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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蓮(連載中)

第三卷 蓮子始生 182章 說服七氏

    草盛鷹飛,美麗的大草原就像一張綠油油的毯子,綿延地鋪向遠方.秋天的氣息已經臨近了,天更青,風更清,策馬輕馳,馬蹄聲聲,每個騎士的精神都抖擻起來.

    嚴格地說,有一個人例外,一襲文士長跑,發束公子巾,看來倒也眉清目秀,只是有點精神不振的樣子,他的身子松弛地隨著戰馬起伏,看他臉上的表情倒像是要睡著了,時

    不時還要打個呵欠.

    李廣岑看了暗暗搖頭,實在忍不住說道:"浩兒,這一番咱們是去會見黨項七氏族長,締結同盟的.雖說你是我的義子,黨項七氏理應奉你為共主,不過......草原上的漢子敬重的是真英雄,佩服的是絕對的實力.

    你若是這副模樣,他們面上縱不說甚麼,心里也不免要看輕了你.僅憑一個名份,恐怕你難以約束那些桀驁不馴的草原豪傑啊."

    "啊∼∼啊∼∼啊∼∼,是,義父,我曉得了,不會再他們面前丟人便是."楊浩一個哈欠打完,苦笑著應了一聲.他也不想擺出這副萎靡不振的模樣啊,可是......換了誰

    連著幾天睡不好覺,怕也沒了精神頭吧.

    這幾天,他似乎被那只風流老鬼給纏上了.堂堂知府,朝廷大員,他又不好公開張揚此事,私下里他也曾跟范老四,劉世軒等幾個親隨含糊地提過,可是這些人聽的莫名其妙

    ,因為他們沒有一個發現過異狀,只要楊浩與別人在一起時,也絕對不會出現什麼古怪的現象.

    楊浩本來是最不信鬼神的一個,可是這麼古怪的事,除了鬼神他想也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釋,暗中被一只老鬼捉弄,試問他又怎能安睡?說不曾安睡吧,卻又不然.每次撐著

    眼皮熬到半夜沉沉睡去之後,他就一覺到天亮.夢中常常會做一個古怪的夢.

    (手  機閱 讀 1  6    kχS  . co m)

    夢中,他感覺自己浸身于一個溫泉之中,一股股溫暖的水流環繞著他湧來湧去,那種感覺很舒服,可是待他醒來,卻沒有做水療的舒適感,反而渾身酸疼.做一次這種夢,可

    以理解為做夢,連著幾晚如此,他現在已經開始相信遇到了傳說中的"鬼壓身"了.

    回頭看了看,身後跟著十幾輛大車和幾十個商賈.再往後,草海莽莽,不見盡頭.抬頭瞧,豔陽當空,獨自懸在澄澈如水的天空中.

    楊浩暗自忖道:"鬼在大白天是不敢出來的,如今離開了蘆嶺州,這兩天我總該能睡個安穩覺了吧,那老鬼還能跟著我出來?"這樣一想,楊浩的心里稍稍安穩了些.

    後面的大車放著的是一些鹽巴,茶葉,米面,藥物,布匹,和價錢便宜但制工非常精美的首飾,那是楊浩授意這些商賈們去采買回來的,他有意盡快促成蘆嶺州和黨項七氏之

    前的合作,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招商洽談會",有些事情,帶上這些長袖善舞的商賈們,他們自會做的比自己更好.

    楊浩思索著轉過頭來,見李廣岑面有憂色,不禁有些慚愧,便定下心神考慮這場結盟大會來.說實話,對這次會盟他並不擔心,之所以會盟未定,便把這些商賈們帶來,也是

    以為他知道黨項七氏目前的處境,是無法拒絕他的條件的.

    他所提議對黨項七氏是大大有利的,黨項七氏如果用劫掠的手段,七氏所獲得的財物遠不及正常出售貨物所得為多,而且西北地區的百姓俱以堡寨方式聚居,一個堡寨就是一

    個軍事要塞,很有一點全民皆兵的味道.同時折楊兩家的兵馬也分散駐紮于和處,正規軍和民壯配合默契,以黨項七氏連最起碼的戰斗武器都極度匱乏的狀態,除了打個措手不及

    ,很難占上什麼便宜.他們要付出極慘重的代十六開更新快,看小說就來十六開價,才能劫掠到一點讓族群在嚴冬時節延續下去的物資,他們如何拒絕自己這個極具誘惑力的條件?

    至于征服黨項七氏,使他們為自己所用,楊浩根本沒有這個心思.按照他的分析,李光岑自幼離開夏州,雖說李光岑是拓撥氏族家族的合法繼承人,但是就算現在的他,在黨

    項七氏中威望也有限的很,黨項七氏若非急需一位名正言順歸攏人心的共主來統領七部和夏州抗衡,未必便肯遠赴吐蕃把他請回來.

    自己這個便宜少主更不用說了,功勳未立威望不足,又沒有一個強大的本部氏族震懾諸氏,如何號令諸部?再者,他要號令諸部做些什麼?控制了這麼些兵馬,要管他們吃,

    要管他們穿,卻又沒有什麼用,一旦為趙官家獲悉,說不定還要惹來殺身之禍,他才不肯做這樣的蠢事.

    在楊浩想來,只是要解決蘆嶺州百姓的危機,為李光岑的族人安排一條出路,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以共同的利益使得對蘆嶺州懷有敵意的折楊兩藩和黨項七氏都成為蘆嶺州的朋友和保護者,自己這個父母官兒就做得自在了,這就是他最大的目的.

    懷了這份心思,他才不在乎黨項七氏是否敬畏他,是否能在黨項氏中建立絕對的威望,因此就算這幾日睡得好,吃得香,他也提不起精神來把這次會盟看得太重.

    李光岑卻不是這樣想.他自知來日無多,原本只想著族人們能有一條出路,也算了解了一樁心願,沒有辜負這些族人數十年來無怨無悔的追隨.可是認了楊浩這個義子之後,

    他是真的動了慈父情懷,總想著讓義子的力量更狀大才好.這就是得隴望蜀了,楊浩哪知他一番苦心.

    前方出現了一條河,像一條玉帶逶迤而來,十六開更新快,看小說就來十六開河邊開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朵.遠處是一座雄峻的高山,自山上緩勢而下的草原上,有一群群的牛羊,彷佛黃的云,白的云,在綠油油的草地上輕輕飄動.

    負責警戒的人已經發現了他們這支隊伍,有人策馬馳向遠處一頂頂白蘑菇似的帳篷,留下策應的人則舉起了號角,蒼涼的"嗚嗚"聲在空曠的草原上低沉地想起.

    "浩兒,前邊就是細封氏部落了."

    乍見黨項族人的營帳,李廣岑禁不住一陣激動,他放緩了速度,對楊浩道:"細封氏現在是七氏之中最大的部落,也最為富有,族長五了舒擁有族人一萬五千賬,該有七八萬人

    ,他自己統領一部,倆個兒子各領一部,雖說野離氏在七氏之中最為善戰,但是目前來說,細封氏的實力最強."

    "嗯,孩兒曉得了."雖說楊浩並不想統禦七氏,到了這一步,還是不由自主地打起來精神,腰杆兒也挺了起來.

    "轟!"前方白云一般悠閑走動的羊群忽然受驚似的左右跑開,亮開一條綠色的道路,兩千多名騎士自那片連綿直上高山的營帳群中飛奔下來,如同傾瀉的洪流.李廣岑一勒戰

    馬,筆直地坐在馬上,微眯雙目,凝視著那群飛奔而來的騎士.

    "嗚~~~嗚嗚~~~~嗚~~~~"

    數十只號角同時吹響,那些騎士奔到他們馬前忽然一勒馬缰避向左右,兩千余騎就像訓練有素的儀仗隊,片刻功夫就分列左右,站的整整齊齊.在兩千騎草原健兒組成的人牆盡

    頭,又有數十騎飛奔而來.

    李廣岑靜靜地道:"細封,費聽,王利,頗超,野離,房當,米擒七氏頭人到了,浩兒,下馬,隨在老夫身後."

    說罷,李廣岑翻身下馬,昂然走向前去,楊浩忙跳下馬來,隨在他的身後.木恩等人卻仍侍立原地,靜靜地坐在馬上不動.

    隔著十來丈遠,那些人齊刷刷地勒住了戰馬,紛紛板鞍下馬,在一個身材魁梧的圓臉老者帶領下,這群裝束整齊的頭人族長大步迎上前來,雙方隔著幾步遠便停了身子,彼此打

    量一番,那圓臉老者臉上露出了笑容,張開雙臂奔上來,與李廣岑擁抱在一起.

    楊浩站在李光岑後面,靜靜地打量這群黨項七氏的頭領,聽著他們用自己聽不懂的語言互相寒喧,李光岑與七氏族長一一擁抱過後,與那圓臉老者手拉著手走回來,到了楊浩

    身邊,笑容滿面地道:"五了舒,這就是我的兒子,現為大宋國蘆嶺州知府兼團練使的楊浩."

    楊浩學著草原人的禮節,微笑著上前一步,單手撫胸,躬身施禮道:"楊浩見過各位大人."

    楊浩此時尚未被奉為七氏共主,按理說他只是李光岑的子侄,那些頭人不需還禮的,不過楊浩另一個身份卻是蘆嶺州知府,這些族長頭人雖說在草原上自行其事,並不服中原

    王法教化,但是每個人都受封過中原的官兒.

    他們的官兒很雜,有的是受後晉封的,有的是受後唐封的,有的是受後周封的,還有的是受如今的大宋和北漢封的,在他們眼中可分不清這些中原王朝我興你亡的變化,他們

    只知道自己身上也兼著中原的官兒,所以一見楊浩行禮,忙也露出笑容,紛紛上前行禮.楊浩行的是剛學來的草原上的見面禮,他們行的倒大多是中原官場上同僚之間的作揖禮,

    亂七八糟一通寒喧,大家這才安靜下來.

    五了舒大笑道:"來來來,李大人,楊大人,我的帳下已備下了肥嫩的羊羔,醇香的美酒,五了舒和諸位頭人們一直在盼著你們趕到呢,走,咱們到帳中喝著美酒再作詳談.

    "

    眾人紛紛上馬,有人大喝一聲,那兩千余名武士忽然拔刀出鞘,就聽"嗆"地一聲,兩千柄彎刀齊刷刷舉到空中,映著日光耀目生輝.眾頭人拱衛著李光岑,楊浩父子就在這鐵騎彎馬陣中緩緩馳向高坡上的營帳.

    兩千柄彎刀同時出鞘的鏗鏘之聲,把一股蕭殺的味道直接傳進人的心里,楊浩也不覺得有些屏息,李光岑注意到他的異樣,微微一笑,趁人不備小聲說道:"不用被他們這副模樣嚇住.細封氏在七氏之中最為富有,七八萬人的大部落,估計鋼刀也不過就在三千柄左右,草原上缺乏鋼鐵,而無論大宋還是夏州,在這方面控制的都是極嚴的."

    楊浩聽了若有所悟,他微微點了點頭,細細打量,發覺這兩千騎確實算是這個部族最強的武裝力量了,有很多人的馬鞍雖然擦的锃亮,其實已然陳舊,彎刀刀鞘的吞口也是,偶爾還能看見幾個連鞍轡也不齊全的騎士.

    到了營帳群,就見許多黨項羌的婦女和孩子,都好奇的圍攏在那兒,看著他們,五了舒也不理會,一路向前,到了一幢最大的帳篷前面,才勒馬大笑道:"到了,李光岑大人,楊浩大人,請."

    只見大帳前頭,左右各有幾只大鍋,正在烹煮著什麼,右側一個沙坑上還架著一頭羊,烤成了金黃色,油脂滴落火中,火苗起伏不定.

    李光岑跳下馬來,左右看看,捋須大笑:"哈哈,五了舒啊,我早聽說七氏之中,以你的部落最為強大,也最為富有,如今看來真是不假呀."

    五了舒聽了露出一副有苦難言的模樣,他欲言又止,干笑兩聲道:"光岑大人誇獎了,細封氏族人...如今...唉,一言難盡,來來來,進帳,進帳."

    一旁有人冷笑道:"你有什麼不好說的,為了保全族人,你把寶貝娜布女兒伊爾都嫁給了李光睿做小.娜布伊爾可是我們草原上的一顆明珠啊,原本......原本她該許給我兒

    子的,嘿,結果,還不是一樣,你們所擁有的那塊最豐美的草原,還是被迫讓了出來,還給了李光睿的族人.你若想繼續依附夏州,再把小女兒瑪爾伊娜嫁過去,或許能再換幾年太平!"

    五了舒聽了一臉尷尬,楊浩閃目看去,見說話話的這人骨架奇大,蒼頭白須,但臉頰無肉,濃眉豹目,依稀記得方才見禮時介紹到此人,似乎是往利氏的族長.

    野離氏族長蘇喀一見這兩位族長一個憤懣不平,一個神色尷尬,忙打圓場道:"革羅羅,你也不要埋怨五了舒啦,如果一個女人真能換來一族的安甯,我們就算把自己的女兒

    都送給李光睿又如何?女人嘛,還能有什麼用處.

    但是他李光睿實在是欺人太甚,那顆貪婪的心永遠也沒有滿足的時候.如今有光岑大人主持大局,我們早晚會向那個賊子討回公道,這些不痛快的事,在這充滿希望的日子里

    還是不要再提了."

    往利氏族長革羅羅悻悻地住了口,眾人簇擁著李光岑和楊浩進帳,由李光岑和五了舒坐了主位.

    今日所議,就是七氏聯盟,推舉共主,討伐李光睿.當然,通過蘇喀傳言,各族的族長頭人們已經知道了楊浩的大致計劃,對于楊浩隱忍一時,繼續力量,以等待最佳反擊時

    機的態度,他們已經有所了解.今日會盟,是要進一步確定這些事情,倒不是當場歃血為盟,立即發兵討伐夏州,所以氣氛還算平和.

    李光岑依然說明自己已經年邁,身體生了疾病,不能鞍馬操勞,然後推出了自己的義子.這些事各位族長頭人已經了解,他們想知道的是,楊浩所說的計劃能否得到保障實施 ,能否真的改變黨項七氏艱難的處境.同時做為早已內定的共主,他們還想考較一下,看看楊浩是否有資格做他們的大頭人.

    經過這些時日的思量,楊浩的思路更加縝密,說出來也更具信服力.他把自己計劃又重新說了一遍,聽得眾族長頻頻點頭,信心也大了起來,從容說道:"如今的情形你們也 知道,所以我建議你們可以先販賣一批貨物給商家,等他們運到中原賺了錢回來再把屬于你們的那一份拿回來.馬上就要進入秋天,你們的牛羊皮貨運抵中原剛剛進入東季,正好賣個好價錢.這樣,你們可以賺的更多,而且經此一事交結一些個可以相信的朋友,以後生意會更好的.

    至于商賈那邊,你們不用擔心,一旦販賣貨物的,可以到官府登記,我們蘆嶺州官府會看顧那些外出販和的商賈親眷,如果還會發生有人席卷貨物就此逃之夭夭的事情,蘆嶺州官府會負責賠償."

    這些族長管理著一族的生計,他們不止是一名驍勇的戰士,更是一族的智者,對于經營,生產,販賣這些事都非常了解,楊浩一說,他們就已想的通透明白,甚至延伸聯想的比楊浩更遠,楊浩的這個計劃如果能夠施行,他們當然明白其中產生的巨大效益.

    "楊浩大人智計過人,李光岑大人游子如此足慰平生哈哈哈....."

    五了舒撫須大笑,隨即話風一轉,又道:"只是....我們七氏一向受制于夏州.如今將牛羊,毛皮全部轉交給蘆嶺州發賣,很難徹底瞞過夏州,那時夏州發兵來攻,我們不是要提前與夏州正面對敵,打亂了楊浩大人隱忍蓄力,謀而後動的計劃嗎?不知楊浩大人對此有何定計?

    楊浩微微一笑,按膝道:"這件事,朝廷沒辦法,折禦勳沒辦法,楊繼勳沒辦法,楊浩初做知府,手中兵甲有限,若敢妄言能對付西北第一強藩,恐怕諸位也不相信吧?

    此事,還需各位大人齊心協力.夏州方面,你們該做的供奉,不妨一如既往,能瞞多久是多久.產出所余則不妨盡數交予我蘆嶺州發賣.夏州蘆嶺州初建,那些北漢遷來的商賈們也需要有個開拓商路的過程,在此之前,就算只是你們細封氏一族所產的羊皮毛,他們也吃不下,這生意的擴大本身也有個過程嘛.等到生意越做越大,夏州方面發現有異時,你們有積糧,有兵甲,實力與現在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語,夏州方面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

    其二,黨項七氏以前被夏州壓迫了狠了就想反抗.想要反抗缺米少糧,又無兵器,便只有去劫掠府州,麟州.

    結果是腹背受敵,夏州李光睿還不曾出兵,你們的戰士便在同楊折兩藩的戰斗中消耗殆盡了,以致屢屢失敗.

    卻從未想過與折楊兩家聯手……"

    楊浩說到這兒,往利氏族長革羅羅便按捺不住想要說話,楊浩把手一按,笑道:"當然,各位族長從大局著想,未必不曾想過聯合折楊,共抗夏州.只是,這麼多年來,你們隨同夏州李氏與折楊兩家打了無數次仗,府州,麟州無數孤兒寡母,他們的父親,丈夫,可能就是死在你們的手中.你們的族人,也有許多喪命在他們手里,這份仇恨,也迫使你們不能違背眾多族人的愛憎,而與折楊聯手,否則不等夏州兵來,你們先要起了內訌."

    革羅羅正是要說這番話,見他先說出來,端起碗酒來一飲而盡,抹抹嘴巴不吭聲了.楊浩欣賞地瞧了這位性情直爽,心直口快的往利氏頭人一眼,又道:"而折楊兩藩呢,除了要顧及許多將領和百姓的情緒,還要顧忌到夏州李氏的強大.西北三藩,以夏州最盛,而折楊兩家各自擁有自己的地盤,這些地盤就在夏州俯視之下,如果貿然與你們結盟,必須顧忌到與夏州的正面沖突,僅以府州來說,大小數百寨,每處駐兵最多的也不過三千人,根本無法應付夏州傾巢而出的報複性打擊.

    而蘆嶺州則不然,北漢遷來的這些百姓,與你們各族並無恩怨.與你們交易,互惠互利,你們的族人百姓只有擁護,不會反對.各位族長不必擔心族中的大小頭人會生異心.

    同時,蘆嶺州地理情況特殊,護住一地,便是護住了全州,沒有分兵之虞.夏州知曉之後,折楊兩藩盡可推脫,避免與他們的直接沖突.而李光睿若要對蘆嶺州發難,折楊兩藩卻可就近遣兵調將,以蘆嶺州民團的身份直接參戰,讓他李光睿啞巴吃黃蓮,卻沒有對兩藩動武的理由.再者,呵呵……"

    楊浩狡黠的一笑,又道:"夏州如果要討伐蘆嶺州,必須經過諸位大人的領地,就算你們現在力有不逮,袖手旁觀,他李光睿也放心不下吧?他既不敢把精銳大軍都抽調出來,讓自己的後方根基變成一座空城,也不敢不留後手防備諸位大人,而集中兵力攻擊蘆嶺州,所以我蘆嶺州可謂是穩如泰山."

    他微微坐直了身子,雙手一攤,笑道:"與我蘆嶺州毗鄰的可是諸位大人,那時他李光睿大人怎麼辦呐?他要打,你們就降.降歸降,牛羊馬匹還是照樣往蘆嶺州送,他看又看不住,難不成還要來個大換防,把最豐美的草原和夏州城讓與諸位大人,他自己搬來跟我楊浩做鄰居?呵呵,就算他肯,那些還要靠著草場和牛羊過日子的拓跋氏大人們也不肯吧……"

    眾族長大人想象李光睿左右為難的模樣,都會意地笑了起來……

    諶沫兒側耳聽著帳內動靜,恨恨地把手里揪著的一把野草丟開,說道:"這個小白臉,就是長了一張巧嘴,也不知道在里面說了些甚麼,哄得各位大人這麼開心."

    她轉眼看見那只正被牧人農婦輕輕轉動烘托著的肥嫩羊羔,眼珠一轉道:"我去弄點瀉藥給他吃,要他拉個一佛出世,二佛涅盤!"

    "回來!"小野可兒一把拉住他,輕斥道:"這里是五了舒大人的營寨,你要怎麼下藥?弄不好給別的大人吃了,少不了要挨一頓責罰.再者說,用這樣手段不是好漢,他縱吃了苦頭,我也臉上無光."

    "那就這樣算了?說起來,他倒並未真的難為過咱們,可是……他有什麼本事,要讓咱們七氏奉他為主.我就不信,他比得過你."諶沫兒憤憤不平地道.

    小野可兒想了想,微笑道:"有了,我去找幾個兄弟,今晚踏舞大會的時候好好整治他一番,叫他灰頭土臉地滾回去."

    大帳中,五了舒興沖沖地站起來,恭敬地為李光岑斟上酒,又為楊浩斟上酒,然後提著酒壺逐個為各氏頭人斟酒,借著斟酒的機會,與各位族長頭人不斷地交換著眼色,時時低語幾句.

    李光岑看在眼里,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他一手攬著胡須,欣然將一大碗酒喝了下去.

    五了舒與蘇喀,革羅羅等人交換了意見,待酒倒滿,紛紛離席走到大帳正中,雙手捧碗,面向楊浩站定.楊浩看向李廣岑,李廣岑微笑著將自己的空碗扣到了面前的矮幾上,然後向楊浩一揚胡須,示意他端起酒碗.

    楊浩疑惑地端起酒來,五了舒上前兩步,舉著滿滿一杯酒,單膝跪地,高聲說道:"駿馬馳聘,離不開辨識道路的眼睛.雄鷹騰空,離不開強勁有理的翅膀.大智大慧的楊浩大人啊,是白石大神把您送給了我們,你就是我們的眼睛,你就是我們的翅膀.我們願意匍匐在您的腳下,奉您為我們的主人."

    眾頭領紛紛跟著跪下,異口同聲地道:"遼闊的大草原永遠是楊浩大人的牧場,黨項七氏的頭人永遠是您驅策的牧馬人,我們願意遵從白石大神的指引,奉您為夏州草原永遠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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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 第183章 酒色財氣呂洞賓

    熊熊的烈焰在夜空中升騰,就像一只巨天的火把,紅紅的火光映著圍著巨大火堆的每一個人的臉,都帶了一層健康的紅色.(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拾陸K)火星飛揚在空中,就像漫天飛舞的螢火蟲,給這草原的夜晚,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簡單的樂器奏出了歡快的鼓點,十多個羌族少女正在篝火旁載歌載舞,身段窈窕,舞姿曼妙.

    上風口的草地上鋪著氈毯,各位族長頭人們盤膝而坐,主席上坐著楊浩和細封族族長五了舒,因為他已被奉為草原七氏的共主,所以連李光岑也得避到側席上去,草原上尊重的是絕對的權利和地位,尊重的是尊卑,而不是長幼.

    每位族長頭人身前都擺著一張小幾,幾旁放著一罐罐馬奶酒,幾上的盤子中卻盛著大塊的烤羊肉,那是一整只一整只的烤全羊,由五了舒大人親手剖解後,分給諸位大人享用的.

    楊浩面前的盤中放著一塊最肥腴鮮嫩的羊肉,他也學著頭人們的樣子,用小刀輕輕削著羊肉,蘸了鹽沫兒塞進嘴里.不時向頭人抱著酒壇搖搖晃晃走到他的面前,有的客客氣氣說上一堆敬詞,有的走到他面前站定了身子,便放聲高歌起來,一首敬酒歌唱完,便恭敬地舉起了大海碗,這種誠摯的勸酒,雖不及中原酒宴上的複雜,反而更難叫人拒絕,盛意拳拳之下,由不得他不喝.

    幾大碗酒下肚,楊浩的腦袋已經有點暈眩了.在他面前,那些衣著鮮豔的黨項羌族少女正在舞蹈歌唱,羌族少女的風情迥異于中原少女,相對于中原女子,她們更富野性和活力.

    此刻,她們都穿著短短的馬甲式上衣,舉手舞蹈時衣裳提起,便露出健美,圓潤的一截小蠻腰,腰下系著橫條紋的小筒裙,楊浩的眼前是一雙雙渾圓結實的大腿,那些大腿的膚色是小麥色的,健康,性感,火辣.

    這些少女的身體都很勻稱健美,中間的一個少女長相最為俊俏,下巴尖尖的,翹直的鼻子,有些上翹的嘴唇,笑時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形狀很別致的包頭青花布帕和她脖子上戴著的銀飾,隨著她舞蹈的動作快樂地跳躍著,把她的笑和她的美純樸自然地表現了出來,充滿了健康的活力.

    羌人本是古戎人的一支,而戎人可是從春秋時起就盛產狐狸精的.不知多少傾國傾城的禍水,就出自她們的祖先,這些可愛的少女,儼然就是一只只小狐狸精,許多大漢的目光,始終都被她們吸引著.

    充滿異族風味的舞蹈非常吸引人.時而,她們前後揮動雙手,柔軟的腰身款款而動,仿佛一匹匹駿馬馳騁在草原上,羯鼓聲也變成了輕快的馬蹄聲,她們光潤柔美的小腿上一雙雙皮靴子便也富有節奏地踏動起來.

    時而,她們曲腕擺臂,恍若一只只出水的天鵝,婀娜多姿,配著那俏美的五官,嫵媚的眼神,明明是一個個充滿青春和自然活力的少女,卻給人一種勾魂攝魄的感覺.

    整排舞蹈的少女,都以中間那個少女為中心,攸進攸退,這些草原上的百靈鳥,是這場踏歌晚會最大的亮點,而欣賞她們的各族族長頭人,卻都是年過半百的老頭子,除了……坐在主席的楊浩.

    一個自幼見慣了文弱書生的少女,她向往傾慕的很可能是健壯粗獷富有陽剛之氣的男子,同樣的,一個見慣了粗獷大漢的異族少女,文質彬彬斯斯文文的讀書人才對她有莫大的殺傷力.

    苗漢雜居地區的苗族女孩子,常常對漢人男子一見傾心,文輕率地便懷著一腔情火托付終身,心結果時常發生始亂終棄的事,閣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草原上的漢子都是粗獷健壯的,如今出了楊浩這麼一個異類,又是坐在主席上,那些少女舞蹈時,嫵媚的眼神,便都在他身上逡巡起來,看得不少草原上的勇士都吃起味來.

    五了舒坐在楊浩旁邊,抹抹嘴巴上的油漬,笑眯眯地看了楊浩一眼,向那中間的少女遞了個眼色,那少女看到了他的示意,卻負氣地扭過了頭去,旁若無人地扭著輕盈的小腰肢,把款款搖擺的屁股朝向了他,五了舒不禁露出慍怒的神色.

    這個少女就是他的小女兒瑪爾伊娜,五了舒作為除了拓拔氏之外黨項七氏中最富有,最強大的一族族長,城府和心機也是最深的.會同其余六氏反抗夏州,在他看來是必須的,不讓夏州有所忌,朦,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但是他清楚地認識到,拓拔氏作為黨項各部第一大部落,已經有數百年曆史,數百年蓄積的力量,絕不是他們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內就可以超越的.拓拔氏,即便是七氏聯手也是不可能打敗的,他們能打倒的,只有李光睿.只有奉李光岑或其義子為主,才能在黨項七氏的外力足夠強大時,迫使拓拔氏各位貴族頭人退讓一步,罷黜李光睿,迎回李光岑或他的義子,夏州草原的主人,仍將是拓拔氏的利益代表,那就是李光岑一脈.

    要確保細封氏一族的利益,和僅次于拓拔氏的地位,他就必須盡快巴結上這個未來的草原之王.李光岑和野離氏的蘇喀是幼年好友,已經先他一步和李光岑拉上關系了,他能打的主意,就是與李光岑的義子拉上關系.事成,自己將來就是定難軍節度使楊浩大人的岳父;事敗,不過是賠上一個女兒而已,有甚麼打緊?

    方才,見楊浩欣賞半天,目光漸漸停留在他的女兒身上,五了舒心中士分歡喜,便示意女兒拉楊浩共舞,不想這個女兒嬌縱慣了,野性難馴,竟然違逆他的意思.

    五了舒對女兒暗中示意,早落在一旁幾個有心人眼中,那幾個少年登時氣炸了肺.本來,黨項七氏恭奉一個中原少年為共主,這些草原上的少年英雄就頗有些不服氣,如今見五了舒大人又有意將細封族的百靈鳥瑪爾伊娜許配給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楊浩,這些瑪爾伊娜的傾慕者登時將敵意的目光投向了毫不知情的楊浩.

    小野可兒含笑看了一眼楊浩,與他們低低耳語幾句,幾個黨項武士點了點頭,便有一個緊緊牛皮腰帶,大步向楊浩席前走來.

    那些少女的舞蹈確實令人陶醉,楊浩正看得撫掌贊歎,身前忽然站了一個人,擋住了他的視線,楊浩不由一怔,只道是又有人來敬酒,他抬頭看時,才發現這人只是一個似乎不到二十歲的少年.這只是從他略顯稚嫩的面相上來看,若只看他身材,卻如三旬壯漢,虎背熊腰.

    "楊浩大人!"那少年雖然向他撫胸彎腰,致以見到頭人時的恭敬禮,但是滿臉夠傲,毫無恭敬之色:"我是細封族的摩西加納,聽說楊浩大人文武雙全,是以七氏頭人一致恭認楊浩大人為我族共主.我們草原人最敬佩的就是真正的好漢,摩西加納想陪楊浩大人較量一番刀劍拳腳,還望楊浩大人賞臉,讓我黨項各氏的勇士們心服口服".

    五了舒一怔,把酒碗重重一頓,沉下臉來喝道:"摩西加納,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向楊浩大人挑戰.你是什麼身份,下去!"

    摩西加納挺直了胸膛,昂然道:"五了舒大人,摩西加納是細封氏的戰士,是大人您親自賜予寶刀的勇士.我想邀請楊浩大人較量武技,是因為許多族人懷疑楊浩大人是否擁有統領我們黨項七氏豪傑的能力,是否擁有躍馬殺敵的本領.如果……五了舒大人不允許我向楊浩大人挑戰,摩西加納自當遵從."

    他輕蔑地看了楊浩一眼,等著他的反應.以他的估計,沒有一個人能承受這樣的挑戰,能容忍這樣的輕蔑,只要楊浩應戰,他就給他個好看.不想楊浩這次到草原上來是抱著大家發財的態度來的,壓根就沒把這個大頭人的位置看在眼里,不應戰會不會威風掃地,會不會失去黨項七族勇士的效忠之心,本章來自好一二三中文網他根本不在乎,所以見五了舒為他解圍,只是從容地笑了笑,目光又複看向那些少女.

    可惜,那些少女雖看他氣質模樣與草原上粗野的大漢們不同,看向他時多有青眯之色,如今見他面對挑戰居然忍氣吞聲,也不禁齊齊露出輕蔑失望之色,楊浩見了不禁好笑:"這些小丫頭,男人要是為了屁大點事就喊打喊殺的,在她們看來就是粗野無狀.不肯惹事生非呢,又覺得懦弱膽怯,倒是不好侍候呢."

    小野可兒一見楊浩竟不應戰,眼珠一轉,又對一人耳語幾句,那人立即大步走來,哈哈笑道:"在下野離氏族人牟西.五了舒大人說的有理,刀槍無眼,拳腳無情,今天是七氏結盟,推舉共主的大好日子,怎麼好做如此煞風景的事情.不如……就由在下與楊浩大人較量一下力氣如何?這樣比,不會誤傷了人,我想楊浩大人不會不給這個面子吧."

    這人比摩西加納更加魁梧,他上身只穿了一件麻布背心,裸露著兩條肌肉墳起的粗壯手臂,楊浩估摸著,他那手臂都能有自己的大腿粗.五了舒一拍桌子還未說話,牟西已經轉過身去,大聲嚷道:"諸位姑娘請讓一讓,野離氏力士車西,要與楊浩大人較量較量氣力."

    那些翩躚起舞的少女趁機收勢,紛紛避到兩邊,車西四下看看,大步文心閣首發走到環著火堆圍坐的牧人圈子邊上.在右前方,有一塊一人高的巨石,合抱粗細,半埋土中,車西生怕五了舒大人制止,快步走過去趕開左右的牧人,上下一打量那塊巨石,忽然一彎腰抱住了那塊大石,雙腿站定,雙臂一較力,沉聲大喝:"起!"

    一連拔了兩拔,又左右一搖,那塊巨石轟地一聲,泥土如浪般翻滾起來,四下的牧人們頓時大聲喝彩.這樣的神力,在黨項武士中也屬少見,他們自然興高彩烈.

    蘇喀也有些不滿族人對楊浩的刁難,雖說草原上的漢子最為重視武勇,可是混到他這個位置的頭人,哪怕他是最好戰的野離氏人,也早就明白真正的強者,靠的是精明的頭腦,而不是發達的四肢,楊浩就算連只雞都殺不死有甚麼關系?文心閣做為大頭人,他的使命是能凝聚七氏合力,能強大七氏的實力,而不是百人斬,千人敵的個人功夫,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草原上的風氣如此,並不是每一個族人都有這樣的見識,做為放長,他可以命令族人尊奉楊浩為大頭人,卻沒有辦法讓他們從心底里敬畏這個大頭人.

    他帶來的親隨們眼見自己的族人如此大出風頭,更是洋洋得意,紛紛喝彩.此時牟西卻已說不出話來.這塊石頭實在是太沉了,他渾身的肌肉都繃緊起來,連腮上的肌肉都在突突直跳,他鼓著眼睛,抱著那塊巨石一步步向前挪動,勉強走出七步,將懷抱中的巨石"騰"地一聲往地上一放,呼呼地喘著粗氣,回頭得意地道:"楊浩大人,牟西一身莽力,楊浩大人身份尊貴,未必能抱著它走出七步,呵呵,大人只要能把它抱起一下,就算是車西輸了好了."

    牟西說的如此光明磊落,頓時贏來牧人們更大聲的喝彩,人們紛紛把目光投向楊浩,尤其那些舞蹈的少女,眼中更是露出興奮好奇的目光,不管楊浩是不是能贏,輸贏她們才不關心,她們喜歡的是男性之間的這種爭斗.

    楊浩摸摸鼻子,看著那塊巨石,心中估摸:"這石頭已經被他從土里拔出來了,我要是來個助跑……,不知道能不能把它推倒.抱起來?那不扯淡麼,就是讓我拿出吃奶的勁兒也不成啊,不管是吃誰的奶……"

    眼見楊浩沉默不語,人群中已經傳出嗤笑和不屑的口哨聲,許多牧人擠上來,試圖去抱那塊巨石,可是力氣最大的也只把它稍稍抱離地面,木恩沉著臉,盯著那塊巨石估量了一下,以他的力氣,勉強也能抱起這塊巨石,但是要抱著它走上七步甚至更多,卻是萬萬不能.不過如今少主受辱,無論如何他得出頭了.大不了先抱過巨石,然後同那混帳較量一下拳腳,到時好好教訓他一番找回面子.

    計議已定,木恩便沉哼一聲道:"你也知道我家大人身份尊貴麼?這樣粗野無禮的舉動,我家大人豈會與你較量.讓我來領教領教."

    "且慢!"楊浩也知真正打斗起來,那個車西未必是木恩對手,若是騎射,說不定更非他一合之敵D可若論力氣,正是這牟西長項,這些人今晚是打定主意要讓自己現丑了,這較量力氣一關即便讓木恩捱過去,他們也必定再想別的花樣,難道全讓部下去抵擋?干脆認輸了便是,誰管你敬不敬我,只要蘆嶺州穩若泰山,我自做我的太平官去.心里這樣想著,楊浩便施施然地站了起來.

    四下里牧人百姓頓時一片嘩然,其實他們看身板,也曉得這位楊大頭人絕不可能比牟西更具神力,想不到楊浩竟然真敢應戰,就連那些少女中間的瑪爾伊娜都瞪大了一雙美目,詫異地看著楊浩.

    "浩兒,你……"李光岑自然知道自己這個義子的斤兩,他有大仁大義之心,大義大勇之行,論起匹夫之勇,卻實在上不了台盤,他站出來干什麼?

    "義父請寬坐……"楊浩擺手制止了他,一步步走向那塊巨石,身後是黨項七氏的族長,頭人們驚疑的目光,一見楊浩長袍飄飄,斯斯文文地走來,許多牧人都緊緊圍在那塊巨石旁,想看看他到底如何舉起那巨石.

    楊浩走到那塊巨石旁,上下看了看,暗中用勁藉著拍打的動作試了試那巨石的份量,巨石紋絲沒動,楊浩便扭過頭來,坦然笑道:"車西勇士果然神力,竟然舉得起這樣份量的大石,我想不止在黨項諸部,放眼天下,這樣神力的勇士也不多見.呵呵,楊某……"

    "哇……"楊浩還未說出"自愧不如"四個字,四下里已響起一片驚呼聲,楊浩詫然回頭,這一回頭把他也嚇了一跳,這巨石明明和自己的身材差不多高,怎麼現在矮了一頭?

    楊浩一低頭,借著篝火的光亮,才發現這塊巨石已經陷進地里一塊,受到大石的擠壓,大石四周的草皮都拱了起來.

    楊浩莫名其妙地又拍了拍,那塊巨石應聲又下陷了一頭的距離,這一下四周的驚呼聲已此起彼伏,近處看得到的人大呼小叫,後面不知情的人拼命往前擠,場面一時亂成一團.

    楊浩愕然不已:"這石頭……莫非下面可巧是什麼流沙,自己個兒就陷下去了?不能啊,這麼多人站在這兒,要真是流沙,大家早一起完蛋了.這石頭……"

    楊浩遲疑著又拍了一下,這一次,所有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隨著楊浩輕飄飄一掌拍下,那塊石頭又向地下陷進去深深一塊,楊浩一陣狂喜,忽然若有所悟.他回過頭去,接著方才的話茬兒從容笑道:"楊某就不舉石頭了,既然牟西勇士將它自土中拔出來,楊某便把它送回去,你看如何?"

    牟西瞪大一雙牛眼,早就說不出話來.要把這石頭壓入土中,比他從土中把石頭拔出來,何止難上十倍,而且……而且這人根本就是輕飄飄的一拍,這是什麼可怕的功夫?一時間車西看著楊浩,那眼神就跟見了鬼似的.

    楊浩心里這時候也在"卟嗵卟嗵"的亂跳,這種古怪的事情,除了見鬼他再想不出第二種可能.這幾天他恰好被鬼纏上了,沒想到這只鬼神通還不小,竟然一路跟到大草原上來了."他為什麼幫我?莫非……因為我是漢人,他是漢鬼,大家同仇敵愾不成?"

    "楊告大人神力,不不,是神功,牟西拍馬難及,我認輸了."牟西倒也爽快,一見他這功夫,自己實是難及萬一,便干脆認輸了事.

    "哈哈,牟西勇士客氣了.你這樣的神力,已是萬中無一了,楊某也欽佩的很."楊浩一面客氣地說著,一面笑吟吟地往回走,後面許多牧人一擁而上,有的往上拔,有的往下壓,有的左右搖晃,試了半天,確實沒有半點玄虛,不禁對楊浩的驚人神力贊歎不已.

    "楊大人真是……深藏不露啊,我等欽佩不已."

    楊浩還未走回座位,蘇喀等人便紛紛起身,滿懷敬畏地向他撫胸施禮.

    眼見楊浩如此勇力,小野可兒等人也看得目瞪口呆,有人便膽怯道:"楊浩大人神力無敵,確是白石大神為我們挑選的主人,我們……我們還是退下吧."

    他這樣一說,倒惹惱了一人,這人也是細封氏族人,瑪爾伊娜石榴裙下的追隨者,眼見自己傾慕的美人兒要被她的父親送給楊浩,他妒火中燒,哪還理會楊浩的身份,他把坎肩一脫,露出一身結實的疙瘩肉,冷哼道:"力氣大,不一定就是神勇無敵.車西比我力氣大,不還是常常敗在我的手下?我跟他摔一跤看看,我就不信,他的跤比我摔得好."

    摔跤角力,是草原上的男兒從小就玩的游戲,摔跤對技巧的要求很高,文並不是力氣大就一定占便宜,心所以這人還不死心,閣大步走出來,高聲道:"楊浩大人,我是細封氏族人日達木基,方才見識了楊浩大人的神力,曰達木基欽佩的好,我想向大人討教一下摔跤的功夫,不知大人可肯賞臉?"

    "神跤手日達木基向大頭人挑戰了,大頭人,跟他比.大頭人,跟他比."

    那些族長頭人們還沒說話,許多牧人便興高彩烈地慫恿起來,楊浩有些猶豫,他下意識地四下望去,希望能看到個鬼影兒什麼的,可惜四下全是牧人,半空中只有繁星點點,哪里有只老鬼露頭.

    正猶豫間,那些鼓噪吵鬧的叫嚷聲中,忽然有個清朗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他的耳朵:"哼!慌張什麼,跟他斗!這種只有幾斤蠻力,只曉幾手粗淺功夫的莽夫算個屁!"

    楊浩一聽這個聲音,不禁心中大定,他哈哈一笑,走上前道:"成,那咱們就比上一比,不過……這是最後一次,在本大人看來,欣賞美人兒舞蹈,可比打打殺殺的有趣的多,哈哈……"

    "成!"細封氏神跤手日達木基看了眼娉娉婷婷站在一旁的眾少女,瑪爾伊娜正笑盈盈地瞟著這里,不由勇氣倍增,重重地一點頭應承下來.

    楊浩看著他,眼中滿是憐憫之色:"可憐見的,你要倒黴啦.只是不呢……那只老鬼是打算上我的身,還是上你的身……"

    摔跤結束,楊浩斷定,那只老鬼上了日達木基的身,日達木基的摔跤術原本水平如何,他並不知道.方才甫一動手,日達木基表現出來的氣勢和身法,動作,也著實的唬人,可是一沾著他的身子味道馬上就變了,可憐那一身肌肉的大漢貼吧生蓮吧首發就像得了小兒麻痹,手軟腳軟,毫無還手之力,眾目睽睽之下,他輸了.輸了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草原的牧人大多都懂得摔跤,人人都看得出,楊浩根本毫無摔跤技巧,他是用最直接,最簡單的拳腳結束的戰斗.

    日達木基從草地上爬起來,仿佛見了鬼似的看著楊浩離去的背影,小野可兒,牟西,摩西加納等人擁上來扶住他,紛紛問道:"你搞什麼鬼,怎麼可能這麼敗給了他?他根本不懂摔跤的,你隨意一絆他就得趴下,你……"

    日達木基機靈靈打個冷戰,臉上露出抑制不住的懼意,喃喃道:"有古怪,一定有古怪,我只要一挨他的身子,麻筋就像被撞了一下似的,半邊身子都沒了力氣.難道真是白石大神在庇佑他嗎?"

    楊浩回到席上,諸位族長頭人看著他的目光與原來已大有不同,五了舒大人哈哈大笑,"啪啪啪"三擊掌道:"來來來,諸位大人,咱們一起來踏歌起舞吧.細封氏的姑娘們,還不邀請各位大人下場,一起歌舞起來嗎?"

    那些少女們聽了,歡笑著跑上來拉起一位位頭人下了場,那個生得最美,笑得最嫵媚的姑娘像一頭小牝鹿似的,輕快地奔到楊浩這一桌,頸間銀飾發出的悅耳響聲戛然而止,她那一雙嫵媚的眸子瞟了眼五了舒大人,然後微笑著伸出了她的雙臂,目標卻是楊浩.

    一雙皓腕,各帶一只銀鐲,雙手纖細的手指就像兩朵蘭花,向楊浩做出了邀請的姿勢:"楊浩大人,我叫瑪爾伊娜,請您陪我跳支舞,好麼……"

    "姑娘,這個……我不呢……"楊法還沒說完,那個美麗的少女便打斷了他,嫣然笑道:"很簡單的,我教你,來……"

    那雙云朵一般柔軟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把他拉了起來.眾頭人和姑娘們手牽著手兒繞著那篝火,許多牧人也自發地下場跳起舞來,在他們外面又組成了二環,三環,四環……

    他們圍著那篝火,若逆時,若順時,跳起了簡單而歡快的踏圈舞……

    ※※※※※※※※※※※※※※※※※※※※※※※※※

    "今天那塊石頭,還有和那只什麼雞摔跤的事,都是你在幫我是吧?雖說我不怕輸,也不在乎丟人,不過贏的感覺真的挺好,呵呵……謝謝你啦老鬼……"

    "如果你以後晚上不要老纏著我那就更好啦,陰陽有別啊,我發覺自己現在明顯是陰氣過盛,陽氣不足,整天沒精打采有氣無力的……"

    很大的一頂帳蓬,卻只睡著楊浩一個人.楊浩坐在榻上,盯著帳中空空無人的一角,自言自語地說著話.如果有人恰巧看到他現在這副模樣,一定會以為他腦子壞掉了.

    "我要睡覺了,不知你的墳頭在什麼地方,你今晚托夢給我吧,好不好?你幫了我的忙,我怎麼都要報答你一番的.給你燒點紙,上柱香,請個和尚超渡一番,也免得你做個孤魂野鬼……"

    "唉……,你要是請個和尚超渡我,我會被人笑的,死了都難閉眼呐."

    忽然,那個清朗的聲音又說話了,幸好這些天楊浩已經習慣了他的聲音,雖說毛骨怵然,卻還沒有驚跳起來:"你……你不喜歡和尚啊……"

    那聲音捉磨不足,無法確定從哪個方向傳來,他只好東張西望地干笑道:"你不喜歡和尚啊?那你說好了,不管是道士還是阿訇,你說得到,我就請得來,只要你不再纏著我就好".

    "哼哼,你以為我想纏著你?要不是一時好奇,你一路跪著來求我,老道我也懶得下山."

    楊浩反應甚快,一聽這話不禁奇道:"老道?你不是鬼麼?"

    "哈哈,如今雖不是鬼,早晚也要做鬼."隨著話音,帳簾一掀,一個人走進帳中來.

    楊浩一驚,順手便抓過放在枕邊的佩刀.他的刀,除了在死亡河道那段時間實在缺少糧食,為了節省體力停練過一段時間,此後每天五百刀,仍是勤練不輟,如今已增至每天六百刀.自五百刀以後,每多劈一刀,都需要極大的毅力,從五百到六百,看著不多,他所付出的辛苦和汗水卻比以前還要超出百倍,艱苦的訓練換來的是長足的進步,此時楊浩雖不能同練武多年的人相比,一刀在手還是勇氣倍增.

    可是看到走進帳來的人,楊浩卻一下子呆住了,入帳這人道冠長袍,背負一劍,看起來只有四旬上下,一頭烏發,煩下三綹長須,面如冠玉,蘊藉儒雅,兩點星眸極為有神.這樣脫俗的相貌,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不禁脫口問道:

    "神仙?"

    那道人手捋長須,仙風道骨地一笑.

    "妖怪?"

    那道人不以為忤,呵呵笑道:"敬我如神仙的,自然是有.說我是妖怪的,卻也不少.你說我是神還是妖?"

    "那應該就是妖怪了."楊浩說著話,已放下了刀.看到了這個人,看到了這個人身後帳上的人影,他已知道這個捉弄了他幾天的人並不是什麼鬼,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盡管一個人擁有這樣大神通,遠遠出乎他的想象,但是對方既然是人,那種莫名的恐懼便也消失了.他不怕死,他這幾日的畏懼本就是對于陌生離奇的事物一種本能的反應.

    "道長是何方高人?連番捉弄于我,又暗中相助于我,所為何來?"

    楊浩迅速穿上長袍,披散的頭發卻來不及束起,便向這道人揖禮問道.

    那道人大刺刺地在帳中坐了,自袖中摸出一只朱紅色的小酒葫蘆來,眯著眼睛喝了一口,嘿嘿笑道:"貧道姓呂名岩,字洞賓,道號純陽子,不知你可聽說過麼……"

    楊浩的手一停,兩只眼睛頓時瞪大起來,呂洞賓?!在民間傳說中被敬為神仙的道教傳奇人物,他又遇到一個了,這個名氣比"睡仙"陳摶更大,呂岩呂洞賓……那可是傳說中的八仙之一啊!

    這呂洞賓也不知高齡幾何,卻是養生有道,滿頭烏發,面如冠玉,英俊的相貌也極具魅惑.他不說不笑時,一派仙風道骨,儼然世外高人,但是言笑時,眼中卻總帶著一絲獪黠的味道.

    "呂……呂道長的名號,在下…oо…在下依稀聽說過的."楊浩也不知道這位後來被尊為神仙的呂祖,此時名氣有多大,只得含糊說道.

    呂洞賓將他的反應看在眼里,又是微微一笑.他自得了陳摶的書信,便立即離開了紫薇山修行之地,千里迢迢地趕來了府州.修道之人修的是自然之道,盼的是白日飛升,肉體成仙.可是古往今來,只聽說有人成仙,卻有哪個見過?天道浩翰,以他們的才智,窮盡一生探索,也未必能得窺門徑.而天機卻是逆天改命,破碎虛空而來,對他們這些修道人自然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像他這種修習天道的出家人,對世間離奇之世最為關注,他在道家古藉之中曾見記載,東晉時候,民間有一五歲幼丨女,突然說起她從未聽過的外地方言,說她是某戶人家媳婦,身故轉世,如今前夫與兩個孩子還生活在某地.家人只當她中邪,無人相信.

    直到數年後,她家因故掇遷到異地,正是這女童所說前世的居處.她所說那戶人家模樣,院中情形,前夫與兩個孩子名姓,俱都一字不差,這才轟動一時,被有心人記載了下來.想不到千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機,如今竟再次出現,呂洞賓立即興致勃勃地下了山.

    在他想來,如果能弄明白這天機的來龍去脈,說不定就能窺破時空的奧妙,從此超脫于時間和空間之外,不生不死,往來古今,成為真正的神.

    然而他到了蘆嶺州後,暗中用類似催眠術一類的功夫盤問過楊浩的來曆,雖聽他說的詳細,但是呂洞賓真正在意的東西卻一點也沒有得到.為什麼能穿越時空?楊浩也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呂洞賓總不能買一批定窯的瓷器,挨個往自己腦袋上敲,以期待穿越之奇跡吧.

    陳摶修的是出世之道,心境恬淡,既知不可為,便干脆回了太華山調丨教小徒弟去了.這呂洞賓卻不肯罷休,暗中又用伐筋易髓之術探索楊浩全身經絡筋脈,想看看是否與常人有何不同.

    呂洞賓重外修,更重內修,他本就是內丹術(氣功)得臻大成的一代大宗師,在他想來,能倒轉陰陽,穿越時空,這人必與常人有所不同.他以真氣探索楊浩身體的那幾日,就是楊浩每日做夢夢到浸身溫泉中做水療的那幾天.

    結果呂洞賓累個半死,卻一無所獲.楊浩雖然每天起來都渾身酸疼,疲軟無力,其實卻是撿了個大便宜.他已二十出頭,骨骼筋脈本已成形,再難修習高明武功,縱是苦練硬功,也很難大成.呂洞賓忙活了幾天,以玄門上乘功法搜索他身體異處,耗費了大量真元,卻為他伐髓易筋,改變了根骨.

    呂洞賓與陳摶不同,陳摶修的是出世之道,恬淡自然,呂洞賓卻是修的入世之道,酒色財氣,一樣不缺.自謂率性而為,方是真人.平白許了人家這麼大的好處,自己卻空乎而歸,就算旁人不知道,也沒人笑話他,以他的性情也是無論如何都受不了的.

    眼見從這楊浩身上是無法看破天道,得窺生死之門的奧妙了,呂洞賓還不死心,他暗中跟在楊浩左右,眼見他整日忙忙碌碌,雖是天機轉世,卻與一般凡夫俗子無二,卻也看不出甚麼異常來.

    那晚楊浩與折子渝路遇同行,由意外一吻到傾情一吻,他隱在暗處都看得清楚,一時促狹心起,還在暗中促弄了他.不過楊浩為蘆嶺州百姓的所作所為,他都一一看在眼里,卻是暗暗佩服的.

    他修的是入世之道,楊浩所為大對他的胃口,這天機是窺不破了,楊浩得的便宜也已是白送給他了,自己不撈點便宜回去,實在是不甘心.因此上他便生起了另一個念頭:收他為徒.

    呂洞賓暗中思忖:我是散修之人,比不得陳摶門徒眾多,自立一派.如今我年歲已高,不能得窺生死之門,說不定哪一天就要駕鶴西游,這一身藝業不尋個合適的人來傳授,不能將它發揚光大,百年後誰還記得我生蓮吧貼吧首發呂洞賓的名頭.我與這楊浩,也算是一場緣份,看他為人品性倒也不錯,根骨也已經我伐髓易筋,不如收了他為徒.況且,他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天機,我收了天機為徒,光是這一點,就勝他扶搖子一籌了.

    呂洞賓做此打算,其實還有一番惡趣味,只是他自己心中不肯承認罷了.他比陳摶學道要早,但是于易理,易卜之道卻不及陳摶高深,只在武藝上勝他一籌,以呂洞賓的為人脾性,心中常常不服,但確實技不如人,也無可奈何.

    陳摶信中已提及收了一個女娃兒為徒,還提及了她將來與楊浩的一場緣份.呂洞賓便想,我這做師傅的壓不到你的頭上去,我的開山大弟子卻要壓到你的關門大弟子身上去,這不也算是替我這師傅報了一劍之仇了麼?這樣一想,呂洞賓登時手舞之,足蹈之,興高彩烈,樂可不支.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這次下山,簡直就是給這天機送了莫大好處,也不知道是否這就是天意使然,呂洞賓心中有氣,這才捉弄了楊浩幾天,嚇得他疑神疑鬼,連覺也睡不好,出了心頭一口惡氣,今日這才現身出來.

    楊浩聽他說明來意,哪有不允之理.藝多不壓身啊,旁的不說,這呂老頭兒都不知道多少歲了,看著還這麼年輕,學子他的功夫,至少強身健體,延年益壽啊.

    當下楊浩連聲答應,鄭而重之地跪行了拜師之禮.修道之人崇尚自然,也沒有那許多規矩,受了他三拜,呂洞賓便認下了這個徒弟.

    他望著自己這個便宜徒弟,捋須笑道:"好,好好,如今你既拜我做了師傅,師傅就隨在你身邊一段時間,把這身功夫傳授于你.吾胸中所學,博大精深,要一骨腦兒傳授于你容易,領會貫通,發揚光大,還要靠你自己修習.待你學會了為師的本領,為師還要到關外去.你若有什麼不解這處,可上太華山向陳摶那老牛鼻子請教,他的大弟子無夢,多少也能幫你.不過,你可記住,哪一句無法領會貫通,方可向人請教哪一句,萬萬不可把為師所學透露與他太華山一派知道."

    大宗師常有鄙敝帚自珍的毛病,楊浩便唯唯地應喏了.呂洞賓又欣欣然道:"來日你功夫大成,一定要將本門發揚光大,最好蓋過了那陳摶一派,為師便沒有白收你這個徒弟了,哈哈……"

    楊浩見這個看似態度和靄,平易近人的師傅如此具有好勝之心,不禁有些好笑,便道:"師傅是出家人,修了一輩子道,怎麼還看不破,對自己老友也有這麼大的好勝之心?"

    呂洞賓瞪他一眼道:"我是你師傅,為師的為人品性你須謹記.為師放蕩形骸,不拘小節,好酒能詩愛女色,率性而為,修的就是這入世之道,酒色才氣.與他扶搖子老牛鼻子修的出世之道大不相同,嗯……大不相同."

    他撚撚胡須,眸中忽地閃過一絲謔黠之色,說道:"扶搖子修的是出世之道,我純陽子修的卻是入世之道.非是我的神通本領不及他,實是我純陽子好酒貪杯嗜好女色,用在功夫上的心思遠不及他,這才落了下風.

    你是我的徒弟,我的徒弟和他的徒弟繼承了兩師衣體,自然也是她出你入,嗯嗯,哈哈……,妙極!你隨為師好好修習,將來一定要替為師爭回這口氣啊."

    楊浩一聽:"這是什麼意思,總不會也要搞個嘉興煙雨樓,十八年比武大會吧?"

    待他忐忑問起,呂洞賓聳肩大笑,隨即臉色一正,道貌岸然地道:"楊浩吾徒,非是為師不肯說與你聽,實是天機不可泄露啊.你且用心隨為師修習道術武功,好好的入你的……世.來,你看著為師的胡須發誓,一定一起……你要欺負得他扶搖子的徒弟死去活來,替你師傅揚眉吐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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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 第184章 【塞外相逢】

    蘆嶺州已經初具規模了.谷口是用黃土壘起的又高又厚的堡寨,黃土粘性極強,又滲了糯米汁蒸過,牆體已干硬可磨刀.因為是就地取材,所以牆體建的又高又厚,城牆上密布箭垛和滾木擂石.高高的城門如果砍伐深山里的千年老樹,木板的長度一根就可以封頂上去.但是為了經得起撞擊,城門木料用得是複合型的木料,用一根根銀拓木侵以桐油,外裹鐵皮,柳丁城門.

    赤忠的大軍已經返回了自己的駐地,守軍和巡城的兵丁換成了經過行伍訓練的民狀,行伍訓練的主要是軍紀和配合作戰的能力,而木恩及那十幾個都頭教授給他們的個人戰技,正在顯著提高他們的單體作戰斗能力.戴蘆嶺州賺了錢,買到足夠的馬匹之後,他們就可以變成可攻可守的驍勇戰士.

    第一批隨楊浩趕到黨項七氏部落做買賣的商賈,帶回了大批的牛羊,皮毛,筋膠牛角獸骨,他們在蘆嶺州招納了大批普通百姓做伙計,已經押運著牛羊,皮毛,趕赴中原去了.

    同時,一些有遠見的商賈,已經從商入工,利用挖掘好的一幢幢窯洞,招納大批男工和女工,將從黨項人那兒賒買來的物品進行再加工.皮毛由針娘們做成半胡半汗新穎別致的衣袍,被褥,骨膠,獸筋,牛角,再加上就地取材的硬拓木等物則用來制作弓箭,這些東西一旦制好,既可以留自用,也可以轉手再賣給草原上的黨項人,其利比原料價高十倍不止.

    得到壁宿帶去的口信以後,穆柯寨全力響應,不但小穆羽興沖沖地趕來,就連他的姐姐,姐夫也帶了些單身的寨丁趕到蘆嶺州.穆老寨主雖是一個沒有明確官秩的山民,但是在這西北山區,一寨之主不壓于一方大員,在地方上他們擁有絕對的威望和權力,而且要時常與官府大交道,可不是耳目閉塞,目光短淺的普通小民.

    蘆嶺州單獨設州,自成一方勢力,穆老寨主就感覺到了他發展的余地.

    如果蘆嶺州將來能成為西北又一番,早些于他們建立聯系,對穆柯寨就有莫大的好處.即使不是如此,如果能通過蘆嶺州這個橋頭堡于西域羌人建立直接聯系,穆柯寨同樣可以獲得本書轉載ㄧбkwαр.κXs.сom 商機,搶先一步,穆柯寨就可以比周圍諸寨發展的更好.

    柯鎮惡和穆清漩夫婦趕到蘆嶺州後,也加入了民團,並且在其中擔當了都頭,他們不擅長草原作戰,卻擅長山地作戰和埋伏,夫婦倆擔負了巡山的任務,對布置在各處山嶺上的十六開更新快,看小說就來十六開簡單的箭樓重新進行了建築和部署,並且在向山外一側的密林草叢中布置了大量陷坑,機關,並通過狩獵傳授給民團士卒山地作戰的本領,整個蘆嶺州在這樣的經營下真的如銅牆鐵壁一般.

    窯洞里傳出朗朗的讀書聲,手工匠人們進進出出,山野中伐木工人砍伐下一顆顆大樹,在山谷平原上建起了一幢幢的房屋.牛欄,豬圈.山谷里和山谷外開辟出一塊塊菜地

    李玉昌上次在蘆嶺州賺了一大筆錢,如今眼見蘆嶺州生意的紅火,也不禁為之眼紅,並且有心在蘆嶺州設一家皮貨商號,即承攬了知府衙門的建造人文,自然竭盡所能.

    官衙建造,猶如小皇宮,其規模比例雖大猶如不如,但是布局上基本類似,衙前廣場,府衙大門,進門之後是儀門和角門,在往前去是庭院,兩側是警衛和僚屬的小戶間.然後是大堂,用來舉行各種儀式和辦署重大事件.大堂就是電影中常見的"明鏡高堂,碧海紅日"堂了.

    再往後去是二堂,照例也先是庭院,庭院既要美觀,也要有官衙的那種大氣和鄭重.二堂才是知府大人處理日常事務的主要所在,二堂左右是會客室和簽押室.二堂也有一塊匾,比大堂小一些,上書"天理國法人情"六個大字.

    二堂左右的院落是他的親信幕僚辦公所在.,楊浩已聘請了那晚所見得書呆子范思琪做他的主薄師爺,這人剛正不阿,甚至有些愚腐,但是這樣的人用這放心.而開始幕僚如果全是范思琪這樣的人,那這個知府做起來就有點頭疼了.

    幕僚師爺,各有所長,屬于為知府擔任出謀劃策的人物,謀劃于密室,幕僚是少不了的人物;行權與上下,幕僚更要從中調度策劃策應;令行于鄉里,更要靠幕僚們的神來之筆.由十六開更新快,看小說就來十六開于幕僚的特殊地位,楊浩才可以利用他們做許多自己,不便做不好做的事情;由于這些幕僚有權而非官,乃是推脫責任,轉嫁危機之類的不二人選,有旅客他們,權力運用才能得心應手,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如果這幕僚都是范思琪一樣的呆子,那如何使得.

    所以楊浩便把林朋羽那四個老家伙都請了來,此外有招募了一些讀書人,有這四頭成了精的老狐狸坐鎮,這幕僚班子很快搭建起來.蘆嶺州如今百業待興,日常事務十分繁雜,全賴這套得力的幕僚班子,諸事才做的得心應手,楊浩只需拍板決定一些大方向上的事,具體事務全甩給他們,結果蘆嶺州越來越忙,他反倒越來越輕松,不必事事親為了.

    二堂之後是三堂,這是官員日常起居之所,有些涉密和不宜公開的案件也在這里審理,官員可以再這里品茶,更衣和讀書.三堂沒有匾額,只有一副楹聯,為楊浩口述,由如今兼看學府教授的主薄師爺范思琪所寫:"得一官不榮,失一官不辱,勿說一官無用,地方全靠一官;吃百姓之飯,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倒是一筆好字.三堂東西兩邊院落是知府大人家人的住處,現在當然全部空置.

    漢人文化,很重視一個"中"字.立中國而撫四衣,宇宙洪荒,以我為中,是以不管皇宮還是官衙,主要建築都是建在一個中軸線上.李玉昌這一番真是大手筆,打開蘆嶺州的城門,正中間便是筆直一條康莊大道,足可供二十匹馬並排馳騁.

    漢人文化,很重視一個"中"字.立中國而撫四衣,宇宙洪荒,以我為中,是以不管皇宮還是官衙,主要建築都是建在一個中軸線上.李玉昌這一番真是大手筆,打開蘆嶺州的城門,十六開更新快,看小說就來十六開正中間便是筆直一條康莊大道,足可供二十匹馬並排馳騁.

    夫道盡頭,依山而建,便是蘆嶺州知府衙門,居高臨下,俯瞰谷兩側的居民,一種不凡的氣概撲面而來……

    三堂後面的後花園,此刻正在一個三*長*的青袍秀士仗劍獨舞,此人正是呂洞賓.呂洞賓的劍法輕靈靈動,于當初程世雄當堂舞起"婓將軍勢"時滿堂電光颯颯,霹靂雷霆的感覺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看在外行人眼中,那"婓將軍勢"是縱橫沙場所向無敵的殺人劍法,而呂洞賓這套劍法,飄逸瀟灑,不沾一絲人間煙火氣,這才是不蘊絲毫殺氣的劍舞.

    漢人文化,很重視一個"中"字.立中國而撫四衣,宇宙洪荒,以我為中,是以不管皇宮還是官衙,主要建築都是建在一個中軸線上.李玉昌這一番真是大手筆,打開蘆嶺州的城門,正中間便是筆直一條康莊大道,足可供二十匹馬並排馳騁.

    夫道盡頭,依山而建,便是蘆嶺州知府衙門,居高臨下,俯瞰谷兩側的居民,一種不凡的氣概撲面而來……

    三堂後面的後花園,此刻正在一個三*長*的青袍秀士仗劍獨舞,此人正是呂洞賓.呂洞賓的劍法輕靈靈動,于當初程世雄當堂舞起"婓將軍勢"時滿堂電光颯颯,霹靂雷霆的感覺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看在外行人眼中,那"婓將軍勢"是縱橫沙場所向無敵的殺人劍法,而呂洞賓這套劍法,飄逸瀟灑,不沾一絲人間煙火氣,這才是不蘊絲毫殺氣的劍舞.

    呂洞賓一劍舞罷,一如程世雄那日一般劍如飛龍,天蛟騰空,也不知唐人武士是不是都好這樣的收劍勢.只不過他收劍比程世雄更加嚇人,程世雄是手持劍鞘,它的劍鞘確是背在背上的十六開更新快,看小說就來十六開,那里劍筆直在空中落下,呂洞賓手捏劍訣,擺個poss,那劍"鏘"地一聲便插入鞘去,若偏了一分這位喜歡耍寶的活神仙呂字上面插了一豎,就要變成串串燒了.

    "呵呵,楊浩吾徒,你看為時這套劍法如何?"

    楊浩贊道:"師傅這套劍法犀利無比,劍勢一展,令人頓生無從抵擋之意,端的利害.尤其難得之處,使這套劍法施展開來,大細長劍,飄逸如飛,不占一絲塵埃,如同天上神仙,令人望而傾慕."

    呂洞賓一聽大喜,扶須長笑道:"徒兒好眼力,世人贊我可千里之外飛劍取人頭,乃劍仙中人物,凡夫之見,令人哂笑.為師實有三劍,一斷無名煩惱,二斷無名慎怒,三斷無名貪欲"

    "你說這套劍法飄逸瀟灑,不染塵埃,這正是這套劍法的精髓所在.

    徒兒啊,為師這套火龍劍法學自火龍道人,當初剛學時,這套劍法亦不沾惹了一絲火氣,施展開來,滿堂颯颯,聲勢著實驚人.為師窮十年時光潛心研究,對這套劍法進行了改進,方有今日這般輕靈,呵呵.....只是威力比原來小了一些......"

    楊浩聽了他的話兩頰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呂洞賓斜眼瞄了他,撫須問道:"徒兒你說啥?"

    楊浩摸摸鼻子,吃吃地道:"師傅窮十年經曆苦心琢摸,將這套劍法改得.....改得威力小了,只為顯得飄逸輕靈,瀟灑不俗?"

    呂洞賓洋洋得意道:"那是自然,昔日長安市上,為師舞罷這套改進的劍法,那真是風流倜儻,不可一世.美人爭相驚呼,滿樓紅袖頻招啊,呵呵呵....."

    楊浩干笑不語,心中自討:"大唐人物風流氣象果然大盛本朝.所思所想,與常人大不相同,說起來,呂洞賓與古龍筆下夜帝倒是十分相似,武功高絕,風流倜儻處處....(看不清)人滿天下,幾乎所有女子都為之傾倒,而且才華橫溢,琴棋書畫樣樣俱佳.即能隨時不忘享受,又能恪守為人之道,這樣多姿多彩的人生,也不過如此了."

    呂洞賓看他表情,撇了他一眼,一本正經的問道:"楊浩愛徒,你卡是覺得為師忒不正經?"

    "沒有啦………",楊浩言不由衷的恭維道:"徒兒只是覺得師傅坦率可愛,風流自賞,實乃性情中人."

    呂洞賓大悅,眉飛色舞地道:"浩兒真吾愛徒,頗知為師風范.為師當年就憑這無雙劍法,打動了長安市上第一名妓白牡丹的芳心,那一番溫柔滋味,真個銷魂兒."

    他又瞟了一眼楊浩,訕笑道:"你就呆了一些,為師瞧那女子端莊于外,媚骨于生,實是一個尤物,可惜,可惜呀,那晚大好機會被你白白錯過.你這性兒得改改,才能繼承為師的衣缽."

    楊浩揪著一張包子臉苦笑道:"徒兒要繼承的,就是師傅這種衣缽麼?"

    "這是自然."呂洞賓一本正經的道:"為師少年時,寶馬輕裘,任性游俠,便立下今生志向,要酒色財氣,率性而為,當時……當時正是少年輕狂時啊……"

    他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微笑道;"當時,為師還曾賦詩一首,自抒一生志向,贈與淮南名妓杜秋娘.詩曰: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後來,秋娘以此詩博了鎮海節度使李琦的歡心,就此從良,做了他的侍妾.唉,很多很多年啦……"

    楊浩一對眼珠子都快突了出來,這首詩太有名了,都說是淮南名妓杜秋娘想做,沒想到....竟是她抄自呂祖啊.呂祖可是我師傅,不成,不成,這事沒完,我將來一定得把這段故事寫下來,讓後人都知道,羅師傅才是這首詩的原作者啊.

    呂洞賓歎道:"如今想來,舊日時光恍若一夢.轉眼間,翩翩美少年就成了滄桑中年,中年又至老年,如果……時光能夠倒流,那該多好……"

    就在這時,一頭蒼鷹遙遙飛來,在空中盤旋一周,忽地一斂翅膀,箭一般俯射下來.呂洞賓一抬眼角,就覺勁風撲面,胸前胡須飛揚而起,那頭雄鷹挾著一天勁風疾射下來,已穩穩地站在楊浩肩頭,歪著頭睇這他看.

    這時葉之璿訓練好的第一頭雄鷹,因為自府谷到蘆嶺州這段路還沒有修好,行路比較困難,所以這頭鷹專用做這一段路的通訊.車船店腳牙,是當時消息最為靈通的行當,楊浩把葉家車行掌握在自己手中,所得遠不止于經濟利益,通過葉家車行,他能掌握社會各個層面許多方面的消息.

    楊浩看罷密信,對呂洞賓道:"師傅,這幾日,我想去府谷一趟,你要不要同去?"

    "怎麼?為師正要把天遁劍傳授與你,有此神技在手,將來不知我徒要傾倒多少妙齡少女,方才不墮為師聲名,你不好好學武,急著去府谷做什麼?"楊浩道:"黨項七氏已與夏州李氏,府州折氏乞降議和,折大將軍率兵回返府谷,廬嶺州如今雖風風火火,可是要在這里站穩腳跟,還離不開府州的麟州的支持和配額,麟州楊藩一向惟府州馬首是瞻,我這個廬嶺知府怎麼都得去拜會一下這位折大將軍,只要能得到折大將軍承諾,那麟州方面也就不成問題了.""嗯,那倒是應該去走一趟的,不過為師就不去了,呂洞賓笑道:"那晚那位姑娘,著實可愛得很,連師父我看了都起了凡心.偏生你那溫吞模樣兒,著實叫人著急.為師我風姿美儀,翩翩若仙,若是與你同行,萬一那位姑娘看上了為師,那為師豈不是有些對不住愛徒?"說到這里,他的興致忽起,欣欣然一俯頭髻道:"近十年來,為師都在紫薇山上潛修,久不曾浪跡風塵.也不知寶刀老否.徒兒啊,你看為師如今這般風范,還能打動少女芳心麼?"

    楊浩沒理這老不正經,一轉身就去喂鷹了.呂洞賓一首撫須,一首捏著劍訣,獨立樹下,孤芳自賞.秋風至,落葉飄零,呂祖自我陶醉,飄然若仙......

    契丹都城上京,如今更是一片肅殺.草原上,原本綠油油的青草已經變成了斑斕的黃色,大片大片的野草被辛勤的牧人們割到,堆成一個個大草堆等待運走,這是他們為牲畜准備的今冬糧草.

    牧人們自己要下地割草,更是要看顧那些奴隸.這些奴隸有的是被人販子自幼販賣過來的,他們就相對自由一些,而且還要負起看管其他奴隸的責任.更多的奴隸則是"打草谷"時從漢境擄來的,還有戰場上抓獲的俘虜.

    這些人中,除非已經在這里生活了幾年的熟奴,而且表現一向馴服,才會被主人打開牢牢釘在他們雙腿上的細鐵鐐,給他們相形較大的自由.眼前的這幾個奴隸,明顯還是生奴,他們腳上都嗲這鐵鐐,臉上也沒有熟奴曆經歲月養成的木訥和馴服.

    遠處,一騎紅馬飛馳而來,繡鳳的紅披風在風中飛揚,熟稔的人都曉得這是蕭後到了.皇帝體弱多病,以下旨蕭後可代為秉政,下詔亦可稱朕,等同于契丹的女皇帝,這些牧人見了,誰不敬畏,方才還對努力呵護鞭笞的牧人們紛紛丟下馬鞭,惶恐的匍匐在地,向他們的女皇頂禮膜拜.

    蕭後帶著一對女兵疾馳而過,頭都未回.一箭地外,還有後續人馬陸續趕來,但是蕭後已經過去,牧人們便站起身來,不需再向隨同的狩獵的部族大人們頂禮膜拜.

    被迫下跪的那些奴隸們也都站立起來,拿起鐮刀繼續割草.一個臉上生者短髯,腮上有道刀疤的精瘦漢子慢慢抬起臉來,向蕭後離去的背影深深凝視了一眼.

    '啪!"他的肩上突然挨了一鞭,那牧人的鞭子甩的極好,這一鞭便炸開了他的衣衫,鞭稍如蛇吻,揚起幾滴血珠.那精瘦漢子痛得一激靈,轉身喝道"你為何打我?"

    "你是我買來的奴隸,只要我喜歡,就找死了人,又有什麼?蕭後經過時,你敢隨意敷衍,不好生下跪膜拜,若被大人們看見你不恭敬,邊我也要受你牽連,你說我打你打不得你?"

    那個牧人越說越火,揚手又是一鞭,那精瘦漢子忍無可忍,現金道劍眉一的擰,突地伸手抓住了鞭梢一扯,那牧人立時不定,不禁一個趔趄.他惱羞成怒,囁唇打個呼哨,騎馬巡弋的幾個牧人立即圈馬向這里撲來.旁邊一個高壯的奴隸站到那精瘦奴隸身邊,與他頂著肩膀,向那牧人怒目而視,另有一個身材頎長,面容清俊男子走上前去,陪笑道:"回離保大人,小六做事一向勤快,只是脾氣倔強了一些,大人只要他安心做事便是,何必追究許多呢."他走動間腳下鐵鐐錚錚,原來也是一個奴隸."

    這人如今也一蓬胡須,看不出年紀大小,只有一雙澄澈如泉的眼睛透著年輕的活力.如果他的部屬或是楊浩此刻在這里,驟然看去,恐也認不出這一位就是大宋禁軍的都知虞候羅克敵.

    "你是我買來的奴隸,只要我喜歡,就找死了人,又有什麼?蕭後經過時,你敢隨意敷衍,不好生下跪膜拜,若被大人們看見你不恭敬,邊我也要受你牽連,你說我打你打不得你?"

    那個牧人越說越火,揚手又是一鞭,那精瘦漢子忍無可忍,現金道劍眉一的擰,突地伸手抓住了鞭梢一扯,那牧人立時不定,不禁一個趔趄.他惱羞成怒,囁唇打個呼哨,騎馬巡弋的幾個牧人立即圈馬向這里撲來.旁邊一個高壯的奴隸站到那精瘦奴隸身邊,與他頂著肩膀,向那牧人怒目而視,另有一個身材頎長,面容清俊男子走上前去,陪笑道:"回離保大人,小六做事一向勤快,只是脾氣倔強了一些,大人只要他安心做事便是,何必追究許多呢."他走動間腳下鐵鐐錚錚,原來也是一個奴隸."

    這人如今也一蓬胡須,看不出年紀大小,只有一雙澄澈如泉的眼睛透著年輕的活力.如果他的部屬或是楊浩此刻在這里,驟然看去,恐也認不出這一位就是大宋禁軍的都知虞候羅克敵.

    羅冬兒嫣然道:"那就有勞休哥大人了.這些事,我還真的做不來.說起來,到上京這麼久,我也只在皇宮中行走,再不然便是陪娘娘到西郊行獵,連上京城是個什麼樣兒都沒見過呢."

    "那……有閑暇時,我陪你去逛逛上京城可好?呵呵,上京城繁華,不弱于中原呢."

    "好啊,唉!就怕沒有閑暇,抽不得身."

    耶律休哥大喜道:"只要你肯去便成,一定有機會,一定有機會的."

    耶律休哥大喜不禁,只覺羅冬兒態度漸趨和善,自己一番情意不算白費.羅冬兒悄悄瞟他一眼,心中也自揣摩:"如今總算漸漸得了蕭後信任,可自由出入的機會多了.可是聽說這一路南下,有許多重要關隘,我想逃走,只有一次機會,不許得妥善准備,遁走的路線要打聽的明白,通關的令牌要弄到手,還要擇個短時間內不會被他們發現的機會,憑我一人,著實不易,如今還虛與委蛇,套得更多有用的情報……"

    就在這時,前方幾個牧人騎馬過來,不由分說便對那三個奴隸一頓鞭子,雙方糾纏到了路邊,耶律休哥勒馬怒道:"你們在做什麼,若驚了羅姑娘的馬,本大人要你們好看!"

    "大人恕罪",那牧人忙彎腰行禮,諂笑道:"啊,原來是休哥大人啊,小人是回離保啊,就是從您族人那兒買了十幾個奴隸的那個回離保,這幾個生奴不肯聽話,小人正在教訓談們呢.

    這時羅冬兒的馬也慢了下來,她的目光從三個生奴身上掠過,瞧及那粗壯漢子時登時一怔,那粗壯漢子看見了她,頓時也瞪大了雙眼,目中露出驚駭欲絕的神情.

    羅冬兒容顏未改,這三個生奴當中,鐵牛形貌變化最小,所以兩人對視一眼,都立即認出了對方.鐵牛指著她:啊啊"連聲,卻是連話都說不出來.羅冬兒嬌軀一震,立即扳鞍下馬,急急上前兩步問道:"你是鐵牛?你……你……你是小六麼?"

    那對牧人怒目而視的精瘦漢子這才看清了她容貌,不由大吃一驚:"你……怎麼是你,你還活著?"

    一見彎刀小六和鐵頭,羅冬兒不禁歡喜流下淚來,當著耶律休哥

    的面又不好太過真情流露,只得泣聲說道:"我獨在上京,遠離中原萬

    里,實未想到,在這里還能看到鄉親故人.休哥大人,我想……把他

    們要到身變,待我有了府邸,由這些鄉親故人幫我打理家宅,你看……

    克使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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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 第185章 意外

  耶律休哥聽了羅冬兒的話本能地便想拒絕,可是一看羅冬兒哀求的目光,心腸又軟了下來.羅冬兒好不容易對他有了副笑臉,他可不想為了幾個奴隸惹她不快.

  這幾個生奴尚不馴服,在上京城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大不了到時候再派些親信過去監視著他們便是,也費不了多少心思,想到這里,耶律休哥便大方地一笑道:"不管你要什麼,只要我有,無不奉上.幾個奴隸而已,有什麼打緊呢.回離保啊.本大人要把他們贖買回來,你算算該付你多少錢……"

  回離保站在一旁早聽得明白,眼見專事調解皇族之間糾紛的大惕隱司耶律休哥大人對這位美貌少女一副言聽計從的模樣,連忙陪笑道:"休哥大人,瞧您這話兒說的,不過幾個奴隸,大人您張了口,小人還敢要錢?您盡管把他們帶走,能孝敬大人,那是小人的榮耀."

  耶律休哥一笑,探進懷的手又抽了出來,說道:"成,難得你這份心思,那我就不客氣了.你們兩個.跟冬兒姑娘走吧."

  彎刀小六目光一閃,急忙一拉羅克敵道:"還有他."

  羅克敵此時的模樣與當初已有不同.耶律休哥上下打量幾眼,才把他認了出來,耶律休哥依稀記得,此人是宋軍的一個都頭,被擒來之後也問不出甚麼有用的情報,最後才發賣為奴,想不到今日又遇到他了.

  耶律休哥眉頭一皺道:"這個人……是一個宋軍的俘虜,實不宜……冬兒姑娘,你與此人並不相干吧?"

  在草原上這段時光,彎刀小六,鐵頭和羅克敵相依為命,互相扶持.已經建立了極深厚的友情,如今自己有了擺脫為奴的和會,怎忍心舍下羅克敵一人,彎刀小六靈光一閃,急叫道:"大人,他是冬兒姑娘的遠房堂兄,怎麼能說並不相干?"

  羅冬兒原本聰明,只是以前性情有些怯懦,所以常顯得沒有主意,如今獨處敵巢心智經受磨煉,這點城府還是有的,聽了彎刀小六的話,曉得他是要保下這個漢人.

  彎刀小六和鐵頭是因為她才被擄來契丹,羅冬兒心中愧疚萬分,既是他想保下這人,那是無論如何都要遂了地們心意的.是以她抬頭看著羅克敵,驚訝片刻,便露出恍然神色道:"真的是堂兄?你……你怎也到了這里?"

  耶律休哥大為不悅,他雖喜愛羅冬兒,卻還不致為了一個女子利令智昏,甘願受人戲弄,一見他們如此作戲,直將自己做了白癡,心頭火騰地一下就躥了起來,他臉色一沉就待發作,但一指羅克敵時,卻忽地想起了羅克敵自報的名號羅浩.

  他姓羅,那時他可不曾見過冬兒姑娘,會這麼巧麼?莫非,他真的是羅冬兒的遠房堂兄?耶律休哥轉念一想,大宋西北邊軍多從當地招募.這人自承是邊軍一個都頭,又恰恰姓羅,說不定還真是冬兒姑娘的遠房堂兄.存了這心思,轉念再想.那精瘦漢子看起來心眼頗多,可冬兒姑娘卻稚嫩清純的很,若非她的堂兄,要她如此作戲,怕是神情變化很難做到這般自然.如今不妨先答應下來,回頭再盤他們身份,若有破綻,不怕他們能掩飾的天衣無縫.

  這樣一想,耶律休哥便哼了一聲.沉聲道:"既然如此,那你也一起來吧.你們記著,有冬兒姑娘在.不會有人再去難為你們.可是你們最好也要安份守己一些,若是馴服乖巧,來日脫了奴籍卻也不難.若是不然……,哼!一旦闖出禍事來,不但你們倒黴,還要連累冬兒姑娘.懂麼?"

  彎刀小六連忙點頭,羅克敵忙也做出才認出羅冬兒的模樣,與她驚喜相認.因這一耽擱,與前方的蕭綽娘娘就遠了,耶律休哥負有護衛責任,此時不能久耽,只得囑咐冬兒快快跟上,自己打馬揚鞭,先追著蕭後去了.

  耶律休哥一走,羅冬兒便吩咐幾名女兵兩女共乘一馬,讓出了戰馬給羅克敵三人.三人一上馬,鐵牛便按捺不住,氣呼呼地道:"嫂嫂.你怎落到了契丹人手上,那個契丹大官兒對你很是客氣,你……你可是受了他的欺侮,不然怎還能夠指揮這些契丹女兵?"

  羅冬兒忙辯解道:"那個契丹大官兒叫耶律休哥,是契丹人的大惕隱司,專門管理皇族之間糾紛的一個官兒,權力很大.他……對我確實很是客氣,不過卻從不曾有什麼無禮言行,是個謙謙君子,你不要多想."

  羅冬兒一替耶律休哥說話,便連彎刀小六都露出狐疑神色,他們所見的契丹人凶狠殘暴,羅冬兒一個如此俊俏的漢人女子,會受到契丹人禮遇?若非許了那契丹大官兒什麼甜頭,她會在契丹人中混的風生水起?"

  羅冬兒一見他們神情,又氣又羞.說道:"冬兒被擄來後,幸得契丹皇後蕭娘娘寵愛,一直留在她的身邊.從不曾受人欺侮,冬兒所言句句是真,兩位兄弟竟不信我麼?"

  彎刀小六想起羅冬兒為了楊浩不惜挺身而出,受人凌丨辱又複沉河,在子午谷前為了不拖累大頭且能保全清白而甯可自盡,以她如此貞烈的性兒,斷不致如自己所想那麼不堪,忙道:"大嫂,我不信契丹人有那麼知禮,卻信你的為人.你說是,那定然是了,不過我看文心閣更新那什麼休哥未必便懷著什麼好心,你可要對他多加小心,保持戒備."

  羅冬兒道:"這我自然省得.咱們不要耽擱太久引人生疑,快上馬.待進了上京城,尋個機會咱們再做詳談."鐵牛見彎刀小六這麼說.只得暫且拋卻滿肚子心思,疑慮重重地上了馬.

  彎刀小六和鐵牛有些想法不足為奇.就如筆者,二十年前自小小山村遷入沈陽城時,同學好友便一驚一咋地以良言相告:"聽說城里人有養貂賺錢的,遇見迷路的小孩子便捉回去剁吧剁吧拿去喂貂,你可千萬小心一些,不要獨自上街."

  無知學童這般講不足為奇,但是就連那鄉村小學的老師也說:"那城中汙染之嚴重,抬頭不見天,遍地是煙塵,整個浣陽城里一棵樹都不長的.城里人性情也粗野的很.酒店里的人,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如此情景,處處可見."聽得在下心驚膽戰,不知道這城里是怎樣一塊灰蒙蒙不見天日的地方,又藏了多少凶神惡煞.

  不過交往不多,又受到打草谷的威脅,是以民間百姓仇***,將他們妖魔化的傾向十分嚴重,在百姓傳說渲染中的北國,不過是一群未開化的野人,毫無文明秩序可言.

  孰不知當時契丹立國已六十多年,政治體制比中原還要健全,由于幽云十六州的漢人十分眾多,中原經曆五代之知時,又有許多漢人包括商賈和讀書人北遷入契丹國境避難,就此定居下來,契丹族人漢化的程度也相當高.

  此時,契丹人統治著西至流沙,東至黑龍江流域及原屬渤海的地區,北至臚朐河(今克魯倫河)南部包括燕云十六州地.以上京為中心的契丹舊地和西北各游牧部落居地.仍實行奴隸制的統治.東部滅渤海後仍實行原有的封建制.南部幽云十六州地,則繼續實行漢人傳統的封建社會制度和政治制度.由此形成為西部,東部以及南部三個不同的區域.在這三個區域內居住著不同的民族,實行不同的制度,統一于遼朝的統治之下.契丹貴族穿漢服,習漢文,學漢字成為時尚,許多契丹貴族在馬上精于騎射,驍勇善戰,回到府邸,卻是琴棋書畫,談詩論畫,樣樣精通.無論法制還是文化,北國都已有相當高的程度,那並不是一個無法無天的灰暗世界.

  但是奴隸沒有人權,處境比漢人家的奴婢還要不堪,那是事實.彎刀小六和鐵頭剛被捉來,就是置身于最底層的奴隸,又始終拘押在回離保的帳幕之下,對契丹人唯一的了解就是皮鞭和辱罵,看法自然一如.

  羅克敵對北人卻是比較了解一些的,知道北人也有父母妻兒,也知君臣忠義,而且北人向來崇慕南人文化,許多自中原而入契丹,受到契丹人重用,一躍成為契丹高官重臣的漢人不在少數.這位冬兒姑娘一直處在契丹上層人物之間,又得契丹皇後青睞,境遇好些並不稀奇.

  他頷首應道:"冬兒姑娘說的是.我等雖受虐待,文但北國百姓之間.心與我漢人百姓之間實無二致.閣北人也是講孝悅忠信,禮義廉恥的.只是我等奴隸身份,不在其中罷了.冬兒姑娘托庇于契丹皇後門下.能有如此境遇便不足為奇."

  他目光一掃,見那些女兵都輟在後面,聽不清他們說話,忙又促聲道:"冬兒姑娘,我看那耶律休哥對我仍有疑心,你我速速通報彼此身份.統一一個說辭出來,免得受他盤問時露出馬腳."

  "好!"羅冬兒也下意識地左右看了一眼,壓低嗓音道:"奴家祖上,本系淮南人氏.先父羅公遠,于十七年前遷至霸州柳家村定居.以教書授業為生.家母……"

  她還沒有說完,羅克敵就直了眼睛.失聲道:"淮南羅公遠?令堂閨名可是喚做李嫣然?"

  這一下輪到羅冬兒吃驚了,她驚詫地看著羅克敵,說道:"我娘的閨名,除了奴家與先父,再無旁人曉的.你……你怎知道?"

  羅克敵一陣激動,說道:"冬兒姑娘,啊不……冬兒妹妹,你可曾聽令尊提起過羅公明此人?"

  羅冬兒想了想,搖頭道:"從來不曾聽說……"

  羅克敵臉色一黯,苦笑道:"叔父……真是至死也不肯原諒我的爹呢……",

  羅冬兒愕然道:"你說甚麼?"

  羅克敵望著她,正色道:"冬兒.我……真的是你的堂兄,家父羅公明,是令尊的胞兄,令尊……令尊憎惡家父連事五朝,朝朝作官,被人譏諷為政壇不老松,有失讀書人節氣,是以心懷怨尤,兄弟二人常生口角.十七年前一晚,兩人酒後爭吵,家父氣極擱了叔父一掌,不想叔父性情執拗,就此攜了嬸娘離家出走,再也沒了消息.真沒想到,父親找了你們十幾年都沒有你們一家人的下落.你我兄妹卻在此時此地重逢…………"

  羅冬兒聽的瞪圓了杏眼,一張可愛的小嘴張成了.型,左右彎刀小六和鐵牛也聽得呆了.彎刀小六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言成讖,說他們是兄妹,真的就成了兄妹:"奶奶的,我還咒那回離保不得好死呢,他怎麼就不死?喔!對了……我忘了說時間……"

  ※※※※※※※※※※※※※※※※※※※※※※※※※※

  "程判官,我蘆嶺州西近黨項,東接府州,欲與中原往來,離不得府州折氏的支持,本府此番去府谷,尚無法預料需幾日時光.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武備之事由團練副使木老,柯兄弟負責,工商稅賦之事由林朋羽等四老負責,學府之事由范思棋負責,司法之事由你全權負責.各位務須齊心協力,將我蘆嶺州經營的紅紅火火."

  程德玄恭敬有禮地道:"府尊盡管放心,我等當恪盡職守,各司其責,斷不會令府尊大人有後顧之憂."

  這些天,程德玄的表現可圈可點.做事兢兢業業,從無半點牢騷.那嗜酒的毛病也改了.對楊浩也恭敬的很,讓人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楊浩也不知道他是痛改前非了還是懷著什麼其他的心思,為安全計,便把司法刑律一事交予程德玄負責,軍權由李光岑,木恩和柯鎮鎮,穆清漩夫婦負責.財權則由林朋羽四老調度,陸思棋把總.這兩樣最重要的權力分別由他信任的人掌握著,也不怕程德玄玩出什麼花樣.同時把這兩樣權力再次進行分配制衡,也避免了一家獨大,貪汙腐化.

  見程德玄答對得體,態度恭敬.楊浩微微一笑,又與李光岑碰了一個眼神,然後向范思棋,林朋羽,柯鎮鎮等人抱一抱拳,一兜馬缰,便率著壁宿,穆羽等人馳離了知府衙門,沿著平坦開闊的官道向谷外馳去.

  呂洞賓也在他的隊伍中,前些天壁宿一襲僧袍跟在楊浩身邊招搖過市.大家早就看習慣了,現在又冒出個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中年道士,大家也不覺奇怪,楊浩不做介紹.大家也不追問.

  呂洞賓近十年來都在關外苦修,與陳摶老友已多年不見,如今他年歲已高,天年將盡,與老友是見一次少一次,此番赴太華山,就是想見見老友敘敘舊.他與楊浩半路便分了手,獨自策馬奔向太華山,楊浩則帶著一從隨從直奔府谷.

  直到此時才去與折禦勳見面,楊浩自有他的打算.折禦勳此前正裝腔作勢地率兵圍剿黨項七氏,人不在府谷,這是一個原因.但是更主要的原因是,如果早早趕去府州,那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只能向折禦勳乞討恩賜,而無法坐下來對等的談判.

  如果是在以前,那他是不會在乎的.即便是不對等的談判,只要保全了他親自帶出來的這幾萬百姓,達到了他的目的那就行了.但是如今不可以,如今他是蘆嶺州知府,如果不能為自己爭取到足夠的權益,以後處處受制于人,他在蘆嶺州的日子可不好過.

  所以直到與黨項七氏秘盟成功.蘆嶺州的商路已初步拓展,想要進一步擴大影響和經營,已無法忽視府州的存在,而自己也具備了一定的資本與他討價還價,這才趕赴府谷.

  楊浩上一次來,住的是府谷驛站,這一次仍舊住在驛站里.然後持拜貼去拜見折大將軍,不想到了折大將軍府上卻吃了個閉門羹,他在府前站了半晌,入內傳報的人才回來,皮笑肉不笑地對他道:"府台大人,我家節度使大人領兵出征剛剛回來,偶染小恙,身子不適,如今不宜見客.府台大人請回吧,待我家大人身子好些,再邀大人過府一敘".

  楊浩聽了不慍不怒,微微一笑道:"那倒是楊某來的不巧了,折大將軍身系府州安危,既染病疾,可是怠慢不得,還請管家回複節度使大人.請大人請醫用藥,好生歇養身體,待大人痊愈,楊某再來拜訪".

  那管家沒想到楊浩反應如此坦然,不由怔了一怔,待要再說什麼卻又忍住,眼看著楊浩微笑告辭離去.這管家側頭想了一想,又急急趕回了.

  壁宿怒道:"大人,那折禦勳怎麼可能恰于此時生病,又生了什麼病連見客都見不得了,他這是明擺著是有意怠慢,不想與你交道."

  楊浩笑道:"也不盡然,人家是大人物嘛,大人物們做事,少有文心閣首發直來直往的,總喜歡繞來繞去,好象別人來找他,都是懷著千百重心機.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高高在上久了.城府自深,疑心的毛病是免不了的.世間梟雄哪個不是曹操?你當都和你這江湖上的好漢一般一條腸子通到底麼?"

  他上了馬車,往座位靠背上一倚,微笑著道:"咱們回去,要知道折禦勳是根本不想與我交往,還是想拿拿身段,壓壓我的威風,咱們只要一試便知."

  壁宿跳上馬車,訝異道:"如何試他?"

  楊浩泰然道:"上次我以欽差身份來府州,承蒙府州諸官吏,豪紳盛情款待.來而不往非禮也,今朝本官以蘆嶺州知府之尊再度來到府州.理當回請一番才是.回去之後,便下貼邀請府谷官吏,豪紳赴宴.這些人不管是官還是商,個個都是仰折府鼻息過活,消息靈通,心機靈活,只要他們肯來,那折大將軍倒底揣的什麼心思,咱們心里也就有數了."

  他含笑點頭道:"回去,本大人要施展無雙書法,親筆寫請束.這頭一個要請的,就是折大將軍的幾位公子,呵呵,且看他們……來是……"

  ※※※※※※※※※※※※※※※※※※※※※※※※※

  小樊樓,是府谷最大的一間酒店.

  東京汴梁也有一座樊樓,就是水滸中林沖和陸謙曾經在那兒吃過酒的樊樓.那是東京汴梁最大的一幢酒樓,五代時候,那幢酒樓本是經營酒肉兼批發銷售白礬的一個所在.本名叫做白礬樓.後來名氣越來越大.樓也不斷擴建增高,最後發展成一座有五幢的樓宇,每幢三層的建築.

  其規模倒底有多大呢?大名府的翠云樓有百十個閣子,東京白樊樓的規模比它只大不小,一幢樓百十個房間,五幢樓就是五六百個閣子,可以說是北宋時的五星級大酒店.聞名于天下,是以便有人在府谷建了小樊樓,借了東京樊樓的名氣,其規模雖比不得東京汴梁的白樊樓,也有一百多個閣子.

  楊浩在此宴請貴客,與他此刻的身份地位倒也般配.楊浩的請束漫天飛花一般的撒出去,早知折禦勳心意的府州官吏和與折府過往甚密的秦家,唐家,李家這樣的豪紳巨富盡皆心中有數,縱然語氣不甚堅決.也沒有一個斷然拒絕.那些摸不透折府心意的官吏與商賈,雖無門路探聽折大將軍態度,卻會揣摩上意,一見這些官吏的反應,便也心中有數,紛紛答應下來.

  楊浩得了回信,得知折禦勳的拜把兄弟永安軍丨轉運使任卿書,軍都虞候馬宗強,折家三位公子,唐家三少等人都答應只要有暇一定赴宴,心中便安定下來.這些人既是這般態度,那折大將軍今日的拒絕相見就不必擔憂,折大將軍如此裝腔作勢,不過是想造成自己的緊迫態度.逼他做出更大讓步而已.既然折大將軍對蘆嶺州亦有所求二就不怕他不肯結盜,區別只在于做出多大讓步而已.

  眼看天色將晚,楊浩換上一襲文士輕袍,施施然出了驛站,便乘車直奔小樊樓而去.坐在車中,望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文楊浩忽地想到了那個倩麗的人兒,心那一晚唐突.閣冒犯了佳人,害得她大發嬌嗔,不許自己次日送她離開.想起當時的反應.楊浩自己也有些臉熱,只道折子渝臉嫩,不好意思與自己相見.次日果然不曾去送,這一來倒忘了問她住處,如今到了府谷,可如何去找她呢?

  多日不見,雖說府州事務繁雜.可是還是時常的想起她.不知不覺間,這個愛笑的可愛女孩已經走進他的心里,如今想起來,心情更覺熾熱.正怔忡間,忽地馬車一停.聽見有人大聲喝罵和女人嚶嚶啼哭之聲.楊浩忙收斂心神,問道:"出了甚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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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第七卷 王對王 第186章 攜美赴宴

    前邊的馬夫回稟道:"大人,有人于鬧市間毆打婦人,許多百姓圍觀,阻了咱們的去路."

    "哦?"

    楊浩心中好奇,順手掀開轎簾,探身向街上看去,隔著七八丈遠,就見一個身穿銅錢紋員外袍,頭戴員外帽的矮壯中年男子,正扯住一個年輕婦人的頭髻,劈頭蓋臉一通掌摑,打得那婦人披頭散發,口鼻流血,情形說不出的狼狽.

    楊浩皺了皺眉,眼見街上許多人圍觀,卻無人上前解勸,不悅道:"這算什麼,大男人當街打女人,這麼多人在此圍觀,竟無人上前解勸一下.壁宿..."

    壁宿會意,向他點點頭便溜下馬去,泥鰍一般擠進了人群.楊浩遠遠地再看那員外,雖是身著一身員外袍,確是滿臉橫肉,兩只金魚泡的眼睛,濃眉重須,十分凶狠,直如一個殺豬的屠夫.

    楊浩道:"折姑娘"折子渝應聲抬頭,一見是他,一雙俏目不由張大,驚訝中露出欣喜神色.其實楊浩到了府谷城,而且還吃了她大哥一碗閉門羹的事,折子渝已經知道了.對大哥的心思,她更是心知肚明.這件事,她不想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做什麼干預.這些日子盧嶺州在做什麼,成效如何,她一清二楚.她看中的男人,既然似會點鐵成金術的神仙一般,把一無所有的盧嶺州,把人人視作死地的盧嶺州,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塊風水寶地,難道還應付不了自家大哥的手段?得知楊浩吃了閉門羹回去,立即大撒請帖宴請府谷官紳,折子渝就曉得楊浩是要旁敲側擊,打探大哥的底線.自家傾心的情郎和長兄如父的大哥斗法,為了各自的利益討價還價,慧+如她,自然是要置身事外的.而且,這個冰雪聰明的小女子,覺得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她倒想看看,是自己大哥手腕強硬一些,還是那個他更勝一籌,所以雖極想與楊浩相見,還是暫時克制了自己的感情隱居幕後.

    方才他與那妾侍自旁邊那家珠寶店出來時,與一少年錯身而過,那少年只向他的妾侍客氣地笑了笑,也沒做旁的事,那少*婦素知自己官人好妒,更加不敢看那少年,不想被鄭大官人瞧見,還是妒火中燒,把自家妾侍扯過來便打,就是這情形了,人家自家事,旁人怎好管得."

    楊浩想起自己老娘也是這般受人作踐毫無身份的卑微女人,一時觸動自己心事,不由無名火起,他一彎腰出了車轎,便想跳下車去.車左坐著一個年青人,名叫何京笑,本是北漢一縣衙的刀筆吏,被楊浩招聘到知府衙門,此番隨行府谷的,一見大人動作,立即勸道:"大人不可,這可是府谷."

    楊浩怒道:"那又如何."

    何京笑道:"大人,民不舉,官不究.更何況這是自家官人教訓妾卑,官府也管不得.再著說,大人您可不是府谷知府,越俎代庖,不免要觸怒折大將軍.大人身系萬民,有大事要做,旁人家的私事,理他作甚?屬下以為,這樣的事,還是不要干涉的好."

    秋風迎面一吹,楊浩的神志也清醒過來,他怔怔半響,悲涼的一歎,郁郁地坐回車子,沉聲道:"驅開路人,繞道過去."

    壁宿看他神色不愉,也不敢多言,忙示意那車夫將車趕至路側,驅散圍觀路人繞道過去,走到那鄭大官人旁邊時,人群中忽的鑽出一個玄衫少年來,一把抓住那鄭大官人的手腕,雙眉倒立厲聲喝道:"混賬東西,為何這般毆打一個婦人?"

    這少年不但聲音清脆,長相也似溫潤處子一般俊俏嫵媚,那鄭大官人一見了他,不由得哈地一聲冷笑,高聲嚷道:"就是你,就是你,方才那人就是你.你們這對狗男女,我看你們眉來眼去地就知道你們不是什麼好相與,怎麼樣?怎麼樣?我這里剛一打這賤丨人,你就忍不住跳出來了.小淫丨婦,你還說不曾與人私通,他怎麼為你跳出來,來老爺我今日不當街打殺了你這賤婢,難消心頭之恨."

    楊浩一看那玄衫少年,眼中登時露出驚喜的神色,失聲道:"折姑娘?"

    那玄衫少年正是易釵而弁的折子渝,聽鄭成和又妒又恨地一吼,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禁鄙夷道:"自私好妒,毆打女人,哪個女子隨了你這樣的男人,真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黴.你給我看清楚來了,本姑娘是男是女?"

    她把胸膛一挺,高高揚起的秀項上不見喉結,胸口蓓蕾微微聳起優美的曲線,再配上她俊俏嫵媚的五官,清脆悅耳的聲音,分明就是一個步,步生蓮貼,吧穿了男裝的女子.

    四下圍觀的百姓恍然大悟,不禁哄堂大笑起來,那鄭成和眼見對方竟是一個女人,方知誤會了自己愛妻,面紅耳赤之下,他吱唔一陣,突然又複惱羞成怒,抬腿便是一腳,將那喜極而泣的小妾踹了一個大跟頭,惡狠狠罵道:"不知羞的賤婢,你看不出大官人優質手,打人家是個女人麼?見了個穿男裝的小娘們,你也無端的發騷賤笑,如此浪蕩無行,回去爺再好生收拾你這小浪蹄子!"

    鄭大官人罵完了,便灰溜溜地上了自己的馬車,那頗有幾分姿色的少*婦被他毫不疼惜地一腳踹在地上,捂著小腿痛苦呻吟,鄭成和在車上坐定,怒喝道:"還不滾上車來?要給老爺我丟人現眼麼?"

    那婦人不敢怠慢,急忙爬起身來,忍著眼淚,一瘸一拐地上了他的馬車,像條被主人痛毆了的狗兒似的,怯怯蓮吧大官人手,打地湊到他身邊去.鄭成和鼻孔超甜,腳下"嗵嗵"地在踏板上踢了兩腳,馬車便向前駛去.

    折子渝見那婦人不爭氣的樣兒,恨恨地一跺腳,正想轉身離去,楊浩道:"折姑娘"折子渝應聲抬頭,一見是他,一雙俏目不由張大,驚訝中露出欣喜神色.其實楊浩到了府谷城,而且還吃了她大哥一碗閉門羹的事,折子渝已經知道了.對大哥的心思,她更是心知肚明.這件事,她不想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做什麼干預.這些日子盧嶺州在做什麼,成效如何,她一清二楚.她看中的男人,既然似會點鐵成金術的神仙一般,把一無所有的盧嶺州,把人人視作死地的盧嶺州,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塊風水寶地,難道還應付不了自家大哥的手段?得知楊浩吃了閉門羹回去,立即大撒請帖宴請府谷官紳,折子渝就曉得楊浩是要旁敲側擊,打探大哥的底線.自家傾心的情郎和長兄如父的大哥斗法,為了各自的利益討價還價,慧黠如她,自然是要置身事外的.而且,這個冰雪聰明的小女子,覺得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她倒想看看,是自己大哥手腕強硬一些,還是那個他更勝一籌,所以雖極想與楊浩相見,還是暫時克制了自己的感情隱居幕後.

    今日楊浩去小樊樓的事他也知道,卻是有意置身外.她九叔因為管家有削藩之舉以去了中原,如今她暫時接替九叔,負起了折府的密碟事務,這些日子也很忙碌,為行動方便帶著男裝出行,不料想見他時,偏生無法相見.想避開他時,卻偏偏撞見了他.

    折子渝心中叫苦,卻故作欣然的上了車,一挨近他身子,想起他上次沖動反應,還未說話,折子渝的臉上先暈紅起來,輕聲說道:"我正想,眼看秋風起了,卻不見你來.這想著想著,你就來了."

    楊昊一探手放下轎簾,折子渝更加不自在了,臀兒便悄悄往座位一側挪了挪.楊浩拉住她的手,親熱的道:"我也不曾想,在這里遇見你.方才還在發愁,不知該往哪里去找你呢."

    折子渝見他牽掛自己,心中也自歡喜,抿了抿嘴唇,她才低聲道:"我也......時常想你......

    這一句話說罷,二人再複無言,楊浩捂著她柔潤的小手,兩人執手相望,眼中盡是濃濃情意.車輪轆轆,也不知過了多久,折子渝才"啊"的一聲清醒過來,她抽回手,輕輕掠掠鬢邊發絲,扭捏道:"你......這是要往哪里去?"

    "喔,"楊浩道:"我在小樊樓設宴,款待府谷官紳.你......與我一同去吧."

    "甚麼?"折子渝一聽"大吃一驚",忙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你......你如今是蘆嶺州知府,宴請的又都是府谷的高官巨賈,我一個小女子,我......"

    楊浩又輕輕握住她手,柔聲道:"今日遍撒請柬,柬上早已說明,此是便宴,無干官事,只為答謝府谷士紳前次我來的款待之情.各位官紳富豪可攜帶家眷同來.我知西北不必中原,女眷亦可同席,你怕什麼?"

    折子渝聽了這話,霍的抬起頭來,眸中露出驚喜之色,旁人帶的是家中女眷,他帶自己去干什麼?楊浩這番話雖然沒有明說,分明就是承認了彼此的關系了.難道自己的終身,真的就此著落在他的身上了.

    折子渝忽又想起扶搖子那日含糊所言,芳心中忽有忐忑起來,預知一些事情,果然不是好事.否則此刻只有歡喜,哪里還會患得患失.

    扶搖子那老道說甚麼雙夫之命,他……他克別出了甚麼事情才好.

    折姑娘心思百轉,楊浩見她歡喜不語,只道她答應了,欣然道:"你答應了便好,咱們這就走吧."

    他微笑著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你雖著男裝,仍是國色天姿,嫵媚端莊,哈哈,我想……你今晚的風頭一定蓋過所有官紳女眷的秀色了."

    折姑娘安安叫苦不迭:"這一下可糟了,他宴請的那些官紳,有幾個不識我相貌的?這一遭兒隨他去了,慢說穿了男裝,我就是穿一身乞丐裝,也定然是要震驚全場了.大哥正想給他一個下馬威,我卻隨他出雙入對……,苦也苦也,這下可如何是好?"

    饒是折子渝智計百出,此時也全然沒了主意.

    那時男女對感情一事終究要含蓄一些,不比現代開放.楊浩縱想求親,也只會請了媒人,去對她父母商談下聘,不會與她私下計量.如今邀她同赴宴會,已然是最明白不過的表白了,如果她拒絕,會不會給楊浩一個錯誤的訊號,讓他誤以為自己不想嫁她?

    有了這份擔心,折子渝便不敢輕率拒絕,可若不拒絕......,折大小姐不覺直了眼睛:這晚的酒宴,那可真是精彩了......

    小樊樓今日被楊浩包了,大廳中百鳥朝鳳圖下的酒桌上,已經坐了些先到的官紳,但是身份較高的官員和商賈確是一個沒到,一他們的身份,當然沒有主人未到,便先行現身自降身價的道理.

    但是折家幾位小公子卻不管這些,他們最大的才十八歲,都是活潑好動的少年,哪有耐性等待,早早的便到了地方.見折家幾位公子到了,有些想確定一下折府的意圖的官員,商賈便紛紛湊過啦探他們的口風.

    此時酒宴未開,但小樊樓為府谷第一酒家,照應自然周到.干果蜜餞,清酒茶水已紛紛呈送上來,折惟正步步生蓮貼,吧酒來杯干,喝的高興,便大聲道:"你們不須問了,家父素來威嚴,本公子哪會去探他口風?所以你們從我這兒也是什麼口風都探不去的."

    眾官員士紳頓時大失所望,折海超便笑道:"如果蘆嶺州放棄武力,專事商賈,那麼我府谷也不妨與他分一杯羹.可是他楊浩大官人優質手,打不曾請示我伯父,便自作主張,未免太過目中無人了,總要打丨壓一下他的氣焰才好.再者,讓他生了敬畏之心,咱們府谷不也多得一些好處嗎?

    眾官員士紳聽了連連點頭,有那謹慎的仍然問道:"二公子,這……是折大將軍心意嗎?"

    折惟信哼了一聲道:"家父雖未明言,難道我這做兒子的還看不出他心意嗎?今日赴宴,是不想斷了他楊浩的念想,卻也不是就此杯籌交錯,你好我好.一會兒,我任叔父也要來赴宴的,到時你們就知端倪了.諸位稍安勿躁,到時只管看我叔父眼色行事,讓他曉得我府谷官紳上下一心,要想得到我府谷支持,還怕他不讓出重利來?"

    眾管紳聽他說的如此明白,不由嬉笑顏開,紛紛點頭稱是.

    這是折唯暢興高采烈的跑近來道:"來啦來啦,楊浩的車駕已經到了巷口."

    折惟正忙道:"快快快,各自歸位,各自歸位,莫要先亂了增加陣腳."

    那些小官商紛紛趕回自己座位,折惟正等人今天有意要給楊浩再來一個下馬威,便有意思坐得東倒西歪,杯中也盡斟了酒,旁若無人,各飲自酌,要讓楊浩一進來,就曉得他們不把這位蘆嶺知府兼團練使大人放在心上."

    楊浩車子駛進巷中,折子渝眼見已經到了小樊樓,心中更慌,期期艾艾的道:"浩....浩哥哥,你是管身,如今宴請的不是府谷的官吏,就是地方上的巨商大賈,我...我只是一個民女,身份卑微,怎好與官紳們的家眷相見,再說..再說..."

    她臉上泛起兩朵桃花,垂下去幽幽低聲道:"浩哥哥,你的心意,子渝明白,可是你我畢竟不曾...不曾有什麼名份在身,這般出去,惹人笑話."

    楊浩被她一聲"浩哥哥"叫得心中湧起無限柔情,他已經負了一個深愛他的女子,怎肯再讓這為之傾心的女孩兒為他受委屈.方才在街頭所見一幕,更是深深刺激了他,身份卑微?身份卑微的好女子就活該受人欺負嗎?"

    他一把撰住折子渝手腕,豪氣干云地道:"我今拜一位道人為師,學習武藝.恩師一生,率性而為,活的逍遙自在.我這徒兒,怎好丟了師傅的臉?自然也是要率性而為才是,子渝,你不要害怕,誰若辱你,便是辱我,楊浩從此再不容自己的女人受人欺負,受人傷害.走,我們下車!"

    折子渝被他一聲"我的女人"叫地芳心一顫,那拒絕的話兒再也說不出來,被他一扯,就像吃了那迷*魂*藥兒似的,乖乖的隨他下車,,小鳥依人般的傍在他身旁,耳畔心中不斷回響的只有那一句"我的女人...我的女人..."一時滿腔歡喜,柔情萬千,都忘了身處何處.

    楊浩一下了車,就見旁邊停了一輛馬車,車旁站了一個矮胖粗魯的男人,雖穿了一身員外袍,那臃腫不堪的身子卻如水缸步,步生蓮貼,吧一般難看,蓮吧閱大官人優質手,打他那兩條小短腿往車旁一站,好象比那車輪也高不了多少.

    只聽他粗聲粗氣地往車上罵道:"賤婢,老爺我本想帶你出來給爺長長臉,瞧你那臉,可怎生見人?"

    楊浩一瞧,這夯貨正是路上所見那個奇妒無比的鄭成和大官人,鄭大官人越說越怒,擼擼袖子,往掌心呸了口唾沫便要上車:"眼看時間到了,又不能回去換個人來,***,來來來,讓爺再摑幾下,整張臉都紅起來,就看不出異樣了.啐啐!"

    車上那小妾駭的渾身發抖,連忙哀求道:"老爺,求你不要再打了.我……我在車上稍作打扮,敷些胭脂水粉,一定遮掩得下去."

    "這個家伙也是來赴宴的?那幾次飲宴,我見過他麼?"楊浩怔了一怔,忽想起大.官人優質手.打.有幾次宴會自己都推脫未去,是由程德玄去赴宴的.這人想必就是那時去的,如今依著當初的請柬,也受了回請.

    雖說他很是看不上這鄭成和,甚麼相當的厭惡,可是這些人肯來赴宴,還如此重視這場宴會,分明就是看上了盧玲洲未來的巨大商機,楊浩倒不便多說什麼.他暗暗冷哼一聲,鄙夷地了那矮冬瓜似的鄭成和一眼,便溫柔地牽起了折子渝的小手.她的小手掌形纖美,肌膚溫潤如玉,真個是叫人百撫不厭.

    楊浩回眸一笑,柔聲說道:"子渝,我們走."

    "喔……"折子渝像個受氣小媳婦兒似的,被他牽著一步步走向小樊樓的大門,心中只是哀叫:"完了完了,死了死了,我折子渝這一下克要成為府谷第一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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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第七卷 王對王 第187章 不請自來

    "當朝翊衛郎楊浩楊大人到~~~"

    喚其官名,而不提其差使,分明是要強調一下他如今不過是個七品官.在谷折家這一畝三分地上,朝廷的一個七品翊衛郎當然算不了什麼了不起的官兒.

    迎賓唱了官名,卻不見廳中有人出迎,楊浩也不以為然,攜了折子渝的手便坦然入內.

    "哈哈,各位大人,各位公子,楊某今日宴請諸位,反來得遲了,失禮,失禮,恕罪,恕罪."

    楊浩走到廳中站定,放開了折子渝的手,滿面春風地打了一個羅圈揖.眾官吏士紳們得了折惟正的囑咐,照樣喝茶的喝茶,嗑瓜子的嗑瓜子,喧囂談笑之聲不斷,只將雙眼向他望來.

    待看清了楊浩身邊那個如墨衣裹玉,明豔照人的玄衫少年,許多人便是微微一怔,繼而看清了"他"的容顏,那些人臉上俱都露出驚容.那身子都如中了定身法,一個個僵在那兒,所有的喧囂就像被一把無形的利刃一下子切斷了似的.

    折惟正垂著眼皮,慢條斯理地把一杯酒灌進嘴巴里,連看都懶得看楊浩一眼.但他忽覺廳中氣氛又些異樣,抬頭一看,忽然"吭"地一聲,兩道酒水便從鼻子里噴泉一般湧了出來.

    折海超的神色也有些呆滯,他舉著一杯酒正要往嘴里倒,這時那杯酒還是慢慢傾倒下來,卻全倒在了自己臉上.折惟昌年紀小,一眼看見小姑姑,登時大驚失色,張口就要叫出聲來,還是他二哥折惟信反應快,一把掩住了他的嘴吧,把他的聲音堵在了嘴里.

    楊浩料想一進廳來,這些人多少是要給他一些難看的.她的目的,是借這次飲宴測試一下折禦勳的真正態度,同時有一些不方便由折禦勳和他面談的事情,也需與折禦勳的幕僚心腹交談一番,了解一下折禦勳的底限

    至于那些小魚小蝦的有意折辱,若是沉不住氣與他們計較,徒惹一身閑氣,反顯得自己沒有城府,所以他一個羅圈揖行下來,根本誰也不看,昂首便向主位走去,耳聽吵雜聲止,還到旁人是被他從容的態度震攝,哪曉得自己竟成了那只假虎威的狐狸.

    折惟正兄弟四人看著折子渝,俱是一臉疑惑,折子渝窺個空檔,向他們狠狠一瞪.兄弟四人被小姑姑包含威脅的目光一瞪,慌忙低下頭去,噤若寒蟬一般,再也不敢作怪.

    楊浩施施然走到主位前,一轉身正欲就坐,卻見折子渝沒有跟上來.她站在門口,神情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楊浩還道她見到一堂貴賓舉止有些失措,這時自然需要自己為她做主,便一撩官袍,坦然坐下,向她招手喚道:"子渝,來這里坐."

    "喔......"楊浩一聲呼喚,折子渝連忙答應一聲,杏眼瞄向折惟正等人時的煞氣威風一掃而空,乖乖便向楊浩走去.一身男裝,卻走出了十分女人味來.

    一見折子渝這般聽話,竟是他們從來不曾見過的氣象,折惟正四兄弟眼珠子都要鼓了出來,折惟信膽戰心驚地道:"大哥,他......是男是女,真是小姑姑嗎,怎麼......怎麼這麼聽那楊浩的話?"

    折惟正沒好氣的道:"廢話,你沒聽楊浩喚她芳名子渝,形貌于小姑姑一般無二,又是同名,難道還有第二個人麼?"

    折海超鬼祟地道:"大哥,小姑姑......這般聽他的話,莫不是......莫不是喜歡了他?"

    折惟昌登時驚道:"什麼?不會吧,那他不就是我們的小姑夫了?咱們......咱們還要不要為難于他?"

    折惟正道:"為難他楊浩不打緊,得罪了小姑姑,可就在無甯日了》你們也看到了,小姑姑在他面前如此乖巧聽話,那可是從不曾有過的事情"人麼?"

    折海超道:"小姑姑不知何時與他相識,竟有了這麼深的情意,不知伯父知不知道,難不成咱們誤會了伯父的心意?大哥,依我之見,咱們還是趕緊派個人去,把此間事情稟報伯父知道,看看他如何處斷才是.免得咱們莽撞,壞了伯父的大事.

    折正翟然道:"不錯,海超所言甚是.我出去一下,吩咐人馬上

    回去."

    就在這時,楊浩見到許多賓客都不錯眼珠地看著自己身旁坐下的折子渝,便呵呵一笑道:"諸位,今日楊某在小樊樓設宴還請諸位,是答謝諸位對楊某的寬帶之情.所以請大家盡可攜帶家眷來,大家越隨意越好,不須有甚麼拘謹.這位折子渝人人都愛十三娘姑娘,是楊某的紅顏知己,今日在路上相遇,楊某臨時起意,特邀折姑娘來,充作女主人,待女賓們到了,也好有個合適的主人款待."

    他又轉向折正,笑道:"折公子,說起來……,這位子渝姑娘與你還有一些淵源呢,唔……看年紀,你們應該以兄妹相論才是."

    "喔?當真?果然?哈哈……,哈哈……"折惟正干笑兩聲,幾乎失手打翻酒杯.

    楊浩微笑道:"正是,府州折氏,云中豪門,在此數百年來,折氏家族開枝散葉,子孫無數.這位折姑娘,也許你不認得,不過……她也是府谷折氏後人,算起來,是你一門遠親呢.喔,對了,聽說折姑娘的九叔在你府上做了管事,說起他來,你應當認得的?"

    折惟正咧了咧嘴,只是那笑真比哭還難看:"是麼,呵呵……,不知……不知這位折姑娘的九叔,姓甚名誰啊?"

    折子渝吸吸鼻子,臉色糗糗地道"喔……我九叔啊……,折家大小管事數百個,說了他的名字,公子你也未必曉得.小女子確實也是折氏一系後人,我九叔名字中有個德字,是德字輩的."

    "哎呀,姑娘的九叔是德字輩的?如此說來……如此說來,按輩分,我應該喚您一聲小姑姑才是."

    折惟正"又驚又喜"地站起來認親:"海超,惟信,惟昌,快快起來,見過小姑姑."

    "小姑姑……"兄弟四個如釋重負,齊刷刷向折子渝行了一禮.

    "哇,你輩兒還挺大的."楊浩悄聲對折子渝道.

    折子渝哭笑不得地看著這四個大小與她玩作一堆的"剛認"的侄兒,訕訕地道:"這個……是啊,我爹比我九叔大著二十多歲呢,這個……大家族都這樣,都這樣兒……"

    折惟正屁股剛一挨凳子就小聲道:"惟昌啊,你年紀小,不會有人注意你,你溜出去守在門外,但有來客,千萬囑咐一下,莫讓小姑姑露了馬腳.

    ,,

    "好!"折惟昌興高采烈地道:"我明白了,小姑姑這是在幫爹爹算計姓楊的,使得是美人計,對吧?"

    折海超歎了口氣,摸摸它腦袋道:"四哥,我們眾兄弟之中,看起來還是你聰明些......"

    折惟昌得他誇獎,大喜道:"二哥,此話當真?"

    "當然當真,唉......可愁死我了......"

    唐府,一輛高輪馬車傍在二門外面,唐三兒披頭散發,博帶寬袍地走過來,腳下卻已把高齒木屐換了一雙布覆,他走到車旁,正要舉步上車,忽聽一聲嬌喚道:"三哥,等等我."

    唐三扭頭一看,吃驚道:"焰焰,你來做什麼?"

    唐焰焰一陣風般趕來,說道:"我也去,哼哼,我正打算去蘆嶺州找他,那混賬卻自己送上門來,好的很,我陪你去見他."

    "這個……,焰焰,今日赴宴的,都是府州官吏,地方豪紳,你一個女孩兒家……"

    "你那請柬我看過了.可以攜帶女眷,不是麼?"唐焰焰屁股一拱,把唐三兒頂到一邊,打開車門大刺刺地往車廂中一坐,瞪起杏眼道:"看什麼看,難道本姑娘這模樣會給你丟臉不成?"

    唐三摸摸鼻子,苦惱地道:"小妹吖,今天赴宴的,都是府谷有頭有臉的人物……"

    唐焰焰大怒,柳眉豎起,挺直嬌軀道:"難道你家唐大姑娘就沒頭沒臉了?"

    唐三干笑道:"那倒不是,我家小妹何止有頭有臉,還有胸有臀呢."

    "哼哼,你知道就好."唐焰焰洋洋得意地靠回座位.

    唐三無奈地攤手道:"可是……,小妹吖,女孩子,應該矜持一下才是.哪個男人不喜歡柔情似水的女孩?你也知道,他如今已是蘆嶺州知府,論身份,不比咱們唐家低.如果你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恐怕……再也沒有機會討他歡心了."

    唐焰焰輕輕側首,扶著胸前垂髻秀發,小鳥睇人一般嬌俏:"三哥,誰說人家不矜持了,你道我是去尋他打架不成?你看人家如今這副模樣,難道還不淑女麼?"

    唐三看看自己小妹,今日打扮果然柔婉.上襦下裙都是淺綠色,一件衣身狹窄短小的夾衣,領口和袖口用金絲刺繡,還鑲著綾錦,但顏色偏素,華美中不失素雅.

    至于下裳,則是一件下擺呈圓弧形的多褶斜裙,款式貼臀,寬擺齊地,腰間一條細細的帶子,上衣下裳皆剪裁精巧合體,顯得纖腰細細,嬌小美麗的酥胸也顯得更飽滿了寫,這使得少女原本秀麗清純的容貌中憑添了些嫵媚.

    看得出來,今天妹妹是精心打扮過了的.渾身素雅,遍體嬌香,臉如蓮萼,唇似櫻桃,兩彎細細柳眉猶如遠山含黛,那種嫻雅嫵媚,大家風范,嗯``````,如果他不露出校長的神態,放肆的言語,和那大膽直如異族少女的奔放,倒真的是一個清純可愛的小佳人.

    唐三少沉吟片刻,不放心地問道:"你``````今日真的只隨我赴宴去,不會生事?"

    "當然啦,絕不生事."

    "當然啦,我會在那麼多人面前丟自己的臉嗎?你放心啦."

    "你``````保證今晚一定做個淑女?"

    唐焰焰的兩道柳眉慢慢豎到了極限:"你上不上車?你不上車,我替你去."

    唐三少趕緊爬上車子,往她旁邊一坐,愁眉苦臉地道:"妹妹哥哥實話對你說了吧,今日楊浩邀宴,府谷的官吏士紳們是打定主意要給他一個下馬威的,這樣做嘛,是為了打擊一下他的氣焰,他若肯乖乖地夾起尾巴做人,以後為折府馬首是瞻,兩州合作才能長久.你今日去便去,卻只做歌看客,千萬不要憤憤不平.這其中的輕重,你千萬要分清啊."

    "今日府谷的官吏士紳要給楊浩一個下馬威嗎?"

    唐焰焰不驚反喜,雀躍拍掌道:"好啊,好的很,他這個人就是屬驢的.趕著不走打著倒退,哼,就該讓他吃點苦頭,他才曉得天高地厚,才曉得我唐家相助的好處."

    她發完狠,重重的一拍唐三少的肩膀,十分好爽的道:"你放心,今天去,我只是看看他,他被你們欺負的灰頭塗臉才好,我絕不會幫他,也不會胡亂說話丟你唐三少的臉.

    永安軍轉運使任卿書的馬車終于到了.馬車一停,車夫跳下車去,放下踏板,打開車門,車中先走出一人來,一襲白袍,肋下佩劍,雖是文士打扮,眉宇之間卻盡是勃勃英氣,正是府谷軍都虞侯馬宗強.

    唐大姑娘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了來著?你就把心放進肚子里去吧!

    赴宴的官員士紳越來越多,女眷們集中于側面幾席,由折子渝負責款待.一開始楊浩還不放心,生怕折子渝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在這些命婦貴婦們面前生怯,舉止會有失措.他一面迎接客人,一面時不時向女客們那邊溜上兩眼,待見折子渝落落大方,言語得體,這才放下心來.

    在座那些比楊浩先到的官吏士紳地位較低,本來許多人是不認得折子渝的,不過如今相互詢問一番,也早就曉得了她的真正身份.他們沒有本事探聽折大將軍心意,都是從旁察言觀色,暗自揣測.如今折大將軍的胞妹居然陪同楊浩赴宴,還以女主人自居,二人的真正關系已是昭然若渴,他們哪里還敢對楊浩無禮.

    而後來的客人們身份較高,大多卻是認得折子渝的,他們還沒進門,便在門外得了者惟昌的囑咐,要他們千萬不要與折子渝相認,不可說破她的身份.這些人俱有城府,頓覺其中有些蹊蹺,因此不動聲色進了廳來,便暗暗觀察二人,待見二人情愫暗蘊的模樣,分明便是一對情侶,不免便疑心蘆嶺州與府州的關系已經發生了變化.

    折家的大小姐嫁了誰?嫁給了麟州楊家現任家主的大哥楊繼業.麟州,折州從此結為同盟,共進共退,西抗夏州,東抗大宋.近二十年來如同體.如今……,莫非折大將軍有意故技重施,再以姻緣與蘆嶺州楊浩建立同盟?

    一時間,他們得不到明確的指示,不曉得折大將軍心意,不免都失了主意,今晚赴宴的主賓是折大將軍心腹,亦是折大將軍的拜把兄弟永安軍節度使任卿書.眾人如今只想等他到來,看看他是什麼態度,如果說最知折禦勳心意的,那自然為他莫屬.

    這樣一來,任卿書未到之前,便再無一個賓客敢對楊浩無禮,折惟正那些公子們暗暗琢磨的折辱楊浩的法兒,更是一個也不敢使將出來.

    楊浩見了眾人客氣的模樣,原先預料的針對他的刁難竟是一樁也無,不由暗暗納罕:"奇怪,看眾人客氣中帶著些敬畏的態度,今日不像是想要難為我呀.折大將軍先送了我一碗閉門羹,卻又不許這些人難為我,他的心意倒是有些讓人揣度不透了,比起這些久居上位,慣使心機的大人物來,我還是嫩了一些啊.

    折禦勳自己避不露面,又不想靠這些人給我施加壓力,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嗯……也說不定這些赴宴的官吏不夠資格探知折禦勳心意?不管如何,任卿書做為永安軍轉運使,是一定會明白折禦勳心思的,待他到了,折禦勳到底是什麼心意,也就水落石出了.

    永安軍轉運使任卿書的馬車終于到了.馬車一停,車夫跳下車去,放下踏板,打開車門,車中先走出一人來,一襲白袍,肋下佩劍,雖是文士打扮,眉宇之間卻盡是勃勃英氣,正是府谷軍都虞侯馬宗強.

    隨後走出一人,也是文士打扮,頭戴翹腳璞頭,頜下三縷微髯,年約四旬,神情氣度,自蘊威嚴,正是永安軍中的財神,轉運使任卿書.

    任卿書下了馬車並不進樓,他看了眼氣勢恢宏的小樊樓,回首向車中笑道:"呵呵,衙內,這里就是小樊樓了,請."

    車中應聲探出一個人頭來,這位衙內豹目環眼,一雙眼睛充滿剽悍的野性.頭頂刮得光禿禿的發亮,額前劉海卻蓄得極長,自左右編成小辮兒垂下來.頜下胡須虯生而曲卷,兩只耳朵上各帶著一只金光閃閃的大耳環,竟是黨項人打扮.

    抬頭看看小樊樓滿樓***輝煌的模樣,他鼻翅一震,發出重重一哼,一只黑色的皮靴才伸出來踩在踏板上,只聽踏板吱呀呀一響,整輛車子微微一沉,這人已然落地.

    他健壯魁梧的身子舒展開來,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動作雖然慵懶,渾身卻似充滿了勁道.看他身量,有一米八上下,體重至少兩百多斤,可這樣的體重,卻讓你看不出一點臃腫累贅的感覺,反而感覺他一旦動起來,會矯健敏捷的如同一頭豹子似的.

    這人身穿一襲左襖短袍,袍裾盡飾白色狼毫,腰帶上掛著一口鑲嵌著寶石的碩大彎刀,看起來煞氣騰騰.

    他哼了一聲,譏笑道:"西北有三藩,這蘆嶺知府先來拜府谷,看來在他心中,折節度才是分量最重的人啊!嘿嘿,走,他不去夏州,我李繼筠便屈尊降貴,親自來拜一拜他."

    說罷寬厚的肩膀一晃,兩只純金的大耳環搖晃著,便當先走向大門,龍行虎步,十分跋扈.任卿書不以為忤,他微微一笑,對馬宗強遞了個眼神,便隨在李繼筠的身後.

    西北第一強藩定難軍節度使李光睿之長子,大宋欽封的定難軍衙內都指揮使,檢校工部尚書李繼筠,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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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第七卷 王對王 第188章 彩頭

    廳中賓客們已到了十之**,楊浩見眾人沒有使什麼花招難為他,心中雖覺有些詫異,卻也放下了心事,便起身逐桌向客人們寒喧招呼.折惟正做為折府大公子,在座官紳們的代表,自然要在一旁幫他介紹身份.

    兩人到了靠近廳門的一桌時.客人們紛紛起身致禮,這些客人的地位就比較低了,看著楊浩和折大公子時,臉上諂媚的笑容也就多了些.一個矮胖子攜著女眷剛剛趕到,正與這一桌的朋友打著招呼,還未來得及把女眷送到左側那邊女賓們聚集的的方去,一見折大公子與楊浩滿面笑容地走過來,忙也站住身子見禮.

    楊浩一看此人,正是路上兩次相遇的那個鄭成和,他下意識地便向鄭成和身旁女人看去.這女人大概是常被奇妒無比的官人毆打,熟能生巧,頗知如何掩飾傷痕,這時臉上敷了粉,又塗了胭脂,頭發也重新梳理過,那副狼狽樣兒已然不見.雖說若仔細看去,還能發現她的臉頰還有些腫赤,卻也不是那麼明顯.看這少*婦姿容頗為嫵媚,也真難為了那鄭成和說打便打,毫無憐香惜玉之心.

    鄭成和聽折惟正介紹,眼前這位年輕公子便是蘆嶺知府,臉上立時露出恭敬的笑意,待見這位年輕的知府大人一雙眼睛盡在自己侍妾臉上打轉,登時妒意又起,臉色也陰沉下來.

    楊浩打量那侍妾幾眼,忽地發現鄭成和不愉的神色,心中不由一凜:糟了,像他這樣好妒的男人著實少見,他當著這麼多官吏士紳未必就敢當庭發作,可是他隱忍回去,恐怕他這位可憐的侍妾更要受到百般折磨,忙打個哈哈掩飾道:"鄭員外,本官略知一點醫道.今觀鄭員外女眷氣色,似乎稍有不妥,若是有甚麼不舒服,可不要延誤了醫治才好."

    鄭成和一聽,這位知府大人著意打量自己的女人,原來只是看出有些不妥,心里這才舒服了些,呵呵笑道:"大人眼光銳利,小人這個侍妾的確偶染小恙,不妨事的,不妨事的.伊人,真個不懂規矩,見了大人還不見禮?"

    他那侍妾被楊浩一打量,便覺心驚肉跳,站在官人身後不敢有絲毫舉動,生怕惹得官人不彙合,哪里還敢上前見禮,聽到他吩咐,這才慌忙福禮,舉止難免有些局促.鄭成和不悅道:"去去責,不上台盤的東西,且去女賓那邊就坐."伊人聽了如釋重負,慌忙又是一禮,急急向女賓那邊走去.

    楊浩暗暗搖頭,對這位心胸狹窄,妒意超強的鄭員外,他實無半分好感,正想繞過他去再見見其他人.門口忽地闖進一個人來,那唱禮的門童趕上前去還未及問他名姓身份,被他隨手一撥便跌到一邊去,險些撞翻了一席酒.

    折惟正一見此人,眉頭微微一皺,隨即露出一臉笑容,急步上前道:"衙內怎地來了?"

    楊浩也向那人看去,只見此人頭頂禿禿,兩鬢垂著小辮兒,文兩耳各帶一只碩大的金環,心身上一襲飾以皮毛的短袍,閣皮靴彎刀,身體雄壯直如人熊一般,分明便是一個黨項羌人.不知連折惟正也要恭維討好的這個衙內,到底是個什麼身份,便也趨身迎了上去.

    李繼筠借著朝廷削藩,先對楊折兩家下手的機會,兩次三番到府州來壓榨好處,與折惟正本已熟識了的,便站定身子,大聲笑道:"官家設蘆嶺州,置蘆嶺府,聽說新在蘆嶺知府楊浩就在這里,本衙內不請自來,想見見這位鄰居."

    "呵呵,在下便是楊浩,不知這位衙內是?"

    折惟正一旁倏計心中一緊:"我折家欲與蘆嶺州結盟,此事應該秘密些才好,要知蘆州,麟州,府州若結為一體,對夏州最為不利.他這是從哪兒得了消息趕來?此人飛揚跋扈,連父親也不怎麼放在眼里,此番出現,可不要鬧個不可收拾才好."

    心里想著,他便急急向楊浩介紹道:"啊,楊大人,來來來,我給你引見一下,這位……便是夏州李光睿大人之子李繼筠,如今是定難軍衙內都指揮使,檢校工部尚書."

    工部尚書雖是個虛銜,卻是他的官職,這樣的官職,楊浩縱是五品知府,也要比他低的多.一聽他是夏州李繼筠,楊浩暗暗吃驚,又知他官職遠高于自己,忙趨前相見,施禮道:"下官楊浩,不知李大人駕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2010-2-1513:51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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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樓

    李繼筠一雙棱光四射的豹眼上下打量著楊浩,嘿嘿一笑道:"楊知府不必客氣,李繼筠不請自來.叼擾了."

    "不敢,不敢,李大人請上座."

    李繼筠嘿地一笑,也不客氣,甩開大步便向主位行去.到了百鳥朝鳳圖下,李繼筠大馬金刀地往主位上一座,手按刀柄,顧盼左右,就像一個要點將出兵的大元帥,哪有一點來坐客吃酒的模樣.

    女賓那邊折子渝見了這李繼筠.一雙秀眉不由微微一蹙.在府州.折家想讓誰做瞎子,聾子,那這個人就甚麼也別想看到,甚麼也別想聽到,李繼筠能聞訊趕來,恐怕是大哥有意向他透露了消息.大哥明明有意與蘆嶺州結盟的,卻把夏州李繼筠弄來意欲何為?

    李繼筠幾次來府谷,胃口一次比一次大.折子渝雖未與他正面打過交道,卻隱在幕後出謀劃策,與他較量過幾回了.折子渝雖然智計百出,但是在**的實力面前,一切計謀都是浮云流水.折家的實力遠不及李家,如今又有求于李家,縱有折子渝運籌帷幄,還是被李繼筠占了大量的好處去.

    如今黨項七氏"乞降",戰事已然結束,折禦勳率兵回了府谷,折家便不肯答應夏州的牛羊皮毛出入府州地境時不繳稅賦的要求,李繼筠不願空手而歸,這些天滯留在府州不走.常去糾纏折禦勳.折禦勳既不能避而不見,又不肯再做讓步,幾乎每天都被李繼筠找上門去胡攪蠻纏.沒想到今日楊浩設宴,大哥竟把這塊狗皮膏藥甩進了小樊樓來.

    折子渝心里忖度著大哥的意圖.生怕楊浩在李繼筠面前吃了大虧,忙向女賓們告了聲罪,急急向這邊行來.

    任卿書與馬宗強走在後面,剛到門口便被折惟昌攔住,折惟昌向他們囑咐了一番,兩位將軍一聽就傻了眼.

    美人計?屁的美人計,這小子異想天開,竟想得出這樣的結論.折家有必要向蘆嶺知府行美人計麼?如果是大宋官家那還差不多,就算是夏州李家,份量也不是那麼足啊.這分明就是……,一向眼高于頂的折二小姐怎麼偏偏就喜歡了他?

    兩位將軍無暇多說,慌忙搶進廳來,一進廳就見李繼筠遠遠坐在盡頭屏風下的主位上,虎踞龍盤,以客壓主,仿佛他才是這場晚宴的主人.任卿書和馬宗強叫苦不迭,急急互相打個眼色,匆匆與楊浩見了禮.便一同向李繼筠行去.

    今日把李繼筠這個刺兒頭弄來赴宴.確實是折禦勳的主意.折禦勳執掌府谷軍政大權,身為一方軍閥,絕不是一個只知道用蠻力的人,合縱連橫,互相利用,牽制制衡這些權謀之事他一樣了然于心.

    蘆嶺州的設置本在他意料之中,以他料想,趙官家也未必就甘心把這幾萬百姓平白充實了府州的實力.可是楊浩另僻蹊徑,把蘆嶺州定型為單純的商業城市,而且那麼快與黨項七氏建立了密切聯系,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2010-2-1513:51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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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樓

    先機已失的情況下,他務必要盡快抓回主動.最主要的目的,是把更新文心閣更新蘆嶺州的發展限制住,絕不能讓蘆嶺州的軍事實力快速膨脹起來,對府州形成威脅.第二個目的,就是要從中分一杯羹,蘆嶺州雖然利用它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政治身份,做到了府州做不到的事,但是目前畢竟仍在府州掌控之下,這塊巨大的經濟利益,府州怎麼可能置之不顧?

    他授意任卿書把李繼筠請來赴宴,是要在楊浩這個外來戶面前造成一種假像,讓他曉得府州與夏州的關系其實很密切,迫使楊浩降低合作條件.

    在夏州方面,又可以讓李繼筠曉得朝廷新設立的這個蘆嶺州與府州是站在一起的,迫使夏州有所忌憚,放松對府州的奪迫.

    此外,今日讓李繼筠親眼看到蘆嶺知府宴請府谷官吏士紳,切斷蘆嶺州同夏州合作的可能,迫使楊浩只能向自己靠攏,堅定地站在他這一邊,也是他的一個目的.

    可是他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小妹會對楊浩生了情意.如果楊浩真的做了自己妹夫,那府州,麟州,蘆嶺州在共同利益的基礎上又建立了姻親關各,自然不需他再做這種戒備.所以任卿書一聽折惟昌說起折子渝在場,便知要糟,今天只怕是要弄巧成拙了.

    如今弄成個王見王的局面,想要挽回已不可能,這可如何是好?

    任卿書和馬宗強心中焦急,陪著楊浩剛剛走到李繼筠面前,李繼筠已然發難了.楊浩才是今日宴客的主角,可是主位偏偏被李繼筠故意占據,楊浩又不好為了一個座往讓他起身,只得在側首就坐.

    幾個人剛剛坐定,李繼筠便左右顧盼,兩個大耳環搖得金光燦爛地道:"哈哈,今日楊知府宴客,府谷上下官吏,行商坐賈,來的可是真不少啊."

    楊浩欠身笑道:"下官率領北漢移民往府州來時,承蒙府州官紳熱情款待,十分的禮敬,下官早該回請一番才是.只是朝廷設置蘆嶺州.下官忝為蘆嶺州首任知府,諸事繁雜,不得抽身.如今總算稍稍安定下來,下官這才趕來,以全禮節."

    "哦?"李繼筠眉毛一挑,嘿嘿笑道:"蘆嶺州如今已安定下來了麼?據本官所知,就在十日之前,野離氏還曾攻打蘆嶺州,大肆劫掠,是麼?"

    李繼筠說的是事實,黨項七氏與蘆嶺州秘密交易,想全然瞞過夏州的耳目十分因難,這用兵"劫掠"之計就是細封氏族長五了舒那頭老狐狸想出來的.一待黨項七氏有什麼大宗的牛羊或皮毛要交易時,就把牛羊和裝載貨物的車子夾在軍伍之中,攻打蘆嶺州一次.

    一旦打仗,雙方探馬四出,夏州的細作就無法靠近了.物資夾在軍伍之中,也更容易隱蔽,至于打仗的結果,自然是來襲的黨項人"劫掠"了他們需要的物資大勝而歸,而他們帶來的牛羊馬匹,草藥皮毛,也要盡數落入蘆嶺州之手.

    楊浩對這種明里交戰,暗中交易的方式還進一步完善,把它變成了一場場攻防戰的軍演.每一次交易.都是一次軍演,這樣一來戲做的更加真實,而且通過不斷的切磋,提高蘆嶺州民團的戰斗實力,發現城池防禦上的種種不足和破綻講行改進.至于李繼筠所說的十日之前**戰斗.還是楊浩親自指揮的呢.

    楊浩微微一笑道:"李大人所言甚是,自我蘆嶺州建州設府以來,的確屢屢受到黨項諸氏的攻擊.幸好蘆嶺州地勢險要,城高牆厚,這才確保無虞."

    李繼筠仰天打個哈哈,說道:"確保無虞麼?黨項諸部驍勇善戰.他們若非毫無組織,只是流匪一般洗掠蘆嶺州,你們還能確保無虞嗎.哪一天他們諸部聯手,大舉進攻的話,恐怕蘆嶺州就要變成一片廢墟了."

    楊浩反問道:"黨項諸部,盡受夏州節制.不管夏州也罷,蘆嶺州也罷,都是大宋臣屬,黨項諸部件傲不馴,屢屢興兵伐我蘆嶺州,令尊身為夏州之主,約束部眾不利,恐也難辭其咎吧?"

    李繼筠兩道濃眉一立,冷笑道:"楊大人這是在指責家父麼?"

    楊浩拱手道:"下官不敢,下官只是覺得,約束黨項諸部,正是令尊的責任.我蘆嶺州屢受攻擊,百姓死傷無數,令尊大人既為夏州之主.牧守一方,理應節度諸部,免生戰事."

    李繼筠一捋虯須,狡嶄地笑道:"難,難啊.

    黨項諸部,名義上雖臣服于我夏州,但是諸部各有地盤,各有人馬.這些人名是宋民,實是生番,不服王法教化,缺什麼搶什麼,我夏州也是屢受其難,喔……任大人在這里.你可以問問他,前不久,諸部叛亂,還是我夏州和首發文心閣首發府州聯手出兵,這才平息了戰亂.西北情形,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的,這里的百姓,也比不得久服王法教化的中原.一個書呆子,在這種地方,是站不穩腳跟的."

    李繼筠不知楊浩來曆,只當他這個知府也是兩榜進士考出來的官兒.看他模樣也是斯斯文文,是以譏諷他一個文人成不得大事.

    楊浩不以為忤,微笑道:"李大人說的是,其實下官也知令尊有令尊的難處,只是蘆嶺州連受劫掠.損失慘重,心中難免憤懣,方才言語有些過激,還請大人勿怪.今番往府谷來,下官一方面是答謝府谷士紳前次的熱情款待,另一個目的,就是想向折大將軍乞援,希望蘆嶺州百姓能置于永安軍的翼護之下."

    李繼筠得到的消息是黨項七氏正在輪番襲擊蘆嶺州,把蘆嶺州當成了一塊任意宰割的肥肉,夏州本就有縱容諸部為亂,避免諸部與漢人融合,保持黨項諸部的獨立性,對此自然不會節制;反而有些幸災樂禍.

    2010-2-1513:51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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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樓

    楊浩此來府州,他就預料是借兵來了,他所不忿者,只是楊浩不去夏州乞援,反來府州借兵,分明是不把李氏放在眼里.如今聽楊浩說的這般可憐,李繼筠不禁哈哈大笑道:"府谷諸軍皆立堡塞,黨項諸部盡是游騎,攻守之勢就此定矣.永安軍雖驍勇,然據堡寨而自保尚可.哪有余力周濟你蘆嶺州?"

    此言一出,許多府谷官吏露出不忿之色,但是李繼筠所言屬實,他們又無話可講.夏州李氏與府州折氏時而議和,時而征戰,一直是李氏攻而折氏守,折氏守府谷守得有聲有色,倚仗地利還能打些勝仗,卻從未主動去伐李氏,不是折氏例代家主沒有擴張之心,而是折氏一旦發兵主攻則必敗,論起實力來,府州較夏州確實差了一截.

    但是李繼筠身在府谷,居然肆無忌憚地說出這番評論,那麼府州折氏在夏州李氏眼中是個什麼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楊浩見他狂妄如此,心中暗喜,遂從容笑道:"府州百姓耕墾田地.植桑種麻,安居樂業,衣食無憂.自然不屑做那縱騎游掠的強盜.我蘆嶺州百姓亦是如此,今向府谷求助援手,雖不能徹底絕了戰患.但是有府州兵馬策應,也可使游騎強盜有所忌憚,保我蘆嶺州不失."

    李繼筠外表雖粗獷,卻並非有勇無謀之輩.但是是否有謀是一回事.他在西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肆無忌憚慣了,明知楊浩示弱是有意激起府谷官吏同愾之心,心里卻不在乎,天刺刺便道:"黨項諸部游騎如風,來去自如,你想防要防到甚麼時候去,能防得住麼?"

    "不知李大人有何高見?"

    李繼筠傲然道:"楊天人,你想倚靠一棵大樹,也得看清楚哪棵樹最高最壯,最值得倚靠.放眼整個西北,我李氏若認第二,哪個敢稱第一?你若想保蘆嶺州一方太平,做個安穩官兒,我勸你往夏州去見家父,從此奉我李氏號令,每年繳納貢賦錢帛.有我李氏為你做主,黨項諸部又豈敢欺你過甚!"

    這句話一說,就連任卿書,弓宗強都倒抽一口冷氣,西北三藩對大宋雖有不臣之心,但是面上功夫還是要做得十足,不肯授人把柄.可是如今這李繼筠膽子也太大了,竟然說出這番話來,這也太狂妄了吧.

    楊浩是什麼人?雖說在西北諸強藩之間他的實力最小,官職又低,但他是朝廷新設的一州牧守,從這一點上來說,他與夏州李光睿是平起平坐同殿稱臣的.如今李繼筠狂妄如斯,要他奉李光睿為主,向夏州納賦,他把夏州當成甚麼了,東京開封府麼?

    楊浩聽了也是暗暗吃驚,他飛快地一掃,將眾人反應都看在眼中,立時便做出了決斷.蘆嶺州這個怪胎的誕生,就是因為抗著中****天旗,各方勢力既有忌憚,又相互牽制,這才讓他站穩腳跟,今日若在此大節大義處示弱含糊.失去子蘆嶺州存活的根本,蘆嶺州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當下他"啪"地一拍桌子,霍地立起,凜然道:"李大人,你還未飲酒便已醉了麼,怎地竟能說出這番話來?楊某雖職卑言輕,卻是官家欽命的一方牧守D夏州李光睿亦是大宋的臣子,楊某若臣服夏州乞安.豈是為臣之道!蘆嶺州哪怕在兵威之下化為飛灰,也斷無不臣之舉.李大人,禍從口出,還望你多加謹慎."

    連折禦勳對李繼筠都要禮讓三分,如今反受楊浩教i,李繼筠不禁勃然大怒,他按著刀柄慢慢站起.冷笑道:"有骨氣,可是有骨氣也要有本事才成,否則就是妄自尊大了.楊大人身為蘆嶺團練使,節制行伍.訓練士卒,遣兵調將,行軍打仗,定然是一身武藝,所以才有如此傲氣了.李繼筠承蒙楊大人一番教誨,還想領教一下楊團練使的武功.不知楊大人可曾賞臉?"

    團練使高于刺史而低于防禦使.比衙內都指揮使高了一階,兩個人論文職,李繼筠授的是工部尚書銜.比楊浩這個知府高出一大截,論武職.卻又比楊浩低了一級.李繼筠一直以為楊浩是個進士出身的官員,自己大字都不識幾個,不敢與他比較文采,所以揚長棄短,一口咬定他的團練使身份,想在武藝上壓他一頭.好生折辱他一番.

    折子渝早就到了,還與任卿書以目示意,交換了一下看法.這時一見李繼筠要與楊浩較量武藝,不禁心中發急,楊浩的來曆她一清二楚.楊浩懂武藝?要是他做過民壯.大概也曾在農閑時季舞過一陣槍棒.卻哪能和李繼筠這樣的人相比.

    是以一聽李繼筠要與楊浩較量武藝,折子渝立即閃身出來,裝著剛剛趕到,毫不知情的模樣,微笑道:"大人,客人大多已經到了,你看……是不是該開席了?"

    李繼筠扭頭看去,卻見是一個玄衣少年,定睛再看,便認出是個女子.折子渝只是男裝打扮易于出行,五官面目本就沒做掩飾,只消仔細去看便認得出來.李繼筠這一看,嗬,真是好俊俏的一個姑娘:肌膚白得就像新雪乍降,俏臉桃腮眉目如畫,一腔怒氣登時化為烏有,轉怒為喜道:"這位姑娘……是什麼人?"

    楊浩見折子渝向自己連打眼色,曉得她是為自己來解圍的,李繼筠那虎狼之勢,他看著也有些忐忑,今日本是為了與府谷官紳交往,楊浩哪有心思與他動武,而且也無勝算,便道:"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步步今日生蓮首發赴宴的官紳多有攜帶女眷的,下官便請她來招待.子渝,快來見過夏州李繼筠李大人."

    "哦?這麼說,是你的紅顏知己了?"李繼筠捏著下巴上下看看,只覺這姑娘一身玄衣,不管是臉蛋,頸項還是雙手,測試貼首發吧測試只要露在衣外的肌膚盡皆白如沃雪,潤如美玉.女扮男裝者,就算容貌原本平庸的也會透出幾分俊俏來,何況這折子渝原本極美,那韻味自然更是撩人.

    "小女子見過李大人.夏州李大人的威名,小女子在府州也是久聞大名的,今日楊知府宴請府谷官紳.李大人肯賞臉光臨,小樊樓真是蓬壁生輝.小女子敬大人一杯酒,聊表敬意."

    折子渝有心替楊浩解圍,這樣劍拔弩張的場面,有個女人出面說合.消消他的火氣,一場波折也就過去了.因此上巧笑嫣然,自一旁桌上提起酒壺,斟了兩杯,捧一杯與李繼筠道:"李大人,請."

    "嗯……,唔……"李繼筠睨她一眼,接過了酒盞,那酒盞不大.李繼每一仰脖子,便把一杯酒全潑進了口中.

    "李大人好爽快!"折子渝嫣然一笑,亦舉杯就唇.白瓷細碗襯著她那潤紅的香唇,有種動人心魄的美麗,李繼筠心中不覺一動,這女子嘴巴稍嫌大了些,和她精致如畫的眉眼有些不太相襯,有點破壞了五官整體的和諧美.但是專注手她的紅唇時,卻又讓人覺得特別的誘人.

    白瓷細碗與那嬌豔的紅唇相映.清澈的酒液輕輕度入口中,更令人產生一種動感的美麗.這樣的香唇.若吮一管玉簫,該是怎樣旖旎的意境?尤其是……她是楊浩這不知好歹的小子的情侶……,一念及此,一股強烈的占有欲忽地湧滿了李繼筠的心頭,他的目中慢慢泛起了熾熱的光來.

    折子渝飲完了酒,向他亮了亮杯,嫣然一笑道:"李大人,請落座.這酒宴就要開了,一會兒,大人還要多飲幾杯才是."

    李繼筠喝道:"且慢."

    楊浩眉頭微微一擰,問道:"李大人還有何吩咐?"

    李繼筠斜眼看向折子渝,捋須道:"美人一杯酒,便想讓本官放棄比武麼?楊大人,酒宴不急著開.咱們還是先較量一下武藝吧.我有汗血寶馬一匹,日行千里,價逾萬金,如今就拿來做了彩頭,你若較量武技贏了我,這匹汗血寶馬便送了給你.若是你輸了……嘿嘿……"

    他一指折子渝,大笑道:"那麼……這美人兒便要歸我所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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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第七卷 王對王 第189章泡妞劍法

    "嘩!"

    在場諸人除了楊浩和李繼筠.幾乎人人知道折子渝的真正身份,一聽這話頓時嘩然,任卿書臉色鐵青,折惟正四兄弟卻氣得臉色通紅.

    折子渝肌膚白得就像新雪初晴,慍怒之下一張俏臉卻是粉馥馥的.李繼筠見了,奪為己有之念更甚,放肆貪婪的目光在折子渝身上打著轉,

    充滿**裸的侵略性,仿佛她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以武降之,再奪其美妾,讓他這一遭灰頭土臉,名譽掃地,一個

    沒有威望的官兒,如何牧守一方?   他根本不覺得夾在麟州和府州之間的蘆嶺州那塊"雞肋"會有什麼

    利用價值,也壓根沒想過要招攬楊浩為己所用,他如此狂妄作態,扮成一個有勇無謀的狂野武夫,就是要把來府谷乞援的蘆嶺知府在府谷主

    人的眼皮子底下折辱一番,把他灰溜溜的趕出西北去.趕走了楊浩又能如何?數百年來,西北各路梟雄打打殺殺,你爭我

    奪.向來是強者稱王.那中原天子不過是在事後送來一個便宜官兒以正其名,仿佛自己對這里擁著著絕對的繞治權似的,其實不過是個名兒

    罷了.趕走了楊浩,諒那開封府的趙官家也無可奈何,他會為了一塊不值一文的死地,為了一個窩囊廢官兒怪罪夏州麼,把這楊浩趕走,讓

    天下人都看個清楚:西北這塊地盤.到底誰說了算.這就是李繼筠打的主意.

    如果眼前這少女是楊浩的正妻,那李繼筠縱然狂妄,也不會說出以她為彩頭的話來,可楊浩介紹的含糊不清,李繼筠便誤會這美貌少女是

    他的侍妾.若是夫人,不會不明確表明身份.而且據他所知,這楊浩還未成

    婚.若不是夫人,即便是已經下了聘禮,即將迎娶過門的正妻按道理也不應該現在就以女主人的身份替他迎客,所以李繼筠這樣猜想也合乎

    理0既然是妾,那便贏她過來又有何妨,何況自己還拿出了心愛的汗血

    寶馬做賭注,若不是有著必勝的把握.這彩頭上還是自己吃了虧了.李繼筠有此想法不足為奇,西北地區如今行的仍是唐律:"妾乃賤

    流","妾通買賣","以妾及客女為妻,徒一年半,遠徙.妾是低賤的,而且是永遠不能扶正的,以妾為妻者,判離之後還得服勞役.

    拿妾當賭資的"一擲賭卻如花妾".拿妾易物換取寶馬的風流韻事也久已有之,美妾與牲畜同價.文人士子還時常以美妾相互饋贈以顯

    友誼,可見在他們眼中這些女子們等同何物.如果說劉安殺妻以款待劉備乃是小說家言的話,那唐朝名將張巡殺

    妾則是吏實了.張巡守睢陽,糧食吃光了就吃戰馬,戰馬殺光了就啃樹皮.

    這些也都吃光了就開始吃人,吃人的順序是女人,男性老者,男性孩子.這其中最先吃的就是女人,為了以身作則,率先垂范,他先把

    自己的美妾殺了,並且說:"我恨不能割自己的肉給你們吃,怎會憐惜區區一個女人?"

    這話中可見的是袍澤情深,獨不見對他愛妾的一絲憐憫.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即使是小貓小狗相處久了也是有感情的,何況是和自

    己有如此親密關系的女人.很難想象張巡是怎麼在兵士們面前一刀宰了他的女人,然後扒得赤各條的丟進大鍋去烹煮成食物.

    這個沒有留下姓名的妾,當時能陪在張巡太守身邊,必然是年輕貌美極受寵愛的,可是臨危之時,她最先成了枕邊人口中的食物,不知她

    被自己托付終生的男人親手殺了又與眾兵士分食其尸體的時候該作何感想.可見當時女人低賤的觀念如何深入人心.

    李繼筠以自己的汗血寶馬為質,押上對方一個侍妾,自覺光明磊落,甚至還有些賠了,卻不知楊浩已是怒火中燒.

    楊浩無法想像,怎麼在一些人的觀念中,會把奴婢侍妾看得如此低賤.把他們堂而皇之地拿來買賣交易.還自認為是風雅之舉,楊浩臉色

    有些發青,他忍著怒火沉聲喝道:"李大人,以馬易人,這樣的話你也說的出來?"

    李繼筠瞟了折子渝一眼,淫笑道:"汗血馬,胭脂馬,還不都是給人騎的,有甚麼不妥?

    "無恥!楊浩沉聲一喝,李繼筠也不免變了顏色.一旁折子渝聽了李繼筠的話,只氣得嬌軀發抖,楊浩一把握住她

    手.緊了緊,示意她平靜下來,然後轉身對李繼筠正色說道:"我不知道在你眼中視女人為何物,但是在我心里,她們與男人一般無二,無

    論身份高貴與卑微都不容輕賤.楊浩不會拿一個女人來做任何事的賭注.我從不覺得自己有那個權利!"

    楊浩這番話,折子渝還不覺得甚麼.因為她本身就身份高貴,也只有今日因為隱瞞了身份,才被李繼筠視做民間女子,拿她做了彩頭,二

    樓圍欄上的許多歌女舞女聽了楊浩這番擲地有聲的話,卻是感同身受.許多女子眼圈都紅了.

    今日楊浩設的是大宴,包了整個小樊樓,那些侍酒陪客的酒女,歌女,舞女都在樓上房中閑坐,待樓下起了爭執,所有賓客寂然無聲,李

    繼筠的大嗓門便傳到了樓上,這些女子們便都悄悄走出來憑欄而望,觀看動靜.

    如今楊浩這番話說著平淡,聽在她們耳中,卻是從不曾聽過的言論.這些歡場中女子,從來只見蜂蝶追戲,何曾見過護花使者.楊浩

    這番話聽在她們耳中,竟有振聾發聵之感.李繼筠對楊浩這番話卻是不以為然,冷笑道:"怎麼,你可是自知

    必敗,心生膽怯,所以不敢與我賭麼?楊浩怒火上沖,大聲道:你要戰,我便戰,你若贏了,縱取了我

    頭去,我也沒有絲毫怨言.但是,我不會與你賭,縱然我有十成十的必勝把握,也不會答應這樣荒唐的各件.只要我點一點頭,就已是對她的

    褻讀,不管我勝還是我敗!"好!二樓圍欄內那些歌女舞女們禁不住嬌聲叫好,紛紛鼓起三爾;折子渝也不禁為之感動,她握緊楊浩的手,抬頭向旭乏

    n川, 眸波流轉,滿眼柔情:"楊郎並不知我身份,卻能如此呵護,他的胸懷

    見識,果然沒有叫我失望".門口,一身高級乞丐打扮的唐三少頂門立檻地站在那兒,身旁站著

    一身素雅淑女打扮的唐焰焰.二人到了有一陣了,只是廳中人人都在看著楊浩與李繼筠的交鋒,竟無人注意到他們的到來.

    因為折惟昌也溜進廳中看熱鬧去了.兄妹二人還不知其中詳情,眼見楊浩與折子渝情意綿綿,唐威暗暗驚訝不已:"不對啊,折惟正不是

    說今日要打壓一下楊浩的氣焰?怎麼……怎麼折二小姐與楊浩卻是一副兩情相悅的模樣?莫非……我在中原暗暗活動的消息已經被折府察覺,

    惟正已對我生了戒心?應該不今""我與惟正,惟信相交已久,他們 哪有這樣的城府?

    一旁唐焰焰卻只盯著楊浩與折子渝拉在一起的手兒,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如果能射得出刀子來,折子渝和楊浩的那兩只手早就被她朵下來

    拿回家去醬成了"摟錢耙"."難怪他總是避我躲我,原來是搭上了折二小姐.唐焰焰妒火

    中燒,身形一動便要沖上前去.唐威一邊緊張地揣度著種種可能,一邊還分神注意著小妹的動靜,唐焰焰身形甫動,唐威便一把拉僂了她,

    低聲道:"小妹,淑女,要淑女啊.唐焰焰氣得渾身發抖,恨聲道:"淑女淑女,屁的淑女,我已經變

    成輸女了.""如果你就這麼沖上去,那才真的輸了.唐咸一面解勸,一面

    四下察看,待他發現張非,李澤皓,童升典和方圓幾人所坐的一席,便一扯妹妹道:"走,先去坐下,弄清楚狀況再說.

    這時,李繼筠已抽出了那柄比普通的彎刀寬了一倍,長了一倍的彎刀來,舉刀過頂,氣勢如泰山壓頂一般,狠狠地逼視著楊浩.唐焰焰

    被三哥拉著一路走,一路惡狠狠地道:"劈,劈了他個忘情負義的忘八

    蛋!"隨即又道:"三哥,那叉大狗熊是什麼來曆,武功厲不厲害?"

    ※※※※※※※※※※※※※※※※※※※※※※※※※※※※

    折子渝不知楊浩武功如何,但是估計下來,也是遠遠不及李繼筠的.她本想阻止,卻也知道這種場合再要阻攔,楊浩必然下不來台.

    她與李光筠暗里打過幾回交道,知道這人粗中有細,並不似外表所表現出來的那麼狂妄粗魯.

    楊浩是大宋朝廷的官員,夏州如今也是向大宋稱臣的,李繼筠雖有挫敗楊浩的心思,卻絕不敢傷害他性命.有了這個想法,折子渝便沒

    有阻攔,她看了楊浩一眼,關切地道:"你小心一些,如果不敵,坦白認輸便是.男兒家的本事,並不在匹夫之勇,切切不可逞強D

    楊浩點點頭,說道:"你放心,我曉得U他把折子渝拉到一旁坐下.又向馬宗強拱一拱手,微笑道:"馬兄,請借佩刮一用."

    "辦",楊大人小心.馬宗強瞥了折子渝一眼,見她沒有什麼示意.便硬著頭皮解下了自己的佩劍.

    楊浩持著連鞘長劍,步回廳中空的前站定.所有的人都屏息向前望來,百鳥朝風圖下,左邊是彎刀如月的李繼筠,禿頂金環,凶神惡

    煞.右邊是一襲長袍,頭戴公子巾,手持連鞘長刮的楊浩,文文靜靜地站在那兒,只看氣勢,李繼筠已勝出一籌.

    他彎刀在手,獰笑一聲道:"楊團練使,你我較技,本是切磋武功.然刀劍無眼,某縱有心相讓,恐也會有失手,你可要……"楊浩淡淡一笑,截斷他

    道:"馬有失蹄,李衙內盡管出手!"四下里立時傳出一陣輕笑,二樓的女子們笑的更是放肆,李繼筠臉

    一紅,大吼一聲,刀光霍地地一閃便迎頭劈了下來.刀光如匹練,看這一刀威勢,若是楊浩站著不動,這一刀就能把他劈成兩段.

    相罵無好言,相打無好拳,楊浩知道與夏州這個過節是結定了,干脆更放肆一些,爭取府州官吏士伸更多的好感.但他嘴上說的輕松,

    心中卻很緊張,他練過武,也殺過人,但是戰陣上厮殺,與這樣冷靜的對敵,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場面,一時之間,他還有些不適應.

    李繼筠一刀劈下來,楊浩急急後退,拔劍出鞘,劍光如閃電,颯然點向李繼筠的刀鋒,劍出鞘,他的人仿佛也一下子出了鞘,鋒芒氣勢,

    大有不同.

    "好啊!好啊!楊大人好功夫!

    "英雄鼻少年!

    "楊大人真厲害,打得他抬不起頭來.

    "楊大人文武雙全,實在了得."

    "楊大人縱橫天下,神功無敵.

    刀光霍霍,聲如殷雷,楊浩在閃電般的刀光中趨進趨退,避其鋒

    芒,正覺有些狼狽,忽聽一陣陣喝彩聲起,不由哭笑不得:"這誰啊這

    是,他都劈了二十多刀了,我才還了一劍,神功無敵?我還千秋萬載,

    一僂江湖哩.

    楊浩抽個空檔循聲望去,卻見正是二樓那些憑欄觀戰的鶯鶯燕燕正

    在嬌聲為他呐喊助威.

    楊浩方才那番尊重女子,絕不以女人作賭注的話,已經令這些女子

    們對他心生好感.而且,楊浩雖然不是一個風姿飄逸的美男子,長相

    也是十分耐看的,李繼筠禿頂虯須,卻不太符合這些美眉們舟審美觀.

    姐兒眼中,俊俏的總是要受歡迎一些.再者,楊浩是漢人,李繼筠是黨

    項人,誰遠誰近還用問麼?你要看球,中國隊對韓國隊,你為誰喝彩?

    女人要是向著一個人,那是沒有道理可講的,明明楊浩落了絕對

    下風,她們卻大聲為楊浩喝起彩來.連巳掌都拍紅了.

    李繼筠聽了心中更氣,本來還留了三分力道,免得收力不及,真個

    把楊浩斬于刀下,這時怒火上沖,再無顧忌,他大喝一聲,刀光更顯凜

    厲.

    李繼筠刷刷刷一連劈出七刀,楊浩飄身連退七步,已然到了牆邊,

    楊浩錯身一讓,彎刀貼身而過,激起一片勁風,刮得發絲飛

    ,"只聽"嘩啦"一聲,那牆角供著一個財神爺的小香案元門u筠

    一刀連木偶帶香案劈為兩半,香灰彌漫騰空.

    楊浩見此威勢,心中不由一凜.目光微微一掃,見折子渝因為李

    繼筠這一刀而忘形地站了起來,滿臉恐懼擔憂之色,一時豪情湧起,

    他大袖一拂,驅散香灰,手中一口劍翩然一揚,突地一劍刺向李繼筠的

    左肩.

    李繼筠收刀後退,剛剛站定身子,楊浩劍光又到,李繼筠不及蓄

    力.再度撤身後退,楊浩奮起余威步步緊逼,一連刺出七劍,李繼筠

    則一連退出七步,到了一根合抱粗的紅色大柱處,抽身一滑,繞到柱

    後.這才避開了楊浩七劍連珠,一氣呵成的攻勢.

    楊浩一直避守防禦,首次發威.竟使出這樣妙到毫簸的劍術,全

    場賓場不由齊聲喝彩.李繼筠繞到柱後,避過了連珠七劍,騰身出

    來.霹靂般一聲大吼,幾乎蓋過全場雷鳴般的喝彩聲,巨大的彎丹也自

    空中斜斜斬向楊浩的脖頸.

    這一切說來話長,全只在須臾之間,那些客人剛剛喝出彩來,李

    繼筠猶如天外飛來的一刀已從柱後迸現,此時楊浩第七劍堪堪刺空,

    "叮"地一聲正中亭柱.二樓,三樓的女子們見狀,已駭得驚叫起來.

    唐焰焰霍地一下跳了起來,一把掐住唐;的手臂,手腳冰涼,小臉

    發白,只道楊浩措手不及,這一刀就耍把他的頭砍飛了去,驚得竟是連

    動都動不了了.

    就見楊浩劍尖在柱上一點,劍刃一彎倏直,楊浩大袖一拂,腳下足

    尖在劍刃彈起的刹那一點地,整個人如同一只大鳥般倒飛了起來,這一

    躍足有一丈五六,李繼筠那一刀固然劈空,楊浩這倒縱而飛的一下身形

    卻更顯飄逸瀟灑,翩躚若飛.

    楊浩本是一身公子文士打扮.配著這樣身法,看起來沒有一點糾糾

    武夫的氣質,反而如同凌波而至的仙人.這一手脫困的身法漂亮至極,

    樓上樓下的人都看得眼前一亮,連喝彩聲都忘了.

    楊浩翩然落地,李繼筠猶如野蠻沖撞一般,;個箭步便沖到了他

    的面前,沉聲一喝,手中彎刀便如匹練一般攔腰卷至,楊浩身形滴溜溜

    一轉,這一刀力竭時,他的身形也堪堪停了下來,頭頂旋飛而起的公子

    方巾還未及落下,他已當胸一劍反刺了回去.

    楊浩從程世雄處所學的劈柴刀法並非只是粗淺的刀術,程世雄曾

    逢明師指點,一身武技造詣頗高.他教楊浩那一招,是內外兼修武學的

    築基功夫,如何吐納,如何運力,如何出刀收刀,內中都大有學問.

    楊浩平日勤練他所授的這一招.每一刀出手都要調息吐納,把身體

    機能調整到最佳狀態,實際上這是由表及里,從外功入內功.上乘功

    夫築基,比普通功夫高明多多,這數百日勤練不輾,楊浩的根基已經紮

    而呂洞賓所授更加高明,他是由內功而至外功,楊浩本已紮下根

    基.又被呂洞賓耗費內元給他做過易筋伐髓,耳聰目明,體力強勁,再

    經他點撥功夫,進境實是一日千里,這幾個月來所學,勝過普通人十年.

    當然,武藝一道,從毫無根基到有十年基礎,有這樣的名師指點

    倒也容易.但是武藝越往高去越是艱難,一旦升至高原瓶頸,也許數十

    年進境也有限的很,完全比不得前期的進境.但是至少目前,他雖比

    李繼筠的自幼苦修尚有不及,而且遠不及李繼筠殺人經驗豐富,卻也不

    是泛泛之輩了.

    方才甫一交手,他還有些驚慌失措.自身的功夫十成中發揮不出一半來,如今一刀險些將他劈死,心神反而全然甯靜下來,如今他眼前再

    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耳中再聽不到一聲喝彩,眼中所見,只有李繼筠

    一人一刀,耳中所聞,只有李繼筠刀上呼嘯而起的風聲,五官六識,

    盡皆專注于李繼筠一人.

    這一從容施展,就見楊浩大袖飄飄.手中一劍任意揮灑,一舉一動

    簡直是說不出的美妙.明明他手中持的是殺人的利器,偏偏如仙人舞

    劍.不染一絲俗氣口他的一招一式,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趨步一縱

    身.都飄逸如仙,叫人看得心花怒放,目眩神馳.

    他此刻施展開的,正是當年火龍道人接予呂洞賓的天遁劍法.呂

    洞賓每日對著一人多高的銅鏡苦心鑽研,用了十年的功夫,把它改造成

    了泡妞劍先雖說威力比起火龍道人所授弱了一些,可是這套劍法真

    的被他改造得美倫美煥,如同大唐劍舞了.

    本來李繼筠如殺神一般,刀光霍霍,步步劈斬,遠遠看去,就如一

    道道裹挾著殷殷風雷的閃電繞著他的身體在打轉,任誰看來,都曉得此

    人極為厲害.可是碰上楊浩這種舉舉手,抬抬腿,轉個身都講究優美雅

    致,不沾絲毫人間煙火氣的泡妞劍法.高下立判.

    人人都覺得,這是楊浩有意讓著李繼筠,否則早就把他斬殺于劍下

    了.若非如此,哪有人生死相搏且落了下風的時候,還能如此從容,風

    度如此飄逸瀟灑?看看,看看,人家那一劍刺出,人家那大袖一甩,就

    連一個眼神,都是妙不可言.

    李繼筠不知楊浩這套劍法根本就是為了耍帥而創;越是見他氣定神

    閑.越是心浮氣躁.尤其是楊浩心境平和下來,手眼身法步無不瀟灑萬

    分.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直把他恨得咬子切齒.

    他的刀勢凌厲,氣勢便不能持久.又兼心中急于扳回一城,手下更

    失了沉穩,楊浩發揮出了十成的本事,他反鍾只剩下了七分,此消彼長

    之下,反被楊浩劍勢克制,漸漸屈居下風,變成了守勢.

    楊浩的武功,最大的特點是漂亮,最能感受它的威力的,不是對

    手.反再是周圍的看客.呂洞賓之所以對這套劍法煞費苦心的進行改

    進.本就是為了賣弄風騷.可是連呂祖自己怕是也沒有想到,原來漂

    亮也是一種威力,它雖不能直接制敵.卻能影響敵人的心情,叫他難以

    發揮自己全部的實力.

    泡妞劍法一出,楊浩真是揚眉吐氣.每一劍刺出,都攻敵之必救,

    李繼筠空有一身"R乓刀法犀利無匹,先機只失也下也只能步步後退,刀刀兒」n楊

    浩大袖飄飄,如翩翩起舞,每刺一劍.樓上樓下便喝一聲彩,李繼筠

    每退一下,樓上樓下便又喝一聲彩,只不過這回是倒彩,把個李繼筠氣

    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刀法更顯急促.連六分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

    了.

    二人殺回"百鳥朝鳳圖"下時,李繼筠步伐散亂,氣息也粗重起

    來.他心知如此下去必敗無疑,于是把心一橫,一刀揮轉如輪,遮住自

    己簍害,趁楊浩挺劍刺向他大腿時.猛地縱身一躍,如牛般狂啤了一

    聲.和身撲上,掌中刀一招力劈華山,拼著這一刮把自己大腿刺個對

    穿.也要把楊浩斬殺于刀下.

    楊浩自隨程世雄練刀,學的就是力不可使十分.

    隨呂洞賓學劍,那劍法飄逸瀟灑,更不可能氣極敗壞,手上始終留

    了三分勁的,一見李繼筠拼著兩敗俱傷,使盡全力向他撲來,立即倒踩

    七星,翩然後退,李繼筠力道將盡之時.楊浩已旋身到了細再身側,飛

    起一腿,便踢在他的臀後.

    李繼筠刀勢將盡,縱勢未止,被楊浩這一踢,借了他自己向前縱躍

    的力道,只聽"嗤啦"一聲,便將"百鳥朝鳳圖"劈開,整個人"咕

    咚"一聲撞進了屏風後面去.

    這是一扇巨大的漆木雙面彩繪屏風,中間部分是在絹布上繪的圖

    畫.所立處後面正是樓梯,這屏風擋在這里,既顯美觀,又能起到屏

    障作用,使樓梯下三角形部分擱置的許多雜物不會呈現出來.李繼筠

    這一跤摔進去,也不知撞到了什麼東西,稀哩嘩啦便是一陣響.

    楊浩收勢拔腰,負劍于後,左手食中二指捏個刮訣,在頜下一劃,

    至胸方止,兩只眼順勢一撩,這一個收劍勢,照樣是帥氣的很.

    楊浩如今火候還欠缺的很,可不敢學程世雄,呂洞賓拋劍于空,插

    入劍鞘的手法,至于捏個劍訣,豎于胸前倒也罷了,為何還要在頜下一

    劃.在場那些懂劍術的武人也不知其中奧妙,只是覺得他這樣捏劍訣,

    比起原本中規中矩的姿勢更顯瀟灑,不禁大為歎服.

    楊浩其實也不懂為什麼捏個劍訣還要在頜下一劃,其實那是呂洞賓

    每次收劍時梳理他心愛的美髯時的一個習慣動作,楊浩不知就里,原模

    原樣的學了過來.他手捏劍訣,至胸而止.

    折子渝滿腔愛慕,情熱如火,再不理如今是眾目睽睽之下,她如一

    只蝴蝶般翩然走至楊浩身邊,自袖中摸出一方潔白的手帕,便溫柔地為

    他拭去額頭汗水.樓上樓下掌聲彩聲連成一片,一見二人恩愛模樣,樓

    上便有人嬌呼道:"憐香楊知府,護花翹衛郎!"登時眾女相和,四處

    皆聞.

    這些女子雖是歡場賣笑,何嘗不向往花好月圓?這樣的才女佳人場

    面.正是她們所見的.

    楊浩聽了她們的嬌呼,與折子渝相視一笑,一齊抬頭往樓上看,只

    見滿樓鶯燕,紅柚頻招,許多女子把那小手帕舞得跟萬國旗似的,真是

    壯觀.咦?那件是什麼玩意兒?楊浩定睛一看,不看大汗:此間女子太

    也豪放,怎麼把胸圍子也扯下來了……

    楊浩趕緊收回目光,不提妨這目光一垂下來,正看見一個綠衣少

    女.騁婚婷婷地站在淫蕩天成的唐三少旁邊,雙手抱臂,玉面生寒,

    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正冷冷的看著他.

    楊浩機靈靈便是一顫:"唐大小姐?!"

    正驚仲間,背後"呢"地一聲響,"百鳥朝鳳圖"上那只開屏孔雀

    的尾巴中央,冒出一個虯須禿頂小辮金環,滿臉都是蜘蛛網的人頭來,

    惡狠狠地向他獰笑道:"姓楊的.好功夫!我李繼筠記下了,來日,我當親上蘆嶺州,再向你好生討教一番!"

    ※※※※※※※※※※※※※※※※※※※※※※※※※※

    "衙內,比武較技,本是一樁韻事.偶有失手,無傷大雅,衙內

    何必放在心上."

    李繼筠剛從屏風後邊爬出來.任卿書便上前安慰道,李繼筠這一

    敗.又受樓上女子們奚落,哪里還有顏面留下,只是重重哼了一聲,滿

    懷仇恨地瞪了楊浩一眼,大步便向廳外行去.

    他是任卿書和李繼筠請來的,如今他灰頭土臉離去,還不知要惹

    出什麼事來,他們二人若不隨去.恐李繼筠另有異樣想法,這時也顧不

    的與楊浩再與酒席宴上互斗心機,正好折子渝的意外出現使得他們原本

    的計劃必須做些修正,二人告了聲罪.便向李繼筠急急追去.

    "既已得罪了他,便無須後悔.一時半刻,諒他也玩不出什麼花

    樣.這里耳不是他的夏州,這里還有滿堂賓客,應該開席了."

    折子渝見楊浩神色有些異樣,便在一旁低聲提醒道.

    "啊?喔……"楊浩醒過神來,連忙向眾賓客拱手道:"因為一個

    粗人,險些擾了諸位的雅興,楊某恭為地主,慚愧,慚愧,現在咱們就

    開席飲宴,楊某向諸位貴賓置酒賠罪.來呀……"

    一旁酒家得他示意,立即向後廚通知一聲,小二們便魚貫而入,將

    一盤盤一碟碟的菜肴呈送了上來.

    "不會過來,她不會過來,大庭廣眾之下,她一個大家閨秀,不

    會不知矜椒…"楊浩暗暗祈禱著.看也不敢再看唐焰焰所在的位置,

    強自鎮定著走向自乙座席.

    唐焰焰一見他像是沒看到自己這個人似的,心頭更是有氣,本來還

    想隱忍一時,這時大小姐脾氣發作.登時把袖子一甩,閃身便沖上前

    來.

    唐三少一把沒抓住,眼見妹妹氣勢洶洶沖向華並肩而立的一對璧

    人.就要上演一出二女爭夫的好戲.趕緊抓起了酒杯遮臉,酒杯舉起又

    覺太小,干脆把頭埋入方圓懷中,抓起他的大袖擋在自己前面.

    方圓攬住他的腰,嘻皮笑臉的道:"咦,三娘子這是發的哪門子

    騷啊…"

    唐三少呻吟道:"我不認得她.我真的不認得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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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第七卷 王對王 第190章 紅拂遺風

    "楊浩!"

    唐焰焰一聲叫,楊浩猛的一顫,仿佛才看到唐焰焰似的,驚喜道:"啊,原來唐姑娘到了,楊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哼,少跟我裝模作樣的,本姑娘有話問你."

    折子渝何等眼力,瞥見楊浩有些心虛討好的笑容,再看到唐焰焰盛氣凌人的態度,不免露出狐疑神色.

    當初在廣原普濟寺,楊浩的確是偷窺了人家的潔白女兒身,他瞞得了旁人,瞞不了自己,所以對唐焰焰總有些愧意.後來因為自己一個含糊的授予令得本就對他已生好感的唐

    姑娘萌生愛意,可他當時前程未卜,卻拒絕了姑娘的好意.虧得唐焰焰是那種大大咧咧的個性,若換一個姑娘,受了這般奇恥大辱,尋死上吊也未必不能,所以楊浩對她更覺負疚

    .

    一個男人,若對一個少女既愧且疚,見了她如何不提心吊膽.更何況唐焰焰當初負氣離開時曾說過還要找他算賬的話來,如今他果然來了,楊浩怎不緊張.一聽唐焰焰書有話

    問他,楊浩更是緊張,吃吃說道:"唐姑娘,有.....有什麼事情?"

    眼見賓客們都像免子似的豎起了耳朵,折子渝忙道:"楊大哥,唐姑娘既有事情相詢,你可帶她去二樓小間敘話,這里有我應答招待,你盡管放心."

    楊浩感激地看她一眼,應聲道:"好,那就有勞你了.唐姑娘,這邊請,有什麼話,咱們上樓去談吧."

    唐焰焰見他對折子渝一副言聽計從模樣,心中更覺有氣,她也知道大庭廣眾之下若是撕破了臉面對自己不利,只是個性使然,實在按捺不住.這時楊浩說要上樓辟個小間敘話

    ,她便把袖子一甩,徑直沖上前去,把樓梯跺得山響,楊浩硬著頭皮跟在後面,像被押赴刑場似的,滿懷悲壯地跟上了樓去……

    小樊樓外,任卿書,馬宗強追到階下,只見數騎絕塵,蹄聲悠遠,已然消失在夜色當中.他們那輛寬敞的馬車還停在原處.一見兩位將軍出來,車夫忙迎上前道:"任將軍,

    馬將軍,李衙內氣沖沖地出來,上了他的戰馬,便領著幾名侍衛走了,小人不知發生了甚麼事.

    李繼筠原本與任卿書,馬宗強同乘一車而來,但他的座騎和幾名貼身侍衛卻是隨在馬車後面的,此番李繼筠主動向楊浩挑戰,結果卻落得個顏面掃地,李繼筠再也無顏待下去

    ,一出酒樓便飛身上馬,領著自己幾名侍衛呼嘯而去.

    任卿書的臉色有些冷峻,急忙追問道:"衙內可曾說過要去何處?

    那車夫道:"李衙內怒氣沖沖地出來,上了馬便走,小人只聽他忿忿然吼了一聲:,走,回夏州!,隨即便跑得沒影了."

    任卿書神色一馳,慢慢地籲了口氣,望著李繼筠消失的方向,目光變幻,也不知在想些甚麼.一旁馬宗強攤開雙手苦笑道:"就這麼走了?嘿,走了也好,這些天李衙內就像

    一貼狗皮膏藥,貼得節帥寢食難安,偏偏甩之不脫.不想今日誤打誤著,倒被楊浩一把給揭了下去."

    任卿書搖頭道:"只怕他未必肯就此甘休,這一走"唉,咱們也上車.

    馬宗強詫然道:"李繼筠既然走了,咱們……不回去赴楊浩之宴麼?"

    任卿書"嘿"地一聲笑,說道:"你沒見二小姐與楊浩那副郎恃妾意的模樣?此事……恐怕就連節帥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咱們先去,百花塢把此事稟報節帥,看看他的意思再說."

    馬宗強點頭應是,二人上了馬車,直駛"百花塢"折帥府邸.

    車輪轆轆,拐出鬧市長巷,駛上那座連通南北兩城的大橋,任卿書望著夜色中只聞濤聲怒吼,難以窺其真顏的黃河水,忽地悠悠說道:"唐家有意每中原發展,如今已搭上了

    開封府南衙這條線,你在節堂做事,是節帥身邊親近的人,如果有甚麼不利于唐家的消息,能遮掩時便幫著遮掩一下.

    馬宗強一呆,驚道:"唐家移往中原,這是六宗的決定嗎?"

    任卿書微微一笑,說道:"並非六宗的決定,你也知道,六宗大執事,由六宗的家主輪番執掌,對六宗的約束力有限,只要不是做出對大家不利的事來,各宗享有自主之權.

    如今官家有意削藩,節帥使了一招,養匪計聯合麟州,夏州,搪塞了過去.但是……朝廷勢必不會就此罷休,依我看來,什麼時候唐,漢被滅,什麼時候就是官家向西北全力

    施壓之時了.唐家未雨綢繆,未嘗不可.所以,能幫,咱們就幫他一把."

    馬宗強沉吟半晌,神色凝重地道:"自中原四分五裂,諸侯爭霸以來,我七宗五姓便將根基遷至偏遠安甯之地,窮數十上百年光景,才在蠻漢交界處紮下根來,現在唐家要往

    中原去了,他們認定趙官家就是真命天子了?

    任卿書自窗外收回目光,撫須微笑道:"如今說來,言之尚早.秦始皇千古一帝,**一統,威辟八荒,那是何等威風,還不是曆二世而終?隋文帝雄才大略,南北割據三百

    年,自他手中方得統一,短短二十年間,大隋戶口銳長,墾田速增,積蓄充盈,甲兵精銳,威動殊俗而盛極一時.古往今來,國計之富者莫如隋,結果隋焰帝不肖,大好江山還不

    是頃刻間土崩瓦解?

    自唐中葉心來,各方節度野心滋生,直曆五代,大權在握者篡位自立不知凡幾,三年立一帝,十年亡一國,走馬燈一般變幻.如今若非趙官家杯酒釋兵權,分權制衡,層層控制,中原天下早不知又換了幾撥主人.

    不過這武夫篡立的鬧劇是否能至宋而止,天下能否就此安定,如今尚未可知,六宗以為,根基紮于邊疆之策暫不可變.不過唐家要先往中原趟路,也由他去,多一條路總是好的.馬宗強眉頭微鎖,沉吟道:昔年折家因黨項吐番之患,自麟州收縮兵馬以禦強敵,六宗執事以為,折家是黨項鮮卑一脈,非我族類,因而扶持火山王楊襄,希望他能爭霸西北

    ,成為麟府二州之主.

    不料楊袞成為麟州之主後,反而擺脫了我們的控制,與折家結為姻親同盟.

    幸好他對我們有所忌憚,不曾泄露我們的意圖,否則我們露在明處的力量,就此便折損在折家手中,西北根基難免遭受重創.如今唐家妄自行動,與南衙趙光義有所勾結,就

    恐事發,會牽累了我們……

    任卿書冷靜地道:"此一時,彼一時也.繼嗣堂傳承至今,唯一的使命,就只剩下家族的延續,富貴的保全.唐家想把生意重心放到中原,謀的是利,與昔日扶持火山王與折

    家爭權不同,所以就算節帥知道了心中不喜,卻也不會因此心生殺意,頂多要影響到唐家在西北的利益而已,我對節師甚為了解,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不過以我的看法,我們大可不必去與中原的巨商大賈們爭利.多少年來,我們在這里苦心經營,已經穩穩地紮下了根基.吐番,回訖,大食,天塹,波斯,這一條條黃金白銀

    的西域商途,是我七宗五姓先輩們使了大心力,耗費無數辛血和本錢,才鋪就的道路.

    我六宗如今掌握著同這些地方和國家的商路,可謂是進退自如.中原動蕩,余威不足以損我根基.中原平定,趙氏王朝一統,西北三藩不管是戰是降,也不致慘烈到玉石俱焚

    的地步,我們立足于此,並無大礙.若是中原穩定下來,我們掌握著如此重要的商路,承接東西,還怕不能財源滾滾,永保富貴?"

    馬宗強欣然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對了,如今楊浩在蘆嶺州異軍突起,六宗執事有沒有拉攏扶持他的意思?

    任卿書莞爾搖道:"你覺得……他能成什麼事?我六宗扶持拉攏者.莫不是一方強藩門閥,對我六宗有武力庇佑之助.麟州如此,府州如此,夏州也是如此.蘆嶺州先天不足

    ,雖經他別出心裁,以重商之道立州,不過……如果他只是做些生意,值得我們有所投入麼.他的生意做的再大,大得過我六宗?呵呵……"

    任卿書往座椅上一靠,撫須笑道:"況且,雖說有了二小姐這層關系.但是節帥對他到底肯下多大的力氣扶持如今尚未可知;李衙內一怒之下趕回夏州,恐怕馬上就要對他不

    利.他能不能在夏州兵威之下站穩腳跟也殊難預料;而他一旦站穩了腳跟,混得風生水起之後,開封府那位趙官家會不會坐視他成為西北第四藩,如今也難揣測.這楊浩麼,現

    在還不配讓我們六宗對他下大本錢……"

    折子渝看著二樓那扇緊閉的房門坐立不安.終于,她忍不住向同席的女賓們告了聲罪,便轉身向樓上行去.折子渝初還步履沉穩,待上了樓梯時,心跳已不自覺加快.

    她一口氣沖到那間房前,手指一沾門柄,忽然有些情怯:"我與唐焰焰雖非熟識,卻也有過來往.這人雖然嬌蠻,卻非不識大體的人物,今日怒氣沖沖攔住楊浩去路,豈能無

    因?楊浩為何一見了她便露出驚慌愧疚的神色,難道……難道兩人有過什麼不可告人的事麼?我若進去,

    聽到些甚麼不堪入耳的事來,那該如何自處,我若不進去……

    折子渝的手指每每觸及門環同.便觸電般地收回來,心頭患得患失,進,還是不進,這麼一件簡單的事,竟聽她躊躇難決.忽然,她察覺樓下似乎有些異樣,回頭一看,就見賓客們舉杯的舉杯,挾菜的挾菜,只是所有的動作都凝固在空中,一個個抻長了脖子,正往樓上望來.折子渝這一回頭,就

    聽"轟"地一聲,仿佛冰川解凍,大家伙兒斟酒的斟酒,布菜的布菜,猜拳的猜拳,又自忙碌起來.

    到此地步,折子渝已是羞刀難入鞘,再也無法回頭了,當下便把心一橫,推開門闖了進來.那門一開即合,樓下熱鬧的場面再度凝固.所有的人都抻長了脖子往樓上看.盡管

    他們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到.

    唐焰焰在府谷的名氣可比折二小姐還要大啊.想當初,唐大小姐為了討一匹好馬,竟然闖進"群芳閣"那樣供男人們尋歡作樂的地方去找她三哥,結果意外發現了秦逸云,秦大少被她提著短劍滿樓追殺,鬧得"群芳閣"雞飛狗跳,那事在府谷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今這位彪悍的女霸王打扮得粉嫩嫩的來找楊浩,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一個少女跑來找他一個大男人,能有什麼事?怎不由人想入非非.而楊知府見了她之後的神色,卻更加的耐人尋味.在場許多官吏,士伸都是情場上打過滾的人物,對楊浩那副表情並不陌生,這些老爺們年輕的時候在外面拈花惹草,被自己老婆抓著正著的時候,也是這副表情.

    如今,折家二少姐也沖進去了.似乎有一場比楊浩和李繼筠一戰更精彩的表演就要開始了?只不過……那只偷腥的貓兒必然是楊浩了,卻不知折子渝和唐焰焰這兩位姑娘,哪

    一位才是那條被偷的魚兒……

    可惜,這樣的好戲卻看不見,客人們一個個急得抓耳撓腮,只恨不的自己長一雙順風耳,一雙透視眼.

    房中,楊浩與唐焰焰隔著一張桌子對面而坐,一見她進來,楊浩不禁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折子渝觀察著二人情形,平靜了一下呼吸,微笑上前道:"楊大哥,你這主人久不

    去待客,可未免有些失禮,呵呵,唐姑娘的事……談完了麼?"

    楊浩還未答話,唐焰焰忽然一指折子渝,醋意十足地道:"你喜歡的人就是她,是不是?"

    折子渝芳心"砰地一跳:"果然是為了情,楊浩他……他對人家做了甚麼?"

    楊浩沒想到唐焰焰這樣直接,神色間不免有些尷尬.他看了眼折子渝,折子渝一雙澄澈的眸子只是柔靜地凝視著他,也在等著他的表態.楊浩忐忑的心忽然平靜下來,堅定地

    點了點頭:"是!"

    這一個字說出來,折子渝緊繃的心弦忽地松開,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掌心競然有些潮濕.

    唐焰焰脹紅了臉,大聲道:"我對你的情意,難道你不知道?當日你對我說,只因前程未定,不敢慮及家室,原來全是遁詞,什麼時候起你們已變得這般相好了,你說,我哪里不好,我到底哪里不好?"

    楊浩澀然道:"當初唐姑娘向我吐露情懷,楊某未嘗不曾心動,只是當時前程未卜,楊某確實不敢慮及家室.此後我與姑娘再不曾謀面.待我在蘆嶺州安定下來之後,便遇到

    了折姑娘.唐姑娘,你性情率直,容顏嫵媚,又是豪門貴女,自然沒有甚麼不好,不過緣分這種

    東西,哪是我們凡人能夠……"

    唐焰焰"啪"地一拍桌子,俏眼圓睜道:"放屁,不用你假惺惺誇我.若我真有那麼好,你為什麼不要我?被你那般拒絕,你當我心里好受?你當我還有臉面去見你?你若真

    對我有心,既已在蘆嶺州安定下來.為何不能來尋我?"

    楊浩被她一番連珠炮的話問得滿臉苦色,訥訥地道:"這種事,本是一種因緣,它想來的時候自然就來了,又哪里是我們所能掌控的.唐姑娘一番情意,楊某感激不盡.只是

    你我沒有這個緣分……"

    折子渝一旁聽著,隱約聽出一點眉目來.原來不是自己情郎負了人家,而是唐焰焰一廂恃願,折子渝心中歡喜,機靈古怪的性兒又恢複過來,忽地嫣然笑道:"我道楊大哥做

    了甚麼對不起唐姑娘的事來,原來卻是…….唐始娘敢愛敢恨,此番前來,頗有紅拂夜奔的風范,勇氣可嘉,實在令子渝佩服的很.只不過……你要效紅拂夜奔.楊大哥卻不是藥

    師李靖呢."

    唐焰焰大怒,柳眉一豎道:"你是在譏諷我不知羞,不知禮,傷風敗俗,行為不端麼?"

    折子渝連忙擺手,臉上的笑容卻更甜了:"唐姑娘你可千萬不要誤會.紅拂女夜奔李靖,以身相許,實乃一代奇女子,無愧風塵三俠之稱.如此人物,正是我等欽仰的人物.

    古有紅拂女夜奔,今有唐姑娘自薦,一時瑜亮,我對你欽佩萬分,哪有半分不敬."折子渝笑得越甜,唐焰焰心中越怒,眼見楊浩鋸嘴葫蘆一般,連個屁也不放,唐焰焰眸波一閃,忽地站起身道:"好,好好,你們合起伙來欺負我.姓楊的,你這是要始亂終

    棄了,是不是?"

    唐焰焰撒手銅一出,折子渝的笑容登時僵在那兒,楊浩像只受驚的兔子般跳了起來,惶恐道:"唐姑娘,這話從何說起,楊某對姑娘你一直以禮相待,既不曾亂,哪來的棄?

    "

    唐焰焰銜淚欲滴,哽咽蓮:"我一個姑娘家,會用自己名聲亂說話麼?當初在廣原普濟寺,你敢說沒有負我?你敢說沒有始亂終棄?我……我被你這般欺負,不要活了……說

    著,她以袖掩面,嚶嚶啼哭起來.

    楊浩滿頭大汗地辯解道:"唐姑娘.這詞可不是這麼用的……"

    "楊大哥,你們……在廣原普濟寺,發生過什麼事呀?"折子渝笑眯眯地問道,楊浩見她滿臉甜笑.眸中卻殊無半分笑意,那內蘊的怒火恐怕馬上就要爆發.這不喜生氣的女

    子一旦發起火來,實在令人害怕.楊浩心中一凜,不禁跺腳道:"罷了罷了,我說便是!

    楊浩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很光棍地挺起胸膛道:"整樁事情,就是這樣了,是我對你不住.窺視了你的身子.可是要說始亂終棄.未免太過嚴重."

    唐焰焰慢慢放下衣袖子,滿臉得意之色,臉上哪有半點淚痕:"哼,你終亍承認了,是吧?折姑娘.你說咱們女孩兒家的身子,是可以隨便給男人看的麼?他看過了我的身子

    ,那麼為我名節負責,難道不應該麼?"

    楊浩見她竟是使計誑自己招認.不覺目瞪口呆.折子渝狠狠瞪了楊浩一眼,心中恨道:"這個冤家.看看看,有甚麼好看,也不怕長針眼!看了也就看了罷,無論如何也要矢

    口否認才是,怎麼被人一哭就乖乖承認了?沒出息的!"

    心中恨他不爭氣,眼見他被唐焰焰擠兌的狼狽不堪,芳心里還想著要維護他,折子渝心念一轉,微微笑道:"唐姑娘,我還道是什麼大事呢,原來……只是一個誤會呀.楊大

    哥是絕不會說出去,我相信你自己也不會張揚,所以此事于你的名節並沒有什麼損失嘛.男婚女嫁,總要兩恃相悅才好,只為他看過了你的身子,你便要以身相許,你說……會不

    會有些草率?"

    唐焰焰翹起下巴冷哼道:"你怎知我就不喜歡他了?我既被他看了自己身子,偏又喜歡了他,那我想要嫁他,是不是天經地義了呢,他于我名節有虧,是不是該有所擔當呢!

    "

    折子渝眸波微微閃動,莞爾笑道:"嗯……,這樣說,似乎也有些道.楊大哥,喔?"

    楊浩大吃一驚,結結巴巴地道:"甚……甚麼?你說……你說有道理嗎?""當然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折子渝眨眨眼,笑得像一條小狐狸般狡猾嫵媚:"楊大哥這麼年輕就做了蘆嶺知府,前程十分遠大.收幾房侍妾侍候起居,也是理所當然之舉.我不敢說自己識大體重大義.

    卻也沒有那麼小家子氣,這'去妒’的美德還是有的,唐姑娘如果執意要進楊家的門兒……"

    她轉向楊浩,笑顏如花,柔聲央求道:"楊大哥,子渝替唐姑娘求個情兒,你就勉為其難地收了她吧.以唐姑娘的美貌和家世,倒也不算辱沒了咱們楊家……"

    "什麼什麼?"

    唐焰焰聽得暈頭轉向,好半天才品過味兒來,吭哧半晌憋出一句話來:"哪個說要與他作妾了?"

    折子渝驚訝地道:"咦?不是唐始娘你尋死覓活的非要嫁進楊家門兒嗎?我這里苦口婆心的幫你勸楊大哥答應下來,你怎麼又起悔意了?"

    "你……我……"

    唐焰焰一陣頭暈眼花,定了定神,才省起這是折子渝在調侃自己:有本事就明刀明槍的來,本姑娘都接著,干什麼挾槍帶棒的捉弄人,卻在他面前扮乖巧裝大度,這個狐媚子

    ,人家這就娶了你麼,已然扮出一副大婦模樣,著實可惡!

    唐焰焰怒不可竭,欲與折子渝理論一番,卻想起她的身份實比自己高貴的多,她還不知折子渝對楊浩隱瞞了身份,只道楊浩是知道折子渝來曆的,既然如此,楊浩分明是要娶

    她為妻的,自己怎麼可能與她爭身份.沒得自取其辱.氣急攻心之下想要與她動武,卻又想起她的武功也比自已高明多多,就算不顧忌唐家,真與她動起手來,也要敗個灰頭土臉

    .

    若說找個幫手麼,旁邊就只杵著那麼一個混蛋,叫人看一眼都生氣.

    唐焰焰把腳一跺,冷笑道:"好.好,你們兩個,一個裝傻充愣.一個牙尖嘴利,兩個人合起伙來欺負我,姓楊的,你給我記著,你欠我的,早晚要還我,本姑娘跟你耗上了

    ,咱們走著瞧口"

    唐焰焰起身便走,折子渝立即起身追了上去.

    "唐姑娘""

    折子渝一聲叫,唐焰焰霍地轉身,冷冷地看著折子渝.折子渝輕輕拉上門,步姿優美,十分淑女地走到她的面前,唐焰焰不覺挺了挺胸膛,不甘示弱地道:"怎麼?

    折子渝嫣然道:"男人看女人.第一眼或許看的是她的胸膛,第二眼就是她的胸懷了.你這火爆脾氣,真該改改才是.要不然,以後想找個人嫁了,很難呢……"

    大廳中的客人們都押長了脖子往樓上看,看著長廊下的這雙少女,只風折子渝春風滿面,唐焰焰怒火染頰,卻不知道兩人在對答些甚麼.

    唐焰焰瞪她一眼,冷笑道:"折姑娘,你聰明,本始娘也不是沒有腦子.你這般戲弄撩撥,不就是想激怒我,迫我動手,惹他生厭,讓我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大大地丟一個臉.

    從此絕了你的後患麼?我偏不上當!"

    折子渝蛾眉一挑,驚笑道:"唐姑娘這是甚麼話,子渝可是一片真心呐,楊郎身居險境,根基淺薄,如今這蘆嶺州就如風中殘燭,四方強敵環伺.他多些勢力支持才能站得穩

    腳跟.你唐家富可敵國,自是一大助力,你若肯入我楊家門來,與子渝做個姐妹,子渝也為楊郎歡喜呢."

    唐焰焰緊緊咬著嘴唇,瞪了她半晌,忽然點點頭,怒氣全斂,露出一副嫵媚動人的笑臉來,嬌滴滴地道:"成啊,我唐焰焰就是個不服輸的性兒,你越氣我,我還偏就不放手

    了!你不要得意的太早,世上沒有不偷腥的貓兒,你可要看緊了他,莫要哪一天被我搶了先,你連哭……都來不及了."

    折子渝鳩然道:"好啊,那就看你的手段啦,我楊家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折姑娘,現在就口口聲聲以楊夫人自居,恐怕言之過早,你說我是紅拂女,好!我偏就做那張出塵!"

    張出塵就是紅拂女,嫁了李靖為妻之後起的名宇.唐焰焰這麼說.心意已明.

    折子渝毫不示弱,眉尖一挑道:"本姑娘拭目以待!"

    "咱們走著瞧!"唐焰焰翠袖一拂,轉身便走.

    折子渝曼妙地轉身,用柔柔膩膩的嗓音輕歎道:"唉,這麼多客人要招待,浩哥哥又得喝多了,今晚回去.人家得記著給他調碗醒酒羹才是.免得像上回一般胡鬧……"

    一聲浩哥哥叫得蕩氣回腸,又甜又媚,再配上那曖昧的內容,聲音不高不低,恰巧的就讓唐焰焰聽的討楚.唐大姑娘嘴里念著"不氣不氣.偏不叫她得意,可那一顆芳心卻像

    浸到了醋壇子里,那股酸味沖上來,兩只大眼睛就淚汪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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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席散了,送走了客人,楊浩登上車子,往座位上一靠,就見方才在小樊樓中一直陪在他的身邊迎送客人,小鳥依人,乖巧淺笑的折子渝板起了面孔正襟危坐,瞧都不瞧他一

    眼.

    這小妮子,看來還為唐焰焰的事在生氣呢,也真難為了她,在廳中還要照顧自己臉面,一直忍到現在才發作起來.

    楊浩搓搓手,干笑道:"子渝?"

    "……"

    "唉,喝多了,頭有點暈.

    折子渝還是不理他,虎著一張雪白嫵媚的小臉,雙手擱在膝上,目不斜視.

    楊浩自言自語,又道:"馬虞候的這口劍還真不錯,不知道府谷有沒有什麼出名的刀劍鋪子,明日我也該去買口劍來佩戴,你陪我去好不

    好?"

    折子渝恍若未聞,眼皮都不眨一下.

    楊浩垮下臉來,唉聲歎氣道:"唉!好好一場宴會,被李繼筠這一攪局,想見的人沒有見,想辦的事沒有辦,這可如何是好?

    折子渝撇撇嘴,沒好氣地道:"哼!怎麼會呢,最想見的人那不是見著了麼?

    楊浩順勢抓起她的小手握在掌中,笑道:"啊呀,虧你提醒,不錯不錯,今晚若非來此赴宴,我怎會在路上遇到你呢,能見到你,比什麼都值得,旁的事沒辦就沒辦了吧.

    折子渝"撲哧一笑,又趕緊板起臉來,使性兒掙他手道:"去去去.別跟人家嘻皮笑臉的,不想理你."

    楊浩不撒手,涎臉笑道:"怎麼,還在吃醋?

    折子渝臉色微赧,窘道:"人家吃的什麼醋啊?

    眼見楊浩目光灼灼,滿蘊戲錘笑意,折子渝臉上更熱,她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嬌軀,岔開話題道:"你……何時學了一手精妙的劍術,我還不曉得你有這樣的功夫.既有把握

    贏他,當時為何不與他賭,否則的話,那匹汗血寶馬現在已歸你所有了."

    "其實我沒有把握贏他."楊浩收斂了笑容,握緊她溫潤的小手,認真地道:"而且,即便我有十足的把握贏他,我也不會用你做賭注.一個女兒家把終身托付,是要人來疼

    的,我極端厭惡這種把女子視作貨物般交易的人,我答應下來.就已是侮辱了你."

    折子渝聽得心頭一熱,回眸瞟他一眼,忽地扭轉嬌軀,湊過去在他頰上飛快地吻了一下,柔聲道:"憐香楊知府,護花翔衛郎,"哼,今日

    你可風光啦.念在你這份心意,唐姑娘的事,人家……人家不生你的氣就是啦……"楊浩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折子渝這樣溫婉可愛,善解人意的牲恃,令他歡喜親近的感覺更濃.他摸摸臉頰,那唇瓣香軟的感覺猶在,便扮出豬哥模樣,依依不舍

    地道:"就只吻這麼一下麼?

    折子渝紅了臉,張大眼睛看著他,吃吃地道:"不然……不然還要怎樣啊?一邊說,屁股已悄悄向車邊挪了挪,防備他的偷襲.

    楊浩笑道:"那也要正兒八經的吻上一下才算數七就像那晚一般."說著嘟起嘴巴湊上來.

    折子渝羞道:"我才不要,滿嘴酒味兒."

    她用小手抵住了楊浩胸口,半推半就,那嬌俏模樣撩撥得楊浩火起.可是待他湊近了身子,折子渝卻似想起了甚麼,忽地把他一推,瞪起杏眼嗔道:"你在廣原普濟寺.真的

    把她身子看光了?"

    楊浩頓時萎了,訕訕地道:"其實……也小",我只……就只看了後背."

    折子渝張大了眼睛,不依不饒地追問:"全身?還是只有後背?"

    "背……背後……全……身……"

    折子渝咬了咬嘴唇,兩抹紅暈慢慢浮上臉頰,杏眼斜睨,瞟著他

    問:"好看麼?

    楊浩趕緊搖頭:"沒有沒有.其實……也小",你想啊,霧氣氤

    氳.能看清甚麼?

    "嗯?折子渝一雙杏眼彎成子月牙狀,一只小手搭到了他的大腿上,兩根蔥白似的玉指躍躍欲試.

    楊浩趕緊點頭道:"好看."

    要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折子渝反而一腔醋意,她坐直身子,挺起胸膛,輕哼道:"比我好看麼?

    楊浩打量她兩眼,笑得有些不懷好意:"這個……我又沒看過你的.怎麼比較……"

    折子渝輕輕打他一下,嬌哼道:"你想得美,我才不上當……"

    她轉身掀開窗簾向外看了一眼,回首說道:"車往前去,便去驛站了.我下車吧.

    楊浩忙道:"天色已晚,還是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里,我正好認認門兒."

    折子渝猶豫了一下,頜首道:"那……就先過河去吧,我家不在這里.如今我住在北城的百花塢,九叔的住處口"

    過了大橋,往前不遠就是以巨石壘就綺山而建的巨大城廓,城門口有甲士戍守,北城又名百花塢,綺山而建,其分五重.其實除了折氏

    人只有戍守武士,家仆奴婢夜晚才可住在里面.其余沒有特殊腰牌的人連城門都進不去的.

    馬車停了下來,折子渝瞟他一眼.幽幽說道:"我下車了,你……記得回去以後要喝些醒酒羹,既做了官,飲宴接迎,是免不了的,莫要熬壞了自己身子."

    楊浩"嗯了一聲,忽然笑道:"有位始娘還說今晚要為我親手調制醒酒羹呢,我這廂期盼了許久,誰想最後卻是空歡喜了."

    折子渝"啊"地一聲輕呼,掩口道:"你……你竟聽到了?

    片刻功夫,她手指間露出的雪嫩肌膚,便如塗了胭脂一般紅潤起來.

    楊浩輕輕拉下她的小手,看著她羞紅的臉蛋,柔聲問道:"子渝,何時才能得你為我素手調羹?"

    折子渝輕輕握緊他的手掌,眼波如狐般媚麗,昵聲道:"你我的事,我還不曾稟與父兄口再說,蘆州新建,諸事纏身,此番李繼筠挾怒而走,恐怕也要對你不利.你怎有暇慮

    及兒女私情,我們的事,且放一放可好.是你的,總是你的,你還怕我被人搶了去不成?"

    "嗯!楊浩重重地一點頭,微笑道:不怕.若你真被人搶了去,我就挾弓佩箭,去把你搶回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折子渝聽了心中蕩漾起一抹難言的柔恃,卻皺皺鼻子,嬌嗔道:"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誰讓你不知檢點的,偏偏招惹那只母老虎.人家唐姑娘不肯善罷甘休呢,我倒怕你被她

    ……哼哼."

    楊浩舉手道:"我發誓,為子渝守身如玉……

    "省省吧你."折子渝"噗哧"一笑,嬌嗔地打了他一下:"你們男人發的誓啊,有時候聽來開開心也就算了,誰若當真就是自尋煩惱了.你若能為我守心如玉的話,人家就知

    足了."

    她扮個鬼臉,掀開轎簾便閃了出去口楊浩微笑著看著她嬌俏的身影沒入城門洞的陰影之中,這才吩咐車駕回轉,駛回南城.

    馬車駛過大橋,楊浩靠回座椅,臉上輕松的笑意漸漸消失,神態也變的凝重起來.今日與李繼筠結怨,已迫使自己與夏州提前產生了對立,很難說李繼筠挾怒而去,會不會馬

    上對蘆嶺州不利.要想以經濟利益換取府州的軍事支持,看來要付出的代偷恐怕要超乎自己的預料.除非,自己能夠擁有足以自保的強大實力,那樣才能贏得合作對手的尊重.然

    而,不發展武力,正是自己謀求府州的信任與支持的基礎,府州會容許我發展武力麼?

    楊浩一路沉思,不曾注意到迎面而來的一輛馬車,那輛馬車上的人卻已看到了他,登時便把身子一縮,避到了車廂陰影下面,只用一雙陰鷲的眼神注視著他.待兩車交錯而過

    ,坐在車夫右手旁的那人忽然鑽進了車廂,促聲道:"九爺,您看到了麼,方才那人……"

    車廂中人冷冷一笑,沉聲道:"當然看到了."

    "九爺,他如今可是朝廷命官了,你說……他會不會對咱們不

    利?"

    車中人嘿嘿笑道:"蘆嶺州的官兒.管得了開封府的事麼?九爺搭的是唐家這奈線,唐家搭上的可是開封府的大人物.楊浩給人家提鞋都不配,你慌張甚麼."

    他往座位上一靠,淡淡地吩咐道:"明日一早,咱們就回霸州,

    開始處置家產,變賣田地,今冬雪降之前,就搬往開封府去,丁浩在蘆嶺州再如何風光,與我們也全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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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第七卷 王對王 第191章 百花塢里迎嬌客

    百花塢中一間軒堂,楊浩與折禦勳對面而座.軒堂很是寬敞,很有武者之風,雖談不上奢華豪綽,卻很是大氣.四角亭柱粗可合抱,窗外綠水一池碧荷.在及地的垂幔中若隱若現,風中隱隱飄來蓮子清香.

    楊浩這是第三次進入百花塢,但卻是第一次與這位府州之主折大將軍相見.折禦勳布中葛袍,端坐最面,眯著一雙丹風眼細細地打量著楊浩.楊浩也在觀察著這位西北第二強藩.

    看他模樣,身高八尺,魁梧的虎軀,臥垂眉,丹鳳眼,一部及腹的美髯,臉色有些赧紅,頗像傳說中的關二爺.只是……他那雙丹鳳眼微微地眯著,對自己打量的時間也末免太長了點,那眼光不像是打量一位來客,倒像是…………

    楊浩也說不清那目光意味著什麼,只是覺得那目光非常的曖昧,看得他非常不自在,弄得他心中惴惴,不禁胡思亂想起來:這位關二爺……不是有什麼不良嗜好吧?

    楊浩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身子,干笑道:"楊某初到府谷時,就像來拜見節帥.惜乎節帥軍機繁忙,直到今日,你我才有機會相見."

    折禦勳收回目光,笑道:"喔,呵呵,是啊是啊,我與楊府尊雖是初見,卻是久仰你的大名了.管家設蘆嶺州,把你做了這蘆嶺州一方牧守,以後咱們就成了鄰居,還要時常走動走動才好."

    但為一方官吏,哪里有隨意走動的道理,也只有這西北地區,天高皇帝遠,折禦勳才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來,楊浩順著他的話頭道:"是啊,以後楊某還有許多仰仗節帥的地方.折家乃云中豪門,在此苦心經營三百年之久,根深蒂固,無人可撼,楊某要在此立足,還請節帥多多關照才是."

    折禦勳淡淡一笑,睨他一眼道:"聽說,楊府尊為霸州人氏,原為廣原防禦使程世雄門下,因進諫有功,受官家賞識,這才破格擢升,成為蘆嶺知府?"

    "節帥所言不假,正是如此."

    楊浩立起身來,遙向廣原方向鄭重地拱了拱手,說道:"不敢有瞞節帥,楊某在家鄉受小人迫害,一怒之下殺了那對奸夫淫(和諧)婦,犯下王法,只得亡命廣原,幸蒙程將軍收留,這份恩情,楊浩沒齒難忘.楊浩在程將軍門下本為一親兵,偶有所見,本無機會上達天聽,又是程將軍為我出頭,向官家進言,方有機會踏上仕途."

    他重新坐下,歎笑道:"本來,欽差正使是執意要把百姓們遷往中原的,只因前途已現敵蹤,再往前去,無異自投虎口,楊某奪節改命,轉向西來,這才把百姓們安全帶到府州地境.如今百姓們得到安置,楊某也成為一方牧守,可是要說安全,卻又不然.西北雜胡聚居之地,各種勢力錯綜複雜,蘆嶺州地處險要,生番熟番雜居,不服教化者眾,黨項諸部又常來劫掠,楊某實在無力應付,所以這一次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得到節帥的庇護."

    楊浩身邊的親兵原本俱是程世雄的人,而程世雄又是折禦勳的人,他一路所作所為,根本休想瞞得過這位折大帥,所以對折禦勳他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折禦勳見他言語之間對程世雄的賞識提拔之恩感激不已,隱隱還有對朝廷欽差正使的怨尤,開封那位趙官家對他破格提拔的隆恩卻是只字不提,言及程世雄還起身恭立,恭敬之情溢于言表,心中很是滿意.

    他臉上的神色緩和了許多,眼神也有些親近起來,扶須微笑道:"是啊,這西北地區,不服王法教化的番民太多,若無武力鎮(和諧)壓,難保一方平安.蘆嶺州沃野千里,水草豐美,或牧或耕,都可養活百姓.只是治內難以平靖,乃是一大難題.然而,楊府尊欲要本帥相援,本帥……也有本帥的難處啊."

    楊浩忙道:"節帥,我蘆嶺州雖可發展農林牧漁諸業,不過正因周圍動蕩,難以安靖,所以無論哪一樣,恐也難以平安施行,以養一方百姓.所以,本府想利用蘆嶺州連結各方的獨特地理條件,專事發展商業,這樣一來,濟各方之所需,取各方之所余,蘆嶺州百姓所得足以養家糊口,又因為供給各方所需,而不致與各方勢力多生糾葛沖突.

    只不過,西北多匪盜,受強盜流匪覬覦劫掠的事情恐難以遏止.所以楊某才來向節帥乞援,因我蘆嶺州只興商業,這樣一來,所需保護之地,唯有蘆嶺府谷一地,倒不需分兵各處,一一駐紮.朝廷不曾在蘆嶺州派駐兵馬,蘆嶺州雖設有民團,且由本官兼任團練使之職,不過府州百姓一共不過四萬有余,抽選的民壯有限,小股匪患尚可應付,若來大股流匪便很難對敵."

    他一說到蘆嶺州立府的宗旨,折禦勳便聽得十分入神,楊浩說明蘆嶺州全力興商,放棄農牧,不與府州百姓爭食的政策之後,又向他點明了蘆嶺州絕不大力發展軍事,隨後方道:"節帥為防邊患,在府州諸縣邊境皆駐有大軍,最近處距我蘆嶺府不過百里之地.若節帥有心庇護,並不需分兵駐防,亦不需多建一寨,只要蘆嶺州與府州互通聲息,攻守同盟,但有危急時,日舉狼煙夜舉烽火,互為奧援,如此可保無虞."

    折禦勳聽的入神,楊浩卻說的口渴,他端起茶來,輕輕啜飲一口,又笑道:"黨項諸部有大量的牛羊皮毛,售往中原,其利十倍不止.悠悠獸骨牛角,膠筋草藥,俱是軍需物品.往昔這些東西都是由夏州統一收購,借經府州之地銷往中原.府州所得,不過是通關單賦稅而已.就是這,我聽說,夏州也是一再施壓,迫使節帥將賦稅一降再降."

    "節帥,真佛面前不燒假香,我就直說了吧.如果節帥肯扶持蘆州.那麼許多府州不方便出面去做.府州所獲,將遠超于與夏州合作所獲.而且,夏州因此進項大減,實力消弱,我相信節帥也是樂見其成.再者,我蘆嶺州不興農牧,只興工商,那麼這數萬人口的吃穿用度.就需要從府州購買,積少成多,其利又有多少呢?這筆帳,我想節帥一定算的明白."

    楊浩開出種種條件,折禦勳聽了卻不動聲色,楊浩也不再說,只是緩緩飲著茶,等著折禦勳笑話理解自己所許的條件.

    不發展武力,就不會引起折禦勳太多的忌憚,從蘆嶺州與黨項通商的利益中分一杯羹,最感興趣的是府州的巨商大賈,折禦勳未必會動心.但是藉此可以兵不血刃地消弱夏州的實力,這一點,他絕不會不動心.

    只不過,正要應下這些條件,那麼即便不是現在,總有一天府州也要經由蘆嶺州這塊第三者之地,與夏州兵戎相見,飾演刀鋒.這一點,折禦勳一定也預見到了.現在就要看他權衡的結果咧.

    利益,是驅動一個人作出決定的根本原因,而這利益對折禦勳一方霸主來說,可以是經濟利益,可以是政治利益,也可以是軍事利益,權衡的結果,也就是他取舍的結果,唯一標准就是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呢?

    楊浩微微抬起眼皮,撩了沉思中的折禦勳一眼,暗想:"或許,他還想要的更多?通關賦稅再提高一些,我可以接受.角筋草筋等軍需物資以收購價轉售府谷軍方,也可以接受.不過如果要的再多,我就失去了立足根本,那是不能答應的了,他……到底會提出什麼條件?"

    折禦勳一雙丹鳳眼似闔非闔,頜下一部長鬢被他扶了又扶,半晌之後,折禦勳突然雙眉一挑,霍地張開了眼睛,楊浩心頭"嗵"地一停,暗道一聲:"來了!"

    "呵呵,其實許多人都和楊大人一般,乍聞百花塢之名時,都以為塢內遍植鮮花,故有此名.其實大謬也,百花塢之花不在塢內,而在塢外,你看,南山畔那片山石紅白相間,遠眺時絢爛如虹,故而此地方得百花塢之名,不然,在這西北地方,要讓一座山上百花盛開,那只有神仙才辦得到了."

    折禦勳的胞弟永安軍節度留後折禦卿滿面春風地說:"來來來,楊大人再請往這邊看.呵呵,前兩次來,急于公事,楊大人還不曾好生游覽過我百花塢風光,今番可從容游覽,好生欣賞一下啊."

    "有勞留後大人,留後大人請."

    "楊大人請."

    兩個人客客氣氣地漫步林間山道,山清水秀,湛湛如洗,楊浩心頭卻是云山霧罩,模糊不明.

    他在軒亭中擔心了半天,折禦勳終于開出了條件,條件只有一個,卻是大大出楊浩意外.折禦勳沒有加碼提出書面非份要求,楊浩所提的,他全都一口答應了,他只提出了一條,令楊浩非常不解的一條.

    這一條就是:府州一府之地,又處于各方勢力環伺之下,守土之責十分重大,故此若由府州全權負責蘆嶺之安全,恐府州力有不逮.因此,他要求蘆嶺州必須擁有一支屬于它自己的軍事力量,而不僅僅是民壯這種只負責守土緝盜的地方武裝.如此雙方才有合作基礎.

    楊浩之所以一再保證蘆嶺州不發展武力,其實也是因為明知只要折禦勳不允許,他是無法再府州眼皮子底下,整日車水馬龍,行商坐賈往來不斷的蘆嶺州里秘密練就一支強大的武裝而不被人發現的.

    常備軍與民壯不同,彼此的區別非常大,民壯武裝只有農閑時節才集中訓練一下,不會保持常備編制,不會擁有完備的建制,武器,兵甲,不會堅持每日的訓練,戰斗力再強,也不可能與常備軍抗衡,想訓練一支超過百人的大股騎兵更是絕不可能瞞過別人耳目.

    然而,在楊浩料想中,折禦勳最忌憚的就應該是蘆嶺州發展一支完全由自己支配的武裝力量,可是恰恰在這一條上,折禦勳不但未做限制,反而作為一個條件要求他建立一支足以自保的軍隊,而且建軍前期的兵甲武器,乃至行伍訓練,府州方面都可以支援扶助,這位關二哥的心思,實在是天馬行空,叫人揣度不透了.

    楊浩暗忖:難道是因為他已知道我是藉由廣原程世雄而發跡,所以把我當成了自己人,于是……但也沒有那麼快把.一方霸主,未經考驗,便如此輕率的信任我麼?可若非如此,那又是為何?若不是把我看成了自己人,折禦勳不斷允許我建立軍隊,如不是把我看成了自己人,這折禦勳豈會把自己領進百花塢最高處的折家內眷住處瀏覽風光?想不透啊想不透……

    "禦卿啊,今日怎麼有暇在後宅游逛啊,這位是……"

    前方忽的出現一個麻鞋布袍,精神瞿爍的白須老者,拄著一支千年紫藤的拐杖,讓一個俏麗的小丫頭扶著,笑眯眯地問道.

    "啊,原來是三叔啊,禦卿見過三叔,楊大人,這是我的三叔."

    "楊浩見過老人家."楊浩聽了連忙上前行禮.

    "好好好",白胡子老頭拄著拐杖上下瞧他一眼,臉上的笑容更歡愉了:"好好好,老夫不打擾你們啦.你們談你們的去."

    "是是,恭送老人家."楊浩遜笑著推到路旁,微微欠身送那老者過去.

    走出十幾步遠,那月眉細細長長,眉眼宛然如畫的少女回頭看了一眼楊浩背影,雀躍道:"三爺爺,你看到啦,這就是小姑姑喜歡的那個人,怎麼樣啊?"

    "唔,不錯不錯,還行還行,渝丫頭有眼光,這孩子我看著挺順眼的."三爺爺笑眯眯的道.

    楊浩與折禦勳又往前去,不一會兒又碰到一個白胡子老頭,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手里還牽著兩個小孫子,一番見禮通告,原來卻是折禦勳的五叔和五嬸.楊浩忙不迭又是上前見禮.

    兩個人這山景沒有欣賞到多少,一路走下去,折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倒是見了許多,折禦勳,折卿卿兩兄弟坐鎮府谷,另有兩個兄弟分別駐守南北兩大軍事重鎮,並不在府谷,可是他們的夫人,楊浩竟然也在路上見到了.

    楊浩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感覺這些人根本就是跑到路上來看他似的.不止是因為這一路上遇到的正在散步的折家人實在太多,而且他們看自己的眼神,也完全不像是路遇一位普通來客的態度,只是他實在想不出自己有甚麼值得他們跑來一觀的.這不,折家老太君也來散步了……

    折家老太君在折惟正,折惟信兩兄弟的攙扶下笑容滿面的走過去之後,楊浩直起腰來,干笑道:"折大人.貴府真是……人丁興旺啊……"

    "哈哈,那是,那是."

    "貴府的人,好像都很喜歡晌午之後出來散步啊."

    "呃……那是,那是."折禦卿也干笑兩聲.

    楊浩先前與折禦勳會晤的軒閣中,憑欄立著兩個人,一個束發布衣,麻鞋葛袍,正是折大將軍.另一個,卻是一個素衣如雪,眉黛如煙的妙齡少女,少女唇不塗而朱,頰不脂而紅,清風穿閣,撫動她那一襲雪白的輕袍,愈發襯托得她清新脫俗.

    這女子正是折子渝,她那一頭烏黑的長發只挽了一挽,垂在一側的香肩上,清湯掛面,麗質天生.此時,她那清麗的臉龐上卻是不悅之色:"大哥,與蘆嶺州合作,與府州亦有利益,我早知道你會同意與他結盟,你們彼此能爭取到多少好處,那是男人之間的事,小妹不想參與其中.

    我喜歡他,是我自己的事,之所以到現在我都不肯告訴他我的身份,就是因為我希望他喜歡的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我,而不是折家的五公子,二小姐,我不想他因為我,與折家往來時動搖了本念:同樣的,你是府州之主,要為府州上下負責,要為祖宗基業負責,我……不想你為了我,而做出不應該的讓步.如果那樣,我就成了你們締結同盟的一個條件,一個原因,摻雜了這些功利進去,我不會開心的."

    "傻丫頭."折禦勳寵溺地撫了撫她的頭發,喟然輕歎道:"小妹,你生的晚,爹爹死的又早,說起來,你比惟正還小了幾歲呢,大哥怎麼能不疼你,我不想你像大姐一樣受罪啊.大姐嫁了楊繼業,這些年這是苦了她,那楊繼業保了劉繼元,二十年來你我骨肉同胞不得相見.如今北漢搖搖欲墜,一旦城破國亡,還不知大姐一家人該當如何.

    大姐的婚事,就是為的我折氏家族,前車之鑒呐,如今你的終身大事,大哥怎能不操心?你既然喜歡了他,于情于理,大哥能幫扶他一把都要幫的.不過,大哥身位府州之主,自會考慮地方上的利益,祖宗三百年基業,我會輕率兒戲嗎?允他自建武裝,也不過是順水推舟之舉,大哥亦有自己的考慮."

    他把折子渝拉回座位上坐下,緩緩說道"大哥仔細考慮過了,他是程世雄保舉出來的人,對官家未必就是一條心.然而我要是讓他連自保之力都沒有,反而是把他逼到官家一邊去了.不錯,他現在一時或會依附于我,但是為勢所迫,怎會心無怨尤?

    我的大腿還沒有官家的胳膊粗呢.有甚麼凶險的時候他就不會站到朝廷一方去麼?唯有讓他強大起來,他才會升起雄心,效我折州,以蘆嶺為家業,代代相傳下去.若是如此,縱沒有你的關系在,他也會選擇與我結盟,唇齒相依,互望守助.

    更何況,他現在與夏州李繼筠反目,這就是與我結盟的最大誠意了,有夏州壓制他若對我府州不利,無異于自毀長城,楊浩是那樣的(看不見)蘆嶺乃是橫山尾脈,橫山野離氏最是驍勇善戰,且與蘆嶺近在咫尺,如今他得罪了李繼筠,李繼筠若令橫山羌人時常擾戰,而他連自保之力都沒有,將來可怎麼保護我小妹?"

    折子渝聽了頻頻點頭,待聽到這話時,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那下巴就點了下去,隨即醒覺,抬頭一看"關二爺"一臉促狹的笑容,不由俏臉一紅,嗅道:"說著說著你便沒了正經.

    折禦勳笑道:"這樣的事不正經,還有什麼事是正經的."

    折子渝啐了他一口,想了想又擔心道:"大哥不能直接駐軍蘆嶺的,否則就算楊浩答應,趙官家也不會會答應.他單設一州,明擺著就是不想這數萬百姓置于州府轄下,而蘆州自組新軍,又不是一時半響便能成的,李繼筠已攜怒而去,會不會馬上對蘆嶺動手呢,到時咱們救援不及怎麼辦?"

    折禦勳鳳眼一眯,籲歎到;"女生外向啊,這還沒有嫁過去呢,看看.已經開始為人家操心了."

    折子渝嬌嗔道"哥...."

    折禦勳哈哈一笑,說道:"李繼筠真要興兵,也得李光岑點頭才行.依我看來,李光岑現在對蘆嶺動武的可能不大."

    折子渝凝神道:"理由呢?"

    折禦勳道:"因為我收兵回來的時候,吐蕃一部與夏州因為爭奪草原牧場的事正大打出手,李家現在還看不到蘆嶺隊他們的威脅和不利,會兩面開戰麼?我正好趁這個機會,幫助蘆嶺訓練一支軍隊出來,縱使他們沒有能力出師遠征,至少也要讓他們有自保之力."

    折子渝的嘴角輕輕綻起一絲笑意.柔聲說道:"大哥若非為我,不會這般盡心.妹妹都在心里記著呢.過些日子,我想去中原一趟,我也該為咱們折家,做一些事才對."

    折禦勳詫異的道:"你要去中原?大哥還以為……,呃……家里人方才想必都已尋個借口去看過他了,這個這個……過了年你就十七了.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

    "家里人都……都去看過他了?"折子渝大發嬌嗔,埋怨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大嘴巴!"

    折禦勳把長須一掃,很無辜的道:"看你在小樊樓時簡直都以楊家女主人自居了,誰曉得你還不想嫁啊.呃……你現在還不准備告訴他你的真正身份嗎?"

    折子渝搖頭道:"不想,我要等到蘆嶺州站穩了腳,等到他站穩了腳.我才讓他知道我的身份,才與他談婚論嫁.我要叫他知道,他的事業前程,全是憑他自己的才智本領打下來的,而不是靠了姻緣和女人.

    再說,我正要去一趟中原,怎麼說也要離開好幾個月的時候,現在怎好商談那些事情.九叔年紀大了,到了天寒地凍的時候,不能讓他在外面奔波.這些事,交給別人我又不放心,還是我親自走一遭才是."

    折禦勳想了想,點頭道:"唔.也成,你從小就喜歡到處游曆,人人都愛十三娘一旦嫁了人,就得在家里相夫教子.連回趟娘家都不容易,更別提到處游玩了.去中原見識見識也好.對了.聽說昨天唐家姑娘也去了小樊樓?"

    折禦勳瞄著妹子,神情鬼祟起來:"而且……唐家姑娘和那楊浩好似也有些瓜葛是把?"

    折子渝惱道:"誰告訴你的?惟正?惟信?一定是惟昌!"

    折禦勳嘿嘿笑道:"他們也是關心你這個小姑娘嘛.唔……,你看……要不要大哥派人去知會唐家一聲,叫他們少打我未來妹婿的主意?"

    折子渝眉梢一挑,搖鼻一翹嬌哼道:"才不呢,折子渝那般不濟事.還需要大哥你出面以勢壓人麼.我還斗不過她?"

    折禦勳翹起大拇哥贊道:"我家小妹有志氣,嘿嘿,需要大哥出馬的時候,你知會一聲就是."

    折禦勳嬌俏的白了他一眼,哼道:"你呀,別跟著我添亂就成了,那麼多人跑去看他,他要是對我起了疑心,我可唯你是問."

    折子渝剛說到這兒,折惟正和折惟信便攙著一個折老太君走了進來.老太太眉開眼笑地道;"乖女兒呀,咱家那姑爺子,我看著中意的狠咧,你看啥時候讓他拖媒人登門呐....."

    折子渝呻吟一聲,恨恨的瞪了折禦勳一眼,沒好氣的答道:"你要喜歡,那就現在好了."

    老太太一聽,兩個巴掌一拍,高興的嚷道;"那感情好,那感情好,禦勳呐,長兄如父,這事你得趕快操辦起來."

    她往椅子上一坐,歡天喜地的道;"自打大閨女成了親,那大胖小子是拔拔愣愣地往下生啊,這二十多年沒斷過流兒,可我老太太就沒抱過一天外孫子,唉!這下可算有外孫子抱了.女兒啊,你大姐能生養,你也不能輸給她,明年補給我抱個大外孫子來,你就別回娘家...."

    折子渝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兒,捂起耳朵便跑了出去.老太太愕然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嗎?這孩子,在自己個的娘親跟前還害什麼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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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第七卷 王對王 第192章 蓮子蓮心

    既然結為同盟,便是成了朋友.楊浩三入百花塢,終于有資格留在百花塢里吃頓再飯了.主人是永安節帥折禦勳,陪客只有他的胞弟節度留後折禦卿和轉運使任卿書,人只有四人,菜色更是素雅,卻是平日難得一嘗的珍贊美味.

    席間四人斟酒閑談,自然也要聊些家常事來活躍氣氛,但是主題仍是蘆嶺與府州合作以及蘆嶺自組軍隊這些大事.任卿書身為永安軍轉運使,管的是軍需糧草,折禦卿身為永安軍留後,管的是後勤事宜,有這兩個人在,再加上折禦勳這位節帥,四人談笑間謀劃,"已然將彼此合作,互相扶助的詳細章程敲定了七七八八.

    待酒宴已罷,折禦勳滿面笑容的把他送出後宅,由折禦卿和任卿書陪著他出了百花塢,楊浩一再致謝,二位將軍這才止步,候他登上馬車駛向橋頭,這才相視一笑回轉塢內.

    楊浩今番前來,終于得到了折府的明確表態,心中暢快無比,雖在三位將軍勸飲下多喝了幾杯,卻是精神奕奕毫無醉意.他扶在窗邊.迎著涼爽清新的秋風,望著滾滾而來的黃河水正看得入神,旁邊忽有一輛馬車駛過,遮住了他的視線口

    馬車上坐著一個趕車的老漢,旁邊卻是一個少女,青衣布帕,儷人小影,看那模樣,可不正是折子渝.楊浩大喜,立即喚道:"子渝,子渝.停車,停車."

    那少女詫然轉頭,一見是他.不禁露出驚喜神色.楊浩喝止了馬車.掀開轎簾兒便跳下車去,笑道:"我一入百花塢,就被人引去見節帥了,左右尋摸半天也不曾見到你.你這是去哪兒?

    折子渝嫣然道:"你去的所在,乃是折府重地,我自然去不得了.我還不曉得你來呢,這是折家的菜車,往市集上采買鮮蔬的,我在塢內待得氣悶,隨這位大叔的車子出來散散心.那趕車的老漢連忙向楊浩微笑了一下,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楊浩四下看看,道:"來,上我的車子口"

    "心……折子渝看看自己一身粗布青衣,再看看楊浩的一身光鮮.為難道:"青天白日的,我的衣著,恐有不便.

    楊浩渾不在意,笑道:"有甚麼不便,塵不掩珠,瑕不掩瑜,再說這一身青衣又怎麼了,你穿什麼衣衫,你還是你,過來.楊浩伸出手去,折子渝歡喜地一笑.就著他手輕快地跳下車來,楊浩扶她上了自己的車子,向那趕車老漢客氣地拱手笑道:"多謝大叔了.我帶折姑娘出去游玩一番,回頭自會送她回來,大叔若回來得早了.勞煩向折姑娘的九叔知會一聲."

    "好好好,老漢曉得了."那車夫點頭微笑,看著楊浩轉身上了車.便一揚馬鞭,趕著車子徑自離去.

    "我們去碧荷院坐坐吧,那里的環境很是幽雅,我曾經路過那里.很是喜歡那里靜謐的氣氛,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進去游賞一番,你看如何?

    嗅著姑娘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處子幽香,楊浩含笑征詢她的意思,折子渝微笑道:"你說去哪兒那便去哪兒唄,反正我就是出來走走,本無一個確定的去處的."

    楊浩忍不住笑道:"那我直接把你載回蘆嶺州做個壓寨夫人,你也沒有意見嗎?"

    折子渝的美眸中泛起一絲漣漪.柔聲道:"大白天的,又來說渾話.待你忙罷了蘆嶺州的大事,再去我家中提親,可好?不一樣的圓讀體驗,請到姍mz盯加毗四m

    "嗯!楊浩點了點頭,赧然一笑道:"是我急躁了,一旦情動,便難自己,反不如你沉著.子渝,你雖是民間女子,但胸懷氣度,頗有大家之風,得你為良配,是楊浩的福氣,如果弄蜘",

    說到這里,楊浩心里一酸,老娘只是一個平凡普通的鄉間女子,她是一個偉大的母親,卻是一個平凡的婦人.雖說冬兒質樸善良,但是在老人家的心里,總是有些嫌棄她嫁過人的身份,且以此為憾U如果她能看到落落大方,善解人意的子渝,一定很是中意吧?

    可是,自己如今貴為一府之尊,際遇之寺擱在從前是想都不敢想的.然而老娘卻已與他陰陽兩隔,不曾跟著他享過一天福氣.還有冬兒.冬兒呵……

    楊浩心弦輕顫,眼睛有些濕潤.他忙別過頭去,不想讓折子渝看見自己異樣的神色.過了片刻,一雙柔莢遲疑著覆在他的手上,慢慢地握緊,楊浩回過頭去,就見一雙澄澈的眸子靜靜地凝視著他,什麼話也不說,什麼話也不問,就只是那樣靜靜地望著他,好像已了解他的一切痛苦.

    聽著車窗外的滾滾滔聲,楊浩心如潮水,車輪轆轆,顛簸了一下,已然駛平橋頭.楊浩籲了口氣,低聲說道:"子渝,你可想聽聽我的往事?,,

    折子渝溫婉地點頭,柔聲蓮:"好.你說,我聽,"

    楊浩說的很細,從他大病複醒,通了心竅開始說起,那些往事,他曾說與范老四,劉世軒等人聽過,如今由他親口說來,自然更加詳細,更加動人,折子渝聽的淚盈于睫,忽然忘情地撲入他的懷中,伏在他胸口.輕輕地說道:"浩哥哥,我沒想到,你竟受過這樣的委屈,吃了這麼多的苦……"

    楊浩輕輕撫著她光滑柔順的秀發,輕輕地道:"如今,我已苦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匕口一一一一一一一n"朱,尤其是有了你,老天對我,補償的夠多了.我……,巳um足了."他忽地想起了什麼,手忽地一頓,遲疑道:"不過",不過我卻要委屈了你……"

    折子渝微微仰起臉來,訝然道:"委屈我甚麼?

    楊浩正色道:"冬兒對我,義重恃深.她為我而死,我唯一能給她的,如今就只有一個名份口昔日在雞冠山所盟的誓言,楊浩不會違背.她與我雖無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楊浩欠她一個名份口來日楊浩建宗祠,修宗譜,她",仍是我的妻子

    自古以來傳宗接代都是依靠男性來形成支系,後代也隨男方的姓氏.所以家族家譜的譜系都是以男性為依據,女性不入本姓族譜,但是卻要錄入婆家族譜的.即使這人已經歿了,做為正妻,也當載入夫家的族譜.如果有那終身未嫁的,既無婆家的宗譜記載,自然就在世間泯滅了痕跡口

    雖說這只是一個名份的問題.並不影響續弦妻子的權益,不過就算是現代社會,黃花大閨女也不願意做續弦呢,何況那個時候.楊浩料想折子渝聽了心里還是有些不情願的.

    本來,一府之尊,縱然續弦.娶個大家閨秀也不為過,況且折子渝在他眼中還只是個折家的遠親,極為普通的民間女子,不過一嫁過來便是續弦,再大度的姑娘,心里也要有少許芥蒂的,楊浩不想折子渝委委屈屈,心生怨尤,這番話還是要說個明白的.

    折子渝心頭果然微微有些不快,可是羅冬兒為楊浩所做的犧牲,聽的她心旌搖蕩,感佩不已.再者……,她想起自己對唐焰焰說過的話:女孩兒家,第一眼被男人注意到的,也許是她的胸脯,可是再要入男人的眼,卻是看她的性情品德與胸懷了.難道輪到我自己,便也要與尋常女子女般庸俗,要去呻一個已逝女子的醋麼?

    何況,冬兒是孀居婦人,又是民間女子,身份卑微的很.昔日那場風波,他不提誰又知道冬兒對他的一往情深?可他念念不忘,至今思念.正是一個至情至性的好男兒.我想嫁的,不就是這樣的他麼?若他一旦發達富貴,便把那羅冬兒拋諸腦後.念也不念,想也不想,豈不令人齒寒,那樣的他,我還會喜歡麼?

    想到這里,折子渝便坐直了身子,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浩哥哥,你這樣念著冬兒姐姐,九泉之下,她也會開心的.子渝不是那樣好妒撚酸的俗女子,冬兒姐姐為你竹出良多.理應是你的妻子,載入楊氏的宗譜.子渝很敬佩冬兒姐姐,恃願認她做了大姐.

    "子和……楊浩感激莫名.握緊了她一雙柔夷,不知該說些甚麼.

    折子渝凝視著他,忽地嫣然一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的通情達理,特別的善解人意,滿心的歡喜.想說義不知該說些甚麼?"

    "嗯嗯,正是,正是."楊浩忙不迭點頭口

    折子渝向他調皮地扮了個鬼臉,羞笑道:"那你以後多疼人家一些就好啦."

    楊浩被她可愛的模樣一下子逗笑了,滿懷的舟感頓時蒲淡了許多.

    碧荷院其實是一家道觀的後院.唐宋時候的出家人都很有經濟頭腦.此地既比不得廣原普濟寺那樣香火旺盛的所在,觀主自然會另尋生財之道,于是就在後院牆上開了門兒,租與人家開了幾家茶館,齋菜館口

    碧荷院中小橋流水,碧荷紅蓮.風光雅致的很,只不過西北地區百姓的口味相對都要重一些,玩不了這種清淡的調調,所以客人不多,十分請靜.

    楊浩與折子渝到了碧荷院,尋了一處僻靜的角落坐下,這里是一處石亭,凳子很矮,陽光斜照,就在他們的腳前,矮矮一截石欄,欄下便是半池碧水,荷葉茂盛,蓮花半凋,一只只碗大的蓮蓬沉甸甸地掛在莖上.

    折子渝在對面嫋嫋娜娜地坐了下來,姿態妍雅,端莊中隱隱透著嫵媚之色.如今楊浩與她實已暗訂終身.自然無所顧忌,眼見折小娘子款款落座,細腰雪膚,橄纖合度,不禁越看越愛,真想把她合一口水吞下子肚去.

    那放肆的目光看得姑娘家俏臉緋紅.要不是小二適時的出現,免不了又要大發嬌嗔,饒是如此,窺個機會,她還是狠狠瞪了楊浩一眼.只是那目光看似嗔怪,卻免不了歡喜的意,誰不願恃郎對自己傾慕欣賞

    .

    兩個人點了幾樣清淡的小菜,一壺請茶口

    楊浩向她暢吐著自己的打算.折子渝就是一個最好的聽眾,一邊為他挾著菜,斟著茶,一邊傾聽著他的訴說.

    "這麼說,浩哥哥想要盡快趕回去了?

    "嗯,一紙契約,是約束不了像節帥這樣的豪傑的,共同的利益,才是我們的合作能執行下去的基礎.留在這里與節帥計議的再詳細,執行起來也難免還金出現諸多漏洞.我想再與節帥會唔一次,敲定一下主要細節,便立即趕回蘆州去.至于合作的詳細章程,可以慢慢完善."

    "唉,你總是來去匆匆,真就這麼急麼?

    楊浩輕歎道:"李繼筠挾怒而去.到底會不會對我蘆嶺州不利,如今尚難預料.我這人,生于卑微.其實胸無大志,隨遇而安的很.可是被

    (心一一一,,丸列了頭上,卻不能不奮起反抗.你莫看我與你談笑時軸""仙,如今,我一身系以萬千黎民,平時想起.常覺心頭沉重,然而環伺四周的滿天神佛,卻是各懷心思……"楊浩被觸動起來,擱下茶杯說道:"如今行事,每一舉步都牽絆甚多,使得我瞻前顧後不得從容.我常常夢中醒來,難再入眠,生怕一闔眼一睜眼的功夫,蘆嶺州就已身陷絕境,數萬百姓生死兩難,都得來向我討辦法.官家想獨立一州,維持西北現在的局面,三藩擔心蘆嶺強大起來,會影響了他們的權蓋,楊浩置身其中,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不得不依附于強藩,然而與他們走得近了,又恐官家那里…….

    得了今天這樣的地位著實不易,不曾坐在這個位置上時,我從不去想口既已坐在這個位置上,雖是千苦萬苦,又怎麼甘心再有一落千丈的一天?民之大義,個人前程,可謂是處處為難口楊浩這個官,做的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我這心.苦亦……

    "浩哥哥……"

    折子渝杏眼如煙,凝視他半晌,忽地纖腰輕折,俯身摘下一支蓮蓬.用那蔥玉的手指輕輕錄開.錄開外皮的蓮子潔白晶瑩,粒粒飽滿.折子渝又折一支荷葉,將那錄出的蓮子一一放在荷葉上.

    雪白的蓮子,翠綠的荷葉,頗似雨珠灑向一灣渚水,又似雨打芭蕉.讓你陶醉.折子渝又拿過剛為楊浩斟滿的一杯茶水,取一根牙簽,小心地捅出青綠的蓮心,讓那蓮心徑直落到茶水里.

    "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渚如水.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鴻飛滿西洲,望郎上青樓.樓高望不見,盡日欄杆頭.

    欄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簾天自高,海水搖空綠.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楊浩靜靜地看著她嫻美的動作,專注的神情,她剖出的是蓮子,還是一顆玲瓏的女兒心呢?

    折子渝棒起那荷葉遞到楊浩面前,柔柔一笑,說道:"嘗一嘗吧,甜的."

    "嗯,楊浩應了一聲,拈起一枚蓮子,輕輕放入口中,蓮子帶著淡淡的請香,溢了滿口.

    折子渝微笑道:"從落種生根.直到花落結果,蓮沒有因為身在汙泥之中而自卑,它努力地挺直自己的身體,不蔓不枝,破水而出,把碧綠的荷葉,聖潔的蓮花呈獻在世人面前.那荷花包裹的地方,就是它吸食風雨,沐浴朝露所結成的精華,這精華就是它的蓮子.蓮子是甜的.蓮心卻是苦的,可是沒有苦苦的心,蓮子還會甜麼?苦與甜,本就是一對兄弟,你付出多少,所的的回報,終將遠遠超出你的付出口"

    折子渝又端起那杯茶來,微笑道:"蓮心雖然味苦,卻是請心敗火的好東西,泡上一杯蓮心茶細細品味,那苦味之中自有一絲絲甘甜,會讓你心平氣和,郁結的心事也隨著那苦味的淡去而消散口"楊浩連她的手將那杯一起棒住,動恃地道:"子渝,能遇到你,真的是我的福氣,有你在我身畔,就是那枚甜甜的蓮子,楊浩郁結于心的,也不覺其苦悶了口"

    折子渝嫣然一笑,輕啟珠唇剛要說話,就聽一聲大吼道:"車子停在這兒,人還能到哪去?姓楊的.你給我出來,與小爺我大戰三百回合口呀仙n

    楊浩與折子渝齊齊抬頭望去,就見一個青衫公子醉醺醺地闖了進來,一張俊臉通紅,那攔路的小二被他一撥拉,便"哎呀呀"地倒退出去."嗵"地一聲跌進了蓮池,那位青衫公子往腰後一探,"嘩啦"一響.兩支小掃子便到了手中,這人將手中兩只小掃子呼呼地舞了幾遭,直勾勾地瞪著楊浩,喝問道:"你,楊浩?"

    折子渝訝然道:"秦逸荊"周讀最新章節,請到毗mz盯加毗c曬

    楊浩愕然站了起來:,"李小龍,找我干嘛來了?"百讀讀四友發布,z盯加毗四m

    秦逸云把雙節棍向楊浩一指,大喝道:"搶我家焰焰的,就是你小,子?著打!

    說罷跌跌撞撞地撲了上來,把手中兩支小掃子舞得風車一般呼嘯泣叫.楊浩大驚失色,慌忙側身一閃.左右看看,正無趁手兵器可拿,就見秦逸云腳下踉蹌,猛一轉身.小掃子"嗚"地一聲便倒卷回去,"砰地一聲敲中了他自己的額頭.

    楊浩登時直了眼睛,秦逸云也是兩眼發直,一條血痕小蛇一般自他額頭蜿蜒而下,他大著毒頭贊道:"果……果然好功夫,我竟非你……一合之敵,佩nnn佩服"

    說罷身子晃了兩晃,"撲嗵"一聲就栽下了荷花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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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第七卷 王對王 第193章 風云再起

    唐焰焰坐在廊下,懷里抱著個玉缽,提著玉杵"咚咚"的搗著,興致勃勃的道:"繼續說,繼續說,後來怎麼樣了?"

    在她旁邊坐著唐威,兩人中間一個躺椅,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腰間搭了一條駝絨的毛毯,正在似睡非睡的打著瞌睡.

    唐焰焰此時正在搗制胭脂,像唐家這樣的大戶人家,縱是有名的胭脂社所產的胭脂,也嫌不入品流,府上的女眷喜歡自己制作胭脂.這時的胭脂,都是用桃花,子花,紅藍花,玫瑰,薔薇,重(降)(不清楚是不是),石榴等應季的花朵搗成花泥,淘澄淨了,配了花露蒸成的,一旦用了,不但鮮豔異常,且又甜香滿頰.

    這樣的胭脂事純天然綠色產品,可以吃的,賈寶玉喜歡吃別人嘴上的胭脂,就是因為它是各種花瓣做成的,要是換了現代那些不是含鉛就是含雌性激素的所謂高檔化妝品,他敢吃下去,不中毒而死,也變得不男不女了.

    唐威攤攤手道:"那還有後來啊.楊浩的劍法你也見過了,武功本就不在逸云之下,逸云又喝得暈頭轉向的,哪里是他對手啊.據那小二說,其實兩人壓根就沒交過一六開官方英姿手打上傳手,那小二說他當時剛從水里爬出來,攀著石欄正要往上爬,就看見逸云掄起一根,楊浩側身一躲,他就敲了自己一下,然後跟抽風似的跌進了池去,還壓中了那個小二.還躲虧了那小二,要不然,就那本人高的水,都能把他淹死.也貨.....喝的都找不著北了......"

    唐焰焰又搗了兩下,歪著頭想想,心花怒放地問道:"這事......已鬧的滿府谷地今人皆知了?"

    "是啊."

    唐焰焰沾沾自喜得道:"呵呵,總算有人去味我爭風了,我做人也不是那麼失敗,哦?"

    唐三兒翻個白眼兒沒理她.

    唐焰焰又問:"那楊浩呢?現在在做什麼?"

    唐威苦笑道:"還能做什麼,前日因為你和折二姑娘的時候,已鬧的滿城風雨,如今又和逸云起了風波,秦家什麼勢力?而且與折府一向親密,我想......楊浩大概也不想與秦家結仇,擔心鬧到不可收拾,所以離開"碧荷院"後就回了驛站,再也沒有出來.今天一早也又去了躺百花塢,然後便急急趕回蘆嶺州區了."

    唐焰焰樂不可支,傻笑幾聲道:"呵呵,呵呵,知道他日子也不好過,我就開心了."

    唐威又翻了個白眼兒,對這個傻妹妹,他是一點轍也沒有了,他歎了口氣,說道:"妹兒呀,哥要去開封府一趟,你去不去?哥帶你散散心.

    唐焰焰喜滋滋地跳起來道:"我不去,我要去蘆嶺州."

    唐威吃驚地道:"你去蘆嶺州做什麼?"

    唐焰焰得意洋洋地道:"做生意呀,我去蘆嶺州做生意,他楊浩還能擋著門兒不讓我進?哼哼,想起折子渝那副得意樣兒我就生氣,這一局我要不扳回來,我還是唐焰焰麼?我跟她耗定了!"

    她低頭看看,失聲叫道:"哎呀,光顧聽你說話了,花瓣早都搗好了,現在該用細紗濾過才是……"說著抱著玉缽興沖沖地跑進了房去.

    唐威摸著鼻子喃喃自語道:"這丫頭……怎麼沒心沒肺的……"

    一旁躺椅上好像正在打瞌睡的老太太忽然張開了眼睛,狠狠地瞪子他一眼道:"放屁,我那乖孫女兒這叫性情開朗,心里頭不放事兒,不管多大的氣性兒,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哭一氣兒發泄出來也就完了."

    唐威苦笑道:"奶奶……"

    老太太哼了一聲道:"你說,這樣的姑娘有啥不好?要是有點計麼委曲都擱心里頭,見花落了也心悲.見雨起了也傷感,整天幽幽怨怨.哭天抹淚的閨女家,看了就惹人生厭,難道你受得了?哼!"

    唐家老太君是個苗家女子,年輕時就是個活潑開朗的性兒,唐焰焰的脾氣直追祖母,自然稻對這老太太的脾氣.再說唐家男丁興旺,女子稀少,連著兩輩兒都是只生了一個閨女,唐家的長輩們自然把這小孫女兒看成了掌中至寶,縱然她真有什麼不是,他們瞧在眼里也只覺可愛,只覺喜歡.

    唐威被奶奶訓斥了一頓,見她還要嘮叼,忙跳起身道:"哎呀,我忽想起還有一樁要緊的事情沒辦呢.奶奶您好生歇著,孫兒得趕快去料理一下."唐威尋了個由頭,便趕緊腳底抹油,溜之乎也.

    唐焰焰濤了花泥,交與侍女再做處理,然後又跑出房來,卻見唐威已溜得不見人影,不禁頓足埋怨道:"這個家伙,人家還有話問他呢,居然又溜了."

    那滿臉褶皺的老太太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意,抬手道:"乖孫呐,到奶奶這兒來."

    "他呀……"

    一提起楊浩,唐焰焰的兩只眼睛頓時亮麗起來,興致勃勃的道:"這個家伙……怎麼說呢,他呀,很無賴,很好色,很下流,嗯……而且還很無恥........,一點也不像一個道德君子."

    "嗯?"老太太瞪大一雙老花眼,吃驚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孫女.

    唐焰焰全未察覺,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似喜還羞地道:"可是他這個人呢,又是大智大勇,大仁大義,所作所為,比起許多道德君子更加了不起,叫人從心眼里佩服他."

    她的嘴角溢起一絲甜笑,用柔柔的嗓音道:"而且吧,你要說他不學無術呢,他有時偏能講出許多發人深省的大道理來,我平時想都想不到的.你說他學問高深吧,他的言談舉止卻又沒有一點讀過聖賢書的文人模樣.

    以前呢,我總覺得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誰曉得他突然之間就學了一身武功,而且還會一種特別好看的劍法,奶奶,那種好看的劍法真的很厲害喔,連大狗熊似的李繼筠都敗在了他的劍下.這個臭家伙,動不動就會做出一件讓你大吃一驚的事情......"

    "呵呵呵..."老太太笑起來,她寵溺地攬過孫女兒,說道:"我的乖孫女兒,不再是個羞顏未開的小丫頭啦,看來你是真的喜歡了人家,和你奶奶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恩,我家乖孫的眼力當然差不了的,你既然喜歡了他,這個臭家伙麼,就一定有他的可取之處.

    唐焰焰垮下小臉,委曲地道:"可去……,這個臭家伙如今已經喜歡了折子渝.當初可是我先喜歡了他的,你說我哪點配不上他呀,除了……除了脾氣大一些,一定是,所以把他給嚇著了,可那不是以前嗎?"

    她垂下頭,怏怏地道:"再說.人家就是對他說話喜歡大聲,也沒真把他怎麼著哇.現在可好,後悔也晚了.

    奶奶,你別看我在哥哥們面前說話膽氣很壯,其實……其實人家心里一點底兒都沒有,他要是喜歡了旁人.我還能爭一爭,可是折子呢……畢竟是折家的女子……

    我現在就是氣不過她在我面前那副洋洋得意的樣兒,想起來就恨得牙癢癢的,我咽不下這口氣,可我……我能怎麼樣啊,一個女孩兒家,人家根本不喜歡我,我卻三番兩次找上門去,這臉都丟盡了,整個府谷的人現在指不定怎麼笑話我呢.我……我……,

    唐焰焰扁扁嘴,已是珠淚盈盈.

    老太太"哼"了一聲,把兩道白眉一挑,剽悍地道:"丟人?現在退縮,啥也沒撈著,那才是把人丟到姥姥家去了.折家勢大,不假,可咱唐家也不致于連這個都得讓著他.咱唐家富比王侯,就一定要指著他折家過日子,他折家就沒有依賴咱們唐家的地方?

    我就不信,他折禦勳會為了小兒女的私情,跟咱們唐家翻臉.再說.要是連個喜歡的人都不敢去爭,那就算擁有一座金山,一條銀海.做人又有什麼快活.乖孫女兒,給奶奶追,看中了就絕不撒手,跟她拚到底!"

    "嗯!"唐焰焰重重一點頭.

    老太太坐起身來,威風凜凜地道:"女追男,隔層紗,奶奶就不信了.憑我孫女兒這人見人愛的小模樣兒,還迷不住他一個混小子.你爺爺又怎麼樣,當初那可是唐家的少主,身份何等的尊貴(電腦閱讀.xs.coМ).奶奶我呢,就是一個普通的苗女,論身份,配的上他麼?可我看上了他,喜歡了他.就一直追著他,從苗寨一直追上了唐家去,到底還是嫁給了他.要不怎麼生出那一窩子的小王八蛋."

    老太太一拍大腿道:"哎喲.對了!你的太姥兒,是咱苗寨的大巫師.當年,我離開苗寨的時候,你太姥姥送了我一對瓶子,那瓶兒是你太姥姥祭了巫神施過了法術的.你太姥姥姥說,用那瓶兒盛了酒給男人喝,再把瓶兒打碎,那男人就會對你死心踏地的了."

    唐焰焰連忙擦擦眼淚,睜大眼睛道:"真的?爺爺就是因為這個喜歡了奶奶?"

    老太太嘟囔道:"誰知道是不是因為它呢,反去……我後來就成你奶奶了."

    唐焰焰迫不及待地問道:"這個東西要用一對兒麼?"

    老太太道:"一對倒是不用.當初自苗寨出來,翻山越嶺的,我不是怕打碎了麼.所以就拿了兩個,妥當一些."

    唐焰焰兩眼放光地道:"奶奶,剩下的那個瓶兒還在麼?"

    老太太拍拍額頭,嘟囔道:"這都多少年了,當初留下來就是當個念物兒,你爺爺活著的時候,還照樣兒重做了一個,配成了一對,擱哪兒了,讓我好好想起……"

    老太太站起身,顫巍巍地往屋里走.唐焰焰緊隨其後,激動的一顆心砰砰亂跳.爺孫倆進了屋子一通亂媽,許多陳年雜物都被拎了出來.把個房間弄得跟遭了賊似的,最後終于在大櫥櫃底下翻出一口匣子.打開看,里邊紅絨布包裹著兩口瓷瓶,白色的,繪著淡雅的蘭花.那紅絨都顯出了陳舊之色,這匣子也不知在那擱了多少年.

    唐焰焰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急問道:"奶奶,哪個才是呀?"

    "別急,讓我瞅瞅,仔細瞅瞅."老太太彎下腰,眯起老花眼仔細打量半天,拿起一只來拈了拈份量,展顏笑道:"是這只,沒錯,就是這一只."

    唐焰焰一把搶過來寶貝似的抱在懷中,幸福地傻笑起來,只是那笑……怎麼看都覺得有些"猙獰……"

    楊浩的車子從蘆葦蕩里鑽出來,隨行的人都是一身蘆葦花子,就連坐在車里的楊浩也不例外.他鑽出車子,站在車轅上拍打著身上的蘆葦花,鬼鬼祟祟地看看來路,慶幸道:"如今將到蘆河嶺,看來秦逸云是不會追來了.唉!這個唐焰焰,就是一個惹禍精,無端給我招惹來秦逸云這麼個災星."

    壁宿幸災樂禍地笑道:"大人,說起來如今咱們與折家也攀上了交情,你又是一府之尊,真就跟他斗起來又如何,怕他做甚?"

    楊浩瞪他一眼道:"我倒不是怕他,可是卻又何必無端與秦家結怨?"

    壁宿不以為然地道:"秦家好長輩便那般不通情理麼?"

    楊浩道:"秦家的長輩倒不會因為這種事與我生怨,不過相打無好手.秦逸云正在氣頭上,要是真個傷了他,那本來無怨也要生怨了,秦家與折家是多少年的交情?再說秦家做的是軍馬生意,折節帥對秦家倚重的很呢.惹不起我躲得起,秦公子不是個粗人,回頭想想,他也該知道收斂一些.我們何必結這無謂之仇?"

    楊浩"仇"字還未落地,就聽"篤"地一聲響,一枝狼牙箭貼著他的鼻子尖釘到了車上,一指粗的箭杆"嗡嗡"疾顫,把楊浩嚇得手腳冰涼.兩只眼睛都成了對眼兒:"我的個乖乖,這一箭要是射在我腦袋上…………

    就聽一個人粗聲大氣地喝道:"你們是什麼人,鬼鬼祟祟的,都給我過來,手放在頭上,不許亂動.車上那個賊眉鼠眼的,你給我老實點,跳下來!"

    隨即一枝響箭射向長空,發出尖厲的長嘯.楊浩乖乖地舉起手往前一看,就見一位斜披羊皮襖,腰佩一柄彎刀的少女手持獵弓,正警惕地瞪著他看,那弓弦猶自顫動.

    這姑娘臉頰黝黑,濃眉大眼.看起來真比男子還要健壯.隨著她的喝聲,蘆葦蕩里又鑽出幾個持弓佩刀的人來,與她都是一樣的草原人打扮.

    楊浩一見心頭不由一沉:"壞了,難不成李繼筠的動作這麼快,蘆河嶺已然失陷了麼?"

    他心驚膽戰地問道:"姑娘,你是什麼人?"

    那姑娘用手背一蹭蒜頭鼻子.瞪著一對烏溜溜的大眼睛道:"我是甜酒,你是哪個?"

    "甜酒?"楊浩以覺耳熟,忽的想起李光岑和他開的那個玩笑,不禁大喜道:"你就是甜酒,木恩之女麼?"

    甜酒的眼珠狐疑地一轉,詫異地道:"你認識我爹爹,你是什麼人?"

    楊浩忙不迭點頭道:"認的認的,我就是這蘆嶺州知府楊浩,姑娘你聽說過我的名字嗎?"

    "你是少……唔,你是楊浩?"那少女按著刀上上下下看了他幾眼.一臉猶疑不信,就在這時,蘆葦蕩中簌簌聲響,又鑽出幾個人來,頭前一人青帕包頭,肩上全是雪白的蘆花,楊浩還未說話,一旁穆羽已興奮地叫道:"姐姐!"

    來人正是穆清漩,一眼看清前方這幾個人,穆清漩吃了一驚,連忙招呼道:"甜酒,快婢他們放下箭.這位就是本州知府楊浩大人."

    穆清漩三言兩語解說明白,甜酒不禁吐了吐舌頭,靦腆地笑道:"原來你真的是楊浩大人啊,呵呵呵……,我方才那一箭,沒有嚇著你吧?"

    楊浩擦擦額頭冷汗,干笑道:"沒有嚇著我,不過姑娘的箭法端地了得,叫人欽佩的很."

    甜酒把弓往肩上一背,聽他誇獎,得意洋洋.

    楊浩又轉向穆清漩,說道:"走吧.咱們走回去.柯夫人,我離開蘆河嶺的時候,好象咱們沒在這麼遠的地方布防啊,現在怎麼這般森嚴.還不知就地便放箭攔人,若是來的是客商,難免受了驚嚇."

    甜酒跟在後面,聽了這話便道:"楊浩大人,你若不是鬼鬼祟祟地從蘆葦蕩里鑽出來,我也不會當頭一箭的."

    楊浩臉色一糗,看向身旁的穆清漩,這位長腿美女甩開悠長的大步,走得雄糾糾氣昂昂,絲毫不比楊浩稍慢,她兩道劍眉微微一擰,歎了口氣道:"楊大人,你有所不知,你離開的這些日子,咱們蘆嶺州已是幾次三番受人襲擊了."

    楊浩吃了一驚,忙道:"怎會如此,來敵是些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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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第七卷 王對王 第194章 以牙還牙

    楊浩聽穆清璿說了幾句,便再也等不下去了,他立即登車前行,直驅知府衙門,又令壁宿,穆羽等分頭去尋諸位大人,皆到知府衙門相見.楊浩驅車到了知府衙門,淨面更衣,換了官袍,便直奔大堂.此時范思琪,杯朋羽等一眾府衙幕僚已聞訊趕到.

    楊浩見官吏們未到,先向自己幕僚問道:"聽說木團練使的親族自草原上趕來投奔?計有人口多少,現在安置何處?"

    杯朋羽忙道:"是的大人,木團練使的親族已聞訊趕來投奔,計有一千三百二十二帳,五千四百四十六人,其中有些婦孺和老人已在後谷安置下來,挖掘了窯洞,搭建了棚屋供他們居住.他們的族人攜有大批牛羊駿馬,為了方便放牧,老朽又在谷外十數里處劃定了牧場,供其搭建帳篷居住放牧."

    蘆嶺谷說是一谷,那是因為除了前邊這個出口,周圍都在群山環抱當中.這個山谷曲折蜿蜒,循山勢向後延伸,並非筆直一條通道.山谷中最寬處十五六里,最窄處只有五六里,過了楊浩的知府衙門,再往後院,還有極大的空間,要走出近二十里地,地面才慢慢收攏,消失在重山疊嶺之中.

    按照楊浩的規劃,數萬百姓登記梳理之後,按照鄉里的行政區劃分別劃定了區域進行安置,一個個小村莊和小市鎮在山谷中星羅棋布地向後延伸開去.而一進谷的這塊寬敞空間,正前方是知府衙門,知府衙門左右依山而建是僚屬官吏們的住宿之地.在前谷兩側,則是一家家客棧,商號,酒樓等商業,娛樂場所.而靠近谷口兩側的一座座窯洞,則于內部挖通串聯起來,充做了藏兵洞.

    杯朋羽的安排,既照顧了李光岑族人的生活習慣,將其婦孺老弱留居谷中從事工商,或從事農耕,又解了他們的後顧之憂,安排倒也合理.楊浩點頭道:"安排的很好,不管是契丹還是其他諸族,但有多個種族雜居的,大多依其民族風俗,生活習慣,分別設官定制予以管理,比如契丹就設了南院,北院分別管理漢人和契丹人,這是合理的安排.否則時日一久,必起糾紛,他們各有不同的習俗,這一點必須要考慮到,不能不切實際,強行融合,這種事情,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杯朋羽唯唯稱是,楊浩又向他們了解了一下這段時間民政方面的進展,程德玄,李光岑,柯鎮惡等文武官吏已紛紛趕到,楊浩排開座位,讓他們一一落座,這才問起近來與其他部落族群發生沖突的原因和經過.

    原來,楊浩離開的這些天,蘆嶺州百姓與黨項七氏的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同時,許多暫時沒有營生的百姓則結伙進山打獵,采摘栗子等野果,或發賣或曬干貯藏,而狩獵的野物則醃制獸肉,硝制皮毛,准備過冬之用.本來這些自發的行動非常好,百姓們有了事做,徘徊在百姓中間的彷徨焦慮的情緒也消失了.

    但是獵人們走的遠了,漸漸便與居住在山中的一些羌人小部落發生了接觸.這些部落不大,最大的也不過幾百人口.有些小部落的羌人與他們接觸之後,知道了蘆嶺州這些漢人的存在,便把自己獵來的獸皮野物拿來蘆嶺州發賣,因蘆嶺州往來的客商很多,他們的獸皮獸肉大多都能買個好價錢,再買些粗茶鹽巴布匹回去,可謂皆大歡喜,消息傳開以後,便有更遠處的羌人部落趕來與他們交易.

    但是羌人部落並非全是友善的,這些小部落還知守禮買賣,而那些稍大部落的人則比較跋扈野蠻,有時他們強買強賣,不免于蘆嶺州的商賈發生爭執.同時,這些漢人商賈中也不乏投機鑽營者,在以物易物時常常搞些以次充好的把戲蒙騙他們,雙方的沖突便開始不斷升級.

    這些羌人吃了虧,回去便糾集族人來尋釁鬧事,初時還只是親戚,朋友,雙方一旦發生打斗,便迅速變成了整個部落的戰爭.本來程德玄還把這些事情當成民間糾紛,想要予以調停處理,可是那些羌人哪知什麼王法,他們先是來尋釁生事,隨即就演變成了半路打劫泄憤,搶掠起了來往的富商.

    一得了甜頭,這些人更是食髓知味.糾集的人馬越來越多,他們呼嘯山林,干脆就扮起了流匪,把蘆嶺州當成了一塊予取予求的肥肉,李光餐和柯鎮惡兩位團練使急忙組織團練巡戈防守,與他們幾番惡仗下來.雙方沖突愈發激烈,已經發展成了蘆嶺州漢人與當地土著羌人之間的一場戰爭.

    為了防止他們時不時的潛進蘆嶺州來殺害百姓,劫掠貨物,所以柯團練才在四周設下警哨,但是這些剛剛組建的民壯不是那些野蠻的羌人對手,蘆嶺州百姓著實地吃了些大虧.幸好這時李光餐的數千族人自吐番草原趕來,這支部落無論男女老少俱都騎**湛,木恩從其中抽調青壯加八民團,這才彌補了本地民壯許多都是州放下鋤頭的農夫,戰斗力還不夠強的缺陷

    楊浩聽得雙眉緊緊蹙起,望子李光岑一眼道:"木老,這些羌人是黨項羌哪一氏的族人?"在他想來.已與黨項七氏秘密結盟,自己身為七氏共主,難道還約束不了這些羌人.何至于鬧到不可收拾?

    李光岑看其眼色,已知其心意.便道:"府台大人,羌人有許多互不統屬的部落分支,所謂黨項八氏,只是族群最大的八氏.橫山一帶.最大的一部就是野離氏,但是還有許多其他的部落,這些大大小小,的部落散居在橫山一帶,大的不過三五百帳族人,小的只有數十帳族人,總數卻有一萬三四千帳.他們既公仙八狩獵.還從漢人那里學會了耕種,這些羌人部落與野離氏一樣驍勇善戰,尤其擅長山地作戰,卻既不歸夏州統轄.也不歸麟府兩州管治."

    楊浩摸摸鼻子,愕然道:"萬宇帳的羌人,至少也有六七萬人了,這麼多人,卻是天不收地不管,三藩俱不理?"

    程德玄自霸州往北漢軍前效力時,曾仔細研究過西北的地理形勢,人文狀況,對這里的情形也了解一些,見楊浩有些不解,便道:"府台大人,這些羌人散居與橫山山脈,本不易管理,又兼民風彪悍,所以無論是夏州還是麟州府州,對他們都以安撫為主."

    楊浩微微眯起眼睛,沉聲道:"何謂安撫?"

    程德玄談談一笑,徐徐道:"何謂安撫,就是對橫山羌人諸部授其官職,給予俸祿,不去納稅征賦,只求他們不來惹是生非.橫山羌人野性難尋,與漢人雜居久了,又學得狡賴異常.他們時而倒向夏州,時而倒向麟府二州.憑以自重,極難管治."

    他並不知木恩等人本就是羌人,所以評價起來肆無忌憚,見楊浩聽的入神,就呷了口茶水,侃侃而談道:"我宋人對這些羌人,常以生熟戶來區別.生熟戶的劃分依據有因地理,有因是否開化的,但是最實用的卻是各部首領是否臣服于(人人都愛十三娘)宋.臣服于宋者,便是熟戶.可這熟戶也非一成不變的,臣服于宋時便是熟番,哪一天反了,便又成了生番.

    以往府州,麟州與夏州戰事一起,對這些不從屬于任何一方的羌人大力招誘,麟府二州以厚利誘引生戶變成熟戶,而夏州則脅迫熟戶變成生戶.天長日久,這橫山羌人深諳其中好處,變得痞賴狡猾,反複無常,朝三暮四,有奶就是娘,氣焰也越來越是囂張."

    李光岑,木恩等人聽了面有郝色,似因有這樣的族人而感到恥辱,楊浩沉默半晌,向柯鎮惡注目道:"柯團練,這些時日的爭戰,傷亡如何?"

    柯鎮惡起身稟到:"府台大人,頭幾日只是羌人與我蘆州嶺州民戶商賈之間的私怨械斗,死了幾個百姓,傷了十來個人,但是隨後羌人大舉報複,這幾日的明攻暗襲之下,我瀘嶺州百姓傷亡不下百人,團練民壯也折了二十多人,而且......"

    楊浩把這蘆嶺百姓視為親人,聽說傷亡數百民眾,已是怒火滿溢,聽他遲疑,便把雙眉一挑,沉聲問道:"而且怎樣?"

    柯鎮惡被他目光一掃,身子不由一震,揣揣答道:"我蘆嶺州百姓傷損倒也罷了,可是他們還襲擊來往的商賈,擄其財,殺其人.前兩日.....前兩日以為姓黃的商賈攜女眷往我蘆嶺州來,結果路遇橫山羌歹人來襲,貨物被他們劫掠一空,女眷被他們輪丨暴致死,那......那黃姓商賈被他們五馬分尸,頭顱四肢......散落各處,我等尋出數里方才尋樂回來.弄得各地商賈人心惶惶,這兩日道路冷清,已無商賈敢來."

    楊浩以手據案,雙目漸漸變得赤紅,柯鎮惡瞧他一向文雅,如今目光競然有些猙獰,不覺有些膽寒.不敢與他對視,楊浩沉默半晌,冷笑一聲道:"好!真是好手段.我蘆嶺州百姓傷損又是怎樣?"

    柯鎮惡還未回答,便聽衙門外面悲哭如嘯,嘈雜萬分,楊浩崔然一驚.連忙迎出門去,程德玄,李光本等人互視一眼,也隨後跟了出去.楊浩出了府門,只見衙門外黑壓壓一片.有無數百姓高呼:"楊大人回來了?楊大人給小民做主懷……

    一見府門大開,楊浩走出門來,那些百姓紛紛仆倒在地,將頭在地上瞌得"咚咚"直響,有人悲叫道:"大人,大人,我開的良田,搭的木屋,俱被那橫山蠻人搗毀,求大人跟小民作主呀."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匍匐到楊浩腳下,抱住他的靴子哭得泣不成聲:"大人,大人,小民那孫兒才只六歲啊,他不曾死在契丹人手中,不曾喪命在那不毛之地,卻被橫山野蠻給殺了啊,他們……他們將我孫兒挑在矛尖,大心",

    那老者一句話沒說完,"哇"的吐出一口鮮血,竟然暈厥過去.

    眾百姓你一言我一語,所言所語雖是支離破碎,聽來卻是怵目驚心.楊浩在衙門內只聽僚屬們說了一句"百姓們傷六不下數百人,哪知其情其狀竟是如此淒慘.楊浩聽得雙目赤紅,目中蘊淚,那淚便也如染了血一般隱隱泛出紅色.

    他高高舉起雙手,百姓們的呐喊聲立即停頓下來,只有壓抑的哭泣之聲:"諸位鄉親,你們的事,本府已經知道了.

    楊浩頓了一頓,壓抑住自己激憤的心恃,又道:"本府州剛趕回來.正為此事與諸位大人商議,諸位鄉親且請回去,你們的親人,就是我的親人,這件事,本府一定秉公而斷,給大家一個交待.

    楊晉城帶著攔在衙門外好差役們一旁高聲規勸,那些百姓素來信服楊浩,既得了他的承諾,這才流淚退下.楊浩拱手而立,直到這些百姓一一退走,這才返身回到府內.

    楊浩一回大堂,便"啪地一拍書案,怒喝道:"我蘆嶺雖無強大軍力,但是堅城高牆,還不足以自保麼?民壯雖訓練不久,但是與黨項七氏往來生意時,亦曾假戰訓練.況且……木老族人,數千草原牧人來投.個個騎**湛,怎麼……怎麼便守不住這蘆嶺州?"

    眾安員俱都垂下頭去,過了半晌,李光岑才輕輕地道:"府台大人.橫山羌人精于騎射,尤擅于山地叢林設伏襲擊.我們的堡寨目前還不完全,主要是針對谷外加強了防禦,而這些羌人多循山脈而來攻擊,此為其一.

    這兩天,柯團練夫妻率人已加強了後谷和谷後山嶺上的防禦,安排了人手,設計了許多隱秘的陷坑,絆索.羌人來襲時也著實吃了些虧,于是轉而繞到谷外,對來往于蘆嶺州的商賈們進行襲擊.他們人數少.多則數十上百人,少則三五人十余人,在蘆葦蕩中來去自如,極難發現.而且因為人少,只須攜帶少量干糧,便能在左近潛伏很久,實在是防不勝防口

    楊浩長長地籲了口氣,坐回座位沉思起來.所有的官吏幕僚都在觀察著他的神色,這一次的事恃非常棘手,一個處理不慎,就要與當地土著產生不可調和的矛盾,造成更大的沖突.

    這些橫山羌不隸屬于任何一方,而且連個完善的社會體制都沒有,再加上各個部落間也沒有從屬關系,所以無論想從政治,經濟,或者文化方面與他們建立聯系,都不容易.想找個羌人頭領坐下來談談都不知該尋何人.

    可是雖無統一的領導,這些羌人卻很有些同仇敵愾之心,再加上當地三藩對他們縱容慣了,養成了他們自大驕橫的脾氣,如今從劫掠中的了甜頭,哪里還肯善罷甘休.

    當地的地理,再也沒有人比這些當地土著更熟悉,也更能掌控的了口他們生于厮,長于厮,耳目無處不在.不管是夏州還是府州,麟州.在這一帶都是堡寨式屯兵,一旦發生戰事,他們就不惜錢財地去賄胳籠絡這些橫山羌人.

    除了橫山羌人本就驍勇善戰,這麼做是怕他們倒向對手,還有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各個堡寨之間相互溝通聯絡,傳遞情報,輸運糧草,都離不了這些當地人的配合,否則他們一旦打起游擊,下絆子拖後腿,那這仗就沒法打了.

    考驗,這是楊浩擔任蘆嶺知府後第一個重大考驗.蘆嶺州能否立足.雖然險阻重重,卻並不是每一個普通百姓都有那個眼光看到的,那種危機只有高層的幾個人才看得到.而眼下與橫山羌人之間的沖突,時每一個百姓來說,都是切膚之痛.如果不能為百姓們提供保護,給他們信心,很難說這些百姓們不會逃離蘆嶺州,變成散落各處的流民,甚至淪為盜匪.

    尤其是橫山羌人對往來客商下手之後,黨項羌人一方自然不擔心往這里運送各種物資,因為他們不但與橫山羌人同宗周族,而且本身擁有比建制散亂的橫山羌人更強大的武力.可是自廚州和中原趕來的客商,卻不可能擁有強大的武力保護,蘆嶺州的商賈更是連些家將保鏢都不具備口.

    如果這件事不能妥善解決,而且一勞永逸地解決,哪怕利潤再大,商賈們也不會再來蘆嶺州冒著死亡危險做生意,天下間有的是生意可做.何必來這里冒險,楊浩的發展工商,于特殊地區建立,特區,的計劃"就要胎死腹中.

    楊浩沉吟良久,慢慢抬起眼睛.陰沉沉地問道:"木團練"

    李光岑是他義父,但是這層關系,包括他如今是黨項七氏之共主的身份,知道者寥寥無幾,在旁人面前.兩人還須維持主從官屬的身份.楊浩一叫,李光舉立即起身抱拳道:"府台大人."

    楊浩問道:"若我蘆嶺州與橫山羌人正面為敵,你有幾分勝算?"

    李光岑目光一凝,卻見楊浩雙眼只是盯著案上的旗牌令箭,並不望他.他不知楊浩心意如何,只得照實答道:"大人,蘆嶺州民團甫建,自保尚嫌不足,還無余力出征.不過,屬下的族人自吐蕃草原來投,這數千族人,個個精于騎射,又攜來大批牛羊馬匹,可以一用.而橫山羌人雖有近十萬之眾,卻是各自為政,一盤散沙,最大的部族都不到一千帳,因此,我若出兵,除非橫山羌人結盟組團,推選共主,令從于一,形成一支大軍,否則絕非我們的對手."

    楊浩目光微微一閃,又道:"柯團練."

    柯鎮惡閃身出來,抱拳施禮道:"大人

    楊浩道:"橫山羌人慣于山地叢林中作戰,而你穆柯寨本是建在群山叢嶺之上,亦熟撚山地叢林作戰.本府問你,若橫山羌人再于莽莽山嶺之中來襲,你能阻止他們再侵入我蘆嶺州,虐殺我蘆嶺百姓麼?"

    柯鎮惡叉手施禮道:"回稟府台大人,下官自穆柯寨只帝來十余莊丁,而本地團練民壯時日尚短,若在莽莽叢林中與橫山羌抗衡對戰,目前……著實不能不過,若只是防止他們侵入我蘆嶺州,敵攻我守,咱們占了地利,事先再于叢林中做些手腳的話,下官有把握把他們阻在谷外.

    "好,很好."楊浩慢慢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一絲陰沉沉的笑意:"方才聽木老所言,黨項羌人來襲,實在是防不勝防.本官想和",也是這個道理,只有千日作賊,哪有千日防賊的?既然如此,防不可守,那便去攻,諸位意下如何?"

    眾官員面面相覷,程德玄遲疑問道:"大人欲待如何?"

    楊浩咬弄牙根沉沉一笑,說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他立直了身子,並掌如刀,斜斜向下一削,冷笑道:"柯團練負責防守,將我蘆嶺谷錘練的銅牆鐵壁一般.不容宵小竊入.木團練負責進攻,主動尋找與我蘆嶺州為難的橫山羌人村寨.

    如今正是秋收時節,以農耕為生的,割走他們的莊稼,連糧種都不要給他們留下;以狩獵為生的.給我放火燒山,把一切鳥獸都趕到千里之外去;以放牧為生的.奪其牛羊馬匹,我春化心麼熬過這個冬天."

    楊浩此言一出,有兩個人齊齊一驚,同聲說道:"府台大人,萬萬不可."這兩人一個是程德玄,另一個卻是范思棋.

    楊浩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眼皮微微一撩,向程德玄問道:程大人有何高見?

    程德玄今日見他一副陰陽怪氣的表情,與往昔為人大不相同,就曉的他如今滿腔怒火,正在強自隱忍,可是思及這樣報複的可怕後果,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大人,橫小羌人性情痞劣,但是能征善戰,自此嶺下去,橫山一帶散居的羌人有十萬之眾,一旦激怒了他們,後果不堪設想.以下官之見,與橫山羌人的沖突,當以安撫為主."

    楊浩雙手撐著書案,似笑非笑地道:"喔,你且說說,如何安撫?"

    程德玄定了定神,說道:"以下官之見,可以使人與橫山羌人部族頭領見面,從中為之斡旋.鄰近我蘆嶺州的幾個羌人小部落,不但與我們公平生意,而且有的還將家人也遷進谷來,這些人正是最好的信使.我們可以請他們出面,與那些正與我們為敵的羌人頭領溝通一下,循著麟州和府州舊例,多置財帛布匹,米面油鹽,贈與這些羌人部落,緩和彼此的關系.

    朝廷為了安撫這些羌人,對羌人各部都有封賞.管理百帳人口以上的大首領,都授為本族軍主,百帳以下人口都授予指揮使之職,所以他們身上都有朝廷的官職,我們還可以同殿稱臣為理由,和他們互相來往.聯結友誼口至于這幾次沖突,雙方各有死傷,為息事甯人計,卻也不宜再做追究.為平息羌人之怒……"

    程德玄猶豫了一下,說道:"下官身為觀察判官,掌管蘆州律法.我們遷來此處的北漢百姓良莠不齊.作奸犯科者亦有之,如今被關押判刑者有七人.為平息羌人之怒,我們可以將這七名囚犯,充作殺死羌人的罪魁,在羌人面前處死.賄之以利,示之以恩,雙管齊下,當可平息此事,還我蘆嶺州太平.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楊浩不置可否,又轉向范思棋.問道:"范先生有何高見?"

    范思棋大概是頭一回在這麼多官員們面前講話,囁嚅片刻,方脹紅著臉道:"學生以為,蠻夷不知教化,凶殘成性.然中土上國人物,豈能效仿蠻夷以暴制暴呢.起兵抗之可也,卻不可行如此殘酷手段匕

    人天生都有惻隱之心,善惡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只是番人久不開化,蒙蔽了心智.吾等興王者之師,仁義之師,挫其銳氣,示之以兵威.繼而教授其農耕,教化以王道,收孤寡,補貧窮,示之以恩義,以王道之治,度化蠻夷,久而久之,則腹心之疾,亦化為兄弟手足矣.此正所謂仁者無敵,學生愚見,大人以為然否?"

    "呵呵,果然是愚見!"楊浩毫不客氣,一句評語下去,范思棋登時漲紅了臉口

    楊浩隱忍已久的怒氣突地勃發起來,拍案喝道:"書生之見!婦人之見!愚蠢之見!橫山羌人有羌人之勇.漢人之智,久居諸藩之間,養成的痞賴無行,見風使舵的本事,驕橫野蠻,不知王法,你愈是忍讓.他的氣焰越是囂張,若按你的主意來息事甯人,不啻于與虎謀皮.橫山羌人視我蘆嶺州軟弱可欺.必然變本加厲,從此再無甯日."

    楊浩這番話聲色俱厲,記斥的是范思棋,而程德玄的主意比范思棋更加不堪,楊浩i斥范思棋的話不啻于當面拇了他幾個耳光,弄得程德玄臉面通紅,十分難堪.

    "退下吧,本官心意已決,諸司官吏按本府吩咐,立即籌備,事不宜遲,明日一早,就發起反攻,給他們一個永生難忘的教!退堂!"

    眾官員唯唯領命,一一退下.楊浩又道:"木團練請留下."待堂上無人,楊浩閃身離座,上前喚道:"義父!"

    楊浩上前,沉聲說道:"義父.橫山羌人中,勢力最大的就是野離氏口雖說橫山諸羌彼此互不統屬.但是大一些的部族之間必然常通聲息.你可速速派人與蘇咯大人聯絡.由野離氐出面,穩住橫山羌諸大部族.免得他們牽連進來.

    李光岑眉梢一揚,問道:"浩兒,真的要打?"

    楊浩重重地一點頭,說道:"不但要打,而且要往死里打,打出威風來,打愕他們十年八年之後.想起我蘆嶺州的手段,還要心驚膽戰口"

    李光岑擔憂地道:"我羌人習俗,有仇必報,不死不休……

    楊浩打斷他道:"義父,我若自幼生長于夏州草原,雖非羌人,必也遵循羌人習俗.這是自幼耳濡目染,言傳身教形成的一種本能,並不是所有的羌人都會堅持這種本能.橫山羌世居橫山山脈左右,與回訖,吐蕃,以及漢人雜居,有的種地,有的狩獵,有的游牧,原來的風俗習慣已經大改.再加上各方勢力為了拉攏他們,對他們一直優涯縱容,使他們養成了油滑無賴的性兒.他們雖保持著驍勇本色,可是至少這種純樸的習俗,已遠不及草原上的羌人.他們這樣的人,欺善怕惡,欺軟怕硬,不會為了一條古老的習俗而不惜一切的.

    我們的根基在蘆嶺州,要想穩定蘆嶺民心,就要讓這些來犯之敵知道畏懼.恩撫肯定是要的,但不是現在.麟府兩州自身有強大的實力.所以他們施之以恩,這些部族自知從他們那兒討不了好去,才肯接受安撫.

    我們拿什麼去撫?如今這種情形,一旦息事甯人,反令他們更加看輕了我們,變本加厲的來欺負人.如果就此息事甯,我蘆嶺州百姓又怎樣看?那些商賈們仇恨不船報,安全沒有保障,誰還肯來?

    唯有狠狠地教訓他們一頓,讓他們曉得我們的厲害,才是正道口所謂王道,也須霸道為輔,一味的王道那是自取其辱了.我們現在撐握了野離氏,再通過野離氏籠絡住一些大部落,他們就不會形成合力,刹下一些小蝦米還能折騰起什麼風浪來?我們要打出咸風來,把他們打疼了,打怕了,從此才不敢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搗亂!才能給蘆嶺州百姓和商賈們信心"

    羌人諸部族之間也時常厮殺征戰,比如黨項七氏與夏州拓拔氏之間,這些年來就不斷的打打殺殺,敗了就降,何曾有過有仇必報,不死不休的局面?一方面,羌人性情州烈,因之有仇必報的事例較多,所以經人渲染,更形誇大,人人都覺得不能和他們結一點仇怨.另一方面,也是楊浩報複的手段太過毒辣.所以李光岑擔心那些走投無路的橫山羌人會孤注一擲,如今聽了楊浩的分析,李光岑不禁頻頻點頭,他沒想到楊浩來此不久,對當地羌人竟是這般了解,心中憑添了幾分信心.

    送走了李光岑,楊浩回到大堂上坐了下來.堂中寂寂無聲,他一個人坐在碧海紅日的照圖下,蹙額沉思.其實他對當地羌人的恃形,只有一部分是平常了解得來的,更多的了解卻是來自後世的知識.這知識未必是對這個時代,這個地區的羌人的了解,而是對類似情形的其他民族的了解.

    那些經驗告訴他,有一種看似凶悍,叫人不敢招惹的人,叫做無賴口以君子之道束縛了自己,然後去和這些無賴打交道,得來的只有一次次血的教訓.既便他一時與你友好了,也只是在你付出了許多代價.讓自己人承受了許多委屈之後的一種虛假繁榮.一有機會,這種面上浮華會被無賴們立即扯碎,半文錢都不值.

    有位偉人說過:"我們對于反動派和反動階級的反動行為,決不施仁政."楊浩甚為贊融這種無賴.你必須先打痛了他打怕了他,他才肯乖乖地坐下來聽你講道理,否則根本就是與虎謀皮.因為這種卑劣的無賴,根本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要把蘆嶺州建設起來,沒有一支可倚仗的軍事力量,看來是真的不成啊.商業帶來的巨大利潤材卜在客觀上要求與其相匹配的政治和軍事力量來保護自己,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距他最近的府州.

    想到這里,楊浩輕輕歎了口氣:"可是接受了府州的兵甲,武器,並且接到子他們的軍官對蘆嶺軍隊的刮練,在自己身上,就不可避免地要打上府州的烙印.原本自己出身于廣原程世雄門下,就已受到官家的戒備.如今他和府州折氏越走越走,趙官家那里一旦得知消息,會怎麼看?身邊還杵著一個程德玄,這些事根本不可能瞞過開封府的.

    "干脆死心踏地的站到折禦勳一邊.爭取成為西北第四藩?"

    楊浩搖了搖歸也他不相信在雄才大略的趙匡胤面前,在這個多年熬煉出來的精明的政治家,軍事家面大,自己有本事逆轉曆史,改變西北削藩的結局.西北三藩,只有一個成功地抗拒了大宋的削藩之策,而且自立一國,從此與大宋,契丹三足鼎立兩百年之久,那就是大夏.蘆嶺州彈丸之地,既無戰略縱深,又沒有那樣豐富的兵源,財源,就算把武侯諸葛孔明,天可汗李世民空投到這兒來,還不是一籌莫展?

    楊浩苦笑著搖頭:"古往今來.節鎮一方,開府建衙者,恐怕沒有一個是像自己這樣,處于這般的尷尬揪也吧.此間事若不能妥善解決.嚇退了各地的商賈,我的工商興府之計,再無實現的可能了."

    楊浩正想的頭痛,楊晉城忽然很開心地跑了進來,喘著粗氣道:"府台大人,府台痛人,又有商隊來了.而且……而且足足二十多輛大車啊.如今州剛停靠在李玉昌員外的商號前.

    "甚麼,他們已安全進入本州了麼?快快,本府親自去見他們."楊浩聞言大喜過望,如今蘆嶺州因為橫山羌人之亂,已是冷渚到了門可羅雀的地步,商賈們全都嚇跑了口現在竟有如此實力的大商人趕來,若是讓他安全往返,那就是一個活廣告啊,這可比蘆嶺州自己敲著鑼到處嚷嚷"天下太平"強多了口

    楊浩整了整官衣官帽,在幾名衙役的陪同下迎出了府去.到了府外,策馬向西,馳出五箭之地,便是倚山壁一排窯洞,窯洞前停著二十多輛健騾的大車.許多青衣小帽的仆人正從大車上往下搬運著東西,金絲楠木的大床,漆金飾紋的馬桶,條案凳子,衣架巾架,燕幾屏風,七八個標致的小丫環捏著小手帕兒在一旁嘰嘰喳喳地指揮著:"輕點輕點,高點高點,小心碰著……

    楊浩見此情形,詫異地問蓮:"晉城啊,你沒有弄錯麼,這……來的真是個大商賈?我怎每瞧著像是什麼大戶人家嫁閨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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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第七卷 王對王 第195章 九淺一深

    劃式有個漢人名宇,叫李岳霖,聽起來很文雅.至于為什麼叫李岳霖,他也不曉得,他只知道夏州拓拔氐昔年受大唐賜姓為李,而拓拔氏很威風,所以就選了李姓.至于名宇,是一個漢家讀書人為他起了幾個名宇,他選擇最好聽的一個使用的.這是他去麟州轄下的縣鎮賣獵物時一時性起,用一只錦雞為代價讓一個漢家讀書先生起的名宇.

    不過他的族人仍然習慣于叫他劃式,每次人家叫他劃式的時候,他就會有一種懊喪感,他覺得這筆生意似乎是作培了,那個漢人占了他的便宜,他應該把那只錦雞討回來.不過這幾天每次被人叫起他的名宇時,他卻興奮的很.因為叫他名宇的這些人,現在都歸他統率.作為一個高明的獵人,他已隱隱然成為這支十多人的小隊伍的帶頭人.

    前幾天洗劫那個黃姓漢人商費時,他也是其中的一員.他搶了六匹絲綢,還強暴過那個商人的女人.絲綢,這種東西他以前只在去漢人的地方出售獵物皮毛時隔著店鋪的櫃台納罕地看過,絲綢非常絢麗,一者就是華貴之物,那時他是用敬畏地目光看米這如彩云般美麗的衣料的.

    但是現在他也擁有了絲綢,當他頭一次用他滿是老繭的手摸上去時,他壓根沒想到穿在身上的衣料竟會這般柔滑,在他想來,大概只有仙人穿的衣服,才應該是這樣的感覺.而他一下子擁了六匹絲,.

    還有那個漢人女子,那肌膚也是如絲綢般光滑,他在自已女人身上從未體驗過這種滋味,他從未想到過女人的肌膚可以這般光滑柔嫩,可惜,那個女人嚼舌自盡了,輪到他發泄獸丨欲的時侯,尸體都已經涼了,如果她是活的,如果她肯對自已笑笑,用她那雙白生生的手臂樓住自己的脖子……

    劃式心頭一陣燥熱,悄悄地舔了舔嘴唇.他決定了,今晚半著這些人殺進谷去,一定要擄個活著的漢家女子回去做他的小老簍,他相信就是擁有七八個老婆的本部族大人也會羨慕他的,像他們這種以狩獵為生的小部落,生活異常的艱苦,族中的女人也同男人一樣,需要狩獵,需要養家,哪有那樣白晰如羊奶,滑腴如牛酥的身子.

    他是一個高明的獵人,他帶的這些人都是慣于在叢林山地間狩獵的好手,翻山越嶺如履平地,哪怕是肩上扛著一個女人,他也能來去如飛,今夜一定不能空手而歸,一定要搶個女人回去,而且還是那種乖巧靈慧的漢家少女.

    山嶺上是一棵棵高大的松木,膝邊是橫蔓叢生的野草,腳下是多年累積的松針落葉,軟綿綿的,夜色靜謐,空氣請新,天止一輪冷月渚渚亮亮,隨著他們的行進,偶有夜棲的鳥兒撲愕愕的飛走.

    近了,更近了,再往前去一箭地左右,從漢人建造的那種笨拙的箭樓下借著草木的掩護鑽過去,就是予取予取的漢人百姓人家.劃式心中一陣興奮,他握緊了手中的獵叉,要吩咐自已的人小心一些,可他剛州一扭頭,就覺得有一股勁風在他臉頰旁掠過.

    "囁!緊隨其後的那個獵人身子一挺,直撤撅地便向一旁俐下,劃式的目光非常敏銳,他發現一支冷箭深深貫入那獵人的右肋,霾在體外的箭羽部分只剩下不到半尺,不由驚叫一聲:"散開,有埋伏."

    隨他前來的都是身手枝高明的獵戶,立即矮身散開,姓向一棵棵大樹,一個獵手在地上,滾了兩圈,縱身而起,如飛般遁向一棵粗可合抱的大松樹,可他身形州州挺起,便發出淒厲的一聲慘叫,他的速皮很快,仍然向前撲出,直撲到一丈開外的那大村旁,這才砰然倒地同,又是一枝冷箭,自他的後腰筆直地射了進去.

    頃刻間,冷箭颯颯,六個人中箭倒下,其中只有一個還有氣兒,正躺在地上仰天痛嚎.判式趴在身邊那具死尸旁,用尸體做掩護,取下自已的獵弓,李弓搭箭拼命地尋找菲對手妁蹤跡,卻哪里看得對方的身影.

    "對手也是精于林中獵善的人."劃式的冷汗涔涔而下,能在稀薄的月色下這麼准岫地射中對手,而且是一撥冷箭就摞倒了六個,達樣的身手著實可怕,絕對不在他們之下.

    雙方對峙著,足足一柱杳的時間,誰都沒有動.對方遠比他們吏有耐性,對于落入陷阱的野獸,哪個成熱的獵人會沒有耐性?

    趴在地上的一個羌人獵戶受不了這種無形的折磨,他狂嗥一聲,漫無目的地射出一箭,縱身便要往回跑,一枝冷箭准葡地射來,貫肋而入,長箭入體一尺,這人狂叫著一蹦而倒,呻吟了幾聲,便沒有了聲息.

    "都不要動!"創式大喝一聲,陡即奮力向旁邊一滾,避入一棵樹後,果不其然,他甫一出聲,一枝羽簧便一閃而至,噗"地一聲貫入了那具尸體.

    "退,快退."創式顫聲說著,借著大樹的掩護縱身便往後逃,身旁又傳來兩聲慘叫,他的兩個伙伴又被那追瑰箭無聲無息地取走了性命.

    "呃!劃式身子一震,忽地頓住了腳步,弓慢慢地掉落在地上,他的手顫抖著摸向自己的後頸,他摸到了一柄飛刀,一柄柳葉飛刀,羽穗摸起來像是與他劫走的那幾匹絲綢同樣的虞杵,非常的柔滑.

    他僵直著身軀,慢慢地轉過身去,空地上,悄然出現了一個身材苗條高挑的身影,那人慢慢地走近,步伐就像貓一般輕亞.月光流水一般灑滿了她的身體,那是一個女人,一身合體的勁裝,襯托著她妓舟的身段兒,明月訝輝下,是一雙秋水般明亮的眸子和挺直的瑤井.

    這是一個女人,一個非常清麗的女人"式相信她的肌膚一定也像絲綢一般柔滑,如果把她擄回去暖床……,可是,他永遠也沒有機會去體驗了.又有一個男人閃了出來,佳獵妁一般敏捷,他的手一揮,便揚起了一天清輝,那是一柄繹利的橫刀.

    判式的頭飛向空中,一腔子血她題一尺多高.

    穆清漩遺憾地道:"走脫了一個."

    柯鎮惡手刃一人,就像宰了一只雞似的,眼皮都不眨,他把刀刃在鞋底拭了拭,微微一笑道:正是妻他走脫,現在他們尚不知畏懼,走脫一個,便會引來更多口通知各處埋伏,多布機關,避免硬戰,來人,把尸體都拖走,布陷坑套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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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月嶺,是一個羌人小部落的聚居地.他們從漢人那兒學會了農耕,在附近開辟有一些農田,同時又在附近枚牧以為補弄.因為有了農田的收入,所以他們的族人不用像草原上的那些部x一樣逐水草而居,四出遷移,過若相對穩定的生活.

    因為這個部x常年住在這兒,所以這里也成了一些草原部x與當地部x聚會的井市.每月一次的集會,趕集的時侯,遠遠近近的部x嫵會趕來,在這里用牛羊,皮毛,草藥和當地常去漢人地方采灼商品的族人交挨鹽巴,茶葉,布匹,鐵鍋等芋.

    木西辰木娜坐在門前的小杭子上,把一個沉甸甸的染血的包裹枚在地上,滿臉的皺紋都笑開了花.木西辰木娜,意思是淡I色妁風聲,很浪漫很優美的名宇.她年輕時,也的槽是這個小部族里出名的美人兒,所以嫁了個既聰明又有頭腦的男人.

    她的男人當初也是族里的l士,騎**湛,而且十分聰明,腦筋絕不比那些漢家兒郎遜色.他們的部族受到,州漢人官府的貨助,並且教會了他們耕種之後,在當地定居下來,她的男人很快就發現了一個發財的好機會,賣酒.

    他們的族人都哮好喝酒,許多人哮酒如命,當這些酒鬼學會了種地,打下了糧食之後,他們甚至迫不及待地就在地里用新糧煮起酒來,喝上幾天,把糧傘喝光,就背著空鍋回去,到了二三月青黃不接的時候,他們就借貸過活,最後仍是士放牧打獵為生.而他們偶有獵獲的庸香,麋蘋等珍貴藥材,因為不懂其珍貴,往往拿去漢人的地方,只挨一壇酒,便興高彩烈地回來.

    她的男人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于是大量從漢人那里買酒,再賣給自己的族人.由于漢人釀的酒遠比他們自釀的劣酒要可口的多,所以他們家的生意十分紅火,只靠賣酒就挨來了大筆的財富.而且,對一些窮漢,他們家還肯除酒,待這些人還不上酒帳的時候,就要這些窮戶為他們家做工抵債.一斤酒換八天工役,那些縷酒如命的窮漢竟是求之不得.

    二十年的功夫,她的家便成了部族中十分富有的人家,使喚起了奴仆,蓋起了大房子,擁有大片的土地和羊群.但是,漸漸的,因為此地冉漢境本就不遠,部族里的人也知道了他們廉價出售給木西辰木娜家的那些藥材在漢人那里是如何的昂貴,他們已經不願意直接把藥材,皮毛賣給她家換酒了,她家的進項比起前些年來開始銳減.

    可是天無絕人之路,這時候卻有漢人到了蘆嶺州,而且,這些漢人非常軟弱可欺,他們不像,州,府州聚隸而居的百姓們一樣,既有軍隊的保護,又有堅固高大的堡塞和驍勇敢戰的民壯,他們只會縮在邸四處漏風的山谷里,一次次無奈地等來洗劫和屏殺.聽說一些小部x跑去搶劫那些漢人發了大財之後,她的丈夫動了心,帶者他們家的奴仆,肩工,單獨組織了一支五六十人的隊伍加入了搶劫的行列.

    這只大包裹,就是她的丈夫州州送回來的,現在,她的丈夫又馬不仔蹄地趕回去了.盡管已是雨粲斑白,可是她的丈夫還是像當年一樣英勇,木西辰木娜對自已的男人真是中意極了.

    這只大包裹,她可不舍得讓別人動,她萎自已瞧瞧,里邊都是些什麼寶貝.包裹打開,她的別兒和許,在她家門口玩耍的小孩子都圍攏了過來,一看見陽光下那片珠光寶氣,就連這些不知其珍費的孩芋們都不禁發出了一陣陣傘婪的驚歎聲.

    里邊都是各種各樣的首飾,器具,隸飾精美,漆金的楠木首棒匣子,翠綠翠綠的鐲子,那珍珠耳環上還帶著半片耳朵,有一只碩大的寶石戒指,還穿在一只血淋淋的手指頭上,可以想見槍劫時是多麼的倉促.

    木西辰木娜喜滋滋地摘下那對染血妁耳環,把布半片耳朵丟給了栓在門前的大黃狗,然後又擼下那只紅燦燦的寶石戒指,在包裹上擦了擦,戴在自己手上,迎著陽光照照,滿意地笑了.

    "真好看啊,這是什麼東西,我兄頭人老爺家的女人冀過."一個孩子說著,興沖沖地伸出手.

    "去,別亂碰!"她揮手打開那個孩子的手,叱道:"臭小子,回你家去,看你阿爹搶了些甚麼回來."

    那個小孩子郟起嘴道:神氣甚麼,我爹身子弱,挨了漢人一箭,就回來養傷了,什麼都沒搶著.不過再過兩年我就能騎馬佩刀了,到時候,我去搶比你們家還要多的東西."

    木西辰木娜哈哈大笑:"你能你能,現在滾遠點,別妨礙我揀拾東西.

    "嘩啦啦",木西辰木娜州州拿起一只翠玉鐲子,就聽到村口傳來急驟的馬蹄聲,聽聲音,至少也得七八十騎戰馬,她疑嘉地眯起眼睛,手搭涼蓬向村口塑去.

    "丈夫州走沒多久,沒理由這麼快就回來了呀.可要不是他,這村里除了他們家,都是十個八個一隊出去行掩的,哪有這麼大的一支隊伍?"

    一匹匹駿馬出現在村口,馬上的騎士都是一副標准的草原人打扮.皮帽,皮襖,獵弓彎刀.木西辰木娜慢慢站了起來,浩腹疑感:"這是草原上的哪個部x來趕集了?來的正好,正好把這些寶貝挪揀一番賣給他們.可是……離下一個集還差若半個月呢,怎麼來的這麼平?"

    那支羌人騎兵隊伍中間打米一杆大旗,旗上只有一個宇:楊!"可是,木西辰木娜不識宇,她不認得,那旗上寫的是一個漢字.

    "嗖!迎面一箭飛來,她只看到旗下一個魁梧的大漢自肩上取下弓來,只是一抬手,便覺身子劇烈地一震,一支狼牙箭已貫穿了她的咽喉,自頸後冒出半尺多長,鋒利的箭簇上一滴血還沒有滴到地上,葦二支箭又到了,將一個孩子帶飛起來趺出兩尺多遠,重重地落到地上.

    其他的人嚇得一哄而散,尖叫著撲向各自的家門D又是一箭呼嘯而來,木西辰木娜州州十一歲的孫兒踉蹌著撲進門去,順手把門一帶,那一箭"篤"地一聲,深深釘入了木板.

    "殺人啦,殺人啦,有強盜……"驚恐的叫聲在村x中傳開,木恩策馬沖到木西辰木娜的家門前,碗大妁馬蹄刨若地,他往地上敝開的包裹淡淡地膘了一眼,把手一揮,沉聲喝遞:楊浩大人有令,以血還血!按單原上的規矩,掠奪的財物盡歸個人所有,有本事的,願意擄些帳下奴回去,也由得你們,給我殺進村去!一

    村中聞糙,已經有些人持並刀箭殺了出來,其中還有不少*婦人和半大孩子,半牧半耕的生活,並沒有使他們遺忘井射的本領,一個婦人,一個開得了弓的孩子,照樣是可怕的敵人.

    木恩雙眉一年,反手抓出五枝箭來",嗖嗖辦……五枝蕭箭不虛發,相距六七十步,正是弓舞盛力不強的時蜈,在他百步穿楊的連珠神射之下,登時射倒了五人.五支箭射盡,木恩反手再去抓箭時,一身男兒裴扮的甜酒已叱喝一聲,雙腳踩著馬鐙,擎出李刀來做出璧殺的i勢動作,策騎沖了出去.

    木恩無奈地一笑,深恐女兒有失,他也收弓拔刀,厲喝一聲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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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什寨是一個以農耕為主的羌人村寨,此刻,朱三星正沮喪地住村寨里走.他的一只手軟綿綿地虛垂著,上邊包裹著一條條破布,顯然是受了很重的傷.

    這是在蘆嶺州外的田地里襲擊一對正在清理田地的漢人夫婦時,被巡戈的漢人團練民壯傷的,他沒有力量再繼續爭人,就只好灰溜溜地趕回自己的村寨,沒有人撫恤,他也不會是個英雄.

    朱三星很懊喪,如果當時他不是想強暴那個女人,而是揮刀就砍,搶了就走,大概不會遭至這樣的命運.同時他又有些慶幸,同去每七個人,可只有他一個人活著逃回來.可是,他的肩頭楂鐵叉摘除得很深,他不知道這條胳膊會不會就此殘廢,他本來是個非常出色的莊稼把式,要是以後連莊稼都種不了……,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是一個漢人,一個入贅羌寨的漢人.他的家二十多年前就從戰火不斷的中原搬到了這里.其實這一代祖輩上逃避戰火而掇遷至此的漢人還有不少,他知道被他劫掠,死在他刀下的那些人也是漢人,可是他並不覺得有甚麼內疚.這個時代的人,曆經五代之亂,國家觀念,民族觀念,早就已經淡漠了,他們妁群體觀念才是最q的,賴以生存,聚以生息的一個群體,不管它及于哪一族,那就是他們的根,他們的家,他們必須維護的一方.

    北人到中原打草谷時,那些凶悍的游騎中不乏,燕一帶的漢人青壯,他們殺起中原漢人來,做起恚事來,絲毫不比契丹族人遜色.中原人殺起不同陣營的漢人時,同樣毫不手軟.府州的折禦勳祖上是絆半族的折蘭王,但是他們與同出一脈的夏州拓拔氏打起仗來,也照樣是無所不用其極.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公義.所謂公義,根本就是從自已群體一方利益出發的.

    他沒有因為屏殺漢人而負疚或不忍,他現在擔心的是什麼財物都沒有搶到,卻有可能成為殘廢,而自已的孩子還小,以後妻如何養活妻兒.

    滿懷心思地爬過一個山坡,他突然呆住了.他熟悉的那座村寒不見了,那里處處貫起火光硝煙,但凡木制的部分都在起火,他一眼者到他的家,那座非常結實的寨房吊樓已經坍堵下來,斜斜地趴在地上0

    "我的娘子,我的孩子……"

    朱三星忍不住薊抖起來,他興高彩烈地去搶劫的時侯,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家也會遭了洗劫.他是個好莊稼把式,他入贅人家的姑娘是個很俊俏的女子,他的孩子才州州三歲,他很享受這種生活,這是什麼人,到底是什麼人?是哪里來的強盜?

    他呆滯的目光慢慢向前看去,就看到村外豐沃的農田邊,停著好多戰馬和大車,許多人正在地里收割著州州成熟的莊稼,還有許多村中的婦孺聚在地頭田埂上,有些持刀叉的大漢正在看守著她們.

    朱三星的雙眼不由一亮:她和孩子應該還沒有死,他們應該就在那群人里."

    朱三星不顧一切地往那里跑去,但是只跑出不遠,迎面已有兩騎飛奔而來.朱三星喘著粗氣站住,抬頭塑去,頭一匹馬上,是一個眉渚目秀的男子,頭發短短的,就像吐番草原上的喇嘛僧人,朱三星甚至懷疑這人應該是女扮男裝的,如果這人真是女乎,可比那個拼死反抗,被他一刀捕死的漢女還要俊俏,如果能擄回來,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壁宿勒住戰馬,上下打量他幾眼,笑嘻嘻地道:這兒還有條漏網之魚,嗯……身子還算弗實,抓回去做工種地如何?"

    壁宿一語未了,木魁已策騎疾來,僂一陣風般自他身側搶了過去,長刀一卷,刀光如匹練,朱三星還未及叫減,就被長刀拖成了兩楗,他的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的時候,似乎聽見被看押住的那群人中發出一聲哭減,那是他婆娘的叫減聲,然後他就沉入了永久的黑暗當中.

    "此人已蟋傷殘,抓回去有甚麼用.一木魁冷冷說米,策馬整上高坡,遠遠眺塑一陣,不見其他人來,這才放心地圈馬回轉,璧宿苦笑一聲,無奈地隨之返回.

    這樣的情形,在一個個部落,村寨中重複上演著.羌人們呆住了,一時間竟有些無所適從.從來只有他們去洗劫那些漢民人家,"強暴那些漢人女子,當他們的獸丨欲得到滿足之後,換來的只有漢人老爺們的笑臉和厚禮,封官,賞賜,美酒,座上客……"什麼時候漢人也這般凶狠了,甚至比他們還要凶狠.

    他們懊惱了,憤怒了,于是糾結了更多的人趕來複仇,結果卻被總數不過千人的木恩鐵騎絞殺下殺得潰不成軍,他們終于知道怕了,紛紛攜家帶.狼狽不堪地逃走,逃向擁有一座完整堡寨的大東陽氏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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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

    唐焰焰拿起馬來,"啪"地一聲砸在楊浩的老帥頭上.

    楊浩翻了個白眼兒,無奈地道:大姐,咱可是說好了馬走日,不能走田的."

    哦,我忘了.一唐焰懷吐吐舌頭,趕緊又拿回了自已那匹馬.

    那位帶者二十多輛大車,拉了一堆家什物的"大商""自熬就是唐大小蛆.唐大小姐像掇家似的,把自已的私用之物全都拆了來,李玉葛在自已的商號里頭辟出幾間大窯洞給這位大小姐和她的家仆,丫環們住,唐家商號便正式在蘆嶺州開張了.

    楊浩自然知道她所為何來,被一個家世如此高費,長相如此俏美的小好娘追,其實挺滿足一個男性的虛榮心的,楊浩也是一個平凡的男人,何嘗沒有飄飄然的感覺.尤其是他棹經見過唐大小姐的"第二張臉",那張臉真是令人驚豔,要說他一點則心思都不並動過,那他就不是柳下惠,而是柳下垂了.

    可是心理這道坎,不是那麼容易邁迂的.或許在這個世間再熏陶個十年八年,他漸漸也會覺得三妻四妾非常自然,然而現在還是辦不到.則心理他也曾有過,但是一旦真的臨到自已頭上,那就是兩回事了,無其是他對折子渝又敬又愛,而唐焰焰的身份又絕無作妾的可能,他就更不想沾惹這不可能享有的豔遇了,那是無盡的麻煩.

    不過,這一次唐焰焰來,居然一本正經地說是來做生意的,絲毫不提對他的情意.楊浩自然無從表白,再加上他現在實在需要一個有影響力的大商人,而唐家在整個西北商家的影響力可想而知,所以唐兆焰便理所當然地成了楊知府的座上客.至于楊知府是不是潛意識里也很享受這種豔遇和曖昧的感覺,那就不為人知了.

    一連幾天,他不去見唐焰焰時,唐焰焰就上門來找他,談的還真的是生意經,他以前還真沒看出來,就唐大小姐那種像炮仗似的一點就著的脾氣,侃起生意經來居然有模有樣,商賈世家的熏陶果然非同凡響.

    談罷了生意,總不成抬腿就送客,于是煩理成章的,下下棋,喝喝茶,也就不可避免了.頭兩回李玉昌還來坐陪的,等到楊浩習恬了這樣的程序,李玉昌就悄悄沒了身影,只荊下這位唐大小姐了.不過今天,卻是楊浩受邀回訪李玉昌,此刻正在唐焰焰閏房的客廳里.

    這時的象棋叫象戲,象戲從最初戰國時的拆采行棋角勝的簡單局戲,經過不斷發展,此時已發展成多種象概游戲,其中有的與現代象棋十分相似,棋子也是三十二枚,每一方各有卒張,象,馬,炮,車,士各張,將,枚,規則也大體相同.楊浩將自已所知的象棋規則說與唐焰焰聽,唐焰焰只道是其他地方的象戲規則,也不以為寺,因為它與目前各種象戲玩法中最常見的一種非常相似,所以唐炳炳很快就領會了,只是偶爾還會錯用舊的覘則.

    拿回馬來在手中把玩米,唐焰焰膘了楊浩一眼,輕輕說道說道:"你出兵講剩橫山羌部落,已經十多天了,這些天板回許,俘虜,還挫刮了許多糧食,井羊,馬匹……"

    楊浩看著棋盤,微微一笑道:"不止如此吧,還有七八個小部落,一千多羌人懾于我蘆嶺的軍威,主動來投士我們的."

    唐焰焰翻了個白眼,邯嘬道:你當我在誇你呢?"

    楊浩微笑著抬起眼道:唐姑娘什麼時轉了性了,說話居然學會了拐彎抹腳,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唐焰焰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已經……死了很多人啦,咱們漢人朝廷,對蠻夷向來恩撫優容,以彰顯上國仁德.還沒有像你用這樣手段的,你……也該收斂一下……"

    "為什麼要收斂?"

    楊浩反問道,他示意唐焰焰走棋,繼續說道:虎頭蛇尾,是起不到作用的,我不止要把這些無賴打痛了打怕了,更要把那些蠢蠢欲動著,准備把我蘆嶺州當成一塊肥肉來割的潑皮們給震住.如果半途而廢,那就要遺禍無窮,將來爭端不斷,不知還要有多少蘆嶺州百姓受苦受難.我要行的是大仁,而非一對一事的小仁.有時侯汰仁看上去的確很殘忍,不像小仁那樣容易獲得美譽,但是……我不得不為.

    啪!他將小卒向前一拱,又道:"而且,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公義和正理,每個人都是站在他所在的群體利益去做事的.我是蘆嶺州的知府,不是蘆嶺州與橫山羌的知府,就算我是吧,升堂問案時,不半聽候垂詢質問,一味叫囂搗亂的那個,也得先挨一頓板子吧?"

    唐焰焰垂下頭,輕輕說道:可是你這頓板子,打得實在是太凶了些,說實話,要不是你自已說,我都不相信這命令會是你下的,你平時那樣溫吞吞的性兒,這命如",就連折大將軍也未必敢下的.一

    折大將軍家大業大,顧忌也多,我不同.

    "楊浩若無其事地道:我一無所有,爛命一條,這件事不稈決好,我就要輸的當褲子,再說他們的所作所為,誰桂忍得?克子急了還咬人呢,我又不是泥椎木塑的神佛."

    唐焰焰猶豫了一下,又道:"可是,你現在已經打怕了他們呀,有人來降,有人逃跑,現在,收攏兵馬固守蘆嶺州,想必他們也不敢再來侵擾了."

    楊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徐徐問道:"有來找你來做說客,是不是?

    唐焰焰慌張道:"哪有,我就是這樣想……"

    楊浩搖頭:不可能,你會無緣無故的關心這種事才怪.是誰找你了,程德玄?"

    "不是啦."

    "那是哪個?"

    "真沒有……"

    唐焰焰說到一中,與楊浩眼神一碰,便心虛地垂下頭去,低低說道:"你妻怎麼做,我是不會反對啦,再訃",我一個女孩兒家,也管不壽這些事.可是……程德玄,范思棋,還有許多讀書人,都頗有微辭,認為你的手段過于酷厲.

    你要是得罪了這些士人,傳揚一個不好的名聲出去,對你的前程……不無影響.林朋羽,盧雨軒,席初云,奏江幾位老先生擔心此事傳到開封,會有禦使言官彈劾你,影響到你的仕途,可他們屢諫不聽,因見我與你走動密切,所以……所以……

    楊浩微微皺了皺眉,複又展顏笑遴:"呵呵,他們是一番好意,你也是一番好意,不過,好心不一定辦好事.如果我現在收兵,堅璧講野龜縮固守,他們的氣焰必然複熾,轉而再來騷擾."

    "這個,林老先生他們也說過有此可能,不過他們說,如今橫山羌人他們已受重創,有些部族已如驚弓之鳥,縱有悍不畏死者仍來駐擾,也不可能攻得進蘆嶺州來呀."

    楊浩奇怪地看著她問道:"固守蘆嶺州?就算橫山羌人一個也攻不進蘆嶺州來,我們難道就不要付出代價嗎?卉測的,放牧的,在谷外開墾了田地,所有這一切都要放棄了.還有往來與蘆嶺州的商,們,再也不可能到蘆嶺州來了,難道讓本州的百姓縮在這個烏龜殼里芋死嗎?"

    楊浩把棋子一扔,憤然起身,臉色漸漸變得鐵青,他憤懣地道:"如果敵人沒有後顧之憂,肆無忌憚地來攻,怎麼會令他們臣服?他們不知畏怯,怎麼會偃旗息鼓?如果他們日夜不停地前來滋擾,就算他們攻不進蘆嶺州,我們這蘆嶺州還有存在妁必要麼?我就不明白,這些讀書人到底是怎麼想的,明明我們現在的軍力強大于他們,為什麼要滿足于固守蘆嶺州,而把外面的天地拱手讓與他們?一

    唐焰焰頭一回見他如此聲色俱厲,不禁怯怯地道:你……你不要生氣……

    楊浩一揮手道:我不是跟你生氣."

    他胸膛起伏半晌,才搖搖頭道:"算了,一個人的執念,誰又說得通呢?或許只有讓他們吃一個大虧,受一個教訓,他們才會曉得自己是錯的.可是,我既然是這蘆嶺州之主,我就不能讓這個大虧出現,不能讓他們受這個教訓,這教訓……得要井多百姓枉送性命才看得見啊.隨他們去吧,我做我認蘇對的事就是了.一

    唐焰焰怔怔看他半晌,吃吃地道:"其實我……我覺得你說的是對的."

    楊浩忍不住噗蟒"一笑,搖頭歎道:"其實我……我覺得你根本是個沒有主意的……"

    唐焰焰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她忸怩地低,頭,腳尖在地上畫菲圈圈,牛天不敢抬起來.

    楊浩收了笑容道:不過,這一戰不會曠日持久的,本來就妻打完了.

    楊浩說的興起,已然忘了眼前的唐大姑娘是位商"而非他的軍機參髏,他的終極行動就在今日,也不怕泄靂了風聲,便走回桌奸坐下,說道:來,你看.,

    候唐焰焰在對面坐下,楊浩俠點了點唐焰焰一側的那個帥,成竹在胸地道:如今是我們在攻,敵人在守,有堡寒家業成為累贅的是他們.他們只能守不能逃,我如今得木老的族人相助,加上本府能抽調得出的人馬,可組三千精騎,但我一直以來都是只出動一個千人隊向橫山羌人的部落發起攻擊,哪怕對手是枚百帳的大部x.每攻占一處,用其堡寨糧草補給後,搗歿其堡寨掘點,繼續攻擊下一處堡寒.

    但我軍一直以來都只做橫向攻擊,做出兵微將寡不敢深入之態,每次攻擊最遠處與我蘆嶺州相距不過百里,十多天來一直如此,每次都是淺攻轍止,從不深入.相信他們如今已,摸渚,了我的兵力x也,熟悉,了我的攻擊手段和距離.

    與我蘆嶺州為敵的橫山羌人諸部中奉大的一部叫東陽氏,族帳七百余,擁有一座方圓近十里的堡寨,距此兩百里.如今堡寒被拙毀的羌人正紛紛向那里逃竄聚集,東陽氏亦野心勃勃,欲糾集諸部,再度來侵.

    楊浩越說越興奮,拾起自已的軍,來,凌空飛過界河,往唐焰焰的"帥"上啪"地一壓,得意忘形地道:"羌人中了我的九淺一深之計,被我只有一千兵力的表象和淺攻轍止的手段所麻痹,此時我出其不惠,三千精騎盡出,直搗虎穴,擒其首腦,你說能牛全功與一役否?"

    楊浩得意洋洋抬起頭來,一看唐焰焰臉色,不由唬了一跳,這麼一會兒功夫,唐大姑娘的臉蛋就像一塊大紅布似的,不但是臉,連那頸子都是紅透了的.

    楊浩握著"大軍"壓在唐焰焰老帥一上的胳膊哆嗦了一下,忽地醒悟過來,他暗暗咽口唾沫,心驚膽戰地想:"那……那啥……九……九淺一深……在古代……應該是一句成語吧?"

    唐焰焰臉染桃花丨,心如擂鼓,一時眼飭耳熱,心中只想:九淺一深,右三左三,擺若蜓行,進若殛步……原來……原來這個臭家伙也看過《**經》的.他是一時口誤,還是……還是變著法兒的在調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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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第七卷 王對王 第196章 醇酒來了,美人何在

    一言有誤,頓生旖旎.眼前素來嬌蠻的唐大小姐難得地露出羞怯的模樣,貝齒清咬紅唇,杏眼朦朧如煙,楊浩也不免有點心猿意馬.兩個人隔著楚河漢界的捉對兒厮殺,似乎也帶上了些抵死纏綿的味道.

    這樣的曖昧福氣不好享用啊,眼見著唐大小姐扛著大"軍"走起日來,楊浩也不敢指其錯誤,正覺尷尬萬分的時候,"及時雨"壁宿一溜煙跑進來,大聲叫道:"府台大人,木恩兵困東陽寨,賊酋即將授首啦."

    "甚麼?"楊浩大喜,一躍而起道:"好,哈哈,馬上就能比全功于一役了.快,帶上我准備的幾件禮物,我們馬上上路,去東陽寨."

    楊浩如釋重負的對唐焰焰道:"唐姑娘,楊某馬上趕赴軍情收拾殘局,這盤棋……"

    唐焰焰剛把大象飛過了楚河漢界去,一聽這話竟也松了口氣,忙道:"公事要緊,大人請."

    楊浩拱拱手,連忙隨著壁宿走了出去,走到門口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只見唐焰焰正似笑非笑的瞟著他的背影,不由心頭一跳,再也不敢回頭.

    候他離開了,唐焰焰返身走到榻邊,自被褥中摸出一口瓶兒,抱在懷中思忖:"這一仗要打完了?好!等他回來,我反瓶兒一砸,折子渝……哼哼!"

    剛剛開心一笑,忽想起那夜驚見的'一大砣’來,男女之別實在奇妙,害得她不知翻了幾本《**經》一類的書來了解男女之情,明白倒是明白了,但那可惡的'一大砣’自此便常如春夢,此時想起,便似好事臨近,一時意亂情迷,那顆芳心便如小鹿一般亂撞起來,禁不住的嫩臉升起紅霞,一雙腳就像踩在棉絮里似的,軟軟的使不上出力,虛虛的踏不著地,左思右想,忽然有點害怕起來……

    ※※※※※※※※※※※※※※※※※※※※※※※※※※※※※※

    東陽寨是橫山羌東陽氏的駐地,方圓十里,族帳八百,在橫山諸羌部落中並不算最大的,但是實力亦不容小覷.在諸部之間的爭戰之中,東陽氏還很少吃虧,更沒有人敢提大軍直取東陽寨,要消滅一個擁有千名以上青壯勇士隊部落,大大小小數百個橫山羌部落中,也只有野離氏才禁得起這樣的消耗.

    東陽寨除了自己的八百族帳,此時還彙聚了各處逃來的大小部落落難民,這些人中亦不乏勇士,要湊出千名勇士也不為難.對這樣的局面,東陽寨大頭人日麥丹增非常歡喜.那些逃難來的族人,他們原本的部落和村寨都被徹底夷平了,從此以後,他們只能依附于東陽氏.東陽氏將因此濟身于一流的大堡寨,他的地位也將水漲船高.這種財富,比他的族人自蘆嶺州掠來的財富還要龐大百倍.

    但是,他的歡喜只持續了幾天,這天一早,他剛剛起床,就接到一個消息:東陽寨被包圍了.滿懷疑惑的日麥丹增登上堡寨箭樓,才發現包圍丹陽寨的竟然是漢人,來自蘆嶺州的漢人軍隊.大頭人日麥丹增勃然大怒,立即命人吹響號角,召集武士,出城與來敵決戰,他絕不容許別人侵上門來挑戰他的權威,區區一千漢人騎兵,就敢侵上門來,向自幼生活在馬背上的而且兩倍于他的羌人勇士們挑戰?

    但是一戰之下,他才驚愕地發現,來自蘆嶺州的這一千名騎士,遠比他們更精于騎射,他們生活在蕃漢混雜地區,半牧半耕,騎射本領雖未撂下,比起逐水草而居的草原大部落,弓馬嫻熟的程度卻有不如,然而這一千名騎士卻比草原上最善戰的部落還要驍勇.

    要知道李光岑這些年是流落在吐蕃草原上,帶著幾十名貼身侍從,一步步從無到有發展起來.夏州草原上的諸羌部落之間雖也時有戰爭,但是大致的地盤是比較穩定的,彼此之間很少會發生你死我活的殊死戰爭,要與吐蕃人爭奪草場和水源,他們不是一輩子生長在馬背上,而是一輩子戰斗在馬背上,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他們不但沒有被消滅,吞並,反而漸漸壯大,那些族人該何等驍勇?

    但是也正因為這種生活太過艱苦,族人整日都生活在戰爭的陰影下(原文是"整日整生活在戰爭的陰影下"俺大刀認為這個應該是關大筆誤了吧),而且隨著他們的壯大,漸漸引起了吐蕃大部落的覺醒,所以李光岑自知來日無多,而族中又缺乏一個智勇雙全的領袖時,才千方百計,一定要為這些族人們尋找一條出路,安排一個穩定的生活.

    這些騎士的戰斗力,比起東陽氏引以為傲的騎士自然更加高明.但是盡管如此,東陽寨占據著地利,且戰士一倍于來敵,日麥丹增乃無所懼罵他傾巢而出,欲一戰之下便將這股來敵全部擊潰.不料,兩千精騎掩殺出來,將來犯之漢人軍隊迫退,正欲趁勝追擊之時,竟然又有兩只驍勇不下于正面之敵的騎兵從天而降一般從左右兩翼掩殺過來.

    若非日麥丹增的族人見機得快,立即護著大頭人後撤,連他這個大頭人都要葬命在這突如其來的兩只精騎箭雨之下.兩千對三千,單兵戰斗力又遠勝于他們,而且是以有備算無備,這場仗還怎麼打?活著退回東陽寨的騎士竟不足七百人.

    這樣殘酷的絞殺,只一戰就把東陽寨迎戰的勇氣徹底打沒了,失去了兒子,丈夫,父親的族人放聲大哭,整個堡寨中到處都是嗚咽的哭聲,狂妄的日麥丹增透一次開始正視起這些對手來,而且從心底里產生了一種恐懼.

    他派了近百名親信的族人,由自己的長子紮西親自率領,趁夜突圍出去,向附近兩個大部落乞援,代價是讓出兩塊本屬東陽氏所有的豐沃草場.這些豐美的草場是東陽氏的根本,他是真的不舍得啊,可是這些煞神似的漢人,已不是他能抵抗的了,如果求不到援兵,東陽氏也許就會被人從橫山抹掉,二十年後,再也無人記得這里曾有一座東陽寨,曾有一群東陽氏人.

    紮西回來了,近百名勇士,一出一進,活著回來的只剩下五人.他的兒子,驍勇的東陽氏戰士紮西,斷了一臂,瞎了一眼,血人一般殺回寨子,帶給他的卻是一個令他更為絕望的消息:那兩大部落竟然是按兵不動,見死不救.甚至在紮西擅自作主,讓出了四塊,已是近乎整個東陽氏全部草場的條件時,他們仍然不為所動.

    日麥丹增傻了,他呆呆坐回虎皮的椅子,聽著堡寨外的厮殺聲,已經不知該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境.漢人軍隊正在制造草原部落所不擅長的那些攻城武器,東陽寨沒有漢人那樣的深壘高牆,不需要太巨大的攻城車和云梯就能攻得進來,今夜,他還守得住,明天呢?現在可是連老弱婦孺都派上了用場.

    "阿爹,我在齊封氏部落中,看到了野離氏的信使,會不會是野離氏從中搗鬼?也只有野離氏才能脅迫他們兩大部落拒絕對我們伸出援手."一身是血的紮西看著就叫人怵目驚心,可他也不包裹,就帶著一臉一身的血大聲咆哮道.

    日麥丹增用呆滯的目光看著兒子,低沉地道:"野離氏?我們的族人與野離氏無怨無仇,他們為什麼要幫漢人?如果野離氏要對我們動手,又何必要假手他人?"紮西無言以對了.

    沉思半晌,日麥丹增抬起頭來,用痛苦的聲調說道:"我們……獻寨乞降……"

    "甚麼?"紮西勃然大怒:"阿爹,我們不能投降,一旦降了,從此我們還能昂起頭來稱好漢嗎?橫山諸部落都要看輕了我們,我們不能降,誓死不降!"

    日麥丹增卻不像他的兒子那麼沒頭腦,他苦澀地答道:"如果不降,也許正合他們的意.他們現在擺明了是要把我東陽氏斬草除根.兒啊,情勢所迫‥‥‥一旁,前來投靠他的苔摩氏頭人紮可特爾眼珠一轉,上前說道;"丹增大人,我倒是有主意‥‥‥"

    "嗯?"臉色灰白的日麥丹增轉頭向他看來,紮可特爾的雙眼微微眯起,眸中閃爍著縷縷殺機:"咱們‥‥‥詐降!"

    壁宿嬉皮笑臉地道:"這科特爾大人,我們楊浩大人其實也不願意與橫山諸羌兵戎相見的.不瞞你說,現在已經有一些羌人部落投靠了我們大人,我們大人對他們可是優容禮遇,一視同仁的.你既引人來降,又要幫我們詐開堡寨,這是大功一件,一旦事成,我們大人必定向朝廷保薦,朝廷對你們是一向恩撫的,怎麼著也會委你一個都指揮使的官兒啊,到時候,在下見到你,也得畢恭畢敬稱一聲大人啦."

    "不敢不敢,壁大人客氣了."紮可特爾陪笑道:"天兵天威之下,紮可特爾只求能保全自己的族人,這官可是不敢想了."

    他不放心地回頭看看,疑惑道:"壁大人,天色已經晚了,我這時帶你們去詐寨門,借夜色掩護,你們不是正好埋伏左近以便攻進寨去麼?我選的那個地方,距西門很近,左近又全是樹林,非常易于埋伏,怎麼......反而要我把人都帶到這兒來啊."

    壁宿笑道:"這個你就不懂了吧?其實我也不懂,我們大人說,凌晨時分,才是一個人最困倦的時候,等天快亮的時候再去詐門,咱們取這東陽寨就更容易了.你們先在這谷中歇著,我們木大人准備了許多酒肉,供你們吃個飽,歇息到天將微明時,咱們在行動."

    "好好好,木將軍真是高明,真是高明哇......."紮可特爾回頭看看自己那兩百多人,心中暗暗焦急,在西門外密林中,早已秘密埋伏了許多箭手,就等著他引這些漢人去詐寨,到時猝然下手,以他們的箭術,絕對可以以少勝多,把還未入寨的漢人殺死大半.到時再把寨門一關,寨中密集的箭網足以把進寨的漢人也殺個精光,那時敵我之勢必然逆轉,誰想那個愚蠢的木將軍居然自作聰明,要搞什麼凌晨攻擊,看來一會兒得找個機會,派人回去送個信兒.

    紮可特爾正轉著心思,壁宿突然捂著肚子道:"呀喲,有些內急,你們等會兒,我到旁邊方便一下."

    "好,壁大人請便."紮可特爾大喜,連忙答應一聲,等壁宿鑽進了草叢,他立即招收喚過一人,急急囑咐道:"你快潛進草叢中藏起來,一會兒我們繼續前行,你摸回去,告訴丹增大人,漢人將于凌晨才去炸城,叫他小心戒備著."

    "是."那人撫胸一禮,一貓腰便向另一側草叢中鑽去,紮克特爾微笑著轉回首,看著蹲在草叢中的壁宿,許久許久,他忽然心潮洶湧,油然升起警兆.他不安地叫道:"壁大人,壁大人?"

    壁宿蹲在那兒一動不動,紮可特爾臉色一變,快步走過去,到了近前一看,不由勃然色變,那里只有一件衣衫,掛在半人高的篙草上,那個入女子般俊俏的壁大人早就連人影兒都不見了.

    "不好,快快散開,伏倒,准備撤退!"

    紮可特爾一連串下了幾個命令,聽的那些族人一臉茫然,就在這時,左方二十余仗外的草坡樹後忽的閃出數十人來,一個個彎弓搭箭,一雙雙大眼凶狠的盯視這他們,作勢發箭.

    緊接著,右側,前方,後方,無數的漢人士兵持弓搭箭,在草叢中,密林中,排著密集的隊形向他們四面圍攏過來.

    一個虎目怒張,虯須滿腮的大漢掛著一柄砍馬刀出現在谷口,舌綻春雷般大吼道:"爾等鼠葷,競敢詐降,殺無赦!"

    紮可特爾認得此人是那位木團練使身邊偏將木魁,急叫道:"將軍且慢,我等真心實意要投效楊浩大人,將軍不能誅殺我們啊."

    木魁仰天大笑:"紮可特爾,你以為我們都是漢人,穿了這身衣服只是為了一路上遮人耳目易于行動嗎?哈哈哈……,你的伎倆,瞞得過旁人,又怎麼可能瞞得過我?"

    他把刀往前一指,大喝道:"我羌人但有締約結盟的重大事宜,莫不對白石大神盟誓明志,你既來降,為何提都不敢提起白石大神?我羌人部落,家中沒有刀的大有人在,卻無一家沒有弓箭,何以你們人人佩了近戰的彎刀,弓箭卻寥寥無幾?你既來降,夜晚殺進城去,誰也無法顧得旁人周全,為何你帶來的人個個都是精壯的大漢,全無一個家人,而且一個個毫無為家人擔憂之色?"

    "我......"紮可特爾還待狡辯,木魁已大喝道:"殺!"

    一名士兵指扣一松,一枝狼牙箭應弦而出,箭發似流星,一二十丈距離,弦響即至,"噗"地一聲貫入了紮可特爾的左胸,紮可特爾仰面摔倒,一陣天昏地暗,耳邊只聽箭嘯不絕,慘叫四起,那些佩刀的死士根本沒有機會沖到私下何為的箭手們面前,紛紛栽倒于地.

    片刻的功夫,谷中地面上已再無一個囫圇站著的人,四下的箭手們一言不發,摸摸地把弓背回肩上,令人聽著牙酸的嗆啷聲中,自腰間慢慢拔出刀來,一步步向前去,見到還有喘氣的,便想殺雞似的補上一道,或割喉,或胸穿,俐落非常,那種冷血,冷靜,冷酷的神情,看得蹲在一顆大松樹上的壁宿也不免為之變色.

    木魁聲震屋瓦的大嗓門又響了起來:"留下一隊人打掃戰場,其他的人隨我向東陽寨西門去,東陽氏的埋伏人馬,必已是在寨門外面了......"

    數百里內最強大的東陽氏部落被消滅了,楊浩趕來的時候,寨中高過車輪的男子已被木恩盡皆斬首,血腥塗地,尸橫遍野,看來真是怵目驚心.

    木恩在自己的女兒面前是一個慈父,在自己的族人面前是一個寬厚的長輩,在李光岑和楊浩面前是一個忠心的仆人,但是在敵人面前,卻如一個殺神,那心腸仿佛就是鐵做的.在草原上的亡命生涯,錘煉出了他這種特殊的性格,部落中每一個戰士,似乎都與他一樣,就像一匹狼,對伴侶和伙伴至情至性,對敵人,無所不用其極.

    到時他們俯首聽命,甘願效忠的那頭"狼王"楊浩,目中露出了一絲不忍之色.楊浩能在運籌帷幄時冷靜地做出正確的判斷,也能在唐焰焰面前把大是大非,大仁小仁分析單頭頭是道,但是他畢竟還是缺乏足夠大戰場錘煉,當那血淋淋的場面被他親眼目睹時,情緒不可能不受到影響.

    但他什麼都沒有說,木恩所做的,才是適合草原生存原則的:弱肉強食,你既然要樹立一個敵人,就必然要應對一旦失敗所要受到的懲罰,如果楊浩是失敗者,他的下場不會比對手好上半分,所以,他只能遵循這原則,適應這原則,而不會愚蠢的跟狼講仁義,把自己人送進火坑.

    日麥丹增的大屋中一切器具,財富,全都已經被搬空了,屋中丟著一些引火之物,這里將被夷為平地,掙個東陽寨,都要變成一片廢墟,他要讓所有經過這里的人都記得這里發生了什麼事,到要記著一旦冒犯蘆嶺州就可能遭受的懲罰.

    楊浩從日麥丹增的大屋中出來,對走在他半步之後的木恩說道:"讓木魁壓著女人和孩童先回去,你和壁宿留下,陪我往齊封氏,摩狐氏部落走一遭,這次攻打東陽部落,他們按兵不動,沒有給予援助,雖說是野離氏出面脅迫,也算是我蘆嶺州承了他們一份情.恩威並用,恩威並用啊,這威已經用了,現在該是恩的時候了,不過我這恩撫不是用在敗在我們的對手身上,是用在那些還不曾與我們為敵的部落身上.這兩個部落不算小了,我帶些禮物去拜訪一下,請他們與橫山諸羌各部的大頭人們往野離氏部落聚會,效仿與黨項七氏結盟的故事,和他們攀攀關系."

    看見木恩詫異的神色,楊浩笑道:"呵呵,當然,和這些大大小小,星羅棋布,延綿于橫山山脈的遠近部落,是不可能建立什麼同盟推薦什麼共主的,我是要以交易羈廖住他們,利益一體,他們的戾氣自消,至少也要站在我們一邊.日前,只要是能讓他們不給我們惹麻煩,就達到我們的目的了."

    說到這兒,他忽地站住腳步,看向旁邊長長的木廊下的被士兵們看守著的一些人,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比起他剛才前寨見到的那些東陽氏族人,這些人看起來衣衫襤褸,面有菜色,就像一群難民似的.楊浩奇怪的是,整個東陽寨處處伏尸,高過大車車輪的東陽男子盡數伏誅,可是這廊下的人卻有許多成年男子.

    見他向那些人注目,木恩忙解釋道:"大人,這些人不是東陽氏族人,他們是其他部落與東陽氏作戰時被擄回來的俘虜,淪為了東陽人的奴隸,在寨中做苦工的."

    "哦?"楊浩目光微微一動,揚聲吩咐道:"叫人退開,不要把他們當成奴隸看待,東陽氏族人,既是被你們所俘獲,盡可按你們的規矩分配各帳為奴,但是他們不同,這些人也要遷往蘆嶺州去,但是卻須做為平民,州府會安置他們的生活."

    木恩目中露出不解之色,卻還是不折不扣地執行了他的命令,擺手令那些持刀荷弓的士卒們退了開去,大聲向他們宣告了楊浩的命令,那些神色木訥的奴隸們聽了又驚又喜,片刻的騷亂之後,便向楊浩跪了下去,頂禮膜拜著,嘴里念念有詞,楊浩與羌人交往多了,雖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也知道是贊美祝福的意思.

    在他腳前跪著的是一個身量奇高,骨骼巨大的男子,比別人憑空高出近兩頭,自然特別引人注意,楊浩不免多看了他兩眼,見此人至少也有四十五六,身材還算結實魁梧,兩鬢卻又了絲絲斑白,黝黑的臉上坑坑窪窪,似乎有些麻點.

    這人也同別人一樣跪倒叩謝,眼睛卻偷偷向楊浩瞟來,兩人的目光一碰,那人不由吃了一驚,頓時驚慌起來,伏在那兒再也不敢抬頭.楊浩微微一笑,說道:"你們不用謝我.這天下是大宋的天下,你們不管是漢人羌人,都是大宋的子民,像東陽氏這樣刁頑不法,明為民暗為匪的,本官才會嚴厲制裁.只要你們循規蹈矩,遵守王法,本官就絕不會為難了你們.都起來吧."

    說罷,楊浩滿臉微笑,俯身將那魁梧大漢扶了起來.這大漢身材雖魁梧,卻沒有木恩木魁那樣一身的霸氣,看起來非常的憨厚老實,楊浩親自去扶他,令他大為意外,站起身後,他囁嚅了半晌,似乎想表示一番恭敬之意,結果半晌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楊浩拍拍他的手,安慰道:"你們不必拘束,這東陽寨馬上就要不複存在了,本官要把你們帶去蘆嶺州,到了那里,你們將不再是奴隸,不管是放牧,狩獵,放牧,打漁,亦或是做些甚麼其他營生,本官一定會妥善安置你們的."

    這人的手滿是厚厚的老繭,虎口和指根的硬繭堆起老高,掌心和指肚都是肉墊似的厚皮,不知平時是做些什麼活計的,聽了楊浩的話,他只會把腦袋使勁地點著,以表示自己的恭馴,楊浩向他和氣地笑笑,便轉身走開了.

    "大人,俘虜的俘虜,充為奴隸亦是理所當然,大人不需對他們這般客氣的."真(等?)到離開了那馬廊似的地方,木恩才對楊浩道.

    "他們都是世居橫山的羌人,蘆嶺州要在這里站住腳,就得跟當地人打交道.本府與各部落頭人的往來,那是一時利害,浮云而已.只有百姓間相處的水乳丨交融才是根本.與其他諸族的密切往來還需要大量時間,通過這些人,溝通上便會快上許多."

    木恩想了想,若有所悟地道:"大人說的是."

    就在這時,甜酒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大叫道:"爹,我找到了一些寒瓜種子,拿回去種,明年夏天就有寒瓜吃了."

    楊浩往她手心一看,分明就是西瓜種子,想起在丁家的時候,各種時令瓜果倒也見過,看來這東西現在還不曾在中原流行.命運啊,還真是奇妙,如果一無所有的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就看到了這西瓜種子,今天自己是個什麼樣兒?大概正在中原某地栽植西瓜,做個瓜農,以種瓜賣瓜為生(原文是"以種瓜賣瓜為在"俺大刀覺得這也是關大筆誤了)?

    楊浩想的好笑,木恩卻不看那瓜種,板起臉道:"沒大沒小的,在大人面前.也不知道見禮."

    甜酒吐吐舌頭,左右看看不見旁人,便向楊浩撫胸施禮道:"甜酒見過少主啦."

    木恩見她敷衍的態度,無奈的搖搖頭,問道:"逃走的那些人可曾抓到?"

    甜酒搖頭道:"沒有,他們對這里太熟悉了,在樹林里左轉右轉,就轉的沒影兒了,我們只抓住一個受傷落後的,逃走了二十多人,里邊有一個是日麥丹增的兒子紮西,不過他已經斷了一臂,還瞎了一只眼睛,諒他也折騰不起什麼風浪啦."

    楊浩聽了問道:"怎麼,還有漏網之魚?"

    木恩道:"是,紮西因為受傷,當時即未在外設伏,也未在前寨埋伏,而是留在後寨歇息.我們攻進寨後,他知己不可為,便糾集一些不下逃出去了."

    甜酒搶著道:"不過逃走一二十人,不打緊啦."

    木恩截口道:"斬草要除根.昔日丨你爹我保護住上逃到吐番人的地盤,還不是有了如今的三千精騎?大意不得."

    楊浩點了點頭,徐徐說道:"繼續打探他們的下落,尤其是......要看看有沒有哪個部落肯收留他......"

    木恩目光一閃,沉聲道:"大人放心,屬下懂了."

    齊封氏,摩孤氏兩部頭人對楊浩這個一窮二白的漢人知府非常客氣,作為橫山山脈的兩個強大部落,盡管他們與橫山第一大部族野離氏互不統屬,但是彼此之間的聯系還是非常密切的.

    野離氏鄭重地派出信使,警告他們置身事外,絕對不要參與到蘆嶺州與劫掠嶺州褚部之間的戰爭中去時,他們就覺察內中大有蹊蹺.本來他們的族人看著其他部族劫掠眼紅,也有些蠢蠢欲動的,立即被兩部族的大頭人嚴厲制止了.

    果不其然,漢人以從來不曾有過的反應速度,從不曾有過的報複手段展開了反擊,打擊接踵而來,令人目不暇接,東陽諸氏的下場,連他們看了都覺心寒.如今見到楊浩這個臉上笑呤呤的,總是一團和氣的蘆洲知府時,兩個大頭人對他已是從心底產生了敬畏.

    草原上尊重的是絕對的實力,野離氏可以對他們施加影響,阻止他們的一些行動,卻不能讓他們對一個人產生敬畏,這敬畏只能來自于這個人自己的所作所為.楊浩現在已經有了這個資本.

    對楊浩的邀請,他們欣然應允了.如果這邀請地地點是在蘆嶺州,他們還真的有些擔心,但是在橫山第一羌野離氏部族中召開,安全問題他們就不用擔心了.兩人答應赴會,並且代為通知其他部族頭領,合作的態度非常明顯.

    楊浩此來,就是為了促請這兩位大頭人,通過他們,聯系更多的頭人,表達自己的善意.沒有無謂的戰爭,戰爭必為其政治目的,經濟目的而服務,這場戰爭本身已經達到了他想要的結果,而且擄得了大量的財富和人口,現在是利用這個結果,進一步擴大影響謀求更多的政治利益與經濟利益的時候了.如今達到了目的,楊浩便辭別兩位頭人,帶著壁宿,木恩等人和近千的侍衛隨從趕回蘆嶺州.

    回程路上,楊字大旗一打,真有"太公在此,諸神回避"的氣派,即便是不識字的人,也巳識得了那面"楊"字大旗,這一路太太平平地己到了蘆嶺州地界,前面再繞過一座山彎,就到蘆河谷口了.

    左側是傾斜的小樹與岩石的山壁右側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前方視界有限,山路盡頭要想左延伸,才能看到古前地勢.山壁是波浪狀延伸的,于是山腳下的隊伍也是蛇行前進.前行導引的警衛已經到了轉折處,正勒馬往回看著,就在這時,異變徒生,岩壁上突起地站起幾個人來,彎弓搭箭便向隊伍射來.

    楊浩走時匆匆忙忙,回程時心情放松,不免左顧右盼,看著風景,也虧得他正在東張西望,這幾個人一冒頭,便已被他發覺,她的周圍都是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戰士,將他護得周全,本來受襲的范圍就小的多,那些人隱在山壁上,有只敢偶爾偷窺一眼,估量他的大致位置,倉促站起時射得不准,只有兩箭射到了近前,卻被楊浩的神來之劍給撥了開去.

    "護住大人!"幾名侍衛一下子擠到了楊浩身前,幾只皮盾也麻利地摘了下來,講他頭頂牢牢護住,隊伍頓時大亂.山崖上冒出一條大漢.口中咬著一口刀,單臂在岩壁上一撐,縱身向下跳來,六七丈的傾斜石壁,他帶滾帶爬,裹著一身的傷痕頃刻便至,自口中取下彎刀便向楊浩的所在猛撲過來.此人獨臂獨目,正是那個逃走了的紮西.

    其他的刺客也紛紛從山嶺上跳下來,悍不畏死地撲向楊浩."閃開!"楊浩推開護頂的盾牌,縱身下馬,持劍迎向獨臂刀丨客紮西.劍術就是劍術,哪怕再漂亮,還是要用來殺人的,要錘煉自己的劍術,也只有在戰斗中才能提高.

    紮西單臂使刀,火刺刺地撲向兩個侍衛,勢如瘋虎一般,彎刀一揮間便斬斷了兩條馬腿,戰馬嘶叫間,他在碼頭上一踩,已縱身撲向楊浩.

    木恩驚見刺客,想也不想便擎起弓來,左右開弓,利箭連珠飛出,弦聲狂鳴,箭嘯聲令人聞之頭皮發緊.那些刺客還未跳落地面,便有六七人被射死在岩壁上,跳下來的不過一二十人,迅速被淹沒在人海之中.

    楊浩一聲低喝,劍光驟吐,一道劍虹揚起,"錚"的一聲便磕開了紮西的彎刀,挺劍一撩,挑向他的咽喉.此時,另一個刺客也撲到了近前,楊浩運劍回轉,只聽"嗤"地一生響,一劍已貫入那刺客的心口.與此同時,壁宿的刀也自側翼紮入了這名刺客的小腹.

    紮西被楊浩一劍迫退,踉蹌幾步,雙目赤紅,如瘋魔一般撲來,這片刻間,他已被楊浩身邊驍勇的戰士在身上砍了一刀,刺了兩槍,這時他的攻擊已毫無威勢,只是那浴血模樣,必殺楊浩的酷曆之氣看來驚心.

    楊浩運劍如飛,側身出劍,身頸挺拔,仍是飄逸瀟灑的很,倒不是他成竹在胸,實在是這倒黴劍法被呂祖一改,除非你使得走了樣,否則哪怕是死到臨頭,也會飄逸的很.

    這一劍堪堪刺至紮西胸前,紮西竟擋也不擋,反而加速向前沖來,看來他是拼了一死,也要與楊浩同歸于盡,楊浩一驚,萬沒料到他竟是這般打法.這也是他臨戰禁言不足,當下便欲縱身後退,就在這時,紮西卻猛的後退了開去.

    抱著必死之心全力撲來,竟還能及時止步後退?楊浩橫劍當胸,護住要害,定睛看去,卻見人群中探出兩把撓鉤,分別鉤住了紮西的兩條大腿,鉤刃深入肌肉,將他整個人拖死狗一般拖拽了回去.

    "且……"

    一個"慢"字還未出口,五六柄彎刀就落到了紮西身上,把他剁得不成了人形.楊浩摸摸鼻子,安安搖了搖頭:"這幫家伙平時在我面前,溫馴的跟綿羊似的,可這殺起人來,動作也太快了些."

    行刺的那些東陽氏余孽,被那些驍勇的戰士們圍住,猶如七八頭獅子吞吃一頭羚羊,片刻的功夫便把他們的身子撕扯得七零八落.木恩急急趕到楊浩面前,惶然道:"下官失職,大人受驚了."

    "無妨,誰也做不到天衣無縫的,他們應變的本領,我已非常滿意了."楊浩笑了,他不怕這些人來襲,就怕他們逃走.既然他們孤注一擲,那就沒有什麼可以畏懼得了.東陽氏至此,已是真的被他抹殺了最後一絲痕跡.

    谷口,百姓和留在蘆嶺谷中不敢出去的商賈們正翹首企盼著知府大人歸來.蘆嶺州軍隊的反擊,令得他們揚眉吐氣,如果說這些百姓們心向楊浩,原本只是沖著他的恩情,如今才是死心塌地,甘願為他獻了自己性命.在他們眼中,楊浩已不僅僅是他們的父母官,而且還是他們每一戶人家真正的頂梁柱,主心骨,他們不會再質疑楊浩的任何命令,他們相信楊浩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好.

    楊浩的隊伍出現谷口了,眼看著谷口歡聲雷動的人群,楊浩微微一笑,說道:"吩咐下去,遇襲一事,這是都不要漏了口風,免得大煞風景》"待木恩依言將命令傳達下去,楊浩一提馬缰道:"走吧,百姓們迎的是我,也是你們,百姓這份擁戴感激,是每一名勇士用鮮血和姓名換來的,都打起精神來,接受百姓們的歡迎!"

    "大人,府台大人!"李玉昌攔在馬前,心中有些尷尬:"這小妮子,讓我代表商賈們向大人敬酒致謝,這倒使得,可是用杯嫌小用碗總成了吧?怎麼......怎麼非要我用這瓶兒呀.雖說這瓶兒不是很大,至少也能裝一斤酒,莫不成楊府台剛一進谷,就要把他灌趴下?"

    這酒是真正的陳年佳釀,本來是李玉昌留著平時飲用的,剛剛眼瞅著唐焰焰捧著口壇子,滿滿地倒了一瓶兒,還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勸楊浩喝的越多越好,李玉昌莫名其妙,卻也只好答應下來.

    "大人為了保我蘆嶺州平靖,為保我蘆嶺州百姓安危,親率大軍出征,圍剿匪盜,勞苦功高,老朽受百姓與商賈共推委托,向大人敬酒致謝,向眾將士們敬酒致謝!"

    李玉昌把手一揮,百姓和商賈們便一擁而上,向一個個戰士遞出碗去,又倒上美酒,李玉昌剛老臉微赫地捧起那只比觀世音的柳枝淨玉瓶兒大不了多少的瓶兒,很尷尬地遞向楊浩.

    楊浩忙不迭跳下馬來,雙手接過瓶兒來,心中也覺奇怪:"別人都是用碗,怎麼給我弄了個瓶兒?莫非是為了以示與士卒們的區別?"

    人群中,唐焰焰小臉緋紅,雙眼放光,攥緊了雙拳,緊緊地盯著楊浩捧著瓶兒的雙手,禁不住嬌軀直顫,心中的小惡魔嬌聲呐喊道:"喝!喝!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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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第七卷 王對王 第197章 見紅

    "眾位將士,我蘆嶺州百姓的身家性命,全賴眾將士英勇殺敵方得保全,我等小民無以為報,今壯士歸來,敬獻美酒,聊表我等謝意,請大家痛飲美酒,干!"

    李玉昌說完,捧著酒碗一仰脖子,"咕咚咕咚"便將那碗酒母了下去.

    北地男兒,有幾個不好酒的?更遑論楊浩這些隨從侍衛大多從草原上來,更是嗜酒如命.

    李玉昌拿出來的是陳年佳釀,嗅著酒味兒便令人饞涎欲滴,一見李玉昌已舉碗痛飲,眾將士轟應一聲,舉碗便喝.百姓們這般恭敬歡迎,讓他們從心眼里感到歡喜和光彩,這碗酒喝的甜,心里更甜.

    楊浩可就有點為難,整整一瓶子酒呐,他皺著眉頭看看自己怪異的"酒碗",眼見眾百姓都殷切地看著他,盛意難卻,只得硬著頭皮舉起瓶兒來,也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這一瓶酒喝了半瓶,就實在喝不下去了,好在他這是瓶子,也不怕別人看出來沒有喝完,楊浩猛一仰頭,做出將酒飲盡的模樣,然後便把酒瓶往李玉昌手中一塞,笑道:"多謝李員外,多謝諸位鄉親.保境安民,本是我蘆嶺團練的責任,鄉親們實在是太客氣了,如今我蘆嶺壯士剛回來,也需休整歇息,大家亦各有事做,請回吧,都請回吧."

    楊浩向眾百姓商賈拱手道謝,向前來迎接的團練副使李光岑使個眼色,二人翻身上馬,再向百姓們拱拱手,便自百姓們閃開的道路中間飛馳了過去.

    李玉昌站在路邊,正笑容滿面地看著軍士們入谷,唐焰焰滿心歡喜地擠到他的身邊,劈手便將那瓶兒奪了過去.

    李玉昌先是一怔,待看清是她,不由奇道:"焰焰,你做甚麼?"

    唐焰焰滿心歡暢,向他扮個鬼臉,笑道:"舅舅,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一會兒我自己回去."說罷便閃進人群,溜得不知去向.李玉,昌搖搖頭,無奈地一笑,他這個甥女兒,就像一匹脫缰的野馬,打小兒就被唐家的長輩們給慣壞了,他拿這個甥女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唐焰焰捧著瓶兒,三轉兩轉繞到一個無人之處,躲到一塊大岩石後面,舉起那瓶兒搖了搖,聽得瓶中酒水響動,唐焰焰失望道:"沒有喝光啊……"

    她歪著頭想想,又展顏笑道:"奶奶只說此瓶是祝禱巫神,施過了法的,用它飲酒便成,又沒說一定要飲多少,想來……就算只喝一口那也是使得的."

    她咽口唾沫,緊張地看看那瓶兒,將瓶中剩下的酒水倒在地上,然後瞪大一雙俏眼,將手中的瓶兒向巨石上奮力一擲.

    ,,當"地一聲響,那瓶兒彈起半天高,唐焰焰的一雙俏眼登時就直了……

    ※瑣※※※※※※※※※※※※※※※※※※※※※※※※※※※※

    楊浩回到知府衙門,一應武將都在,文官和幕僚卻只一個范思棋在身邊,不禁奇怪道:"思棋,程判官和林老他們去了哪里?"

    范思棋忙躬身道:"回稟府尊,近來我蘆嶺州得了大量的獸肉,皮毛,弓弩,刀劍,牛羊馬匹和財寶,此外又得了數千橫山諸羌的百姓,各種物資的儲放,新納百姓的安置都是急事,幾位主簿忙的不可開交,如今正在後谷中處理這些事情.至于程大人,因為現在人口突增,安置上又不及時,近日接連發生了幾樁行竊,搶劫,**丨婦人的案子,也正在調查處理."

    楊浩眉頭微微一皺,說道:"都是些什麼人犯案?"

    范思棋道:"大多是本州漢人,有的是因為泄憤複仇,有的則是鄉間痞賴,欺那羌人百姓盡是俘虜,所以肆意胡為起來"

    楊浩怒道:"豈有此理,亂世用重典,對這些混水摸魚,趁火打劫者,真該施以重刑,他們才知安份守己,你去,把幾位主簿和程判官都找回來,本府要了解一下這幾日州中情形.有些事情,不及時宣諭引導,看來是真的不行."

    范思棋連忙應聲退下,楊浩又向柯鎮惡等人問起谷中防務,見他們對亮練,防禦安排的井井有條,便和顏悅色地嘉勉一番,這才屏退眾人,只讓李光岑一人留下.

    候眾將官退下,楊浩把李光岑讓到主座上,自己在側首坐下,說道:"義父,如今我蘆嶺民團聲威正盛,氣勢如虹,方才在谷口所見,許多青壯百姓都有願受招募,從軍入伍的意思,我們如今是趁熱打鐵,組建軍隊的時候了."

    李光岑聽說可以組建正式的軍隊,心中亦覺喜悅,但他略一思付,不禁猶疑道:"浩兒,朝廷委你為蘆嶺知府兼州團練使,本有組建廂軍之權,然而卻不曾撥付你衣甲兵器,顯然這知州才是你的正差,所謂團練使,只是一介虛銜,並不想你真正擁有一支軍隊,如果你貿然組軍,會不會引起……,趙官家的忌憚?"

    團練使的地位低于節度使,防禦使,高于刺吏,論職權,節度使相當于現在的大軍區司令員,防禦使相當于省軍區司令員,而州團練使便相當于軍分區司令員,的確是有權組建地方軍隊的.但是兵員,建制,軍餉,武備方面,也由朝廷統一批准和安排,而這些,朝廷的旨意上從未提及,很顯然是虛化這個職務,只是給了他一個虛銜.他想通過正當途徑組建軍隊,除非朝廷明確下旨,否則是行不通的.

    楊浩頜首道:"義父所慮甚是,蘆嶺建軍一事,已得到府州折大將軍首肯,但是朝廷方面,勢必不希望政權,軍權皆由我一手把握,如果我直接上奏朝廷,說要組建一軍,不是為朝廷所止,便是另遣一將來統禦,十有八兒……要就地提拔,讓程判官兼此軍職,以為制衡.

    我並不貪圖軍權政權一把抓,可是蘆嶺目前情形,必須上下一心共度難關,程德玄眼下雖對我十分客氣,可是與我的距離似手倒比以前更遠,由他掌軍,我著實放心不下,這軍權…………還得掌握在我的手里."

    說到這兒,他向前微微探身,微笑道:"所以,孩兒想了一個的法子,來解決眼前這個難題."

    李光岑撫須笑道:"我兒素來多智,主意定是好的,你且說說,是個甚麼妙計?"

    楊浩道:"義父,朝廷為安撫諸羌,向來不吝官職,大肆封賞,百帳之族的頭人,即封軍主,百帳以下,即封指揮使.如今,義父的族人青壯老弱近五千人來投,而橫山諸羌,或來歸順,或受降俘虜,總數也有數千人,蘆嶺如今憑添近萬人口了.我只需要把他們仍依本族之名呈報上去,不足人數以義父的族人和本州民壯補充,便可討來許多官職,那時便可用諸羌部族之名組建軍隊了.

    當然,朝廷封賞的這些諸羌各部的官吏,只有俸祿,不賜兵甲武器,說白了,就是一個安撫他們的虛名,但是誼其中也不無漏洞.那就是,朝廷方面盡管不會給予他們兵甲武器,但是黨項諸羌各部自己訓練勇士,鑄造兵器,演武練軍的話,朝廷也不會限制……"

    李光岑一聽便懂,撫掌贊道:"吾兒貼這瞞吧天過海手之計打的確使得,只是這樣一來,兵甲武器,弓弩馬匹,都要由我們自己籌措了."

    楊浩揚眉道:"這個卻不須擔心,我蘆嶺州十年之內不需向朝廷納稅,只要工商興旺,用來建軍的錢財綽綽有余.何況朝廷每年還有民政銀子撥付呢.再者,府州折大將軍,已答應支援我一批衣甲兵器."

    李光岑點點頭,說道:"但是…………,完全依賴外人,便要受制于人.府州不知出于何種目的,竟願讓你建軍,但是這兵器勢必不會源源不斷地供給上來.草原上,最犀利的戰陣武器乃是弓箭,而各種兵器之中,消耗最多最快的就是箭簇,你以諸羌部族的名義暗中建軍,或可瞞過朝廷,但是一旦采購大批箭簇,朝廷豈會毫無察覺?"

    楊浩道:"各部族中都有鐵匠,箭簇一物制作起來又不為難,我想可以分散諸軍中自行打造."

    李光岑問道:"鐵從何來?大量采購鋼鐵,各州各道的觀察使怎會毫無察覺?再說,咱們眼皮底下還有一個程德玄呢,縱然他在此地全無根基耳目,大批鋼鐵購入,也休想瞞得過他的眼睛."

    楊浩一聽,也不禁蹙起眉來,他背著手,在廳中踱來踱去,始終想不出個兩全齊美的主意,無意中抬頭望廳前一望,就見壁宿正從庭院中行過,一眼看見他那如同喇嘛僧似的短發,一個念頭猛地跳上心來,楊浩不禁笑道:"有了!"

    李光岑忙道:"計從何出?"

    楊浩含笑道:"百當今天下度,步步崇佛者眾生蓮.貼為建佛寺吧,捐至傾家蕩產者亦大有人在.

    木大人,你的族人于大宋開寶三年,自吐番草原千里迢迢來投,得我蘆嶺州殷勤相待,羌漢親如一家,族中長老對我大宋官家和大宋朝廷感激不盡,遂發大宏願,于蘆嶺州最高峰,鑄建一尊開寶撫夷鐵塔,以志天朝洪恩,你說……官家若是知道了這樣張揚大宋天威,彰顯天子仁德的消息,是否會心中歡喜呢?"

    李光岑先是一怔,隨即豁然大笑起來.

    ※※※※※※※※※※※※※※※※※※※※※※※※※※※洪

    楊浩離開知府衙門,興沖沖地便去找唐焰焰.

    上一次與黨項七氏會盟,事涉機密,所以蘆嶺州上下皆不知情,唯有李光岑和其一干心腹隨行,這一次在野離氏部落會盟橫山諸羌,卻是漢人揚眉吐氣的一片大事,不但不怕朝廷知道,而且巴不得朝廷知道.

    一旦朝廷上得知一向驕橫野蠻的橫山諸羌對大宋官吏恭玉禮遇,結盟罷戰,那是一件大大的功勞,必能爭取一部分朝廷大員尤其是武將們的好感,抵消一些用殘酷手段剁殺諸羌叛亂者的負面影響.

    所以這一遭去野離氏部落會盟諸羌,不但要大張旗鼓,而且還要帶些商賈同行,會盟之後,立即大做生意,一方面有了直接利益,子能真正籠絡住這些世居橫山的羌人部落,另一方面也能因之抵消前段時間戰亂的影響,盡快恢複蘆嶺州的元氣.

    如今已經是秋天了,必須盡快恢複蘆嶺州的太平和商賈們的經商熱情,才能在今冬雪降之前,再做一票大生意.待大雪一下,蘆嶺州百姓就得,貓冬,了,這趟生意做完,就能多些物資積蓄過冬,讓這個冬天過得不是那麼寒酸,而且可以為明春的生意打下良好基礎.

    唐家在整個西北商賈圈內的影響十分龐大,而且由唐家以商賈身份出面招攬商賈們來此,遠比他這個知府出面承喏保證商賈們的安全更有說服力.這其中,唐焰焰自然是個重要人物,只有說服了她,才能和唐家搭上線.

    而唐焰焰……,如果他有所求,相信唐焰焰是絕不會拒絕的.一念及此,楊浩忽然有些慚愧的感覺,為什麼自己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已在蘆嶺州建立了商號的李玉昌,而是唐焰焰?是不是因為知道唐焰焰比李玉昌更容易說服?

    楊浩策馬到了李玉昌的商號前,勒馬望著山壁上的窯洞,暗想:"我……這般利用她對我的好感,是不是有些太卑鄙了?"

    怔仲半晌,他才輕輕歎息一聲:"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子渝和唐大小姐,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啊,就算我肯納妾,她們哪個甘願作妾?我既與子渝終身互許,卻是容不得我想入非非了.

    至少,我這番作為不是為了自己.而且,唐家也可從中弈利,將來生意做大,對唐家來說,未嘗不是一條新的財路,誰還怕錢多咬手麼.只是……只是我欠這只小辣椒的情……,她雖刁蠻,可是對我,卻是真的沒話說啊……"

    意志有些動搖,他牽著馬缰漫步前行,秋風卷起幾片樹葉,落在他的肩上,風中已經有了些蕭瑟的寒意,他伸手撣去肩頭的落葉,輕輕歎了口氣:"算了,不想這些煩心事了,待冬雪降下,蘆嶺百業俱歇的時候,我便抽空回霸州去,了結了那樁恩怨,做幾年太平官兒,過幾日逍遙快活的日子吧.像子渝,焰焰這樣的美人兒,前世若能得其一個,我就不知會如何滿足了,現在怎麼還生起了得隴望蜀的念頭?貪心不足,是要遭雷劈的."

    楊浩緩步進了李家商號,便有李家的伙計上前見禮,楊浩時常往來,這些人對這位知府大人都是熟悉了的.楊浩喚住要去通稟李玉昌的伙計,笑道:"不要麻煩李員外了,這次來,我是有事要去見唐姑娘的,待我出來,再去見見李員外便是."說罷,把馬交給伙計,便向唐焰焰所居的院落走去.

    李家商號外面蓋起了一個大院子,院子中又隔斷出一些小院子,唐焰焰的住處自成一個院落.院落中又分外院內院,雖是在這樣的地方條件算陋,也算是相當講究了.

    到了院門口,楊浩正了正烏紗帽,押了押官衣,端著袍帶便進了院子,外院里沒人,冷冷清清,楊浩見二門敞開著,微一頓足,便又向二門走去.

    唐焰焰在谷口奮力一擲,可那瓶兒不但沒碎,反而,,當"的一聲響彈起老高,弄得她納罕不已.撿起那瓶兒察看,發現磕掉了瓷粉的地方竟然露出了白銅.白銅的瓶兒,這可叫她怎麼打碎?唐焰焰一時如罩云山霧海,頗為莫名其妙.

    原來,昔年唐老太爺受夫人之命,去為這瓶兒再配一只一模一樣的,當地沒有制瓷業,他又是唐家主人,不知多少大事要他去辦,哪有功夫專門往江南一行,尋位燒瓷名家再做一只.于是便偷機取巧,去尋一位銅鐵匠打造一只,外塗瓷粉,繪以蘭花,唐老夫人本就不懂瓷器,也能遮掩過去.

    誰料到了銅匠鋪子,照樣兒打造好一只,卻不慎把那只真瓶兒磕碎了,唐老太爺只知這是夫人的嫁妝,生怕回去被她埋怨,干脆使了魚目混珠的手段,打造了兩只一模一樣的白銅瓶兒拿回來,兩只瓶兒肉眼看去一模一樣,只是手工打制的銅器比不得後世用機器批量制造幾乎不差分毫.因為銅壁厚尊有些差異,輕重自然不同,反而更加似模似樣.

    唐老太爺已經過世,這樁公案唐焰焰自然是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了.她雖滿腹納罕,卻還以為這施了法的瓶子就須用這樣材質的瓶子才有效,所以也未多想,她的個性,那是鍥而不舍,這樣小事哪里難得了她.

    她回了李家商號後,便向工人討了一柄大錘,到了自己院落,使個借口趕走家仆女侍,將那瓶兒擱在平溜溜的一塊石板上,咬牙切齒地掄起大錘,便一錘子砸了下去.

    她雖練了一身武藝,終究是個女子,氣力有限,而且又是不曾擺弄過大錘的,這一錘下去便失了准頭,歪歪斜斜不曾砸個正著,只聽,,鏗"地一聲響,石板碎裂,那瓶兒卻,,噌"地一下飛了起來,直奔院門.

    楊浩端著官袍玉帶施施然邁過門檻,剛剛一抬頭,白閃閃一件物什兒便滴溜溜地迎面飛來,他雖習了武藝,六識比常人敏銳的多,但是瓶如飛矢,傾刻便到,他若先發現片刻或可綺仗高明的身手躲避一下,此時發現已然晚了.

    楊浩只一抬頭,也未看清是什什麼法寶,那白銅瓶兒便劈面飛來,楊浩根本來不及躲閃,就聽石,砰"地一聲,那瓶兒磕在頭上,登時皮開肉綻,血披滿臉…………

    ※※※※※※※※※※※※※※※※※※※※※※※※※※※※※※※

    林朋羽老頭兒和程德玄氣勢洶洶地超到了李家商號.

    他們本來正在後谷處理撫民事宜,因為一樁案子爭執起來,恰在此時,范思棋趕來告知府台大人回來了,要他們盡快回去,有事相詢,是以二人便急急趕了回來.二人到了知府衙門,才知道楊浩又去了李家商號,兩人竟是一刻也等不得,便又趕到了這里來.

    他們為了何事呢?原來,前日木魁回來,押回許多東陽寨的俘虜和羌人百姓.東陽寨的男子,但凡高過車輪的俱被木恩處死,草原上的女子,就如貨物一般,誰是勝利者,誰就是她們的主人,對她們擁有絕對的處置權,這些女子和她們的孩子自然按照草原上的規矩被分配給了那些騎士.在這一點上,楊浩就和契丹人對幽云十六州實行分制一樣,也是一州兩制.

    而另一些羌人,就是原本戰敗于東陽氏,淪為東陽氏奴隸的那些羌人,已被楊浩赦為平民,卻須妥善安置.林朋羽在谷中給他們單獨劃定了一塊區域,又著人幫著搭建了帳蓬,茅屋,分賜了米糧,暫且讓他們安頓下來,准備次日再對他們登記戶藉,問清他們以前的從業技能,安排他們的營生.

    有個百姓閑著無聊,當時就在一旁觀看.這個人姓花名無月,原本是個北漢國的紈绔公子哥兒,只是北地常經戰亂,家里已經沒落,淪落成破落戶的花公子就與一班潑皮整日混在一起,吃喝嫖賭,坑蒙拐騙的混日子.

    自到了蘆嶺州之後,這人好吃懶做,什麼正經事情也干不來,後來卻在賭場找到了一份營生.可是近來因為羌人常來燒殺掠奪,商賈不敢來蘆嶺做生意,賭場也冷落下來,他無所事事的,便整日介東游西逛起來.

    他逛到此處,恰見林朋羽老先生正在安置那些羌民,內中一個少女,身段窈窕,臉蛋俊俏,雖是一身襤褸,氣色也嫌不好,卻是頗有姿色,不覺動了心思.

    那些羌人剛剛從奴隸到平民,又是置身于漢人地界,見了誰都不免一副戰戰兢兢,謹小慎微的模樣.見他們如此軟弱可欺,這花無月的膽氣便更壯了起來,他又想這些羌人皆是俘虜,如同豬狗一般低賤,官府也不會為他們做主,因此他窺准了那少女所住的窩棚,到了夜間便悄悄潛進尚未建成的新寨里,摸進那少女帳中將她強行纖汙.

    那少女的老父聞訊趕來阻止,又被花無月用懷揣的尖刀捅死,事情張揚開來,他便急急逃竄,卻被一個身形高大的羌人鐵匠趕來將他擒住.若依此地習俗,逮到了這樣的惡人,早已當場打死,尸體拖去喂狗.可是這里畢竟是蘆嶺州,他們初來乍到,哪敢隨意處置漢人,便只將那花無月拘押,待得天明,便向趕來登記戶藉的林主簿哭告冤情.

    林主簿一聽勃然大怒,當下便令人去稟知主管司法律令的程判官,請他前來處理.

    程德玄這些日子在蘆嶺州不好過啊,盡管他現在夾起尾巴做人,做事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對楊浩也恭馴的很,但是府衙同僚卻都不願與他親近,更得不到百姓們的贊許和愛戴.所有的蘆嶺百姓都視楊浩如再生父母,而他這個原本的移民正欽差在百姓中卻毫無威望.

    因為蘆嶺設州置府以後,也不知是誰,把當初一路上正副欽差之間發生的那些恩怨給張揚了開去"漸漸的他昔日的所作所為都被百姓們知曉了,所以百姓們對他冷淡的很.雖說他現在是本府的判官,大家不敢當著他的面說甚麼,但是眼中那種冷漠和鄙夷,卻是毫不掩飾的.

    也不知是不是疑心生暗鬼,他覺得就連自己手下的衙役對他都毫無尊重之意.在這蘆嶺州,他是孤獨的,他沒有一個心腹可用,連一個傾訴苦衷的朋友都沒有,孤獨和他人的冷遇程德玄都能夠隱忍,可是如此下去,他在蘆嶺州毫無根基,將來如何完成府尹大人吩咐的使命?

    但是這樁漢人與羌人之間的強*奸,凶殺案子一呈上來,程德玄忽然覺得在百姓們中間重塑自己形像的一個重要機會已經到了.蘆嶺州的根本是那四萬漢人,得到了他們的擁戴,才能成為蘆嶺州之主,才能保證政令暢通,上下一體.而羌人,且不說他們的劫掠和殺戳令蘆嶺州百姓是何等的仇恨,單單就憑他們現在是戰敗被俘,又憑什麼享有和漢人一樣的權利和保障?

    他相信,如果妥善處理好這樁案子,完全站在漢人一邊,一定能得到全體百姓的一致擁戴,徹底扭轉他的不利形象.

    當初,楊浩決定用和羌人一樣殘酷的手段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狠狠打擊他們的囂張氣焰時,程德玄是反對這樣做的,他覺得狗咬人一口,人不能咬還回去,上國人物應該有上國人物的風度,應該用仁者之風,王道之治去恩撫感化這些化外之民.但是當楊浩的手段大見成效,被打疼了的羌人比受到恩賜籠絡時,更加恭敬,笑容更加殷勤時,他的古場卻轉蔓的比楊浩還徹底了.

    程德玄趕到現場,當著許多趕來聽審的羌漢各族百姓公審此案.花無月在他面前狡黠抵賴,只說那羌人少女困于生計,干的是半掩門兒的勾當,當時是主動勾搭他上門芶合,不想羌人刁橫無恥,事罷卻阻住他去路,強索十倍錢財,兩下里爭執不已,他要強行離開時,那少女老父便取出了刀子逞凶,是他自衛厮打之中,錯手殺了那老人.

    花無月雖是潑皮無賴,家境尚好時也是讀過書的,把一個謊言編得天衣無縫,當地漢人本對羌人全無好感,他在供詞之間又有意無意地提起這些時日來橫山羌人對蘆嶺州百姓的迫害,激起大家的同仇敵愾之心,頓時許多人不分青紅皂白,便為他鼓噪起來.

    花無月編得雖然圓滿,內中其實不無破綻,僅是那件殺人凶器,分明就不是羌人慣用的刀具,何況這些羌人百姓入谷前都經詳細檢查過,誰身上可能藏著刀子?若是細細推敲,以程德玄在開封府為吏數年的經驗,還能找出許多破綻.

    但是程德玄匆匆審理一遍,便采信了花無月的供詞,指那羌人開私窯,不納稅,訛詐客人,糾由自取.而花無月是自衛殺人,本無過錯,但他游手好閑,不務正業,方才惹出事端來,便對他判了個十棍之刑,小唬懲誡.

    程德玄如此顛倒黑白,明顯是在袒護漢人的判決一宣布,大失所望的羌人們便騷動起來.他們本來就忐忑不安,不敢相信楊浩的保證,不敢相信漢人會善待他們,如今這個漢人大官兒這麼袒護一個行凶殺人,**丨婦女的凶手,他們不敢想象自己的族人以後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

    許多主動投靠蘆嶺州的其他部族羌人,和被招撫來的羌人也都趕來聽他問案,見他處斷不公,也都跟著鼓噪起來.不過這里畢竟是漢人的地盤,外面就是漢人的大軍,他們是著實被打怕了,家人,族人都在這里,他們沒有勇氣暴亂反抗,只能不停地申瓣抗議.

    林朋羽坐在一旁聽審,也被程德玄明顯的偏袒激怒了,這牟老朽其實心眼很活泛,絕非一個拘泥不化的腐儒,當初楊浩決定以暴制暴時他也不甚贊同,主要原因卻是因為哪怕羌人再猖檄,楊浩這個官兒也能做得穩當,但是一旦用酷厲手段實施報複,百姓們是得以保全了,但是對楊浩的仕途反而不利.他本人是楊浩衙門里的主簿,他的子侄也在楊浩手下做官,他們的前程可全系在楊浩身上,如何不為楊浩擔憂?

    可現在不同,如今楊浩有功有過,有譽有誹,本來是功過摻半的事兒.以暴制暴的手段那是不想用也已經用了,如今大戰已經結束,如果楊浩能同化這些羌人,保持蘆嶺州的穩定,那就是德義有聞,清慎明著,恪勤匪懈,治境有方,抵消他行兵用狠,血腥報複落下的不利影響同,將來的考評還是不錯的.

    然而,程德玄處斷不公,萬一激得這些羌人橫下心來造反,不知又要死傷多少百姓,縱使軍隊將叛亂彈壓下去,也再休想和睦彼此的關系,這事一旦傳入朝廷,不正是佐證了楊浩以暴制暴乃是制造民族仇恨,是根本行不通的嗎?

    所以林朋羽據理力爭,與程德玄當場爭執起來.程德玄掌管律法,除了本府主官,旁人可無權對他指手劃腳.尤其是他的判決一出,聽審的漢人中的確響起一陣歡呼贊美聲來,程德玄頓時激動起來:整天都拿熱臉蛋貼這些刁民的冷屁股,已經有多久沒有聽到他們的恭維贊美了?

    程德玄得了百姓的歡呼,更加飄飄然起來,根本不在乎林朋羽的意見,二人正爭執不下的當口兒,就聽說楊浩回來了,于是便一起返回,想要聽他裁決.程德玄倒不怕來見楊浩,和楊浩相處這麼久,他也有點,看清楊浩的為人了,縱然兩人之間有私怨,楊浩也不是那種因私廢公的人,何況從當日聽說羌人來襲時楊浩的激烈反應來看,他是極其看重這些擁戴他的漢人的,他對羌人那麼強勢,那麼仇視,豈會不同意自己的判決.如果他反對,不是把百姓都椎到了自己一邊?

    程德玄有恃無恐,林朋羽怒氣沖沖,兩個人冷著臉進了李家商號,李家商號的伙計一瞧知府大人剛進去,判官和主簿也來了,心中都納罕不已.當下一個小管事便點頭哈腰地迎上去道:"兩位大人,是要找我們員外,還是來尋知府大人呐?"

    林朋羽吹胡子瞪眼地道:"府尊大人可在李員外處?"

    那小管事陪笑道:"沒有,知府大人剛剛進院兒,去尋唐大姑娘了."

    程德玄和林朋羽來過李家商號,卻不認得唐焰焰住處,便冷哼一聲道:"我等有要事面稟府台,且引我們過凍"

    "是是是,兩位大人這邊請."那小管事引著兩人往唐焰焰的院落走,一邊走一邊搭訕道:石,嘿嘿,我們這正說著呢,咱們知府大人那真是文武雙全,下馬能管民,上馬能治軍的奇才呀.

    剛剛的在谷外遇到二十多個羌人刺客,咱們知府大人飛身下馬,仗劍殺敵,真個是一身驍勇,令人景啊……"

    林朋羽一聽,不由大吃一驚,急急止步問道:"甚麼,知府大人在谷外遇到了刺客?過……還是二十多個刺客?大人可曾受傷?"

    那小管事陪笑道:"要不說咱們大人文武雙全,端地了得呢,嘿嘿嘿,二十多個刺客,連咱們楊大人的毛都沒傷著一根,咱們楊大人周身上下囫圇得很呢."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一人那腦袋跟血葫蘆似的,跌跌撞撞的搶了過來,林朋羽見這人滿臉都糊著鮮血,也看不清他五官模樣,不禁嚇得驚叫一聲,站在了那兒.程德玄卻跟中箭的兔子似的一躍而起",嗆哪"一聲便拔出佩劍,目如冷電,向那人駭然望去,見他五官難辨,那身官衣倒是熟悉的很,不禁猶疑起來.

    那人聽到叫聲,使勁抹了一把臉上鮮血,看清了他們的模樣,臉上露出喜色,他一把扯住林朋羽,急聲道:"林老小心,里起……有刺客,我……中了好……好大的一件暗器,你快……喚人……去呃……唐姑娘……"

    楊浩說完,身子一歪,便軟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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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第七卷 王對王 第198章 仁刀、霸刀、法刀!

    阿爹,阿爹,有個漢人大官兒要重審姆依可姐姐的幸子啦."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子急急跑到自家帳蓬前,向正用草編織著褥鋪的高大男子說道.這個男子正是楊浩在東陽寨解救出來的奴隸中那個骨髏巨大的男子口他聽了兒子的話,手上只是微微一頓,卻悶著頭兒沒有說話.

    "宏兒,過來."旁邊蹲坐在地,也在編著草墊的一個中年婦人喚了一聲,把那小孩子拉進了自己的懷里,用衣袖寵溺地替他拭去額頭的汗水,低聲道:"宏兒,這里是漢人的地方,你不要隨便跑出去玩,免得惹出事端.要是漢人家的小孩子欺侮你,能忍則忍,不要惹事,知道嗎."

    "為什麼?"那個叫宏兒的小孩子瞪起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詫異地說:"爹不是說,我們到了蘆嶺州,就會和其他漢人一樣做那個大官的子民,只要老老實實奉那個穿綠衣的大官做我們的頭人,就不會受人欺侮民嗎?"

    "你……唉,你這傻孩子,去去去,到後面林子里玩去,可不許再跑遠了."

    女人在宏兒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把他轟開了.等兒子跑遠,女人擔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愁容滿面地道:"他爹,我打聽過了,昨天審判那個漢人的,是個很大的官兒,叫判官,是這漢人地界兒專門管理犯人的官兒,他都那般偏幫漢人,那個比他更大的官兒,會替咱們說話嗎?"

    那個男人一聲不哦,一雙手繼續編著草墊,他的手指十分粗大,手掌上滿是硬繭,可是十指非常靈活,看樣子比他的女人編織的還快.

    沒有等到丈夫的回答,那女人歎了口氣,又擔心地道:"你還說,那個漢人大官看著就是個心善的人,不會虧待了咱們.依我看呐,咱們終究是外族人,他是不會當成自個兒的子民看待的.那個姓花的漢人昨晚要是逃跑了也就罷了,偏偏是你捉住了他,要是漢人老爺尋個由頭怪罪了你……"

    那大漢瞪起一雙大眼,不耐煩地喝道:"依娜,不要說了!你要我怎麼麼辦?見死不救嗎?真是個婦道人家,短見識!"說完把手中抓著的一把草往地上狠狠一扔,抬腿就走.

    "他呢…*……"女人舉起手,大漢頭也不回地走開了,女人歎了.氣,搖頭道:"這樣的臭脾氣,就是聽不得人勸,要不是你這樣的性兒,咱們怎麼會從靈州逃家棄業,還被東陽氏擄去為奴……

    她剛說到這兒,就見遠遠的有四個佩了腰刀的漢人公差攔住了自己的男人,頓時驚慌起來,立即起身跑了過去口那四個皂衣紗帽的公差一路問詢著趕來,攔住那大漢去路,楊晉城便問道:"你……就是李興?"

    "昂!四位公爺這是……"那大漢警惕地看著他們,有些不安地問道.

    "呵呵,你不要害怕,我們知府老爺要重審羌女被奸,老父被殺一案,你是重要的人證,跟我們走一趟吧."

    "各位老爺,各位老爺,求你們放過他吧."那女人追上來,張開雙臂攔在自己男人前面,像個護雞雛的老母雞似的.驚懼地哀求道:"我男人什麼都不知道,是那姓花的漢人從帳蓬里跑出來時,他才趕去抓人的.到底是那漢人說的實話,還是姆依可說的是實話,我家男人根本就不知道."

    楊晉城啼笑皆非地道:"你怕甚麼,只是叫你男人去問個話而已,又不是輯捕凶頑口我們可是公差,你看像是殺人滅口的小賊麼?"

    他這一說,那女人反而更加害怕,一張原本臘黃的臉變得慘白,楊晉城一見,趕緊又安慰道:"莫怕,莫怕,如果我們對你們懷有惡意,怎會就只有我們四人入你們的羌寨?實話對你說吧,昨日程判官斷案,羌民多有怨言,我家大人明察秋毫,今日要開堂再審,自任主審官,你男人乃是一個重要的人證,理當到場,公審之地仍在原處,就是你們羌寨外面那塊空地,不會把他帶的太遠的."

    "好,我給你們去."那大漢悶聲悶氣地說著,伸手一撥拉,他老婆便被撥拉到了一邊去.

    "孩他爹,孩他爹",女人一把扯住他的衣袖,眼淚汪汪地囑咐道:"漢人老爺要你說甚麼你就說甚麼,可千萬不要頂嘴,啊…………

    男人沒有說話,喉嚨里咕噥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答應,便甩開大步向前走去,楊晉城四人立即緊隨其後,那婦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想子想,便也拔足追了上去.

    ※※※※※※※※※※※※※※※※※※※※※※※※※※※※※※

    今日知府將昨日判官所定之案推翻重審,在整個蘆嶺州引起了莫大轟動,住在十五六里外的寨子,鄉鎮中的漢人和羌人也都聞訊趕來了,不但山坡上站滿了人,就連隔著一百多米遠的傾斜山坡上都是人滿為患.

    人犯,苦主,人證,全都帶到了,三班衙役手提水火大棍,在草坡上分列左右,站得整整齊齊,中間一張八仙桌,上邊擺著紅黑令簽,旁邊一張小幾,一個書辦擺好文房四寶,正慢悠悠地研著墨.

    知府大人不在衙門里審案,而是跑到這兒來升堂問案,分明就是有意要讓全州百姓與聞此案,所以對百姓們的趕來,並見一個衙差哄趕攔阻門不過,除了三班衙役,兩邊還有近百名佩腰刀,舉纓槍的民壯維持著秩序,所以雖說這羌寨前面人山人海,卻無半點喧嘩聲.

    "咣,咣吧……"鳴道鑼響了,遠遠一頂大轎趕來,現場立即一片屏息.這地方山高皇帝遠,一州知府在百姓們心中就是掌控著他們生死前程的最大的官兒,如何不生敬畏之意.

    蘆嶺州因為新置,所以府衙許多東西還不齊備,比起內地州府來寒酸的很,這樣的官轎只有一乘,而且平時楊浩還不大用,一出門總是乘馬,如今楊浩坐了官轎,其他隨從官員卻仍是騎馬相從.眾官員們到了近前紛紛下馬,走到位案兩旁的座位前肅然等候.

    眾百姓瞪眼看著,就見一今年輕人極其俐落地跳下馬來,快步走到轎前去掀轎簾.這年輕人眉眼俊俏,十分秀麗,只是腦袋上的頭發極短,若非身上穿的也是衙門里的公服,簡直就是吐番草原上的喇嘛僧.

    他將轎簾兒一掀,里邊緩步邁出一人,一雙白幫黑面的緞子官靴,一襲淺綠色的官袍,可那袍帶上卻懸著一枚只有緋衣官員才能佩戴的銀魚袋,正是整個大宋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的蘆嶺州知府兼州團練使楊浩楊大人.

    楊浩沒戴官帽,一層層白布把那腦袋裹得跟印度阿三似的,西北地區不少人是見過天些人的,瞧他那稀罕模樣,許多人並不知道楊浩昨日受了傷,更有那新來不久還不知道楊浩來曆的,還以為這位楊大人本來就是天些人呢.自唐以來,在中原做官的外族人可不罕見,于是人群中便是一片嘖嘖稱奇之聲.

    楊浩頂著一個大腦袋到了自己座位上坐下,自程德玄以下各位官員這才依次落座,楊浩左右一看,抓起驚堂木來便輕輕一拍.其實在這樣空曠的地方,驚堂木起不到鎮懾人犯的作用,但是這是必要的程式,兩旁衙役見了知府大人示意便"威武"起來.

    "諸位百姓,自我蘆嶺州建立以來,大多數百姓都能謹遵王法,規矩行事,卻也不無宵小,橫行鄉里.程判官教諭為先,少施懲罰,然而有些人不思悔改,變本加厲,正所謂亂世有重典,當然啦,我大宋國泰民安,絕對談不上亂世,但這蘆嶺州因為新建,又有橫山羌匪作亂,不免有些歹人趁機混水摸魚,橫行不法.今日,本官開堂公審昨日羌人少媽依可受人凌丨辱,老父被殺一案,以正王法,來啊,帶原告."

    其實因為這里不是公堂,也沒有儀門二門和候審的押班,所以原告,被告和人證都在現場站著呢,倒不需下堂傳喚,楊浩說罷,媽依可便被帶到案前跪倒,這少女還未開言,先已放聲大哭起來.

    媽依可在羌語中是月亮的意思,這位少女年紀不大,才只十三四歲年紀,果然生得身如纖月,眉目婉然,很有幾分柔美的姿色.楊浩見她小小年紀,五官稚嫩,神氣清純,哪有半點風塵味兒,卻被那喪盡天良的花無月凌丨辱,還反咬一口,誣指她是個半掩門兒的妓丨女,心中一股火氣不由暗暗生起.

    依娜站在人群中,聽見這位漢官提起橫山羌匪作亂之事,心中便覺不妙,又見姆依可伏在案前大哭,這漢官兒臉上便露出怒氣,雙眼殺氣騰騰,心中更是驚懼,站在人群中便連連向自己丈夫招手示意,叫他千萬不可說出讓這漢官兒不高興的話來.李興看見妻子的示意,便將頭扭了過去,氣得依娜連連跺腳.

    那少女老父慘死,自己被人凌丨辱,如今只剩下孤苦伶丁一人,昨日那個官兒還是個不肯替她做主的,她也不知道今天這個怪里怪氣的天些大人能不能為她主持公道,伏在案前便放聲痛苦起來.

    楊晉城見她這麼哭下去不是個法兒,便一邊走近,一邊大聲說道:"原告,上面坐的,便是本州知府楊浩大人,你有甚麼冤屈,盡管向大人直言.我家大人明察秋毫,秉公斷案,定會為你作主."說著湊近了去,小聲說道:"哭甚麼哭,這般哭下去何時是頭兒,總要將你的冤屈說出來,我家大人才好為你作主."

    媽依可得他提醒,這才擦擦眼淚,哽咽著把前晚所經之事從頭到尾敘說一遍.

    其實這案子非常易審,這些羌人原本是東陽氏的奴隸,那少女原本並非娼妓身份.他們來到蘆嶺州才只一天的功夫,剛剛安頓下來,為防萬一,從一路押送,到入谷定居,始終有武力警戒,怎麼可能這麼快便做起了生意,還招攬了他這麼個嫖客.

    再者說,他是被當場抓著,身上只有區區幾文錢,他說的嫖資何在?若這少女真是娼妓,難道還大方到事後才向前要錢?自那少女帳中可是甚麼都沒搜出來,可謂一貧如洗.再者,他的那柄刀子從何而來?這些羌民入谷時都搜過包裹和身上的,喚來那賭場伙計一問,在楊浩的官威之下,那伙計便乖乖指認了那把刀子本就是他尋常攜帶的.又有當場將他擒獲的李興的證詞,人證,物證,受害苦主俱在,他還如何狡辯?

    本來那花無月還要故伎重施,想在楊浩面前抵賴一番,煽動百姓的仇羌情緒,楊浩將他心意看的明白,他只胡言了幾句,便擺出酷吏嘴臉叫人掌嘴,幾板子下去,打得花無月兩頰赤腫,鼻血直流.這人雖然是個潑皮,卻沒有一般潑皮的那股狠辣勁兒,一挨了打,登時就軟了,乖乖地將事情經過一一招認出來.

    旁邊書邊急急書寫,待案子審罷,讓他畫了押,落了供,楊浩便霍地立起,大聲說道:"諸位鄉親,朝廷在這里設州置府,你們在這里安家立業,今後少不得要與橫山諸羌往來.羌人之中,確有一些刁頑驕橫者,以為我蘆嶺州軟弱可欺,仗勢劫掠.這樣的奸惡之徒,唯有以刀兵相待,削其氣焰.但,對于良善百姓,尋常人家,亦是我大宋芋民,卻應一視同仁,不可因其羌人身份而予欺壓.

    羌人,自隋末唐初東遷以來,在此已生活數百年之久,是土生土長的百姓,這里,是他們祖祖輩輩生活,生長的地方.我數萬北漢移民,要在這里落地生根,與本地百姓就要和睦相處.在這諸族雜居之地,百姓們理應平等相待,官府若是偏袒一方,貶抑一方,便是在兩族之間堆起一道永遠無法彌合的深溝高整,兩族之間,相互仇視,挾怨爭斗,從此永無甯日了.是以本官眼中,不分漢人羌人,只分敵友,只分大宋子民與否口花無月強*奸民女,行凶殺人,罪無可恕口依我大宋律例,應判斬刑!"

    百姓靜默了一陣,隨即便發出歡呼之聲.盡管有人只分遠近,不問情理,但是通情達理的畢竟占著多數,尤其是這話是楊浩說的,那在他們心中的份量又自不同,蘆嶺百姓,對楊浩可是已經到了一種盲目信任的地步.

    花無月聽得渾身發抖,臉色慘白,撲在地上只想叩頭求饒,只是雙頰赤腫,牙齒松脫,吱吱唔唔的想要哀求也是不能.程德玄牙關緊咬,臉色鐵青,坐在那兒一言不發.楊浩知道這番意見相左,必是得罪的他狠了,可是大是大非之前,他含糊不得.

    再說,在此非常之地,非常之時,為了這蘆嶺州能夠立足生存,他做的許多事都不可能完全看開封的臉色行事,故而不免有所欺瞞,而蘆嶺州上下,只有程德玄這一個人,是他頗為忌,PS,不敢信任的.他已生了將這程德玄擠走的心思,也就斷了與他交好的念頭.

    楊浩待百姓們歡呼一陣,雙手虛抬,向下微微一壓,四下里立即寂然無聲,就連那些新依附的羌人也是令行禁止,整齊如一.

    楊浩提氣又道:"依我大宋律例,凡按律當斬者,當循複審之制,州府定罪,上奏官家決斷,禦筆朱批,秋後問斬.

    但,非常時行非常事,本官兼任本州團練使,此案是因戰俘降民而起,是以本官亦可以軍法執刑口來人呐!"

    應聲走上的,不是提著鬼頭大刀的紅袍劍子手,而是兩個青衣箭袖的蘆嶺民壯,各佩腰刀一把口兩人大步走上前來,向楊浩單膝跪地,抱拳行以軍禮道:"請團練使大人下令."

    這句話一出,楊浩現在執行的就是軍法,而非民律了.粉浩把大袖一揮,沉聲喝道:"把罪囚花無月拖下去,斬!"

    程德玄窒然一驚,雙眉微微一挑,隨即便禁不住暗暗冷笑起來口那兩個民壯轟應一聲,拖起體如篩糠的花無月,便扯到了左近處.那里本有一棵粗可合抱的大樹,大樹已被鋸下蓋了房子,地上留著磨盤大的一個樹墩,正好充作砍頭台.

    這兩個民壯是真真正正的漢人,雖說原本是個拿鋤頭的農民,可是幾仗下來,也已心硬如鐵,殺個把人眼皮都不帶眨的,其中一人把五花大綁的花無月往樹墩上一按,使腳踩住他的後背,另一個漢子抽出刀來",嗨……地一聲,刀如閃電,便向他頸上朵了下去.

    ,,駕……地一聲,那刀破開腔子,直劈進樹墩里去,一顆人頭咕嚕嚕地滾到地上,鮮血塗滿了整個樹墩,那無頭死尸像割了喉的雞般抽搐了幾下手腳,便沒了聲息.這是楊浩第一次對他帶出來的百姓開刀,一時間,滿場肅靜,鴉鴉無聲.

    逐浪川前揮刀斷橋,那是仁者之刀.在百姓們眼中,楊浩是他們真正的父母官,為了他們可以拋卻自己性命的大仁大義之人,令他們感恩戴德,衷心傾慕.

    此番與當地羌人之戰,楊浩是霸者屠刀,他的果決和手段,讓百姓們對他更多了一層認識,他們忽然發覺自己這位父母官不只是一位"慈父",對敵時是那般勇毅,這令他們對楊浩除了愛戴,更多了幾分自豪與崇仰.

    現在,楊浩又執起了法刀,毫不手軟地砍了治下犯罪的百姓,這樣的行事,令他們肅穆之余,油然生起敬畏之意.

    李興站在那兒,眼看楊浩如此爽利地斬了花無月,不禁十分驚訝口他不象大多數百姓那樣圓于民間,缺少見識,其實他在靈州時,也是見多識廣的一位人物,他自然明白律法為何物,更明白楊浩不奉皇命,斷然處決花無月意味著甚麼.他用驚奇的目光看著打扮怪里怪氣的楊浩,眼中閃爍起意味難明的光芒.

    楊浩親曆戰場,親揮大軍,數番曆練下來,執法殺人已難撼動他的心緒,他看也不看那具無頭尸體,繞開書案,親手扶起那少女,和顏悅色地道:"姆依可姑娘,你起來吧.你受人欺凌,老父慘死,這是本官沒有治理好州府百姓,本官難辭其咎啊,如今你孤苦一人,生計無著,本官已與本州李員外相商,在他的商號里幫你找了個輕松些的活計,一會兒,你便隨他們去看看,若是滿意,就在那里做t,也算有個營生."

    "大人……"姆依可再度跪下,依著草原上晉見本族大頭人的最高禮節,吻了吻他的靴尖,便抱著他的字靴大哭起來.

    柯鎮惡端坐一旁,看到這樣的情形輕輕地籲了口氣,神情變得輕松起來.一旁,一身男裝打扮的穆清漩耳朵動了動,向他靠近了些,低聲道:"現在你放心了?"

    穆清漩沒有軍職,但是她的才智武功可謂巾惘不讓須眉,在穆柯寨時,她便全權負責全寨的守衛事宜,到了這蘆嶺州,便也成了丈夫理所當然的副手,面且頗受民壯們愛載.所以她雖無團練之名,卻有團練之實,因她喜著男裝,出入妨礙不大,所以這里也有她的座位.

    柯鎮惡輕輕點了點頭,穆清漩也是莞爾一笑.

    府州諸堡諸寨的首領,雖非官吏,其實都兼著府州折氏私封的官職,子弟在折氏軍中擔任將校的亦大有人在.穆家幾位男丁除了穆羽年幼,都在折氏軍中,穆柯寨與府州折氏該是怎樣密切的關系?豈會因小弟穆羽一個荒唐的賭注,便將穆柯寨的身家性命全盤壓在他一個毫無根基的官兒身上?

    楊浩傳柬穆柯寨,要穆羽前來,月邀請穆柯寨多遣民壯相助的時候,他們便將消息通報了本地軍主赤忠,由他轉呈了府州折大將軍,得折大將軍首肯之後,他們才往蘆嶺趕來.攘助楊浩是實,觀其言行也是一樁任務.

    穆小弟如今年幼,做不了甚麼大事,只在楊浩身前擔任一個侍衛,但他言出必鑒,對楊浩忠心的很,穆清漩很是擔心,一旦蘆嶺州與府谷不是一條心,而是與朝廷站在一起,與府州折氏為敵,那時小弟忠心耿耿扶保楊浩,他的幾位兄長卻在折氏軍中為將,那不是與麟州楊家兩兄弟各保一主一樣,從此不得團聚,甚至還要兵戎相見?

    如今見楊浩所作所為,他們便漸漸安下心來.他們已經得到了府州方面的指示,不知折大將軍出于什麼目的,現在已開始支持起這位蘆嶺知府來,近日還要運來一批衣甲武器,助楊浩建軍,目的就是要扶植他,讓他滋生野心,于西北再起一藩.

    如今唯一擔心的,就是他對開封還有多少忠心.而楊浩所做所為,許多地方圓滑變通,對朝廷有所隱瞞,一個循規蹈距的官兒,是絕對不敢這麼做的.他的所作所為一旦公開,勢必不為大宋朝廷所容,他的作風,根本就是藩鎮軍閥的作風,這樣一來,正合府州之意,他們之間,將來走的也必是麟州與府州結盟的路子,兩夫妻見了自然大感歡喜,心中也就定下主意,要全心全意地扶保他了.

    其實楊浩現在還真是毫無野心,他要立足西北,不向府州和麟州示好斷無可能,瞞著朝廷有所合作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若有野心,就必然步步小心,心冉警惕,在招攬穆柯察人馬時,怎麼會完全考慮他們與府州可能存在的密切關系?皆因他心中無鬼,所以才如此坦蕩,對這層關系想都未想.

    至于他對朝廷缺乏敬畏,做事圓滑變通,不像一個循規蹈矩,本本份份的官兒,那是因為他是來自後世,對上下尊卑,皇權帝王的那一套,本來就缺少這個時代的官兒們的敬畏之心,不過這個原因柯氏夫婦是永遠也想不到了.如果他們知道楊浩的偉大理想,僅僅是做個待遇優涯,混吃等死的太平官兒,真不知他們該做何感想.

    楊浩再度拉起嫣依可,好言寬慰一番,又對李興等剛剛來到蘆嶺州的羌人百姓們拱手道:"各位鄉親,如今,你們也是蘆嶺州的百姓了,既受蘆嶺州的律法管治,又受蘆嶺州的律法保護,本官眼中,蠻漢平等,不會抑揚任何一方,這才是求同存異的融合之道,百姓們才能和睦相處.誰若欺你們是羌人,盅惑族群間沖突,本官必不會輕饒,你們盡可放心.

    今日,林主簿亦隨本官此,稍候,他就會為你們一一登記造冊,建立戶藉.諸位鄉親以往曾執何業,有何特長,盡可告之.本府會依據你們所長,安排你們或農或牧,或工或商,不會讓你們生計無著,無所依附的."

    眾羌人聽了,紛紛向他下跪倒膜拜,口中念念有詞,說的依稀還是那日在東陽寨中所說的祝禱之詞,只是那一次多走出于敬畏,而這一次卻滿懷虔誠崇敬和愛戴.

    李興稍一猶豫,也跨前一步,在楊浩腳下拜倒,鄭重地叩了一個頭,然後昂起頭來,激動地道:"知府大人,如今蘆嶺強敵環伺,小人所擅長的技藝,對大人或許有所助益.如果大人肯招募小人為部屬,小人願為大人效力,將這一身技藝悉數奉上!"

    楊浩眉尖一挑,問道:石,喔?不知壯士有年所長?"

    那李興張口欲言,但一環顧左右,卻忽地遲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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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第七卷 王對王 第199章 禮物

    楊浩聽了李興的讓,只覺啼笑皆非,一旁的李光本也有些忍腹不禁.草原上的人家,惟家沒有弓.惟家沒有箭.借弓利箭,家家都耍用到幾乎家家都會制柞訃起制柞弓箭的枝藝,中原的漢人的確比不了他們,因為那本就是他們用以菲生的一件重耍工具,就像他們每日必須駁射籽結所以弓馬嫻熟一樣.在這一點上,中原的戰士苦練十年.可能也比不了他們.生活的艱辛,特殊的環境自然保證了他們在這方面的不斷進步.不管是什麼民族,總有他們的長處的.

    在羌塞前時,楊浩就問起這李興棺長什麼枝藝,他卻欲言又止,一副才所頓慮的樣子楊浩還道他才甚麼重大機密,便把他帶向了知府衙門.將他語入後堂細細詢問,惟想卻問出這麼一個答紊來.

    李興見他不感興趣,急道:大人.小人的讓可能沒有說明白.

    小人所造的弓箭,與大人手下的軍弓是不同的,也與草原上普通的借弓不同."

    楊浩笑道:囑?才甚麼不習啊,你且說來聽聽."

    李興身材高大,但是面貌平庸.滿臉的麻點疤疫甚至透著些丑陋,可是這時露出自信的光采來,卻也陸然顯出幾分種采.他自豪她說道:大人小人所造的這弓,用堅韌的山雜木為努弓,又用堅實的植木柞努身,欽為登乎椅頭,鑰為馬面牙發,麻繩紮絲為弦.弓身三尺二寸弦長二尺五寸輕巧堅勁二百四十步內射槍樹可入半箭其力足以貫穿重甲及迄則可在三百四十余步左右."

    李興這番讓說出來後面上巳露出自信的笑容只道楊浩聽了必然大吃一驚,不料楊浩瑞生不動,種色從容,竟是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威風李興不禁塔然若喪:這位大人對我的武器根本不感興趙麼?"

    他哪知道楊浩不是不感興趣而是在這種兵器的隊知上,根本就是一個二百五.這位楊大人壓根就沒聽明白他所說的這番樁到底意味著什麼.一旁李光木聽得靖靖楚楚,心里卻跟明鏡兒似的.李興這番讓外說完,李光奉一口才吞到嘴里的茶水偵哄"她一聲噴了出去.

    他也頓不上棕棕自己的此須.偵跳將起來,驚駭道:你說甚麼?

    一箭射出二百四十步內可入槍木半箭及迄可達三百四十步?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李興,你可不要大讓樁人."

    李興躬身說道:(卜人不敢哄瞞大人,尋常的弓,縱是你才千斤種力,但是弓努本身不濟事,也是萬萬射不了這麼迄的.而我這弓,若非大力之人,當然也是射不了這麼迄.但是小人所制的弓上,沒有機輪借力之物,尋常氣力的漢乎,射不的三百四十步,兩百四十步也能射穿人體."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果真不是追騙老夫?"李光本鼻息林林.臉上生暈顯見巳是激動巳極.楊浩本來還老種在在她生在那兒.一見李光木如此模樣這才寡覺其中才異連忙也站起身來,玲然楊浩這讓一問,李光本和李興的頰肉不約而同她扯搐了一下敢桔這位壓根沒聽明白?這弓當然了得.

    佳說當時世間從不曾有如此強勁的種弓問世,就是直到五百年之後.在西方名揚一時的長弓,比起李興所說的弓來也成了垃址.五百年後在西方戰場上大展種威的長弓是什麼性能?拉力大約七十公斤力.零點五八米的做北距離,已經接近長弓的極限了大仰角射擊時使用六十克重的箭,最大射程也不過二百四十米.

    這李興所說的弓是什麼性能?這弓的尺寸不但非常緊湊,較長弓小巧而且性能更是超越了長弓一倍.二百四十步合三百七十米三百四十步合五百二十米.這是什麼枷今?

    若是中原的堡壘攻防戰時,守方才坑池鄂護攻方才大盾保護雙方從容施展它的柞用可能還不是十分明顯,可是草原上多是駁兵機動柞戰,游駁迄射,根本不做短兵按觸,又無什麼憑佳之物遮扯弓箭,這個時候如果你的弓射程比對方超出一倍不山其力可貫重甲,那意味著什麼?

    不管是浴兵器時代還是熱兵器時代一件性能迄超當前武器水平的新式武器將使擁有它的人掌程多大的戰爭優勢那是不言而喻的.這時楊浩也隊真起來,忙讓李興生下.細細詢問了一番.

    聽他說來他所造的這弓有如此優越的性能,個賴他在精巧制柞的基礎上又明了一些機輪,齒輪等機巧之物從而才將這機杭之力發樣得淋漓盡致.這種弓是他才研制出來不久的,還不曾在世間流傳開來.是以連李光本也不曾耳聞.

    楊浩聽他解說靖楚不禁為之大喜.蘆哈州若得這般犀利的武器守坑,安個上勢必更上層桂,大宋若得此武器掃助,勢必也會如虎添翼.只是現在還是李興一面之辭.未見實物之前,他造的弓是否真才這般效果尚難預料,還須待他打造出來一件試演之後,才知真假.這時不忙做何安橋.

    當下楊浩偵給他斟了杯茶,細細問起他的來曆.原來,這李興本是靈州人,亦是拓捉氏一族後人.只走到了他父親那一輩時,因為觸怒了當時的定難竿節度使李妻殷,連牛馬和族人都被吞並,從貴族浴為了一個平民.

    其父偵攜族人遷居靈州,在此定居下來因為其父棺于冶欽鍛造在定難竿中時就是一個冶工大匠所以偵開了一家兵器鈾乎取了個店名叫一品堂"采買了鋼欽自行打制武器出售.

    一品堂"制造的武器中,以弓箭和長夕最咐山乙,迄近馳名,因此當她人提起一品堂"時都稱之為季"品.

    意思是李家制造的夕與箭棋稱極品.二十多年的功夫下來一品堂名氣越來越大生意也越做越大就連定難軍中的將官也常來李家的一品堂購買武器.

    楊浩聽到這里心中忽她一動.他啡日還為鋼欽發憨,據他所知,夏州草原自己是沒有鋼欽產處的.鋼欽皆從他處購來,這也正是契丹與大宋用以鉗制夏媒之處,如今聽他李興口氣他這欽鈾在靈州還非常才名,生意做的很大,不覺有了疑惑.

    楊浩忙打斷他問道:李興,你浴,你李家以鍛造兵器為生?你們的鑰欽需用量必然不小這鑰欽自何處購來?"

    李興"嘿"她一聲痛聲說道:大人我李家家破人亡正因這鑰欽而起啊."說到這兒,諾大的漢乎巳是淚水漣漣.

    他棕棕淚水,有道:大人說到這鑰欽,就涉及到夏州一樁大秘密了小人既巳投到大人門下偵對大人直說了吧.

    大人,本來我草原上的鑰欽均購自契丹與中原,夏州每次派遣使節出使契丹與大宋時常常大量購買鑰欽.以使節的車馬載回,因為他們是使節,沿途不會受到檢查,是以往返甚是安個.此外,重利之下,亦才契丹與中原人私下出售鑰欽.但是欺量終究有限,西北羌人駝勇善戰.卻一味向中原之主稱臣,鑰欽之物受人鉗制,也是一個主因.而複州"x小s說ち屋ち首ち發複州李節度,對此深感不忿早在十幾年前偵遣人在椅內開始尋找欽礦十余年下來,還真被他們給找著了."

    楊浩聽得雀然動容,西夏素才野心,這他是早就知道的,夏州李氏即偵沒有立園稱王的時候,在西夏她界也是無冕之王.而且複州李氏一直很享受這種名為臣實為王的感覺,直到大宋按連削掉析氏,楊氏兩貳開始對夏州下手的時候他們才干脫扯旗造反.但是在此之前.夏州並非就忠于大宋,他們一直想把西夏她區變成自己的扯立王園.耍達到這一目的就必須拐脫大宋的鉗制,鋼欽無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種戰略物貨,想不到西夏李氏從現在開始就巳著手目謀了.

    楊浩急問道:"定難竿巳發現了欽礦?在什麼地方?"

    李興答道:"李光睿一共發現了兩處欽礦,其中一處在夏州坑東外的山媒之中另外一處在橫山東部的茶山她區,因茶山她區距夏州較迄.而且他們現在的開采能力有限.所以現在只在夏州東椅內秘密開采礦石冶煉鋼欽."

    楊浩心道:"夏州坑東就在他們眼皮乎底下,他們當然會就她取材了.橫山東部的茶山才欽礦?這例是個好主意,比起夏州來,我蘆媒距茶山可近得多了而且罩里是黨項七氏的她盤我這里正缺鋼欽,怎麼想個法兒能去那里開采才好,這可比采買成欽還要省得多二只不過.這樣大的舉動可瞞不住黨項七氏,這詣息要不要與他們分導?"

    李興見他沉思,偵住口不言.楊浩醒覺過來忙道:你繼續講."

    李興道:"是,李光棄如今有了大批的鋼欽對外卻密而不宣,就連複州治下的百姓大多也不知道.我家如今雖做了欽匠,但我爹當年可是定難竿中的將領,現在尚有一些袍澤在軍中為將,是以才會知曉.

    以前複州自中原或契丹采買一次欽器大為不易而且欺量有限如今李光睿自己有了欽礦便想大量鑄造兵器,訃到打造兵器我靈州李家最為出色且不說我家打造的長夕犀利無比,所制的弓箭射程迄甚一般的弓箭,便是我家打造的椅,斧,刀等兵器也比別人家的好的多.

    我家所造的皚甲也僅次于弓箭與長夕的名氣,那皚甲皆浴鍛而成,緊滑光瑩非勁努可入.

    以前,夏州所購鋼欽有限,隨偵分付于幾處欽匠鈾打造就成現在他們藏匿了發現欽礦的詣息,括募大量的欽匠做了竿匠可這竿匠的鍛造枝藝才長才短,打造的兵器良募不齊,于是,李光睿偵打起了我家的主意."

    說到這兒李興巳覺口渴,端起茶杯來將茶一飲而盡,楊浩忙又為他續上,專注她聽他說下去.李興又道:當初,我爹本不肯去是我不甘只做一個欽匠"x小s說ち屋ち首ち發他捎著臉上疤疫,說道:i,這"都是鍛欽時被火星減份的,我也不甘心讓自己的兒乎以後一輩乎都操持此業,所以央求父親答應了下來.唉!惟曾想,那李光睿心胸秧窄的很,昔年,我爹在定難竿中為將時.曾觸怒了李妻殷,除些被他行竿今析了虧得竿中袍澤苦苦求桔,這才錄奪了我家的牛羊馬匹,族眾奴仆,貶為平民.如今他的兒乎李光睿耍用我家卻又不肯相信我們,他表面上對我爹禮遇有加,但是待我爹教出了大批的徒弟,已經沒了用處的時候,偵使人來殺害我一家性命."

    說到這兒,他雙手微微顫抖.半晌方道:幸好,竿中將領中才我父昔年好去,得了詣息暗暗通報我家,我個家個惶逃走,可是,可說到這兒他微微冷笑,恨聲道:也幸好,那李光睿下手早了些,我這弓剛剛研制出來,還不曾呈獻于他,否則我真是死不螟目了."

    楊浩聽了更加相信此人果然是一個制造竿杭的巧手工匠心中不覺大喜.這還真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有了此人,今後蘆媒谷的兵器可就有了著落,從此以後蘆哈州的兵器不但性能優越于詩羌而且自行打造耍節省很多銀載,這李興應當重用憨"x小s說ち屋ち首ち發待他的強弓造出來.如果果真才他所說的種效,上奏朝廷語封詩羌的官員名單上應該添上他的名宇,捉他一個官兒,不怕他不為宋人效力"

    楊浩只覺得這人是個打造兵器的大家,卻還不知後來名震天下的種譬弓,複人夕這西夏兩大殺器,就出自眼前這人之手.其中的種譬弓.就是眼前這人的兒乎李宏獻與大宋.從此成為北蠻最為頭痛的一件大宋利器.如今卻因他的意外出現,鞘鞘改變了曆史,捉前出現于蘆媒州.

    一旁,寸兒本上下打量著李興種色變幻一番,綏綏問道:李捌門入叫什麼名宇?"

    尊興曉得這人也是一個大官兒.忙畢恭畢敬她答道:家父李光宰"

    李光奉種色微微一動又道:"那麼,今尊是因為甚麼事被李光,睿錄奪族產,貶為平民的?"

    李興黯然道:"當年,李彝節度使病逆,本該由小人的族兄李光奉大人繼位.但"x小s說ち屋ち首ち發三竿留後李光睿卻重令購買了族中掌著兵權的權貴們自立為夏州之主,當時我父對他篡而自立之舉就頗為氣憤.其後.按州刺史李彝敏大人責其篡立不忠.發兵計伐,兵賬被椅之後他不今兄弟之桔,竟耍誅殺李妻敏大人.我父為李彝敏大人求桔,言語間人同去了."

    聽到這里李光本的種桔終于激動起來他幌幌站起身乎,突然用羌語說了幾句讓,李興愕然望著他亦用羌樁回答了幾句.

    楊浩在一旁捧著肪黛聽著二人呢哩咕嘻的對答,一臉茫然:"平常都說普通讓的,怎麼隊起親來非的說方言呢害得我是一句都聽不若非楊浩斷然對羌人用兵,與羌人名義上的共主夏州李光睿沒有合柞的可能,李興是不敢對他坦白身份,敬獻自己陣制的兵器的.若非楊浩對羌人公平掃待,斷然處決了花無月,李興也是不願獻出自己所制的兵器的.

    如今他將兵器獻與楊浩居然得以與族兄李光本掃隊,那又是意外之喜了.兩人雖從未謀面,但李興之父是忠于李光舉夕父李殷的而且李興落得如此下場,與夏州李光睿才不共截天之仇,更與李光奉同仇故伐.

    楊浩在一邊聽了半天的呢哩咕嘻偵拇身一變成了李興口中的少主.而李興也理所當然她成了楊浩的族叔,這宗親隊下來,彼此又親熱了幾分.尤其是楊浩告訴他,要為他向朝廷語一個官職李興更是歡喜.

    三人又敘談良久李興擔心妻兒在家擔心這招辭離去.李光,奉如今公開身份是姓木的卻是不便公開與他攀親,此時也向他說個明白.李興只道族兄隱瞞身份藏匿于此.就是為了對付夏州李光睿,自然連聲答應,絕不泄露.

    待送了李興出擊,李光奉偵道:浩兒,想不到我這族弟竟是一位兵器大家,這是天也助你呵,如今我們可以築搭為名采買些鋼欽由他主持打造兵器,至于茶山欽礦,因在七氏她盤上,卻需與黨項七氏共議之後才能開采了."

    楊浩欣然道:"義父說的是,待李興造出了這種弓來,連著目樣,我還要呈送開封一份,我大宋得此種兵,偵更加了得了."

    李光本微微一怔,略一沉典.方徐徐說道:浩兒思慮欠妥,這楊浩一怔玲然道:這卻是為何?"

    李光奉道:"因為奇貨可居.此弓一旦獻上朝廷,朝廷必然擔心此弓會流傳到群州楊氏,府州析氏之手.必然禁絕我蘆哈州使用,至少"在我蘆哈州擁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之前這樣的種兵不可不要,那是一件重要的憑仗啊.你莫忘了李繼箔析辱于你手憤然返回夏州去了.如今還不知他是不是會來為難我們夏州的兵可比不得你荊滅的那些村塞合黨項七氏之力以府州析大將竿之勇都要把夏州面前甘拜下風,小視不得啊."

    李光木忙又勸道:再說,如令人人都看得出來大宋官家征計天下定的是先南後北之策.南方雨水充沛空氣溯省用箭處不多.朝廷一時也不需這件利器,而我蘆哈州則不然.浩兒啊,站在你的角度,狼下心來不分老幼,大肆屠戳橫山羌塞用以殺止殺的手段解決蘆哈百姓的長期困就就是大仁;在大宋官家眼中,甯可拋扯這欺萬百姓.以削弱西北詩落成力從而削弱將來吞並西北的阻力,何嘗不是大仁?官家征戰四方,打下諾大的天下,你不要妄想他會心惹面軟,下不了這個狼心.拋扯這欺萬對你感恩截穗,崇如父女的百姓甚至連你這個父女官兒也要拋扯你甘心麼?"

    當然不甘心,人不為己,天誅她滅.

    正所謂達則兼濟天下,窮則扯善其身.楊浩還沒偉大到為了大宋的趙氏天下,眼都不貶她拋扯自己的她步,同樣不忍心把這些依階于他的百姓樁上死路.

    李光奉展顏笑道:"這就對了.須知你如今不走了然一身,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莫不牽連著欺萬冬性命凡事三思謀而後動啊."

    楊浩頜首說道:憨此事暫且放下,不過夏州尋得欽礦,正秘密開采,私鑄兵器之事我卻須得馬上奏與朝廷."

    李光本點點頭繼而又輕輕拇頭說道:說是應該說的不過朝廷知道了又能如何?如今桔形,就連析楊兩藩拒不赴京就任,朝廷也只能裝聾柞啞.夏州自征兵馬,自籌糧草,名為宋臣,實為夏主,朝廷奈何得了他們嗎?"

    楊浩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只看頓好蘆媒州這一畝三分她.那些事,讓官家和趙掃公處置吧."

    他剛說到這兒壁宿偵晃進了院乎.拆頭拆肪的往屋里瞧楊浩揚聲問道:"甚麼事?"

    壁宿擠眉弄眼她答道:"大人唐始娘給你送參湯來了."

    壁宿讓音岡落,唐幅幅偵出現在落花撓階的院門口小院深深,樹色蕭索,院門口的人兒截一頂令鋅渾脫小帽著一件小袖胡衫,系一冬窄藍的湘濃裙兒腳踏一雙透空的軟鋅靴,腰束一只下綴桃葉形小令飾的距距帶,窄瘦合體的永著,襯扛得她樁纖合度,腰如約素儀姿優雅棋可入畫.

    楊浩個未注意她陣中那淡淡的份感和與往昔活潑的種桔迎然不同的的落賓,只一見她來,那包裹得極大的肪黛偵又感覺隱隱柞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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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第七卷 王對王 第200章 難解的結

    唐姑娘,在下只是些許小傷,還要這般麻煩你,真令人過意不去.

    楊浩迎上前去,把提著籃兒的唐焰焰迎進客廳,李光岑站起身,咳嗽一聲道:"大人,卑職治下還有些事情需要料理,這就告辭了."

    "呃……好,木大人好走."楊浩瞪了一眼沒義氣的義父,敷衍地拱了拱手,候他出去,硬著頭皮轉過身來,就見唐大姑娘還未落座,正站在那兒默默地看著他.

    楊浩發覺今天的唐焰焰情緒有點低落,還以為她是因為誤傷了自己,心中歉疚,便打個哈哈,開玩笑道:石,唐姑娘還為昨日的事情心懷歉疚嗎?只是一點小傷,真的不必介意,說起來,咱們兩個大概是犯沖啊,呵呵,我哪一回見到姑娘,總要逢些劫難.頭一回在普濟寺,本就是帶著一身傷病去的,下一回在乎午谷外重逢,隨即便遭了蛇吻,第三次在小樊樓,堪堪的便碰上了李繼筠.這一遭嘛,哈哈,一切都是天意啊……"

    唐焰焰幽幽地道:"大人是說……焰焰是不詳之身,這才牽連了大人?"

    楊浩覺得玩笑有些過火,訕訕笑道:石,姑娘言重了,楊浩……只是開個玩笑."

    唐焰焰輕輕歎了口氣,她轉過身去打開籃兒,取出一口青黑色雕梅花的壇子,又取出一個白如玉薄如磐的碗兒,倒了一碗濃香的百年老參燉湯,捧到他面前道:"昨日,不慎誤傷了大人,焰焰一宿難眠,心中十分傀疚,今日親手熬了這參湯來,為大人進補身子,還望大人不要嫌棄."

    楊浩見她雙眼果然有些血絲,知道她所言非虛,心中十分感動,忙雙手接過碗來,說道:"也是楊浩性急,不曾通報名姓,姑娘切不可自責,這碗參湯,楊浩生受了."

    他請唐焰焰在旁邊坐下,自己也坐了下去,試了試湯味,一壇雞湯攜到這兒,熱度正宜入口,喝了一口,濃香撲鼻,誘人食欲,楊浩便大口地喝了起來.唐焰焰在一旁望著他,幾番欲言又止,最後卻只咬著嘴唇不語.

    昨天她一錘砸偏,將那銅瓶砸飛起來,正打中楊浩的額頭,眼見楊浩血披滿臉,慌張逃去,她站在那兒連追上去的勇氣都沒有,就只呆呆地站在那兒,看著楊浩逃去的背影不語.

    少女的情緒原本多變,這一錘砸下去,好象把她也一錘砸醒了.看到楊浩滿臉的血,與他相識以來種種,刹那間躍入腦海,她忽然自怨自艾起來.

    什麼時候起,從對他的厭惡鄙薄,再到淡淡好感,直到瘋狂迷戀了?這些時日來她的種種表現,心理曆程,一一湧現心頭,她忽然就像大夢初醒,覺得這段時日自己像是瘋魔了一般.

    曾經的唐大姑娘,目高于頂,什麼時候淪落到這種地步,人家對自己畏如蛇蠍,避之唯恐不及,她卻把一個女兒家的矜持和自尊都踩在腳下,三番五次的主動向人家吐露情意,甚至連用巫術盅毒這樣下三濫的法兒都當成好手段了?

    想起楊浩對她冷淡的態度,她的心中便是一陣氣苦:我喜歡他,他卻不喜歡我,我用這樣手段就算真個讓他迷上了我,那又有甚麼意思?唐焰焰越想越覺的心灰意冷.

    也不知一向開朗活潑的唐焰焰情緒為何變得那般低落,她是越想越悲,夜中思量許久,暗暗啜泣,淚水濕了枕巾,直到天明,她才下定決心,要揮慧劍斬情絲,割舍了這段一廂情願的心思,回府谷去.若是被人笑,那便被人笑吧,旁人再怎麼譏笑,她都不放在心上,只是楊浩的冷淡,才屢屢創傷了她的心.

    可是,行裝都已打點好了,那個被她狠了狠心,拋進心靈角落的人兒偏又浮了出來,猶豫許久,她才親手去熬了壇參湯,今日來看他,其實也是想向他告別,最後再看他一眼.咬咬牙,狠狠心,今日別了這冤家,從此哪怕近在咫尺,彼此再不相見,她要做回原來的她,才不為一個臭男人苦惱若斯呢.可是,現在看著他,那盤旋在心頭的話兒怎麼就走出不了.呢?

    楊浩那碗雞湯早就喝完了,可唐大姑娘一雙亮晶晶的眸子正在不錯眼珠地瞟著他看,看得他渾身不自在,這碗一摞下,該和她說點啥?捧著空碗砸巴了半天嘴兒,實在躲不過去了,楊浩才慢慢放下空碗,向唐特焰微微一笑:"雞湯很香,謝謝唐姑娘."

    他一抬頭,唐焰焰便趕緊移開了目光,雙手揪著衣襟道:,,這雞湯,只是焰焰向大人謝罪之物,不當謝的."

    她抿抿嘴唇,起身向前走出幾步,背對著楊浩,心中掙紮片刻,硬下心腸來說明自己今日的來意:"昨日……誤傷了大人,焰焰徹夜難眠,仔細想了許久,人家過往種種,真的去……真的是太荒唐了.人家也不知以前是著了什麼瘋魔,昨夜反複思量,終于……終于下定決心,今鬼……我……我來見大人……"

    唐焰焰背對著楊浩時,金錦渾脫小帽下便是延頸秀項,小袖胡衫兒系著細細的小蠻腰兒,下身的湘波裙兒

    還在微微搖動,真個是繡羅裙上雙鴛帶,裙邊微露雙鴛並,哪嫻靜的背影柔姿綽態,著實惹人生憐.

    楊浩不是鐵石心腸,聽她這般幽幽傾訴心腸,真比她舞刀弄劍的殺上門來威逼還覺抵受不住.耳聽得她說的情深意切,楊浩不知她是正要向自己道別,還道她又要向自己吐露衷腸.不覺心慌起來.

    若是她瞪起眼來以勢相逼那也罷了,這般柔情,就算他是百煉的精鋼又怎禁受得住?那拒絕的話又怎麼說得出?一時間楊浩心慌意亂,情急智生,楊浩忽地想起一個借口,登時站起身來,打斷她話語道:"唐姑娘,你今日來的正好,楊某正有一樁為難的事要相求姑娘,還請唐姑娘能助楊某一臂之力."

    唐焰焰正狠不下心來道別,聽他打斷自己的話,心中沒來由的便是一陣輕松,連忙轉過身道:"啊,有什麼事,楊大人請說.

    楊浩道:"唐姑娘,我蘆嶺州剿殺襲擾本州的諸羌亂匪頗見成效,如今蘆嶺州已然平靖,然而四方商賈大多被羌人嚇走,一時半晌還不會回來.如果不想些辦法,還不知要多久才能恢複蘆嶺州的元氣.唐家在西北是名門望族,各方商賈與唐家或多或少都有生意往來,我想……請姑娘以唐家的身份向熟識的商賈發出束貼,唐家說的話,對他們而言,應該比官府更有說服力.不知姑娘你……"

    "好!"

    楊浩剛剛露出猶疑神色,唐焰焰的心就軟了,迫不及待地便應下來.待她答應了,便在心中生起了自己的不氣:"你個沒出息的,今兒本走向他辭行的,怎麼還要答應幫他的忙?如此這般,怎能與他割舍得清楚?再不要答應他的事了,再不要答應他的任何事了,連這事兒回頭也要交托給舅舅,從此遠離蘆嶺州,再也不理這個大混蛋."

    楊浩見她答應,欣然一揖道:"如此,多謝唐姑娘了,此事若成,姑娘成全的不止是我楊浩,整個蘆嶺州如今五萬軍民,都會感念你的恩德的."

    他歎了口氣,又道:"不瞞唐姑娘,我蘆嶺州剁滅羌匪,威鎮四夷,這是立威的手段.可是要在這兒站住腳,卻還須籠絡四方羌夷土人,如今我已遍撒請貼,邀請四方頭人首領在野離氏營中聚會,欲以工商手段和共利目的結盟諸羌.

    此番前去,不為炫耀兵威,而是為了賄之以利,所以,需要一些有實力的商賈隨我同行,這樣才有立杆見影之效.可是,現在要請各方商賈回蘆嶺州來都極為困難,更別說讓他們還未見利,便帶上大筆貨物隨我往羌人營地去了,能有這般影響力的,放眼整個西北,唯有唐秦折王四家,我能求助的,也只有……"

    "好!我幫你."

    唐焰焰心里正發著誓,卻又是鬼使神差的答應下來……

    "這姑娘很不錯."唐焰焰一離開,李光界便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望著唐焰焰的背影,捋著虯須,眯起一雙眼睛贊道.

    楊浩瞟了他一眼,問道:"那子渝卿"

    "折姑娘也不錯."

    楊浩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道:"天底十下六不開錯更新快的姑娘多了去了,難不成我都娶回來?"

    李光岑笑眯眯地道:"只要你有那個本事,就全娶回來又怎麼樣?女人嘛,大丈夫誰沒有個三妻四妾的,女人多了,家族才興旺.再說,這兩位姑娘俊俏的很,對你又是一往情深,娶回來皆大歡喜,何必婆婆媽媽,忸怩作態."

    "皆大歡喜?"楊浩苦笑道:"這兩位姑娘,是那麼好消受的?娶回來總得有個大小的名份吧?你說誰大誰小?真把她們都娶回來,我看是從此家無甯日了."

    楊浩只是隨口反詰,誰料李光岑倒是非常認真,他蹙起眉頭,仔細思索半晌,點頭道:"有道理,為父想想看呵……,唔……折姑娘嘛,性情兒好,有胸襟,雖說出自尋常人家,卻像個大婦的模樣.不過……,唐家富甲天下,你若能得其臂助,那便前程無量了.于公于私,你都該娶了這位姑娘才是.說到身份麼,唐家的女兒,萬勿與人做小的道理,除非你是東京城里的那位趙官家,有或一方親王的身份,所以……你該娶唐姑娘為妻,折姑娘為妾."

    他看了楊浩一眼,認真地道:"折姑娘通情達理,她一介民女,得成為你一州牧守的妾侍,亦該知足了."

    楊浩搖搖頭:"義父,女人並不都是一門心思攀附權貴的,有志氣的男兒,講究甯為雞首,勿為牛後,女兒家何嘗不是如此?"

    李光岑還待勸說,楊浩已道:"唐姑娘已答允替我招攬商賈們複來蘆嶺州,不日咱們就要往野離氏部落一行了.商賈們的事要唐姑娘操勞,其他的事就得咱們早做准備了.這一遭是去會盟諸羌做***..***生意去的,所以義父族中那三千鐵騎不能帶去,你這些天要對本地征召的漢人民壯加強訓練,到時候戰力如何且不去論,至少這精氣神兒,不能讓

    諸羌部族的勇士比了下去."

    李光岑疑道:"百這度是為何,讓那些驍勇的戰士去為你壯壯行色有何不好?"

    楊浩道:"我去的是野離氏的部落,加上路線隨時移動,能有什麼凶險呢.反而是這蘆嶺州,就矗在這兒動彈不得,這是咱們的根基,萬不容有失.再說,橫山諸羌還不曉得你們的底細,只當你們也是漢人,兩軍對壘時能瞞得住他們,但是如果坐在一張席上飲酒,那就難免要漏了馬腳.

    咱們現在還不能讓橫山諸羌摸清咱們的底細,這支殺手銅,一旦暴露就起不了奇軍之效了.再者說,一旦讓他們知曉這三千鐵騎亦是羌人,消息也就泄露了出去,蘆嶺州招募些羌人民壯倒不為難,可是這麼短的功夫湊出三千人馬來,怎不令人生疑?夏州李氏若得了消息,一時半晌或許還不會懷疑到義父頭上去,卻必然要懷疑黨項七氏與我蘆嶺有所勾結.

    我雖得罪了李繼筠,但其父李光睿乃一方諸候,著眼全局的人物,未必便肯為了這種事來與我為難.可他一旦知道義父在蘆嶺州,亦或知道我與黨項七異締盟,對于這種撼搖他的統治根基的事,那是一定要不惜一切的.憑我們如今的實力,哪里是夏州傾力一擊的對手.

    這次迫不得已動用三千鐵騎全力剿滅與我為敵的橫山諸羌,已是行險,好在每戰必全殲其戰士,全擄其子女,一時倒不虞消息泄露.回頭我們開始自羌人中招募些戰士,亦可遮掩過去.可要是現在帶著他們去與橫山諸羌會盟時顯擺,那就不成了."

    李光岑聽了點點頭道:"浩兒言之有理,就依你的,那為父去了."

    "且慢!"楊浩又攔住他道:"義父,請尋一咋I機密處,撥些可靠的族人過去,帶上這次刹滅諸羌寨時搜羅回來的銅鐵,讓李興盡快打造幾件得意的武器出來,我要看看,這武器是否真如他所說那般犀利."

    李光岑撫須笑道:"哈哈,為父也正迫不及待地要看看他所說的神弓呢.你若得了這件利器,那可就如同徑虎憑添了一只翅膀了."

    楊浩也是一笑,順口糾正道:"義父,該是一對翅膀才對."

    李光岑搖頭道:"不然,這還只是一只."

    楊浩詫異地間道:"只是一只?"

    李光岑嘿嘿一笑,狡黠地道:"當然,縱有百萬大(一路看,電腦站..***)軍在手,若無軍餉糧草,又濟得甚事?武力只是一只翅膀,那另一只翅膀麼,剛剛才飛出你的府門,你若把握得住她,這一對翅膀才算齊全."

    楊浩怔了片刻,苦笑道:"義父這是轉著彎的來勸我了,唉!你還是先去幫我打造好那一只翅膀吧……"

    蘆嶺州山谷中地理,狹長如蛇,後谷臨近山嶺的地方,設置的就是羌寨.楊浩到了寨前,棄馬從羌人寨中穿過去,隨著李光木和木恩爬上山嶺,又繞過兩座山峰,便到了一處隱秘的山洞.

    洞口有冷泉汩汩流出,可是山洞中卻不覺寒氣,進去不遠,就覺叮當聲作響,滾滾熱氣撲面而來.這洞中就是李興煉鐵鍛制兵器的地方,經過多日籌備,如今已經開始運作.這里雖就在山嶺中,卻少用木炭,而用煤礦.煤礦煉鐵,熱度更高,而西北地區要得煤礦也容易,這一來也不必把附近的樹木都砍伐光了.

    三口中原罕見的豎式大風箱,放置在寬敞的山洞中,每口大風箱前坐一個人,正在鼓風煉鐵.李家用的鍛鐵爐鼓風箱是自己研究出來的豎式雙木扇風箱,這種豎式的風箱堅固耐用鼓風量大,強大的風力在鍛鐵時提供了充分的氧氣而提高了爐火的溫度,所以"一品堂"夏鍛鐵時的溫度比別人家的風箱都要高很多,因此打造出來的鐵器相當精良,如今得楊浩提醒又用了煤炭,質量自然更上層樓.

    有幾組本是鐵匠出身的大漢在李興的指導下,正手持鐵錘,輪番在鐵砧上鍛打鋼鐵,叮當之聲不絕于耳.楊浩最在意的就是李興所說的那種神弓,所以李興最先准備打制的就是弓箭.楊浩走到山洞深處,見李興正坐在一角專注地制作弓箭,旁邊案上擺著十幾件亮閃閃的小玩意兒,均為銅鐵所制,打磨的十分精巧.

    楊浩雙眼一亮,脫口問道:"這個……莫非就是你那弓上所用的機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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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第七卷 王對王 第201章 赴會

    大人來了,這些零件就是用在我所研制的一品弓,上所有的機件."直到楊浩發話,十分專注的李興才發現他們進來,連忙拿著那件半成品迎上前來.

    弓造的怎麼樣了?"

    邁需兩天才能完成."李興說著,把那件半成品放在案上,拿起那些圓的扁的方的長的各種各樣的小機件麻利地往上面裝配著,嘗試了一下,他取下一個滑輪樣的小零件,喚過一個鐵匠,指點了幾處需要再打磨一下的地方,讓他馬上拿回去加上.

    其實李興所說的一品弓,就是後來的神臂弓,此弓可以說是冷兵器時代單兵武器中遠戰武器的巔峰之作.因為此物到了後世早已失傳,所以曾有許多人懷疑它只是一種踏張弩,否則難以想象會有這樣強大的威力.而此時楊浩所見,雖然這弓上加了許多的輔助零件,與普通的弓相比算是一種十分精密的武器,但它毫無疑問仍然是一張弓,而不是弩.

    李興設計的這些精巧的零件是這裂弓的射程和開弓力量的保證,但它既不像床子弩那般笨拙,也不像踏張弩那麼使甩緩慢,而且機關的輔助,甚至使它比普通的弓發射更快,只是在保養上比普通的弓要求更多.

    實際上盡管宋朝對這樣高明的軍事技術嚴格保密,但是這種技術還是有所泄露,直到後來的《永樂大典》,里邊還是零星記載著它的機關制造技術,清代學者紀曉懈曾親自見到了這些圖樣,並想依此重新制造神臂弓,可惜《永樂大典》上的圖樣只是神臂弓的單個零件圖樣,沒有組合圖,以紀學士之聰明也不能明白神臂弓機關的各個部件需如何組裝.

    後來編幕所謂的《四炸塗書》時,實際上就是對曆史著作進行的一次大掃除了,編纂《四庫全書》的十多年里,大清朝把他們不想看不願看的東西全都毀尸滅跡了,除了收錄少數農家,醫家和天文算法類科技著作,刪節纂改了一部分著作之外,許多科技著作連同一些前朝的小說,戲劇統統予以銷毀了,禁毀圖書共計三千一百多種,十五萬部以上,簡直是文學史上的一次大災難,結果就連這些零散的神臂弓部件圖也徹底消失了,後人只好你猜我猜大家猜了.

    此時楊浩卻是親眼見到了這種神奇的強弓,盡管它還只是一個雛形,但是隨著李興的解說,他也略略明白了它的犀利.這種弓的制作比起普通的弓來當然困難的多,雖說它的主體以強韌的止桑木為主干,卻是用的複合材料,它用的箭也比普通的箭要短的多,但是盡管箭比較細,由于射速極快,三百步洞重劄不成問題,命中目標就是洞穿,一般的鎧甲是抵擋不住的,所以其殺傷力還是很可怕的.

    聽著李興的解說,楊浩忽然想到一個重要問題,忙問道:"這弓造一把需要很長時間?比起普通的弓來,所耗幾何?"

    最先進的,不一定是最實用的,一些先進的武器,因為制造一件所耗費的金錢和時間太長,經不起戰爭的損耗,是不可能用在實戰上的,這一點楊浩還是知道的.

    李興笑道:"現在劈有的機件鑄模全都要從頭做起,鋼鐵也需再加評煉,制弓的各種材料也才運到,所以慢了些.若是由我帶出十幾個徒弟來,所有的東西都備齊了,一個月便能造出十幾柄弓來.

    至于所耗的錢財,當比普通的弓要貴上八成."

    這個代價相對于戰爭的人命損耗是相當值得的,這個制作速度也非常快了.如果要擴大生產,當然還需擴招大量的雇上,如能形成流水作業,速度將會加快很多.楊浩盤算著,欣然貞著頭.

    就在這時,有人急急趕到,稟報道:……大人,折家送來了幾十大車兵器衣甲,范主簿正在到處找你."

    "喔?快走."楊浩喜形于色,匆忙離開止洞之後,楊浩忽地省起一事,便道:"程德玄最近沒有什麼異動吧?"

    李光黎笑道:……你擔心他會壞事?放心好了,他在蘆嶺州毫無根基,連一個使喚得動的人都沒有,根本就是一個瞎子,聾子,再說,他是蘆嶺府的判官,想獨自一人到處走動都不可能,這里又隱在光寨之後,他根本無從知曉的.為了以防萬一,就連他身邊聽用的人,楊晉城都時常予以輪換的."

    楊浩點點頭,歎道:"其實我也不想孤立他的,可是此人心里想些甚麼,我實在無從琢磨,和這種人打交道實在是太累了,只好敬而遠之.只要他不來壞我的事,我也不會去與他為難.鋼鐵,也開始采購了吧?"李光芩道:"這件事你更可以放心,咱們托付的商家有好幾起人,采買來多少鋼鐵,根本無帳可查.至于建塔麼,嘿嘿,要從中做手腳更容易,除非有人把這大宋官家賜字的鐵塔推倒了一斤斤的稱量,否則誰知其中到底有了多少鋼鐵?這件事是林朋羽在負責,這人油滑的很,眼珠一轉就是一個主意,程德玄雖在官場上曆練過幾年,卻是不如這條老狐狸的."

    楊浩也笑了,林朋羽是他著力培養的心腹之一.林朋羽來自北漢國,全家人又都在這里落腳,這個頗受重用的幕僚的忠心是沒有問題的.其實范思棋同樣忠心耿耿,他是一個很傳統的文人,認下一個主公後,那忠心比林朋羽這樣在乎利益得失的人還要可靠,你永遠也不…必擔心他這樣的人會背判你.

    可是這人耿直到了愚腐的地步,在他眼中,世間事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根本不相信中間的灰色地帶.這樣的人,財務,帳務,文案方面的事交給他盡可以放心,但是讓他和人玩心眼他卻不是那塊材料,而且他若知道楊浩一些不宜擺上台面的手段勢必還要苦諫不止.人盡其才,他的才不在這個方面,有些事楊浩只好連他也瞞著.

    楊浩的法刀一祭,程德玄著實清閑了好幾天,但他天生就是勞碌命.雖然公務上清閑了,他卻沒讓自己閑著,此刻他正悶在自己房里寫著奏折,把楊浩近來與府此走動密切下對諸羌又打又拉的事再加上自己的臆測都寫了上去.

    上一封奏折通過來蘆嶺州經商的"商人"傳遞出去後,換來的是趙匡胤措辭嚴厲的一封口諭,口諭中不但把他駁斥的體無完膚,還要他和楊浩精誠合作,保證讓蘆嶺州在這個地方穩穩當當地站住腳,如果必要,用些手段也無可厚非,言辭間對楊浩十分的信任和縱容.

    不過程德玄卻沒有被趙官家的口諭打垮,他的密奏一封接著一封,,他不怕趙官家責斥,如果趙官家真的維護楊浩,大可把他調走了事,何必鄭重其事地責斥他一番?有時候,罵得越狠才越證明他是把你看成了自己人,這一點程德玄心知肚明.

    再者,他背後還有一個趙光義,趙匡胤對這位親兄弟的手足之情十分深厚,他在趙匡胤面前說話的份量可想而知,積毀可以銷金,積讒可以磨骨,何況楊浩膽大妄為,許多事可不是他程德玄昧著良心說話,這奏章一村封遞上去,再有那位南衙府尹敲敲邊鼓,他就不信動不了楊浩這個在朝中毫無根基的人.

    最後一個字寫完,程德玄吹了吹信紙,將它小心地疊好袖入懷中.

    商賈們在唐家的拉攏下,又絡繹不絕地趕來蘆嶺州了,他這封密信很快就可以送出去,想到這里,他的唇邊不禁露出一絲冷笑:"這藥下得差不多了,楊浩啊楊浩,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等這蘆嶺唰長成一棵參天大樹的時候,你會埋骨樹下,還是浪跡天涯呢?"

    折府送來了足以裝備一千五百人的衣甲和兵器.兵器以弓為主,輔以大刀,大斧,俱是適宜同以騎兵為主的敵人作戰的武器.那些衣甲雖然都是皮甲,但是穿戴起來,再背卜軍弓,佩上整齊戈,一的武器,那原本衣著武器形形色丨色的團練民壯立即煥然一新,有了幾分軍人的氣嘉與此同時,蘆嶺州團練也在進行補寅J和擴編,除了本地的漢人,還從歸附的羌人部落中征召了一些民壯.這些蕃兵的戰斗力十分可觀,尤其是他們作戰意志堅強,雖遇堅敵,也很少有驚慌潰退的,所以對他們稍作"練就會成為一支勁旅,"練成本極低.而且,招募堯人,打散了與漢人士兵混在一起,可以最快地速度打消藩漢百姓間的生疏感,加快他們的融合.

    至于從原本的民壯中挑選出來護侍楊浩前往野離氏部落的些民壯,都有一定的武藝基礎,在原本的民壯隊伍中戰斗力還是比較強大的,此時折府派來的校官對他們又加強了軍紀和行列行進的培"服裝,武器整齊劃,一的這支隊伍,在精神面貌上與往昔大不相同,盡管他們的戰爭經驗還不豐富.

    楊浩帶著這支主要作用就是用采唬人的隊伍和商賈們上路了,這些民壯每人都得了一件綢衣,這綢衣都穿在外衣里面,楊浩去探看李興的弓箭制作進度的時候,忽然記起他以前從什麼雜志上似乎看過一段介紹,說是絲綢的柔韌度很高,成吉思汗發現這個特點後,就下令所有士兵必需穿絲制內衣自此絲制內衣成為蒙古弓騎手的一種保護性服裝,箭鏃難以射穿絲制內衣,令箭鏃較容易被拔出,可以避免傷口因拔箭而增大,較大程度地減少士兵的傷亡.既有這樣的法兒,他當然要給自己的士兵用上.

    一路行去,是非常安閑的行軍路程.他們是沿橫山山脈而行的,橫山山脈是野離氏的勢力范圍,經過掃蕩諸羌人一戰,現在散居于橫止讓脈的大小部落已經不敢觸怒楊浩.

    唯一對楊浩有所威脅的夏州如果想要出動大軍討伐他,那就必須長途跋涉,穿過現在雖與他們休兵乞降,但是彼此仍處于敵視狀態之中的黨項六氏地盤,最後進入野離氏的勢力范圍,這樣做太過行險.

    這樣的狀態下,他們派出小股人馬起不到作用,大隊人馬又瞞不過旁人耳目,而且,楊浩一路往野離氏部落去,行止時間不定,行進路線不定,就算夏州孤注一擲,派出大軍趕來追殺,也很難找到他的蹤跡,想要下手唯有一個目崩:蘆嶺刺.正是出于這種分析和考慮,所以楊浩把主力留在了蘆嶺州.

    事態果然如他所料,一路上非常安靜,偶爾經過一些小部落,一見到那嚴整的軍容,得知他們是蘆嶺此的人馬,那些羌人立即會露出敬畏和尊敬的神色.草原上,永遠是強者稱王,草原人只承認強大的實力,只向掌握實力的人低頭.

    他們的恭敬,令那些州剛由民壯成為士兵的蘆嶺州人感到由衷的自豪,一種屬于戰士的光榮和自象.

    在戰斗技能上,他們還不能和那些從小生長在馬背上的草原騎士們抗衡,但是在士氣和凝聚力上,他們卻已不輸與任何人.

    幕色降臨了,這里是一片光禿禿的黃土地,馱載著沉重貨物的騾驗搖晃出的驗鈴聲,讓人覺得像是漫步在沙漠中,一輪血紅的太陽在甯靜的黃昏中無聲無息地墜向遠讓,面前卻是一條灑滿陽光燦爛如金的大河.

    楊浩的隊伍就在這條河旁紮營了,一頭頭駱駝跪下來,沉重的貨物箱子被搬下來,一頂頂帳蓬剛剛搭起一半,楊浩則到了河邊,解開皮靴透透氣,用那清涼的河水洗把臉.

    忽地,有一枝響箭帶著淒厲的嘯聲從遠處飛過來,響箭力盡,正落入金燦燦的河水中,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是他們布置的警哨發出的訊息.

    正蹲在河邊洗臉的楊浩霍地抬起頭來,就見木恩幾個箭步便到了他的戰馬旁,一翻身便躍上馬去,同時大聲喝道:"甜酒,保護大人!"

    "我"楊浩還沒說完,旁邊正在強水的甜酒便扔了水囊,猛撲過來一把架起他就走,直奔聰駝和貨物圍成的***,扯得楊浩竟是腳不沾地.楊浩氣極敗壞地叫:"我的靴子…,……"

    他扭頭看見正從河邊站起的唐焰焰,恐她有失,又急叫道:"唐姑娘……"

    唐焰焰一掐小蠻腰,恨的氣根癢癢"怎麼著,還要使喚本大姑娘給你撿靴子不成,我卜輩子欠你的呀?……

    想歸想,她還是跑過去撿起了楊浩的鞋,氣呼呼地向他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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