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九章 體用合一
與佛門四尊的交涉，比預期中還要更麻煩，雙方首輪試探結束後，孟衍大致心中有數，對方將功法看得很嚴，最多就是拿一套羅漢拳出來，補完自己欠缺的羅漢法門，體用合一，但其他的功法，基本上是沒有得談。
「哇，大師，我們東土人交易講究誠意，你們西域不是說佛度有緣人嗎？既然你我有緣坐在這交易，大師何妨大方一點，成一段善緣，這也才夠誠意啊。」
「阿彌陀佛，施主得傳我佛門的羅漢法相，更練至戰體境界，乃是緣法，也正因如此，我們才願意將羅漢拳破格相傳，否則照我寺規章，尋常弟子起碼要持戒修行十五年，才能獲傳，如何能像施主這般輕易入手？」
菩薩法尊道：「更何況，施主只會羅漢法相，卻不懂得雷神無影身、金剛不壞體，這就表示施主與這兩部法門無緣，又何必貪求無緣之物呢？」
孟衍聞言，心裡大罵，自己雖不會什麼雷神、金剛，卻會使你這臭和尚都不會的無上光明火，要是當著面施展出來，證明自己是有緣人，你這大和尚豈不是該把菩薩部的外門招法一併傳來？
佛門高僧經常**、辯法，能夠身居高位的，一個個都是舌燦蓮花，言詞通達之人，不但很會說話，更精通繞著彎子說廢話，東拉西扯，似是而非，把人帶入云裡霧裡，暈頭轉向。孟衍連碰了幾顆軟釘子，這才發現，過去和浮萍居交涉的那一套，在這裡全不適用。
『這不奇怪，浮萍居那邊，一開始摸不清楚主人您的底，後來是驚於您的成長速度，期待您未來的可能性，想做長遠買賣，才會對您多所退讓。這班和尚雖然也不清楚您的底細。可他們根本不在乎您的底，作的是一槌子買賣，管你有什麼未來性，自然不會給你便宜佔。』
『果然普天下不會只有順風生意……說不得。只能開門見山。硬碰硬了。』
於是。孟衍裝做很煩惱的樣子，問幾個大和尚到底要什麼，這一問。菩薩法尊面上仍是溫溫吞吞，沒什麼變化，可後頭三法尊中卻有兩人，露出明顯的喜色，孟衍判斷自己藏拙以驕兵的策略有效，不過四尊中為首的菩薩法尊看來很不好上鉤，只能見招拆招了。
幸好，這些和尚對自己雖然沒興趣，但對於自己手上握有的東西，還是感興趣的，甚至，比自己對他們手上東西的興趣還高，這也是自己最大的優勢，若非如此，自己真心不想和這麼麻煩的對手談生意，自己將來又沒打算開商會，沒必要在這事上頭猛刷經驗值。
「施主快人快語，我們也不藏著……」
菩薩法尊說著，心裡多少有些無奈，交涉之道如同用兵，最忌諱就是讓人看出己方想要什麼？底線為何？要是有得選擇，他絕不會和這少年來什麼開門見山，但先前的交涉中，己方所看重之物表現得太明顯，現在想掩飾都掩不住，只能順水推舟。
「第一，我們想知道觀音聖像的下落；第二，我們想迎回千手觀音法門，最好是包括菩提大願心法，但沒有也無妨，此經並未失落，我等只是想藉由施主手中的版本，回去比對一番，並不是什麼要緊事，反倒是第三件六道輪迴寶瓶，既是我佛門聖物，也是危險禁物，為免貽害世人，無論如何我等都要回收。」
菩薩法尊列出了目標，孟衍點了點頭，本來正要開始討價還價，忽然心頭警兆一現。
『不對，大和尚好詐，居然來瞞天過海這一招，險些就上當了！之前提到心法時，他們一副吃驚到快要尿了的樣子，這是可有可無的正常反應嗎？故意把瓶子說得重要，引開我的注意力，哪怕瓶子交涉失敗，只要把心法拿回去，他們就得逞了！這賊禿真賊啊！』
『主人的判斷正確無誤，這個和尚是談判好手，說謊說得心跳不亂、呼吸如常，測謊都不起作用，但如果真是不重要的東西，他根本沒必要浪費時間來說明，畫蛇添足，反而自曝其短了。」
得到舞丑肯定，孟衍更有底氣，但表面上佯作不知，道：「這個沒問題，那我們一碼事歸一碼事，最重要的事情先談，這也是替大師你們著想，先確定那瓶子的歸屬。」
此言一出，始終顯得淡定的菩薩法尊，皺起了眉頭，偏偏說出去的話已經不能收回，只能道：「以羅漢拳換回寶瓶，施主以為如何？」
「那當然是不好啦，寶瓶這麼重要，羅漢法門不過是沙典中的三品，羅漢拳還不是羅漢法門的核心，只是外部招法，這兩者如何能相提並論？大師你說是不是？」
孟衍的話才剛說，坐在後頭的羅漢法尊已忍不住道：「別胡說，拿羅漢拳來換寶瓶很公平，是你不……」
話沒說完，便被旁邊兩名同伴以眼神制止，他本人也一下明白過來，如果承認寶瓶價值與羅漢拳相等，那就等於拆穿菩薩法尊剛才的話。
本來刻意抬高寶瓶的份量，是為了引開對方的注意力，好掩護己方真正目的，順利取回心經，只要對方中計開高價，己方大可推託拒買，反正重點是心經與聖像，哪知對方雖然中計，卻把寶瓶拿來第一個談，如果第一個談的都破局，後面也就沒什麼好談了……
到了這一步，四法尊才發現，掉進了自己挖好的陷阱中，進退不得，真正成了作繭自縛的窘境。
菩薩法尊輕咳一聲，道：「施主以為，怎樣才夠公平？」
「這嘛……其實一是物，一是功法，兩者沒有可比性，強要拿這兩個來比較，本就有失公允，不如我們還是以物易物吧。」孟衍笑道：「我聽說，佛門的羊脂甘露水，能以一滴凝露，化汪洋湖泊，神妙無雙，還能起死人、肉白骨、解天下萬毒，我很想要個一份，不知可不可以請大和尚行個方便，滿足我這個心願呢？」
二八十章 交易達成
羊脂甘露水，在佛門是隨處可見的大路貨，只要將清水裝入白玉瓶中，供於佛前，受佛力沾染，就可以化為羊脂甘露水，抹在信徒的額頭、身上，或是服用，都能有淨化的效果，治療一些輕微頭痛感冒之類的問題。
這一類的東西，本來該是要多少有多少，可孟衍把話說到這份上，誰都曉得他不是要那種普通貨，那就屬於不能隨便回答的範圍了。
看見四**尊的表情，孟衍心知浮萍居的記載果然不錯，羊脂甘露水確有其物。
『卷宗上記載，遠古之前，諸佛自西天極樂世界，賜下甘露，能夠以一滴甘露水，觸地化為江河，若直接飲下甘露，便能不老不死，是謂不死甘露。』
『主人您想要不老不死？』
『別鬧了，你不知道最近食品安全問題很嚴重嗎？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哪敢隨便往嘴裡送啊？不老不死這麼大的誘惑，和尚就抵擋得住？從遠古傳到現在，要真有那麼神，肯定早就被吃了，如果那些和尚都不吃……這麼詭異的東西，你讓我先吃？』
『主人的腦子真是清晰，只這一點，就已經勝過無數英雄豪傑，這世上有許多蠢人，像沒吃過飯一樣，東西拿著就往嘴邊送，不死他們死誰啊？但您無意不老不死，那索取甘露水是為了……不斷之流？』
『對，我相信古往今來。所有想要甘露水的人，都是奔著它的各種神效而去，像衍化江河這種附加特性，反而沒人有興趣，可我要的就是這個，江河雖不是無盡，可拿來當不斷之流，灌注郁荼神木，想來也夠了，我們拿來試試。倘若水中真有不妥。郁荼神木這種等級的植物，也承受得起。』
『要是承受不起呢？』
『那就死死算了！媽的，還說是什麼世界樹等級的神木，連小小毒素都受不起。廢物要來做什麼？這樹芽一定是山寨的！』
孟衍這麼決定。但估計像這種神物。應該放在西域，四**尊就算能接觸到，也沒可能帶著神物跑來東土。便道：「我知道各位手上肯定沒有，不妨傳個消息回去問問，讓那邊把東西送來……無所謂，我不急，瓶子又不會跑。」
「有勞施主費心，不過，不必了……」
菩薩法尊這樣說道，孟衍還有些訝異，沒想到對方第一個交易就拒絕，還以為是自己逼得太緊，正想緩頰，卻聽對方道：「甘露神物，我等此行正攜來一滴，雖不在本座身上，要取來卻不是什麼問題，可以直接交給施主。」
這答案讓孟衍吃了一驚，更把後頭的三法尊嚇了一跳，羅漢法尊急呼道：「師兄，萬萬不可！那可是……」
「師弟無須再言。」菩薩法尊道：「寶瓶關係重大，失落在外，若造福人間便罷，倘使造成眾生因果錯亂，貽害蒼生，豈不是我佛門弟子的罪過？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也定要將寶瓶回收。」
一番話說到後頭，竟有些疾言厲色，羅漢法尊見師兄堅決表態，這才頹然坐下，不再言語。
舞丑無法判斷菩薩法尊的說話真偽，但羅漢法尊就容易得多，瞬間就有了結果，確定他說的話、表露出來的情緒，百分百真實。如果沒有這一段意外插曲，孟衍還不好下決定，現在則是相信，對方確實手上有貨。
「哈哈，大和尚們夠意思，那一言為定，我們接著來談……武學交流吧。」對方既然拿出了誠意，孟衍也不想逼得太緊，便把菩提大願心法提了出來。
當初，這篇大願心法，與其說是從觀音聖像之中領悟，倒不如說，是觀音聖像主動把心**訣打入孟衍腦中的，因為，如果真是領悟出來的，就不會有那麼多難以索解的地方。
對孟衍來說，這篇心法亂七八糟，既非武技修練，也不是實質的運氣功法，而是一些全然無法理解，玄之又玄的語句，連舞丑都無法翻譯，比較讀得懂的部分，卻是一堆誓詞，藉由許諾發願，接受限制，並獲得能力，說咒不咒，論法非法，搞得孟衍一個頭兩個大，只敢拿去給烈朝霞實驗，自己不敢沾。
這種東西無疑就是個雞肋，看似威力強大，妙用無窮，卻不能用也不敢用，這種東西留在手上全是多餘，再加上自己整篇都已背下，只是多抄給人一份，根本沒什麼可珍惜的。
不過，就在開口之前，孟衍心中忽然一動。
『且慢，那些傢伙為了這部心法，藏來瞞去，這部心法的重要性，可能不是單單一部絕頂功法那麼簡單，保險起見，先別賣得太乾淨。』
這麼一想，孟衍道：「那一部大願心法，我並不是見到完整記載，而是在看到那尊好高好高的觀音像時，被它一道光直接打入腦裡，浮現出來的文字……不是很齊全，估計只有三分之一到一半，你們沒問題吧？」
四**尊聞言都顯得遺憾，可眼神反倒熱切起來，菩薩法尊道：「本來我等還有些懷疑，但聽施主這麼說，果然是真正的千手觀音聖像，雖然只有半部殘經，可我們只是藉以比對、考證，不礙事，以此交換羅漢拳，當與施主結一個善緣。」
這些話孟衍一個字也不信，佛門最擅長說動聽話與充好人，要是這些話可信，一上來主動讓自己佔便宜，交易早就成了，此刻的滿口結善緣，更證明了大願心法的份量非凡，也讓孟衍慶幸自己還留了一手，沒有把什麼都拿去賣。
在這氣氛下，第三點交易反倒簡單，孟衍要求四尊為己出手一次，期限是兩個月內，觀音聖像的下落，期滿後立即告知，本以為四尊不會那麼容易答應，沒想到他們只遲疑了一下，表示若然如此，甘露水也要到那時才能給出……
以此為條件，雙方對三項交易達成共識，一起擊掌為誓，四尊給出了羅漢拳的秘笈，孟衍也很快給出了大願心經的前半部刪減版，完成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