗為雅致,那好,我便用了你這名字,就聽它蝶花吧。」

  見她得了便宜又賣乖的樣子,林晚榮無奈搖頭,女人聰明了,就是麻煩啊。

  **************

  三株奇蘭,讓林晚榮認出了兩株半,蘇慕白這狀元卻絲毫不以為意,幾人正說著話,一個小廝卻行到蘇慕白身邊,輕輕言語了幾句。

  蘇狀元臉色一變,深深看了林晚榮一眼,旋即平靜了下來,殷切笑道:「今日與兩位小姐相遇,又能得識林兄葉兄這等高人,小生榮幸之至。這最後一園,乃走國色天香的牡丹,不可不賞。另有一位榮華尊貴的長者,得知小生識得了幾位少年俊傑,便囑咐我邀請諸位同賞牡丹,還請兩位小姐和兩位兄台不要推辭才是。」

  靠,賞來賞去還賞個沒完了,林晚榮正要借口尿遁,大小姐卻是緊緊拉住了他,附在他耳邊道:「你得罪了誠王,在朝中雖有徐先生幫你,但卻是勢單力薄,這蘇狀元既然盛情邀你,你便與他交好一番,他在皇土身邊替你說上幾句話,誠王也不能拿你怎樣。」

  大小姐倒是一片好心為他擔心,但這朝中之事,豈能如此簡單推理。林晚榮苦笑一聲,也不想與她爭辯,便跟在眾人身後,進了牡丹園中。

  牡丹園乃是相國寺中最大一個花園,正中處一個兩層小閣樓,皆是懸掛了竹簾子,似是有什麼人在裡面賞花。

  「國色天香,花中之王」,便是世人對牡丹的讚譽。相國寺環境得天獨厚,初春牡丹綻放,實為一大奇景。方一進園,便有一股濃香飄過,眼前萬株牡丹競放,層層疊疊,叫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牡丹乃是百花之王,花朵鮮艷,七彩競放,紅的、黃的、白的、粉的,擠成一團,時而繽紛,如仙子騰雲,時而羞澀,如窈窕淑女。金冠墨玉,銀紅巧對,爭奇鬥艷,儀態萬方。

  眾人進了園中便是一陣驚歎,對國色天香的牡丹滿口讚譽。唯有林晚榮情緒不高,這牡丹雖然艷麗無匹,卻生命力脆弱,嬌嫩無比,唯有好生澆灌,方才能盛開芬芳。用林晚榮的話說,除了好看,就再沒別的了。

  「你這人,偏生就是性格與人不同。」大小姐見他怏怏的樣子,忍不住笑著嗔道:「別人見了這牡丹花,皆都趨之若鶩,唯有你敬而遠之。」

  「唉,有性格的人都是這樣的。」林晚榮扯起地上一株狗尾草,那毛茸茸的花朵上吹了口氣,放在嘴裡輕嚼幾口,笑道:「就是這狗尾草,也比牡丹強多了。」

  大小姐還要說話,卻聽一陣笑聲自閣樓傳來:「慕白,我要你請的人,都來了麼?」這聲音隔著不遠,似乎有些蒼老,聽著有些耳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蘇慕白急忙抱拳躬身道:「慕白已將諸位公子小姐帶到。」

  蘇慕白是新科狀元,對閣樓中人都是如此尊重,這莫非是哪一位大員在此?林晚榮拉了拉徐芷晴道:「徐小姐,你上知天,下知地,中間知空氣,亭子裡的這位,是哪裡的神仙?」

  徐芷晴笑道:「我又不在朝中,哪能個個都知道,你要想知道,便自己上去掀開簾子看看不就知道了。」林晚榮翻了個白眼,當我沒問。

  那閣樓中人似在打量諸人,恁地歎了口氣道:「蕭家大小姐,你走得近些,讓我看看。」

  蕭玉若愣了一下,這亭中人身份未知,怎的單獨叫我上前?她求助似的看了林三一眼,林晚榮心思急轉,這人明擺著非富即貴,他叫大小姐上前,卻也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

  見大小姐哀求的眼神,他嘻嘻一笑道:「不怕,有我呢。」話完,也不管別人怎麼看待自己,便拉著大小姐向那亭前行去。

  蘇慕白急急上前攔住林晚榮道:「林兄,這位老爺是單獨傳喚蕭小姐。」

  傳喚,傳喚個屁啊,我老婆哪輪的著他來傳喚,林晚榮手執狗尾草,輕輕搖晃了兩下,笑道:「單獨傳喚,我沒聽到啊,我和大小姐永遠都在一起的。」

  蕭玉若心裡激動,緊緊抓住他的手,卻聽亭中那老者笑道:「他要來,便讓他來吧。林三,你與蕭小姐一起過來吧。」

  靠,老子有這麼出名麼?這位老大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林晚榮抓了抓大小姐小手,輕道:「你看,他認識我們呢?咦,大小姐,這莫不是你偷偷請來為我們保媒的?唉,你太心急了。」

  「討厭。」蕭玉若嗔了一聲,被他軟語幾句,心裡卻已平和了許多,便與他一起走上前去。

  兩人在亭前不遠處,便被人攔住了,再也行進不得。蕭玉若站在那裡,只覺那人的目光有如實質,似乎穿透了簾子,不斷在自己身上打量,讓她一陣不自在。

  站在這裡枯等,林晚榮也是老大的不願意,正要開口,卻聽簾子裡一聲輕歎道:「果然像極了,便如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什麼意思?他說大小姐和誰想像?不會是夫人吧?靠,這裡面躲著的,莫非是夫人的老相好?林晚榮凝聚目光,向那簾子裡面望去,卻根本看不清那人面容。

  大小姐聽得一陣迷糊,那人沉默良久才道:「蕭小姐,你娘親她好麼?」

  果然是老相好。林晚榮心裡嘿嘿了一聲。以夫人的風韻滋味看,當年也定是個風流人物啊。

  蕭玉若聽人問起娘親,便躬身道:「娘親一切安好,請問您是——」

  那人長歎一聲道:「我是郭小姐二十年前的一位故人。多年不見,沒曾想,她的女兒都出落的這般美麗大方了。」

  大小姐不知他與娘親關係。不敢言語,那人忽的大聲道:「來人,為蕭小姐賜坐。」

  說話間,便有一個虎背熊腰的侍從,急急搬上一張錦凳,躬身置於蕭玉若身後。

  大小姐四處望了一眼,只見無論是徐芷晴,還是蘇慕白。皆是躬身站立,唯有自己賜了座位,心中一陣忐忑,急急道:「這位長輩——」

  那人笑道:「叫你坐,你就坐。你是故人之後,不要行那些虛禮。」

  「這位長輩,我也是你故人之後——他們家的,能不能也給我賜個座位?不瞞您說,這賞花賞的夠累人的。」林晚榮嘻嘻一笑,腆著臉皮道。

  蘇慕白聽他說話,心中頓時一陣涼氣,這傢伙真是什麼話都敢說,難道他不想要腦袋了嗎?

  亭中人笑道:「你賞花累了,與我又有何干係。你要想坐下,卻也要憑真本事。今日徐丫頭,蘇狀元,還有你林三,皆在此處,我倒要考究你們一番。答的好了,我便賞你們一個座位。」

  「我反對——」那人話音方落,林晚榮已大聲叫道。

  蘇慕白看了林晚榮一眼,見他囂張的肆無忌憚的樣子,忍不住偷偷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這人到底是什麼變的,如此悍不畏死?論起無知,論起不要臉,論起不怕死,他自認絕不是這林三的對手。

  徐芷晴聽亭中人稱自己徐丫頭,很是親切,可自己卻從不記得有這樣一位長輩,心裡自然疑惑。待到聽到林三反對,更是心裡想笑,只要有這人在,哪裡都不會寂寞。

  「你反對什麼?」亭中那人也是忍俊不禁,他平日裡高高在上,所見之人莫不畏縮懼怕於他,今日與這小子談上幾句,似乎又想起了靈隱寺外他的豪談闊論,心裡甚是舒爽。見他搶白了自己話語,卻興不起絲毫怪罪之心,反覺頗為有趣,便開口問道。

  「這位長輩,你要考究我們什麼呢?其實用不著了,屁股——哦,那個臀部,臀部長在自己身上,我想坐就坐,何必要靠你賞賜呢。」林晚榮嘻嘻一笑,也不待人吩咐,便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園中人目瞪口呆,無論是葉雨川、蘇慕白,還是徐芷晴,都不知該怎樣形容這林三了。論起不識禮數,論起不知好歹,林三居了第二,天下就無人敢認第一。

  亭中人也是一愣,過了良久,方才放聲大笑道:「你這小子,朕——真是一套!罷了,罷了,講起歪理,這天下可沒有人比的過你。不過,在我面前,可沒人敢隨便往地上坐呢——」

  不往地上坐往哪坐?難道往你身上坐啊,林晚榮奇道。

  那人思考一陣,笑道:「你在金陵,在山東做的那些事情我都清楚,不給你點什麼,也實在說不過去。也罷,也罷,你既在我面前坐了這園子的地,這相國寺的園子,便給了你吧。」

  林晚榮聽得模糊謎愣,蘇慕白卻是大吃一驚,這位老爺子金口一開,相國寺的後花園便要姓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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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零六章 有草為魁


  徐芷晴乃是聰明絕頂的女子,聽了這幾句話,心裡頓有所悟,急忙對林三道:「你這人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快謝恩。」

  「謝恩,謝什麼恩。」林晚榮奇道,他對這些事毫無概念,這種一句話賜一個園子的事情,那是電視裡的情節,和他林某人無關,他根本沒有這方面的覺悟。

  徐芷晴好氣之餘又好笑,這人聰明的時候讓人恨不得咬他一口,蠢笨的時候又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腳,總之一句話,不打,他就不長記性。

  蘇慕白當然也不會言明,亭中這位對林三的賞識自有道理,這不是他能夠干涉的了的事情。

  那老者似乎就喜歡林晚榮這種揣著糊塗裝聰明的人物,這事也不說明,哈哈笑了幾聲,轉移話題道:「徐丫頭,蘇慕白,還有那坐著的林三,今日我說要考究你們一番,自然不能說話不算。還是那句話,答的好的才能賜座。」

  蘇慕白乃是當朝狀元郎,是皇上親筆提點的,自然不怕他考,便一躬身抱拳道:「請皇——老爺賜題。」

  亭中老者沉吟半晌,笑道:「今日既是在這牡丹園中賞花,那你們便說說,這滿園花草之中,何花才是花中之魁?」

  花魁?!林晚榮頓時想起昔日秦淮河邊與仙兒的往事,臉上忍不住泛起一絲微笑,那安狐狸也不知把仙兒藏在哪裡,到了京城這些日子,卻還沒有見過她的面。

  聽了這題目,蘇慕白揣摩半晌,才道:「以慕白看來,這花中之王,非這牡丹極品『醉顏紅』莫屬。這醉顏紅,花朵嬌嫩。大開大闔,乃有國士之風,其色純正,寓意深遠,象徵著我大華紅紅火火,江山萬年,乃是天降的福瑞。正所謂,揚碧水之清波。滋厚土之沃壤,凝山岱之精氣,集水秀之柔腸。昂昂然自遠古走來,艷艷然從歲月異妝。躍躍乎隨千卉出新,姣姣乎競百花較靚。仰呼洛神以相伴,俯折贅枝而倜儻。」

  林晚榮聽得額頭上的黑線根根冒起,對蕭玉若道:「大小姐,這狀元說的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唉,看來我又落後了,你能不能翻譯一下?」

  大小姐倒是博學多才,笑著道:「這蘇狀元果然名不虛傳,他引的是《牡丹花神賦》,言這『醉顏紅』的品德高尚,來歷不凡。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可引經據典。款款道來,這狀元落在他頭上,名至實歸。」

  原來是寫議論文,林晚榮心中大憤,靠,什麼鬼玩意兒,念幾句老子聽不懂的東西糊弄一下,就可以當狀元了?我上去寫幾個微積分方程式,保準你們誰也不認識,那我豈不是可以做狀元他爹了?

  眾人聽了蘇慕白一番話,皆都暗自點頭,蘇狀元的學問果然名不虛傳——唯有林三是個大大的例外。若是他知道這園子已經屬於自己了,聽了蘇慕白這幾句古的不能再古的經典,恐怕早就拿著掃帚攆他出去了。

  亭中老者微笑道:「很好,蘇慕白。你才華確實非凡,取你為狀元,倒也沒錯了,來人,賜座。」

  蘇慕白急急抱拳謝過,臉上一片謙謹之色,待那隨從搬來錦凳,他小心翼翼的放了小半邊屁股上去,算是坐下了,遠沒有林三席地而坐那麼踏實。林晚榮看的暗自好笑,這狀元當的,戰戰兢兢,委實沒什麼意思,還沒我林三過的快活。

  「徐丫頭,到你了。」老者掃了徐芷晴一眼,微微點頭道。

  徐芷晴輕施一禮,在林中緩緩走了幾步,巡視良久,才檀口輕吐道:「這花中之魁——實乃百無一是。」

  園中眾人頓時一愣,這滿園嬌艷欲滴地牡丹,在徐小姐眼裡竟然百無一是?她的眼光,未免太過於高了吧。

  蘇慕白凝眉道:「依小姐之見,這園中的牡丹還當不得百花之王,那又是何花能有此能耐呢?」

  徐芷晴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唯有林三,笑嘻嘻的豎起大執拇指道:「高見,高見,我就知道徐小姐喜歡這個。」

  亭中地老者亦是疑惑不解,但他瞭解這徐丫頭的能耐,徐芷晴乃是上過戰場與胡人鬥過謀略的厲害女子,可謂巾幗不讓鬚眉,她的話絕不會那麼簡單。

  「林三,聽你這意思,你似乎是明白徐丫頭的話?」老者饒有興致的問道。

  林晚榮笑道:「猜了一下,也不知道對還是不對。反正我這個人沒學問沒見識,瞎猜也無妨。」

  徐芷晴微微一笑,看了他一眼道:「你這人,猜錯了我可不管。」

  老者朗聲大笑,聽那聲音似乎甚是愉悅:「你們這些小朋友,總是喜歡打些啞謎,我要是年輕二十年,倒也能陪你們玩上一玩。林三,你便說說吧,徐丫頭這百無一是四個字,是什麼意思。」

  林晚榮嘻嘻一笑道:「大小姐,我打個字謎你猜,百無一是,猜一個字。猜中了,徐小姐的啞謎也就破解了。」

  蕭玉若略一思索,忽地笑道:「我明白了,百無一是,卻是個『白』字。原來徐姐姐是喜歡這白牡丹啊。這滿園中最白最艷的,就是那洛陽來的『顫風嬌』了,姐姐便意寓這『顫風嬌』為百花之王了,是也不是?」

  徐芷晴點頭笑道:「蕭家妹妹果真聰明伶俐。」蕭玉若不好意思一笑,林晚榮心裡替她接了一句:「哪裡,哪裡,是我們家林三聰明。」

  徐芷晴看了林三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期許,這人雖嘻嘻哈哈沒個正經,卻每每都在關鍵之處給人意外。方才用一個小小字謎兜了一個***,這人卻能欣然領悟,確實是聰明機智,不簡單!反倒是那狀元蘇慕白,不解其中意思,又急於表現,找了個沒趣。

  老者點頭道:「徐丫頭果然有些門道,你選這白牡丹為花中之王,卻又是為何?」

  徐芷晴略一沉吟道:「國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這國色天香四字,道盡了天下牡丹之嬌艷華麗。蘇狀元鍾情『醉顏紅』,乃是因為它有大喜之色,為國之祥兆。這『顫風嬌』卻是冰清玉潔,一絲不染,乃是真正的領袖群倫的高貴之姿。花道如此,國道亦如此。為人上者,便應學這『顫風嬌』,歷歷清白,真火灼煉,勿以私慾使己心染塵,方能公平處事,治國興邦,亦只有如此,才能處處醉顏紅,使天降祥瑞,恩澤我大華子民。」

  徐芷晴這番話卻是由花入題,及人及國,寓意不可謂不深刻,比那蘇狀元的純花論,又高了一個檔次。林晚榮看了徐芷晴一眼,這丫頭,果真是個大才學,這番話引經據典卻又淺白易懂,比蘇狀元高明的多,最起碼老子這個小白能聽懂,有理想,有志氣,不簡單!

  亭中老者歎了口氣道:「徐丫頭,你若不是個女兒身,你爹的位置,便鐵定由你承繼了。可惜了,徐渭雖有一兒一女,只是一兒勇猛有餘,智謀不足。另一個智當天下,卻又是個女兒身,可惜,可惜了。」

  老者連用兩個可惜,感慨之情溢於言表。在這重男輕女的年代,能有徐芷晴這般見識的,遑論女子,便是男子中間,也是鳳毛麟角,找不出幾個。

  林晚榮偷偷道:「大小姐,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國策之問?那金殿之上,選拔狀元,是不是就問這些問題?」

  蕭玉若笑道:「我又沒考過狀元,怎的知道?不過那金殿之上的策問,都是皇上直接提出來考問,像徐姐姐這樣由花及人再及政的,不說沒有,卻也絕不多見,以徐姐姐的學問,考上十個狀元,也是綽綽有餘了。」

  林晚榮微微一笑,他雖然對這牡丹花看不順眼,徐芷晴這一番言論也帶有極大的主觀空想性質,但她能想到這裡來,那便是不簡單,該當向她致敬。

  園子裡眾人一時沉默半晌,終還是那老者開口道:「來啊,給徐小姐賜座,位於蘇狀元之左。」

  後面加的這一句林晚榮又是不懂,對蕭玉若道:「大小姐,為什麼要讓徐小姐坐在蘇慕白左邊啊?」

  對於這個好奇寶寶的白癡問題,大小姐實在哭笑不得,又捨不得打,又捨不得罵,也不知怎麼就鬼迷了心竅,被這笨笨的人騙去了芳心。

  「這個便如排席位一樣,乃是以左為大,以左為尊——林三,我很嚴肅的問你一個問題,你到底有沒有讀過書?」

  林晚榮老臉也是一紅,竟然被大小姐鄙視了,真是汗死,這些古老的規矩,在他前世早就不興了,他哪裡能記得。

  大小姐見他難得的臉紅,便笑道:「自明日起,我便監督你讀書,白天讀孔孟,晚上讀詩經,爭取再過三年,也讓你連中三元回來。」

  白天讀孔孟,晚上讀詩經?我靠,那還不如白天做大夢,晚上小弄精呢。林晚榮嘿嘿一笑:「好啊好啊,那大小姐白天晚上可都要奸督我啊,一定要好好奸,少奸一次都不行。」大小姐臉上一紅,白了他一眼,連中三元的偉大夢想,便被他淫蕩的掐死在腹中了。

  徐芷晴也不推辭,依言坐在了蘇狀元的左首,那蘇慕白對徐芷晴的才學早已聞名,見她佔了上風,倒也不算太尷尬。反正徐小姐的聲名天下知曉,一次敗給她,也說的過去。倒是那亭子中的老爺,望了蘇狀元一眼,微微歎了口氣,眼神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立在他身後的瞎子老頭,輕聲道:「主子,蘇少爺乃是經驗不足,即使一時失敗了,亦無大礙,再經磨練,便可委以重用。」

  老爺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道:「小魏子,那林三是你舉薦來的,你怎麼反而為蘇慕白說起好話了?」

  小魏子臉色不變道:「主子,舉薦誰並無妨礙,只要是利著我大華的事情,便是要了奴才的腦袋,奴才也絕無二話。」

  老爺臉上陰晴閃爍,良久才道:「小魏子,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你這雙眼睛便是為我失去的,昔年若非你拚死救助,我怕是早就不在這世上了。那樁舊事連徐渭、李泰等人也不明瞭。只有你才知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小魏子急忙跪下,驚道:「奴才惶恐。奴才的命是主子給的,為了主子,奴才便是粉身碎骨,也毫無怨言。」

  「你起來吧。」老爺淡淡道了聲,眼光向遠處望去,臉上閃過一絲陰毒,厲聲道:「那人陰險狡詐,斷我血脈,絕我子孫,若非昔年我在父皇榻前發過泣血毒誓,我也定要讓他嘗嘗那斷子絕孫的滋味。」

  瞎眼老頭小魏子站了起來,一聲也不敢發出。老爺又道:「父皇讓我發誓,有生之年絕不能動他,可是他老人家哪裡知道,我卻被這畜生害得如此淒慘,連子嗣也留不下一個。這二十年來,他在朝中胡作非為。我隱忍不發,現在終是要到清算的時候了。父皇不准我動手,難道我就不能假人之手?」

  他重重一拍桌子,渾身散出一陣凜冽殺氣,怒不可遏道:「我也要讓他嘗嘗那種滋味,我絕不放過他!」

  老爺激動的急劇咳嗽起來,小魏子急忙上前為他遞上藥丸,老爺溫水吞服之後,咳嗽減輕許多,臉上卻現出一抹妖異的白色,閉目沉思一陣歎道:「自從登上這個位置,這二十年來,也只有和你說說話了,連徐渭、李泰他們,跟了我三四十年,也漸漸弄不懂我在想什麼了。」

  他沉默一陣,望了園中的數人一眼,忽然笑道:「你推薦的這林三,很好,很好,才學不深,範圍卻極廣,又足夠實用,是一個有用的人才,比我自己費心培養的,一點也是不差。他在金陵護住了攤子,在山東又剿滅了白蓮,有大功而不貪功,這些我都記在心上。今日賞他這園子,雖是好看,卻無多大用處,是個紙上的桃子,不會為人嫉妒,也免得朝中那些御史們指責我亂髮分封。」

  瞎眼老頭知道這不是自己說話的時候,便閉口不語,果然,那老爺眼中閃過一絲期許的光芒道:「只要他幹的好,我會給他一個公平的機會的。所有人的機會都是均等的,一分不會多,一分也不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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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榮見蘇狀元和徐小姐都入座了,那簾子裡的老爺卻不吱聲了,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動靜,正要開口發問,卻聽那老爺的聲音笑著傳來:「林三,你是想一直坐在這地上,還是也要坐一坐高凳?眼下便該輪到你了,這園中百花,何花才是花中魁首?」

  三人之中,唯有林三沒有發言了。這園子裡的眾多人等,除了寥寥數人,其他人等都是搞不明白,這老爺為何要將林三提到這樣一個高度?這辯論的三人當中,一個是徐大學士的千金,論起學問,比徐渭還有過之,另一個是新科狀元郎,學問自不用多言。倒是這蕭家的家丁林三,算是哪根蔥,值得這老爺將他與前二人相提並論?

  林晚榮也是奇怪,這老大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和他又不熟,幹嘛非要讓我發言。

  見他猶豫,那老者又笑道:「怎的,你是不想,還是不敢?」[天堂之吻手 打]

  林晚榮嘻嘻笑道:「不是我不敢,只怕是我敢說,卻有人不敢聽。」

  他臉上含笑,說的話卻是語出驚人,老者小聲笑著對自己身後的小魏子道:「你推選的這小子,我只怕將來無人能治他了。」

  瞎眼老頭咬咬牙道:「若是有人能治住他,那也不值得奴才向您推選了——主子,試問天下之間,有誰能治住您?」

  這一個極巧妙的類比,老者自是聽得明白,微微一笑,不再與小魏子說話,只大聲道:「林三,有何不敢聽的,你儘管說來就是。」

  林晚榮嘿嘿一笑道:「這位長輩,您說要從這園子裡的百花當中,選出那花中魁首,是也不是?」

  「正是。」老者答道。

  「這麼說來,這園子裡的花花草草,我任選一株皆可?」

  「對極,只要你說的出理由,這園中花草便任你選。」老者饒有興致的望著他道。

  林晚榮一笑道:「這就好極了。」他搖搖手中的那株狗尾巴草道:「我選這個。」

  蘇狀元差點從凳子上跌了下來,望見林晚榮手中那株毛茸茸的、說花不是花、說草不是草的東西。他沉默良久,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林兄,你沒有弄錯吧?」

  林晚榮點點頭道:「就是它了,非它我不選。」

  大小姐原本以為他會選個蘭花的。畢竟他對蘭花最熟悉,但見他選了個最不起眼、甚至人人厭惡的狗尾巴花,頓時搖搖頭,好笑道:「這壞人。害我沒有一次能猜中他在想什麼。」

  徐芷晴望了林晚榮一眼,眼裡閃過一絲興趣,笑著對大小姐道:「你們家這個人啊,將來怕是不得了。蕭家妹妹,姐姐這裡先恭喜你了。」

  「什麼不得了?」大小姐聽得心中歡喜,臉上卻是一片羞赧:「怕是胡作非為的不得了,姐姐,這人壞死了。」

  亭中的老者生於大貴之家,平時見的都是頂級的花草,哪個不是艷麗絕頂?今日看了林三手中這株不起眼的小草,頓時奇道:「林三,這是什麼?」

  林晚榮笑道:「這個,叫做狗尾巴花,大家看到的這些毛茸茸的,便是它開的花朵,是最平常、甚至大家最討厭的,怎麼樣,它夠難看吧?」

  果然夠難看,場中人打了一個惡寒。老者笑道:「你便選這株狗尾巴花,為花中之魁嗎?果然是出人意表。」園中之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這狗尾巴花能和國色天香的牡丹相比嗎?傻子都知道不行了。

  林晚榮面色不變,徐芷晴好奇地望著他,語不驚人死不休,這個人,到底搞什麼鬼?

  「牡丹妖艷亂人心,一國如狂不惜金。」林晚榮緩緩念道,微笑著摘下一朵潔白如玉的「顫風嬌」,放在鼻子上輕嗅了一下,笑道:「美,香,國色天香四個字,果然名不虛傳。啊,我突然很想念首詩,『一叢國色花,十戶中人賦,家家習為俗,人人迷於悟』。蘇狀元,你是皇上御筆欽點的狀元,能不能為我們大家解釋一下這首詩是什麼意思?」

  蘇慕白臉色一變,這詩的意思他當然聽得明白,是說國人沉醉於牡丹,近乎癡迷,是首諷喻詩。

  林晚榮歎了一口氣道:「這牡丹真的很好看,好看的讓人不忍觸摸——可是除了好看之外,它還能做些什麼呢?它嬌嫩易折,需要你仔細呵護,一不小心,它就會沒了,你看——」他將那美麗的牡丹丟在地上,輕輕踩了一腳,那花瓣便殘碎不堪,難以入眼。

  「林兄,你這是做什麼?」蘇慕白皺眉道:「我等賞花之人,自應惜花愛花,這等糟蹋花枝之舉,實在是罪過。」

  「蘇狀元說的好。」林晚榮一樹大拇指:「你果真是賞花、惜花、愛花之人。可是——」他語調一轉,大聲笑道:「我想請問蘇狀元一句,你賞的是什麼花,愛的是什麼花——」

  蘇慕白猛的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林晚榮朗聲笑道:「我便替狀元郎答了吧。你賞的是美麗,愛的是國色天香,這狗尾巴草你會賞它、愛它麼?說你賞美愛美那是對了,可是說你賞花愛花,那卻是錯了,狀元郎,我說的對否?」

  好一張利嘴。蘇慕白做聲不得,徐芷晴卻是看的津津有味。

  「愛美自是不會有錯,可我倒要問一句,這世界上,到底是牡丹多,還是狗尾巴草多?你們都去呵護那高貴的牡丹,愛著它,寵著它,可是那千千萬萬的狗尾巴草誰管?誰管?誰他媽管?」林晚榮在那牡丹上又重重踩了兩腳,怒聲斥道。

  大小姐急忙輕輕拉了拉他,美目嗔他一眼,柔聲道:「你,莫要說粗話。」

  「哦,騷蕊,騷蕊。」林晚榮無奈一笑,望了徐芷晴一眼:「徐小姐,清麗高傲的白牡丹要出塵而不染,領袖群倫,很好,這句話很有道理,可是我想問一下,你這白牡丹領導的是誰?是芍葯,菊花還是君子蘭?錯了,錯了,統統錯了,它們也是領導,你們領導的,是我們這樣一群狗尾巴草,一文不值的狗尾巴草。身逢盛世倒還罷了,若是身處亂世,你是要先拋棄牡丹,還是要先拋棄狗尾巴草,徐小姐,你能不能給我一個答案?」

  徐芷晴輕咬紅唇,不肯說話。那亭中人目光閃爍,饒有興致的看著林晚榮,嘴邊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

  「其實,不需要你的答案。」林晚榮雙手一攤,聳聳肩微笑道:「這狗尾巴草醜陋、粗俗,走在路上,你看見它都想踩死它。可你真的踩的死他麼?」林晚榮微微一笑,將那株小草丟在地上,狠狠的踩上幾腳,拿起來時,卻見這小草依然根骨相連,挺拔修長:「我們這些草根,生命力是最為頑強的,它根本不用你來呵護。亂世之中,牡丹可以一夜凋謝,可是草根卻能萬年長存。大浪淘沙,淘不盡的才是金,到底是誰拋棄了誰,你能弄明白嗎,徐小姐?說的難聽點,一把火將這園子燒了,你看看這裡殘存的是誰?誰是燒不死的鳳凰?誰又是真正的花中之魁?——徐小姐,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徐芷晴咬咬牙,臉上一紅,小手緊握,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林晚榮嘻嘻一笑,擺擺手道:「不說了,不說了,說的太明白就沒有意思,反正大家都明白。亭子裡這位,我說的累了,你給我弄個板凳吧。」

  亭中老者意味深長的看了瞎子老頭一眼,笑道:「賜他座位是應當的了,小魏子,依你看,是讓他坐在蘇慕白左首還是右首。」

  「主子明斷。」小魏子臉色不變恭敬說道。

  「來啊,賜座林三,位於徐小姐之左。」老者朗聲一笑,大聲吩咐道。瞎子老頭古井不波的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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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零七章 她姓肖


   一個簡單的何花為魁的問題,竟然能引述到這麼多道理,甚至上升到國論策問的高度,雖然出乎意料之外,卻也正合亭中老者的心意。略微有些遺憾的是,狀元郎的這一番策答,不僅被徐芷晴蓋過,更是被林三壓住了風頭,叫人失望。

  蘇慕白臉上雖是含笑,只是那笑容卻勉強得很,眼神閃爍地望著林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見林三坐到了徐芷晴左手畔,老者笑著望了他一眼,對瞎眼老頭道:「小魏子,你說這林三是聰明呢,還是糊塗?」

  瞎眼老頭一驚道:「奴才不解。」

  老者微笑道:「若說他聰明,絕無人否認。可這麼聰明一個人,卻偏偏猜不到我是誰,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呢?」小魏子心裡一咯噔,不敢說話。

  「若真不明白,那倒還不怕。怕就怕在有些人是揣著聰明裝糊塗,這心思——」老者似笑非笑,口裡輕輕哼了一聲。[天堂之吻手 打]

  小魏子急忙道:「主子明鑒。奴才認為這林三絕不會故意隱瞞。奴才在金陵曾與他接觸多日,這人有時候極為聰明,知道許多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事情。可有時候,又糊塗的緊,對我大華的官制、人情、禮儀,皆是陌生的很。連奴才有時候都不明白,這人到底是聰明,還是糊塗。」

  「是聰明還是糊塗?」那老者輕念了一句,旋即大笑道:「這小子也是有意思了,是聰明是糊塗倒叫人分不清。罷了,罷了,難得遇到這麼一個有趣的小子。若是即刻便明悟了,也過於無趣,便讓他繼續糊塗著吧。」

  「主子聖明。」小魏子恭敬答道,身上卻是沁出了層層冷汗。這主子喜怒無常,方才一番話似是有意,又似是無意,誰也揣摩不到他心裡在想什麼。若是他真懷疑林三,那便一切都完了。

  「慕白此次當是受到了些教訓吧。」老者看了那沉默寡言的蘇狀元一眼,歎道:「如此也好。省的他得了狀元便志得意滿,叫他也見識一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見主子又提到蘇慕白,瞎眼老頭便自動閉嘴,果然,那老者又道:「小魏子,這蘇慕白雖然有狀元之才,只是卻甚少磨練,留在學部也只能暫得一時,卻非長久。依你看法,我當委他個什麼差事為好?」

  小魏子躬身道:「奴才不知。蘇狀元才學見識皆是天下少有,又是主子您親手培養起來,放到哪裡都能堪以重任,乃是國之大才,奴才不敢妄自揣度。」

  主子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輕歎一聲。在亭中跺了幾步,望著天邊悠悠的白雲,歎道:「小魏子,你不必擔心,有什麼便說什麼吧,我不會怪你的。你是跟了我五十多年的老人了,若連你都不敢說實話,卻還有誰能與我坦白?」

  小魏子沉默半晌,才緩緩道:「依奴才看來,我大華需要的不是一個狀元,而是——」

  後面的話沒有說完,老者臉色一變,重重哼了一聲。瞎眼老頭急忙噗通一聲跪倒於地:「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請主子賜罪。」

  老者臉色陰晴變化不止,沉默良久,方才喚道:「這是我讓你說的,你何罪之有?快些起來吧。」

  小魏子對自己主子知之甚深,跪伏在地,不敢動彈,老者見他執拗,便不再說話,沉吟一陣,道:「這蘇慕白還要多加磨練,放於地方上,我怕他沾染了官場惡習,放於學部,卻又長他驕奢之氣,倒是好生難辦。」

  他似是在與瞎子老頭商量,只是小魏子心裡卻跟明鏡似的,這只是主子的自言自語,他必定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果不其然,那老者跺了幾步,沉聲道:「再過月餘,我大華便要整軍盡出,與那胡人決一死戰。眼下朝中無良將,單是李泰一人,縱有三頭六臂也難撐八方。蘇慕白不僅有狀元之才,更鑽研兵法陣謀,頗有些造詣。我準備將他安插在大軍之中,讓他多長些見識,同時好好輔佐李泰,將這兵謀之事研習透徹。小魏子,你以為如何?」

  小魏子心中一凜,果然是主子親手調教的,那優勢是天生的。蘇慕白縱是今日國策之論一時失意,卻動搖不了他的根基,在主子的心裡,蘇慕白還是第一位的。讓蘇慕白入軍,說是輔佐李泰,實則是讓他積累資歷,甚至漸漸的接掌兵權,這其中的用意,不言自明。

  見小魏子不敢答話,那老者道:「你莫要以為我偏袒一方,我方才說過,機會是均等的,若這林三願意參軍輔佐李泰,我也絕不虧待他。他與蘇慕白,誰立了大功,誰便是英雄。我大華的萬里江山,絕不能落入庸人之手。」

  參軍?這小子會願意嗎?小魏子無奈搖頭,上次讓林三交好徐渭,幫助徐渭剿滅白蓮教,便已頗費了一番口舌,那還是十打一的穩賺不賠的買賣。這次可是要真刀真槍的對付胡人,與剿滅白蓮教直有天壤之別,這小子願意去嗎?

  老者望了園中幾人一眼,目光落在了蕭玉若身上,沉默良久方才一歎,意興闌珊地揮揮手:「今日有些累了,罷了罷了,就到這裡吧。」話一說完,他便長袖一拂,出亭而去,一干護衛急急護在了他周圍。

  *********

  林晚榮在外面坐了一會兒,聽見裡面沒有動靜,漸漸的等的不耐煩,正要起身,卻見那徐小姐臉色湛然,正笑意殷殷的望著自己。

  「徐小姐,雖然我不是很在意,可是我畢竟是一個還沒結婚的男人,是有強烈羞恥心的,你這樣看著我,於我清譽大大有損,還請小姐自重。」林晚榮義正嚴詞說道。

  徐芷晴咬了咬嘴唇,忍住笑意道:「你這人,方纔那般打擊諷刺我,我都未與你一般見識。怎的我看你兩眼,便又惹著你了麼?」

  還真是沒惹著,林晚榮嘿嘿一笑,正要說話,卻忽見那簾子掀了起來,幾頂小轎從亭子裡魚貫而出,揚長而去,竟連那老者的人影都沒見著。

  這就走了?林晚榮愣了愣神,這是哪路的神仙,來的神秘,去的匆匆實在叫人搞不懂。

  那蘇慕白見亭中人撤走,也急急向徐芷晴一抱拳道:「徐小姐,慕白先行告辭。」徐芷晴微一點頭,蘇狀元看了林晚榮一眼,便匆匆離去了。

  「大小姐,你真的不知道這人是誰?」林晚榮笑道:「我見他對夫人念念不忘,沒準夫人和大小姐提起過呢。」

  蕭玉若搖頭道:「娘親一向很少和我提起京中之事,這位貴人是誰,我根本就不知道。」

  這人是真傻還是假傻?徐芷晴疑惑的看了林三一眼,忍不住搖頭微笑,這傢伙太古怪了。

  「徐姐姐,你是不是認識這位長者?」大小姐見了徐芷晴輕笑的樣子,急忙問道。

  徐小姐笑著點頭道:「算是認識吧,蕭家妹妹,你今天遇到貴人了。」

  「貴人?」蕭玉若拉住徐芷晴,急急道:「姐姐,什麼貴人,你說的明白些?」

  見林三豎起了耳朵偷聽。徐小姐抿唇一笑,嬌聲道:「貴人就是貴人。他的身份我可不敢說——你們家不是有膽大的麼,讓他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大小姐羞澀一笑,正要說話,卻見遠遠行來一群大小和尚,為首的身披鮮紅袈裟,鬚髮皆白,似是一個得道高僧模樣。一行人等急步走到三人身前,高僧躬身宣了聲佛號,陪笑道:「老衲慧空,忝為本寺住持,見過幾位施主。」

  「慧空禪師?」徐芷晴急忙雙手合十,肅顏道:「弟子徐芷晴,見過大師。家父徐渭,曾得大師指點棋藝,經年難忘,小女代家父謝過大師恩德。」

  高僧微笑道:「小檀越竟是文長先生千金?失敬失敬。些末小技,勞煩文長先生記掛了。請問徐小姐,哪位是林三林施主?」

  找我的?林晚榮一愣,不會是因為我踩了園子裡的牡丹要賠銀子吧,靠,想找鐵公雞要錢?沒門!

  他嘿嘿一笑道:「和尚大師,你們要找林三?哦,我方才見他出門了,可能是上茅房去了——大師,你找他做什麼?他可什麼都沒幹,我為他作證。」

  高僧望著他微微一笑:「那便不巧了,我是來為他傳個話的。」

  傳話?林晚榮心裡驚奇,要大和尚傳話,難道是菩薩找我?靠,邪門了。

  「那個,大師,是誰要傳話給林三?哦,我是林三的哥哥林二,話傳給我也是一樣。」林晚榮嘻嘻笑道。

  大師微一點頭道:「如此便好。為林施主傳話的,是一位女施主,她說她姓肖!」

  「姓什麼?」林晚榮屁股上似紮了針,猛地跳起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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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零八章 頂峰驚艷


  「她說她姓肖。」老和尚微笑著重複了一遍。

  林晚榮心中急跳,旋即又道莫非是諧音?他從懷裡取出鉛筆,在手上畫了幾下,指給大師謹慎的問道:「大師,她姓肖?還是姓蕭?」

  高僧微笑搖頭道:「這個,女施主倒未曾說明。」

  沒有說明,林晚榮心裡頓時冷了半截,疑惑道:「那再請問大師,她長的什麼樣子?」

  「那位女施主輕紗蒙面,看不清樣貌,老衲也不知她長得什麼樣子。更何況,在我出家人眼中,眾生皆是平等,紅粉與骷髏也是一般模樣,實在分不出樣子高低。」大和尚道。

  「紅粉和骷髏皆是一樣?」林晚榮嘿嘿一笑,指著徐芷晴道:「大師,你看我和徐小姐長得一樣好看麼?」

  老和尚笑著看了二人一眼,點頭道:「外人看來或許不同,但在老僧我的眼中,你們二人皆是一般無二,便是方才走了的貴客,也與你們無異。」

  方才走了的貴客?老和尚似乎話裡有話。以這大師的相國寺住持的身份,竟然親自跑來傳話,不可謂不怪異,林晚榮上次已經被誘騙了吃過一次虧,自然是小心謹慎,強自壓制住心中的激動,問道:「那請問大師,肖小姐她說了些什麼?」

  高僧點頭道:「肖小姐說,她在後山溫泉處等你。」

  「後山溫泉?」徐芷晴忍不住眉頭一皺,開口問道:「大師。據小女所知,這相國寺的溫泉從不對外人開放,這位肖小姐又是如何上去地呢?」

  「正是,正是。」林晚榮笑道,讚許的看了徐小姐一眼,不是她提醒,我還想不到這些。相國寺能有今天這樣崇高的地位,很大部分理由。就是因為有這一抹溫泉的存在。才能氣候宜人,四季如春,更能在這初春時節便舉辦賞花會,吸引著無數遊人的到來。若是溫泉隨便對外人開放了,那還不得亂成一鍋粥啊。

  「阿彌陀佛。」老和尚打了聲佛語,笑道:「徐小姐所言甚是。這後山溫泉甚是寶貴,又正處在陡山之巔,連我寺中僧人也難以攀登。尋常遊人自然更難以接近了。但這位小姐持有老衲一位故人的印鑒,不瞞各位說。這寺中的溫泉。便是這位故人率先發現並加以開拓的。她有後人來此求助,老衲怎能拒絕?」

  老和尚地朋友?男地女的?林晚榮還有疑問,卻見老和尚正色道:「林施主放心,我那老友為人正直。這位肖小姐既是她的後人,就絕不會傷害你。老衲以相國寺住持的名義擔保。」

  擔保?擔保個屁,要是我的小命被人害了,你拿什麼擔保?他此時倒不擔心是那仙子捲土重來,以那蜂針的毒性,仙子此時即使不死,怕也只剩下半條命了,哪裡還有功夫到這裡來泡溫泉,扮神秘?莫非真是青璇找我?他心裡急促跳了兩下,卻是更加疑惑起來。

  大小姐想起那晚之事,心有惴惴,拉了拉他的袖子道:「你是不是又要去?」

  這個能不去嗎?老和尚說那女子姓肖,那她即便不是青璇,也定然知道青璇地下落。再說了,瞧這老和尚長得慈眉善目的,連徐芷晴都如此尊重他,想來應該沒有什麼壞心眼。只要對我沒惡意,去去又何妨?

  大小姐見他點頭,忍不住哼了一聲,只是實在找不出理由阻攔他。

  林晚榮笑著道:「你放心了,這次我會小心謹慎地,絕不會讓上次地事情重演。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好了。」

  大小姐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徐芷晴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見了二人神情,便笑道:「蕭家妹妹,你不用擔心。老禪師乃是有道高僧,善於推演人事,看人極準,他說肖小姐對林三沒有惡意,那便不會有錯。昔年家母過世後,家父到相國寺中做佛事,老禪師與家父手談一局,笑言家父數十年後會再遇一段姻緣。初時家父不信,可前些日子不就真的遇到了蘇姨娘麼?」

  老和尚會算命?林晚榮急急道:「老禪師,高僧大哥,你真的會算命麼?算得準麼?能不能給小弟也看上一看,我要問問事業、財運、愛情、生命,還有,我何時才能找到青璇,求高僧解上一解。」

  徐芷晴好笑望他一眼,這人最擅長的就是打蛇隨棍上,你說一句,他卻能聯想到十句不相干地話。

  老和尚撫鬚大笑道:「命運乃是天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又有誰真個能夠窺知天機,料算命運?那些虛話,不信也罷。林施主只管隨著自己的心思便可,做你想做地事,便會有收穫,勿要受人影響。」

  老和尚說話似是有禪機,只是這種話人人都會說,林晚榮也不在意,點點頭道:「既如此,那我便去看看。請問大師,那後山的溫泉在哪裡?」

  老和尚點頭微笑,對身後一個小和尚道:「悟淨,你便帶林施主去吧。」

  大小姐知道阻他不住,歎了口氣,瞅他一眼道:「萬事小心些,莫要再像上次那般,中了別人的埋伏。」

  林晚榮嘻嘻一笑,點了點頭,心道,中個屁的埋伏,上次若不是被你壞了好事,我早就將仙子撲倒了。不過這次肯定不是仙子找碴來了,她要是真的想打擊我的話,用不著這麼費勁,直接在路上埋伏,或者射只飛箭,老子就報銷了。

  這些話自然是不會對大小姐說的,他拉著那叫做悟淨的小和尚,急急往相國寺後山走去。拐了幾道轉角,便不見了蹤影。

  大小姐見他身影消失,呆立了半晌,才幽幽歎了口氣。徐芷晴拉住她手道:「蕭家妹妹,他這是做什麼去?」

  蕭玉若心中一酸,輕道:「會他娘子去?」

  「娘子?」徐小姐皺眉道:「他已經成親了麼?父親怎麼沒有和我說起過。」

  「誰知道他成親沒有?」大小姐惱火道:「他地紅顏知己也不知道有多少,這壞蛋自己也不知道數不數的過來,怕是要把腳趾頭加上才能數的清。」

  徐芷晴噗嗤一笑。饒有興致的望了蕭玉若一眼。大小姐臉上微紅,輕道:「姐姐,你笑什麼?」

  徐小姐正色道:「蕭妹妹,你相信姐姐的話麼?」

  大小姐輕輕點頭道:「徐姐姐你學究天人,小妹佩服之至,怎能不信你的話?」

  徐芷晴拉著蕭玉若微微走了幾步,笑道:「那姐姐問你幾句話,你便老實回答。」

  大小姐點點頭。徐芷晴微笑望她一眼道:「蕭妹妹,你是真的喜歡這林三麼?」

  蕭玉若臉若飛霞。猶豫一會兒。終於勇敢的點頭,輕嗯了一聲。

  徐芷晴微微一笑,道:「蕭家妹妹,男女相悅,乃是天經地義地道理,不必過於羞澀。」

  蕭玉若輕輕嗯了一聲,目中泛出一片溫柔地光芒,悄聲道:「話雖如此說,可這壞人整天沒個正經,又不求功名,又不想當官,我怕娘親那關難過。」

  徐芷晴拉住她手,笑著道:「男女相悅,與身份地位無關,皇帝亦可娶民女,公主也能嫁屠戶。這林三雖然整日嘻嘻哈哈,可是以他的能耐,求上一官半職不是什麼難事,這個絕不是問題。蕭夫人精明如斯,絕不會因為這個而反對你與他的事情。」

  聽徐芷晴如此說法,大小姐心裡像吃了顆定心丸,仔細想了想,卻又覺得她似有什麼話沒有說出來,便道:「姐姐,你的意思是,我與他之間的難事,不是因為身份地位,而是另有他事?」

  徐芷晴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微微笑道:「蕭家妹妹,我們接觸的時日雖不長,但我看的出來,你是個極有主見的女子,遇事沉穩,脾性剛烈,絕不是輕易就範地人,換句話說,你與其他女子不一樣,你有獨立的能力,不用依托男子而活。」

  這一點倒是實話,大小姐自幼經商,早已養成了剛強地性格,若不是因為遇到了林三,恐怕極少有人能見到她溫柔地一面。見徐芷晴輕皺眉頭,蕭玉若急急道:「姐姐,這難道有什麼問題麼?請姐姐明言。」

  徐芷晴點頭道:「不錯,問題正在於此。像你這樣有才華,有外貌,又獨立的女子,世上並不多見,想必妹妹眼光必然甚高。若是尋常男子遇到了妹妹,必然全心全意待你,絕沒有心思再去招惹其他女子。試問,世上的女子,哪個不期望自己的相公永生只愛自己一個,尤其是妹妹這般出色地女子?偏這林三生性風流,紅顏知己多不勝數,有了你,卻還要招惹別人,你心裡難道便好過?」

  大小姐微歎一聲道:「不好過又如何,若是這壞人敢拋棄於我,我就死給他看。」

  徐芷晴笑道:「妹妹可莫要瞎說,你年紀輕輕,與他尚未恩愛纏綿,說些死話做什麼?」

  蕭玉若臉若秋楓,嬌嗔道:「什麼恩愛纏綿,姐姐又來打趣我。只是這人生性風流,我能有什麼辦法?」

  徐芷晴神秘一笑道:「妹妹可不要小看了自己,似你這樣的妙人兒,若想拉住他地心,讓他單單愛你,絕不是什麼難事。」她低下頭去,在大小姐耳邊輕輕訴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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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是後山,隔著相國寺還有幾步路程,小和尚帶他出了門,林晚榮急急趕上幾步笑道:「這位大師,你叫悟淨是麼?」

  小沙彌道:「小僧正是悟淨。」

  林晚榮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豎起拇指誇讚道:「好筋骨,好面相,果然是有道高僧。悟淨大師,你和那慧空大師很熟麼?」

  悟淨道:「慧空乃是小僧師祖,小僧一向跟隨師祖修行佛學,寸步不離。」

  林晚榮嘻嘻一笑,雙手作了個揖道:「那恭喜大師了,估摸著老禪師是把您當做接班人來培養呢。」這小和尚頂多才十六七歲,死了師祖,死了師傅,再死上百十個師兄,才輪到他來接班。這是林三套話前的慣用伎倆,管你有用沒用,馬屁先拍上。

  悟淨急忙宣了聲佛號,連道不敢不敢。

  林晚榮笑道:「大師不用謙虛了。試想慧空禪師整日將你帶在身邊,不是要培養你還是什麼?你還有見他對別人這樣過嗎?沒有吧。」

  小和尚悟淨自幼在寺中長大,思想純潔,怎堪他這樣蠱惑。順著他地話一想,似乎真是如此。師祖對自己格外看重,莫非真的是——阿彌陀佛,臉上卻是禁不住的喜笑顏開。

  老子是不是太壞了點呢,林晚榮嘿嘿一笑,接道:「今日那位肖小姐去找慧空禪師之時,大師也在麼?唉,我和肖小姐好久不見,也不知她長得什麼樣子?是長高了還是長矮了,長胖了還是長瘦了?」

  小和尚沉思一陣道:「那女施主是帶著面紗的,小僧也看不清楚,不過以她形態來看,必定是極美的一個女子。」

  「哦,是嗎?」林晚榮不動聲色道:「那她身材好嗎?有沒有什麼突出特徵?」

  「突出特徵?」小和尚自言自語一句,仔細回想起來,忽地拍手道:「林施主,我記起來了——她很大。」

  「她很大?什麼很大?」林晚榮奇道。

  小和尚雙手在胸前比劃了一下道:「這裡很大。」

  這裡很大?林晚榮下意識的往胸前瞅了一眼,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頓時渾身大汗。***,原來是個好色地小和尚,沒事就盯別人地胸。要真的是我的青璇,你敢偷看我老婆,老子把你眼珠挖出來餵狗。媽的,這慧空整天都在教些什麼,怎的他手下的小和尚都是這樣好色,那慧空不會也是這路貨色吧?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林施主,你怎麼了?」小和尚見他神色兇惡,急忙問道。

  「哦,沒什麼。小和尚,你每天都是相、盯住女施主的胸看麼?」林晚榮眼泛凶光,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悟淨臉上一紅,急宣佛號道:「不是不是,我從不偷看女施主。師祖說過,女人與骷嶁皆是一般無二,我看見女人便如同看到了骷髏,阿彌陀佛,看到了骷髏。」

  林晚榮聽得好笑,這小和尚十六七歲年紀,正是叫春地好時光,對女子多些迷戀也無可厚非。只是你若敢褻瀆我的青璇,管你是和尚還是公豬,老子都要把你閹上一百遍。

  小和尚再不敢說話,帶著林晚榮匆匆急行,不一會兒便到了半山崖,那後山地溫泉卻在頂峰處,地勢陡峭,極難攀爬。

  悟淨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道:「林施主,那肖小姐就在頂峰之上。這剩下地路程,小僧便不能再上了,請您老人家自己登上去吧。」

  林晚榮抬頭一看,卻見登峰只有一條羊腸小道,全是簡陋的階梯。那階梯極陡,盤旋山壁之間,僅容一人通過,若是將這小路封死,便再無人可以上山。

  小和尚帶完話便匆匆離去,林晚榮想了一想,若是那仙子前來復仇,根本用不著把自己請到這溫泉頂峰上來,又不是談戀愛約會,找這麼好的地方幹嘛。若是青璇的話,又為何要繞這麼多彎路?想來想去,卻是猜不出有誰來,便將身上地寶貝暗自檢查一番,確認無誤,方才沿著那小道,緩緩而上。

  這道路甚窄,蜿蜒崎嶇,時而要扶巖而上,時而穿越石壁,又要小心翼翼提防有人偷襲,一路走上去甚是勞累,走了小半個時辰,才見到了峰頂。

  那頂峰入口處,一塊天然的大石深嵌入土中,林晚榮雙手用力,攀上那大石,身體有些疲勞,便一屁股坐在了石頭上。

  已是夕陽西下光景,坐在峰頂,遙看遠方峰巒疊嶂,雲披彩霞,心中甚是愜意。

  不過他可不是為了看風景而來,想起那神秘地肖小姐便在此處等待,他心裡頓時急切起來,偷偷自石後伸出頭,往外看去。

  這山頂甚是廣闊,四周岩石峭立,奇異嶙峋,唯有山峰中間,卻是一個大大的水池。一汪泉眼撲騰撲騰冒著熱氣,急湧而出的溫泉將四周籠罩在一片淡淡的水霧當中,似明未明,充滿了神秘。

  這頂峰上,除了石頭便是溫泉,哪裡能夠見到人影,林晚榮又仔細的觀察一陣,依然一片安靜。他心裡打了個突,不會吧,難道是那老和尚騙我的?

  他心裡正想著,忽聞一陣輕響,池水嘩啦一聲抖落開來,一個美妙玲瓏的身影自水中一躍而出,長長的秀髮輕輕一甩,點點水珠帶著微熱之氣四散,水霧蒸騰開來,便如一朵美麗的白蓮,盛開在了夕陽的餘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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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零九章 請你征服她


  這女子身著一身連體小衣,薄如蟬翼,外套一件薄薄的紗巾,藕臂玉腿,隆胸翹臀,曲線嬌俏玲瓏,渾身肌膚細膩如綢緞,彷彿都要滴出水來。她臉上潔淨如玉,帶著一抹淡淡的腮紅,眼神盈盈流轉,波光四溢,似是含羞的處子,又彷彿嫵媚的少婦,緩步行走間,兩條修長有力的玉腿輕輕擺動,點點春光似遮似掩,搖曳生姿,風情萬種。

  ***,林晚榮目不轉睛的盯住女子,心裡騷騷癢癢,都是當師傅的人了,身材還是如此美好,也不知道怎麼保持的,這不擺明了讓我抓狂嘛。

  那女子往大石這邊掃了一眼,將那一襲輕紗遮住身體,露出朦朦朧朧晶瑩的酥胸玉腿,卻是個半遮半掩,欲說還休。她目光盈盈,長長睫毛輕抖幾下,笑道:「小弟弟,既然來了,幹嘛躲在那裡不出來啊?怎麼,怕姐姐吃了你麼?」

  「不是怕你吃了我,是怕我吃了你。」林晚榮自石頭後跳出,嘻嘻笑道:「姐姐,你的身材皮膚,嘖嘖,沒得說,你是如何保養的?小弟能摸上一摸嗎?」

  安碧如蓮步輕移,一抹嫵媚的微笑在她臉上閃現,嬌聲嗔道:「你這小壞蛋,就會佔我的便宜,人家在這裡沐浴更衣,你怎地就偷偷闖了進來,莫非你不知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

  靠,分明是你知道我要到這裡來,才故意脫了衣服下水裡洗澡,還擺出這樣半遮半掩的媚態來勾引我,你以為我不知道?

  他哈哈大笑,走近了兩步,目光在安碧如身上狠狠掃蕩。安碧如卻是故作一驚,急退幾步,似受驚的小兔般,雙手捧住胸口。那肥美的雙乳卻是擠出一道晶瑩剔透的乳溝,叫人眼花繚亂。她渾身輕輕顫抖。修長有力的雙腿緊緊夾住,形成一個誘人的三角,美麗的大眼睛中射出恐懼與絕望,一副楚楚可憐、弱不禁風模樣。

  騷狐狸。林晚榮心中火焰騰地一下撲騰起來,這騷女哪裡是害怕,分明是要誘發男人的暴力傾向,要讓人上去狠狠的蹂躪她,折磨她啊。

  他嘿嘿一笑,伸手便往安碧如拉去,那安姐姐卻是小臀一扭,嬌笑著閃過身去,眼中射出淡淡的笑容。紅唇微啟,蓮口輕吐,嫵媚道:「小壞蛋,你要做什麼,想占姐姐的便宜麼?別忘了,我可是仙兒的師傅。」

  師傅?有穿成這樣的師傅麼?有你這麼勾引徒弟女婿的師傅麼?當老子是小白那,面對這樣一個動人尤物。我要再不動心,那就得考慮一下去看男科了。

  他狠狠的吞了口口水,笑道:「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姐姐,你無恥的樣子頗有我當年的風範,難怪我越看你越投緣,原來咱們是一路人啊。」

  安碧如突然停止了躲閃,立在原地動也不動的望著他。

  林晚榮魔爪正四處亂摸,眼望著就要抓到她胸前了,見她發呆的神情,也是一愣,急忙停爪不動,雙手離她乳峰僅有咫尺之遙,甚至能感受到那滑膩的頂端傳來的絲絲熱氣。

  日,這不是考驗我定力嘛,他在安姐姐胸前目光流連一圈,才故作驚奇道:「咦,師傅姐姐,你這是做什麼,怎麼不動了,害小弟差點手誤。」

  安碧如臉上浮起一抹奇異的紅暈,望著他輕道:「小弟弟,方纔那句話,便是你的真話麼?」

  「哪句話?」林晚榮毫不猶豫的裝糊塗,睜大了一雙無辜的眼睛道。

  「你啊,就喜歡裝糊塗。」安碧如纖纖一指點在他額頭上,微微笑道:「你方才說我什麼,什麼既要做什麼,又要豎牌坊?」安碧如輕哼一聲,卻是盯住他問道。

  「啊,哈哈,這個嘛,隨口開個玩笑,姐姐怎麼可能是那啥嘛,姐姐比那啥要好看多了,小弟隨便說說的,你不要當真,要當真也不能找我。」他恬不知恥的打了個哈哈,說道。

  「不讓你說的時候,你滿口胡言,真叫你說的時候,卻又沒了膽量,你便只有這麼小個心思麼?」安碧如微微一笑,酥胸往前挺了挺,林晚榮急忙將手回收。

  安姐姐又是咯咯一笑,示威似的望了他一眼,眼波輕轉,似是在恥笑這有色心沒色膽的傢伙。

  媽的,老子這才叫既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他自己鄙視了一下,這樣一個熟婦,就算是仙兒的師傅又怎麼樣?還不是一個寂寞的女人?我一個如狼似虎的男人,摸她一下又何妨?少不了一塊肉的,佛祖都不會怪我。

  他找了個理由,正要再伸魔爪,安姐姐卻是急退幾步,再不給他機會,輕輕一笑道:「其實,我覺得小弟弟你說的對極了,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哪個不是道貌岸然?身份高貴如皇帝,如誠王,又哪個不是一面扮君子,一面男盜女娼?為何別人做的這戲,我便做不得?姐姐就是既要立牌坊,又要做——」她臉上一片嫣紅,卻是說不出口。

  「做什麼?」林晚榮調笑道。

  「做婊子!」安碧如蓮口輕吐,似羞似嗔的說道。她雖是放浪形骸、不拘小節,卻也是一個艷絕人寰的女子,說出這兩個字來,心裡既有些羞澀,又有些放蕩的快感,忍不住雙頰暈紅,眼中波光四溢,盈盈望了他一眼,眸子便如籠上一層水霧,說不出的羞澀迷人。

  見她嫵媚嬌羞的樣子,林晚榮心裡忍不住一酥,***,聽美女說粗話就是爽啊。不過安姐姐這樣的妖精到青樓做小姐就太可惜了,要是做我林某人一個人專用的小妖精,這提議還是不錯的。

  他心裡騷癢難耐,卻是不知不覺握住她手道:「姐姐,我瞭解你的心思,這世上的人形象萬千。真正淳樸善良、本性流露的沒有幾個,姐姐雖然行事標新立異,處處惹人非議,只是我卻能理解姐姐的心境。」

  安碧如望他一眼,眼中一片霧濛濛,旋即甩掉他魔爪,咯咯嬌笑道:「你這人,便是誠心來佔我便宜吧?說的這麼冠冕堂皇,我要信你才怪。」

  這騷狐狸,林晚榮心中暗惱,你就不能稍微笨一點嘛,好不容易握上你的小手,你卻轉眼就把我甩開了。不過,話說回來,安姐姐這小手又滑又嫩,就像剛擠出的牛奶一樣,比起仙兒也是不遑多讓。若果能有一天,我左手牽著仙兒,右手拉著安狐狸精,嘖嘖,那滋味,銷魂死了。

  他做了會美夢,安碧如卻離他遠遠,臉上似笑非笑。那一襲薄紗被微風吹起,露出晶瑩似雪的肌膚和修長玉白的大腿,林晚榮乾咳了兩聲,正經道:「好了,姐姐,說說正事吧。那所謂的肖小姐,就是你麼?你把我叫到這裡,所謂何事?不會是專門為了洗個澡,再換身衣裳給我看吧?」

  「瞧你說的?姐姐是那麼隨意的人麼?」安碧如美目輕瞥,嗔他一眼,雙頰生暈道:「是我在此處等你,久久不見人來,這碧池春水,溫潤如玉,我一時心裡癢癢,便下去戲水一番,哪裡想到卻有那登徒子故意躲在石後偷看人家洗浴,我未來尋你算賬,你卻先怪起我來了,不識好人心的小壞蛋。」

  這狐媚子,說了半天,卻迴避了關鍵問題,和安姐姐鬥心眼,他還從沒佔過上風,林晚榮無奈笑道:「姐姐,戲水之事不提也罷,反正這事咱們心裡都清楚,小弟我錯就錯在生了一雙明亮有神的大眼睛,而姐姐錯就錯在生的如仙女般美貌、魔鬼般身材,咱們半斤八兩,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誰也別笑話誰。」他嘿嘿一笑道:「我與姐姐說的,是另一件事情,蒙面冒充姓肖的小姐引我來此,便是姐姐你吧?姐姐為何會出這主意呢?小弟百思不得其解。」

  安碧如似是根本沒聽到他的話般,緩緩坐在溫泉邊,伸出修長的雙腿,在溫熱的湖水中輕輕踢騰著,雙手揉搓濕漉漉的秀髮,動作輕柔自然,充滿美感,對於他的話,卻似是沒聽到般,根本不去理會。

  「喂,姐姐,我和你說話呢,給點面子吧。」林晚榮徹底服了這狐媚子,在她面前,似乎有多少本事都使不出來,偏偏打又打不贏,罵又罵不過。想想以前遇到的女子都是被自己搞定的,眼下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自己搞不定、甚至能把自己搞定的,心裡倒別有一番特殊的滋味。

  「不和你用這個法兒,你會來嗎?」安碧如幽幽說道,卻似是一個深閨的怨婦:「那日夜晚,你那般作踐人家,便這樣輕易抹去了麼?輕薄也就罷了,為何那蕭家大小姐一來,你卻就丟下我不管了?這些日子連對我問也不問一聲?我安碧如的便宜,便是任你白佔的麼?我不使出這個法子尋你,你會主動找我麼?你這壞透了的小冤家。」

  她似嗔似怨,外人聽起來定會以為是林晚榮薄情寡義,只是林某人自己知道,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要說哀怨,仙兒有,大小姐有,卻怎麼也輪不著這狐媚子。老子每走一步,怕是都落在了這安姐姐掌握之中,說我拋棄她,那才是天大的笑話——從來就沒擁有,何來拋棄?

  「師傅姐姐,你認識青璇麼?」林晚榮懶得聽她囉唆,截斷她的話,開口直截了當的問道。

  安碧如眼珠一轉,神秘笑道:「青璇?青璇是誰啊?我不認識。」

  林晚榮哼了一聲,緩緩走了幾步,臉色板的生硬道:「安小姐,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今天藉著青璇的名字把我叫來,到底是為了何事?你如何認得青璇?」

  「不解風情的木頭。」安碧如輕聲嗔道,臉上浮起一個嫵媚的笑容,笑道:「原來她叫青璇啊,我只知道她姓肖。肖青璇,嗯,這名字不錯,有意境。」

  聽她念出青璇的名字,林晚榮心裡一急,一把拉住安碧如的胳膊道:「你認識青璇?青璇在哪裡?快告訴我?」

  安碧如眉頭一皺,嗲嗲嗔道:「你這壞蛋,弄疼我了。」[天堂之吻手 打]

  林晚榮急急放開她光潔的胳膊,焦急道:「姐姐,你真的見過青璇麼?她在哪裡?」

  安碧如搖頭道:「你這小壞蛋,恁地心急做什麼?我好心好意來見你,便換來你這樣待我麼?」

  這狐媚子,分明是擁兵自重了,林晚榮心裡焦急,卻又不能催促。安碧如見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才開口笑道:「我不認識你這青璇,也不知道她在哪裡,不過我卻知道她的身份。」

  「她的身份?」林晚榮心裡跳了幾下,莫非安碧如知道青璇是公主?她與誠王走得近,有些內部消息也是說不定的。

  「姐姐,青璇是不是皇帝的公主?」林晚榮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問道。

  「什麼公主?」安碧如搖頭道:「這個我不知道。倒是仙兒——罷了,不說這個。」安碧如眼珠一轉。卻是換了話題問道:「這位肖青璇,真的是你娘子?」

  青璇不是公主?見安碧如也不知道,林晚榮倒是迷惑了:「青璇是我娘子,有天地為證,青松為媒。我和她情投意合,恩愛纏綿。在金陵就已有白首之約。」

  「白首之約?」安碧如咯咯嬌笑看他一眼,臉上滿是神秘道:「她與你有白首之約?咯咯,寧仙子的徒弟與你訂了白首?這倒著實有趣了。」

  「什麼有趣?什麼寧仙子?姐姐,你就別再吊我胃口了,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出來。」林晚榮急忙道。他心中想起那晚中了毒針的仙女,不會就是那寧仙子吧?

  「我便是掉你胃口了,你又能怎地?說到別的女子你便這樣上心,你這小沒良心的。」見林晚榮額上青筋暴起,安碧如嘻嘻一笑道:「你不要著急。我原本聽仙兒說過有這麼一位肖小姐,論起來還是仙兒的師姐,前些日子一打聽,又問了仙兒,沒想到這位肖小姐,竟是你中意的人兒。」

  仙兒的師姐?想起安碧如那晚曾經說過的話,他頓時恍然大悟道:「難怪仙兒如此仇視青璇,原來青璇的師傅便是你一直仇視的師姐。」

  安碧如點點頭,瞅他一眼,笑道:「總算你還不是太笨,我與師姐一輩子敵對,仙兒自然也瞧不慣你那相好的青璇。事情便擺在眼前了,是要仙兒還是要青璇,你自己挑吧。」

  這個事情倒是的確有難度了,他原本以為仙兒僅僅是單純的吃醋,還計劃著找到青璇後,勸服仙兒好好與青璇相處,哪裡知道這裡面還有這麼多地機關。吃醋就不說了,就是這師門恩仇,也讓她們難以安靜共處,何況還有這安姐姐從中挑撥,興風作浪。

  說到安姐姐,他腦海裡想起那日中了毒針地仙子,聽她說起青璇的口氣,定然是青璇的師傅,也就是安姐姐口裡的寧仙子了。媽的,事情越來越麻煩了,那寧仙子被自己打傷,沒個半死也差不了多遠了,到時候青璇要是怪罪起來,我怎麼交代?

  想來想去,卻是頭大如麻,仙兒與青璇已經是一大難事了,偏偏她們身後還站著兩個美得不像話的女人,一個是勾人的狐狸,一個是無人敢褻瀆的仙子。老子也太神奇了,娶了兩個好老婆不說,還半買半送的得了兩個強悍的師傅,這世界上還有比我更牛叉的人嗎?

  「能不能兩個都要?」他腆著臉皮說道:「安姐姐,你也知道的,我與青璇乃是兩情相悅,與仙兒又是恩愛無比,拋棄哪一個我都捨不得。」

  「兩個都要?」安碧如鼻子裡哼出一聲,輕蔑道:「你想的倒美,我仙兒國色天香,允許你再納她人為妾已經是大大的便宜你了,你卻還想將我仇人之後納入房中,做的美夢吧你。」

  納她人為妾?還沒正式拜堂,你就把名分都給我定好了,仙兒是妻,大小姐、巧巧她們都是妾?林晚榮哼了一聲,心道,你若把老子惹火了,我把她們都娶來做大老婆,再放點春藥上了你這安狐狸,讓你去做小妾,伺候我的大老婆們,讓你嘗嘗做妾的滋味。

  見他臉上憤憤,安碧如眼珠一轉,輕道:「不過麼,這事,也有的商量——」

  「如何商量?」林晚榮問道。

  「那日與你說過的,我白蓮教毀在你手裡,我失去了與師姐繼續鬥下去的資本,所以需要你——」她看了林晚榮一眼,掩唇輕笑。

  「賭債肉償?」林晚榮驚恐問道。

  「你想的倒美。」安碧如好笑的看他一眼:「還是那一句話,我失落的夢想,便要在你身上找回來,我要你打敗她,要讓她敗得心服口服。」

  「不用了。」林晚榮瀟灑揮揮手,笑道:「要說打敗那什麼仙子,我早已經做到了。」

  「做到了?如何做到了?」安碧如驚道。

  林晚榮將那日情形講了一遍,安碧如聽得先是發愣,繼而卻是咯咯嬌笑起來,直將柳腰都笑得彎了下去。

  她身上輕紗薄如蟬翼,這一彎腰,更是玉腿緊繃、酥胸起伏,那一道深深的乳溝,脂嫩雪白,滑膩誘人,修長豐滿的大腿珠滑玉潤,充滿彈性,若是被她夾上一夾,嘖嘖——妖女真是淳樸啊,衣服穿的這麼少,他目泛淫光,上下巡禮,看的安姐姐這樣動人的尤物也是面泛紅暈,急急遠離了他幾步。

  「真大,真滑——啊,安姐姐,我遇到的這位就是寧仙子?我這樣算不算打敗了她?」他將目光自妖女胸前收了回來,一本正經的問道。

  「有這般容貌和氣質的,天下還有誰來?自然就是我那仙子般的師姐了。」安碧如笑道:「恐怕她做夢也想不到,她在江湖上從未遇到敵手,竟是折在了你的陰謀詭計之下,咯咯,小弟弟,你真是太有能耐了。不過,小弟弟,你也太小看我這位師姐了,她智謀才情冠絕天下,哪能就輕易被你折服?區區一隻毒針,能耐她何?」

  「這樣說,她死不了?」林晚榮關切問道。

  「你說呢?」安碧如反問道:「若區區一隻毒針便為難了她,那她還是名滿天下、萬人敬仰的寧仙子麼?」

  管她什麼仙子,只要死不了就好,總算能在青璇那裡交代過去了,他急忙抹了把額頭的冷汗,笑道:「那便好,那便好,她要死了,我怎麼向青璇老婆交代呢。」

  安碧如笑著看了他一眼,輕輕撫起耳邊的秀髮道:「所以說,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小弟弟,這下你不會拒絕我了吧?咯咯,你要真辦成了這事,我便勸了仙兒與肖青璇修好,讓你享盡人間艷福。」

  「意見倒是不大了,反正你也不知道青璇在哪裡。不過這仙子的武功我親眼見過,要打敗她,真是不容易呢,以我現在的功夫,要打敗她,恐怕還要練上個把月才行。唉,傷腦筋!」林晚榮大言不慚的道。

  安碧如苦笑搖頭,就你那幾手三腳貓功夫,再練十年也不是人家對手。她微笑道:「不限於武功,任何方面折服她都可以,但一定要讓她心悅誠服,我要讓這高貴的仙子看看,我安碧如就是比她強。」

  她嫵媚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路我已經為你鋪好了,下面就看你的了——征服她,打敗她,小弟弟,有什麼手段你就儘管使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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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沙場演兵


  「已鋪好了路?如何個鋪法?」林晚榮不解的問道。

  安碧如白他一眼,輕笑道:「說你這人聰明吧,有時候卻又糊塗的緊。若非為了你,我今日拋頭露面的做什麼?」

  林晚榮嘿嘿一笑,不懷好意的在她身上瞅了幾眼:「姐姐,你是指的你和誠王的事情吧?咦,他不是你相好的麼?怎麼扯到為我鋪路上去了?」

  安碧如嬌笑幾聲,對他飛了個媚眼,嗔道:「是啊,他是我的相好,咯咯,小弟弟,莫非你吃醋了?」

  吃醋倒未必,不過心裡有些不舒服卻是真的,看到一顆熟透了的桃子被一隻老猴子採了,要沒點激憤的想法,他還算個男人麼?

  安碧如似是洞察了他的心思,臉上飛起一片美麗的彩霞,眼中閃過一絲促狹,笑道:「咯咯,果真吃醋了。小弟弟,你放心好了,這誠王對我雖多有覬覦,但我安碧如闖蕩多年,見過的男人比你身上的汗毛還多,哪能那麼容易就讓人佔了便宜?再說了,這世間的男人多是薄情寡義之輩,又有哪個,能配得上做我的相好?」

  她神色間一片驕傲,根本沒把天下男人放到眼中。不過話說回來,以她的姿色容貌、學問氣質,天下之大,能配得上她的男人,還真是找不出幾個來。

  林晚榮嘿嘿一笑,這世界上雖然有野雞配色狼之事,卻也多的是好花插牛糞,你這樣自視超人一等,自然尋不到好的郎君了。

  「小弟弟,你今日在桃園與誠王結下樑子,有心人自然會看在眼裡,況且你剿滅白蓮教又立了首功——」安碧如美目輕瞟看了林晚榮一眼。眼中閃過絲絲的幽怨:「你既有本事,又不懼權貴,必定會讓徐渭等人更加看重,你的機遇馬上就要來了。越靠近皇庭,便越接近我師姐,我又公然現身在誠王跟前,更引起她的警覺。而你,既是誠王的死對頭,又是徐渭重點推薦的對象——咯咯。小壞蛋,你明白了嗎?」

  原來這狐狸精早已算準了我會與她合作,將事情安排的如此圓滿,倒的確是好心思。林晚榮笑道:「話雖這樣說,但是你別忘了,那仙子還傷在我的手裡,我怎能與他交好?這計謀怕是行不通吧。」

  「咯咯——」安碧如一陣嬌笑,豐胸翹臀一陣微顫。前凸後翹的美妙身段劃出一道誘人的曲線,讓人看的心驚肉跳,眼花繚亂。

  「小弟弟,你太不瞭解這些所謂的正道人士了。我師姐被尊為天上的仙子,千人膜拜,萬人景仰,整天喊的口號,便是以百姓蒼生、人間正義為己任。怎會因為小小私人恩怨,而置她終生信奉的大義於不顧?那豈不是讓世人恥笑,使她清譽受損?這種自損顏面的事情她是絕對不會幹的,即便是心裡一千個、一萬個不願,但只要你表現出色,她就不得不與你站在一邊。為了所謂的正義與公信,她寧肯犧牲別人的幸福,也要維護她的顏面。與你那點小小瓜葛,又算得了什麼?」

  這倒也是,看看安姐姐行事的手段,狡猾毒辣,隨心所欲,就可以想像與她完全對立地寧仙子是怎樣一種風格。林晚榮心裡信了幾分,笑著道:「但願如你所想吧。」

  「不僅如此,誠王對你已起殺心,還委託我親自出面——你想想,我那師姐要是知道了我公然作惡、濫殺無辜,以她『慈悲無比』的心腸,她會怎麼樣呢?」安碧如臉上閃出一絲狡黠的笑容,似是無意的揚揚身上輕紗,風情萬種的說道。

  「姐姐,你這身衣服真好看,還有料子更少一點的麼——」林晚榮色瞇瞇道,見安碧如微微一笑,手中銀光閃現,他頓時神色正經道:「要是寧仙子知道你為非作歹,她自然會阻止你——咦,這樣說來,我傷了她,她反而要來保護我了?」

  「大抵是這樣。咯咯,這就看你的本事了。」安碧如微笑道。

  將前因後果聯想起來,安姐姐公然在誠王身邊露面,原來是早有預謀的,這狐狸精的心機,著實不可小看。

  「我雖將這些都已安排好了,但我師姐的魅力天下盡知,她一言一行、一顰一笑,沒有哪個男人能夠抵抗的了?姐姐我還是擔心你會反水,故此,咯咯——」她臉上現出一片暈紅,目光盈盈,小舌伸出輕輕舔了一下紅唇,嫵媚笑道:「你現在明白姐姐今日穿成這樣的用意了吧?便宜你個小壞蛋了。」

  「原來姐姐是怕我中了寧仙子的美人計,才故意穿成這樣來考驗我啊?早知如此,我就大膽一點,再大膽一點了。姐姐,你考驗我這一番,感覺如何啊?」林晚榮笑著說道。

  安碧如輕笑一聲:「差強人意。要知道,我可是什麼手段都沒使出哦,即便使出了也只是外媚之術,我那師姐卻是真正的內媚,不須言語,一微笑,一皺眉,便能勾去男人的魂魄,咯咯,到時候你被她佔了便宜,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哦。」

  安碧如說話間,卻是蓮足輕點,自池邊取過一件潔淨的長袍,披在身上,將那玉腿雪膚掩映在袍中,卻依然身形婀娜,曲線突出,憑添一種別樣的誘惑。

  娘的,這騷狐狸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師姐師妹,最好是讓這騷狐狸每天都穿成這樣來考驗我,那就爽了。他心裡暗歎一陣,眼中放出淫光。

  安碧如將秀髮挽起,插好髮髻,這才笑道:「好了,今日時辰不早了,我也該走了——你要再晚些回去,你們家的蕭大蟲就要發威了。」

  蕭大蟲?林晚榮聽得一愣,旋即好笑道:「姐姐,你這就要走了麼?唉,小弟弟還想與你一起在這滿池春水中戲耍一番,你怎的就走了呢?」

  「有賊心沒賊膽的傢伙。」安碧如輕輕一語點出他本質,站在大石邊微微一笑道:「不與你糾纏了。再留一會兒,我怕就捨不得離開了。咯咯,小弟弟,你等著我來『刺殺』你吧——」腳尖一頓,身如一隻翩飛的鴻雁般,長裙輕擺,秀髮飄飄,翩翩而下,轉眼就不見了蹤影。[天堂之吻手打]

  這安狐狸說走就走,堅決的很,倒似是沒有一點留戀模樣。站在崖邊,遙望那落下的夕陽,林晚榮心裡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與青璇的事情,引出了安姐姐與寧仙子,眼下又要與誠王和皇庭掛上鉤,與他原來設想的竟是越來越遠。男女相悅的事,卻攪上了門派恩怨和朝政國事,這條路真是不好走啊。

  **********************

  回到家的時候,蕭大蟲卻不在屋中,問了宋嫂,卻說徐小姐邀了大小姐敘話,今夜就歇在徐家,不回來了。

  與大小姐認識這麼久以來,她夜不歸宿還是首次。面對著空空寂靜的庭院,他心裡有些落寞的感覺。習慣了大小姐在身邊嘮叨,一時不見了她,還真有些不習慣。想想安姐姐給大小姐起的蕭大蟲的綽號,好笑之餘,卻又有些溫馨,家有悍妻,未必不是福。

  蕭大蟲不在,他第二天倒是起得挺早,宋嫂見他難得的主動到店裡幫忙,心中也是暗自驚奇,怎麼大小姐出去了,這林三反而自覺了。

  忙了一會兒,正想著安姐姐什麼時候來玩刺殺的遊戲。卻聽門外傳來一陣大笑道:「林公子,林公子——」

  林晚榮急急出門一看,卻見胡不歸帶著杜修元、李聖等人,連帶著李泰的嫡孫李武陵,諸人騎在馬上,竟是一起拜訪來了。許震的手中還牽著一匹空馬,也不知是為誰準備的。

  林晚榮笑著迎上前去道:「胡大哥,杜大哥,你們怎麼得空來了,快請裡面坐。環兒,上茶——去大小姐房裡把那去年的新茶拿來,這幾位可都是我捨了性命的兄弟,怠慢不得。」

  幾人翻身下馬,李武陵見他指揮自如,根本不似一個下人模樣,眼珠一轉,笑道:「林三,原來你在蕭家過得這樣安生,連大小姐的繡房也能隨便進出,難怪不願意去打仗呢。」

  杜修元等人一陣齷齪大笑,林晚榮嘿嘿兩聲,說起來,他還真沒把自己當外人,等哪一天把蕭家兩位小姐都娶進門,這蕭家就是玉若姐妹倆的嫁妝,到時候蕭家可就要改姓林了。

  胡不歸臉泛淫笑嘿了幾聲,拉住他手道:「林將軍,哪裡有功夫喫茶,快走快走,快跟我走——」他話音一落,拉住他便要往外行去。

  林晚榮急忙道:「胡大哥,這是幹嘛呀?」

  杜修元跟在旁邊,神秘一笑道:「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幾個人聯手,將他往空餘那匹馬上推去,林晚榮嘻嘻一笑,原來這幾個小子早有預謀,是專為尋我而來的。

  見他騎上駿馬,李武陵駕的一聲大喝,他身下的小白駒便猛地跨了出去,掀起一陣塵土,街上兩邊行人紛紛躲避。

  我靠,典型的惡少啊,林晚榮哈哈大笑中,策馬跟了上去,其他人等便隨在了他的身後。

  一路飛奔出了城門,行了十餘里路程,耳邊便聽到前面傳來陣陣的廝殺聲,林晚榮探頭前望,只見前方塵土陣陣,殺聲震天,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玩意兒。

  又行了數里地,喊殺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前面的李武陵臉上現出欣喜的神色,催馬更急,刷的幾聲沖的不見了蹤影。

  「林將軍,你看。」行在林晚榮身後的胡不歸,催馬幾步趕上前來,與他並排,指著前方場景笑著叫道。

  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卻見前方是一個巨大的沙場,一眼望不到邊。沙場上塵煙滾滾,無數的兵士手持刀槍,按照職責分成不同地方隊,正在廝殺。

  離得最近的是步營,一個指揮使模樣的統領。手執小旗不斷揮舞,操練的士兵,便依照他旗語演練不同的陣型,或一字長矛,或圓形結陣,數萬士兵急速跑動掀起的塵沙,映黃了半邊天際。這些兵士強壯有力,動作熟練而又迅捷,臉上滿是悍殺之氣,一望便知是演練熟了的精兵強將。陣型越變越複雜,隨著旗語的不斷揮動,後來又演變成分隊合圍殲滅戰,看的林晚榮也是眼花繚亂。

  再往遠處,是騎兵方隊,數萬匹戰馬一起嘶鳴,嘀嗒嘀嗒的馬蹄聲如沉悶的春雷,敲擊著大地。地動山搖,震耳欲聾。騎兵方隊是千人為一隊,演練馬上擊殺,卻是以地上捆綁的木扎人為靶子,刀槍鉤叉,兵器多樣,看準那草人的要害,刺殺下去。

  最遠一陣,卻是混合在一起的步營和騎營,約摸有數萬之眾。步營士兵衝鋒在前,扛著雲梯火箭,朝著沙場上構造的幾道城牆衝去,原來是在演練攻城之戰。

  攻城一方正中處駕了個高台,一個年輕的將領披盔戴甲、威風凜凜,正在吶喊指揮。看那手勢和身形,甚是熟練和自信。只是沙場上塵土氾濫,看不清這將領的面容。攻城的兵士喊殺震天,將那雲梯架好,爭先恐後的爬上雲梯,向城牆衝殺而去。城牆之上,遠遠的立著幾道人影,正饒有興趣的觀看實兵演練。

  「林將軍,你覺得如何?」杜修元臉上滿是興奮之色,大聲說道。

  林晚榮微微一笑:「杜大哥,這就是傳說中地沙場演兵麼?果然威武雄壯,氣勢磅礡。」

  杜修元點頭道:「正是沙場點兵。我從軍這麼多年,如此大規模的演兵卻從來都沒見過。這些都是我大華的精銳之師,來日抗擊胡人,這些鐵骨錚錚的男兒便是我大華的主力。這聲勢,這氣勢,若我大華不勝,那就沒天理了。」

  杜修元一番話說的李聖、許震二人連連點頭,能讓一向沉穩的杜修元激動如斯,這數萬兵馬的演習,確實極有震撼力。

  林晚榮一聲不吭。他雖沒與胡人交過手,但前世看過地小說和電視裡,胡人哪是這麼好對付的?演習不是實戰,現在氣勢再大,花樣再多,也只是花拳繡腿,雖然好看,未必實用,戰場上形式萬變,瞬息之間便足以決定一場戰事的輸贏。若是這樣一場大規模的演兵,就能預判戰事的成敗,那還打個什麼仗。

  胡不歸見了眼前這壯觀的場面,臉上也滿是微笑,卻沒杜修元那般激動。他是在北方抗擊過胡人的,見識過胡人地強悍與凶殘,只是因為白蓮教事犯受了牽連,才回到山東帶兵地,自然最有發言權。

  林晚榮笑著望他一眼道:「胡大哥,你對這演兵怎麼看?」

  胡不歸點點頭道:「兵強馬壯,可與胡人一戰。」

  林晚榮微微一笑,這老胡說的夠婉轉,估計是怕寒了眼前這些將士的心。眼前這麼大的場面,才堪堪有與胡人一戰的能力,看來胡人的戰力確實夠強悍的。

  許震畢竟年輕,才二十歲不到的年紀,聽了便有些喪氣,不服道:「胡將軍,胡人便有你說的那般強悍麼?眼前這些都是我大華精銳之師,只是可與胡人一戰?」

  胡不歸雖然遇事大剌剌,卻是極為注意手下弟兄的心境,見許震臉上露出不服氣的神色,便慨然歎了口氣,拍拍他肩膀道:「許小子,我未遇到胡人之前,也是和你同樣的想法,可是事實勝於雄辯,目前咱們大華的軍士,與那胡人相比確實要略遜一籌。」

  杜修元等人也是戰場上打滾的,只是卻從沒碰過胡人,雖聽說胡人的殘暴凶悍,但見了悍不畏死的胡不歸說起胡人也是滿面的憂心之色,心裡頓時有些不安起來。

  林晚榮察言觀色,將幾個人表情看在眼中,微微一笑道:「胡大哥說的不錯,那胡人乃是遊牧民族,馬背為生,體格彪悍,居無定所。長期漂泊不僅鍛煉了他們的馬上技能,也增強了他們的危機感,所以才會戰力強悍,不懼生死。我大華軍士這些年耽於安逸,開戰之初,偶有敗績也是自然的。正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隨著戰事的展開,我大華軍民知恥而後勇,逐步鍛煉成長,日漸彪悍,用不了幾日,就可與胡人一樣騎馬射箭,並斬殺他們於馬下。想想我大華屹立千年,遭遇欺辱何止百次,我們又何曾怕過誰來?各位兄弟可不要妄自菲薄。」

  林將軍平時嘻嘻哈哈,可說起正事,卻是有理有據,胡不歸暗自一伸大拇指,同樣的話,自我老胡嘴裡說出來是動搖了軍心,自林將軍口中卻是激勵人心。

  幾人都是在林將軍手下拚殺出來的帶兵之將,對林將軍的能耐深有所知,見他如此說法,頓時又恢復了幾分信心,臉上也露出絲絲笑容。

  林晚榮點頭道:「胡大哥,杜大哥,你們今日來找我,便是為了看這兵演的麼?」

  胡不歸和杜修元互相望了一眼,同時點頭,便把目光期盼的放在了林晚榮身上。

  看他們神色,林晚榮哪裡還不知道他們意思,微微笑道:「別的先不說吧。三位大哥,還有許震,你們也是李泰將軍手下的萬戶、千戶。怎麼這兵演之事,卻沒份參與?」

  胡不歸道:「林將軍你有所不知,我們大軍正式開拔之前,日日都會在校場上操練,今天乃是開春的第一次兵演。皇上與諸位王公大臣都來觀看。本來我們都是要參加的,只是皇上前些時日派了一人前來輔佐李泰將軍,今日李將軍便是為了檢驗這人的能力,才特意舉行實兵操練,人馬戰士皆由這位輔佐的將軍選定,李老將軍不干涉其中,結果——」胡不歸臉上露出一絲赧赧之色,不敢說下去了。

  林晚榮笑道:「結果,你們就沒被選中?」

  胡不歸臉上一紅,卻是猛地抱拳單膝跪了下去,杜修元幾人也跟著跪倒在地,一起叫道:「末將愚鈍,為將軍丟臉了,請將軍責罰。」

  林晚榮一驚,急急將幾人扶起道:「各位大哥快快請起,你們這是做什麼?」

  待將幾人扶起,胡不歸歎了口氣道:「林將軍幾日不在軍中,有所不知。前些時日那輔佐將軍選拔參演將領時,便將我們幾位千戶、萬戶一起拉去,參加了一個考試。」

  「考試?」林晚榮奇道:「軍中還有考試?我還是頭一次聽說。」

  胡不歸懊惱道:「誰說不是呢?想我老胡拿了一輩子刀,再去拿筆桿子,怎麼捉得穩嘛?結果那一場下來,我們弟兄幾個,唯有杜兄弟過了關。後來杜兄弟見我們幾人失了資格,一怒之下,便也向那輔佐將軍發難,結果可好,他也失了資格。」說到這裡,他卻是感激的看了杜修元一眼。他們兩人以前見面就掐,可關鍵時候,卻都是重義氣有血氣的漢子。

  「這是他娘操哪門子的蛋,幾位大哥的本事是打仗打出來的,和考試有個屁的關係。」林晚榮也是一怒,手下這幾位將領的能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都是真刀真槍拼出來的,沒有一個摻水的。

  他重重哼了一聲道:「許震,你說,是什麼考試,哪個鳥蛋出的主意?」

  許震急忙躬身道:「回將軍,是兵法考試。」

  考兵法?林晚榮一愣,我日,這玩意兒誰他媽懂啊,叫老子去考的話,准拿鴨蛋。再說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兵法再強也趕不上兵變來的快。

  杜修元苦笑一聲道:「這兵法考試照本宣科,胡大哥他們都是帶兵出身,皆以自己經驗作答,與那兵書出入很大,便被判為不合格。」

  扯淡嘛,林晚榮哼了聲:「這位輔佐將軍是哪裡來的?考考考,還考到軍營裡來了,難道他是考狀元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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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好大一條蛇


  胡不歸等人見林將軍發怒,氣勢甚是不凡,心中有些惴惴,俱都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說起這兵法之事,林晚榮雖不精通,不過卻有一個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若是背幾篇兵法就能做將軍打勝仗的話,那普天之下讀了兵書的人,豈不都是百戰百勝的將軍?

  杜修元是幾人當中,唯一考試通過的,林晚榮心情平靜了一下,問道:「杜大哥,這兵法考試,你覺得如何?」

  杜修元搖了搖頭道:「兵法結合實戰,方有現實意義。此次考察,樣式雖是新穎,卻是照本宣科,靈活不足,只需記熟了兵書中的文字,就可通過。胡大哥等人常年征戰,實戰經驗豐富,對那論題提出了多種假設,與兵書上大有出入,故被判為了不合格。」

  林晚榮點了點頭,也不說話,眼神凝視遠方,默默思量著什麼。

  遠遠行來一匹小白馬,原來是李武陵去而復返,他這一趟走得甚遠,已穿過了整個演練場,頭上、身上滿是塵土黃沙,臉上神情卻是眉飛色舞,興奮不已。

  「小李子,什麼事這麼高興?」林晚榮笑著問道。

  李武陵扶住了鞍座,小身板一躍而下,嘻嘻笑著說道:「林三,我方才和爺爺說過了,他特許我參加這軍中演練,不過,胡大哥和李大哥你們嘛,就還要等等了——」

  林晚榮疑惑的看了身後的胡不歸幾人一眼,杜修元笑著開口:「是這麼一回事,那幾日我們被排除在演兵之外,心中著實鬱悶,正要找林將軍訴苦,卻忽然被這小子攔住了。」

  「哦,他攔住你們做什麼?」見李武陵虎頭虎腦,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林晚榮也忍不住的心生喜愛,拍著小李子的頭問道。

  胡不歸大咧咧道:「還能做什麼,這小子吹牛唄,他說只要把林將軍你拉來,他就有辦法讓我們參加這演兵,可是現在林將軍來了。這小子答應的事,卻沒一點影子了。」

  靠,我來就能讓你們參加演習?老子又不是皇帝。金口一開,什麼事都能辦。這小李子吹牛皮也太玄乎了。

  幾人虎視眈眈的望著李武陵,對他失信於人深感不滿。李武陵得意的笑了一聲,說道:「你們著急什麼,這不演兵才剛剛開始,機會有的是。你瞧,我不是就可以參加了麼?你們稍待一會兒,自然會有人請你們參加。嘿嘿,到時候若是我諾言兌現,你們幾個可都答應過我的,小爺也不去別的地方,八大胡同找個最大的院子,挑些最好看的粉頭,伺候小爺喝著就行了。」

  胡不歸許震等人都是不屑哼了一聲,對他的話再不相信。林晚榮呵呵一笑,八大胡同裡找粉頭,這小子口氣不小啊,只怕你去了,你這小小童子身就難以保全了。不過李武陵乃是忠良之後,又性格豪爽可愛,倒確實逗人喜歡。

  幾人都當李武陵所說乃是玩笑,也沒當回事情,看那沙場廝殺正覺來勁,忽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放眼望去,幾匹快馬穿過演練掀起的漫漫黃沙,穿越步營方陣,正往這邊飛奔而來。

  胡不歸最是心急,看了一眼,頓時興奮道:「是李泰將軍來了。」

  那前面一匹馬上端坐一位威武雄壯的老將軍,銅盔鐵甲,手執長槍,縱馬如飛,往此處疾馳而來,正是那日將林晚榮罵了個狗血淋頭的李泰大將軍。

  這老頭來幹什麼?我和他不是談崩了麼?望見旁邊李武陵小臉上露出的得意的微笑,林晚榮深感疑惑。

  李泰身邊卻還跟著一匹神態俊逸的白馬,馬背上坐一位女騎士,一襲白紗蒙面,看不清面容,那身形卻甚是曼妙,快馬跟在李泰身後,騎術殊是不弱,只是那白紗上已籠罩了一層濃濃的灰塵。

  「小子林三,見過李將軍。老將軍別來無恙啊。」見李泰下了馬,林晚榮笑著迎上前去道。

  李泰看他一眼,臉色肅穆的哼道:「沙場之上,軍紀嚴肅,不得喧嘩,你這樣嘻嘻哈哈,成何體統,哪裡還有個軍士的樣子。」他久經沙場,渾身自有一股殺人無數的威嚴氣勢,臉色一板,更是叫人心驚。

  我已經不是當兵的了,老頭,林晚榮心裡暗叫一聲,哭笑不得。這李老將軍大概是統兵統慣了,看見一個人,都要以手下兵士的要求對待之。林晚榮口上花花,但是對這鐵血衷腸的一代名將是發自心眼裡的尊敬,挨了他訓斥,便老老實實地點頭稱是,不去反駁,看的胡不歸等人暗自稱奇。天生一物降一物,天不怕的不怕的林將軍,連徐渭大人也鎮他不住,在李老將軍面前卻是如此乖巧。

  「見過將軍。」胡不歸等人皆是李泰手下的將領,見了統帥可不敢像林晚榮那樣隨便,齊齊抱拳恭敬喝道。

  李泰微一點頭,手按佩刀,目光卻是落在林晚榮身上道:「林三,聽說你主動請纓,要參加這沙場兵演,是也不是?」

  什麼?林晚榮嘴巴張得大大,靠,我什麼時候說過了,沒見我穿這麼休閒,參加什麼軍演,你玩我吧。

  胡不歸等人先是一愣,接著又是齊齊欣喜的看著林晚榮,原來林將軍隱藏的還有這一手,好傢伙,他可真沉著冷靜啊,愣是沒看出一點破綻來。

  「老將軍,我何時說過?你是不是聽錯了?」林晚榮急急叫道。

  李泰威嚴道:「胡說,老夫怎麼可能聽錯。是武陵方才親自稟報,說你願意帶軍參與兵演。來一場實戰演練。我這才匆匆趕過來的。你莫非是反悔了?這可是軍中,絕無戲言。」

  林晚榮驚駭的看了李武陵一眼,卻見那小子得意洋洋的望了胡不歸幾人一眼,臉上的神情要多神氣便有多神氣。

  杜修元等人總算知道李武陵對林將軍的用意了,這一招趕鴨子上架、催母豬上樹,實在用的太妙了,小李子年紀輕輕,便有此手腕機謀,實在是將門虎子,名不虛傳。

  林晚榮狠狠瞪了李武陵一眼。難怪這小李子說只要我一來,他便有辦法讓胡不歸等人參加演練,原來是拿我做誘餌。

  李泰見他猶豫不決。便大聲道:「軍中一刻可誤國。林三,快說你到底是怎麼決定?」他威嚴十足。故意給林三施加了壓力,逼他就範。

  要命了,一點準備都沒有,就來個實戰演練。這不是擺明了陰我嘛。望見胡不歸等人祈求的眼神,林晚榮咬咬牙。媽的,不就是個演習麼,我林三哥怕過誰來,他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哼道:「好,我來。」

  李泰眼中浮起一絲笑意,卻是及時的隱藏起來了,對身邊跟著的那女子道:「芷晴丫頭,他們兩人是個如何分派,你來說說吧。」

  芷晴丫頭?我靠,難怪看著眼熟呢,原來是徐丫頭,小樣,蒙個面紗,穿個馬甲我就不認識你了?他笑嘻嘻一抱拳道:「原來是徐小姐啊,嘖嘖,愣是沒有看出來,你這不露臉,比露臉還要好看啊。」

  「胡說。」李武陵反駁道:「徐姑姑露臉比不露臉好看百倍。」他語出摯誠,還沒反應到已經上了林三的當,胡不歸等人拚命的忍住笑,真是現世報還得快,這小李子方才暗算林將軍,轉眼便被他打回來了。

  這人話裡處處是機關,徐芷晴哼了一聲,微笑道:「今日演兵,風沙大,小女子體質孱弱,才覆蓋了面容,林將軍勿怪。雖是你主動要求加入,但這沙場上的兵馬你卻不能調動,其他隨你挑選。」

  胡不歸等人頓時磨拳擦掌,嘿嘿直笑,對李武陵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請他逛八大胡同的事算是定下來了。李武陵也眼巴巴的瞅著林晚榮,他是編外人員唯有林將軍點頭了,方能充作一卒。

  林晚榮微微一歎,苦臉道:「精通兵法的精兵強將,已經被那位輔佐將軍大人挑走了,我只好選擇這些自學成才的野將軍了,唉,真不公平。哦,順便問一句,徐小姐,那位輔佐將軍舉辦的軍中考試,徐小姐你看了麼?」

  徐芷晴微微搖頭道:「我也是昨日才知,略微掃了一眼。」

  林晚榮嘻嘻一笑道:「不知要是徐小姐去考的話,結果會如何?」

  徐芷晴自信道:「那兵法之書,孫子、六韜我皆通讀,若是以此中命題,芷晴自信無人可以難倒。」

  林晚榮豎起大拇指道:「牛!這樣說來,徐小姐通讀兵書、博學多才,打起仗來自然是天下第一的名將了。」[天堂之吻手 打]

  徐芷晴聰明絕頂,哪能不知他心思,笑著道:「兵法之書,乃是成於實戰,化於書本,是祖宗的心血所得,有極大的參考價值。」她微微一停頓道:「但是時代變遷,環境改變,兵法也要隨之調整變化,切不可盲信書本,照本宣科。」

  這話一說,胡不歸等人頓時聽得舒坦。李泰是久經沙場的老帥,對兵法的運用自是不用言說,他看了林晚榮一眼,滿含深意的道:「林三,照你看來,這兵法與實戰,又有何關聯呢?」

  林晚榮嘿嘿一笑道:「兵法是祖宗留下來的聰明智慧的結晶,寶貴無比,也是我們這些後生晚輩學習的最好範本。我們要學兵法沒錯,不過,學習的方法卻大有不同,兵法不是讀書、考狀元、寫八股,他是一門深奧的理論。兵者,詭道,時間變了,地點變了,戰法也要相應改變。可以說,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錯誤的兵法,而只是有人在錯誤的時機使用了它。說的簡單點,就好比我們讀書識字一樣,讀書識字人人都會。可是要來做出千古絕句。那就沒有幾個人做的來了。這兵法人人可學,要說考試,他們也肯定個個滿分,但古往今來,能成一代名將的又有幾個?所以說,兵法只是一門基礎,可以深入研習,卻不能以對錯論之。將兵法融於實戰,且戰且學,且學且戰。只有融會貫通了,這才是真正的無敵。」

  李泰撫鬚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卻是飛快的抹去了,臉上又恢復了那肅重的神色道:「這兵法考試,乃是我帳中偏將軍為選拔兵演將領而特地舉辦。此次演練是以他為主,本帥概不插手,你多說也是無用,都是些嘴皮子功夫。這實戰兵演,有本事,你便在戰場上打敗他。」

  ***************

  既然開了頭,就退縮不得了,林晚榮也不知那輔佐李泰的偏將是誰,又接近於實戰,這就是一場的的道道的遭遇戰了,林晚榮心裡怦怦直跳,卻也更覺刺激。

  胡不歸等人早已飛速退下換盔甲去了,李泰看了林晚榮一眼,眼中露出一絲期許之色道:「林三,這一仗你好好打,會有你的好處的。」

  李泰雖與他沒有說過幾句話,但每次都是神色嚴肅,不苟言笑,眼前這般和藹倒是少見。

  林晚榮搖搖頭,臉色淡淡道:「好處什麼的,我就不要了——你別不信,我林三還很少有不貪便宜的時候,可要真說了的話,就一定做的到。老將軍,我跟你說過實話,我林某人胸無大志,隨遇而安,可遇到難事,卻也從來沒有趴下過。今日之所以攪到這裡面,我是不想看著胡大哥、李大哥他們埋沒了,他們都是有勇有謀的鐵血男兒,又有為國效命的雄心壯志,若是他們埋沒了,我林三賺再多的錢,娶再多的老婆,也是心裡難安。」

  徐芷晴聽在耳裡,卻是有點感動又有點好笑。這人也不知是怎麼練出的本事,明明是動人的豪言壯語,卻總在最後一句讓人岔氣。

  李泰經歷風霜,看人早已經練就了火眼金睛,見了他的神色,終是露出了一絲微笑:徐渭說的不錯,這林三就是個外面痞,心裡熱。剝去了他身上亂七八糟、花裡胡哨的殼子,他就是一條血性的好漢。

  李泰笑著道:「你這小子,當我是老糊塗麼?誰是金子,誰是沙子,老夫自然看的一清二楚,你就放心吧。今日叫你好好打上一仗,多顯些本事,自然對你有好處。」

  「什麼好處?一萬兩銀子麼?」發完血性發騷性,林三臉上習慣性的泛起一絲賤笑,徐芷晴看的直搖頭——方纔那個林三,一定是被靈魂附了體,眼前這個才是真的。

  李泰雖是不苟言笑,聽了他的話,卻也一樂,這小子還真是有性格。

  「什麼銀子?」李泰板起臉道:「比銀子重要多了。你看,那是什麼——」

  老將軍遙遙一指,林晚榮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卻見最遠處那演練進攻的城牆之上,卻是飄滿了紛飛的黃色大旗,旗上繡的是張牙舞爪的一條扁長的動物。

  「好大一條蛇!」林晚榮驚歎道。

  眾人聞聽他言,頓時目瞪口呆,言語不得。胡不歸等人驚駭的互相望了一眼,林將軍不是腦子燒壞了吧。徐芷晴手握小拳頭,小臉漲的通紅,嬌軀輕輕顫抖,拚命的忍住了笑。

  連那沉著無比的李泰,也是額上青筋根根爆起,冷汗簌簌流下,聲音顫抖著道:「林三,你說那是什麼?」

  「好大一條金蛇。」林晚榮點點頭,言之鑿鑿的道。

  「完了,今天這仗打不贏了。」李武陵垂頭喪氣的道,攤上這麼個主帥,能打贏的話,那就沒天理了。

  「人,不能無知到這個地步。」李泰驚歎道:「老夫活了一甲子,能把金龍認成金蛇的,林三,你堪稱古今中外第一人。」

  金龍?林晚榮大吃一驚,再細細看去,卻原來是那旗幟迎風飄展,褶皺的將那龍爪隱在了邊角,若不看的仔細,那便是一條大蛇。

  老子夠無知的,林晚榮抹了把額頭冷汗,金龍旗現,那城樓上來的,不就是——「皇帝?」林晚榮一驚,卻是跳了起來大聲道。

  眾人長出了一口氣,總算這孩子還沒傻到家啊,知道這金龍乃是帝王家的象徵,但願他下次不會再把它認成「好大一條蛇」。

  林晚榮心中急跳,若來的真是皇帝的話,那豈不是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我老丈人?

  金龍旗飄展中,一頂鑾駕升起在那城樓之上,無數的侍衛隨從環繞林立,將御駕團團圍住。沙場上正在操練的士兵,無論是站著的、跑著的、趴著的、爬著的,皆都起身躬立,接著便是數萬人一起下跪叩首:「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幾萬人一起下跪喊萬歲,嘖嘖,這場面,還真沒見過。林晚榮站在馬鞍邊,趁著其他人等都在向皇帝磕頭的功夫,睜大了眼睛往那龍椅上的皇帝看去。兩邊相距甚遠,只能模模糊糊看見一個頭戴翼善冠,身著金黃龍袍的身影,卻是看不清面容,也不知道這個皇帝老丈人長得什麼模樣,和青璇像不像。

  心裡正做著美夢,卻見下跪的李泰和徐芷晴等人都已站起,想來是皇帝喊了平身。林晚榮裝模作樣的拍了拍膝上塵土,徐芷晴抬起頭,玉顏雖是蒙在輕紗中,眼中卻是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彷彿看到了什麼。

  「這下你清楚了吧。」李泰對林晚榮點頭道:「今天只要你好好表現一番,讓皇上記住了你,今後的前程就不可限量了。」

  林晚榮想起前些日子找徐渭說過的話,要進宮尋找青璇,別無他法,只有等這皇帝開了金口才有可能。正愁著怎麼見著皇帝呢,沒想到今天誤打誤撞就碰到了這麼一個機會,真是擇日不如撞日,為了青璇,今天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

  李泰趕著去見駕,剩餘的事情便由徐芷晴來安排。徐芷晴學究天人,曾數度上過戰場與胡人謀鬥,乃是真正的巾幗英雄,不僅是李泰名義上的兒媳婦,更是這大華數十萬北征將士的軍師。

  「徐小姐,今日這仗要如何打?可有什麼約束麼?」林晚榮正經問道。他現在的心情已經從要我打變成我要打了,說話間少了幾分頑劣,多了些正經味道。

  「雙方各有千人,三局為限,一切都貼近實戰,不論手段,不論計謀,只論結果。」徐芷晴眼中放出鎮定的光芒,淡淡說道。

  胡不歸等人早已換了盔甲,威風凜凜的率領兵馬趕了過來。林晚榮點點頭,貼近實戰,不論手段,這兩點說的太好了,打的就是這樣的仗。

  面對著手下兵強馬壯的數千人,林晚榮由衷的欣慰,個個都壯得像牛犢子似的,老胡和老杜把老子的兵練得不錯。這裡面絕大部分是熟悉地面孔,都是跟隨他征戰山東的老兵,其中還有許多是剿殺白蓮第一勇士時,血戰一夜倖存下來的精銳,忠誠度和戰力絕無問題。

  林晚榮手掌微微彎曲了幾下,心裡泛起淡淡的激動,平抑了一下心情,面對生死兄弟,不需要多餘的言語,他微微一笑道:「我叫林三,有誰忘了我麼?」

  數千兵士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當日的雜牌糧草兵,如今早已成為了精銳中的精銳,望見詼諧幽默卻又勇猛頑強的林將軍重新站在眼前,許多人頓時憶起了昔日生死相與、患難與共的情形,眼中泛起了淡淡的淚花。

  林晚榮揮揮手,似是漫不經心道:「準備好了麼?」

  「殺——」數千兵士一起發出一聲整齊有力的吶喊,直將天地,都驚動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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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彪悍的白袍小將


  城樓之上,旌旗招展,侍衛宮女層層環繞,戒備森嚴。臨近城牆處高高架起一座鑾駕,大黃的鑾帳隨風飄舞,正中處擺著一張巨大的鑲金寶座,座上墊著一塊金黃絲緞,四邊團團雕刻著神色各異、五彩繽紛的金龍,個個張牙舞爪,氣勢非凡。

  龍椅上端坐著一個神態威嚴、臉色略帶蒼白的老者,身著一身緞黃龍袍,袍子上繡著五爪金龍,臉上雖是帶笑,眼中卻射出點點的寒光,不怒自威,氣勢凌人,目光所到之處,無人敢與他相對。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台下壁立的群臣見皇帝神態威嚴,不言不語,皆是心中一凜,一齊拜倒在地,無人敢看皇帝一眼,唯恐褻瀆了天顏。

  望著跪伏在地上的群臣,皇帝臉色不變,點點頭道:「眾卿平身吧。」

  「謝皇上。」群臣急忙叩頭起身。

  位列群臣左側之首的,乃是當日林晚榮在桃園中巧遇的誠王,這誠王身軀比皇帝還要魁梧幾分,臉上帶著絲絲微笑,與威嚴的皇帝相比,更顯得和藹可親。右側眾臣,打頭的卻是戶部尚書徐渭,以他在皇帝心中的位置,站在這裡是眾望所歸,無可厚非。

  見眾人忐忑,皇帝卻是微微一笑,開口道:「聽說,相國寺的牡丹開了,昨日的賞花會,朕因國事耽於宮中。抽不出功夫。眾位愛卿都去看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吱聲,今日明明是來看這沙場點兵的,怎麼皇上開口不提兵事,反而先是提到了那賞花會?相國寺的賞花會雖然遠近聞名,卻沒必要拿到朝中來說吧,皇上是什麼意思呢?

  「徐愛卿,你是天下第一的學士,文采風流,昨日那賞花會你去了麼?」見諸位大臣無人發言,皇帝便對徐渭問道。

  徐渭急忙出列,躬身道:「臣前日與李老將軍把酒言歡,一宿宿醉,未來得及趕赴賞花會,心中也甚是遺憾。不過微臣聽說,誠王爺昨日蒞臨相國寺,賞花論佛,與民同樂,百姓風評甚佳。」

  「哦?」皇帝驚奇的看了誠王一眼,笑道:「王兄倒好興致,那相國寺賞花會如何?可有什麼好玩的?」

  誠王恭謹道:「稟皇上。昨日相國寺中牡丹怒放,桃李芬芳,香飄萬里,美不堪言,百姓安居,共賞春色,正是天降祥瑞,佑我大華。預兆皇上龍體康健,江山萬年,我大華必定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皇帝輕輕咳嗽了一聲,臉色微微蒼白,點頭道:「龍體康健?很好,很好。若照王兄這樣說來,這百花競放,倒真是天大的喜事了。」

  眾臣頓時溢美之詞不絕,阿諛奉承,歌功頌德,聽得徐渭直皺眉頭。那誠王僅是微微一笑,也不說話,看起來甚是穩健。

  耳聽眾人奉承不已,皇帝面色不變,接道:「相國寺我是好久沒有去過了,朕昔年尚在潛邸之時,曾在那裡遇過一回刺客,還受了傷,幸得神靈庇護,才能安然無恙。後來父皇在寺中養病,傳了聖旨,諭朕繼承大寶,說起來,相國寺也算是朕的福地了。」皇帝似是自言自語,誠王低頭不語,臉色平靜,似是在聽一段與他不相干的故事。

  「相國寺人傑地靈,是個講佛法的地方,自有神靈照應,容不得什麼醜事。住持大師慧空禪師,修行有為,道行高深,昔年父皇殯天的時候,便是在那裡念的佛經。父皇他老人家生前囑咐我愛護子民,善待眾生,屈指算來,竟已二十餘年,憶起他老人家地音容笑貌,歷歷盡在眼前。王兄,來日若是得空,朕便與你一起,再去為父皇誦上一宿的佛經,聊表我等子孫的思慕之情。」皇帝對誠王說道。

  誠王眼神閃爍,躬身道:「臣弟謹尊聖譽。臣弟也和皇上一樣,思慕聖顏,激動難已。」

  眾人聽皇上提起往事,又是遇刺,又是繼承大寶的,頓時有些心驚。再聽他提到先皇殯天,又提起相國寺的佛經,心中更是惴惴。帝王心思最難揣摩,金殿之上絕不會說些無用之事,這話裡定是大有深意。只是皇帝今日提起的這幾件事,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又想說什麼?

  眾臣雖是揣度皇帝心思的高手,但面對這樣地迷案,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除了少數幾人,無人能解其中滋味。

  皇帝似是醒悟了,笑道:「此乃是朕思慕父皇,感慨而言,諸位聽聽也就算了。」他臉色一轉,肅容道:「今日乃是李泰大軍演兵之時,我大華飽受胡人騷擾多年,此次李泰遠征,便是為了一勞永逸擊潰強敵。如今相國寺中天降祥兆,我大華百萬雄師,金戈鐵馬,必能奮勇直前,血戰殲敵,建立不世功勳,保我大華江山萬年。」

  「金戈鐵馬,奮勇直前,建功立業,江山萬年。」群臣一起高呼道。

  皇帝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喝道:「李泰,今日這沙場點兵,你是如何安排的?」

  方才拍馬趕來的李泰急急出列道:「稟皇上,今日這沙場點兵乃是實戰檢驗,由兩位將軍捉對廝殺,不論手段,不論計謀,三局定輸贏。」

  「哦?」皇帝微微一笑道:「三局定輸贏?倒有些看頭。這二人都是你手下的將領麼?」

  「稟皇上,其中一人乃是皇上前些時日委給老臣的帳中副將。」

  李泰抱拳挺胸答道,他鬚髮皆白,虎目微張,氣勢十足,雖是年事已高,卻叫人不敢小覷。

  皇帝臉上浮起一絲笑容,點點頭道:「是他啊?如此甚好。李老將軍勞苦功高,世代中良,如此年紀還要上陣為我大華再建新功,朕心中雖感欣慰,卻又深有愧疚。如果有些年輕人能夠給將軍打打下手,分擔些重任,讓老將軍少操勞幾分,你就讓他們去做吧。這也是朕體貼將軍的一片心意,還望老將軍善待之。」

  「謝皇上厚愛。」李泰感激抱拳道。

  「那另外一人呢?也是你軍中的將領?」皇帝接著問道。

  「另外一人?」李泰微一沉吟,搖搖頭道:「他非是老臣手下大將,乃是徐渭大人親自推薦,不過說來,也不是外人。」

  皇帝看了徐渭一眼,徐渭急忙抱拳道:「稟皇上,臣在山東剿滅白蓮時,這人是我手下右路大軍統帥,率領千餘雜牌糧草兵,於微山湖上擊斃白蓮第一勇士,後又一鼓作氣擒下白蓮聖王陸坎離、取下濟寧城,論起剿滅白蓮的功勞,他是首功。」

  皇帝點頭道:「你這樣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他便是你說的那位立了大功卻不貪犒賞、不求揚名的無名英雄麼?若真是他,倒叫朕好生期待呢。」

  「正是此人。」徐渭恭謹道:「此人性格與眾不同,雖有絕世之才,卻外表奸猾、不計人言,遊戲於風塵之中,正應了大隱隱於市這句老話。他對兵事頗有見解,可謂處處驚人,卻又不願從軍。此次是微臣使了些手段,請李老將軍的愛孫做了一齣好戲,才請了他出來。今日實兵對抗的另一方,便是此人。」

  若是林晚榮在此,聽聞這一切皆是徐渭安排的,怕是早就暴跳如雷了,你這老頭,又陰了我一次。

  徐渭是什麼樣的人物,才學無人能比,眼光也老辣狠毒。聽他如此推薦這位「奇人」,群臣紛紛議論起來,就連那沉穩的誠王也雙目微啟,眼中神光湛然,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皇帝大笑道:「聽你說來,這人竟是大才了,他在哪裡?朕要看看他是何方神聖。」說話間,皇帝卻是起身下了龍榻,急急向城牆邊上奔去,一眾宮中內侍急忙扶住了他,鑾駕也向前移動,眾臣跟隨在皇帝身後,往牆邊湧去,爭相一睹那奇人的容貌。

  「老臣斗膽,請求皇上一事。」徐渭一閃身,攔在了駕前,躬身說道。

  皇帝急切道:「徐愛卿,你是吊朕的胃口嗎?有什麼事,便快快說來。」

  徐渭苦笑道:「非是微臣吊皇上胃口。只是這奇人做事向來不拘小節,風格出位大膽,天下幾無他不敢做之事。稍待一會兒地實兵對戰,老臣不敢保證他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在他身上,一切皆有可能,發生了何事都屬正常,老朽特請皇上和諸位同僚注意此事,勿要責怪與他。」

  皇帝意味深長的一笑,話裡有話道:「這算何事,凡是奇人,必有奇行。今日實兵之戰,既是貼近於戰,便無不能之事,處處都有意外,不管他有何作為,朕都赦免他無罪。」

  皇帝似乎對這奇人甚感興趣,話一說完便迫不及待的靠近了牆邊,向遠方眺望起來。

  那遠處約有一千多兵丁,兵強馬壯,氣勢雄偉,皇帝微微遙望了一陣,指著那陣中一人道:「徐愛卿,那陣中的白袍小將,便是你說的無名英雄,市井奇人麼?」

  「白袍小將?」徐渭也是一愣,什麼時候多了個穿白袍子的?他急急跟到皇帝身前,向遠處望去,只見那新開來的軍中,一片土黃色的盔甲中,卻有一人披著一件白色的披風來回奔走,氣勢凜凜,很是拉風。

  雖然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但看那騷包的樣子,不用猜就知道是誰了。好一個白袍小將林三,徐渭深深一笑,心中越發的期待起來。

  *******************

  「你知道你的對手是誰嗎?」徐小姐見林三氣勢非凡,心中也是微微一震,旋即問道。

  「這是一場遭遇戰,對手是誰並不重要,我相信我手下的弟兄們。」林晚榮大義凜然的說道,旋即卻是神奇的變出一個笑臉:「唉,徐小姐,這話你可不要當真啊,這就是場面上的話,走走過場、喊喊口號而已——對面那傢伙是誰啊,如此不知死活?」

  他氣勢變了又變,叫人看不明白,徐小姐心中好笑,不上戰場,還真不知道誰不知死活呢。

  「對面那位是皇上前些時日派到李將軍帳中做副將的輔佐將軍,我也是昨日初見,說起來,你也認識。」徐芷晴神秘一笑道。

  「我也認識?」林晚榮奇道:「不會真地是那個什麼狀元吧?」

  徐芷晴點點頭道:「正是蘇狀元。你可不要小看了他,他熟讀兵書,陣法熟練,胸有萬千丘壑。近些時日在軍中操練的陣型有模有樣,李將軍也讚他練陣有方。」

  真的是蘇狀元?靠,那傢伙還真有兩把刷子,玩了筆桿子玩槍桿子,簡直就是文武全才。林晚榮微微一笑道:「謝徐小姐提供這樣重要的信息,不過他遇上我,那就是他倒霉了。我林三在山東打仗的時候,手下弟兄們送我一個綽號,叫做心有千千結,日用萬萬套。哦,日用萬萬套這幾個字,你懂麼,徐小姐?」

  徐芷晴見他臉上笑得淫蕩,就知準不是什麼好話,美目嗔他一眼,便當作沒聽見他的話般,略過了。

  「請將軍訓示。」胡不歸走過來大聲道。林晚榮點點頭,瞥了自己身上一眼,手下兄弟們都穿的威風凜凜了,他地行頭還沒置辦整齊呢。

  「你不用穿盔甲麼?」見林三手下兵馬集合齊全,卻唯有他這統帥一身便裝沒個正經,徐芷晴忍不住眉頭一皺,輕聲問道。

  「我沒有盔甲。」林晚榮嘻嘻一笑。轉身喝道:「許震,取我戰袍來。」

  「得令!」許震催馬上前,勒住馬韁,雙手恭敬送上一套行頭。徐小姐略掃一眼,卻見是一件白色的披風,和一件不知從哪裡找來的破羽毛扇。

  林晚榮將那披風套上,輕輕一抖,便獵獵作響甚是威風。他手執羽毛小扇,微微搖了兩下,一副仙風道骨模樣:「徐小姐,你看我這身行頭怎麼樣?是像常山之龍,諸葛之亮,還是應夢賢臣?」

  「什麼常山之龍、諸葛之亮、應夢賢臣?」徐小姐微一搖頭,這人說話古里古怪,叫人聽不懂。林晚榮膚色本就甚黑,這一做白袍小將打扮,卻是煤渣上敷了點點白雪,望著甚是顯眼。徐芷晴忍住笑道:「你準備好了麼?」

  汗,林晚榮這才想起,這個世界沒有趙雲和諸葛亮,更沒有《說唐傳》和薛仁貴,自然沒人認出這身行頭,難怪方才囑咐許震去辦的時候,他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媽的,老子本來還準備上演一場「白袍小將」與「應夢賢臣」的好戲,這下卻是成了笑柄,這作秀太他媽失敗了。

  眼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林晚榮在數千將士陣前來回走了一圈,目光掃處,見眾兵士臉上滿是期待之色,林晚榮羽扇輕搖,微微一笑道:「諸位兄弟,知道我們這是要幹什麼嗎?」

  「兵演!」眾人齊聲答道。

  「嘶——」林晚榮身前一匹黑馬前蹄躍起,卻原來是林晚榮一刀把擊在了馬屁股上,黑馬長長地嘶鳴壓住了眾人的聲音,林晚榮目露凶光,惡狠狠的大聲喊道:「我沒聽清,再說一遍!」

  「兵演!」眾人又是一起喝道。

  「嘶——」又是一陣驚鳴,接著一股血光升起,衝起數尺來高,嘶鳴聲噶然而止,那戰馬的頭顱與身體剎那分開,卻是林將軍手起刀落,見了血氣。

  「演習?這是演習嗎?」林晚榮手持長刀,刀尖上滴滴血漬順序滴下,他雙目赤紅,殺氣騰騰的道:「軍人的字典裡找不到演習兩個字,這是戰爭,是你死我活,明白嗎?」

  見了血光,經歷了血戰的老兵瞬間驚醒,渾身血液沸騰,頓時明白了林將軍地意思。林晚榮目光平緩,面無表情道:「我再問一次,我們要做什麼?」

  「你死我活!」眾人長刀出鞘,一股驚天的殺氣瞬間迸發出來。

  林晚榮身後的杜修元幾人看的心驚膽顫,推演如實兵雖是沒錯,可這畢竟是演習,要照林將軍這個打法,那是真的要拼起來的。

  唯有胡不歸和李武陵看的心曠神怡,李武陵渾身熱血沸騰,大叫道:「打他***。」

  胡不歸咧開大嘴,舔舔乾澀地嘴唇道:「對了,仗就是要這樣打,兵是在戰鬥中殺出來的,不是平日裡花拳繡腿練出來的。」

  杜修元憂心道:「胡大哥,照林將軍這樣打,會不會出事?」

  胡不歸搖頭道:「怕個鳥蛋,全軍之中除了林將軍一人,其他人手中的兵器皆是槍無槍頭,刀無開封,頂多是摔個斷胳膊斷腿、挨幾棒子肺腑出血,死不了幾個人的。胡人戰力強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們族內尚武,崇拜強者,內部爭鬥不斷,這才有了如今的實力。」[天堂之吻手 打]

  杜修元搖頭道:「這一拚殺,縱是死不了幾個人,但那傷損卻是大大的增多了,會不會引起對方軍士的嘩變?別忘了,上面還有皇上和各位大人盯著呢。」

  胡不歸眼睛一瞪:「書獃子,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這是實戰,不是演習,我老胡最佩服林將軍的就是這一點,軍人字典裡沒有演習兩個字。胡人會因為皇上和各位大人在旁邊盯著,就對你手下留情?叫我說,這是給對方軍士上課,經此一戰,他們將來對上胡人才能少流血。」

  林晚榮聽到身後二人的爭論,卻是一言不發,將那滴血的長刀扔給許震,回默默道:「將這戰馬,厚恤葬了。」

  這一幕看的徐芷晴目瞪口呆,這人變化也太快了吧,方纔還在嘻嘻哈哈,眨眼之間就手起刀落,連眼珠也不曾動一下,什麼叫彪悍?這就是彪悍?

  不打演習打實戰,這是一種全然不同的軍事思想,帶有強烈的功利主義色彩,卻非常實用,叫人心驚膽顫,卻又熱血澎湃。他在山東就是這樣打仗的麼?徐芷晴有些懂了。

  諸事皆已準備完畢,見徐芷晴策馬遠去,林晚榮神色肅穆的對李聖道:「李大哥,我讓你準備的東西,你都置辦好了沒有?」

  李聖道:「方纔時間緊急,我找到的數量不多。不過那乾草倒有的是!」他順手一指,只見四周堆滿了乾草垛子:「這些是近幾日兵演中戰馬的口糧,至少三天的。」

  林晚榮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李聖一驚道:「這,這如何使得?」

  林晚榮眼中射出堅定的光芒,狠道:「實戰,什麼都會發生。李大哥,你就照我說的去做吧。」

  李聖領命去了,林晚榮這邊整兵完畢,列隊待發。

  林將軍正要發令,忽聽對面一聲炮響,接著便是一陣驚天的吶喊,數不清的兵馬高舉刀槍,如潮水般衝了過來。

  媽的,這就來了!林晚榮看了一眼,心中罵道,旋即覺得不對勁,他以不可置信的眼光,伸出指頭一個一個數去,數了幾個實在數不下去了,將那羽扇重重一砸,跳起來怒吼道:「操他***,上當了,這哪是一千人?這分明是五千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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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首勝


  「這是怎麼回事?」站在城樓上,與徐渭、李泰一起觀看演習的徐芷晴見了眼前情形,忍不住眉頭輕皺,悄聲問道:「不是說好雙方各有千人麼,怎麼蘇將軍這邊突然多出這麼些人馬?」

  徐渭亦是疑惑不解,望了李泰一眼,老將軍飽經風霜的臉上並無絲毫表情,沉聲道:「一切貼近於實戰,出現任何意外,都屬正常,戰爭是不會講條件的。這一點上,蘇慕白做的很好,那林三怕是要吃虧了。」

  徐芷晴咬了咬牙,方才是她親口告訴林三,雙方各有千人參戰,哪知眨眼之間,蘇慕白卻變出了五倍的人馬,算起來,雖然出於無心,卻是她錯報了信息,陷林三於險境。她心裡有些恍惚,這一陣林三能堅持下來嗎?

  皇帝聽見幾人談話,頓時大有興致的道:「哦?徐愛卿,李愛卿,照你們如此說來,這兵馬變動,竟是蘇慕白臨時為之?爾等並不知情?」

  李泰抱拳道:「稟告皇上,兵者,詭道,蘇慕白此舉正合用兵準則,也出乎諸人意外,這一場實戰,怕是會熱鬧的很。」

  皇帝臉上露出絲絲笑容,點頭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蘇慕白能有此奇招,倒也不枉朕將他安插到老將軍身邊學習的一片苦心,很好,很好。徐愛卿,你認為蘇慕白和你推舉的那奇人之間,孰優孰劣?」

  徐渭思索一陣,抱拳道:「稟皇上,蘇狀元用兵神奇,確有過人之處。但微臣推薦的這人,卻也不是那般輕易被擊敗的人物,這一仗怕是有的打。」

  「要打。要好好的打。」皇帝大笑道,眼中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諸位愛卿,今日演兵卻有此意外情形,讓我等可以親眼目睹我大華雄獅真刀真槍的較量,乃是百年難得一見,我們便在這裡靜觀其變吧。」眾臣見皇帝興致高昂,便都轟然應是,又把目光放到了校場之中。

  徐渭焦急地望了遠處一眼,只見遠處蘇慕白的五千兵馬陣型穩健,密密麻麻,如潮水般向對面攻去。林三雖是處於劣勢,但軍中軍容嚴整,並無絲毫盲動。他心裡升起絲絲希望:林小兄。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李泰見徐芷晴滿面憂慮,便道:「芷晴丫頭,你看這一仗,是蘇慕白勝,還是林三打贏。」

  徐芷晴沉默不語,喟然良久才道:「誰勝誰敗,芷晴不敢妄斷,我只知道一點,即便是蘇慕白取勝,也必定是慘勝。」

  徐渭看了徐芷晴一眼,點點頭笑道:「芷兒,你倒是把這林三看的透了。這人行事做人不拘一格,處處都能出人意料。」他轉向李泰道:「李老將軍,我們賭個東道。今日這一陣,若是林三能勝,我便請你到我家喝上三天酒。」

  李泰還未說話,皇帝卻是聽得津津有味,笑道:「徐愛卿,聽你如此說法,莫非是你對自己推薦的奇人並無信心。轉而看好蘇慕白?要不怎麼捨得出這酒錢?」

  徐渭搖頭道:「非也,非也。老臣巴不得賣出這頓酒去。若是林三勝了,我縱是賠了老本。請諸位同僚喝上十天十夜,也是心甘情願。」

  皇帝笑道:「這倒著實有趣了。徐愛卿,你這東道,便也算上朕一個吧,朕也想去你家裡嘗嘗那塵封已久的女兒紅呢。」

  一句話說的眾人大笑,徐芷晴卻是羞紅上臉。徐渭珍藏的女兒紅,便是專為嫁女兒用的,可惜徐芷晴紅顏薄命,還未過門,那未見過面的夫婿便戰死在沙場了,這女兒紅再無開啟之時。

  皇帝這番話是故意調笑女軍師,眾人聽得開懷,唯有李泰搖頭一歎。誤了徐芷晴的終身,實乃李家之過。他看了徐芷晴一眼,歎道:「芷兒,你若是有中意的人兒,便跟伯伯提出來,伯伯為你保大媒。你是老徐家的閨女,也是我李泰的閨女,我們一定風風光光,把你嫁出去。」

  徐芷晴臉色微紅,大方一笑道:「謝皇上和李伯伯厚愛。芷晴醉心萬物,對這女兒之事並無絲毫留戀。我徐家的美酒,便請諸位放懷暢飲就是。」

  「快看——」徐渭正聚精會神的望著遠處沙場,忽然發出一陣驚叫,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眾人眼光一轉,便向校場看去,只見那林三軍中軍旗飄動,人影晃晃,林三開始動作了。

  **************

  聽到林晚榮的話音,胡不歸和杜修元舉頭望去,只見校場上塵沙飛舞,黑壓壓的一片人頭,萬馬齊鳴中,數不清的人頭像奔湧的潮水,飛速向己方衝來。

  「***,至少五千人。」胡不歸咧了咧嘴道,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之色:「這次可有的打了,那個狀元郎還會玩這一手,倒不是個草包貨。」

  李武陵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大場面,他年紀雖輕,卻是軍中世家出身,見了眼前情形,將手裡的長刀一揮,駿馬嘶鳴,興奮地大叫起來:「打啊,打個過癮。」

  這兩個都是戰爭狂人啊,杜修元苦笑一聲,他擅長謀略,遇事沉著冷靜,見眼前對手五倍於己,來勢洶洶,氣勢猛烈,擔憂的望了林晚榮一眼,輕道:「將軍,怎麼辦?」

  ***,這姓蘇的看起來斯文,沒想到還是一個玩暗鬥的高手啊,林晚榮吞了口口水,潤潤乾澀的喉嚨,問道:「杜大哥,要是和他們硬拚的話,我們有多大勝算?」

  杜修元和胡不歸平日便與對面人馬在一起練兵,對他們戰力深有所知,聞言沉思道:「以一敵二,我兄弟們穩勝。以一敵三,怕是略有不及。」

  「以一敵三也無問題。」胡不歸卻是強硬道:「林將軍,我手下兒郎絕沒有怕死的孬種。」

  似胡不歸這樣的好戰分子,林晚榮自然不敢聽信他的話,倒是杜修元的話比較靠譜一點。林晚榮推出末位淘汰制,一直被胡不歸和杜修元忠實的執行著,這近乎殘酷不近人情的手段,對提升軍士戰力有著極大地效用,以一敵二,絕不是空話。但對面軍士也是大華的精銳,絕不能有絲毫大意。

  趁著幾人沉思的間隙,林晚榮放眼望去,只見蘇慕白的五千人馬。奇兵至少千五之數,駿馬嘶鳴,長刀揮舞,衝鋒在最前面。那隊形凝而不散,聚合有力,顯然是操練已久,陣型熟練。後面是數不清的長矛步營,跟隨在騎兵之後,隊列嚴謹,士兵威武,顯然也非易與之輩。騎營與步營之間,相隔幾十丈的距離,這也是標準地騎步協同作戰的進攻隊形。

  見對方數千騎兵衝鋒在前,林晚榮咬咬牙,媽的,幸虧老子也是玩手段的祖宗,早讓李聖準備了東西,要不然這一次還真是被那姓蘇的踩平了都不知道。

  「李聖——」林晚榮大聲喝道。

  「末將在——」李聖氣喘吁吁趕來,臉上的神情又是興奮又是激動。他身後卻是跟著數百人馬,拉著幾十輛大車,車上滿是厚厚的乾草,竟是為戰馬準備的食糧。

  「李大哥,多的話我就不說了。我數千弟兄的榮譽生死,就在你手裡了。」林晚榮微一沉吟說道。胡不歸和杜修元面面相覷,林將軍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一陣要讓神機營衝殺?

  李聖躬身道:「將軍算無遺策,未雨綢繆,末將心服口服。」[天堂之吻手 打]

  林晚榮嘿嘿一笑,也不解釋,臉色一整,大聲喝道:「神機營何在?」

  數百名弓箭手齊齊出列,結成戰鬥隊形,手持強弓,列於陣前,雙目炯炯,正對著數千衝鋒而來的對手騎兵。

  胡不歸和杜修元一起臉色大變,這數百人的射手,怎能抵擋敵軍千餘騎兵的衝鋒?林將軍莫非瘋了不成。

  「林將軍——」心急的胡不歸方要說話,林晚榮大手一揮道:「令行禁止,聽從指揮,箭手準備。」

  百餘名箭手張弓搭箭,望見那騎兵風速般疾駛,轉眼便進入了箭矢的射擊範圍,林晚榮大吼一聲:「放箭。」

  數百隻箭枝如紛飛地蝗雨,向衝鋒的騎兵射去。這實兵對戰用的箭矢,前面綴的是非打磨的鈍頭,非是尖鋒,殺傷力極為有限。李聖軍中的神機營兵士皆是百里挑一的神箭手,這一陣箭雨準頭極高,竟有一半正中那騎行的駿馬眉眼之中。數百戰馬嘶鳴一聲,吃痛之下,前蹄一軟,撲倒在地,幾十名騎士便從馬上摔下,哀嚎之聲響個不絕。

  「打得好。」李武陵高叫一聲,興奮喊道。他是初次見這實戰場面,又是小孩習性,自然高興無比。杜修元和胡不歸等人卻依然憂心忡忡,這射戰馬眼睛的方法,是胡不歸自胡人手中學來的,再加上神機營的神箭手,雖然效果不錯,但對方至少有一千五百騎兵,數百的折損,傷不了筋骨,反而更能刺激他們的殺氣。

  果不其然,對方騎兵折了一陣,似是發了凶性,奔殺之勢更急,奔跑之中卻是隊形一變,由橫變豎,讓射手失去目標,神機營的箭矢頓時失去了威力。待到一輪箭雨射完,對方騎兵卻是折損有限。

  「衝啊——」迎面來地騎兵們一聲雄壯高喝,馬勢如飛,由縱又變為橫,如上漲的海潮般洶湧而入。

  「神機營退後,李聖——」林晚榮大吼一聲,下令道。

  「得令。」蓄勢待發的李聖早已率領手下兵士準備妥當,聽聞林將軍一聲令下,幾百名騎營兵士催動馬匹,拉著送糧草的馬車飛速而上,眨眼之間便已在對手騎兵身前設置了一道草垛屏障。

  糧草方才擺放完畢,對手騎兵已經衝殺過來,李聖驚惶失措的大喝一聲:「撤,快撤!」

  林三軍中數百名騎兵果真是令行禁止。一聽將軍下令撤退,便飛一般的躍上戰馬,縱馬狂奔逃去,那姿勢雖是熟練無比,卻用在了逃跑之上,實在叫人惋惜。

  城樓之上的皇帝與眾臣卻是將眼前情形看的清清楚楚,這林三也太是不堪了,一輪箭雨過後,便急急撤退,僅憑這些糧草車馬橫在路前,就能擋得住蘇慕白勢如破竹的鐵騎嗎?未免太幼稚了。

  眾人目光落在了徐渭身上,徐大學士學識超凡,眼光獨到,只是今日卻是看走了眼,極力向皇帝推薦這麼一個不成器的人物,實在叫人失望。

  「李愛卿,蘇慕白這一陣用兵如何?可有疏漏之處?」皇帝目光落在遠處交戰的雙方身上,卻是詢問身邊的李泰道。

  李泰搖頭道:「蘇慕白此番用兵,是典型的兵書戰法,騎沖步隨,應用的不錯。騎兵陣型變化迅捷、衝擊有力,步營速度也不錯,只是——」

  這城牆之上,懂兵法作戰的沒有幾個。李泰是大華第一名將,經歷戰陣數千,閱歷何等豐富,他說的話自是不會有錯。

  皇帝聽他稱讚蘇慕白,微微點頭,又聽他轉折語氣,便笑道:「老將軍,指點一個後生晚輩,卻還這般客氣做什麼?儘管說來就是。」

  李泰凝望了一陣道:「唯一不足的,卻是這騎兵與步營之間地距離,保持的稍嫌遠了些。依兵書來看,這距離不算有錯。但依老臣實戰的經驗看來,此舉大有不妥。此等平原作戰,步營與騎營應銜接更為緊密一些,以防騎兵被敵阻斷而全殲。徐丫頭,你怎麼看?」

  皇帝微笑著看了徐芷晴一眼,徐小姐躬身道:「李伯伯的意見,芷晴深表贊成,今日之戰,怕是要生波折。」

  皇帝點點頭道:「說完了蘇慕白,再說說徐愛卿推薦的那奇人吧。李愛卿,你認為他表現如何?」

  李泰遠遠的望了那堆在場中阻在騎兵身前的草堆一眼,搖搖頭道:「林三此人行事,老臣看不明白。這草垛隔兵,非是哪一本兵書上的兵法,但從場上形勢來看,有一點可以肯定——」

  「何事可以肯定?」皇帝聽老將軍分析戰局,卻是聽得有滋有味,急急說道。

  李泰笑道:「徐丫頭,你來說吧。」眾臣與皇帝的目光皆都落在了徐芷晴身上,就連那一直沉默寡言的誠王,也豎耳凝聽徐芷晴的話語。

  徐小姐微微一笑道:「戰事頻繁之中,這林三草垛阻兵,未戰即走,唯有兩個可能。」

  皇帝苦笑道:「徐家丫頭,你就不要再吊朕的胃口了。你家的那女兒紅,朕還是為你留著好了。」

  眾人大笑,徐芷晴臉色一紅,輕道:「若不是這林三無能,那便是示敵以弱,圖謀後手。」

  圖謀後手?眾人一陣驚疑,這些糧草能有什麼厲害,何況林三已全軍撤退,莫非那糧草中會隱藏著活人不成。

  「轟——」「轟——」兩陣驚天巨響中,地動山搖,這城牆下的大地都在顫抖,皇帝的鑾帳也是一陣輕微的搖晃。

  「何人開炮?護駕,快護駕——」眾臣驚成一團,高聲叫喊起來。幾個護衛侍從急忙擁到皇帝身邊,將他護在其中。

  徐渭、李泰等帶過兵的人仍是巋然不動,皇帝笑道:「護什麼駕?這是實兵交戰,打兩炮不算正常麼?」他目光朝遠處望去,卻見對面火光一片,林三的兵馬在哪裡,都已經看不到了。

  **************

  蘇慕白的騎兵來勢極快,眨眼便已到了糧草車前,見林三的軍士棄車而去,騎營眾兵士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馬勢不停,直接衝開那阻擋的糧草,數千的人馬一湧而過,滿車的乾草被沖的七零八落,形成一條長長地草線,甚為壯觀。轉眼之間,騎兵便已突破了這乾草防線,逕直往林三軍中衝來。

  「轟——」一聲淒厲的尖叫乍然響起,碩大的炮彈像是長了眼睛般,正落在騎兵背後的乾草堆上,那草堆瞬間燃燒。

  蘇慕白的騎營千戶頓時冒出一身冷汗,這是兵演,不是實戰,林三竟敢如此開炮,他莫非瘋了不成?

  思慮未完,便又爆起一陣驚天的巨響,卻是那乾草堆急劇的爆炸起來,一聲響過一聲的劇烈爆炸,似是連珠炮般不斷響起,滾滾熱浪鋪面而來,剎那之間,乾草堆劇烈爆炸燃燒,形成一條長長的火海,將騎營與步營瞬間隔成了兩截。

  炸藥!騎營千戶瞬間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這草堆中間竟是隱藏著層層的炸藥,為了示敵以弱,林三故意將這乾草棄之不顧,便是為了讓自己等人放棄警覺,然後以炮火點燃炸藥。媽的,這還是演習嗎?林三這是在殺人啊!

  灼灼熱浪傳來,衝鋒在前的戰馬感受到了屁股後那滾滾的火勢,頓時一聲長鳴,放開四蹄,拚命向前奔去。這些本是訓練的精熟的戰馬,平日裡一勒韁繩,便可收放自如,可如今面對身後熊熊的火海,任騎士們拉斷了韁繩,卻也收不住馬勢。數千匹駿馬,發了瘋般向前衝去。

  打頭的數十匹戰馬衝在最前,往前躍了幾步,忽地蹄下打絆,前腿彎曲,馬頭下墜,竟是直直向前栽去,數十名騎兵甩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絆馬索!!」千戶心裡大驚,真是怕哪個就來哪個,他長刀一舉,拚命地拉住馬韁,大吼道:「停止前進,停止前進,前方絆馬索!」

  數千騎士自然知道絆馬索的厲害,但面對後面加劇燃燒的火勢,平時溫馴之極的戰馬早已發了狂,數百匹戰馬一起向前衝去,栽倒在了繩索之前,後面的駿馬卻是收不住馬勢,高高躍起,又踩在前面同伴身上,接連栽倒在地。勉強勒住韁繩的駿馬,卻是發了烈性,齊齊一聲嘶鳴,前腿高高豎起,幾與地面垂直,將平日裡相依為命的騎兵們,重重甩了出去。一時之間人仰馬翻,哀嚎遍野,場面極其慘烈。

  **************

  杜修元望著眼前的情形,心裡一陣不忍,畢竟這都是自己的兄弟,雖然不至於殞命,但這種傷筋動骨的傷勢,沒有個把月的將養,怕是恢復不了了。

  林晚榮也理解他的心情,這樣下手他又於心何忍?但這就是實戰,今日自己已經手下留情了,若非如此,此時這場中的騎兵,前有繩索,後有烈火,已成神箭手的活靶子,要想滅了他們,易如反掌。

  他拍拍杜修元的肩膀,苦笑道:「杜大哥,你就當我們是胡人吧,這樣一來,心裡也好受點。這些兄弟眼下受了傷,卻汲取了經驗教訓,來日真的遇到了彪悍地胡人,就可以少流血,你說是不是?」

  杜修元爽朗一笑道:「林將軍說的對極了,就當我們做了惡人,給他們一些教訓吧。杜某自認熟讀兵書,可講起謀略來,卻不是你的對手。這乾草之中暗藏炸藥,也唯有林將軍你敢做出來了。只是我們今日在皇上面前點了炮,是為大不敬,會不會惹出什麼事端來?」

  林晚榮搖頭道:「這個我就說不准了,反正我就這樣打了,難不成要看我被對手包餃子全殲了?」

  杜修元思維縝密,有些一問卻是真地出於關心,他無奈點點頭,又道:「點炮也就點了,可是末將仍有一事擔心。」

  林晚榮笑道:「你莫非是要問,我點了炮,蘇慕白會不會也給我們打上幾炮?」

  「正是如此。」杜修元點頭道:「既然我們做在了前頭,他也不會手軟的。」

  林晚榮嘿嘿一笑道:「我這就是在賭博,賭他不敢開炮。我們點了炮,卻只是燒了稻草,到目前為止,我還沒和他們真刀實槍地幹過。他是讀書人,又想著要當官,不像我們這樣絲毫沒有顧忌,若是他真敢開炮,那我們便和他的一千五百騎兵一起完蛋。他固然贏得了勝利,可他濫殺無辜,視士兵如草芥,這聲名傳了出去,如何領兵,如何為官?你要是他,你敢不敢呢?」

  這就是人性啊,杜修元無奈一歎,林將軍看人,卻正拿在了七寸上,就憑這一點,遍數朝野,又有誰能夠比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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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奇兵


  騎兵身後的步營,見眼前道路被隔斷,前方的精騎卻又中了埋伏,步營千戶頓時大急,帶著手下人馬拚命的向前衝去。他們深知,唯有與前面騎兵會合,才能將慘敗的局面扭轉過來。

  李泰大軍出發之前便一直要在這校場操練演習,場中的糧草乃是數萬戰馬多日的乾草,準備的極為充裕,卻被林將軍撿了個現成便宜,一炮點著燒了起來。那火勢越來越旺,將數千步兵阻隔在烈火圈外,哪是這麼容易撲滅的?

  「***,這才叫打仗啊。」胡不歸看的凶性大發,也顧不得對手同樣是大華的精銳,手中長刀一舉,高聲呼道:「兄弟們,衝啊——」

  他手下的五百騎兵如一股旋風般,向前衝了出去。這些都是胡不歸精心挑選出來的虎狼之師,經過大戰考驗的,兇猛彪悍自不待言,以一敵三非是虛話。

  蘇慕白手下的騎兵也是大華精銳,只是今日受了重挫,未曾交手卻已折損了近一半的人馬,又是疲累之兵,人心惶惶,戰力大為減弱,雖然在那千戶帶領之下拚死頑抗,卻也非是胡不歸對手。胡不歸已逸待勞,士氣正旺,五百騎兵一衝進去,便如風捲殘雲般,刀砍槍挑,將對方騎兵挑落於馬下。雖是槍未露頭,刀未開鋒,但騎兵交戰,被挑下馬了就是失敗。

  李泰嫡孫李武陵年紀雖小。卻是頑強地跟在胡不歸和許震身後,沖了個第三,到了敵陣連刺帶挑,瞬間掀翻兩人,威猛異常,將門虎子果然名不虛傳。

  胡不歸這邊的騎營戰鬥已接近尾聲,杜修元將目光轉向對面的步營,頓時驚道:「林將軍,敵軍快要穿過火場了。」

  糧草燃燒極其迅猛。三千步兵根本無暇滅火。只是將那大火兩端阻斷開來,中間形成一條不寬的通道,數千人馬從中穿行而過,支援這騎營而來。

  林晚榮遙遙望了一眼,見數千步兵刀槍明亮,人潮滾滾。如同一道滾動的黑線向己方撲來,他嘿嘿一笑,手中羽扇輕搖道:「五倍之兵可攻城。如今是平原作戰,蘇慕白雖是主攻。卻怎麼也用不著五倍之兵啊!這狀元兄倒謹慎的很。」

  杜修元見他臉帶笑容,甚是輕鬆寫意,似乎一點也不著急,也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但眼見對方步兵卻是越聚越多,大部分已越過火圈。並集結了隊形,正結隊向前攻來。

  不得不承認。這蘇慕白用兵,一著一舉都深含兵書之道,眼前的三千步兵陣型緊湊,進可攻,退可守,深得兵法之道,看來狀元兄對兵書是的確用了一番苦功地。

  「杜大哥,你幫我看看,蘇慕白地步兵都過來了麼?」林晚榮微笑著說道。

  杜修元凝望一眼道:「稟告將軍,三千人馬已過一半。」

  林晚榮點點頭,朝胡不歸率領的騎兵處看了一眼,只見雙方激戰已接近尾聲,對手騎兵大部已被挑於馬下,唯有剩餘幾個還在拚命掙扎。場中戰馬凌亂,四處奔跑,甚是雜亂。

  林將軍眉毛一揚,大喝一聲道:「杜修元何在?」

  來了,來了,終於來了。杜修元心裡一緊,急忙抱拳大聲道:「末將在!」

  「著你率領四百步營,協助胡不歸整理對方騎營馬匹,只要是能喘氣的,沒有斷腿的馬,全都給我收拾起來,聚集在敵軍正對面,交給李聖處理。」

  「得令。」杜修元興奮道。雖然不知道林將軍要這些戰馬做什麼,但看他眉間的笑意,杜修元本能的有一種直覺,林將軍早已有主意了。

  蓄勢待發地四百步兵將士,在杜修元的帶領之下,急速向騎兵交戰處奔去。牢記了林將軍的囑咐,四百兵士見了場中亂竄的戰馬,便趕上前去拚命捉住韁繩,這些戰馬受了火光地驚嚇,極不安生,好不容易才將它們聚攏了起來,每人手裡卻都是牽了兩匹戰馬,人吼馬嘶,倒也非常熱鬧。

  胡不歸以一敵三之言,絕非虛傳,轉眼之間,對方殘餘地騎兵便只剩下那主將一人了。胡不歸一厚刀背砸在對方領頭的千戶身上,將他摔下馬去。那千戶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卻是怒目而視,甚是不服。

  胡不歸哈哈大笑道:「劉國軒,你服還是不服?」

  劉國軒虎目大睜道:「火炮襲人,耍些陰謀詭計,我劉國軒不服。有本事與我真刀真槍拚殺一場。」

  胡不歸冷笑道:「你們五千圍剿我們一千,你也好意思跟我說陰謀詭計?若今天被挑落馬下的是我,你還會說什麼陰謀詭計嗎?」

  劉國軒面現一絲慚愧之色,不說話了。林晚榮看的直搖頭,這漢子耿直是夠耿直了,但戰場可不是光講勇猛地。大家都光明磊落的,說出去是好聽了,可仗能這麼打嗎?

  「稟將軍,敵軍騎兵已被全殲,請將軍示下。」胡不歸縱馬跑來,興沖沖報道。

  林晚榮點點頭,卻見遠處李聖亦是縱馬趕了過來,報道:「稟將軍,我神機營已準備妥當。唯等將軍一聲令下。」

  林晚榮微微一笑,點頭示意,胡不歸好奇道:「李聖,將軍叫你做什麼去了?」

  李聖今日一炮點中場中糧草,一分不偏一分不倚,乃是頭功一件,心裡正得意著,聽到胡不歸問話,便笑著道:「天機不可洩露,你要問,就問林將軍去吧。」

  他對林將軍已經不能簡單用佩服二字來形容了。這簡直就是神,未雨綢繆,未卜先知,先前調兵遣將之時,便安排自己準備了許多有用地物事,眼下每一樣都可以用上了。李聖雖然對林將軍萬分敬仰,只是他卻想不到,林將軍和什麼未雨綢繆根本沾不上邊,就算敵人只有一千人馬。林某人也肯定會一樣不落的將這些玩意兒都用上。林將軍的準則就是。能躺絕不坐,有手段儘管使,怎麼簡單怎麼來。

  林晚榮放眼望去,只見前面杜修元和手下眾將士齊心合力,已是聚集了八百匹戰馬,正等待著他發號施令。

  林將軍嘿嘿一笑。翻身上馬,披風一掃,羽扇輕搖,竟有一種異常灑脫的氣質:「胡大哥。李大哥。咱們這就與杜大哥會合吧。」話音一落,馬鞭一催,他一馬當先,衝在前面,向杜修元諸人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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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慕白步兵已過火線,仍佔有壓倒性優勢。李愛卿,你如何看接下來一戰?」皇帝沉眉凝望遠方,臉帶輕笑,眼中神光湛然,誰也猜不到他在想什麼。

  「兵力佔優,卻未必便是形勢佔優。林三這一仗,僅損不到百人,便折損了蘇慕白千五精騎,可謂大勝,聲勢正是鼎盛。而且這林三用兵頗難思量,任誰也想不見他後著在哪裡,那蘇慕白要想扳回一局,怕也不是那麼容易。」李泰老謀深算,將戰事看的明明白白,眾人聞聽他言,皆都輕輕點頭。徐渭心裡感歎,這林三真是奇人奇謀,令人驚喜無限。

  「不過——」李泰話語一轉,卻是帶些氣惱的道:「這小子無法無天,在皇上面前竟然公然點炮,又把我大軍戰馬數十天的糧草付之一炬,實在是惱人之極。若不是打仗還馬馬虎虎說的過去,老臣定要嚴辦了他。」

  眾人不敢答言,李泰明著是在責怪林三,暗地裡的意思,聰明人都看地出來,這是趁著皇帝心情好,為林三開脫來了。

  皇帝微微一笑道:「若今日這一仗,他打贏了,那朕便寬恕了他,若是他輸了,又燒了朕地糧草,嘿嘿,老將軍,那便交由你嚴辦吧。」

  「皇上聖明!」徐渭卻是最先反應過來的,急急抱拳道。皇帝哈哈笑了幾聲,卻聽徐渭又道:「不過,臣還有一事不明。」

  「講!」

  徐渭略略頓了頓,偷偷看了看皇帝的臉色,輕道:「今日雙方演武,蘇慕白卻擅自調兵,這個,這個,著實於禮不合。」

  「非也,非也。」李泰搖頭道:「徐老弟,你是不知實情。今日演兵乃是老夫為考核蘇慕白而設,早已言明,他便是這場上之帥。今日校場數萬兵馬,除林三所部外,其餘皆任由他調動,臨時聚集五千兵馬,並無越權之處。事實上,若他願意,這萬餘兵馬皆可動用。蘇慕白苦讀兵書,排兵佈陣頗有見樹,又能隨機應變,以五倍之兵主攻,正合我大華與胡人交戰之士兵比例,乃是老成持重之舉,以演代戰,頗有針對性,稱得上是一個可造之才。今日這一仗也是可圈可點,若非遇到了林三,取勝自不在話下。」

  李泰不愧為國之棟樑,忠誠耿直,說話中肯,既不偏蘇慕白,又不幫林三,一席話說的眾人皆是點頭。

  皇帝大笑道:「原來林三竟是不知不覺中,扮演了一回胡人的角色,也算委屈他了。有了一個蘇慕白,又多了一個更加神奇的林三,國有英才,又是少年英俊,此乃我大華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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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來回間,對面三千步兵已是全部越過了火線,後面還有五百騎兵,是蘇慕白地預備隊,三千多人,黑壓壓的一片,直向林三軍中衝來。

  蘇慕白騎在馬上,望著遠處林三的陣型,四百步兵站在最前,後面地便是五百精騎。那灰濛濛地一片盔甲之中。卻有一個身著白袍地傢伙混跡其中,看那模樣,不是林三還有誰來。這倒不是林三如何出眾,實在是他身著一身騷包的白衫,手中一片羽毛小扇  ,甚是扎眼,想看不見他也很是困難。

  「弓箭手何在?」蘇慕白沉聲問道。

  早有神機營中數名神箭手,據箭瞄準了林三,只是此刻兩軍距離甚遠。那騷包的白袍小將又似個穿花蝴蝶。在軍中不停遊走,一刻不得消閒,哪裡瞄得准他。

  望著兩軍之間一片開闊的平地,蘇慕白陰沉地臉上終於浮現了一絲笑容,方才被林三耍手段搶了先機勝了一場,實在是有苦難言。眼下我依然數倍於你,看你還有什麼手段?

  林晚榮雙手搭在眉上,胯下黑馬來回的走動,細看一陣道:「咦。怎麼看不到蘇慕白狀元兼統帥?」

  胡不歸笑道:「若是你看見了。他就成了神箭手地活靶子了,軍中統帥輕易可不能露面。」

  靠,果然和我一樣狡猾。白袍小將羽扇輕搖,仙風道骨一般模樣。騷騷笑道:「有理,有理。難怪看不到那小子地嘴臉。各位大哥,都準備好沒有?」

  眾將齊聲應是,白袍小將嘻嘻一笑,雙手荷在嘴邊,甩開嗓門大聲喊道:「蘇將軍,蘇將軍,你還在嗎?在地答個話,咱們先聊天,再打仗——」

  他內力不弱,中氣十足,聲音傳出去老遠,蘇慕白在軍中瞄了一眼,只見那白袍小將鎮定自如,臉上帶著和藹的微笑,羽扇不斷搖動,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騷勁。

  「將軍,林三在喊話?要不要答他?」蘇慕白身邊一個參謀將軍輕聲道。

  蘇慕白微一搖頭:「兩軍對壘,勇者勝。眼下我與他之間是一片開闊地,已無糧草之物,他那舊招難以再用,此乃為他疑兵之計,怕是暗地裡聚集陰謀。傳我將令,三千步兵縱隊變橫隊,保持間距,速向敵軍——衝擊!」

  「衝擊——」三千步兵如同上漲的潮水,瘋狂的向對面軍中衝來,人頭密密麻麻,塵煙四起,望之便像田中聚集的螞蚱。

  林晚榮對兵法不熟,但見蘇慕白地步兵衝擊卻是間隔有致,絲毫不亂,便知道這人確實有些本事。他馬頭一撥,立於三軍陣前,來回巡視一圈,見敵軍距離陣前越來越近,忽地披風一展,羽扇向前一指,威風凜凜大聲道:「聽我將令,步兵散開,騎兵靠前,胡不歸,帶領馬隊衝鋒——」

  步營迅捷閃開,為胡不歸的騎兵留出一道寬廣的衝鋒線,,胡不歸一聲怒喝:「馬群何在——」話音一落,便聽後面一陣喧嘩嘶鳴,杜修元收集的八百餘匹戰馬,被騎營將士團團圍著驅趕著,向前衝來。這些戰馬黑地、白地、黃的、各種顏色間雜,高大魁梧,體格健壯,擅長奔跑,速度極快,便像是一朵漂浮的雲般,迅捷向前衝去。

  蘇慕白臉色一變,千算萬算,也料不到林三會來這一招。這千餘匹馬一起衝擊,威力何等巨大,自己手下縱有三千人馬,卻也架不住這麼衝擊。

  「變陣,結縱隊!」蘇慕白大聲叫道,急急傳令,心中卻還有一絲僥倖,幸虧這戰馬還未發狂,衝擊速度尚在可控範圍之內。

  他心思未落,忽聽一陣噼裡啪啦的響聲傳來,接著那千餘匹戰馬屁股後同時冒起陣陣輕煙,馬群頓時瘋狂嘶鳴,甩開四蹄,亡命向前奔來。

  「變陣,變陣——」蘇慕白臉色蒼白,淒厲喝道。想哪個便來哪個,這林三莫非是天神轉世不成?怎地什麼手段都能想到?

  千馬齊喑,縱蹄瘋奔,速度何等之快,哪是人力所能及。三千步兵陣型尚未調整,噼裡啪啦聲已近在眼前,近千戰馬視眼前眾人如糞土,邁開鐵蹄,勇往直前,將蘇慕白引以為傲地陣型沖了個稀巴爛。眾將士東倒西歪,盔甲散落,有些更是被戰馬狠狠踩踏,一時之間,蘇軍便如野火燒過的田埂,再也找不出一片完整地地方。

  「騎營衝鋒,速降戰馬!」混亂之中。蘇慕白大聲喝道,身邊作為預備隊地五百騎兵,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但被戰馬衝擊瘋狂後退的兵士,瞬間已阻止了他騎兵前進的道路,後面卻是熊熊燃燒的糧草,那辟出來的通道哪裡能容納三千人馬一起敗退?兵多將廣,本是他的資本,現在卻成了他最大的累贅。

  白袍小將搖頭一笑,燃著了一根細香。將手裡留的一掛炮仗點燃扔了出去。噼裡啪啦大響之後,胯下黑馬卻是驚得一聲長嘶,前蹄躍起,差點將他摔在了馬下。林晚榮驚出了一身冷汗,我日,這玩意兒這麼厲害啊。媽地,老子真是天才,馬尾巴上綁炮仗這樣地事情也能做的出來。

  身後眾將又是好笑又是佩服,這林將軍是敢想敢做。天下還有什麼事情能將他難倒嗎?

  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不消林將軍指揮,胡不歸、杜修元等人早已率領將士衝了上去。三千步兵,早已被千餘匹戰馬沖的七零八落,成建制的沒有幾個。唯有蘇慕白的預備隊五百精騎保存完好,再加上散落剩下地步兵。也不足千五之數,又是軍心惶惶,對上林將軍的虎狼之師焉有不敗之理。

  白袍小將衝鋒在前,手中執著一把未開鋒的大刀,刀起刀落,挑落幾人於馬下,姿態甚是瀟灑漂亮。蘇軍最後的五百精騎,戰力甚是頑強,胡不歸幾人久攻不下,那蘇慕白臉色鐵青,立於中央,早已顧不得被人射殺地危險,望著林晚榮道:「林兄,你果然好本事。不過若是再來一場,我蘇慕白絕不會再敗於你手下。」

  「打仗嘛,有輸有贏,很正常地。」林晚榮笑道:「我倒是覺得昨日那般賞賞園子,說說蘭花才是愜意的,狀元兄,以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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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狀元完敗了。」徐芷晴深深一歎道,心中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林三軍無定法,看似都是些極邊緣的手段,找不到幾條符合兵法書本地計謀,可他偏偏就能打贏。若說一次是巧合,可每次都是這樣的話,那就是本事了。捫心自問,今天蘇慕白地處置並無不妥之處,甚至從開始的出奇兵,還搶佔了先機,贏得一片褒獎。後面的潰敗,不僅他料想不到,相信這城樓之上,也無幾人能夠料中結局。這究竟是何緣故,若是換了我上去與林三對戰,又會是什麼結果呢?

  眾人之中,鮮有幾人能夠料到這種結局。本來是要打三場的,可眼下兩戰一過,蘇慕白就被林三給俘虜了,第三戰根本就不用打了。眼前這一幕,直看的他們目瞪口呆,久久說不出話來。

  「奇兵?什麼叫奇兵?這就叫奇兵啊!」皇帝閉目微歎,旋即張開眼睛,虎目一掃,大笑道:「好,今日一戰,朕見識了兩位少年英傑,蘇慕白精通兵法,擅於陣謀,林三臨危不亂,奇兵迭出,更有大將之風,我大華有此英才,朕心甚慰。」

  「我的千匹戰馬啊!」城牆上的李泰看到馬屁股後綁著的炮仗,心中肉疼,戰馬訓練不易,這一千匹戰馬怕是要將養好長一段時日,才能再為軍用。徐渭深諳他的心思,笑著拍拍他肩膀道:「李將軍,勿要心疼,得此一將,勝過千軍萬馬。」

  「能得此將,再得千匹戰馬,那就更好了。」老將軍不知足的道。

  兩人一起大笑起來,李泰望了徐渭一眼道:「徐老弟,這林三的事,我可就交給你了。不管你使了什麼手段,一定要將他弄到我軍中來。」

  「老將軍不要慌。」徐渭笑道:「我瞧著,有人比你更心急才是。」

  他二人相視一笑,抬頭偷窺天顏,只見皇上目光幽邃深遠,落在遠處那二位少年俊傑的身上,看的甚是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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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聰明人


  這貼近實戰的兵演,竟是林三以壓倒性的優勢大獲全勝,彷彿領了五千兵馬的是他,著實令所有人大跌眼鏡。林三以弱兵抗強敵,又是遇到突然襲擊的情況下,卻反應迅速,調配有方,令人驚詫。

  見了眾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李泰笑道:「徐丫頭,這林三兵力處於弱勢,蘇慕白又是突然發動襲擊,獲勝的卻是大家都不看好的林三。依你看來,這是為何呢?」

  徐芷晴微微點頭,正色道:「依小女子看來,林三絕不是無準備之人。那火藥和驅動戰馬的炮仗,定然是事先準備好了的。只此一點,就說明他對場上形式研判清楚,準備得當。蘇將軍的排兵佈陣本是不錯,處處與兵法吻合,已是上上之策。林三卻能洞察先機,預先制敵,奇兵突出,此其取勝原因之一。第二點,依芷晴看來,林三善於協調用兵,並能充分運用神機營,取得良好效果。其騎營、步營配合相得益彰,堪稱完美,其對神機營的運用更是出神入化,似乎什麼法子都能想到。其指揮三軍協同作戰的能力,首屈一指,乃是大帥之才,在此方面,蘇將軍略顯死板,靈活不足,稍遜一籌。」

  那一直沉默的誠王突然笑道:「徐小姐,你說的很有道理。但依本王看來,林三善用奇兵,這是不假,可他對兵法卻是粗略的很,而蘇慕白在這方面卻是長項,若真上了戰場,是奇兵管用,還是兵法管用,這是誰也說不准的事。」

  徐芷晴微微一笑,沒有答話,李泰卻是哈哈一笑道:「誠王未曾領過兵,自然摸不清楚這些門道。所謂兵法。乃以制勝為目的,表面上看,林三似乎只是出了奇兵,偶然取勝,可這卻是建立在他極強的預判和對全局的把握能力上,可以說,他是』洞徹了兵法,才能出此奇謀,這是最上乘的兵法。誠王殿下多想想,便可清楚了。」

  這幾句話分明是在教訓誠王。可李泰是什麼人物,大華第一名將,軍中威望無人能敵,場上諸位重臣當中,誠王忌憚他猶在徐渭之上。聞聽他言,雖是心中不樂,卻也只是悶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皇帝笑道:「聽幾位愛卿所言。這林三似乎頗多精彩之處。朕倒想見他一見——」他話音方落,便見一個小太監匆匆行來,在他耳邊輕言了幾句,皇帝聽得面色一變,怒哼道:「豈有此理!這些胡狗欺人太甚!」

  眾人聽皇帝之言,似乎涉及到了胡人,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胡人的一舉一動都牽涉著大華地安危,眾人頓時便都安靜了下來。連誠王也是豎耳恭聽。

  皇帝哼了一聲道:「今日宮中有事,徐愛卿,誠王兄,你們跟朕一起回宮商議吧。」

  「遵旨。」誠王和徐渭一起答道。

  鑾駕啟動,皇帝臉上帶怒,心事重重,便要起駕回宮,李泰看的心中焦急,急忙朝徐渭駑了駑嘴,徐渭明白他心思,急忙道:「皇上,今日這兵演之事——」

  皇帝腳步停了一下,道:「本想今日見見這林三地,眼下卻是不成了。徐愛卿——」

  「臣在!」徐渭急忙恭敬抱拳道。

  皇帝沉吟一陣,開口道:「過幾日,萬國使節進宮朝拜,你便帶著林三也一起來吧。」萬國使節進宮朝拜?這個林三有什麼關係?徐渭心中疑惑,但見皇帝虎步挪動,已上了御駕,只得放下了心中的疑問,緊緊跟了上去。

  ********************************

  打贏了這一仗,皇帝總該接見一下我吧,靠,我要提個什麼理由混進他後宮裡去看一看呢?林晚榮正在做夢,卻見遠處鑾駕啟動,群臣跟隨,那皇帝竟是起駕遠去,眼望著就要退下城樓了。

  他心裡一急,急忙策馬向前飛奔,用力揮手道:「喂,喂,等一等,舉旗子的,等一等!」鑾駕哪能待他,甚至都無人看他一眼,三兩下便走的乾乾淨淨。

  「喂,老丈人,你不能走啊!」林晚榮在城樓下大喝一聲,城上空空如也,哪裡還有人來理他?

  林將軍心裡惱火之極,老子辛辛苦苦打一仗,你不說一句話就走了?你怎麼對得起你的祖宗,對得起你的良心,對得起我?

  那邊杜修元急急騎馬跟了過來,叫道:「林將軍,林將軍——」

  林晚榮回頭望去,卻見杜修元臉色為難,似乎有什麼難訣之事,便道:「杜大哥,有什麼事嗎?」

  杜修元欲言又止,猶豫了幾下,終於鼓起勇氣道:「林將軍,末將有一事,不知該不該說。」

  林晚榮笑道:「杜大哥哪裡來的這麼多客氣話,你若是有什麼知心話兒瞞著我,那便是看不起兄弟我。」

  杜修元點頭道:「既如此,末將就說了,林將軍,你聽了可不要生氣,咱們今天這一仗是勝了不假,可是。」他朝場中指了指,歎了口氣。

  林晚榮放眼望去,卻見場中火焰高高,那糧草還未燃盡,蘇慕白的五千精兵,卻是有半數以上掛了彩,其中千餘人傷勢不輕,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哀嚎一片。林晚榮也是愣了一下,老實說,鬧成現在這個場面,也是他不願意看到地,可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別無選擇,手段是辛辣了些,但卻足以讓人警醒,讓他們在以後的戰場上少流血。

  杜修元連連搖頭,雖說打起仗的時候拚殺過癮,但等到兵演結束,看到那千餘傷殘的兵士躺在地上哀嚎不已,強悍如胡不歸者,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以往兵演雖也有傷亡,卻只有寥寥數人,像今天這樣。又是燒傷的,又是踩傷的。摔傷的,砍傷的,數千人馬一起重傷,簡直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可這些不是胡人,而是自己地嫡親兄弟,以後上了戰場,乃是互相依靠地肱骨,唯有團結一心,才能克敵制勝、勇往直前,雖說兵演貼近實戰,刀槍無情,可畢竟都是血肉兄弟,今日傷了這麼多人,別人怎能沒有怨氣?

  這事一個處理不好,杜修元和胡不歸他們,便會在軍中被孤立。孤軍上了戰場,會是個什麼樣的場面,不用說也知道。

  老子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是胡大哥杜大哥他們呢?還有跟隨我從山東拚殺回來地兄弟們呢?林晚榮深深地吸了口氣,拍拍杜修元的肩膀。由衷的感激道:「謝謝你的提醒,杜大哥。我知道怎麼做了。」

  他大喝一聲道:「胡不歸——」

  胡不歸急忙縱馬奔來:「末將聽從將軍調遣。」

  「胡大哥,叫弟兄們都過去幫幫忙吧。」林晚榮看了一眼對面地傷兵,輕輕說道。

  胡不歸一愣。旋即明白了,感激言道:「林將軍,我代表兄弟們謝謝你了。」

  「滾蛋,老子不要你們幫忙!」一陣喧嘩的吼叫聲,從對面陣中傳來,林晚榮放眼望去,卻是許震等人在救助蘇慕白手下地傷兵,一個步兵千戶脖子上纏著繃帶,對著許震罵罵咧咧。

  「媽拉個靶子——」胡不歸大喝一聲,馬鞭一催,縱馬飛奔過去攔在許震身前,對那千戶道:「打仗打不過,被老子抓了俘虜。老子好心好意來幫你,你還在這裡吼個球?」

  那千戶輕蔑道:「打不過也好過你們,面對自己兄弟還往死裡打,你們地良心被狗吃了?」

  「對啊,我們這麼多兄弟,都傷在你們手下,你們良心被狗吃了?」千餘號傷兵一起破口大罵了起來。胡不歸一怒,馬鞭一甩,便要往那千戶身上砸去。

  胡不歸用力了幾下,那馬鞭卻甩不下去,他朝後面大吼道:「誰拉住我——林將軍?」

  林晚榮一言不發,將胡不歸拉到身後,冷眼望著對面千餘傷兵,大聲道:「我叫林三,今日這一仗是我指揮的,放炮燒糧草的是我,縱馬踩踏的也是我,你們哪個不服氣,便衝著我來。」

  眾人見他臉色發黑,氣勢洶洶,一時之間皆是一凜,無人敢於說話。被胡不歸擒下的騎營千戶劉國軒走了過來,瞅了林晚榮一眼,哼道:「林將軍,即便你是取勝之將,卻也不能羞辱我等兄弟。同是大華一軍,你們卻下手毒辣,傷我眾多弟兄,這事怎麼也說不過去。」

  「下手毒辣?」林晚榮仰天大笑道:「你五千人攻我一千人,卻說我下手毒辣?這位千戶大人,照你這樣說法,我便只有命令手下弟兄們放下刀槍,任你等擒拿,那才是善良之輩,是也不是?」

  劉國軒愣了一下,臉上現出一絲赧然,稍前那步兵千戶卻是大聲道:「可你們如此下手,卻與那胡人無異,何曾拿我們當過兄弟?」

  林晚榮馬鞭一甩,啪的一聲輕響,眾人神經一緊,卻聽這披了白袍的將軍道:「你們作戰不力,五千人被我一千人打得稀里嘩啦,若我輕鬆放了你們,那便是兄弟了?可是來日戰場之上,誰再拿你們當兄弟,放了你們性命?兄弟不是這樣當的!胡不歸何在——」

  「末將在!」胡不歸大喝一聲道。

  林晚榮刷地一聲撕掉身上長袍,露出那結實黝黑地肌肉,他冷冷一笑,將手中馬鞭遞於胡不歸手中。

  胡不歸愣了一下道:「將軍,你這是——」雙方軍士皆都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林晚榮將身上長袍扯下,大聲道:「唯有平日多流汗,才能戰時少流血,相信經過今日一戰,各位弟兄都能少些驕奢之氣,多些踏實之風,來日再有演戰,我林三依然會計謀百出,絕不留情。今日軍中實戰演習,傷了弟兄們,我林三心裡不安,卻從不後悔。此事與我手下弟兄無關。乃是我林三一人所指揮,有什麼得罪之處。我一人擔了。今日勞各位弟兄受苦,我林三便自領一百鞭!胡不歸,你執刑——」

  「將軍,不可——」胡不歸急急道。

  林晚榮冷冷道:「不聽軍令者,斬!若是一鞭不見血跡,那便加罰十鞭!你若想讓我少吃些苦,那便老老實實給我用點力。我醜話說在前頭,林某人今天這頓鞭子,是與各位兄弟同甘共苦,來日再戰,我依然不會留任何情面。胡不歸,動手——」

  「***!」胡不歸熱血上湧,卻是一把扔下手中地馬鞭,扯開盔甲,刷的一聲將中衣撕開,露出黝黑的胸膛和道道的傷疤。豪放道:「我老胡粗人一個。誰對我兄弟好,我就為誰賣命。林將軍是我數萬弟兄地主心骨,把命交給他我放心。末將胡不歸,願與將軍一起受這鞭刑。」

  「末將杜修元(李聖),願與將軍一起受刑。」李杜二人一起跪下,熱淚盈眶道。

  「我等願隨將軍一起受刑!」林晚榮手下數千將士,竟是一起跪倒在地。苦聲哀求道。

  情勢發展到這個地步,卻是蘇慕白手下數千人馬沒有想到的。軍中之人,都是血性方剛,見了眼前動人一幕,不說別地,光是這林將軍勇挑重擔、甘為兄弟賣命這一點,就沒有幾人可以做到,今日這一仗雖敗,卻也敗的不是沒有理由。林將軍這等有智謀有血性地男兒,是值得為之賣了性命的。眾人心裡變化,望著林將軍的眼神,漸漸由抗拒轉為敬佩。

  林晚榮怒聲道:「要你們都來做什麼,挨鞭子好玩麼?胡不歸,你敢違抗軍令麼?當我真的不敢斬你麼?」

  胡不歸咬了咬牙,猛地站起道:「許震,我對林將軍執刑,你再對我執刑。我老胡,誓死追隨林將軍。」

  城樓之上的徐芷晴望著眼前一幕,忍不住搖頭道:「這個林三,說他聰明吧,有時候又會冒些傻氣。」

  徐小姐身邊的李泰哈哈一笑道:「這小子,平日嘻嘻哈哈,卻沒想到還有這麼一面,敢作敢當,是條漢子,單這一點,蘇慕白就是遠遠不及,你爹真的沒看走眼。哈哈,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將他帶到軍中,這麼好的苗子,可不能荒廢了。」

  見那胡不歸就要動手,徐芷晴忍不住焦急道:「李伯伯,你就不要說風涼話了,那笨蛋就要挨鞭子了,你快些下去喝止他們吧,真氣死個人了,就沒見過這麼笨地人。」

  李泰驚奇的看了徐丫頭一眼,徐小姐鎮定道:「伯伯,你瞅我做什麼?我這可不是關心他,只是不忍心見了笨蛋受欺負。」

  李泰哈哈大笑道:「徐丫頭,你可說錯了,這林三可不是笨蛋,他是真正的聰明人。男人之間的情懷,你是永遠不會懂的。這一頓鞭子,不知道能拉得多少人為他賣命,卻是大大的賺了。我喝止他做什麼?」

  說話之間,那邊胡不歸一咬牙,重重一鞭抽在林晚榮背上,一道鮮紅的血印,便刻在了林晚榮身上。胡不歸身後的許震一狠心,也是一鞭子下去,胡不歸粗糙地後背,也是一道印記。

  火辣辣地疼痛自背後傳來,林晚榮牙齒一咬,***,又要挨鞭子,又要當英雄,這就是代價啊。要說胡不歸也是笨蛋,你就不會在鞭子上抹點藥水麼,害老子這頓苦受的,今天晚上連覺都睡不成了。

  「啪」「啪」地悶響,抽在二人身上,卻也敲在眾人心上。雙方將士都是血性漢子,尤其是林將軍手下的老兵們,見了林將軍身上交錯的血痕,俱都跪立在地上,熱淚盈眶,卻誰也不肯低落下來。

  見那胡不歸下手恁地沒個輕重,徐芷晴心裡怦怦直跳,哼道,你這人喜歡逞英雄,今日挨了打,卻又要賺蕭家妹妹不知多少的眼淚了,也多虧有個人心疼你,要不然還不知道你鬧成個什麼樣子呢。

  見那李泰看地津津有味,徐芷晴再也看不下去了,惱道:「那黑大個胡不歸,力氣太小,捨不得下手,看的沒趣。伯伯,我先回去了。」

  「不會啊,大鬍子地力道我知道的最清楚,軍中比起力道,沒有幾個能及得上他的。」李泰自言自語道:「徐丫頭——」他抬起頭來,只見徐小姐身影匆匆,早已走的遠遠去了,似乎一刻都不願意多待。

  這一頓鞭罰,看的人人心悸,蘇軍千餘傷兵也是暗自折服,那騎營千戶劉國軒急急跪下道:「末將劉國軒,今日敗得心服口服,請將軍免了責罰。」

  數千名傷兵攙扶著跪下道:「我等心服口服,請將軍免去責罰。」

  林晚榮咧開大嘴,勉強笑道:「劉大哥,各位兄弟快快請起,今天晚上我請喝酒,不醉不歸,醉了也不歸——哎喲,胡不歸你個兔崽子,你就不會輕點——」

  眾人一陣莞爾,哈哈大笑中,卻覺得這林將軍分外的親切,便似是自家兄弟一般,一時之間,場是、上又是哭又是笑的,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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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刺殺


  回到蕭家的時候,已是夜深時分,是杜修元等人攙扶著他回去的,饒是林將軍自認銅皮鐵骨,卻也架不住這一頓好打。他背上傷痕纍纍,血漬隱現,連見慣了搏殺場面的眾將也是暗自心悸,這老胡還真是根直腸子啊。

  軍人打架,就是一根大道通到底,服就是服了,沒有二話。蘇慕白手下將士原有一萬之眾,今日親眼見了林將軍忠肝義膽的情形,皆都暗自心折,主動與他握手言好。林將軍挨了一頓鞭子,卻能換到眾心所向,在軍中威望更上一層,這倒是杜修元等人沒有想到的。

  胡不歸也是渾身傷痕,不過他是經過了無數戰火洗禮的老油條,皮實的很,不像林將軍這樣的小黑臉,經不住打。胡不歸挨了鞭子,又與眾人痛飲了烈酒,便倒在地上沉沉睡去,那背上的層層傷痕,彷彿不存在似的。

  這大鬍子,老子什麼都不服他,就皮糙肉厚這一點,不服也不行。白袍小將林將軍將那披風與羽扇一扔,心裡無奈的想道。

  幾人攙著林將軍,方才到了店舖門外,卻見一頂小轎急急從遠處行來,還未行到近前,便聽到一個女子聲音在裡面焦急道:「停下,快停下。」

  小轎急急落下,一個女子飛一般自裡面衝了出來,望見被眾人攙著的林三,先是一愣,接著便不由自主眼眶一紅,淚珠兒噗噗落了下來:「你,你這是怎麼了?」

  「就你會扯謊,」那女子抹了淚珠,衝過來望了他一眼,咬住嘴唇泣道:「當別人都是傻子麼?」大小姐靠近林三身邊。望見他背上錯亂的鞭痕,頓時心驚肉跳,小手摀住嘴唇,眼淚落的更急。

  護送林晚榮歸來的杜修元滿臉尷尬,抱拳道:「夫人,末將護衛將軍不力,請夫人責罰。」

  「什麼夫人?」大小姐淚珠依舊,臉色卻是通紅,瞅了林晚榮一眼,強自道:「你,你可不要亂說。」

  「我從來不亂說。」林晚榮苦笑道:「但是別人亂說,我就管不了了。」

  「你這死人,都這般模樣了,還要欺負人。」大小姐心疼的嗔他一眼,扶住他胳膊。偷偷向他背上一望,頓時又悲上心頭,急急忍了眼淚道:「各位兵大哥,快請屋裡坐,環兒,看茶——」

  杜修元匆忙擺手道:「夫人折煞末將了。今日未能護好林將軍,小的實在問心有愧。眼下將軍已經安然返回,只有委託夫人好好照顧於他了。林將軍乃是我軍將士之靈魂,末將代表我軍中數萬將士。謝過夫人恩德了。」

  杜修元說著,卻是含淚跪下,向大小姐磕頭。

  蕭玉若急急道:「這位大哥說的哪裡話。照顧他本就是我的責任,哪裡是什麼恩德。你這死人,還不說句話,快讓這位大哥起來。」

  林晚榮咧嘴一笑道:「杜大哥。你就快些起來吧。要不然,待會兒,她還不知道會怎樣折磨我呢。咦——」他眉頭一皺,卻是輕聲叫了起來,原來是大小姐聽他胡言亂語,忍不住在他腰間輕輕一捏,他驚叫之下,觸動身後傷口,疼得叫了出來。蕭玉若又是後悔又是心疼,急急拉住他手,眼中滿是愧疚。

  杜修元起身感歎道:「將軍與夫人恩愛異常,實在羨煞旁人。末將不敢打擾您二位,就此告辭。林將軍,兄弟們明日再來看你。」

  林晚榮擺手一笑,大小姐臉色羞紅送他出去,轉回身來的時候,卻見林三臉色蒼白,憔悴不堪,哪裡還有平日裡生龍活虎地樣子。

  沒了外人在,大小姐滿腔的擔憂與惱怒便不再掩飾,淚水像是決了堤的河水般嘩嘩流淌:「你這死人,我才一日不在家,你怎地就鬧出這般模樣?」

  林晚榮嘻嘻笑道:「今天這事是個意外,兄弟們太熱情了,挨幾下鞭子,也沒什麼關係的。咦,你不是在徐小姐家待著的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最起碼要住上個十天半月呢。」

  大小姐抹了眼淚,輕道:「原本是想與徐姐姐多敘些話的,只是想著你這閻王留在家裡,也不知道鬧出些什麼難受的事。正心裡不安,徐姐姐便回來了,說你受了重傷,我,我,我嚇得魂都沒了——」

  說到這裡,蕭玉若早已忍耐不住,嚶嚶哭泣了起來,又想方才一路擔憂的情形,眼淚便如放了閘的河水,稀里嘩啦止不住了。

  汗,徐芷晴這丫頭說了些什麼,把大小姐嚇成這個樣子。見大小姐酥胸急抖,梨花帶雨的模樣,饒是他方才血氣方剛,眼下卻也沒了半分脾氣,拉了拉大小姐手,笑道:「別哭了,我沒事地。不信你親我一下試試?什麼,你不願意?難道要我親你,拜託,我是傷員呢!」

  「親你個頭。」大小姐羞急交加,輕聲哼道:「都這般模樣了,心裡還在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見林三悻悻模樣,她心裡一柔,再也板不起臉孔,伸出小手,輕輕撫摸著他背上傷痕,聲音顫抖的道:「這是誰打的?下手這般狠毒?疼麼——」

  林晚榮微歎道:「是有點疼,不過肉再疼,也比不上大小姐你的心疼。」

  「油嘴滑舌。」蕭玉若臉現紅暈,目泛柔光,輕叫一聲道:「環兒——」

  在門外伺候地小丫頭便急急進了門來,大小姐溫柔道:「三哥受了傷,你與我一起扶他進去。」

  環兒應了聲是,兩人便一起架住他,小心翼翼往屋裡走去。

  被兩個女子一左一右包夾的滋味,著實讓人心裡騷癢難耐,感受著二女柔嫩的香肩與腰肢,望著大小姐秀美的臉頰和潔白柔嫩的小耳垂,他騷心大發。靠在大小姐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蕭玉若心裡一顫,渾身發軟,腳步都有些站立不穩。她秀臉發燒,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怒中帶羞的神情,銷魂之極。

  「還是床上舒服啊!」二女將他面朝下放在床上,林晚榮抱住枕頭,深深感慨一聲道。

  大小姐也不理他,對小丫頭道:「環兒,你去準備藥水。哦,對了,還有剪刀!」

  林晚榮嚇了一跳,急急道:「大小姐,你要剪刀做什麼?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我還沒死呢,一切功能都很正常,不信你試試。」

  環兒噗嗤一聲輕笑,大小姐羞怒焦急,想在他身上來一下,卻怎麼也捨不得下手。只得在他手心裡狠狠抓了一下:「胡說八道些什麼!叫人聽了笑話。」

  待那小丫鬟出門去,林晚榮便拉住她手,大小姐臉色溫柔,乖巧地坐在了他身邊。想起徐芷晴對自己說過的話,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實現,忍不住輕輕歎了一聲。

  林晚榮道:「大小姐。你今日神色有些不對勁,是不是徐芷晴那受了什麼欺負?告訴我,我給你找場子去。」

  我不受你欺負,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哪裡還會有別人來欺負我。大小姐歎了一聲道:「林三,我問你一件事。你須得好好回答我,不許有一絲一毫地隱瞞。」

  「天下還有比我更誠實的人麼?」林晚榮面不改色地道:「大小姐,你與我相處這麼久了,我的這個長處,你應該知道的很清楚了,還要我再重複嗎?」

  大小姐神情癡癡傻傻,望著他,輕聲道:「林三,若是有朝一日,我也像肖小姐這般不見了,你會這樣瘋狂地找我麼?也會為了我做任何事情嗎?」

  林晚榮嚇了一跳,不會吧,大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徐芷晴那丫頭和她說了些什麼,讓她這樣胡思亂想。

  蕭玉若緊張的望著他臉色,見他猶豫,心裡一陣劇痛,淚珠兒滾落下來,卻堅強的別過臉去道:「算了,你不用說了,我不想聽你說謊話。」

  「大小姐,你看著我的眼睛。」林三語帶摯誠、無比正經地說道。

  「幹什麼?」大小姐望了他一眼,只見他眼睛睜得又圓又亮,似乎滿是真誠。

  「你從我地眼睛裡面看到了什麼?」林三微笑著道。

  大小姐強忍了笑,輕道:「除了血絲,什麼都沒看到。」

  林晚榮眉間黑線隱現,這小妞,咋就不入戲呢?他輕歎一聲道:「大小姐,每個人在我眼中看到地影子,都是不一樣的。同樣,在我心裡,你和青璇也是不一樣的。她聖潔高貴,似是月宮裡的仙子,你成熟而又艷麗,便是水裡地洛神。這洛神和嫦娥,一樣的美麗,一樣的高貴,就像一根扁擔的兩頭,你一定讓我分出那邊重那邊輕,這不是為難我了麼?」

  「什麼嫦娥洛神,說的好聽。」大小姐眉間含笑,目泛柔光,輕道:「若真是如此,我叫你離開那肖小姐,你會願意麼?」

  林晚榮搖搖頭道:「沒有這個可能。就像青璇如果要讓我離開你,我也不會答應,是一個道理。唉,博愛是一種偉大的胸懷,縱是世上無人理解,我也要將博愛進行到底。」

  「討厭地壞蛋!」大小姐輕哼了一聲,臉泛紅暈,緊緊拉住他手道:「我蕭玉若自認聰明,卻不知道哪裡招了你,便被你這樣拿的死死的,若是你敢對我薄情,我便死給你看。」

  「薄情?」林晚榮吃驚道:「——這還是人做的事嗎?大小姐,請你千萬不要在我面前提這兩個字,聽到這兩個字我就渾身打哆嗦。」

  「作怪!」大小姐嗔笑一聲,小手在他掌心裡輕撓了一下,林晚榮心裡騷癢,顧不得背上傷痛,手上用力一拉,大小姐驚地啊了一聲,卻是瞬間撲倒在床上,正靠在了他枕邊。

  「你要做什麼?」大小姐見他臉上似笑非笑,面頰便近在眼前。心裡噗噗直跳,卻是升不起一絲反抗的力氣。

  蕭玉若酥胸急顫,身軀微微抖動,面上浮起兩抹濃濃的暈紅,長長地睫毛輕輕顫抖,蓮花小口微吐,朱唇一張一兮,陣陣如蘭的芳香自她口中吐出,說不出的火熱誘人。

  你你的,拼了。林將軍眼中火熱,心中騷癢,背上疼痛也顧不得了,卻是一翻身,便將玉若摟在了懷裡。

  「不要——」躺在他懷裡。大小姐嬌軀酥軟,眼中嫵媚如水,檀口火熱,輕輕顫道。

  「要地,要地。」林將軍微微一笑,雙手緩緩撫上她柔嫩地香肩。輕輕揉捏一陣,便由上而下,在她滑如凝脂的腰際一番徘徊,又自順流而下。魔爪一探,正撫上那豐挺的翹臀。

  大小姐軟如團棉的嬌軀一陣輕顫,緊緊按住正在自己臀瓣上作怪的大手。蓮口輕吐道:「你這壞蛋,怎地如此大膽,便不怕我娘親治你?」

  「她治我,我治你。」林晚榮無恥一笑。順著那柔滑的絲緞,將蕭玉若隆起的翹臀包裹的珠圓玉潤。他急吞了口口水,大手一伸,便揭開那裙擺,往裡面探去。

  「小姐——」丫鬟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卻一下子驚醒了正無比親暱地二人,大小姐急忙一下翻起身站下地來,臉上紅的都能擰下水來,美目嗔他一眼,無限羞澀的道:「你這壞蛋,便是受傷了卻還能做出這般壞事,我討厭死你了。」

  「咦,你不說我倒想不起來了,原來我受傷了啊。」林晚榮嘻嘻一笑道:「唉,連一個傷員都不放過——」

  「你說什麼!」大小姐又羞又怒,卻是一下子撲到他身上,兩個人嘻嘻哈哈鬧成一團。-

  良久方才止住,大小姐望他一眼,忽地撲到他懷裡,眼淚簌簌落下道:「你這害人精,我每日便都這般想著你,念著你,恨不得與你永遠這般才好。」

  魅力大沒辦法,林晚榮雙手一攤,環住她細細小蠻腰,輕道:「這樣還不算好,還有些更美好的事情等待我們去做,其實現在這樣也可以做——老樹盤根、倒澆蠟燭這兩式我很久沒用過了,不如我們今天來共同探討一下吧。」

  雖然不明白這兩式是個什麼來路,但見他眉眼間的色笑,便知不是什麼好東西,大小姐惱怒地在他身上撓了一下,環兒卻已取了創藥急急走了進來。

  「環兒,你來的真及時。」林晚榮嘻嘻一笑,意味深長說道。

  「老實點!」大小姐玉顏緋紅,小手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

  「大力一點,再大力一點,哦,耶斯——」林三發出一陣怪叫,聽得二女嬌顏火燒,環兒羞得轉過頭去,大小姐怒也不是,羞也不是,恨不得將他屁股踹個稀巴爛,只是心裡,卻隱隱的留戀著這種歡欣的味道。

  取來剪刀,細細的為他剪去與淤血粘在一起的布衫,林晚榮雖是淫叫不止,只是臉上豆大地汗珠和變調的嗓音,卻顯出了他巨大的疼痛。環兒看的心驚膽顫,早已扭過頭去,不敢看那血肉模糊地背膀。

  蕭玉若緊咬玉唇,小手微顫著,為他剪去布衫,淚珠卻一道道的在眼中打轉。待見到他嘴唇咬出的鮮血,便再也忍不住,扔掉藥水剪刀,一把撲在他背上,用自己嬌嫩地臉頰輕輕磨擦那火熱的傷痕:「你這壞人,真要了我的命了——」

  環兒見小姐痛哭,便也跟著撲在他肩頭嬌聲哭泣起來,兩個女子的淚水,順著他肩膀流下,落進傷口,卻是陣陣地疼痛。

  媽的,我忍!林晚榮身上難受,心裡卻是騷癢,臉上浮起一個比哭還要難看地笑容。

  「咯咯,好一對同命鴛鴦,好一幕郎情妾意啊——」一陣嬌笑聲自院中響起,那聲音聽著似遠似近,便彷彿迴響在幾人耳邊。

  大小姐一驚,急忙停止了哭泣,轉過身來驚道:「何人喧嘩?」小丫鬟環兒也嚇得一哆嗦,急急躲在了二人身後。

  嘩啦一聲大響,門板已被人一腳踹開,門口卻是站著三個蒙面黑衣人,手中執著明晃晃的鋼刀,眼中射出湛湛神光,正盯緊了林晚榮。

  「你,你們是何人?」大小姐心裡一驚,臉上現出一絲恐懼,卻勇敢的護在了林三身前,不教他受到丁點傷害。

  來了,來了,安姐姐演的好戲來了。林晚榮心裡一震,驚喜中帶著些忐忑,「勇敢」的跳出去擋在二女身前道:「來者何人,速速報名,本將軍饒你們一死——」

  話音未落,便見一陣明晃晃的刀鋒直往眼前閃來,那刀聲呼呼帶風,來勢迅疾,竟是一點未留情面,要生生將他劈在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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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絕色雙姝


  見那刀鋒寒光閃閃,直往自己胸前砍來,林晚榮心裡一驚,這哪是演戲?分明就是玩真的。他心中念頭急轉,閃身避過這一刀,背上的傷口卻又傳來一陣巨疼。那殺手刀鋒不停,轉刺為挑,豎直直往他小腹劈來,比方才更是迅疾。

  媽的,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林晚榮驚怒之下,也顧不得背上疼痛,看準那殺手面門,運足力氣,憤而一拳擊出。他這一式,後發而先至,比那殺手速度還要快上許多。殺手也是吃了一驚,手中長刀疾揮,堪堪護在自己要害之前。

  「去你爺爺的。」林晚榮大喝一聲,收住拳頭,猛地踢出一腳,正中那殺手小腹處,砰的一聲,便將那人踢出門外。與此同時,屋內另兩名殺手卻也沒閒著,二人刀鋒急轉,繞過林晚榮,便往背後的大小姐襲去。

  林晚榮一招得手,心裡頓時安穩了許多,對這二人也是不懼,順手拾起手邊一張長凳,便往偷襲的二人架去。「嘩啦」一聲輕響,刀鋒與木凳相接,木凳被劈的稀爛,片片散落。林晚榮也不遲疑,將手中的殘垣狠狠扔出,正中一名殺手胸前。他憤怒之下,渾身力氣爆發,這一擊勢沉力大,那殺手悶哼一聲,急退了數步,不斷的喘息著。

  「走!」林晚榮大喝一聲,拉著大小姐與環兒,便往那門口衝去。方才踏入院中,就聽一聲嬌笑道:「想走?沒那麼容易!!」語音方落,便聽一聲尖銳的呼嘯帶著凌厲勁風,直往自己面門襲來。

  聽到這聲音,林晚榮心裡鬆了口氣,旋即又大是惱怒起來,媽的,安碧如這騷狐狸,說好了是演戲的,可這他媽哪一點像演戲了?選哪天不好,偏要選老子受傷的時候,老子一個不慎,剛才就被那幾個小子劈了。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他完全看不透的人的話,那就非安姐姐莫屬了,論起手段、論起智謀都不在他之下,還披著一張華麗無比、讓人目眩的外衣,實在難以防範。

  那襲來的暗器,卻是一盞打磨的極為精緻的白蓮花,飛旋不已,虎虎生風。林晚榮看準那來勢,順手一接,頓覺一股大力透過鐵蓮花傳來,彷彿一記大錘,往他胸前砸來。他連退了兩步方才拿穩身形,還未喘過氣來,便見一條黑影騰空而起,手中長劍疾抖,如一道流星般向自己胸前襲來。

  那黑影雖是輕紗蒙面,卻生得隆胸肥臀,搖曳多姿,在空中的身形劃出一個美妙動人的曲線,甚是勾人。***,你終於出來了,他心裡暗哼一聲。打了這麼長時間,幾度遇險,卻也沒見到那什麼仙子出現相救。安碧如這騷狐狸,到底有沒有摸清她師姐的行蹤,別逗老子玩才是。

  那黑影御劍而行,如一道霹靂般迅捷無匹,離得近了,林晚榮都能看清她眼裡的凜冽殺氣。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閃身疾躲,安碧如眼中寒光一閃,長袖一甩,袖中一枚小箭激射而出,眨眼便到林晚榮胸前,那小箭箭頭黝黑,竟是淬了劇毒。

  我日,你真的想要老子的命啊!林晚榮渾身冷汗,拚命向旁邊躲去。那袖箭來勢極快,眼看便要射中他身上,卻聽一聲輕嘯,斜刺裡忽地射來一枚銀劍,正中那淬毒的袖箭。兩器相接,火花四濺,那袖箭瞬間被擊得一偏,堪堪擦過林晚榮肩膀,砰的一聲,插入身後木柱上。

  媽的,還真有人來救我,林晚榮心裡發出一陣驚歎,也不知是該喜該憂。安碧如發出一陣驚呼道:「何人阻攔於我?」

  一個女子聲音幽幽歎道:「安師妹,我們又見面了。」那聲音乃是自對面房頂發出,諸人放眼望去,卻見對面屋樑之上,俏然挺立著一個身態修長的女子,面蒙輕紗,白衣白裙,微風拂來,吹動她長髮微微飄起,淡然幽雅,高貴聖潔,便像是神仙一樣的人兒。

  雖看不清她的面容,林晚榮只掃一眼,便知道,這人就是那夜傷在自己手上的那位神仙姐姐了。那日這神仙姐姐分明是中了毒針,沒曾想今日卻又生龍活虎的站在了自己面前,看來真如安碧如所說,這神仙一般的人兒,哪能那般輕易就被人射殺了。她與安碧如和仙兒同根同源,破解那毒針,自也應該不在話下。

  「原來是寧仙子駕到,小妹有失遠迎。十數年不見,仙子容顏更勝往昔,著實可喜可賀啊。」

  安碧如俏立庭院之中,一襲緊身黑衣,更將她襯的豐胸翹臀,身形曼妙,同樣是一襲薄紗蒙面,卻多了幾分妖冶氣息。這兩個女子一上一下,一個高貴如仙,一個嫵媚如狐,氣質截然不同,偏還生的一般美艷,又是同門師姐妹,實在叫人驚詫。

  大小姐靠在林晚榮身邊,輕聲道:「林三,這人我怎麼看著似乎有些熟悉。」

  她說的,便是立在對面的安姐姐。林晚榮呵呵一笑,能不熟嗎,你還吃過好幾次飛醋呢。不過他自然不會傻到自己去點破,當下笑道:「是嗎,我倒沒有注意呢。在我眼裡,除了大小姐、青璇和我幾個老婆之外,其他女人長得都是一般模樣,分不出什麼美醜來。」

  「貧嘴!」大小姐嬌嗔道,卻是更緊的依偎在了他身邊,想起方纔他那般捨生忘死的擋在自己身前,心中幸福而又感動,小口微啟,在他耳邊輕道:「壞蛋,今後不要那麼傻了,要是傷了你,我一個人也絕不苟活於世。」

  兩個人甜甜蜜蜜、恩愛纏綿,那邊高立於房上的仙子卻是輕輕一歎道:「師妹,你這是何苦呢,昔年之事,乃是一場誤會,你又何必把這些怨氣撒在不相干之人身上。我們十餘年不見,正該握手言歡,敘些情誼才是。」

  安碧如咯咯一笑道:「敘情誼?好的很,經年不見師姐,我也甚是想念師姐呢。咯咯——」她說著,卻是纖手疾揮,兩隻銀針寒光閃過,轉眼便到林晚榮身前。

  安碧如動作雖快,不過那仙子對她似乎甚是瞭解,也不見她腳步如何動作,轉眼便到了林晚榮身前,長袖輕揮,那迅捷的兩枚銀針便收入她袖中。[天堂之吻手 打]

  仙子臉色微微一陣發白,旋即恢復了正常。望著安碧如笑道:「師妹,這些年不見,這冰魄神針,你卻更是精熟了。昔年師傅親手將這神針傳授於你,卻也沒選錯了人。」

  原來這玩意兒叫做冰魄神針,難怪插到屁股上總有一股涼勁呢,林晚榮暗自想到,卻是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屁股,又偷偷望了望身形曼妙的安姐姐一眼,想起了昔日微山湖上這騷狐狸為自己打針的情形,一時之間感慨萬千。

  安碧如咯咯一笑,語中卻是帶著說不出的悲憤與蒼涼味道:「師姐,多謝你還記得師傅。你若不說,我倒忘了這冰魄神針竟是她老人家親手傳授於我的呢。傳藝之德,我本該沒齒難忘才是。可是當初她當著我二人面前說過的話,我縱是死了也難以忘懷。『苗女根骨頑劣。縱有天資,卻有禍國之根。』這話,我每日都要念上百遍,師姐,莫非你就忘了麼?哦,我倒忘了,你身份高貴,乃是生於人世間的一朵奇葩,師傅對你看重都來不及,又怎能理解我這下賤苗女的心情?」

  林晚榮心裡哦了一聲,難怪安姐姐如此偏激。在這時代,遠沒有達到民族平等的境界,苗女在世人眼中乃是荒蠻野族,尚未開化,身份極為低下。這安碧如天香國色、聰穎非凡,本該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唯獨身為苗女卻給她刻上了一個抹不去的印記。大概是她們二人的師傅也是一個純粹的血統論者,在得知了安姐姐的苗女身份之後,對她心生鄙視,才有了安姐姐方才重複過的那一番話,似安碧如這等高傲而又敏感的人兒,要是不反出師門,那才奇怪了。

  話說回來,苗女有什麼不好,她們淳樸多情,奔放熱烈,敢愛敢恨,比那些嬌滴滴的大家閨秀卻又多出了一種獨特的味道,這安姐姐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她的個性給林晚榮留下了永難磨滅的印象。

  仙子沉默了一陣,一聲幽息,緩緩道:「先師已為古人,我等深受她養育陪護之恩,哪能再言她是非?以愚姐看來,師傅當日說這一番話,並非針對師妹,只是為了大局著想。在我心裡,無論何種民族,皆是我大華子民,本無高低貴賤之分,只是這世間人心險惡,非是人人都能寬和待人。我『玉德仙坊』世代領袖武林,協助帝王興國安邦,為世人所敬仰。昔年又恰逢國有大難,若是有人借了師妹的出身大做文章,局面就更加難以收拾。為安撫眾民,保我大華安寧祥和,師傅她老人家才迫不得已做出姿態,在眾人面前挑穿了你的身份,實在是她老人家不得已而為之。」

  汗,竟然是當眾拆穿,這安姐姐的師傅也太不給面子了吧,似安碧如這樣高傲的人兒,你這樣刺激她,她不翻臉才怪呢。何況,你一個老太婆,就算是打著為國為民的幌子,又有什麼權利當眾揭人隱私?就為了你所謂的領袖群倫、拯救萬民?狗屎,說的好聽罷了。他心裡憤憤,對安碧如同情之心更盛。

  安碧如哈哈一笑,目中淚光隱現:「說的好,說的好,領袖武林、興國安邦,多麼偉大的理想!為了這個,師姐你一輩子清心寡慾,獨守寒窗,卻要丫角終老,連情愛滋味也未曾嘗過。這是多麼高尚的情操啊。可是小妹有一事不理解了,這武林,是習武之人的武林,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又有何人需要讓我『玉德仙坊』引領。又有誰來叫你安邦興國?師姐,這個問題,小妹思慮多年,卻一直沒有想通,你能不能為我解答一番?」

  說的好,林晚榮心裡大爽,苗女。苗女怎麼了?老子喜歡的就是苗女,這世界多種多樣,沒有包容的決心。何談領袖群倫?安姐姐果真是個聰明之極的女子,一語點中要害,世界是所有人的世界,不是屬於什麼仙子,也不是屬於什麼「玉德仙坊」的,要打仗還是要和平,關你狗屁事,你丫能管得了嗎?還以犧牲別人為代價,來維護所謂的人間正義、世界和平,扯淡吧。

  「便是打著這個幌子。你們就置我一個弱女子於不顧,以犧牲我一輩子為代價,換來這人世安康、社稷太平?」安碧如慷慨激昂,說到心痛處,淚珠已簌簌落下。瞥眼見到林晚榮目光灼灼,臉上滿是鼓勵的微笑,與平日嘻哈模樣完全不同,似是這塵世之中。唯有他一人是自己的知音,她心中一暖,望著他輕輕一笑,卻高高地昂起了螓首。

  仙子搖頭道:「師妹所言固然有理,可這國家乃是自古有之,非自今始。無數的事實證明,百姓需要有人領導,否則便會是盤散沙,受外族欺凌。便如今日我大華外敵入侵,胡人氾濫,若是無人領導,何談安居樂業、國泰民安?這國與人便是一個千年不變的話題,為國,便須有人犧牲,不是你便是我。師妹固然受盡委屈,可愚姐又何嘗心安?師傅傳我基業,要愛惜我『玉德仙坊』百年盛名,愚姐誠惶誠恐、戰戰兢兢,又何敢走錯一步?」

  這寧仙子也是一個極有想法之人,這一番話說的是國與人的關係。大眾與小我,果然是一個千年難解的話題,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縱是林晚榮身處的前世,也是諸人各持己見,誰也說服不了誰。

  「多說無益!」安碧如怒聲一哼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師姐,今日之事與你無關,請你讓開,莫要威逼小妹對你動手。」

  仙子回過頭看了林晚榮一眼,眼神淡淡,臉上古井不波,看不出是個什麼表情。林晚榮笑嘻嘻一招手道:「嗨,這位姐姐,你看著好面熟啊,我們在哪裡見過嗎?」

  大小姐卻似極是崇敬仙子的樣子,輕輕捅了林晚榮一下,小聲道:「你這人,莫要褻瀆了仙子。」汗,我褻瀆她?這是什麼道理,我還擔心她褻瀆了我呢。

  仙子既不點頭,也不搖頭,淡淡瞥他一眼,轉過身去,腳下如生了根般,護在他身前一動不動。一切果真都在安碧如算計之中,這位神仙姐姐不是一般的正直,簡直是正直的過分了,為了阻止師妹行兇,竟能拋下往日恩怨,果然有派頭。

  安碧如眼光湛然,嬌聲一笑道:「好,很好,師姐果然還是那般正直,經年不見,小妹今天就來領教領教名震天下的寧仙子又學了些什麼新奇的功夫。」

  仙子搖搖頭道:「師妹,你與那誠王勾結一處,沆瀣一氣,草菅人命。我既是見了,卻也不能不管。這人雖是可惡,卻不能死於你手中。」

  「要你來管——」說話間,安碧如身如一隻青燕般飄然而起,纖纖十指彎曲成鉤,細長指甲閃著湛湛銀光,聲勢極快,比之方才偷襲林晚榮快了數倍不止,直往仙子臉上插去。

  寧仙子面色不變,長袖微撫,雙手間泛起一陣淡淡螢光,便似是聖潔的蓮花般,式子更快,眨眼便抵在安碧如手上。

  安碧如輕哼一聲,化抓為掌,絲毫不讓的往她胸前印去。二人相鬥,以快打快,片刻之間,便接連對了三掌,怦怦三聲輕響過後,兩人同時疾步後退,耳根微微發紅,酥胸輕喘,顯是不相上下。

  安碧如卻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人物,飛退之間,手裡也不知道哪裡變出的一把小劍,功聚手掌,腕間一抖,那小劍便如破空的流星般,直往仙子酥胸飛來。

  這二人相距極近,安姐姐的功力林晚榮也親眼見過,見她又出暗器全力一擊,那仙子似乎再無可躲之處,心裡頓時也隱隱的生起一絲惋惜,若是就這麼把仙子毀了,那實在是暴殄了天物。

  ***************

  事實卻並非如林晚榮所想,寧仙子與安碧如相鬥多年,兩人都是知根知底,見了安碧如手中抖出的飛劍,她也不如何驚慌,手中卻不知何時多了塊錦帕,秀腕輕抖,那帕子微微一轉,甚是好看,卻正覆住了疾飛的小劍。這一連串動作在電光火石之間,乾淨漂亮,神乎其神,叫人看的眼花繚亂。

  林晚榮拍手笑道:「好看,好看,這位姐姐,原來你還會抖帕子啊!」

  仙子似是背後長了眼睛,下垂的長袖中忽地滑出一柄長劍,寒光一閃,耀得林晚榮眼睛發花,滿腔淫心頓時消散殆盡。

  安碧如一掌退下,卻更是不依不饒,袖中變戲法似的抖出一把秋水寶劍,似那月光般寒冷。林晚榮看的目瞪口呆,這騷狐狸身上到底藏著多少寶貝啊,為何我每次搜她身的時候都沒有找出來呢?要是我下次再輕薄她,她一聲不吭的掏出一個玩意兒,給我來這麼一下,老子的一堆老婆就要做寡婦了。

  「驛路梨花!」安碧如嬌斥一聲,欺身直上,手中寶劍輕盈抖動,竟是一連挽出七朵劍花,分從不同方向,帶著凜冽鋒芒,直往寧仙子身前攻去。那劍花便如盛開的潔白梨花,甚是耀眼,淡淡的寒光卻有如刀鋒,刺的人不敢上前。林晚榮站在仙子身後,卻也忍不住冰寒徹骨,這安姐姐果然是高手,平時與自己嘻嘻哈哈,原來是保留了許多情面的。

  仙子眉頭輕皺,手中長劍以疾不可察的速度舞至身前,看準其中一朵梨花,不顧其它寒光,一劍直指。「咣當」一聲脆響,兩劍接實,七朵梨花皆盡散去。

  安碧如一劍落空,也不耽擱,手中寶劍微微一指,竟是漸漸顫抖起來,便似是一條不斷扭動的毒蛇,蜿蜒著向寧仙子射來。

  神仙姐姐眼中神色鄭重,不敢輕易出手,待到那劍光將要及到自己胸前忽地換劍出指,一道疾風便往安碧如腕間射去。

  這圍魏救趙的一式讓安碧如不敢小看,她急急一下跳將開去,咯咯一陣嬌笑,酥胸急劇起伏道:「師姐果然好手段,經年不見,這靈犀一指更是出神入化了。只可惜你丫角終老,卻也找不到這靈犀相通之人,可惜了這靈犀美名了。」

  靈犀一指?我靠,這可是千金不換的秘術啊,有功夫一定要嘗試一下!望著安姐姐與仙子,這一黑一白的絕色雙姝,林晚榮伸出手指狠狠捅了一下,臉上滿是淫賤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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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誰說仙子不殺人?


  寧仙子淡淡道:「武學之術,只是一個簡單名字,心正則形正,與那靈犀相通毫無干係。倒是師妹這般心計,修的一身好功夫,全身上下皆是暗器,叫愚姐好生佩服。」

  仙子這是諷刺安碧如借暗器傷人,安姐姐如何聽不出來,她咯咯一笑道:「師姐果然心術高超,小妹佩服。不過,話說回來,師姐拿了寶劍殺人,卻與我拿了毒物殺人有何區別?同樣取人性命,難道你殺的便是高尚,我殺的就是齷齪?我不像師姐這般身份高貴,艷麗如仙,處處都有無數人為之瘋狂仰望,我是一個低賤的苗女,孤身行走江湖,周旋眾多男人之間,若無一身獨特本事,怕是早連骨頭渣都剩不下了。說這些,你又怎能理解呢?」

  這絕美的二女輕紗覆面,說話間便似在敘些家常話,只是手下卻無絲毫停頓,眨眼之間雙劍交加,火花四濺,相鬥二十餘招,卻是一式比一式急,一式比一式狠毒。二人本就是知根知底的師姐妹,相互爭鬥多年,今日一個為殺人,一個為救人,都使出渾身解數,誰也奈何不了誰。

  蕭家大院本來就甚是寬廣,除了林晚榮外,男丁極少,這二女纏鬥之下,無人敢來阻撓。大小姐盯住安碧如看了半天,忽地奇道:「難怪看著眼熟,原來竟是她。你這死人,方纔還那般甜言蜜語哄騙於我,卻原來是與她串通好了,做一齣好戲。虧我還那般為你擔心,你竟串通了外人來騙我——」

  林晚榮急忙一把摀住她小嘴,輕道:「這事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的,反正你要相信我就是了,男人做事總是有理由的——你仔細看看,我是壞人嗎?」

  大小姐掙扎開來,瞥他一眼,嗔道:「你若不是壞人,那這世界上就都是好人了。」

  見她臉泛紅暈的模樣,天知道她又想到哪裡去了。林晚榮嘿嘿一笑,摟住她纖細的小蠻腰道:「那是,我只對你使壞就是了。」

  院中二人已經纏鬥百餘招,卻難分勝負。安碧如見久攻不下,眼珠一轉,突地咯咯一笑,晃身避過仙子來劍,腳下輕旋,便如一縷輕煙般,瞬間來到林晚榮身前。正扶住他一隻胳膊,扣在了他脈門上。

  林晚榮正與大小姐含情脈脈,忽覺幽香撲鼻,身體一緊,半邊身子被安碧如拿住,安碧如眼中含笑,豐滿的身子輕輕壓在他身上,嫵媚道:「我可拿住你了。」

  「喂,姐姐,你幹什麼,男女授受不親,我喊非禮了——」林晚榮驚道。寧仙子動作也不慢,見了安碧如舉動,她腳下疾點。眨眼便到林晚榮身前,正扶住他另外一隻臂膀。二人以他為界,成倚角之勢,絲毫不讓。

  安碧如輕哼一聲,單掌疾揮,掌中白濛濛一片,冰冷徹骨,正印在他胳膊之上。林晚榮渾身一陣冷顫,只覺身體如掉入了一個冰窖裡,冷不堪言。那邊寧仙子也不多言,秀掌微翻,貼在他另一隻臂膀上,頓有一股暖流順著臂彎透入體內,炙熱無比。一冷一熱兩股暗流在他體內爭鬥不休,翻騰滾動。

  「喂,姐姐,拜託,你們給我做冰火也要專業點嘛,大爺是掏了錢買了鐘的。」林晚榮大聲叫道,這感覺便像是躲在冰窖裡烤火爐,一邊身子在打冷戰,一邊身子在流汗,說不出的難受。媽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冰火兩重天?還是兩位神仙一般的姐姐給我做的冰火,如果是躺在床上做這事,一邊是冰山,一邊是火焰,那滋味該是多麼的美好啊。

  安碧如咯咯一笑道:「師姐,你這般護著這小子,莫非是動了凡心,看上他了?」神仙姐姐面沉如水,無絲毫反應。

  安姐姐輕喝一聲,腳下用力,帶著林晚榮,身如一隻鴻雁般翩翩而起。寧仙子拿住林晚榮另一邊胳膊,卻也不敢用力,只得隨了安碧如去勢,身形騰空,兩人便像是塵世中掠過的仙子般,直往牆外激射而去。

  「林三,林三——」大小姐驚叫了兩聲,急忙向外追去。

  安碧如與寧仙子是何等快速,怎是蕭玉若這弱女子能追得上的,等她攆出門去,卻見屋外鴻影杳杳,哪裡還有三人影蹤。

  「這死人!」大小姐狠狠跺了跺腳,薄怒嗔道。林三雖然被拿走了,不過怎麼看怎麼像是和那個姓安的勾結好的。這二人本就一直勾勾搭搭、不清不楚的,姓安的狐狸精嫵媚妖冶,對林三殊是不錯,絕不會傷害到他。而那仙子更是來救助自己等人的,林三這一趟絕計不會有危險。只是不知道這傢伙在外面又要鬼混到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他背上還有鞭傷呢。

  ******************

  「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能坐飛機的,我有恐高症——」被兩個女子架在了空中,林晚榮大力掙扎著,借勢往安姐姐身上靠了靠,壓住她胸前那高挺的玉乳,肆無忌憚的擠了擠,滑不溜秋,彈性十足。

  安碧如卻無暇顧及被他佔了便宜,兩個女子分別夾住林晚榮一邊,腳下疾點,如鴻雁般掠過高樹枝椏之上,另一隻手卻都沒閒下來,正在林晚榮面門之前激鬥,帶起的風聲撫過林晚榮臉頰,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媽的,你們兩個打架歸打架,可別傷到我英俊的臉頰,老子還要靠這個吃飯的,林將軍鼻尖驚得滿是汗珠,心中忐忑難安。

  兩隻一樣纖細圓潤的玉手在自己眼前不斷晃動,甚至能聞見那指尖的淡淡幽香,林晚榮心中感覺殊是奇妙。被這天底下最傑出的女子架上天開飛機,還能順便佔佔便宜吃吃豆腐,這滋味,真他媽刺激。

  這兩個女子乃是天下有數的高手,纏鬥激烈,手上動作變化萬千,便如翩飛的蘭花般亂人眼球,卻不會傷到他面頰一分。林晚榮擔憂了一會兒便安下心來,見這一仙一狐各有一手摟住自己,激鬥之下,卻是幽香陣陣,酥胸急顫,煞是養眼。

  想想這兩個可是天底下最傑出的女子,今天和她們搞的這麼熱烈,簡直就是天賜良機。若是不幹點什麼,實在對不起自己。

  他本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見安姐姐酥胸亂顫,說不出的雄偉挺拔,心裡一酥。趁二人無暇他顧。一邊胳膊微微一動,似是有意無意的,在安姐姐胸前蹭了幾下。

  安碧如媚眼生暈,百忙之中瞅他一眼,滿是嗔怪之色。

  是了,是了,安姐姐一定是怪我只去佔她便宜,不去佔她師姐便宜。一碗水要端平,不能厚此薄彼,他大義凜然的想道,另一隻胳膊卻往神仙姐姐胸前抹去。

  仙子眼中神光一閃,哼了一聲,手上加力,一股灼熱的疼痛感覺便自胳膊傳來。

  林晚榮「哎呀」大叫一聲,怒道:「喂,你燙我幹什麼?會留下疤痕的!能發熱了不起啊!我還能打水槍呢!」

  仙子微微一哼,沒有說話,安碧如咯咯笑道:「我師姐的身子冰清玉潔,哪是你這粗俗的人物能夠沾染的,師姐,這小子佔你便宜,你便讓我殺了他吧!」

  「他該死,卻不能死於你的手中。」寧仙子嬌聲說道,語氣說不出的平緩,似是沒有什麼事情能影響她的心境。

  老子最討厭你這種自命清高、彷彿所有人命運都掌握在你手中的態度,林晚榮大吼一聲道:「我該不該死,不是你說了算。和你這種人說話,著實沒什麼趣味。這位黑衣服的姐姐,還是你殺了我吧。」

  寧仙子面容不變,卻是忽地丟開他臂膀,左手長劍一抖,便往安碧如身上刺去。

  安姐姐神色一緊,堪堪架住她那一劍,身體一顫,左手卻再也無暇顧及林晚榮。三人原本立於高高的樹梢之上,失去了依托,林晚榮大叫一聲,身如一塊墜石,直往下面落去。

  安碧如看的心裡焦急,見林晚榮墜勢甚急,再不施救怕就要送了性命。她銀牙一咬,身體輕轉,如一片青葉般便往樹下墜去。

  她快,卻有人比她更快,寧仙子一劍攻出,逼迫安碧如鬆手,她身體疾彈,順樹而下,眨眼便已到了地面,鳳眼一抬,便見那想佔自己便宜的林三,自上面直直墜下,眼看便要砸到自己身上。

  你要救我是吧,那就張開你的懷抱吧,我保證不會撲倒你的,林三臉上浮起一個淫賤的笑容,這位姐姐的「善良」,我真是太喜歡了。

  似乎看穿了林晚榮心中的齷齪想法,寧仙子掩在輕紗下玉盤似的臉頰上浮起一絲冷笑。

  仙子,我來了。眼見著仙子近在眼前,林晚榮伸出臂膀,便要來一個大力的擁抱。哪知雙手堪堪要觸到她腰肢,卻覺一個冰冷的長方之物,正格在了自己身體上,自胸前到胯間,一分也動彈不得。仙子眼力極高,手法精準,這一下不偏不倚,正架住他的落勢,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我日,神仙姐姐拿什麼頂我?林晚榮心裡惱怒一哼,往身下看去,卻見一柄薄薄的劍鞘正格在自己身下。[天堂之吻手 打]

  他悻悻的落下地來,拍手笑道:「姐姐好手段,頂的這麼精準,是不是沒事的時候,也拿這個東西頂自己?」

  安碧如心裡鬆了口氣,刷的落在二人不遠處,笑道:「師姐好計謀,原來是一招圍魏救趙,果然不愧為『玉德仙坊』的傳人。」

  仙子淡淡一笑道:「師妹,今日我二人纏鬥多時,你鬥不過我,我也奈何不了你。這人雖是粗俗,卻不能任你殺害,你所作所為,皆是因我『玉德仙坊』而起,你要害的,便是我要保的。」

  林晚榮心裡暗自哼了一聲,你當日還要殺我呢,要照你這樣說來,豈不是應該安姐姐保護我才是?

  安碧如哼了一聲道:「今日殺不了他,卻還有來日,我就不信,你還能護在他身邊一輩子不成?」

  「護他一輩子倒也未必,但護他一時卻是沒有問題。」寧仙子淡淡說道,眼中閃過一絲濃濃的自信。

  「如此這般?莫非是師姐你看上這小子了?咯咯,林三,你交好運了——」安碧如放浪笑道,豐胸肥臀急劇起伏,劃出一道美妙的曲線。她忽地止住笑。冷聲道:「不過你可莫要高興太早。我這師姐玩弄男人,可是勝我百倍,等到他日你上了她當,便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還是叫我殺了吧,比跟著她痛快的多。」

  「真的?」林晚榮驚駭的離了寧仙子數步之遠。煞是不信的望著她。

  「林三,你好自為之吧。」話音一落,安碧如深深望了林晚榮一眼,身形一扭,便如一抹輕鴻,飛逝在茫茫樹林之中。

  寧仙子也不說話,望著安碧如遠去的背影,輕輕一歎,眼神幽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林晚榮無比留戀的望著安姐姐美好的身形。和這冰冷的仙子比起來,安姐姐熱情似火,媚惑無限,與她說話那般放蕩不羈,實在開心的很。若是將這又騷又熟的婦人弄上床,唱他一個《一江春水》,嘖嘖,那會是個什麼味道。

  林中便只剩下他二人,一時寂靜無比。寧仙子感慨幾分,轉過頭來,只見林三盯著遠處,面泛淫光,口水都要滴落下來,實在淫賤之極。她忍不住眉頭輕皺,青璇看上的,便是這麼個人物麼?那日要殺他,看來果真是英明無比的決定。

  見神仙姐姐一言不發向自己走來,林晚榮急忙道:「你別過來啊,我可不是個隨便的人。」

  寧仙子停住腳步,淡淡道:「你是相信我,還是相信她?」

  「她?她是誰?」林晚榮先是驚奇,旋即恍然大悟道:「你說黑衣服的那個啊,她不是你師妹麼?要叫我選的話,我還是選擇相信令師妹。」

  「為何?你難道不知她要殺你?」寧仙子眼中平靜無波,問道。

  「她好像是要殺我,不過我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哪能讓她說殺就殺。」林晚榮嘿嘿一笑道:「我選擇相信她,是因為她身材比較好。」

  仙子也不生氣,往前走了幾步,道:「你不是什麼簡單人物?這倒的確,你武藝稀鬆平常,但若論起陰謀詭計,這世界上沒有幾個人及得上你的。那日險些讓我命喪當場,這便是明證。」

  林晚榮裝糊塗道:「命喪當場?這是我做的?神仙姐姐,你弄錯了吧,像你這樣天仙般美麗的人兒,有誰捨得對你下手?唉,這種事我是絕計做不出來的,我要做就做一些更高尚的事。」

  神仙姐姐聽他狡辯,哼了一聲道:「怎地,莫非你不認識我了麼?」

  林晚榮細細打量她一眼,良久搖頭道:「姐姐風姿卓越,儀態萬千,就像是月宮裡的嫦娥,美得冒泡。只是,你蒙著臉,我便是見過你,也看不出來啊。」

  「那你認識這個嗎?」仙子纖巧的玉手中,握著一隻細細的蜂針,幽幽的泛著銀光。

  「咦,這是哪裡來的繡花針?神仙姐姐,你的小手這麼細嫩,這些粗活哪是你幹的,快些把這針給我,我幫你扔了吧。」林三面不改色說道,伸手就要取那蜂針。

  仙子纖手急轉,動作極快,呲的一聲,那蜂針便在林晚榮手上狠狠刺了一下。

  「啊——」林將軍大叫一聲,臉色劇變,彷彿已能感覺到自己心臟的窒息。這可是仙兒老婆親手調配的毒針啊,老子要是就這麼死了那才真是冤枉。他拿蜂針扎人,卻從沒想到這針也會扎回到自己身上,當下也顧不得裝了,伸手往懷裡取解藥。

  神仙姐姐見他動作,微微一笑道:「你找什麼?」

  「找解藥——啊,呸呸,童言無忌,我是找糖丸,姐姐你吃嗎,給你一顆。」林晚榮匆匆找到解藥,想也沒想便放了一顆吞入肚中。等了一會兒。只覺肚間一疼,接著疼痛散去,一股熱流順著胃腹發散開來,渾身似乎舒適了許多。

  寧仙子也不阻止他,安靜的看他吃完藥丸,微笑點頭道:「這解藥味道如何?是不是先是腹痛,接著渾身熱流翻湧?」

  「哦,是嗎?」林晚榮嘻嘻笑道,心中卻是一凜,神仙姐姐將這藥性說的絲毫不差,看來那劇毒她自己的確能解。

  寧仙子揚起手中蜂針,笑著道:「這蜂針之毒,調配之人煞費苦心,採集七種劇毒調配而成,中者斃命。當日若非我功力深厚。怕是早就喪命你手中了。」

  靠,你倒會倒打一耙,要不是老子身上帶了兩桿槍一把針,怕早就被你一劍卡嚓了。林晚榮嘿嘿笑道:「神仙姐姐,我估計你認錯人了,小弟我怎麼會用這麼歹毒的暗器呢。唉,竟然有人冒充我行兇,以我這英俊萬端的面容。不知道有多少無辜少女要受到傷害呢。我一定要到官府報官,將他繩之以法。保護萬家少女之安危。至於那些已經受到他毒害的少女,唉,我一定會負起責任的!」

  神仙姐姐見他裝腔作勢,眼中笑意更濃,微微走了幾步,笑道:「是不是你,現在來說,倒無關緊要了。這蜂針劇毒調配,那解藥甚是奇特,也由七種見血封喉的劇毒調配而成——」

  「七——種——劇——毒——?見——血——封——喉——」林晚榮一字一頓,聲音顫抖著念道。

  「正是如此。天生一物降一物,七種劇毒調配,卻由另七種劇毒相剋,這調毒之人真是獨具匠心,若非我對醫術、毒術都有所涉獵,怕是今日便已化為一堆骷髏了。」神仙姐姐淡淡點頭道。

  林晚榮聽得心驚膽顫,以毒攻毒這個道理他是懂的。前世的醫院裡用的解毒血漿,有很多便是從毒蛇身上提煉出來的。仙兒這丫頭,玩什麼不好,玩劇毒,還一弄就是二十種,這不是要嚇死人嗎?以後她萬一看誰不順眼,在她鍋裡下點毒,那就真的都玩完了。

  仙子平靜的接著道:「劇毒之物,可以害人,亦可以救人。不過,若是沒有中毒之人,吃了這劇毒的解藥,你想想,那是個什麼結果呢?」

  「當然是中毒而亡了。」林晚榮笑著道。幸虧老子是中了毒才吃這解藥的,要不然就真的一命嗚呼了。

  「瞧見你的樣子,似乎不算太傻。」仙子微笑道:「只是有時候做事,卻是喜歡裝糊塗。你不認得我不要緊,不過不認識這蜂針,那就著實太不應該了。」寧仙子晃了晃手中蜂針,冷冷笑道。

  「神仙姐姐說話太深奧,小弟弟我聽不懂唉。」林晚榮道。

  仙子卻是輕笑出聲,將那蜂針遞給林晚榮道:「天下之毒,遇銀變色。若那蜂針染上劇毒,會是個什麼顏色?」

  「深藍色,抑或黑色——」林三說著說著,便感覺不對勁了,望著手中那銀光閃閃的蜂針,他臉上的笑容便迅速的僵硬了起來。

  「你明白了麼?」神仙姐姐微微一笑,溫柔說道。

  ***,上當了,林晚榮怒火騰騰而起,大聲道:「你,你是名震天下地仙子,怎麼能動手殺人?」

  「誰說仙子就不殺人了?」神仙姐姐巍巍一笑,嬌軀漫扭,耳邊秀髮輕撫,那萬般風情,竟比安姐姐還要誘人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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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安碧如臨走前曾說,神仙姐姐是玩弄別人的高手,現在看來真是一點不錯。林晚榮心中急跳,見那寧仙子亭亭玉立,便如潔白的蓮花一樣聖潔,若非她給自己來了這麼一出,任誰也想不到她竟也有如此狡猾的一面。

  林晚榮哼了一聲,將那蜂針對準自己手腕又紮了兩下,一陣輕微的酥麻瞬間傳了過來。

  寧仙子微笑道:「你這是做什麼?莫非是嫌棄自己死的不夠快?只是這針上沒了毒,你扎上一百下也是無用。」

  林晚榮微微一笑道:「仙子講的好故事,若是一般人,怕就被你唬住了。只可惜你卻遇到了我,我林某人號稱打不死的小強,豈能那麼容易就被你騙了。」

  神仙姐姐眼中波瀾不驚,淡淡掃了他一眼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何曾唬過你。」

  林將軍嘿嘿一笑,緩緩行了幾步道:「以毒攻毒,聽著果然是大有道理,要是換了別人,怕是沒被毒死,也要被你嚇死了。只可惜,你卻不明白那毒針是誰送我的,她乃是我最為親近之人,若這解藥真是劇毒之藥,她定然早就告訴我了,哪裡還輪得到你來和我耍這些心眼。此乃其一——」

  寧仙子既不點頭也不搖頭,絕麗的面龐遮掩在輕紗之下,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她緩緩笑道:「哦,這麼說來,解藥無毒,也只是你的猜想了?」寧仙子果然是聰明絕頂的人物,短短一句話,便抓住了林晚榮語中的破綻,拆穿了他的心思。

  林晚榮搖頭笑道:「我方才說過了,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還有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神仙姐姐你花費了這麼大功夫來救我,絕不是為了殺我。我死在你師妹手中,那還情有可原,因為她在世人眼裡便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多殺我一個算不得什麼。可仙子姐姐你是天下敬仰的人物,今日又是眾目睽睽之下劫走了我,若我死於非命,別的我不敢說,但是蕭大小姐一定明白我死在誰的手中。若她宣揚出去,神仙姐姐你手中沾染了鮮血,不僅對你清譽有損,更會讓你那個什麼什麼坊——」

  「是『玉德仙坊』。」寧仙子朱唇微啟,輕輕說道。

  「對,對,就是這個作坊,仙子姐姐果然聰明,這個坊比我們蕭家的香水香皂作坊有名多了。」林晚榮嘻嘻笑道:「你殺了我。就讓你師傅家的作坊名譽受損,別人口裡不說,可是對你的尊重卻要大打折扣。這樣賠本的買賣,神仙姐姐你是肯定不會做的。退一萬步說,你若真要殺我。那就讓我直接死在你師妹手中,既不用你動手,又除了你不想看到的人,一舉兩得。順便你還可以打著斬妖除魔的名號,對你師妹動手。這樣划算的買賣,你會不做?」

  仙子輕笑道:「我『玉德仙坊』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和做買賣完全不同,你這推斷站不住腳。」

  林晚榮冷笑道:「拯救天下蒼生?拉倒吧,除了你自己,你誰也拯救不了。這世界上有人逐利,有人愛名。你打著為國為民的旗號,想的卻是維護你師門的榮譽,要讓眾人永遠仰望之。為了這個目的,你們什麼東西都可以犧牲,這和做買賣有什麼區別?只不過有人做的明顯,有人做的陰暗罷了。」

  聽他說話,仙子也不生氣,掃視他一眼道:「說完了麼?從一顆毒藥,扯到我師門名譽,你這人,倒不是一般的能耐。」

  林晚榮又掏出一顆解藥塞進口中,嘻嘻一笑道:「此言不假——我再吃一顆試試,看能不能毒地死我,我估摸著,這解藥也就和維他命C差不多,你唬不了我的。」

  神仙姐姐微笑著望他一眼,道:「你自己絕無把握,所以才想要從我這裡得到答案,想讓我告訴你這解藥沒毒,是也不是?」

  媽的,這神仙姐姐和安狐狸精果然不愧為師姐師妹,竟是一般的狡詐,老子費盡了口舌她也不上當。如此難纏地人物,也不知道青璇和她是個什麼關係,以後還是少見她為妙。

  林將軍哈哈哈大笑了三聲:「有毒無毒,一試便知。我連吃兩顆藥丸,卻到現在還能生龍活虎、龍精虎猛,你哪裡騙的了我,姐姐,你快些招了吧。」話音未落,他便渾身酸軟,眼皮逐漸的加重,仙子的面容在他眼中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蒙汗藥!」林將軍面色一變,昔日在金陵之時,肖青璇曾親手送他蒙汗藥,美人恩重,他牢記不綴,沒想到今日,青璇的親人,又送了自己蒙汗猛藥。

  仙子微笑道:「你這人聰明的時候令人可恨,愚笨的時候,卻可愛了許多。那解藥無毒,確實不假,可這針上,卻是敷了蒙汗藥的,可笑你自作聰明,將我的話當作耳邊風,眼下你便是自討苦吃了吧。」

  這針上的蒙汗藥藥量極少,融入血液裡,雖不至於使人昏迷,卻讓人頭暈眼花,林晚榮心裡又喜又憂,喜的是,終於沒有中毒,憂的是,林某人中了蒙汗藥。以前只是他林某人對別人用蒙汗藥的份,誰知今日臨到了自己,整日打雁卻叫雁啄瞎了眼。這仙子從頭到尾都是故意在玩弄自己,媽的,安姐姐說的真是沒錯。

  「沒想到啊,仙子姐姐也會用蒙汗藥。」林晚榮強忍了眩暈道:「我還以為只有我這種武藝稀鬆平常的人,才會用這下三濫的手段呢。」

  寧仙子微哼一聲:「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用那劇毒的蜂針謀害於人,害我臥床多日,性命險些不保,我今日使些手段,教訓於你,又有何不可?」

  似寧仙子這樣的人物,清高自傲,極少用蒙汗藥這樣的下作手段,只是林三實在可恨,偏生自己今日不能殺他。這才用上些小手段,讓他嘗嘗那被人暗算的滋味。

  她用的藥量極小,只是要懲戒林三,林晚榮眩暈一陣,便已清醒了不少,只是腳步仍有些輕浮,他向前走了幾步,忽地身形一個不穩,便往神仙姐姐身上靠來。

  仙子眉頭一皺,心道,我用的那些藥量,便是一隻小狗此時也該清醒了,這人怎的這麼不經藥?見這林三眨眼便要倒了下去,她意念輕動間,手中劍鞘一指,正要頂住林晚榮倒下的身體。卻見那林三突地身形一動,繞過劍鞘,直直向她胸前倒來。

  仙子又驚又怒,輕叱一聲。飛速閃開,頓聽嘩啦一聲輕響,卻是林三拉住了她半截袖子,衣物受力不住,嘩啦一聲自中間撕開,露出她光潔如玉的潔白手腕。

  「該死的登徒子!」望見自己欺霜賽雪的皓腕裸露在一個陌生男子、且又是自己極為討厭的男子面前。寧仙子涵養再好,卻也忍不住怒火中燒,長劍一指,便要往他身上刺來。

  「不好意思,仙子姐姐,我不是有意的,方才中了你的蒙汗藥,站立不穩,這才有些失控。」林晚榮嘻嘻一笑,臉上那絲輕浮地神情,哪有半絲不好意思的樣子,擺明了趁著機會吃她豆腐,老子就是登徒子了,你怎麼著吧。

  寧仙子盛怒之下,長劍已到他胸前,堪堪便要刺入,但她到底非是常人,得失之間把握的比別人強了許多,見他滿不在乎的樣子,銀牙一咬,長劍迴旋,「叮」的一聲脆響,那劍柄卻將將抵在了他胸前。

  林晚榮嘻嘻一笑,手中火槍往仙子小腹上頂了頂道:「仙子姐姐,你有劍,我有槍,咱們這次,又打平了。」[天堂之吻手 打]

  這林三果然狡詐非常,明裡是要激怒自己,暗地裡卻是備好了火槍,不得不承認,他這一招對症下藥,用的極準,自己竟然又一次上了他的當。

  寧仙子面色不變,微哼道:「天下奸詐,無人能與你相比。」

  「過獎,過獎。」林晚榮嘿嘿淫笑:「天下美貌,無人能與神仙姐姐並論。」他背上鞭傷纍纍,觸目驚心,方才故意調戲仙子意欲掏槍,卻是費了老大的功夫,眼下火槍在手,心裡頓時一鬆,背上的鞭傷便又疼痛了起來。

  寧仙子劍柄輕觸他胸前,道:「你渾身上下都是暗器,果然詭異非常。」

  「暗器?你說這個麼?」林晚榮笑著自懷裡掏出一樣物事:「一塊金牌而已,我拿來做護心鏡用的。姐姐,你摸摸,上面還有我身上的溫度呢。」他手中拿的,卻是當日在杭州靈隱寺外遇到的那華服老者相贈的金牌。他到了京中,一直沒有功夫去衙門尋那人,又見這金牌賣相極佳,手感也不錯,乾脆當作護心鏡掛在了胸前,沒想到今日還真是發揮了大用。方才寧仙子的那劍柄正抵住了這奇特的「護心鏡」。

  神仙姐姐望見他手中那造型奇特的金牌,忍不住輕咦一聲,眼中閃過一絲驚詫,急聲道:「這金牌,你是從哪裡偷來?」

  媽的,老子有的是錢,想要多少金牌買不來,還用偷麼?林晚榮瞧了寧仙子一眼,嘿嘿道:「神仙姐姐,請你用詞注意點,小小一塊金牌,我家裡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每天枕著睡覺的都是它,還用的著偷麼?」

  寧仙子將手中長劍收起,輕道:「林三,可否將這金牌借我一觀?」

  「幹嘛這麼客氣呢,」林晚榮嘻嘻笑道:「你要你就說嘛,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呢。唉,看來這個破牌子果然有些門道,連仙子姐姐都很感興趣呢。」

  「你到底是給還是不給?」仙子秀眉輕皺道。

  「給,當然給!」他揚揚手中金牌,哈哈一笑道:「——要看這金牌麼,也很是容易。仙子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仙子眼中閃過一絲惱怒,旋即便平靜下來,輕輕撫撫耳邊秀髮道:「名字只是一個符號,我不用姓名很久了。再說,名字與這金牌有關嗎?」

  「金牌也只是一塊金子,我喜歡金子很久了,看來一定要把它珍藏起來了。」林晚榮皮笑肉不笑,手中火槍對準了仙子,另一隻手卻將金牌往懷中放去。

  見他那小人得志模樣,仙子一歎道:「罷了,罷了,便數天下,能脅迫我的,你是第一人——我叫寧雨昔。」

  「寧羽西?羽化西去?」林晚榮搖頭道:「這名字真不吉利,還不如叫寧駕鶴!」

  寧仙子惱怒道:「你這人胡說些什麼。我叫寧雨昔,落雨之雨,昔日之昔,哪裡是什麼羽化西去?」

  「寧雨昔?這名字不錯,和我林三二字有的一拼。」林晚榮點點頭,大言不慚的接道:「我說雨昔啊,你要這金牌做什麼——」

  聽這人說話,寧雨昔只覺自己這仙子頓有墮落塵世的傾向,她柳眉倒豎,銀牙輕咬,酥胸猛烈起伏,總算她修為高深,抑制了心中的怒火。淡淡道:「雨昔二字,只是我俗世凡名,多年之前就已棄之不用。你莫要再喊了。」

  「知道了,雨昔。」林三點頭道:「雨昔,你要這金牌做什麼?憑咱倆的交情,你要金子,我送你一些就是了,這快牌子沒什麼好看的。」

  「你若是說話不算,那便罷了。」寧雨昔平靜道。她有種感覺,眼前這個不要臉的人,將為自己帶來天大的麻煩。

  林晚榮嘻嘻一笑道:「別慌,別慌,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問完了,就給你看金牌。」

  寧雨昔搖頭道:「你若是想問青璇下落,那便免了,你與她之間,不會有任何結果。我今日沒有對你施那遺忘之術,已是讓你佔了便宜。」

  靠,和安姐姐一樣的狡猾,林晚榮心中惱火,哼了聲道:「青璇是我老婆,我和她有沒有結果,與你不相干。這塵世之中,雖有淌不過的河流,卻沒有能絞得斷的思念。我不問青璇的下落了,換個問題——雨昔,你今年幾歲了?」

  寧雨昔淡淡掃了他一眼道:「修行之人,不論年紀,你說我十六亦可,六十也不差。」

  這寧仙子果真淡定之極,都被問到這份上了,卻還能保持鎮定,林晚榮深深佩服她的涵養,當下哈哈一笑,將那金牌遞於她手中道:「雨昔,你答地很有哲理,這金牌便給你觀賞吧。但有一條件,你一定要遵守。」

  寧雨昔縱是天上的仙子,卻也猜不透這不要臉的東西要說些什麼,只得道:「有何條件?」

  林三鄭重無比道:「我將這金牌送與你,便如同將我自己送給了你。你一定要溫柔體貼,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寧仙子秀拳輕握,一聲不吭的將金牌接於手中,林晚榮見她一言不發的模樣,心裡頓時說不出來的爽快,連仙子都能調戲,老子真是天才。

  寧雨昔將那金牌翻來覆去,仔細觀摩一遍,才微微一歎道:「這金牌,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這是仙子第二次問起這個問題了,林晚榮對那華服老者的來頭根本不知,如何能說起來歷,支吾了幾聲笑道:「這是別人送我的,怎麼,莫非雨昔你認得這玩意兒?」

  聽他越叫越順口,仙子眉頭輕皺,深深看他一眼道:「想來也是別人相贈,這東西,你想偷也偷不來。這金牌對我『玉德仙坊』有莫大效用,我如何不認得?」

  汗,一塊破牌子,竟然和寧仙子她師傅家那什麼作坊能聯繫到一起?就算是御賜金牌,也起不了這麼大作用吧?靠,無意之中竟然撿到了寶,就是不知道這牌子到底有多大作用,能不能讓寧仙子交出青璇,順便把她自己地衣服脫光。

  他目泛淫光,尚未說話,卻聽寧雨昔自言自語道:「如此重要的東西,怎能落入不相干人之手?」她眼中泛起一絲神光,盯住林晚榮道:「林三,莫非你進過宮?」

  進宮?這玩意兒真地是宮裡流傳出來地,林晚榮一驚,若真是如此,靈隱寺外遇到的那老頭,豈不是宮裡的大人物?

  「什麼進宮?我不知道啊!」林晚榮笑瞇瞇道:「你也知道,我是一個精壯的男人,進宮做什麼?這東西雖是宮裡之物,卻也不代表我一定要進宮才能找到。」

  寧仙子微微一歎道:「你如此支支吾吾,言之不實,卻無多少可信度。也罷,既然又見到了這金牌,我就親自進宮走一趟吧。林三,你好自為之。」

  她說走就走,身形飄飄,眨眼便沒入樹林深處。

  「喂,喂,我的護心鏡,還給我——」林晚榮大聲喊道:「你到底是仙子還是強盜?」

  一陣輕笑傳來,寧雨昔的聲音響起道:「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交代?你能對我交代什麼?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林將軍深深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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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皇上召見你


  寧雨昔便似一陣清風般,來的快,去的更快,還未弄清楚她到底是何用意,她卻已踏風而去,說不出的灑脫。

  和這寧仙子接觸了兩次,林晚榮也說不清對她是個什麼印象,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以後定然還有和她見面的機會。

  至於那塊被她取走的金牌,既然是出自宮裡,且那華服老者又是那般雍容華貴、氣勢非凡,莫非他便是——

  林晚榮心裡急促跳了幾下,要真是那樣的話,老子這次可發達了。他哈哈大笑了幾聲,樹林中寂靜空曠,唯有他的笑聲迴響個不停。

  林將軍身上疼痛,慢慢蹣跚走回蕭家之時,卻叫大小姐大吃了一驚,急忙拉住他手道:「你,你怎的這般便回來了?」

  林晚榮無奈道:「我不回來,難道還等他們留我吃宵夜麼?哎喲,疼死我了——」

  蕭玉若急急扶他進房,又將他傷口抹了一回藥膏,疼痛方才減少了幾分。大小姐雖是溫言軟語,體貼之極,只是林晚榮今天勞心勞力疲累之極,身上又有重傷,感覺大小姐細膩的手指在自己背上輕輕撫摸著,他死性不改的調戲了幾句,不知不覺卻是趴在床上昏昏睡去了。

  蕭玉若見他嘴角流著哈喇子,睡得安詳之極,月光照在他臉上,比那平日張牙舞爪的猙獰模樣,卻又多了一分別樣滋味。這壞蛋,每日儘是安碧如、秦仙兒、萬人大軍這些亂七八糟、雜七雜八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怎樣撐過來的。

  她心裡升起一股淡淡的溫柔,忍不住伸出手掌,在他臉上輕輕撫摸了一下,那短短的、硬硬的鬍子茬,扎得她柔嫩的掌心一陣輕柔的酥癢。她臉上泛起一陣淡淡的紅暈,幸福的感覺卻是如此的真實。

  大小姐在他床邊靜坐良久,直到他睡的生熟,才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為他掩好被子,這才邁步轉身,緩緩行出房外。

  「小姐,徐小姐來了。」方才到了門外,卻見環兒來報道。

  「徐姐姐?」蕭玉若眉頭一皺,望了望天邊半沉的月色,疑惑道:「天都這麼晚了,她怎麼來了?」

  說話間,她腳步不停,轉眼便已到了客廳之中,卻見徐芷晴端坐椅上,眉頭輕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徐姐姐,這黑燈瞎火的,路上又不好走,你怎的親自來了?」大小姐急忙走上幾步,拉住徐芷晴手道。

  徐小姐微微笑道:「我是來看看你,怕你見了某人被打成那般模樣,心疼欲裂,做出些什麼傻事來。」

  蕭玉若臉上一紅道:「姐姐又來取笑我了。他挨這毒打,卻是他心甘情願。我便是想生氣,除了怨他,也找不出理由責怪別人。」

  徐芷晴點點頭,輕笑道:「你有如此想法,那便最好了。今日這事,著實怪不得別人,要說起來,也沒有誰對誰錯,你也不要再怪他了。」

  「我哪能怪他!」大小姐拉著徐芷晴坐下,歎道:「他在我們家,表面上看雖是一個下人,可他根本就沒那覺悟。從前是如此,現在,怕是更要變本加厲了。」蕭玉若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粉紅,說不出來的嬌艷。

  徐芷晴微微一歎,從懷裡取出一瓶藥膏道:「這是我向宮裡的御醫求的靈膏,乃是採集上好的雪參鹿茸所制,專治外傷的,一天結疤,三天脫皮,七日痊癒,珍貴無比,你便拿去給他用了吧。」

  大小姐接過那小藥瓶,驚喜道:「真的麼,姐姐,那可太謝謝你了。你晚膳時分還在家中,什麼時候卻是進了宮討這藥瓶?」難怪徐芷晴這般晚了還要造訪,原來是專程為他送藥而來的。從晚膳到現在,頂多不過兩個時辰功夫。進宮進宮手續又繁瑣,徐芷晴卻要先進宮討藥,再親自送來,這份情誼,殊是不輕。

  見蕭玉若面露感激,徐小姐搖頭道:「蕭家妹妹,你可不要謝我。今日林三在沙場上的表現,著實令人刮目相看,為他討這一瓶傷藥又算得了什麼。只希望他莫要以為今日沙場上的意外,是我有意欺騙他才好。」

  大小姐聽說林三受傷,便急匆匆趕了回來,對其中原委,知之不詳,此時聽聞徐芷晴所言,心中更加疑惑,卻沒有開口相問。

  「他睡了麼?」徐芷晴看了大小姐一眼,輕輕問道。

  「今晚又遭了一番折騰,這才剛剛睡下。」大小姐見徐芷晴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道:「徐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對我說?」

  徐芷晴笑道:「妹妹果然是個精明人兒,難怪那般桀驁的林三,都被你治的服服帖帖。」

  大小姐秀臉一紅,輕聲道:「姐姐說些笑話了,我哪能制伏他,怕是被他所制了才是。」

  徐芷晴見大小姐眉間生暈、滿臉幸福的樣子,心中微微一歎,朱唇輕啟道:「妹妹,你對他這般溫柔體貼,但願林三能夠知你懂你,好生待你,這世間團圓美滿的事情本已不多,你們莫要生了枝節才好。」

  大小姐聽得臉頰通紅,低下頭去嗯了一聲,又想起她後面一句話,頓有所悟,急急抬頭道:「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她心裡一驚,又道:「是不是——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徐芷晴歎了一聲,既不搖頭,也不點頭,開口輕道:「妹妹,你是真的喜歡這林三麼?」

  這話叫大小姐好生難以回答,她斟酌了半天,才長出口氣道:「我與他,便是天生的冤孽,以前他每日那般氣我,偏我著了他的道。甩也甩不開,便似中了魔咒。每日都要讓他氣上兩回,可是一刻不見他,心裡便覺沒有滋味,每日都想他念他,想要見著他——」她臉上暈紅越發的濃厚,說到後面,已是聲音細如蚊蚋。

  徐芷晴點點頭:「男女之事,乃是世間最難解的疙瘩,便是活上十輩子,也弄不清個所以然來。妹妹既是如此在意於他。那便要好好把握了,莫要叫別人搶去了才是。」

  不要叫別人搶去?大小姐抬頭道:「姐姐,此言何意?是不是他,又在外面招惹了哪家小姐,這死人——」

  徐芷晴笑著拉住她手道:「妹妹先別慌。這事是不是他弄的,還不好說,他雖是囂張十分,想來還沒有那麼大能耐,此中有些蹊蹺。」

  蕭玉若更是疑惑不解,盯住徐芷晴,苦笑道:「姐姐,到底是何事情?你就一次性說完吧,小妹承受得了。」

  徐芷晴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小手輕捏,在廳中來往走了幾步,才開口道:「妹妹,雖然我不知道林三是從哪裡來的,但他的學問見識遠遠超出常人,這一點,你可承認?」

  這還用你說麼,我認識他比你早的多,他有什麼本事,我比誰都清楚。他又何止學問見識遠超常人,坑蒙拐騙、陰謀詭計,哪一樣輸於別人了?想起他從前的那般所作所為,大小姐臉帶微笑,點頭道:「這個我曉得。他做的那些事情,在金陵早已被說書人廣為傳唱了。」

  徐芷晴也忍不住莞爾一笑道:「你說的這些,我也聽爹爹提起過。什麼豆芽頂佛像、油鍋洗手、火燒銅錢,還有戲耍楹聯王、怒斗梅硯秋、折桂賽詩會,有時候想想,真不敢相信,這竟是林三所做的事。事實上,還有許多是你所不知道的,例如剿滅白蓮教,他居功至偉,乃是三軍第一人。今日在校場之上,在皇上面前,他面對強敵,以一敵五,卻奇兵突出,戲劇性的取得了大勝。把這些事情放到一起,林三可以當的起奇人二字。」

  大小姐微笑點點頭,臉上閃起淡淡的驕傲之色,輕道:「他這人,從來就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的。」

  「這林三如此出眾,為人稱道,可是妹妹,你有沒有想想,他越是出眾,離你蕭家卻越是遙遠,你有把握能永遠留得住他麼?」徐芷晴輕輕說道。

  大小姐臉色一陣慘白,長久以來,她一直擔憂的,便是這個問題。這林三越來越出色,對蕭家,卻絕不是什麼好事。蕭玉若銀牙輕咬,眼神一陣迷離,言道:「姐姐,究竟出了何事?」

  徐芷晴旋轉身來,拉住她手道:「妹妹,你知不知道,今日沙場演兵之時,皇上親臨現場,目睹了他的神奇,對他讚譽有加,還讓爹爹招他過幾日入宮。」

  大小姐奇怪道:「招他入宮?是皇上看上了他麼?這是好事啊,姐姐為何提出了那般奇怪的問題。」[天堂之吻手 打]

  徐芷晴搖頭苦笑道:「我地傻妹妹,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皇上看重他,要招他入宮,委以重任,這自然是好事。若他加官進爵,飛黃騰達了,你與他恩愛纏綿,做一對人人羨慕的鴛鴦,那自是美滿無比。可事情哪有這樣簡單啊!」

  論起官場之事,大小姐自是遠遠不如徐芷晴,她咬咬牙道:「姐姐,這中間莫非還有什麼曲折不成?」

  徐芷晴望她一眼,歎道:「是曲折,卻也更蹊蹺。妹妹,咱們大華皇帝,有兩位公主,你自然清楚了。」

  「是有兩位公主。」蕭玉若點點頭道:「那又怎的?」

  「傻丫頭!」徐芷晴苦笑著拍了拍大小姐小手:「聽爹爹說,今日皇上招他進宮,除了商議國事之外,更是透露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多年漂泊在外的小公主,近日已經回宮了。」

  「公主?回宮?這和林三有何關係?」大小姐沉吟一聲,臉色卻漸漸的蒼白了起來:「姐姐的意思是,皇上要將公主許配給——」

  徐芷晴抓住她小手,卻覺她掌心微顫,臉色煞白,徐小姐自然知道蕭玉若心中的酸楚,她也不知道該怎樣勸慰。只得輕輕一歎道:「這小公主已是雙十年華,是否要選駙馬,我不知道。但有一個消息卻是千真萬確,聽爹爹言說,這位小公主曾向皇上進言,要招林三進宮——」

  有這個消息就已足夠了,堂堂大華公主,又是雲英未嫁之身。能在皇帝面前,為林三說好話,說他們兩個人沒點瓜葛,誰能相信?若林三做了駙馬,皇家威嚴大於天,那公主金枝玉葉,怎會讓他再娶平民女子?

  這壞蛋何時認識了公主,竟將我瞞得如此之緊?大小姐嬌軀微顫,手掌越來越涼,心中如同針扎一般,難道我對他的一翻情意,便盡數化為長江之水消失殆盡?

  大小姐淒淒一笑道:「他真是好福氣啊,竟連公主也中意於他,我這般平淡之女,在他眼裡又算得了什麼呢?」

  徐芷晴急急道:「妹妹先不要著急,事情未必到那一步,依我看來。林三非是薄情之人。我今日將這些告訴你,便是希望妹妹能夠抓緊自己喜歡的人,莫要等到黃花逝去。才來自怨自艾,落的個像我這般,做個終生孤單之人。」

  大小姐搖搖頭,簌簌流淚道:「鳳凰難棲鳥巢,蛟龍不困淺水。他是什麼人,我早就知道。以他的能耐,終有騰空萬里的一天,到那一天,我自當為他高興。若他厭倦了我蕭家,我也絕不會拖累他。在我眼中,他永遠是那個可惡的家丁林三,那個偷了人心的壞蛋,我這一輩子,便都給了他——」

  她說到這裡,淚珠早已落滿臉頰,彷彿看到了林三棄己而去的樣子,心裡如撕裂般疼痛,竟是身體往後一倒,虛弱的快要暈了過去。

  徐芷晴急忙扶住了她,大小姐卻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緊緊抱住她,悲聲泣道:「姐姐,這便是我的命麼?我為何這般命苦啊!」

  徐芷晴本是一片好心,將這消息提前告知了蕭玉若,要她做個防範,哪知卻是這個結果,見大小姐淚落滿臉的樣子,她心中愧疚深深,緊握住大小姐的手,輕聲道:「妹妹,你放心,我徐芷晴縱是捨了性命,也要保你與林三白頭恩愛,相諧終身。」

  ******************

  受了傷,又受了累,這一覺真是好睡,直到日上三竿,林晚榮才睜開眼來,渾身清爽,身上的疼痛似乎減少了許多。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瞥見床邊放著一瓶藥水,瓶身正中寫了個「御」字,已是用了一小半。自瓶蓋處傳來一陣淡淡的清香,味道甚是好聞。

  大小姐從哪裡弄到宮裡的東西?林晚榮心裡疑惑,掙扎著起身來,身上還有些輕微疼痛,已不像昨天那樣劇痛,這皇宮御用的藥物,效力果然非同反響。

  正打量那藥瓶,卻聽嘩啦一陣輕響,環兒自門外端著稀粥進來,望見他已坐起身來,頓時驚喜道:「三哥,你醒了?」

  林晚榮點點頭,笑道:「醒了。大小姐呢?」

  環兒輕道:「大小姐她,一早就和徐小姐出門去了。」

  「和徐小姐?」林晚榮奇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丫頭昨天沒來我們家啊,怎麼大小姐早上是和她出去的?

  環兒看出了他的疑問,便道:「你昨夜安歇了之後,徐小姐便來拜訪了,這藥瓶是她自宮中求來的,大小姐趁你睡熟,又親自為你塗抹了一番。」

  汗,我說昨夜怎麼做夢有貓抓我背心呢,原來是大小姐在為我上藥,這丫頭越來越有賢妻良母的樣子了。他心中美美,嘿嘿一笑道:「大小姐這麼早就和徐小姐出去了?她們有什麼事情麼?」

  環兒搖頭道:「奴婢不知。不過——」她聲音輕輕,四周看了一眼,才神秘道:「昨夜徐小姐不知道對大小姐說了些什麼,大姐哭了一夜,連徐小姐都勸不住她,今天早上才將將睡了小半個時辰。徐小姐陪了大小姐一夜,今早我見著她,她眼眶紅紅的,似乎也哭過,兩個人一大早便出門去了。」

  大小姐哭了一夜?難道是因為我受傷了?這丫頭,唉,刀子嘴,豆腐心,以後要對她好些才是。可是那徐芷晴又為了什麼哭呢,我和她可沒什麼瓜葛,追上她再甩掉她的誓言還沒實現呢,說她為我哭,那才是笑死人了。

  他琢磨了半天,卻搞不懂這兩個女子心裡在想什麼,只得悻悻一歎,道:「大小姐說什麼時候回來了嗎?」

  「沒有!」環兒搖頭道:「大小姐走的匆匆,什麼話兒也沒留下。」

  越來越古怪了,別是徐芷晴帶壞了大小姐吧,他憂心一陣,便不去想那些事情了,心思落到了昨夜被寧仙子取走的金牌身上。若送金牌的那老頭,果真是大華第一人,那昨日演兵場上高座鑾駕之上的,不就是他了?娘地,老子長得如此英俊瀟灑,想來他不會忘記我,昨日之所以沒有召見我,估計是距離太遠,沒看清我的樣子。靠,我當初怎麼那麼傻呢,要是早知道他可能是青璇的老爹,當初在靈隱寺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磕頭拜了老丈人再說。

  想到這裡,他心裡頓時騷癢難耐,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個機會去拜見一下老丈人,心思電光火轉間,卻想到了一人,頓時開口大叫一聲道:「環兒,環兒,快去給我找頂轎子,再到城東頭去買兩幅上好的假畫,我要去看一個故友。」

  「故友?三哥,你在京城中還有朋友?」環兒驚奇道。

  「那是當然。三哥我玉樹臨風、夜戰十女,正所謂相交滿天下,受精只一人。有幾個朋友算得了什麼?」林晚榮嘿嘿笑道。

  環兒小臉通紅,急急跑了出去,林晚榮騷騷一笑,大聲道:「買那假畫要注意,別上了人當,超過十兩銀子的,一律是假畫中的贗品。」

  假畫中的贗品?這是怎麼個說法?環兒心跳加速中,對三哥的高深莫測,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諸事準備妥當,將那「假畫中的贗品」揣在身上,正要坐轎出門而去,卻見遠處幾個轎夫健步如飛,一頂軟轎匆匆而來,目標直指蕭家店舖。

  我靠,這是何人如此生猛,坐轎就像坐飛機?林晚榮嘻嘻一笑,正要掀開轎門,卻聽遠處有人大聲喊道:「林小兄留步,林小兄留步!」

  他抬頭一看,卻見那飛奔而來的轎中,坐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竟是徐渭徐大人。徐渭身著一身大紅官袍,頭戴長耳烏紗,模樣甚是周正,正對他用力招手。

  真是想哪個就來哪個啊,這下可好,省的我跑路了。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他哈哈一笑,急急迎上前去道:「嗨,老友,幾日不見,最近好嗎?」

  待那轎子靠到身前,徐渭跨轎而下,身形甚是矯健,一把拉住他手道:「林小兄,快跟我走!」

  「跟你走個什麼?」林晚榮笑道:「老友,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啊,這是小弟最近收集到的戰國兵法大家鬼谷子先生的一副字畫,行家都叫它『鬼畫符』,區區小禮,不成敬意。」他小心翼翼的,將那假畫中的贗品送與徐渭面前,狀甚謙謹。

  「哎呀,現在哪還有心思管它什麼『鬼畫符』啊!」徐渭一把將那假畫收過,看也沒看就扔進了轎子裡,心急火燎的道:「你快些跟我走吧,晚些就要死人了——皇上召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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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勃然大怒


  「誰,誰召見我?」林晚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睜大了眼睛又問道。

  「皇上,皇上召見你。」徐渭後面跟著一架馬車,老徐拉住他的手直往馬車奔去:「這可是天大的恩惠,小兄弟你就跟我走吧。」

  皇帝召見?林晚榮心裡又驚又喜,方纔還想著討好徐渭,請他引薦自己去見皇帝,但此時皇帝卻是搶先一步,要召他進宮去,他反而有些彷徨了。

  「徐大人,皇帝認識我嗎?你知道他召見我,是為了什麼事情?」林晚榮小心翼翼問道。

  「先上去再說吧。」徐渭向那車伕打了眼色,兩人便把林三拉上了車去,徐老頭跟在他後面鑽了進來。這馬車寬敞明亮,內置一桌一塌,踏上放著銀絲玉被,桌上置著茶壺茶盅,精美異常,一望便知非是俗物。

  「出發,快出發。」徐渭似是深怕他反悔,急忙對外面的車伕吩咐道。駿馬揚蹄,滴滴嗒嗒便向城中駛去。

  見諸事已定,徐渭才長長的鬆了口氣,往踏上一坐,抹了把頭上的汗珠,笑道:「好了,老朽總算不辱使命,請到小兄弟你進宮了。」

  林晚榮嘻嘻一笑:「徐先生說的哪裡話,我有那麼大面子麼,你一句話,我還不就來了。」

  徐渭從前在金陵邀請他力助自己剿滅白蓮,便被他推脫了一番,前些時日李泰邀他入軍,又被他明言拒絕,惹得李泰跳腳,對林晚榮的性子也摸透了幾分,這人特立獨行,不好伺候。雖說以前林三也流露過進宮一探的意思,但過了這麼幾天。誰知他改變了主意沒有。眼見他老老實實的坐上了馬車,他才定下心來,笑道:「林小兄,還記得我前幾日對你說過的話麼?你要私自進宮,那要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可是眼下皇上親自召見你,那就不一樣了。」

  是啊,早早知道皇帝老頭要見我,那我也用不著浪費些銀子去買那什麼「鬼畫符」了。他雖是天不怕地不怕,可皇帝乃是一國之主。他對皇宮又是一無所知,心裡自然有些躊躇。眼下有徐渭這個老油條在這裡,當然得好好向他請教一番了。

  「徐大人,現在我被你誑上了車,就不要再隱瞞了吧。您老說說,皇帝召見我幹什麼?不是要請我吃飯吧,我和他又不熟!」林晚榮道。

  徐渭大笑道:「聽小兄弟說話,老朽便能多活幾十年。天威難測,皇上召見你,我這做臣子的,怎敢妄自揣測?不過你昨日演武場上表現神勇。又是剿滅白蓮的大功臣,想來皇上不會虧待你的。」

  林晚榮點點頭,這倒也是,姑且不說皇帝老兒極有可能是我老丈干子,就說我為他剿滅了白蓮,他也得賞我座金山吧。

  徐渭掀開轎簾子,小心翼翼的四周望了一眼,才神秘兮兮道:「小兄弟,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就對老朽交個底,你是否認得——」他說到這裡,卻是不由自主頓了一下,林晚榮見他說了一半便停住了,忍不住開口道:「徐老哥,認得誰?你倒是快說啊!」

  「你是否認得小公主?」徐渭輕輕言道,臉上現出一絲笑容。

  「小公主?」林晚榮心裡急跳了幾下,莫非他說的是青璇?我靠,他以前不是說過他不認識青璇嗎?莫非是這老頭騙我?

  徐渭見他神情為難,以為他不願意說,便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就不要靦腆了,皇上已經對我說過了。」

  「皇上對你說??他說什麼了?」林晚榮奇道,莫非青璇對她老爹說過我和她的事了?這樣說來,老子不是馬上就要做駙馬了?他心中急跳,滿懷期待的望著老徐。

  徐渭嘿嘿一笑道:「冬兄弟把老朽瞞得好緊,難怪老朽要向皇上舉薦你,卻被你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原來是小公主對你——」

  「哎呀,我的徐大爺,你就不要打啞謎了,快快說說是怎麼一回事吧?」此時倒臨到林晚榮心急火燎了,見了老徐賣關子的樣子,恨不得將他嘴巴撬開,將那事實挖出來。

  徐渭撫鬚一笑道:「昨日皇上招我入宮,本是商議正事,末了,卻告訴老朽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他抹抹嘴邊的吐沫星子道:「皇上說,在外漂泊多年的小公主,最近已經回宮了,你說這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回宮了?林晚榮一把抓住徐渭,從懷裡掏出肖青璇的畫像,激動遞到他手裡:「徐老哥,你快說說,這小公主她長什麼樣子?是不是,是不是畫上這個女子?」

  徐渭掃了那人像一眼,苦笑道:「小兄弟,我也是昨日才得知這個消息,至今還沒有見過小公主,哪裡會認得?不過這小公主定然是認識你的——」

  「認識我?徐先生你怎麼知道?」林晚榮望著青璇的畫像,驚詫問道。

  「皇上昨日曾說,小公主回宮之後,便曾在他面前舉薦你,昨日皇上又親眼目睹了你的英姿,對你更添好感,加上老朽適時進言,皇上龍顏大悅,這才緊急召你入宮。小兄弟,連公主都為你說話了,你的好日子——來了!」徐渭神秘對他擠擠眼,露出個男人都懂的微笑。[天堂之吻手打]

  靠,這個老淫蕩,你以為個個都是你啊,蘇卿憐那般西湖上的名伶,一定精通許多花招,才把你伺候的如此淫蕩。

  「青璇,一定是青璇——」林三倏的一下站了起來,面容激動的說道。這車廂不足一人高,差點被他頂穿,徐渭笑著拉他坐下,臉上神情越發神秘起來:「是不是你說的青璇小姐,老朽也說不準。不過,你今日就要進宮,只要伺候的皇上高興,准你與公主見上一面,那也是說不准的。」

  望見他臉上奸詐的笑容。林晚榮卻是稍稍冷靜了一下,不對,這裡面有古怪。現在時辰尚早,算起來應該是早朝才散,那皇帝再是心急,我卻不是什麼救國救民的大人物,他也用不著這麼早就把我召進宮去吧。

  老徐的奸詐可是有前科的,他心裡細細盤剝一陣,嘿嘿笑道:「徐大人,皇上召見我。就只有這些事麼?那就不急,讓外邊馬車慢慢走吧,時間多的是。」

  徐渭急忙道:「不可不可,皇上召見,我等做臣子的,怎可如此怠慢。」待到看見林三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嘿嘿笑了聲道:「林小兄果然是聰明之人,老朽也不瞞你了。方纔我所講的,句句是真,可沒有欺瞞,只不過,我說的都是好消息。」

  「這麼說來,還有壞消息了?」林晚榮臉上浮起一抹笑容,淡淡說道。早知道這老頭不是這麼好相與的,皇帝身前第一謀士,來宣召自己這樣的小事,哪用的著他親自跑一趟。即便是因為青旋的身份,以老徐戶部尚書的地位,卻也用不著這樣巴結自己,裡面肯定有什麼名堂。

  「壞消息麼,是有幾條,而且也跟老弟你相關。」徐渭訕訕笑道。

  跟我有關?莫不是寧雨昔那邊出了問題?他心中疑惑,卻聽徐渭接著道:「林老弟,眼下正是開春時節,每年的這個時候,我大華周圍附屬番國,皆要前來朝賀,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老徐說的,似乎和寧仙子的事情無關,倒是什麼番屬朝賀之事,這算什麼壞消息,又和我有什麼關係?不是哪個小國的公主看中了三哥我,要霸王硬上我吧?他賤賤一笑,故作驚道:「萬國來賀?這可是好事啊,笑納歲貢,揚我大華之威,怎麼被徐老哥你說成了壞消息呢!」

  徐渭往馬車外望了一眼,車聲滾滾,正急急前行,他放下簾子,輕歎了口氣道:「林小兄不在朝中,對這些事情自是不知。我大華泱泱大國,幅員遼闊,子民眾多,乃是附近諸國之首,昔年強盛之時,附屬小國數目過百,年年朝拜,歲歲進貢,那場面是何等的微風。」

  「哦,今年不一樣了麼?」林晚榮道。

  徐渭搖搖頭:「確切的說,自多年前,便不一樣了。我大華這些年與胡人爭鬥不休,又遇白蓮作亂,朝中又隱藏著禍國的亂黨,外攻內耗,國力早已不比當年。附屬番國,也是人心各異,表面臣服,內地裡卻都包藏著禍心,朝貢也是一年不如一年,這幾年更是走走過場。」

  林晚榮點點頭,這是自然了,國與國之間,沒有朋友,只有利益。大華如今衰弱了,還有人來理你才怪呢。

  「這個,徐先生,我對國事一竅不通,你跟我說,那就是對牛彈琴了。」林晚榮嘻嘻一笑道:「你倒是快說說,這怎麼和我林某人扯的上關係呢?」

  徐渭道:「是不是和你有關,你聽我說完便知。以往幾年,諸國朝奉,來地有早有晚,朝貢雖說不上豐厚,卻也說的過去,可是今年,卻甚是奇怪!東瀛,高麗還有其它番屬,竟像是約好了一般,前後搭腳著來了,相距時日不過數日。」

  「大家一起來拜年還不好嗎?節省了好幾頓飯呢!」林晚榮笑道:「我大華就像是黑社會的帶頭大哥,其他的都是跟我們混的小弟,小弟一起來看大哥,這也說的過去啊。」

  徐渭見他神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只得乾笑了一下道:「林小兄這個比方,倒頗為新穎。如果僅僅是大家一起來,便還罷了。可奇怪的是,他們今年卻似乎都約好了,那朝貢比往年減少了大半,不止如此,那胡人卻也派了使臣,恰恰在這個時候來到。眼下京城已是諸國勢力齊聚,林小哥,你說這裡面沒有關聯嗎?」

  胡人也來了?這事的確不簡單。林晚榮眉頭一皺,高麗和東瀛是什麼樣的貨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典型的欺軟怕硬的主啊,其它幾個附屬,想來也是一樣的玩意兒。大家都趕這麼巧和胡人一起來到,媽的,莫非真的是抱上胡人這條大腿了?

  他心裡有想法,臉上可是一絲都不流露出來,這徐渭也是個老狐狸,把這些事情說給自己聽,絕不是沒想法的,他不會是讓我去對付他們吧?

  「哦,他們一起到我們京城開會來了,這個也甚好啊,大家坐下來喝喝茶聊聊天,增進一下友誼嘛。」林晚榮裝糊塗道:「不過,這個好像還是和我沒有關係啊!」

  徐渭也不惱怒,微微一笑道:「若只是一起朝貢,減少歲奉那還便罷了,可卻有更讓人惱火的事情。這幾個附屬小國,也不知道從哪裡得知我小公主歸來的消息,他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竟然提出了——」

  「提出什麼?」林晚榮怒道。

  「這東瀛,高麗,竟同時向皇上提親,請求將我大華皇帝最為疼愛的小公主,下嫁他國王子——」

  啪嗒,那茶壺被林三摔得粉碎,林晚榮捏拳火道:「他娘的小鬼子、小棒子,竟敢打我老婆的主意,老子滅了他。」

  徐渭歎息一聲道:「不僅如此,那胡人更是囂張,提出罷戰休兵的條件,除要我大華割地賠款之外,更是羞辱小公主,要她遠赴萬里為那胡汗為妃,林兄弟,這便是生生的欺辱我大華啊——」徐渭邊煽風點火,邊偷偷打量林三臉色,見他牙齒緊咬,臉如黑炭,心中頓時鬆了口氣。

  娘的,林晚榮雙拳緊捏,咬牙道:「徐先生,你也不用故意刺激我了。你放心吧,該我林三做的事情,我一件也不會落下,誰要敢打我老婆的主意,我讓他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徐渭費了半天口舌,等的就是這句話,聞言大喜過望,一把拉住林晚榮的手道:「林兄弟,老朽今天總算沒有白來。眼下皇上正在宮內接受諸國使節朝拜,我們便速速趕去吧,車把式,快馬加鞭,快些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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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拳打東瀛


  林晚榮歎了口氣,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本想遠離官場,遠離是非,可世事無常,昨天的計劃卻趕不上今天的變化,為了青璇,這皇宮是非進不可了。雖說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單純的為了幫助自己老婆,可官場變幻莫測,皇帝心思更難以捉摸,這一入宮,許多事情都要起變化了,還不如老老實實待在蕭家,做個瀟灑小家丁來的快活。

  林晚榮心裡感慨不已,徐渭見他沉默,似乎知道他心思般,也不打擾他,一路上話語極少。馬車滴滴嗒嗒向前急行,穿街過巷,越走越深,戒備逐漸的森嚴起來,不一刻,便已到了皇宮正門。

  遙望那高高的城牆壁立堅韌,禁衛軍刀槍明亮,防範甚是嚴厲,林晚榮心裡卻不自覺的想起了那日與寧仙子初見,獨自徘徊於護城河前的情形,是大小姐派了宋嫂暗中打通關節,自己才能未受打擾。原想禁宮深深,要想闖進去甚是困難,沒曾想今天被徐渭帶了聖旨請進宮來,與那日經歷,可謂天壤之別啊。

  沉思間已到了禁牆邊緣,馬車停住,二人便在此處步行而入。兩隊穿戴整齊的官兵,虎目直掃,威嚴立於兩旁,氣勢很是雄偉。皇宮氣派,果然非同凡響,這裡還只是外城的入口,便已如此戒備,那皇宮內城,又是個什麼樣子呢?

  林晚榮笑著對徐渭道:「徐大人,皇宮每天都派這麼多人站崗麼?這要浪費多少銀子啊!」

  徐渭搖頭道:「平日裡皇宮雖也戒備森嚴,卻沒有這麼多的侍衛。十數年前,皇上曾經在宮中遇過刺客。那時候,宮中真可謂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便連一隻蟑螂,也要被盤問十八遍。今日這氣象,比當年那時差遠了。想來是因為今日藩屬和番邦使節來朝,皇上才會加派人手,做做樣子給那些化外之人看看。」

  二人到了守衛處,眾侍衛急忙躬身對徐渭行禮道:「參見徐大人!」

  徐渭一揮手道:「有勞諸位了,本官奉皇上口諭,帶這位林小兄進宮面聖,此乃御賜金牌。」徐渭將手中金牌亮了一亮,眾人急忙躬身跪了下去。

  林晚榮細細看了一眼,老徐手中的御賜金牌與自己那塊很是不同,這塊御賜金牌,正面雕刻著一隻五爪金龍,反面卻是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如朕親臨」。老徐的身份就是不一樣啊,手中拿的這高級貨,那就是一把無敵的寶劍,見誰殺誰。難怪他在金陵的時候,能夠鐵腕整肅官場呢。

  有了這無敵金牌,護衛們再不敢盤問,躬身送二人過去。林徐二人徒步而行,跨過護城河,穿越層層禁衛,通端門、午門,過金玉橋,直往太和殿而去。路旁紅牆黃瓦,畫棟雕樑,金碧輝煌,殿宇樓台,高低錯落,壯觀雄偉。地上金磚鋪墊,兩邊白玉刻壁,玉砌雕欄,華麗無比。

  這皇宮果然極盡奢華之能事,林晚榮看的暗自咂嘴,媽的,這就是典型的面子工程,建這皇宮的錢,若是用在河防、用在國防,何愁水患不絕、胡人不滅?國家的稅收都花在了蓋樓上,難怪胡人能那樣凌辱我泱泱華夏。

  他這邊正憤青著,前面卻已到了殿前天梯,這通往金殿的樓階,共有九九滿格之數,象徵帝王至高無上的權勢。

  一個守在階前、白面無鬚的內侍望見徐渭過來,便急急行來,躬身道:「見過徐大人。」

  徐渭笑著還禮道:「有勞高公公在此久候了。這位便是皇上要親自召見的林三。林小兄,這位高公公,乃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你以後可要和他多親近親近。」

  不是吧,讓我和太監多親近?我可沒有那個癖好。他也是個玲瓏人,嘻嘻一笑,五十兩銀子的銀票塞進高公公手裡,抱拳道:「這位便是高公公麼?小弟久仰你大名多時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公公生的如此慈眉善目、和藹可親,定是受了皇上龍氣每日的福澤,沾染了仙氣,才會如此的飄逸出塵,小弟佩服之至,敬仰之至。」

  花花轎子人抬人,說幾句好話又不會少塊肉。既然要在宮中尋找青璇,在這些太監身上花些功夫,自是難免。俗語說,寧犯君子,莫犯小人,這些太監成事不足,壞事可是綽綽有餘。

  高公公臉上泛光,不動聲色的將那銀票塞入袖內,乾笑幾聲,說話卻十足的娘娘腔:「林公子客氣了。皇上對公子可是分外看重,特的囑托了雜家在此候著,您老的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以後雜家還指望著公子多多提攜呢。」

  徐渭微笑點頭,對林晚榮的表現甚是滿意,林三雖不在官場,對這其中的門道卻比許多老江湖還要精通,也不知他是怎樣練出來的。他小聲問道:「公公,皇上此刻還在御書房麼?」

  高公公搖頭道:「皇上剛剛擺駕頤年殿,正聽法師誦讀經書。聽說法師昨日才有一鍋仙丹出爐,皇上正要用丹呢。」

  法師?用丹?這是怎麼回事?皇帝要這玩意兒幹啥,聽著咋這麼玄乎呢?

  徐渭聽了卻不見有多少驚訝,似乎對這情形早已司空見慣,見林晚榮眼中驚詫臉上卻絲毫不露,他忍不住暗自點頭,林三方自入宮便能如此鎮定,果然非是常人。

  「那幾國來的使臣呢?皇上莫非沒有召見他們嗎?」徐渭輕聲道。

  高公公四處看了一眼,才湊到徐大人身邊道:「皇上讓他們在文華殿候著呢,晾一晾他們,去去他們的傲氣。咱們大華天子,乃是天命所歸的真龍,這些化外野人,哪能說見就見?想我聖祖皇帝之時,我大華威風八面,百藩來朝,那些番王從年頭排到年尾,還見不到我大華天子一面呢。如今他們來了,我天子見他們,那是他們的福氣。不見,那是他們沒那造化。」

  徐渭點點頭,這話說的不錯,對這些附屬小國,絕不能姑息遷就。

  高公公對二人接著道:「方纔皇上傳下口諭。囑大人您與林公子來了之後,直接去文華殿候著,新科狀元蘇慕白大人已經在那裡了。」

  蘇慕白?林晚榮一愣,這傢伙昨天仗打完就跑了,我還道他怎麼那麼怕死呢,卻原來是趕著拍皇帝的馬屁去了。

  徐渭點頭謝過高公公,帶著林三便往文華殿行去。林晚榮走了幾步,忍不住開口道:「徐先生,我有一事不明——」

  徐渭停下腳步笑道:「林小兄,你有什麼話,就儘管問吧。只要老夫可以回答的,就一定讓你滿意。」

  林晚榮點頭道:「徐先生,剛才那位太監兄,說皇帝要拜法師、煉仙丹,這個不會是真的吧?」

  「怎麼,莫非林小兄你認為這是假的?」徐渭看了他一眼笑道。

  林晚榮搖頭道:「是不是假我不敢說,只不過這事太過於虛無縹緲,怕是沒有幾人能夠說的準。歷史上妖道亂國的事情,也不少見。」

  徐渭急急四周看了一眼,輕聲道:「林小兄,此話絕不可亂說,會掉腦袋的。」

  「這個我自然曉得,只是徐先生高風亮節,為人爽朗,與我又亦師亦友,關係深厚,我才對你實話實說而已,換了別人,我才懶的提呢。」林晚榮笑著拍馬屁。

  「小兄就不要再給我戴高帽了,老朽只怕是承受不起。」徐渭笑了一笑,旋即微微一歎,臉色暗淡:「這學法師、煉仙丹之事,人人都知是假,可真正敢說出口的又有幾人?皇上在潛邸之時,對仙法之事尚不感興趣,可自從登了大寶,卻突然對這術士仙法興致大增,一時沉溺其中,至今已有十餘年。總算我皇天資聰穎,未曾荒廢朝政,朝中眾臣雖偶有諍言進諫,卻都不了了之。」

  未曾荒廢朝政?我靠,胡人都要打來了,連東瀛和高麗都要在大華頭上動土,這還叫沒有荒廢朝政?要這樣說來,老子在蕭家朝九晚五,那就是頂呱呱的勞模了。

  繞過幾座偏殿,遠遠的便望見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莊嚴雄偉,那正門之上高懸著一塊牌匾,「文華殿」三個大字熠熠發光。

  二人方才靠近「文華殿」,便聽裡面傳來一陣喧嘩吵鬧之聲,一個生硬的聲音道:「大人蘇,大華皇帝何時才能見我們?本使臣時間寶貴,可不能在這裡白白耗費了,若你們皇帝不答應我的條件,我便回稟我大汗,只待大汗一聲令下,我十萬兒郎揚鞭南下,馬踏中原,這大華的江山,可就是我們的了。」

  大人蘇?大人蘇是什麼玩意兒?林晚榮心裡難解。聽這僵硬的聲音,說話的應該就是胡人使臣了,靠,***什麼玩意兒,連大華話都說不清楚,也敢學人來做使臣?我華人祖宗縱橫捭闔,縱論連橫的時候,你丫的還是沒進化好的猴子呢。

  不管大華如何的不堪,可這終究是自己的家,絕不能容忍外人欺侮,林晚榮心裡不爽,將這胡人鄙夷了個半死。

  大廳裡一個聲音響起道:「阿史勒大人少安毋躁,我大華皇帝陛下日理萬機、操勞無比,眼下正在尚書房中處理軍國大事少頃便會親自召見各位。」

  阿史勒?這位阿兄的爹娘太有才了,這種名字也能想的出來。方才回答的這聲音是蘇慕白所發,「大人蘇」三個字便是阿史勒稱呼他的。

  另一個聲音響起道:「是啊,蘇大人閣下,本王子從東瀛遠渡重洋而來,會見大華皇帝,並親手送上我北海道盛產的東洋珍珠數顆,可謂情深義重。只是從昨日到京中,一直等到現在時分,皇帝陛下為何遲遲不與我見面?我東瀛武士道美名天下流傳,鄙人繼宮武樹,身為東瀛歷史最為悠久的皇族之次子,難道不值的他一見嗎?」

  蘇慕白急忙道:「武樹王子,還請息怒。吾皇正在處理朝政,要到稍後才能接見各位。諸位先請用茶,這是我大華聞名的西湖雨前龍井,甚是香甜,各位快請品嚐一番。」

  武樹王子哼了一聲道:「喫茶?你們大華人,論起吃喝玩樂,那是世界之首。可是論起武力,卻是病夫懦夫。我東瀛勇士以一敵十,打的你們牙齒,到處找的,八噶!」

  **你丫的小日本,最後兩個字徹底激怒了林晚榮,他怒火中燒,便要衝將進去,徐渭急忙拉住了他道:「林小兄,不可,這裡可是文華殿。」

  文華殿怎麼了?這小日本惹的老子不爽,我就要揍他,管你是文華殿還是乾清宮。林晚榮嘿嘿一笑道:「徐先生,你別急,我們都是文明人,對付畜生,我也有不簡單的手段。」

  徐渭知道他個性,這人平時好說話,可真要倔勁上來了,怕是皇帝老子也管不住他。見林晚榮嘻嘻哈哈往裡進去,徐渭無奈一歎,繼宮武樹你自求多福吧,你的煞星來了。徐渭心裡忐忑,跟在林三身後進了大殿。

  文華殿裝飾華麗,椽柱雕刻著五爪金龍,栩栩如生。地下鋪著燦燦金磚,金光閃閃,殿中擺著數副檀木桌椅,古色古香,氣派十足。

  大殿當中人數不少,分為了三撥。坐在正中的一撥,為首的體形魁梧,身強體壯,高鼻子,頭髮微卷,瞳孔深陷,面目陰鶩,一望便知不是大華族類,這應該就是那個胡人使臣阿史勒了。阿史勒左右兩邊各坐著一個與他長相近似的胡人,三人坐在殿中大聲呵斥著蘇慕白,囂張之極。

  左手邊的一撥,為首是一個面皮甚白的男子,嘴唇上方蓄著一撇小鬍子,眼中閃著凶光,正四處打量,臉上現出一抹貪婪之色。這應該就是那個什麼繼宮武樹了。

  右手邊的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青年男子,斯斯文文,臉上帶著謙恭的微笑,眼神卻是閃爍不止,似乎是一個極有心計之人。這男子身後,站著一大堆隨從,大部分是女子。前首的兩個女子,一個年紀稍大,身著一身墨綠色韓式長袍,下擺呈灰色。另一個年紀輕輕,模樣俏麗,身著一身粉紅長袍,下擺卻是藍色的。見了這典型的韓式裝束,不用猜也知道,眼前這些定然是高麗來使了。方才胡人使臣和東瀛使臣都發言了,就只有這高麗來使保持沉默,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

  從眼前情形看來,還真被老徐說中了,這些傢伙分明是湊好了,大家一起來鬧事的。

  蘇慕白一人應付這麼多使臣,正感吃力間,見徐渭和林晚榮邁步進來,他先是一愣,旋即一喜,急急迎上來道:「學生蘇慕白,叩見徐大人。徐大人,你來了可就好了。林兄,你也來了?」

  徐渭點點頭道:「蘇狀元無須多禮。是皇上讓老朽帶林小兄來文華殿的,林小兄,林小兄——」原來他與蘇慕白說話間,林小兄卻是一言不發的往那囂張的繼宮武樹走去。

  繼宮武樹見了一個皮膚黝黑、相貌不錯的傢伙向自己走來,房神了一下,接著便吼道:「你的,幹什麼的?」

  林晚榮嘻嘻一笑道:「我的,殺豬的幹活。嗨,摩西摩西,這位皮革兄,聽說你是王子,是不是?」繼宮武樹可不知道皮革是個英語單詞(註:「豬」的英文「PIG」的發音),便傲然道:「我乃東瀛天皇陛下第二子,英勇無敵的大和武士。」[天堂之吻手 打]

  「勇猛,果然勇猛!」林晚榮嘻嘻一笑道:「王子殿下,你是不是有個妹妹?」

  繼宮武樹驚道:「你的,哪裡知道?」

  林晚榮嘿嘿笑道:「我不僅知道你有妹妹,還知道你爹叫老繼宮,你娘叫河蘭,你們一家人關係親密著呢。」

  「我們全家,你的認識?」繼宮武樹大驚道:「東瀛,你去過?不過我媽媽不叫河蘭——」

  不叫河蘭,難道叫高橋抑或大澤?林晚榮嘻嘻一笑道:「東洋?去過,去過,那什麼江戶(東京),中京(名古屋),難波(大阪),我都研究過的。上次在北海道,我還聽到一個有關王子你勇猛的傳說,哦,王子你叫什麼名字?」

  繼宮武樹眉頭一皺,心道這人太自大,竟連我的名字都沒聽過,實在太過於失禮,他哼了一聲道:「本人乃是東瀛繼宮武樹!」

  林晚榮點頭笑道:「原來你姓繼宮啊——」

  繼宮武樹怒道:「本人東瀛繼宮武樹!」

  「對啊,我叫你繼宮,不會錯的!你幹嘛不答應。」林晚榮笑著說道。這實在怪不得林晚榮犯了經驗主義錯誤。原來東瀛天皇被東洋人譽為天神之子,他們認為天皇是神不是人,地位尊崇無比,所以東瀛天皇沒有姓氏,皇室採用宮號加名字的方式稱呼皇族,比如這位繼宮武樹,全稱為「繼宮武樹外親王」,繼宮是宮號,武樹是名字,外親王(王子)是爵位。林晚榮將繼宮當作了武樹的姓,鬧了大笑話。不過這怎能怪林三,就算是他的前世資訊發達,又有幾個人瞭解東瀛天皇的姓氏問題?

  「我乃東瀛天皇陛下第二子,繼宮乃是我的宮號,你的,明白?」繼宮武樹怒聲說道。

  「明白,明白,老雞公,小雞公嘛。我家裡多的是。」林晚榮打了個哈哈道:「唉,你們東瀛搞的這些玩意兒就是複雜,要都像你們AV那樣,脫的光光肉搏上陣,亞麻爹——亞麻爹——的大叫一陣,那該多爽!哦,扯遠了,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

  他天馬行空般的發散思維讓人難以跟上,繼宮武樹完全不知他在說什麼,聽他後面一句終於跨到了正題,便哼了一聲道:「說本人勇猛無比——」

  「對的,說的就是你。」林晚榮神秘道:「你在東瀛淫民的心中,那是超脫了三界的勇士,令無數人敬仰佩服。」

  「這是自然。」繼宮武樹傲然道:「我,繼宮武樹,大和真正的勇士,誰不我的,佩服?他們怎麼說我?」

  林晚榮哈哈笑道:「這個是從你妹妹口中聽說的。有一天晚上,你兄妹二人敘話。令妹喘著粗氣道『哦,哥,你真棒,比爸爸厲害多了!』你知道你是怎麼說的嗎?」

  繼宮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疑道:「怎麼說,我的?」

  林晚榮嘻嘻一笑,學著繼宮語氣道:「喲西,媽媽也這麼說的!」

  殿中眾人,徐渭、蘇慕白等人是最先聽明白的,這林三太壞了,他二人拚命的忍住了笑,殿中侍衛太監也聽懂了,有幾個忍不住,偏過頭去哈哈大笑起來。

  繼宮武樹對大華語本就懂的有限,反應又慢,冥思苦想了半天,卻還是一抹瞎,眾人早就笑的要昏死過去。武樹身後一個隨從,急急忙忙走到他身邊,在他耳邊說了兩句。

  繼宮武樹聽了兩句,神色大變,目放凶光,雙手習慣性的往腰間倭刀拔去:「八嘎,你的,死啦死啦的!」他覲見皇帝,武器佩刀早已解下,這一下卻是落了空。

  「八你媽個頭啊!」林晚榮早已等的不耐煩,口頭調戲,哪有動手揍人來的爽呢,面對這種人,他就是暴力男,大吼一聲,重重一拳便往繼宮武樹臉上砸去。

  他是吃了多少奶,就使了多大勁,這一下勇猛無比,那繼宮武樹噗的一聲,面門滿是鮮血,鼻涕也流了出來,一時之間,紅的白的,攪成一團,說不出來的噁心。

  蘇慕白見了繼宮武樹那慘樣,頓時臉色一白,急忙道:「林兄不可。」

  林晚榮怎麼會聽他的話,一拳擊中繼宮,心裡就像六月天吃了冰淇淋,別提多麼爽快了。這一出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繼宮武樹上殿來,便只帶了兩個隨從,見主子挨了打,頓時哈的一聲衝上前來,要向林晚榮出手。

  趁你亂,要你命,這是林晚榮謹守不諭的法則,反正已經來了,要打就打個痛快的。他出拳如飛,噗噗朝繼宮臉上急揍,抬腳又踢了武樹幾腳,嘿嘿笑道:「你不是說老子是病夫懦夫嗎?你不是以一敵十嗎?老子現在和你單挑,娘的,你倒是起來打啊。打的我滿地找牙啊?還八嘎,嘎你個老母啊。」

  蘇慕白見他貌似瘋狂的樣子,急忙大聲道:「來人,來人。快些拉開林三,快,快——」那些侍衛對這什麼繼宮武樹早已憤憤,眼見來了個更加彪悍的林三收拾他,雖有些流氓習性,卻是大快人心,哪裡願意去拉他?幾人刀槍在地面上用力撞了撞,齊聲喝道:「不要打,嗨呀,不准打,嗨呀——」喊了半天,卻動作慢吞吞,無人靠上前去,呼喊的節奏,倒與林三的拳腳一致起來。

  蘇慕白對徐渭施禮道:「大人,此人乃是東瀛王子。萬不可造次。皇上命我妥善招待眾位使臣,眼下出了這個亂子,學生罪責深重,麻煩您快些制止林三吧。」

  徐渭看了那繼宮武樹一眼,只見那傢伙鼻青臉腫,早已昏了過去,這才有侍衛去將林三拉開。他搖頭苦笑道:「制止?如何制止?林三打都打了,難道我制止了,這東瀛王子便會善罷甘休?既然已經這般了,那便任由他吧。」

  「可是皇命——」蘇慕白惶恐道。

  徐渭打斷他的話:「蘇狀元,你想一想,你來招待這些使節,那是皇命。可是林三來此,就不是皇命了麼?」

  蘇狀元看了林晚榮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味道,點頭道:「既然都是皇命,那也只有先如此了。學生到時再向皇上據實稟報。」

  徐渭看了他一眼:「蘇狀元,你自幼受名師指點,又是皇上親手選中的狀元,這皇恩自然浩蕩,但天子身側,福禍難斷,天威難測也是真。我們做臣子的,只要一顆忠心維護皇上即可,再有其他妄想,那便是居心叵測了。」

  這話似明似暗,似有所指,蘇慕白眼中厲光一閃,躬身道:「學生謝過大學士教誨!」

  繼宮武樹的兩個隨從,拚命救下王子,掐他人中半晌,武樹才微弱的哼出一聲。徐渭裝作哎呀一聲驚歎,跑上前去道:「這是怎麼回事啊?快,快給武樹王子上創藥。」

  那高麗使臣望著林晚榮,眼中卻是閃過陣陣驚詫,在殿堂之上毆打來使,大華何時出了這麼個流氓無賴,卻又彪悍勇猛的人物。他身後的兩個女子,也驚異的望著林晚榮,眼中閃過絲絲奇光,不斷的小聲交流著。

  胡人使臣阿史勒,望著這一幕驚的目瞪口呆,這與他認識的大華禮儀之邦完全不同,莫非大華改變了風格不成?恐怕啊,這樣下去,大華吞併我族指日可待。

  媽的,手指都打折了,累啊,下次再扁人,應該多帶些小弟才是。林晚榮將手腕掰的嘩啦嘩啦作響,緩緩走到那胡人使節身邊,亮亮拳頭,歎口氣道:「這小子身板弱,太不經打,今天打的不過癮。這位使臣大哥,我見你身板硬實的很,大概能架住我三兩招吧。唉,將就著用用吧,這年頭,想找一個能架住我三拳兩腳的人,實在太難啊!」

  「你,你要做什麼?」胡人使臣阿史勒大驚道:「兩軍戰交,來使不斬,這是你們大華人說的。」

  「站交?」媽的,還老子可不是耽美一族,沒那興趣,他哈哈大笑著拍了拍阿史勒肩膀道:「你放心,阿兄是吧,我和你開玩笑的。你比他老實多了,我怎麼會打你呢?要打,也要等你囂張之後再打嘛!」

  眾人聽的噤若寒蟬,你打打這東瀛小王子就罷了,可胡人不是東瀛,他們兵力強盛,大華與他們交戰多年,也是勝少負多,年年都要割地賠款,你這樣對待胡人使者,難道就不怕引起什麼極端之變?不過,話又說回來,林三如此彪悍的人物,大華多年不曾見過了,眾人看了又是擔憂,又是驚喜。

  能進入文華殿的,都不是什麼無名之輩,阿史勒見林晚榮穿著普通,出手卻是乾淨利落,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讓人吃不準他的來頭。他心裡急轉,當下收住了囂張之色,望著林晚榮道:「這位大人,好說,好說,繼宮武樹的事情,完全與我無關。本人來此,便是為了與貴國友好商討雙邊事宜的,方纔之事,只是一場誤會。」

  果然是惡人還需惡人磨啊,徐渭見那胡人使臣服軟,心裡頓有所悟,皇上急召林三入宮,不直接見他就把他放到文華殿來,難道是故意為之?一定是如此了。徐渭越想,心裡越敞亮,這真是一著妙棋啊!

  林晚榮一出場,便鬧的殿中雞飛狗跳,卻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殿中三使,受打的、受驚的、沉默的,皆都沒了聲息,一時安靜之極。

  「皇——上——駕——到——」一聲尖利的長喝,驚醒了場中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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