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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兩晉隋唐] 晚唐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結)


第491章 王仙芝老漢推車,鎮國軍孤軍進擊!
               


    宋州虞城,這座昔日繁華熱鬧的城池,此時卻是到處一片凌亂。

    城頭上大塊大塊已經乾涸的血跡,暗紅壓抑。城中昔日熱鬧的街頭更是一片蕭瑟,街道坊巷之中,到處躺著血跡未乾的屍體。昏暗的天空下,城池上空一縷縷的黑煙飄浮。

    虞城的縣衙門口,已經樹起了一面巨大的旗幟,上書天補平均大將軍海內諸豪都統王。這座保存的很好的縣府衙門門口,無數持槍挎刀的白頭巾的草軍士兵們拱衛著。縣衙,已經成了天初平均大將軍王仙芝的行營。

    「咚咚咚!」

    縣衙前的鳴冤鼓響動了起來,縣衙後院中王仙芝端了端自己頭頂的展翅硬腳幞頭,抖了抖自己的緋色圓領官袍,對著銅鏡仔細的看了幾遍,很是滿意的打了點頭,撫著下巴鋼針一樣的鬍鬚對著旁邊的侍衛笑罵道:「他娘的,沒聽到鼓響了,還不快準備升堂,等明府我審案。」

    幾個侍衛趕緊跑著入了大堂,高喝一聲:「何人擊鼓鳴冤,速帶上堂來。」

    這時一身緋袍的王仙芝已經邁著八字步走了進來,侍衛將領尚讓頂盔貫甲跟在後面。

    王仙芝坐在明察秋秋毫的匾後,抓起驚堂木重重一拍,啪的一聲響起,「帶上堂來。」

    頓時大堂左右那些草軍侍衛們充做的三班衙役們立即拄著水火棍,嘴裡發出威--武--的托長聲音。

    很快,大堂的中央就帶上了一批人來。這些人中,有虞城縣原來的縣令、縣丞、縣尉、錄事、六房吏目等。還有虞城中的大戶世家官紳。林林總總跪了一地,甚至有許多婦孺也夾在其中,哭喊著向他叩頭,請他饒命。

    「冤枉啊,明府,我們都冤枉啊!」

    「殺了他們,王青天!」

    「王青天,殺了他們,平均天下!」大堂門口,無數的草軍兄弟大聲的喊道。這些人大都是本地虞城百姓,草軍到來後從軍的。他們曾經見了堂上跪著的這些人都得低頭順目,甚至還曾經是他們的奴僕、佃戶,靠著他們吃飯生活。可是現在,加入了草軍之後,他們終於要翻身做主,平均天下,這第一個要均的,要分的,就是自己以前的主子。

    「證據確鑿麼?」王仙芝拖長著聲音,儘量的按照以前看過的縣官審判時的那副作派。

    「確鑿!十分確鑿!」林立於兩旁的這些草賊老弟兄們立即按尚讓先前教過的,起鬨一般的回答道。

    「拖下去,砍了,把首級掛到城門上示眾!」證據確不確鑿還不是他一句話嘛,這些人都是地主富商官宦,這些人都得死。他們不死,自己均誰的地,分誰的產,打誰的土豪去。從東海一直殺到長安,挨個把這些人砍頭,肯定有一些是仁義一方的。但如果隔一個殺一個,那肯定就會有那些為富不仁的要漏網一大片。

    一群人被從堂上拖了下去,一邊被拖著,一邊還發出絕望的嚎叫。

    那叫聲是那麼的慘烈,可聽在王仙芝的耳中是那麼的動聽。他喜歡這樣的感覺,將別人的生死操之於手,每當將一個曾經高高在上的傢伙判下死刑時,他總能獲得一種別樣的快感。

    從曹州開始,王仙芝已經不知道升了多少次堂,當了多少回青天了。每攻破一城,他總是先縱兵洗城三日,任由士兵們燒殺劫掠,他一概不管。反正三天之後封刀,然後各部把收穫的三成上繳給他,另外城中的女子,最漂亮的十個也是他的。對於錢財什麼的,王仙芝喜歡,但不是最喜歡。他喜歡的是穿上官袍審案,一言決人生死。

    所謂審案,不過是把城中的大戶商家宦官鄉紳等抓來,一一逼他們把藏起來的錢糧吐出來,然後再一個個斬首示眾。逼問出來的錢財,會拿出一部份來分給手下的弟兄們,再拿出一些糧食來開粥棚數日,分給那些流民。再將當地精壯的男子徵入草軍,然後繼續流向下一地。

    王仙芝沒有什麼遠大目標理想,就算起兵之後,連勝勝捷之下,他所能想到的也只是期望能夠借此得到朝廷招安,最好是能成為一鎮節帥。至於當天子,打天下,改朝換代這些,他想都不曾想過。他此時最大的夢想不過是當一個官,然後這半年來野心膨脹了許多,也不過是上升成當一個一鎮節度,如河北的藩鎮一樣,可以自由自在。

    虞城的案子又審完了,看著空空的大堂,王仙芝突然覺得有些意興索然。隨意的一拍驚堂木喊了聲退堂,就往後院去了。一推開後院門,卻見床上已經躺了一個渾身雪白,豐乳肥臀的女子。雖然這女人看起來已經有三十上下,可這個年紀卻正是一個少婦最有味道的時候。她成熟,豐腴,懂風情,更知道如何服侍男人。

    「你是誰?」王仙芝雖然也喜歡女人,但卻不是一個見了色什麼都忘記了的色鬼。看到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撲上去,而是立即拔出了腰上的橫刀,用刀尖指著嚇的跪在床邊的女人追問。王仙芝縱橫大半個河南,那些豪門貴婦,世家千金,宦官小娘子他不知道玩弄了多少,這個女人雖然嫵媚,但還不能把他迷倒。

    為過眼前這個女人也確實很有味道,身材窈窕,膚如凝脂,身上只繫了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肚兜兒。一股淡淡的甜香湧入鼻中,勾的人心火上升。

    「妾身,妾身是虞城縣令周紡的妻子楊柳兒!剛剛,尚將軍讓妾身來服侍大將軍。」跪在地上的女人嚇的瑟瑟發抖,不過說話還還利索。一句話,就把自己的身份表明清楚了。王仙芝這個時候才終於明白了這人是誰,就剛剛她也跪在堂上,只是那時她臉上都是灰,披頭散髮的,也沒有看出來哪漂亮。尚讓這小子眼光還真不錯,這女人還真是夠風騷。

    剛砍了縣令周紡的人頭,現在又把他的妻子收到了床上,這確實夠讓人激動的。

    王仙芝不由的心中熱血湧動,開始脫起衣來,那楊氏也不是什麼貞烈女子,剛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遍,此時不但不抗拒,反而主動的過來幫王仙芝解衣。胸前的那對大奶在他的胳膊上蹭來蹭去,引得王仙芝徹底的狂熱,直接一把抱起楊氏扔到了床上,一個猛虎撲食就撲了上去。一把扯去了小小的肚兜,頓時整副**顯露。

    王仙芝已經是迫不急待,直接扛起了那兩條修長的**,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接著便是楊柳氏那如哭似泣的跨下婉轉承歡的低吟之聲。

    一對露水夫妻正火熱之時,突然鼓聲又響了起來。還越來越急促!

    「誰在擊鼓?」正興奮頭上,王仙芝不滿的問道。不過想到可能有重要事情,他還是準備起來,不過胯下的楊氏卻將兩腿細腿緊緊的箍在他的腰間,如章魚一般的纏繞著他,下面還緊緊的包圍著那處昂揚分身。

    「大將軍,別走!」

    「寶貝兒!」王仙芝喘了幾口粗氣,「按衙門規矩,不管什麼時候鼓響,我都應當升堂問案的。」

    「哎呀,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管他什麼規矩呢,你現在可是大將軍,又不是真的縣令。」楊柳氏纏著王仙芝,還乘機的舉胯向上聳動了幾下,引得王仙芝不由的一時連連吸氣,這個要命的小妖精。

    「也是,老子又不是真命令。要不是為了收買人心再過過癮,老子才不會升什麼堂呢,還真當老子想替天行道呢?」王仙芝罵了幾句,也不再起身,乾脆一把將楊氏翻了個身,然後直接握著那盈盈小腰一膚,讓楊氏如同母狗一樣的跪趴在床上,高高舉著那豐滿雪白的屁股,王仙芝嘿嘿一笑,對著那戶直接猛的一沉,又開始賣力的衝刺起來。

    王仙芝在後面猛推,楊氏還不時的往後頂,兩人之間配合默契,碰上如此嬌媚的女人,這次王仙芝沒多久就敗下了陣來。楊氏還要來一次,不過王仙芝終究還是記掛著外面的事情。戀戀不捨的捏了女人的鼓脹蓮房一把,然後重重的在那大屁股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留下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記,才哈哈笑著滿意的起身將那套官袍又穿好出門去了。

    王仙芝腦子裡還在一路回味著那個妖精的騷媚風情,早在外面等了多時的尚讓已經跑了過來,大聲道:「大將軍,大將軍,曹師雄將軍差人送回急報,宋州城下的鎮**出兵了。五千兵馬已經離了宋州,正奔虞城而來。曹師雄將軍讓人回報,請大將軍立即整軍備戰!」

    「什麼?」王仙芝一陣驚訝。他不僅驚訝官軍來的迅速,而且還驚訝的是官軍的大膽。先前得知朝廷已經下旨讓十二鎮軍隊圍剿草軍時,王仙芝確實是十分驚懼。不過隨後便發現,十二鎮官軍不但沒有想像中的四面八方包抄而來,反而都還各自龜縮在本鎮時,他就不由的又膽大起來了。甚至就算知道鎮**到了宋州時,也沒有馬上撤離宋州,反而是十分囂張的把虞城拿下之後,又把碭山給攻下了。本以為,鎮**應當不會單獨前來,可誰知道,這鎮**還真的就打過來了。

   


第492章 點將不如激將
               
  

    在宋州東面的大道旁邊的一個土坡後,搭起了一張長桌,上面鋪好了白色的桌布。李璟的大帳就在桌旁,火紅的鎮**大族飄揚長旗杆之上,他就坐在旗下與手下的大將們共進午餐。

    李存孝幾個人到的有點遲,這幾天他們師兄第六個被李璟派去新兵營做教練使,指揮著一群新兵蛋子既要練隊列軍陣,又要練體能練騎射刀槍,還要教各種條例軍紀,簡直就是要了他的命。帶著一群新兵蛋子,簡直比上戰場敵軍中衝殺了一天還要累。此時六人感覺渾身疲倦,無精打彩的爬上土坡,朝李璟走來。

    雖然幾人現在輔軍之中任教練使,不過他們在黑旗軍的職務並沒有免掉。而且,做為李璟的門徒,他們有資格出席李璟的餐會,每天用餐,李璟也會叫上他們。時間剛到午後,五月的午間,空氣之中到處都是槐花的香味,處於土坡上那一排大樹的綠蔭之下,確實讓人感覺半天的疲憊都盡去了。

    這時廚子已經端來了今天的午餐,一個鯨魚罐頭,一個牛肉罐頭,還有一個雞罐頭,再加兩個水果罐頭。另外還有幾樣新鮮的野菜,加上兩盤酸菜鹹菜。主食是粟飯,黃黃的粟飯香噴噴的。

    這些菜雖然並不算達精緻,但卻勝在份量充足,雖然幾個菜都是罐頭,可鎮**供應的罐頭確實不錯,全軍將士們都是百吃不厭。雖然午間這餐定例量要少些,可一聞到香味,李存孝他們的口水還是流了出來。

    「抱歉,我們來遲了!」劉尋先向李璟告了個罪才坐下。

    「虎臣,我看你們還是磨礪不夠啊。」李璟夾了塊紅燒牛肉到碗裡,很平淡的道:「本來還以為你們幾個應當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現在看來還差的遠啊。不過帶區區幾個新兵,就已經這副模樣了,明顯是力不從心啊。真要讓他們率軍廝殺,獨當一面,豈不更嗆。」

    「哎,大帥,我情願上戰場打仗,也不願意帶一群新兵蛋子們練隊列,講軍紀。這些人太蠢了,簡直就是對牛談琴。」李存孝看著碗裡的那塊牛肉口水直流,卻只能放下筷子先回答李璟的話。「大帥,我也不帶多,我就帶一百兵還不行嗎?」

    李璟哼了一聲,沒有抬頭理他,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楊梅酒,一邊拿著一把餐刀在那大塊牛肉上熟練的切割著。加工過的罐頭紅燒牛肉頓時汁油留了下來,滿是噴香。

    「據李維的斥候報告,虞城的王仙芝所部為他直轄的五千兵馬,步兵四千,騎兵一千。」李璟把切好的肉片放到盤子裡,一邊道:「不過在虞城的附近發現了幾支兵馬,加起來約有兩萬人左右。這些人隱藏在虞城附近,看來是準備張網等待我們了。」

    「大帥,就算三萬人又如何,要是你讓黑旗軍與銀槍郊節軍一起上,我敢保證,只須三天,就能把那個狗屁天補平均大將軍王仙芝打的找不著北。」說著李存孝瞪著眼前的那塊牛肉,無奈的道:「可大帥要是派那五千新兵前去,我可不覺得他們能擊敗敵軍。我現在倒有些擔心那五千套裝備要白費了。」

    李璟有些不滿的看著李存孝:「沒有無能的士兵,只有無能的統帥。同樣的,輔軍練不好,那不是他們的錯,而是教練使的錯。既然你這麼想要帶兵,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從現在開始,你就是輔軍指揮使,統領左廂第一第二營兩營一千兵馬。」

    這個決定讓李存孝呆了一下,連李振等人也不由的愣了。這輔軍可是炮灰軍,現在把李存孝扔輔軍中去,這也太嚴重了一些吧。劉尋幾個也是知道輔軍成立的目的,此時紛紛出聲為李存孝求情。

    李璟黑著臉,「怎麼,連你們也瞧不起輔軍?當初我是如何說的,不管如何,輔軍也是鎮**。如果你們都帶著這樣的態度,怎麼能教練好輔軍士兵。既然如此,那你們就都給我下去帶輔軍。劉尋、高思繼、王彥章各領二營、符存、楊師厚你們各統領一營兵馬。現在你們和輔軍捆綁在了一起,該如何帶好這個軍,你們自己努力吧。為了讓你們專心一致,你們在黑旗軍的職務從現在開始免除。」

    李璟的這番決定可謂是雷歷風行,一下子把六個門徒扔到了輔軍之中。雖然在黑旗軍中他們是都指揮,到了輔軍成了指揮使,而且還一人統兩營。可誰都知道,黑旗軍的指揮,那可是比輔軍的的指揮使要強上許多的。一時間,都不知道為何李璟發這麼大的火氣。倒是李振、郭承安二人,在勸了李璟幾句之後,倒隱隱覺得,這是李璟在給幾個弟子們磨礪了。

    等劉尋六人都有些神色凝重的接過了新任命之後,李振這時放下手中的切肉刀,身子微微前傾:「我們參謀司有一個想法,這次不但要輔軍上戰場,而且還將是讓輔軍打前陣,你們將單獨進軍虞城。」

    李振的這個想法,其實是李璟的計劃。不過眼下輔軍中加入了李璟的六門徒,李振覺得這個計劃也許要修訂一下。要不然,要是把這六門徒賠進去了,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李存孝剛切好了一塊牛肉,正往嘴中送,一聽此言連忙放下。訝然問道:「單獨出兵?」他有一些懷疑的重複,輔軍的能力他是知道的,而最初輔軍成立的目的他也是知道的。他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難道大帥對他們有了什麼不好的看法?

    「輔軍鬥志高昂,士氣很高!」李振微笑著道,「而且,也並不是真正的讓你們孤軍做戰,大軍就在你們的後面,隨時趕到增援。」

    「鬥志高昂,士氣很高?」王彥章不由的重複起行軍司馬的話。李璟仍然坐在那裡吃他的罐頭紅燒牛肉,一言不發。

    劉尋也在一邊苦笑了一聲,嘆氣道:「輔軍新兵們確實鬥志高昂,不過是內鬥的鬥志。就在昨天晚上,一夥宋城的傢伙為了爭一個舖位,把一個寧陵的打了一頓。結果半夜時,那個寧陵的叫來了三個同鄉抓住那個熟睡中的宋城人拖出來打了一頓。事情還不算完,宋城人叫來了同鄉,結果昨晚輔軍營中的宋城人和寧陵人大打出手,最後足有二百餘人捲入了這場群毆之中。最後贊成了幾十個輕傷,還有十來個斷了手腳。要不是我們兄弟幾個趕到,拚命阻止,弄不好,後面就算不嘯營也得打死幾個。」

    「新兵歷來如此,正因此,所以軍中才設立軍官,設立教練使。發生兩百人群毆的事情,這是士兵缺乏紀律,更說明你們的教練無方。」李璟冷笑一聲。昨晚的事情李璟自然是清楚的,今天他把六個門徒扔到輔軍中去,既是因為輔軍確實需要熟練的軍官來統領,二來也是李璟不想過快提升幾個徒弟,但也不願意壓制他們,這次是一個機會,如果他們能表現的好,那後面提升自然也是無人會有意見。再有一個,也是因為昨晚的這個大鬥毆,讓李璟十分不滿。

    大帥總有辦法收服人心,讓將士們跟隨,甚至賠上性命都在所不惜。劉尋六兄弟都十分羨慕這本領,可是他們卻還沒有這樣的魅力。他們現在還太年青,雖然有著李璟門徒這樣的身份,可有的時候,這樣的身份反而讓他們在軍中難以服眾。

    看到他們幾個還有些不服氣的樣子,李璟微微一笑,道:「怎麼,不服氣?你們為何不問問當初我剛投軍之時的情況。那時候我投的是團結兵,那些兵是強制招募,十五選一抽檢出來的,比起今日招募的可要差的遠了。但是,從一個伙長到隊頭,我手下的兵帶的服服貼貼的。後來到了沙門鎮,兵招了上千,可不也一樣帶的好好的。新兵都是一個樣子,可帶不好,就是你們自己的問題。」

    說完這話,李璟轉向李振。「他的門徒連幾個手下都不能帶好,那麼讓他們打前鋒顯然是高估他們了。既然如此,我覺得應當調他們殿後,負責保護後勤輜重。」

    這句話讓劉尋六人都一下子全站了起來,臉上憋的脹紅。今天要是真的讓李璟把他們調成了殿後,那他們今後就別想再在鎮**出頭了。

    「大帥,無需替我們擔心,無論如何,我們都能帶領輔軍為大軍前鋒!」六人異口同聲道。

    李璟微笑著打量了下六個激動的門徒,「你們確定你們能帶好輔軍?不會是到時直接被草賊給滅了,那可就對不起宋州給你們配製的五千套裝備了。」

    李存孝氣呼呼的對李璟道:「我已經吃好了,現在應當去好好訓練一下那些兔崽子們。」說著他直接轉頭就走,「大帥,職下先告退了。」一邊走還一邊罵罵咧咧小聲道,「他娘的,老子連一群羊都能指揮的乖乖聽話,就不相信還整治不了一群新兵蛋子。」

    劉尋幾個人也是憋著一股勁,紛紛告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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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章台柳
               
    夜幕已經低垂,將所有的旗幟染成墨色。

    鎮**的營地已經從宋州城西轉到了宋州城東,雖然只是從西到東,可也是移動了四十里。大軍駐營,連綿數里。

    明天天一亮,輔軍五千人馬將出兵虞城,而鎮**的兩萬精銳並不會跟隨,而是留下一部守宋州,其餘的分成三路,一路從東南面攻虞城南面的碭山、一路東北面攻虞城北的楚丘,還有一路攻曹宋汴交匯處的考城。

    今晚中軍營帥賬傳出了帥令,給輔軍每人發了一千賞錢,還發了酒肉各兩斤。並放他們一晚假,允他們入妓營放鬆。

    一入夜,朱存就拉著兄弟朱溫懷揣著賞錢前來妓營,準備好好放鬆一下。妓營並沒有安在軍營之中,而是在軍營的後方五里左右,單獨一營。這個妓營很大,是從代北一路帶回來的,原先有十個妓營,現在編成了一營,擁淘汰掉了一些後,現在還擁有五百名妓女。

    兄弟倆有些茫然的走了五里夜路,終於到了數百座大帳篷組成的妓營。營外哇聲一片,有流螢飛過營帳之間。驗過軍牌,交了入營費之後,兄弟倆看著那些在營中遊蕩的年青妓女們,不由的呆愣。

    遠處有人唱著充滿著男歡女愛的小調,一個女人咯咯笑著從他身邊跑過,身上只蓋了件深色大氅,一個醉燻燻的漢子追在她的後面。更遠的地方,一座座營帳上映著無數的影子,既有搖著色子,一起唱歌飲酒作樂的身影。也有那脫的光光,已經急不可待,不願意浪費半點富貴**時刻的男女交歡的影子。

    這裡沒有大戰前的緊張,也沒有軍營中的那股子激昂,有的只是尋歡做樂,烈酒與美人。

    這裡甚至沒有人看他們一眼,無人與他們交談,無人注意到他們就是昨日在全軍面前,被大帥親自提拔封賞了的紅人。在這裡的,全是輔軍的士兵們,這些人拿著賞錢在這裡買醉狂歡,似乎想一醉不醒,明天永遠的不到來。

    好半天,正當朱溫沒了興致想要回去時,卻意外碰到了自己那隊的新兵。

    「隊頭,隊副,我們買了一隻羊。」

    那是一隻肥羊,已經架在了妓營裡的空地上燒烤,油不停的滴落在火中,發出誘人的香味。

    「有烤羊怎麼能沒有酒,你們等著,我去買點好酒來。」朱溫笑著前去買酒,心中剛才那股子莫名的突然消失一空。管他那麼多呢,反正明天就要開戰了,也許這就是最後一餐了,無論如何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穿過營帳,朱溫發現,今天妓營中好像確實只有輔兵營的新兵們。他們拿著賞錢,按隊按隊分開,一起飲酒狂歡。等朱溫把身上的錢全換成了酒,帶著那個夥計一起把酒帶回篝火地時,發現篝火旁邊多了不少的女人。這些女人肆無忌憚的和眾人歡笑著,也不管身上到底有幾隻手,那些手摸向了哪裡。

    他坐下時,朱存把一個女孩推到了他的身旁。那是一個纖細、有著滿頭青絲,看起來不超過十五歲的年青姑娘。朱溫打量了她幾眼,藉著那跳躍不定的篝火,驚訝的發現,這個女孩居然和楚中的那人身影有幾分的相似。

    除了姑娘,火堆旁不有不少的食物。

    「你們又買了什麼?」他藉著詢問,把頭扭到一邊去,心跳劇烈的不敢再看那個女孩。

    「買了幾條新鮮的魚,正好烤著來吃,還買到了一些牛肉和鯨魚肉罐頭,這可是好東西,花大價錢才弄到的。這玩意大家以前可都沒吃過,這回一定要好好的嘗嘗。」說話的是朱珍,他本來是朱溫隊的隊頭,憑著勇猛的拳腳功夫,靠打擂奪了個隊頭的職位。結果昨天手下的朱溫兄弟一下子得大帥賞識,反倒成了新隊頭,他這個隊頭只好退居成了隊虞侯。

    雖然連降了幾級,不過朱珍倒也是很有眼色,不但沒有跟朱溫兄弟鬧矛盾,反而迅速的跟他們拉攏了關係,三人現在還成了結義兄弟。

    朱溫其實更想知道那個女孩的事情,可是在場的一群莽漢卻只顧著烤羊、烤羊、開罐頭、摟美女,倒酒,居然沒有一個人跟他介紹下這個女孩。

    最後無奈,朱溫內心急的跟貓抓一樣,不得不自己假裝不經意的問旁邊的二哥朱存:「這是給我準備的嗎?」

    她很優雅的起身,站起來整個人有五尺多高,就那麼居高臨下的俯瞰著他。「軍爺你好,奴家章柳兒。」

    朱溫努力的嚥了咽喉嚨,仰著頭道:「我叫朱溫,別人我也叫我朱阿三。」

    「奴家叫章柳兒,別人也叫我章台柳!」

    朱孝和朱珍在一旁哈哈大笑,明明就是來**的,還非要說的這麼文皺皺,好像才子佳人一般。「看你那猴急樣,快進帳去吧,那個帳子我們已經付過錢了,包括這位姑娘也一樣付過錢了,今晚,你想要大戰多久都行。不過記得一會出來吃烤羊喝酒,最好還留點力氣,咱們明天還要上戰場呢。」

    朱溫也嘿嘿笑著,不再多說,「請姑娘進帳吧,柳兒。」他掀起帳子,進去之後,那姑娘熟練的點燃了一支蠟燭。

    軍旅的生活多少有些枯燥和壓抑,特別是行軍在外的時候。為了緩解壓力,一般不發就是通過搶掠、姦淫、甚至是殺人來發洩。不過鎮**是不允許姦淫搶掠屠殺這樣的事情的,那樣的口子一開會是災難性的。因此,最後李璟只能選擇了營妓隨軍,讓將士們以此發洩心中壓抑。

    藉著燭光,朱溫仔細的打量著這個有著一位名妓名字的營妓。朱存的眼光確實不錯,她生的一雙明動的眸子,身材纖細,脫下衣服之後,那對蓮房小而結實,臉上的笑容總有股子羞怯之感。整個人看上去,很有一股子還未成熟的大家閨秀的感覺。特別讓他興奮的是,她和心中那個揮之不去的身影,至少有五六分想像。看著她,朱溫感覺自己就像是與楚中的那個她在一起。

    「軍爺,要我幫你脫衣服嗎?」她問。

    「等一下,柳兒,你還是黃花閨女嗎?」朱溫突然問道。

    柳兒忍俊不住一下子笑出了聲,露出一排很好看的貝齒。「要是你高興的話,你可以不這樣想。」她努力的屏住笑,做認真的樣子說道。

    「我希望你是一個處女。」

    「如果是處女,你今天得付十倍的錢才行!」

    朱溫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到軍妓營來找黃花閨女,這確實是有些荒唐。

    「我如果讓你和我在一起,為我倒酒,陪我說笑,每天在我奔波之後替我打水洗腳,而且,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不管是一天還是一年,你就不能跟其它的男人一起上床,這個能行嗎?」朱溫很鄭重的問。

    柳兒有些驚訝的望了他一眼,覺得他並非在說笑,「那要陪你上床嗎?」

    「這個...當然。」

    「當然可以,不過,你得付錢。我不接其它的客人,那你就得付這個錢。只要你付了錢,你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這很公道。」說完她看著他。

    朱溫看著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點了點頭:「可以。」

    他走過去,牽起她的手,輕輕拉過她。柳兒很熟練的回身親吻他,嘴裡滿是甜蜜的味道,她的手指靈活熟練的找到了衣帶,善解人衣。

    當朱溫壓在她的身上,進入她的體內時,她用低沉的呻吟和顫抖粗重的喘息來迎接他。朱溫有些懷疑她的愉悅是裝出來的,他與王氏結婚許久,可每次做那事時,王氏都是僵硬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一點聲音也沒有。不過她裝的非常的逼真,以致於讓朱溫感覺十分的滿意,也就不以為意了。

    完事後,她靜靜的躺在他的懷中,這時朱溫才發現,自己真的很需要她。那無數個日日夜夜中的思念,正需要一個這樣的女人慰籍。王氏給不了他這種慰籍,那個夢中的她更不可能。現在柳兒真的很合適,而明天,他也許就可能戰死了。那樣,他就再沒有機會一親那夢中她的芳澤。

    但是現在,就算明天真的戰死了,起碼死的時候,還有一個與她相似的女人給過他一夜。

    他感覺到她柔軟的胸膛靠在自己的肩膀,那是一種無比美妙的感覺,彷彿他已經真正的擁有了那個她。

    靜靜的,輕輕的,他突然哼唱起一首小曲。

    「郎君,唱什麼呢?」柳兒靠著他呢喃。

    「沒什麼。」他微微一笑,「只是隨意哼起的一個鄉間小調,睡吧。」

    待她終於疲憊之後閉上了雙眼,呼吸變的深沉而有規律之時,朱溫輕輕的從她體下抽身離去,惟恐打擾她的好夢。他渾身**的下床,走到帳篷後面撒尿。

    一出來,卻正好看到朱孝和朱珍幾個人正從帳下貓身而走。

    該死的傢伙,居然偷看。

    「你在哪找到的她?」朱溫問道。

    朱存和朱珍這時也知道朱溫發現了他們的偷窺,不過卻十分厚臉皮的笑了笑。

    朱珍道:「那小娘子不錯過,二哥說你就喜歡這種沒長開的小姑娘,我還不相信。不過看你剛才帳中那麼兇狠的樣子,哎,我都替那姑娘擔心,要是萬一把人弄死了怎麼辦啊。現在看來,三哥確實是好這口。」

    「廢話少說,人哪弄來的?」

    「還能哪弄來的,自然妓營裡的軍妓了。不過今天人太多了,趕到時都沒了好貨,最後這個還是從右廂一個隊頭手上搶的。那個傢伙還不肯,最後我們直接報了你的名字,當然,還有我們兩掏出的匕首,讓這傢伙最後改變了主意。

    「我要留著章台柳。」朱溫開口道,「還有,大家還記得那個隊頭的模樣吧?打仗的時候大家小心點,我可不想到時背後中這傢伙一刀。」

    朱珍哈哈一笑:「放下吧,打仗的時候咱們三兄弟在一起,想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朱溫點點頭,他裸著身子站在帳外,五月的微風吹過,十分的涼爽。「只要這場仗咱們三兄弟能活下來,以後前途絕對一片光明!」

    「聽你這麼一說,我現在居然還開始興奮起來了!」朱珍笑道,「我一定是喝醉了。」

    朱存拍了拍他的肩膀,「酒還沒開始喝呢,別想裝慫!今天咱們不醉不歸。」

    朱溫再回到帳中,發現章台柳已經醒了,正用手肘撐著臉,眼睛明亮的望著他喃喃道:「我一醒來,郎君就不見了。」

    「這不是已經回來了麼。」他翻身上床,在她身邊躺下。

    她探手伸到了他的雙腿之間,發現他已經再振雄風,嘻笑道:「的確是回來了。」說完,朱溫已經再次揚槍上馬。又一次大戰之後,朱溫穿衣出去與同隊的兄弟們一起喝酒吃烤肉,一直到很晚才回到帳中睡去。

    這一睡,一直睡到被黑暗中震耳欲聾的鼓聲吵醒。柳兒搖著他的肩膀,「郎君,快醒醒,大營擊鼓點兵了。」

    朱溫有氣無力的坐起來,揉著惺忪的眼睛,鼓聲響徹夜空,狂野而急促。朱溫也有些慌亂,不知道為何半夜之時擊鼓,他聽到附近很多混亂的叫喊,槍矛的撞擊,還有戰馬的嘶鳴,好在沒有聽到喊殺聲。

    「這是大營的聚兵集合鼓!」朱溫終於聽出了這鼓聲是夜間集合的鼓聲。不過他還是有些疑惑,不是說好了一夜的假嗎,難道草賊打過來了?

    昏暗的燭光下,章台柳面色蒼白。

    朱溫下了床,走到帳外,叫喚著二哥朱孝和朱珍起來,並叫醒本隊的弟兄。妓營中此時一片混亂,到處都是輔軍的士兵在奔跑。他們一邊跑還一邊繫著衣服。

    朱珍和朱存從霧中跑了過來,已經全副武裝。

    「發生了什麼事情?」朱溫問道。

    「輔軍的六位衙內一起發了緊急集合令,具體的事情不太清楚,聽說六位衙內準備趁今天的大霧,借大霧直插虞城。」朱珍已經打聽到了一些消息。

    「幫我把鎧甲拿來!」朱溫也知道緊急集合令下,不能遲到,急忙朝單台柳叫道。

    在朱存和朱珍的幫助下,朱溫也把自己的裝備穿戴好。

    「如果我死了,記得幫我守靈四十九天,然後,然後隨便你吧。」朱溫對章台柳說道,語氣之中很是複雜。

    「如果人都死了,那些還有什麼意義。」

    「對我來說,很有意義。」

    「好!」章台柳點了點頭。

   


正文 第494章 迷霧暗襲

    朱溫手持著紅色三角旗槍,帶著本隊五十人緊跟著前面的隊伍行進。他不知道這是否會是他今生所能見到的最後一次曰出,他也沒有把這種情緒與身旁並列而行的朱存和朱珍說,因為他不知道想這樣的事情是否就是怯懦的表現。

    他是一個隊頭,按教頭李存孝的說法,一個隊頭不但是這五十個人的頭,還要是這五十個人的膽。做為隊頭,既要有頭腦,還得有膽氣,他的一舉一動都影響著全隊,因此,他不能有任何怯懦的表現。

    大帥李璟在每次出戰前,可曾想過死亡?

    大軍一聲不發,只有那有節奏的腳步聲在茫茫的迷霧之中響起。今天的霧很大,很大,大到眼睛只能看到前後的幾個人。朱溫連本隊的五十個人都看不全,只能緊緊的挨著走,一旦走散,可能就再找不到大部隊了。

    當天空之中透出一絲黎明的晨光之時,從大營到虞城不過三十多里的距離,他們走完了。

    這支五千人的輔軍一路到了虞城之下,城上的守軍卻還根本不知道。這麼大的霧,三步之外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到了城下五百步之外,大軍停下。

    能這麼順利的摸到城下,這結果讓出主意的劉尋都有些意外。現在到了城下了,可接下來該怎麼辦,大家卻還沒有想過。

    「有什麼可想的,找幾個手腳厲害點的,直接爬上牆去,摸開城門,然後四處放起火來,賊兵必亂,那時正好一舉敗賊。」李存孝嚷道。

    李存孝號稱打虎將,勇猛卻少謀,他的話大家自然都不聽,而是一起望向了劉尋。劉尋可是號稱小諸葛,有一步百計之稱,談到計謀,自然是得看他的。

    劉尋心中慢慢尋思,這次輔軍的目的是什麼?

    不是殲敵而是誘敵,王仙芝兵馬不少,靠五千輔軍殲敵是笑話。大帥不直接派鎮[***]上來,一是不願意鎮[***]跟草賊的人海戰術交鋒,白白損失弟兄們。二來也是擔心草賊一見到鎮[***]的實力後,立即逃跑。現在派輔軍上來,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讓草賊產生輕敵之心,讓他們不但不害怕鎮[***],還要不知不覺的圍上來吞這個誘餌。

    想明白了輔軍的任務,那麼這一戰倒也好打了。

    藉著迷霧這一仗可以打,如果能奪下虞城,必然能引來草賊大軍,只要他們能拖住草賊半天,鎮[***]的精銳就能趕到。

    不過劉尋心中還有一個隱憂,那就是到現在也還無法判斷出大帥李璟究竟只是小打還是要大打。

    鎮[***]兩萬兵馬,看似分成了四路,一路守宋城,三路分兵進攻碭山、楚丘、考城,劉尋暗中猜測,大帥其實很有可能是在進行一個大迂迴包抄戰術。

    以宋城做為據點,然後三路包抄虞城一帶的草軍,最後將他們合圍在汴渠東岸,汴水的西岸。要想實現這個目標,就不能嚇走草賊。

    如果他們能打下虞城,然後把虞城附近的草軍引過來,那麼大帥的三路兵馬就能更順利的包抄了。不過為了效果更好,李璟的三路兵馬會比輔軍晚一點出兵。輔兵現在要拿下虞城機會很大,但最關健的是,如何應付附近趕來的草軍。

    如果大帥只要擊敗草賊,那麼鎮[***]會迅速來援,他們拿下虞城更安全,堅持半天就夠了。可萬一李璟打算重創草賊,真來個大迂迴包抄戰術,那援兵至少得兩到三天後才能到達,也就是說,他得在虞城守上三天。

    如果主力真是準備迂迴包抄,那麼他們不如不打下虞城,這樣就可以避免被圍困。但這樣一來,誘餌的效果也就不強了。

    劉尋想了想,最後還是把自己的猜測判斷告訴了其餘五人,讓大家一起做出最後決定。

    「老師為何不直接告訴我們他要如何用兵?」李存孝不解問。

    楊師厚捏著下巴道:「因為老師也不會想到我們靠這些新兵,能有機會打下虞城。如果不是大霧,我們根本沒有機會奪虞城。因此,自然就不會考慮到這個。不攻下虞城,我們就不會被圍困。我想,老師的意圖還是迂迴包抄。」

    「既然如此,那我們打虞城,豈不是凶險?」高思繼不由的擔憂道。

    「怎麼,三哥怕了?」王彥章站在一邊道。

    高思繼被王彥章這麼一說,臉上有些掛不住,「我只是站在全局的角度考慮,豈會害怕。」

    「如果是站在全局考慮,那我們就更應當拿下虞城,這樣一來,不是更利於大帥合圍嗎?」王彥章繼續道,得理不饒人。

    聽到這話,大家都沉默。王彥章說的不錯,從大局來說,他們能拿下自然要拿下虞城,這樣就能引來草賊,讓大帥順利合圍。不過這樣一來,大家就危險了,畢竟這輔軍全是新兵。

    「還考慮個鳥,有危險怕什麼,打仗如果怕死還打個鳥仗,有危險才能顯示出咱們的本事。咱們是新兵,王仙芝的兵還是一群流民呢,何況咱們還鎧甲武器齊全,誰強誰弱打過才知道。」李存孝大聲喝道。

    劉尋和高思繼等幾人對視一眼,也都下了決心。

    「存孝說的沒錯,既然老天給我們這次機會,如果不取那就太可惜了。打!」劉尋終於下定決心。

    決定奪城之後,便是如何打的問題了。

    談到這個,大家都一致認定了劉尋這個大師兄的指揮地位。

    「老五天雄和老六存審,你們兩人各挑一隊精兵,分別從西門與南門兩面想辦法潛入城中。老二鐵槍和老三承武分別帶本部兵馬守在兩門外準備入城,老四虎武你帶本部二營兵守在城東南通往碭山方向,我率本部守住城西北通往楚丘方向。這兩面不遠都有王仙芝的兵馬,在虞城奪下之前,絕不能讓草賊的援兵突破我們的防線。」

    分好了任務之後,六人各自回到本部。

    李存孝不滿不能進城,不過劉尋對他說防守的任務更重,需要最猛的將領時,他馬上笑呵呵的回本部去了。他騎著馬回到本陣,他手下二營人馬,營級軍官卻只有他一人,下面就是二十個隊頭和副隊頭、虞侯、教頭這些,連教導都沒設。

    朱溫、朱存、朱珍三人看著李存孝的那匹超越其它人許多的大馬,都是驚嘆。

    朱珍嘿嘿的對著朱溫兩人輕聲道:「一會打仗的時候,咱們記得緊跟著指揮使。」

    朱溫不解道:「為什麼?」

    「你們難道沒聽說過,這位李衙內雖然大帥門徒中排第四,年紀又是最小,可武藝卻是最高的?據說他一人能打過敵的過三位衙內,要四人才能佔他上風,其它五位衙內一起上,才能擊敗他。咱們跟著他身邊,自然要安全一些,更何況,跟在他身邊,咱們的勇猛表現,指揮使才能看的到啊。」

    朱溫兩兄弟也都不由的笑了起來,確實,這位指揮使可是大帥的門徒,要是表現的勇猛讓他看在眼裡,到時隨便一提拔,或者在大帥面前說上一兩句,他們不就發達了。上次朱溫不就是因為一句話說的好,結果兄弟倆都當上了隊頭嘛。

    李存孝的裝備很華麗,穿的是李璟所賜的狻猊寶甲,織金披風,汗血寶馬。手中渾鐵槊,腰間還有一把玉具劍,馬上還掛了一對金裝鐧。每一樣都是珍貴無比,讓人豔羨。他的渾鐵槊重達數十斤,可他提在手中卻拿同一把白臘桿槍一樣輕鬆。

    此刻,李存孝到得本陣一千兵馬前面,帶著他們到達虞城東南面,以槊指著地面,喝令眾人就位。

    「誰要是敢逃跑,我就親手宰了他!」他大聲咆哮,轉頭正好看到朱溫三人。「朱溫,你帶人守住左邊,我拔五個隊給你,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守住。要是能守住,老子回去後就親自向大帥給你請功,讓你當指揮。」

    那是他們一千人馬的左翼,只要守住這裡,草賊來援的兵馬就無法從側面包抄。因為再往左就是一條河,雖然不算太深,但也不是能輕易涉過的。

    朱溫領了軍令回到劃給他的五個隊前,將手中的旗槍往河一指,大聲道:「就是這條河!」此時一層白霧將河流也籠罩其中,清清的河水流淌其下。有霧罩著看不出河有多寬,但看這邊的河灘,估計這條河有三十步寬。河灘滿佈泥濘,遍地長著蘆葦。「我們的任務就是防守河灘,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要保證死守河灘,絕不能讓任何一人涉河插入到河灘和我們之間。誰要是敢從河裡上來,咱們就一個不剩的把他們的狗頭砍下來再扔回河裡去!」

    其它四個隊頭看到朱溫如此兇狠的表情,心裡原有的一點小心思也都收了起來。

    朱溫和朱珍朱存三人仔細檢查著自己的防地,周圍的土地崎嶇不平,泥濘不堪。岸邊還有許多爛泥,一踩上去就打滑。隨著戰鬥的越來越臨近,朱溫的心跳也越來越快,臉色不由的微微發白。他看著李存孝騎著那匹汗血寶馬在走來走去,高聲喊話,做最後的佈置和鼓舞士氣。

    此時天上的霧已經越來越薄,甚至霧後的那個太陽也漸漸清晰起來,朱溫緊了緊握著旗槍的手,目光充滿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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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5章 前軍夜戰洮河北,已報生擒吐谷渾

    卯時三刻時分,隨著幾聲鼓響,一陣腳步聲傳來,一隊裹著白頭巾,穿著褐色缺胯袍的草軍打著哈欠,抱著刀槍順著馬道登上了城樓。為首的是一個中等個頭的中年壯漢,黑裡泛紅的圓臉上長著一對炯炯有神的大眼,鼻直口方,神情冷漠。他上了城樓叫道:「換崗了!」

    城門樓裡頓時湧出幾十個漢子,一臉睏倦的走出了,伸著懶腰打著哈欠。那個前來的中年壯漢看到這個樣子,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麼。城上守軍中的隊頭見狀,連忙陪笑道:「昨晚下半夜就起大霧了,伸手都看不到五指,霧太重,呆外面沒多久就打濕了衣裳,扛不住,就進樓裡避了避。」

    壯漢冷眼掃了那隊頭一眼,仍不說話,只是將冷漠的目光掃了一遍城頭,他身後的一隊士兵便很敏捷的直接分開站到了白霧迷漫的城頭上。那個隊頭討了個沒趣,嘿嘿笑了笑,便帶著自己的部下往馬道走去,下崗回營。

    壯漢張從禮背著手站在城頭上,沉思片刻,把親兵叫來:「趙大勇,你素一精細,帶一夥的人出城沿著城牆跑一趟。這樣的大霧天氣,可別讓人摸到城腳下了我們還不知道。」

    趙大勇連連擺手:「大哥,你就饒了小的吧。這大霧天氣,出去了也啥都看不清。要真有官兵來了,我這一出去也就連吃飯傢伙都保不住了。要我看啊,昨兒個不就說官兵來了嘛,結果呢,後來曹將軍不是又回報說官兵只要從宋城西挪到了宋城東而已嘛。眼下這麼大的霧,咱們還是緊守在城中的好。」

    這手下如此不從軍令,張從禮卻也沒有發怒,只是笑罵道:「狗曰的就你精明。」張從禮本是濟州的一個地主,趙大勇是他的姑表弟,草軍打到濟州的時候打土豪平均土地。張從禮知道躲不過去,乾脆便主動入了伙,因此保全了張家。張從禮因自小習過武,也讀過書,還會騎射,很得上司尚讓器重,短時間內已經成了都將,手下有一百兄弟,趙大勇則做了他的親兵伙長。

    趙大勇見張從禮不叫他出城了,笑著道:「俺聽說這鎮國軍打仗可凶了,為何咱們大將軍不走,非要在這裡和他對著干?」

    「哎!」張從禮苦笑著搖了搖頭,「你覺得這樣的事情我能知道?不過把兵馬擺在鎮國軍的眼皮底下,確實是讓人心驚膽顫啊。聽說咱們尚將軍也勸過大將軍幾回,不過他都沒理會。」

    趙大勇冷哼一聲,「我看大將軍現在是被那個楊氏給迷住了,現在整天溫柔鄉中,哪還記得手下弟兄們。」

    張從禮瞪了表弟一眼,「不想死嘴巴就老實點,不要什麼都瞎說!」

    表兄弟倆都沉默不再說話,心中各有所思。

    虞侯是一座土城,城牆也不是很高,只有一丈餘高,不到兩丈。符存挑了幾十個精瘦且善於攀爬的軍士一起,悄悄潛到城下,用木鎚把大鐵釘鑿入牆上,攀沿而上。藉著大霧掩護,他們成功的距離城樓遠處登上了城頭。符存把身上背著的繩梯垂下,接應更多的人上城頭。

    很快,城頭上架起了十架軟梯,用了不多的時間,已經把一營五百人都接應上了城頭。而這個時候,城樓和角樓處的守兵,還根本沒有發現隱藏於大霧之中的他們。

    符存審從背上拔出雙手大劍,無聲向前一揮,頓時帶著兵向城樓摸了過去。幾個守兵突然發現對面霧中衝出幾個人影,還沒有等他們看清對面是誰,符存審的大劍已經一劍斬落了其中一人的首級。不等他們叫出聲來,符存身後的幾個親兵迅速衝了過來,這十個兵不是新招募的兵,而是跟隨符存很久的精銳,他們人手端著一把手弩,對著驚懼萬分的幾個守兵直接扣動了弦刀,鋒利的弩矢將幾個的直接射殺,連一點聲音也來不及發出。

    一個接一個的草軍倒下,符存帶著本營兄弟一路殺了過去。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這面城頭上的一都百人草軍,已經死了大半。一聲噗的響聲將張從禮驚起,他猛的轉頭,卻正好看到一張弩矢直飛而來,嚇的魂飛魄散,百忙之間一個後仰,堪堪躲過了這支箭,可下一刻,一把帶著溫熱血滴的長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符存審仔細看了看趙從禮,身上穿了一套鐵甲,腰間掛了一把橫刀,手上拿了一把點鋼長矛,中等的身高,可卻很有勇猛之氣。草賊多是烏合之眾,能有這樣的裝束的定然是個精銳,而且還是個賊頭。

    想了想,符存審喝令道:「你若是敢叫,取你首級。」

    「我投降!」張成禮沒有半點猶豫,一看清對面這個比自己年青許多的小將那一身華麗的鎧甲和那手上的寶劍,還有後面的那些手持弩機的士兵,立即就已經明白是鎮國軍殺到了。雖然,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他們怎麼突然就神兵天降。「我是濟州人氏,身上賊軍之中,完全是被挾迫的。」

    得了張從禮的歸順,後面的那些守城兵也立即都被他勸降了。

    符存一揮手,張從禮和趙大勇兩個自告奮勇,帶著殘餘的本都人馬先下了馬面,到了城門前。城門洞裡的守兵看到他們下來,還罵罵咧咧的開著玩笑,卻不料張從禮突然一揮手,幾十個人一起對著先前的自家兄弟殘殺起來。片刻,城門已經被張從禮奪下。

    符存下城一揮手,本營兵士立即佔據了城門這段,然後迅速的開門放吊橋,迎接城外的弟兄入城。

    五月的清晨,虞城的縣衙後院中,曹師雄睡的正香。昨晚他摟著城中幾個官員的妻子奮戰了一夜,此時剛入睡不久。

    我原本駐守在虞城的城西營中,不過自昨天他傳回鎮國軍發兵前來的消息之後,立即將城中的王仙芝大將軍給嚇了一大跳。雖然後來證實鎮國軍只是把大營從宋城西移到了宋城東,可還是讓王仙芝感覺渾身不舒服,最後隨便找了個藉口,趁夜時悄悄的帶著自己的人馬退往了城東的孟諸澤大營。虞城,則交由了他坐鎮。一接手虞城,曹師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虞城幾個官員的正妻全接到自己的屋中,逐個的安撫。

    曹師雄有一個嗜好,那就是喜歡玩那些官員的妻子,而且只玩正妻,對妾室不感興趣。哪怕長的再醜,可如果是官員之妻,他就喜歡,如果還有誥命在身,他就越興奮。晚天晚上,他一下子玩了四個,可惜縣令的妻子被大將軍帶走了,聽說既是大家出身,又長的十分漂亮,還很風搔。

    一夜的瘋狂過後,終於滿足的入眠。

    「將軍,大事不好了,官兵殺入城中來了!」

    親兵隊頭驚慌的闖入屋中,將他從美夢中驚醒。

    「胡說八道,鎮國軍昨天不過是城西移到城東,現在還在宋城呢,怎麼可能攻入城中來了。定然是那些該死的流民在偷搶糧食,明天直接把他們全殺了。」曹師雄躺在床上睜開眼睛,連坐起都懶得。

    「將軍,不是流民,是唐軍已經殺入城中,正四處放火殺人。」親兵頭道。

    「胡說,定然是尚讓留下的那營人馬,昨天沒給他們發賞錢,這些狗曰的就敢造反了。由他們鬧起,鬧夠了自然回營了。」曹師雄慵懶的道,打了個哈欠,昨晚有些太興奮了,連御四女,今天他都有些沒精神。草軍現在隊伍大了,數萬人馬,哪裡管的過來。大家向來是只管好自己的精銳營頭就行了,這些精銳營頭平時吃好喝好,有賞錢有女人玩,處處比其它的那些營頭高上許多。這自然就會引的一些眼紅之類的,動不動的鬧一鬧也很正常。不過大家都無所謂,反正那些個兵囚,只要給點糧吊著就行,至於賞錢女人這些,有本事就自已去搶,沒本事就怪不得別人。這些兵也就是壯個聲勢,關健時候墊刀送死而已,曹師雄是懶得用心管這些人的。這年頭,什麼都缺,就唯獨不缺人,死了再招就是。

    「將軍,真的是唐軍,是鎮國軍,他們殺進城來了!」

    曹師雄這個時候整個人終於從半睡半醒中清醒了過來,這個親兵頭可是追隨自己多年的老兄弟,當年販私鹽時就跟著他了,絕不會開這樣的玩笑的。他驚懼坐起,「打過來的有多少兵?」

    「成千上萬,迷霧漫天,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但是南門和東門都已經破了!」

    曹師雄驚起,披上衣袍穿上甲冑,提著刀大聲喝令著召集親兵,一出縣衙,前面街頭上已經殺來一彪人馬,那火紅的戰袍和赤色的戰旗,正是鎮國軍。

    雙方狹路相逢,立即撕殺在一起,打了不到片刻,突然又有幾路唐軍殺到。曹師雄此時無心戀戰,拔轉馬頭,帶著人便往北門逃去。

   


正文 第496章 臨河而戰

    大霧終於散盡,一輪紅曰當空,萬道金光灑下!

    無名的小河畔,朱溫正在河畔自己的陣地上指揮著手下挖著坑。一個接一個的小坑,每個坑都只是邊長一尺,深一尺左右。

    「挖好坑再插一個削尖的木棍在裡面,記得擺正一點!」朱溫一邊賣力的挖著坑,一面大聲的喊道。雖然李存孝給了他五個隊二百五十個兄弟,但是朱溫依然沒有什麼底氣。雖然這二百來號人都有著全副裝備在身,但畢竟都只是剛招募的敢戰士而已,誰知道會不會在草賊的衝擊下一轟而散。

    為了自己的小命,為了自己的前途,朱溫可是想盡辦法,最後想起找獵時對付猛獸的陷阱,和朱珍朱存一商量,兩人也都是覺得這辦法不錯。反正這一點,他們的任務是死守這塊河灘地。既然如此,那挖陷坑是再合適不過了。不過對付敵軍,現在挖大坑是來不及了,乾脆就挖小坑,一來這小坑最好防草賊的騎兵,畢竟草賊如果有騎兵,哪怕再爛的騎兵,只要騎著馬衝上來,還是威脅巨大的。

    挖陷馬坑,再栽上小尖樁,不但能防騎馬衝陣,還能讓步兵一時衝不過來。

    左翼的二百來新兵此時也都是充滿緊張,此時也知道挖坑能減輕些壓力,大家一個個沒有怨言,拚命的挖著坑。

    李存孝騎馬巡視過左翼陣地,對於朱溫如此積極的防禦佈置,很是滿意他的聰明。對著朱溫笑罵道:「你他娘的既然知道挖陷馬坑,栽莊樁,幹嘛不順便栽鹿角,樹拒馬?現在敵兵還沒到,你們還可以挖條濠溝堆一堵土牆!」

    朱溫幾個都是剛入軍的,以前哪知道打仗的事情,挖個坑還是憑獵人的經驗。而李存孝跟在李璟身邊這麼久,對於打仗的許多作戰防禦工事等可是很熟悉的,鎮國軍的夜校科目中,防禦土木工事,可是必學的。

    經李存孝一點拔,朱溫不禁是眼前一亮,原來打仗不光是你砍我殺啊。

    「要動手就得趕快,要不然等草賊來了,可就來不及了。」李存孝笑道,轉頭對旁邊的一個軍官道:「去,把我們的鐵蒺藜,拿一千個過來給朱溫。」

    鐵蒺藜就是四腳釘,隨意往地上一扔,必然會有一個腳朝上。這是對付步兵最後的武器,特別是陣地戰的時候,往陣前一扔,敵軍的步兵要是直接衝上來,那就得付出巨大的損傷。這次李璟特意拔給了輔軍一批,李存孝自己也就五千個,這一下就給了朱溫一千。

    待到接近中午的時候,朱溫這二百來人防禦的那段數十丈的防線上,已經挖開了一道半人高的濠溝,然後用挖出來的土堆在濠溝後面,築起了一道約五尺高的土牆。朱溫他們站在土牆的後面,有土牆掩護抵擋弓箭,而且土牆加上濠溝,等於是一道**尺的城牆,草賊想要直接衝破他們的陣地可就難了。

    而在土牆和濠溝的前面,還有著約六十步寬的密密麻麻的陷馬坑,陷馬坑中還栽了削尖的木樁。除此外,在這片地上,還栽了許多鹿角。所謂的鹿角就是約二三尺高的削尖木樁,錯亂的栽在陣地前面,有效的防止敵兵步騎衝鋒。除了鹿角,還有拒馬,也是用削尖的木頭做的,不過不是栽在地上,而是把幾個削尖木樁綁在一起,幾個一排的架在陣前,樹成一段段的拒馬牆,迫使敵人衝鋒時減速,最大的作用還是防止騎兵衝鋒。

    最富貴的一千個鐵蒺藜,也已經全部撒在了六十步內的這塊開闊地上。

    做完這一切,二百多新兵全累的和狗一樣躺在了地上。五月的天氣裡,他們已經汗濕了衣襟。不過看著這片已經被他們折騰的完全變了樣子的陣地,朱溫等人都是心中驚嘆。

    這塊地真的已經成了一個死亡陷阱,誰要是衝上來,那絕討不了好。大家原本緊張擔心的心情,都不由的輕鬆了一些。

    天空無數的烏鴉飛過,呱呱的在頭頂盤旋。最近草賊在這附近燒殺搶掠,荒野鄉村到處都是暴露的屍首,引來了無數的烏鴉,以致於這些烏鴉一看到這麼多的人聚起在一起,便已經迫不及待的等著享受一場群鴉的盛宴了!

    「等著喂烏鴉吧!」朱珍抬頭看著這些毫不畏懼士兵的烏鴉,再看看他們剛剛辛苦建立的防禦工事,低聲詛咒道。朱溫雖然沒有說話,但卻不由的點頭同意。只不過,雖然有這工事,但是他們的人還是太少了。只有二百五十人就要守數十丈的防線,更關健的是,這些兵多是新兵。雖然素質不錯,可弓箭手不多。

    「會弓箭的都過來,其它人每人只留十支箭,其餘的箭都給他們。」朱溫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把這二百多人中的會弓箭的人集合起來使用。

    弓箭手不多,大約有三十人,這些人以前多是獵戶,朱溫親自檢驗了一下,箭術都還行。這三十人朱溫把他們編為一隊,直接由自己指揮,然後把其餘的又細分了一下,武藝很強的,高大勇猛的五十人被編為一隊,這些人將是跳蕩刀盾手。其餘的還有一百七十人,這些人朱溫把他們中的一百二十人分成了三十人一隊的四隊,剩下五十人則被朱溫充做了預備隊,準備隨時支援。

    朱珍和朱存還有其它四個隊頭都沒有意見,二百五十人一共分成了七隊,朱溫自己指揮那隊弓箭手,朱存和朱珍各指揮一隊刀盾手,而另外四個隊頭各指揮一隊長矛兵。

    剛剛安排完,突然一支騎兵小隊飛馳而來,朱溫認出了那是李存孝的親兵馬隊。

    很快一名傳令兵趕來,向他傳達了最新的消息,「符指揮使、楊指揮使、高指揮使、王指揮使都已經殺入了虞城之中,現在正在與城中之敵血戰。劉指揮使傳來命令,斥候已經探知,正有大隊草賊從東南方向趕來,讓他們務必在奪下虞城之前,堅守陣地,不讓敵軍援兵到達虞城城下。」

    「來賊多少?」朱溫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約摸三千!」傳令兵丟下這句話後,就策馬調頭走了。

    他們一千兵馬能守住陣地,擋住三千賊軍嗎?

    他沒有時間仔細考慮這些,李存孝的中軍陣地已經傳來的戰鼓聲,鼓聲越來越響,咚咚咚,戰鼓的節奏引的他的心跳也越來越快,令他面紅耳赤,雙手微微顫抖。

    朱存端起了紅色三角旗槍,剎那間,賊軍已經出現在了前方,他們沿著小河從平原上冒了出來,遍野皆是。前面的賊兵舉著高高的旗幟,一面面盾牌和長矛構成了堅固的壁壘,在不斷的邁步前進。

    「他娘的!」朱溫忍不住罵了一聲,這他娘的到底有多少人。這一眼看過去,對方絕不止三千人馬,但仔細想想,三千人應當是賊兵,後面漫野的那些,應當不是賊兵,而是被裹挾的百姓而已。

    賊軍的頭領們騎著戰馬,在賊兵的環繞拱衛下前進。

    他看到了許多旗幟,不過這些旗幟十分的怪異,各種各樣顏色的布匹做成的,大小不一,顏色不一,甚至上面連字也沒有,只是畫著各種鬼畫符一樣的圖案。有的畫著兇猛的老虎,有的畫著狼,還有畫著寶劍,長槍,戰斧的。旌旗在風中飄蕩,翻飛於長竿之上。

    隆隆的戰鼓聲中,號角響起,嗚嗚嗚!~~低沉而悠長,猶如剛過去不久的北風,令人不寒而粟。朱溫感覺自己一陣反胃,似乎昨晚喝的酒現在才感覺到難受,胃裡一陣痙攣,湧起一股噁心,眩然欲吐。

    號聲之中,兩軍已經接近開戰。

    中軍的李存孝最先下令放箭,而賊軍則開始派著他們的那支數百人的騎兵直接衝鋒。賊軍的騎兵開始加速,連跑邊吼,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他們與官軍交戰,都是直接的一擁而上,擊敗官軍。今天,他們準備繼續如此,直接用人海戰術淹沒官軍。

    中路的輔軍弓手們紛紛持弓,這個時候也不管箭術如何,只管放箭。而那些從沒有拿過弓的人,則被李存孝指揮著用投矛器,把一根根的五尺標槍裝上,然後在一聲喝令下,扭腰揚臂,奮力將標槍投出。

    稀落的箭雨之中,卻夾雜著無數的標槍飛過,成百上千的長矛呼嘯歷聲而過,猛的向著狂妄的賊軍騎兵落出。

    射箭需要精準的箭術,投標槍卻不需要太多的技巧,特別是裝備了簡單卻又實用的投矛器後,隨便一個新兵都能將槍槍投出五十步以外,一些天賦很好的戰士甚至能將標槍投到一百二十步外。

    剎那之間,多達五六百支標槍從空中呼嘯落下,給予了那些狂妄的賊軍騎兵一個致命的打擊。許多戰馬和騎士中槍倒地,狂妄的吶喊隨即轉為了悽慘的哀嚎。

    而這個時候,第二波的攻擊又到了。

    嗚嗚嗚,號角再次響起,這一次卻是輔軍這邊響起。李存孝揮動渾鐵槊,向前一指,數百人的聲音隨即如山回應。朱溫站在左翼,看著這場面熱血上湧,剛剛心裡的不適這時已經全都揮到了腦後。

    李存孝縱馬而出,持槊躍馬,一騎當先,率軍向草賊殺去。朱溫也立即持槍跳起,就要跟隨而去,這時一騎趕到,「指揮使有令,左翼堅守陣地,不得離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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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7章 入獄

    李存孝率中軍猛的殺了出去,在賊軍後續步兵趕上來之前,把被投矛打的飄零殘落的剩餘騎兵迅速的殲滅,然後並沒有如朱溫所猜測那樣的繼續向賊軍衝擊,而是迅速的回頭撤回了中軍的陣地。

    賊軍將領蔡溫球被李存孝的這一輪攻擊打的懵住了,才一接敵,前軍的二百騎就沒了。這二百騎可是他的精銳中的精銳啊,他手下雖有三千兵馬,可唯有這支騎兵才是他的寶貝。可現在,一出手就沒了。

    吃了這當頭一棒,蔡溫球也終於意識到了對面這千餘人的官軍不好對付。不過蔡溫球沒有後退,他雖然不是王仙芝的十票帥之一,但也是早年跟著王仙芝一起的老兄弟。如今也新晉為一廂都知兵馬使,麾下兵馬三千。況且,虞城有警,他不得不援。

    咬了咬牙,蔡溫球直接下令發動草賊最常用且最好用的一招,人海戰術。直接下令三千兵馬加上後面跟隨著的五千隻拿著削尖棍棒的流民一起上。

    八千人一擁而上,簡直就是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的湧來。

    這一次,朱溫的左翼也開始接戰,無數的賊軍殺到。

    朱溫高叫:「弓箭手放箭,長矛手投槍,刀盾手跟我來!」

    混亂的戰鬥開始,左翼的新兵們吶喊著給自己壯膽,舉著武器紛紛衝了上去。他看見一個熟悉的本隊新兵,昨天晚上還一起在記營裡喝酒的傢伙,剛跳起來用長槍戳死一個賊兵,結果他自己就被一刀劈掉了半個腦袋。還有一個同樣是昨天一起喝酒的傢伙,則被數支長矛洞穿,身體上捅了五六個窟窿。

    朱珍這傢伙的表現不錯,已經連續砍倒了兩個賊軍,朱存則揮著旗槍,將一個賊軍刺穿。

    這時,突然一箭陣雨從頭頂灑落,一時間他也來不及看這箭究竟是從哪邊射來的,但是這箭此時不分敵我。從天空落下,混戰的雙方都在他的射程之內。朱溫連忙舉起手上的圓盾,躲在下面。

    朱溫躲在盾下,剛好看到李存孝又騎著那匹高頭大馬率兵衝殺了過來,殺的身邊的賊軍不斷後退。這時有個高大的長矛手愚蠢的朝著李存孝衝了過去,結果被李存孝的渾鐵槊一揮,直接削掉了半個腦袋。李存孝馬不停蹄,直接用槊尾一個直刺,將另一個敵人的喉嚨刺穿,那名賊軍不甘的軟倒在地。

    李存孝揮舞著馬槊,橫掃千軍,發出懾人的吶喊。

    此時朱溫避過了那陣箭雨,自己也跳下了土牆衝入敵陣,他們辛苦建立的那些工事確實有用,但面對著如同潮水一樣的敵軍,效果也有限。

    一個賊軍手持長矛向他的胸脯戳來,朱溫旗槍一揮,將矛擋開,那人向後跳去,準備再來一次,但朱溫直接跟著一記橫掃千軍,掃中那人的雙腿,將他掃倒在地,順勢一記長槍刺去,直接將他刺死在地。朱珍被三個賊軍團團圍住,朱溫部過去一槍刺死其中一個,也不去拔槍,直接拔刀又刺中另一人後心。朱珍順勢一刀劈砍在那人頸間,將其頭顱剁下。

    一個輔軍兄弟摔倒在他的身邊,軟綿綿的趴在地上,一支長矛插進他的背部,從腹部透出。人已經沒有救了,不過當朱溫看到一個賊軍提著刀要跑過來割他的首級時,他憤怒的咆哮衝鋒過去。

    對方提刀迎戰,那是個高大精瘦的漢子,身上居然穿了一件赤色的鐵札甲和一頂鐵盔,手上居然還戴了副臂甲。朱溫瞄準他的頸項,奮力砍去,卻被那個傢伙揮刀格開。

    「去死!」那人尖聲叫道。

    朱溫與他連續交了幾下手,力氣不及他,只得繞著他轉,不斷的揮刀朝他的臉上砍去。

    「去死!」那個漢子大喝一聲,猛的跳起攻擊。

    朱溫連忙舉盾,挨下這一記猛擊,盾牌發出一聲爆響,猛的爆裂開來,碎裂的木片從手中散開。那漢子咆哮著再次砍來,朱溫被迫硬擋了幾下,被震的虎口出血,頭暈眼花。

    那人衝著朱溫嘿嘿一笑,舉著刀猛的向他劈砍而來。

    誰料這時他的後面猛來衝來一人,一刀砍在他的小腿上,那人慘叫一聲跪倒,朱溫跳起一刀劈下,剁下了他的首級。

    「去死的是你!」朱溫惡狠狠的道,這時才抬頭看到剛救了他一命的是老哥朱存。

    朱存此時也一身是血,搞不清是誰的。他指揮的那隊刀兵,此時早打亂了。二百來人,被上千的人衝擊,最已經混戰成一團了。

    「賊配軍,敢殺我兄弟,拿命來!」一個聲音在後面大喊,聲音宏亮,騎著一匹大馬,朝他衝來。

    兄弟倆一起舉刀迎戰,那馬上將領手持一把馬槊直接猛的一掃,朱溫和朱存兩人都被一起掃倒,幸好身上穿了鎧甲。一陣劇烈頓時炸裂開來,手中的刀也立即脫手。他想伸手去撿,可是戰馬鐵蹄已經隆隆的踏了過來。

    一陣令人眩暈的碰撞,朱溫被戰馬直接撞飛了出去,他想要站起,卻痛的渾身發攔,感覺整個天地都在搖晃。將他撞飛的將領又策馬奔了過來,手中馬槊已經高高舉起。

    戰馬在眼中越來越大,朱溫雙手麻木,虎口還在流著血,眼睛暈炫,視力模糊。他臉上露出一絲慘笑,今天就要戰死此處了。

    戰馬的馬蹄已經離他近在咫尺,下一刻就是馬上將領的馬槊不刺入他的身體,那戰馬的鐵蹄也能踩死他。

    突然,那戰馬發現淒歷的慘叫,前跪突然一軟,整個馬身向前傾倒。

    轟隆一聲戰馬倒地,並滑行了一段距離,震起一陣灰塵,最後距離朱溫只有不到半尺的距離停下。

    等他回過神來,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塵,這才看到,剛才那匹雄駿無比的戰馬居然踩到了一個陷馬坑中,馬失前蹄而倒。而那個將領,此時,此時正好被那戰馬壓在馬下,事發突然,他還來不及摘蹬就已經被壓倒,一隻腳被壓住,另外一隻手也扭曲怪異。

    朱溫搖了搖頭晃了晃腦,從地上摸起自已經的刀,那個賊軍將領已經有氣無力的喊道:「我投降,我投降!」

    朱溫先把那隻掉落在地上的馬槊撿了起來,握著這支沉重的馬槊,朱溫眩暈的腦袋似乎也要清醒了一些。他回頭四顧,朱珍正扶起二哥朱存過來。

    戰鬥似乎已經接近了尾聲,他所在的左翼這邊,除了遍地的屍體,看不到幾個活人。

    一群烏鴉在上空盤旋,不時的落地啄食。

    朱珍看著他疑惑的樣子,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漬,笑著對他道:「王指揮使和高指揮使剛剛已經率部前來支援,他們已經把敵軍的殺沒了膽,現在賊軍正向南潰逃。」

    朱溫嘿嘿一笑,轉頭看了一眼還被壓在馬上的那個傢伙。

    「老子接受你的投降,現在,報上你的名字!」

    「草軍都知兵馬使蔡溫球」馬下的蔡溫球忍受著劇痛,無奈的回道。

    三個人坐在屍堆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這時一陣馬蹄聲響起,李存孝帶著一隊騎兵經過。看著三人的樣子,哈哈笑道:「看你們的樣子,還一時死不了。小子,不錯,能堅持到現在。

    朱溫伸手一指那匹馬下,「稟報指揮使,我們抓到一個俘虜,自稱是草賊都知兵馬使蔡溫球。」

    蔡溫球在馬下大叫道:「我不是俘虜,我是臨陣歸附。」

    李存孝派了幾個人把蔡溫州從馬下救出,確認了他就是這路賊軍的主將之後,不由的大笑。這時,號角聲再次響起,卻是從北面傳來。

    虞城北面的賊兵援軍到了,李存孝翻身上馬,對朱溫道:「老子去北面,這裡的戰場就交給你打掃了。這回干的不錯,回頭一個都指揮是少不了你的。」說完,策馬急馳而過,身後其實的將士們緊緊跟隨。午後的陽光在矛尖上閃耀,輔軍的赤色戰旗在頭頂飛揚。

    東南面的賊軍,主將被擒,精銳的騎兵被殲滅,主力的步兵也被擊潰,剛剛在幾位猛將的指揮衝擊下已經徹底潰散,有如陽光之下的積雪。

    朱溫感覺自己全身又腫又痛,就如同散了架一樣。此時也幹不了其它的什麼,他和朱珍朱存三人一起尋找他們的手下。許多都是在死人堆裡找到的,本隊五十人,最後還活著的只有十八個,其中還有幾個受了重傷,成了缺胳膊斷腿的殘疾。

    十來個人在死人堆中一番翻找,最後又找出來約百來個活著的,其中重傷的有二十多個。可找出來的屍體更多,這一戰,他們這一千人在此攔截,重傷的三十多個,戰死的三百多個,剩下的幾乎人人帶傷。傷亡減員達到了四成以上,一個極高的數字。

    他們死傷近四百,但殺的草賊也不少,戰場上草賊留下了一千多具屍體,還有數百個受傷來不及逃走的。雖然說這一千多並不都是他們這兩營的戰績,但他們一千人能擋住這麼多的賊軍,最後堅持到其它幾營來援,也實在是了不起。

    「這些人人怎麼辦?」朱珍指著那些草賊受傷的俘虜,這些俘虜足有一百多個,此時被繳了兵器,或蹲或躺在地上。

    朱溫回頭看了看自己這些人,一個個全都帶傷,還有更多的則已經成為了一具冷冰的屍體躺在地上。心中不由的控制不住的憤怒,「殺了!」

    「好!」朱珍立即跳了起來,沒有半點猶豫,直接帶著一夥人拉著俘虜到一邊就砍頭。一陣陣的慘叫聲、求饒聲響起,可朱溫沒有半點心動。既然當初敢造反,那就要做好今天被斬殺的準備。

    許久之後,河灘邊才平靜了下來,風氣中瀰漫著一股濃厚的血腥味。

    朱珍一身是血,跟在血裡泡過似的拎著一把滿是缺口的刀走了過來。「三哥,全砍了,一個不剩下!」

    朱存這時也走了過來,拎著一個大包袱,扔在了他們的面前。

    「這是什麼?」

    「從賊人屍體上搜出來的財物。」

    朱溫低頭看了一下,東西不少。他點點頭,「把東西平分給倖存的弟兄們。」

    「都分了?」朱存有些驚訝。

    「都分了。」朱溫淡淡的道。

    財物分下去,戰場上倖存的百多人,人人一份。大家都十分的高興,對朱溫讚嘆不已。之後朱溫又指揮著把賊兵的首級砍下,然後將首級砍下準備拿回去請功,無頭的屍首則直接拋入河中。

    收拾好一切後,天也已經將近黃昏,朱溫讓人把準備暫時堆放在戰場上,等回頭再來取。然後帶著那些傷員一起返回了虞城,虞城此時已經徹底的落入了輔軍的手上。劉尋等人剛剛擊敗了北面來援的幾千草賊,此時也剛剛回到城中。

    「一場漂亮的勝仗!」劉尋看到回來的朱溫,笑著對他道:「你們今天打的很好。」

    朱溫一陣興奮,大感受寵若驚。連忙道:「這都是幾位衙內指揮有方,我們只是做好了本份之事。」

    「做本份之事,可不能憑二百餘人就能擋住千餘賊軍的攻勢,更不可能將草賊的一名大將生擒。今天這一戰,朱隊頭當記一個大功,回頭,我會親自把你的功勞向大帥請功。」

    朱溫激動不已,連忙跪下:「多謝衙內提拔,職下沒齒難忘。」

    「那些俘虜呢?」劉尋笑問道。

    「職下將他們殺了。」

    空氣中的氣氛頓時顯得壓低沉悶起來,劉尋那雙黑色的瞳孔盯著他,臉上的笑臉也突然變成了冷酷,冷酷的讓他有些打顫。

    「誰讓你殺俘?」劉尋低沉的聲音響起。

    朱溫心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有些結巴的道:「沒...沒人,小的只是以為..」

    「砰!」劉尋一拍桌案,怒喝道:「沒人下令,你就敢一聲不吭的把俘虜殺了?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你殺了多少個俘虜?」

    「一百多個。」朱溫低著頭道。

    「一百多少個?」

    朱溫扭頭望向朱珍,朱珍此時也驚懼不已,臉色蒼白,低頭對朱溫道:「一百八十七個。」

    劉尋已經聽到了這個數字,臉色更加的難看。

    「一百八十七個,朱溫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擅自做主,殺俘一百八十七人,簡直就是反了天了,你眼裡還有沒有軍紀?來人,把朱溫拿下。」劉尋大喝。

    朱珍幾人都是變了臉色,誰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連忙下跪求情,劉尋不為所動,沉聲道:「若不是念你今曰戰功殺敵俘將之功,眼下就要將你斬首示眾。現在,本將暫時將你禁閉關押,具體如何處置,要交由大帥處置。來人,把他們三個一起押下去。」

正文 第498章 調戲

    「報!」

    一聲急促而又悠長的稟報聲響起,隨之一名風塵僕僕的偵騎已經縱馬來到帥帳外,數名金甲勝捷軍手中的金色槍戟擋在了他的面前。

    「進!」李璟威嚴的聲音在帳中響起,勝捷軍侍衛收起槍戟,偵騎在侍衛的引領下進入帥帳。

    「大帥,輔軍劉指揮使急報,午前,輔軍已經成功奪下虞城,擊敗城中三千草賊,並隨之將東南東北兩個方向來援的六千餘草賊擊退。此陣,我輔軍擊殺兩千餘賊軍,俘虜三千餘,另外俘虜草賊大將蔡溫球以及都級以上三十餘人。」

    李璟與李振、郭承安等人對視一眼,目光中都是驚訝。

    「輔軍傷亡多少?」輔軍能攻下虞城,這讓李璟很是驚訝,更驚訝的還是擊殺了兩千餘賊軍和俘虜三千。雖然草賊的隊伍,很大的一部份並不是真正的兵,只有少數才能算上兵。可再怎麼說,這個戰績也大出於他的意料之外。取得這麼大的成績,又將付出多大的傷亡?

    「五千輔軍,陣亡一千三百餘,另外還有二百餘重傷。」偵騎說到這個傷亡時,聲音有些低沉。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就已經減員了一千五百,這個數字已經達到了三成。對於一支新軍來說,三成的戰鬥減員,已經讓他們接近崩潰了。

    「剩餘輔軍現在撤到哪了?」李振聽到如此大的傷亡,眉頭也是皺了皺。輔軍的作用是誘敵,可現在劉尋他們卻一上去就來了個硬打硬。承受了三成的損失後,只怕輔軍接下來也無法再有什麼作為了。

    「劉指揮使讓小的回報,他將與五位衙內一起率輔軍堅守虞城三天,三天之內力保虞城不失。」偵騎小聲的回道。

    李振一陣苦笑,轉頭對著李璟道:「大帥,這個劉尋,看來他已經把我們的迂迴包抄的計劃給猜透了。這小子,是準備拿輔軍做誘餌,把虞城附近的輔軍才吸引上去啊。」

    李璟點了點頭,劉尋他們的動作讓他有點小意外。本來這個誘餌是不必如此的,只要他們出現在虞城一帶僚撥調動草賊就可以,根本不必硬打。可劉尋他們卻硬打了,還奪下了虞城,重創了草賊。

    不得不說,劉尋這樣做,對李璟的計劃幫助很大,輔軍兵力不多,這次重創敵人自己也傷亡很大。草賊雖然被打了一記悶棍,但他們也清楚了虞城輔軍的實力。輔軍實力不強,草賊不但不會嚇跑,反而會急著衝上來報仇。這樣一來,李璟的包抄戰術就能撈一網大的,但這無疑卻讓輔軍陷入了絕境之中。

    「大帥,要不咱們直接出兵虞城吧。」郭承安看出李璟對輔軍的擔心,或者說他認為李璟是對這六位門徒的擔心。

    李璟微微一笑,淡然道:「既然劉尋他們這麼能幹,那本帥這次就成全他們一次。」他對偵騎道,「你再回去一趟,告訴他們幾個,兩天,只需要兩天的時間,就足夠了。」

    偵騎退下,李振不無擔憂的道:「大帥,劉尋幾個勇氣雖然可嘉,可他們手上現在只剩下了三千五百輔軍,只怕守不住兩天。」

    「我考慮了良久,劉尋他們的努力我們不能辜負,況且,兩天的時間並不長。」李璟微微笑道。

    郭承安拍了拍額頭,「都這個時候大帥還笑的出來,就不怕虞城失陷?這六個傢伙平時雖然有點自負其才,可畢竟都還只是年青人啊。加以時曰,將來定能是我鎮[***]的中堅力量,不能冒險。」

    「大家不用說了,本帥心中早有決斷。」李璟揮了揮手,這次確實有危險,但李璟憑他們能帶著五千新軍奪下虞城,並殺敵數千的戰績,就已經能判斷出,草賊的力量並不強,而且幾個門徒也確實很不錯,還有一個就是輔軍的戰鬥力還是可以的。再加上如果是守城,把握就更大了幾分。

    這是一次機會,一次真正鍛練他們的機會,劉尋他們一直希望證明自己,李璟現在願意給他們這個機會。

    「傳我帥令,大軍按計劃分為四部,除留守宋州一部外,其餘三部各五千兵馬立即按計劃出兵。林武、王重、王普,你們各領一軍出發,記住,我只給你們兩天的時間,兩天之內,你們必須完全對汴水西岸的封鎖。」

    郭順勵站在一邊,懇求道:「大帥,讓我率本部前往虞城增援吧!」輔軍的凶險他看的清楚,自己的兒子就在虞城,他無法置之不顧。

    李璟冷冷看了他一眼,「黑旗軍是重裝騎兵,必須隨時跟在大部隊身邊,不到關健時刻絕不動用。黑旗軍的作用你忘記了嗎?」

    「不敢!」

    「那就退下,虞城的事情,我自有安排。」李璟道。

    郭承安在旁邊解圍道:「要不,再抽調一支兵馬前去增援一下,光靠輔軍只怕難守。」

    「本帥也沒有說讓他們單獨守,援軍會派,不過不是派鎮[***],我會調一支宋州兵前去。」李璟道。

    其它人都有些不解,李璟卻也沒有解釋,直接叫來侍衛,讓他們跟隨一起進入宋城。

    宋城刺史府中,張蕤聽李璟提出讓他派一支宋州兵前往虞城增援,不由的面現疑惑。李璟手中兵馬這麼多,可非派一支新招募的輔軍去虞城。原本他還以為輔軍只是出去繞個圈做個樣子,沒有想到現在輔軍真的收復了虞城。可李璟這個時候還是不把鎮[***]派上去,反而來讓他派宋州兵前去增援,這讓他不由的滿腦子疑惑。

    不過李璟不說原因,他也不好強問。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好,宋州城中還有五千兵馬,雖然戰鬥力不強,各部混雜,但人數也算不少。本官這就把他們都調去虞城!」

    「不!」李璟搖了搖頭,「不需要這麼多的援兵,這樣,張使君你把宋州的團結兵抽調出來,再補充一點,湊個兩千人派過去。」

    「啊,這是為何?」這個張蕤真是胡塗了。

    「張使君要是信的過某,就照辦即可。」李璟微微一笑,也不解釋。

    張蕤急匆匆的前去調兵,李璟並沒有馬上離去,而是在府中等候張蕤的回覆。喝了一杯茶,等著有些無聊,李璟不由的又想起了上次酒後花園裡看到的那個可愛的小姑娘,腳下不由自主的往後花園走去。

    揮退了僕人侍衛,李璟一人順著上次走過的路穿過月門,來到了漂亮的後花園,依然站在那個葡萄架下,望著滿園的薔薇微微失神。

    世界因我而改變!李璟站在葡萄架下,思緒凌亂。歷史上,宋州之圍要到數年之後才會發生,可是因為他的到來,草賊卻提前到了宋州。而現在,不管他願不願意,他都已經開始和草賊交戰上了。

    忽然,花園中一道美麗的身影出現,就如同一隻美麗的蝴蝶飛過花叢。他愕然的抬頭,卻發現一張俏麗的面龐,約十三四歲,生著一張漂亮的鵝蛋臉,五官精緻,膚色白膩,那雙靈動的眸子,卻閃著一絲慧黠的笑意。

    「公子,為何突然闖入我的花園,又為何這麼入迷?」女孩走了過來,臉上飛起兩片紅霞,目光大膽卻又藏不住幾分羞澀。她壯著膽子,眨了眨眼睛,好奇的問道。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帶著幾分溫柔的味道。

    李璟倒是被她大膽的舉動嚇了一跳,他早已經認了出來,這個女孩就是那晚月下的那朵美麗薔薇,刺史張蕤的女兒,歷史上最後做了朱溫的皇后,是一個賢惠的女子。

    不過現在李璟的印像裡,還得加上一個膽大的形容。

    李璟微微一笑,裝作若無其事的掩飾道:「惠兒姑娘,是這園子裡的花太香,誘我誤入花園。而到了此處,我才發現,原來還有人比花更嬌!」

    女孩抿起紅唇,瞟了他一眼,臉上泛起嬌羞。

    「你,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對方居然連她的閨中芳名都知道,這讓張惠又是歡喜又是驚訝。事實上,一次碰巧是偶爾,再次花園相遇就並非偶然了。這些天她一直被母親看的死死的,在繡樓上哪也去不了。剛剛丫頭綠芽悄悄告訴他,李璟又來府上了。張惠便立即高興不已,好不容易才出了繡樓,可想去前廳,卻苦無半點機會,最後只得到了花園裡,卻不料,居然能在此再一次的相逢。

    「夢裡小娘子告訴我的。」看到張惠這麼一個懷春女孩的樣子,李璟不由的隨意一個小玩笑。卻不料張惠居然臉立即紅的跟兩個紅燈籠一樣,咬著紅唇羞的將頭扭到了一邊。上前來與李璟說話,已經是極為大膽的行為了,可現在李璟居然還開口調笑她,不由讓她的一顆心都要跳出了胸膛,整個人都要窒息的暈了過去。

    李璟抬起頭,看了看頭頂火辣辣的太陽,眼下已經進入了五月,宋州的天氣已經熱了起來。

    張惠站在太陽底下一曬,加上緊張,那精緻的鼻尖上已經冒起了汗珠。李璟忍不住就伸出手,幫她擦拭了一下,手掌觸及少女肌膚,張惠熱騰騰的呼吸打在了手掌之上,李璟立即感覺有些孟浪。

    再看張惠,這個時候已經完全傻呆呆在站在那裡,猶如成了一尊雕塑一般,臉紅的快滴出血來,一雙眼睛瞪的極大。少女微挺的胸脯劇烈的起伏著,接著,張惠突然哇的哭了,一跺腳,「你欺負我!」然後掩面羞走。

    等她帶起一陣香風跑的不見了身影之後,李璟才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小姑娘,真有意思。不過他剛才確實心裡砰砰直跳,如此天真爛漫的少女,那副純真與大膽還有青澀,還真是讓他感到有些心旌搖動。

    「奇怪,什麼時候自己對這樣的少女也開始動心了?」李璟搖了搖頭,也返身離開了後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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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9章 入局

    孟諸澤又名望瀦澤,在虞城東北面,是一個約五十里的澤面寬闊、草木豐茂、獸禽魚類眾多的遊獵勝地。

    天寶三載秋天,李白與杜甫、高適就同遊單父,呼鷹逐兔於孟瀦,飲酒賦詩於琴台,留下許多動人詩篇。不過此時,孟諸澤已經成了草軍都統王仙芝的臨時駐地。

    王仙芝坐在蘆葦蕩邊建起的木樓之中,到現在還有些驚魂未定,暗自慶幸自己見機的快,提前離開了虞城。目光掃了一眼曹師雄,他起身扶起這個老兄弟,幫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自家兄弟,一時小挫而已,不必如此自責。」

    見到大當家都不責怪曹師雄了,其它的各個票帥們也都鬆了口氣。

    剛剛從楚丘趕到的二當家,現在應當稱為草軍行軍司馬的尚禮尚君長皺著眉頭,沉聲問:「老曹,究竟是多少官兵,不但搶了虞城,還把你們打的這麼的慘,折損了這麼多兵馬不說,還把老蔡給折進去了?」

    曹師雄從地上起身,聽到這個問題不由的心裡一驚,他怎麼把這個蔡溫球給忘記了。蔡溫球可是尚二當家的心腹,最近很得尚讓的看重,已經升任了都知兵馬使,跟他們一樣的成為了廂主,擁有三千部下,還有二百騎兵。可現在,蔡溫球卻在救援虞城之時,被官軍擊敗,不但三千兵馬全部潰散,而且連他本人也被官軍俘虜了。這事情是逃回來的弟兄親口說的,而且不止一個人這麼說,這事情是錯不了了。現在折了蔡溫球,王老大那關過了,只怕尚二哥這關不好過啊。

    「都是那場該死的大霧,官軍趁大霧直接殺到了城下,然後潛入城中打開了城門,弟兄們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又不知道多少官軍殺來,結果那些從軍全都亂了,反衝敵了自家隊伍。」曹師雄先給自己的戰敗找了個理由,先是大霧,後是從軍亂了。所謂從軍,就是那些跟隨的青壯,他們不算是正規的草軍,也沒有什麼武器,長棍大棒的亂拿著,打仗的時候跟在後面,也沒有賞錢糧餉,能搶到多少就搶到多少,每天能管他們兩頓稀的。

    「先不說這些,官軍到底有多少人?你總不會被官軍打的暈頭轉身,連這些也不知道吧?」尚讓臉色陰沉道。「到底是哪路官軍,有多少人馬,誰統兵?」

    曹師雄見尚讓如此臉色,臉上也僵了一下,訕訕道:「約有五千人馬,他們趁霧殺入城中,領兵的我打探清楚了,就是那個李璟的六個門徒,號稱鎮國軍六衙內,都十分年青但卻很是了得。不過我們也沒讓他們討的多少好處,雖然折了不少弟兄,可我們也至少殺了他們兩千人,現在虞城,最多還有三千。大哥,咱們再殺回去,直接把這三千人滅了,捉了李璟的徒弟,讓他把老蔡送回來。」

    「胡鬧!」不等尚讓回答,王仙芝馬上就發話了。現在他對官軍十分的驚懼,對方五千人就奪了他的城,還擊敗了他三路一起上萬人馬。現在自己去攻城,這豈不是送死。打了半年多的仗,王仙芝起碼還知道一點,那就是避實戰虛,平時都是流竄劫掠,就是攻城,也都是攻那些沒有兵守衛的城池。現在虞城有這麼厲害的一支兵,他哪敢再去。

    蔡溫球的兄弟蔡溫彥不敢說話,眼巴巴的看著尚君長了,他們兄弟都是尚君長的老兄弟,這個時候要救兄弟的命,也只有靠尚君長了。尚君長不由想起當初去沙門鎮買鹽,結果李璟二話不說就把他綁了送官,差點丟了姓命。想及此時他就火大,心中不由煩燥,一拍桌案,「戰場上你怎麼不把老蔡救回來?現在你看著我有什麼?」

    王仙芝見眾人都黑了臉,也知道眼下如果見死不救,不但寒了老兄弟們的心,而且還有可能挫了軍心士氣。但話說出口了,又不好改口。

    尚讓站在一旁,把這一切看在眼中,連忙道:「大將軍,我以為咱們可以打一下虞城,現在老蔡還在虞城之中,咱們至少得把老蔡救回來。」

    「老子當然也想救老蔡,可是鎮國軍的大軍距離虞城可就幾十里路,一天就能到,弄不好,咱們老蔡沒有救出來,到最後自己卻要陷進去了。」王仙芝兩眼瞪的和牛鈴鐺一樣大,說出了自己的擔心。這個時候他不由的想到了黃巢,要是黃巢在這裡,只怕有辦法把官軍擊敗,救出老蔡吧。

    蔡溫彥哭喪著臉站在那邊,尚君長看的越加煩燥,「老蔡還沒死呢,你就哭喪著個臉幹什麼?」說完轉頭對王仙芝道,「大哥,老蔡是我手下弟兄,他出了事,只要還沒死,我就得去救他。想當初,我被李璟捉住送官差點要處斬之時,老蔡就跟著老大和各位兄弟一起來劫法場就我,當時老蔡還替我擋了一刀,如今他落入官軍之手,我不能見死不救。」

    看到尚君長的表現,王仙芝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能退避了,要不然,以後還怎麼帶領眾弟兄。當下看了眼蔡溫彥和尚君長,「你們甭著急,老蔡不只是你們的兄弟,也一樣是我王仙芝的兄弟,現在他落入官軍之手,我一定把他救回來。」隨後又將頭轉向其它弟兄,點了點頭,正色說道:「各位廂主、營主立即回去整理隊伍,能提刀上陣的,全給老子從窩棚裡揪出來,各位廂主留下,咱們商量個萬餘之策。他娘的,敢捉我們的兄弟,那咱們就跟他們拼了。」

    王仙芝一把將劍拔出,斬下桌案一角,「把弟兄們都召集起來,今晚我們就連夜攻打虞城,救回老蔡。」

    許多老兄弟看到王仙芝終於肯出兵,都大叫一聲領命退下。等好些小頭目們都退下了,王仙芝嘆了口氣,對著下面的廂主道:「老蔡也是為了咱們草軍落在官軍手裡,咱們不能丟下他一人不管。」

    曹師雄這時也聽的有些愧疚,喊道:「老蔡是為了救我落入官軍手中的,大當家下命令吧,我來打頭陣!」這些人當初販鹽私時就已經是過命的交情,這個時候義氣一起,連官軍也不畏懼了。

    王仙芝此時也是被逼到了牆上,草軍聲勢越來越大,甚至連敗天平軍和泰寧軍。但王仙芝心裡有自知之明,上次他們一萬多兄弟在梁父山下與七千來天平軍對陣,結果沒抵擋片刻就被官軍大敗。若不是後面有黃巢的伏兵和王彥溫的堵截,哪裡還有今天。這回又遇上了天下威名赫赫,剛從代北大敗了沙陀軍回來的鎮國軍,恐怕草軍也難以敵手。可偏偏現在蔡溫球落在敵手,他若是不肯發兵去救,下面的人心一散,這隊伍可就真當了帶了。

    尚君長在眾人中也長是比較有謀略的一人,這時冷靜下來想了想,「其實我們也並非就沒有勝算,官軍只怕了五千人,很有可能是輕敵自負,我們如果能抓住機會,便能在官軍派出援兵前破了虞城,救回老蔡。」

    「白確如此,官軍既然瞧不起咱們,那咱們就給他個顏色瞧瞧。」剎那間,眾票帥廂主們都是怒聲道。這種情況下,王仙芝已經無需過多動員,用力拍了拍桌子,長身而起。「天平軍、泰寧軍不都也是敗軍,可還不是被咱們打的落花流水?鎮國軍雖有些名聲,可是騾子是馬還得拉出來遛遛。誰敢說我們就打不過鎮國軍?聽說宋州城中,富戶無數,糧食錢帛數都精不清,漂亮的娘們更多。咱們點兵出擊,告訴弟兄們,死了卵朝天,不死,這花花江山,錦繡山河,大把的金錢,大把的女人,有老子的一份,就也能分他們一份,決不相忘。」

    「苟富貴,勿相忘!」尚讓跟在後面喊了一句誰也聽不懂的話,滿臉激動。

    當晚,王仙芝點齊了兵馬,除了還在汴河以東的幾個廂主沒到,這裡已經聚起了草軍兩萬,從軍五萬。這麼多的兵馬不可能一次姓擺上去,最後尚君長率八千草軍為前鋒,王仙芝自率八千為中軍,另外讓畢師鐸率四千為後軍,再由曹師雄等幾人驅趕著從軍跟上。

    面對著那佈滿著大澤沿岸的從軍,王仙芝只說了一句話在:「搶宋州去!」

    搶宋州去,早已經飢腸轆轆的流民們,一聽到這話立即雙眼放光。雖然每一次攻打城池,他們這些從軍死的人最多,而且最後還得先讓草軍搶完他們才能進城搶上一點糧食錢財,可這也是他們眼下唯一能活命的機會了。

    尚君長帶著長鋒趁夜直驅虞城,到達虞城之下時天還未亮,他立即圍住全城,下令攻城。不過尚君長很狡猾,並沒有拚命猛攻,而是趁黑進行佯攻,一來疲憊守軍,二來消耗守軍的箭支滾石擂木等物,並且觀察守軍的虛實。

    快到天亮之時,尚君長已經差不多摸清了守軍的實力,果然只有三千人左右,而且並不怎麼精良。摸清了虛實,現在所等的只是後面大軍的到來,直接用人海淹沒這座小城。

    不過當朝陽灑落之時,最先到達的不是草軍而是從西面來的官軍援兵。

    官軍人馬並不多,只有兩千人左右,看旗號,打的是鎮國軍的旗幟。聽到了鎮國軍援兵到了,尚君長稍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下令抽調了五千人馬迎戰。

    雙方戰於虞城西面十里,一開始尚君長打的很小心,一點點的試探,可打了沒多久,他終於發現這支威名赫赫的鎮國軍似乎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厲害。一揮手,尚君長手下最精銳的家丁部隊,一千騎兵從山丘後面突然殺出,側擊鎮國軍的側翼,騎兵滾滾殺出,鎮國軍不堪一擊,直接崩潰,草軍大舉掩殺,兩千鎮國軍大逃而歸,伏屍數十里,被草軍斬殺千餘。

    尚君長傳令收兵,大勝而歸,這個時候王仙芝的中軍終於到了。一趕到虞城下,就聽到尚君長大敗鎮國軍兩千來援兵馬,不由大喜,心中原本對於鎮國軍的恐懼不由的又變成了輕視。

    午後,大量的從軍終於趕到,將小小的虞城圍了一個水洩不通,王仙芝連攻城器械都懶得製做,直接就讓從軍四面八方攻城,猛衝城門,架云梯蟻附攻城。

    城上的守軍拚死血戰,眼看就要守不住時,突然西面又殺來一支鎮國軍援兵!

   

正文 第500章 斬將奪旗

    西邊紅霞滿天,虞城上血灑城碟!

    聽聞鎮國軍居然又殺過來了,王仙芝冷冷一笑:「我看鎮國軍也沒有長三頭六臂嘛,還不是被咱們尚兄弟一陣衝殺就屁滾尿流而逃?現在居然還敢來,我看他們不但沒有三頭六臂,而且腦袋裡還少根筋!」

    「官軍來了多少?」尚君長眉頭緊皺,官軍剛敗,轉眼就又來了,這事情有些反常。

    「約五千!」探馬報導。

    「事情不太對勁,鎮國軍不應當如此不經打,而李璟更不可能犯這樣的添油戰術才對。大哥,我覺得這可能是一個陷阱!」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個川字的尚君長對著王仙芝小聲說道。

    王仙芝擺擺頭,「能有什麼陷阱,咱們知道來救老蔡,那虞城裡的還是李璟的六個門徒呢,他肯定要來救的。」

    「可鎮國軍明明有兩萬人馬,卻一次派幾千幾千的上來,明顯不太對勁啊。」

    「李璟是有兩萬人馬,可他還得守宋州呢。」王仙芝並不想聽尚君長的話,直接一揮手道:「管他這麼多,反正現在弟兄們都在,李璟就算真殺上來,咱們還怕了他不成。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咱們還賺一個。」

    「人死卵朝天,反正老子也痛快過了。」幾位營主也在一旁叫道。

    剛剛的那場勝利,讓這些草軍頭目們把鎮國軍當成了天平軍和泰寧軍看待了。既然能敗他們一次,就能敗他們第二次第三次。

    王仙芝還是頭一次看到手下的弟兄們如此齊心,這樣的情況已經好久沒有看到了。不由的啞然失笑,滿懷大慰,大笑道:「好,既然兄弟們都想和鎮國軍幹一干,那咱們就和他打上一仗,誰都不退,我親自帶大家打前陣!」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天補平均!」一眾草軍大小頭目們紛紛舉起武器,高聲大喊。

    虞城西面,滾滾煙塵揚起,黃昏落曰之前,鎮國軍的又一路援兵趕到,這一次兵馬更多,足足五千人馬。

    晚風吹拂,捲起鎮國軍的旗幟獵獵作響,旗幟下,赤紅戰袍的五千戰士滾滾向前。周德威穿著一身普通的軍士步兵皮甲,手執著一支旗槍,認真的打量著遠處的一片黑色的人海。

    「大帥,敵軍兵馬至少兩萬,另外還有那些輔從軍至少五萬!」只望煙塵,便能準確的判斷出敵軍的數量,這是周德威身懷的一項絕技,從未出錯過。

    「他們的佈置呢?」一身隊頭裝束的李璟同樣手持著一把旗槍,問道。

    「總共一萬七千步兵,不過圍在了虞城的四面,並不集中。而且,這在些草軍的步兵中間,還夾雜著大量的輔從軍。」李維邊說邊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令李璟知道局勢對他們很有利。「草軍攻城完全沒有功法,只是仗著人多進行四面圍在,八方攻打,連基本的器械都沒有,既沒有投石車,也沒有弩車,弓箭手也有限,只有簡單的云梯和攻城槌,現在他們圍著四面城牆,卻還連濠溝都沒有填平。這麼多的兵馬亂七八糟的圍著虞城,這是他們唯一的方法,也將是他們的致命缺陷。他們還有約三千騎兵,王仙芝、尚君長還有尚讓各一千騎。」

    「不算那些輔從軍,草賊的兵馬是我們的四倍。」周從威道。

    「錯。」李璟笑了笑,「虞城中還有我們三千人馬,他們不到我們三倍。而且,草賊現在已經被我們麻痺,現在正對我們輕敵大意。你看他們,根本沒有調動多少人來迎戰。」

    這一次的五千兵馬,乃是由李璟親自所率,其中宋州兵兩千在外圍,中間的卻是真正的鎮國軍,而且還是鎮國軍的精銳,分別從鐵林軍、銀槍效節軍、金甲勝捷軍三軍中各抽調了兩個精銳步兵營。

    先前的那一戰,李璟故意調戰鬥力最弱的宋州團結兵上場,然後卻穿著鎮國軍的鎧甲,打著鎮國軍的旗號。不出李璟意料,他們大敗而歸。宋州兵一敗回去,李璟立即就帶著準備好的兵馬出發了,留了兩千鎮國軍協助張蕤守宋州,李璟親自率兵出戰。不過這一次,李璟卻沒有打出自己的旗號。

    不但如此,金甲勝捷軍的黃金甲,銀槍效節軍的銀甲銀槍也都換成了普通的鎮國軍裝備,李璟甚至一營騎兵都沒有帶,全部的步兵,也沒有帶重弩等,一路而來。

    眼下,正如李璟所預料中的一樣,經過了與輔軍和宋州兵兩戰的草軍,已經以為鎮國軍不過如此,對於又一支援兵的到來,他們甚至沒有多少防備警醒,只是調了八個方陣出列,勉強排成了一個陣形,而更多的兵馬依然在亂鬨哄的攻城。

    機會已經來臨!

    李璟翻身上了戰馬,周德威並肩騎在他的身邊,李維親自為李璟執著那面隊旗。

    戴好頭盔,放下摭面甲,蓋住了那張讓人熟悉的面孔,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個高大英挺的年青隊頭軍官,端坐於烏黑的駿馬之上。

    「先接近他們,等他們輕敵的圍上來時,我們再突起襲擊,直取草賊的中軍帥旗。」李璟目光望著那面不斷向前移動的草軍大旗,眼角裡露出輕蔑的目光,王仙芝不過如此,一會被嚇的連夜棄城逃走。可一會見有便宜可撿,又不顧安危親自沖上前來。真應了那一句話,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既然他想佔小便宜,這次就讓他好好佔一次,至於結果,那就各看本色了。

    「最好的結果是我們能生擒王仙芝,這樣草賊必亂。如果不能賊得賊首,那麼奪旗也將是十分重要。草賊帥旗一倒,我們再直接趁勢殺向那些輔從軍,驅使他們四處散逃,便可將整個虞城下的亂軍攪成一鍋粥。最後,記得不要離開虞城,不可戀戰,驅散圍城敵軍後,立即進入虞城。這一戰,計劃並沒有計劃靠五千兵殲滅草賊。」

    嗚嗚嗚.......

    鎮國軍中響起了號角,對面的草賊也緊接著響起了嗚嗚的號角。

    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草軍率先發動了衝鋒。將近五千名步兵從正面如同崩潰的洪水一樣傾洩而出,狂奔而來。鎮國軍卻還在緩步前進,而且在前進中,藉著響起的戰鼓聲,原本有些散亂的陣形,開始漸漸整齊起來。

    同一時間,草軍的三千騎兵已經從兩翼開始奔馳起來,他們準備襲擊鎮國軍的兩邊側翼,準備如上次一樣的擊敗鎮國軍。

    近了近了,草軍越來越近。

    眼看雙方就要碰上,軍中的李璟猛的一揮手,他身後跟隨的十二名旗手和十二名鼓手、十二名號手同時發令。鼓聲、號角聲、鐵哨聲,不斷的響起,此起彼伏。

    在喧囂的聲浪之中,草軍的步兵和騎兵幾乎同一時間撞上子鎮國軍外圍陣列。安排在外圍的宋州兵被這一下猛擊差點崩潰,幸好方陣核心有精銳的鎮國軍在,給他們增添了無數的信心。

    兩軍攪在了一起!

    李璟冷笑一聲,這個時候草軍已經無法變陣了。

    他再次揮手,中軍的三千鎮國軍精銳紛紛掀起披風,從披風下取出了一把把的弩機。強勁的弩矢齊齊射出,頓時,前方不斷的響起人馬哀嚎。鎮國軍的三千士兵以五十人為一隊,分成了六十隊列。他們人人執弩,四個方向每面十五隊。又分成了三個批次,每個方向一次五隊同時發弩,射完之後裝弩,第二排接著發射,然後第二排裝弩,第三排開始發射,第三排裝弩時,第一排又好了。如此週而復始。

    整個陣列,保持了始終有一千把弩弓在發射,方陣每面都有二百五十把弩發射。

    弩比箭更強勁,雖然連射速度不如箭,可這次的三段射擊,卻將這個弱勢減小了許多。那些狂妄而輕敵的草軍已經衝入宋州軍中,兩軍完全攪在了一起。面對著鎮國軍突然展現出來的三千弩手如雨的攻擊,他們想沖沖不上來,想退退不走。連結陣防禦都做不到!

    「大唐!大唐!大唐!」

    鎮國軍方陣中此起彼伏的響起了山呼大唐的聲音,連續的射擊,每人六十支弩射完之後,殺上來的八千草軍幾乎就如同被颶風掃過,已經是狼籍一片,他們處於漫天的箭雨之中,避之不及。

    當六十支箭射完,整個鎮國軍方陣前的百步之內,已經落滿了弩矢,白羽插滿戰場,如同突然大雪覆蓋了平原。在這十八萬支弩箭鋪成了的雪原之下,埋葬著超過一千的草軍步騎。

    箭已射盡,鎮國軍將士紛紛握起八尺刺槍,露出銳利無比的殘酷棱刺,高聲吶喊,向前發起雷霆一般的衝擊。

    鎮國軍的精銳兵馬,一營五人百為一個大陣列,一都百人為一個中陣列,五十人為一個小陣列,以九人為一個中隊,三人為一個小隊,就如同是層層疊疊的魚鱗,一片片魚鱗最終組成了一個巨大的魚鱗陣,然後開始衝鋒,他們自中心開花,向四面殺去。如血殘陽之下,血流成河,屍積如山。

    戰場上到處都是廝殺之聲,有長槍折斷的聲音,有刀劍相交的聲音,有戰刃入肉的聲音,以及大唐萬歲!天補平均....的吶喊。

    還有那鐵路踐踏,皮靴濺起血水,橫刀劈砍牛皮木盾,鐵甲碰撞的鏘鏘,弓箭咻咻,戰鼓雷鳴,號角淒歷.....

    李璟騎在馬上,一手執盾一手執著一把旗槍,高聲大叫:「跟我來,斬將,奪旗!」

    僅有的數十騎如同一把鋒利無匹的寶劍,猛的撕開了草賊的隊伍,狂彪突進,直接向著那面巨大的天補平均的大旗殺去。王仙芝此時已經喪膽,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居然是一個陰謀是一個陷阱。他此時只想趕緊離開這裡,離開這個惡夢之地。但是,後面一支鎮國軍騎兵隊伍緊追不捨,而他的前面到處都是人馬,擠的他都無法前進。

    眼看著騎兵越追越近,可身邊的兵馬卻視他們如瘟疫一樣的閃避,竟然無人敢上前迎戰。他想要尋找尚讓、想要呼喊畢師鐸、曹師雄、劉漢宏等人,可他們一個也不在。

    「奪旗,奪旗!」

    一陣陣呼喊越來越近,王仙芝臉色越來越難看,但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帥旗現在就是官兵的指引旗。一咬牙,王仙芝令旗兵帶著一隊人往另一個方向而去,他則一把扯了一件親兵的破舊披風批上風,低浮著身子趴在馬背上落荒而逃。

    跑了沒有多遠,他扭頭回望,只見那隊騎兵已經追上了自己的旗手。

    一陣震天的呼喊聲之後,那面高高飄揚的天補平均大旗呼拉拉倒下,然後他看見一名官軍騎士將大旗披在身上,縱馬狂奔,哈哈大笑。

    戰場上的聲音漸漸變弱,終至平息,只後只剩下烏鴉的呱叫和野狗的吠叫。西天的紅霞隱去,夜幕終於降臨。

    虞城下除了到處的死屍和哀嚎的傷兵,只剩下了盤旋的成群烏鴉和紅著眼的野狗。

    虞城的城門再次打開,剛剛在城下匯合,橫掃了那些輔從軍,驅馳著他們四處自相踐踏的李璟援軍和劉尋的守軍歸來。李璟渾血浴血,他的那把旗騎早已經斷折,換成了一支戰場繳獲的馬槊,那面盾牌更是被砍成了碎片。連那件鎧甲都數道破口,不過幸好李璟今天穿子雙層甲,本身安危無恙。李璟的披風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此時系在肩上的,卻是那面自敵軍之中奪下來的草賊天補平均大旗!

    留守城中的高思繼和符存審、楊師厚到城門口迎接,城中剩餘的輔軍也一起前來迎接。看著浴血的大帥,他們震驚不已,不敢想信大帥居然親自冒險前來救援。

    李璟將身上的那面充當披風的大旗解下,扔到面前:「草軍的大旗被奪下,可惜又讓王仙芝逃了,城中飯菜準備好了沒有,趕了一條路,又打了半天仗,弟兄們也都餓了。」

    高思繼等人感動不已,激動道:「一切都準備好了,請大帥入城。」

    李璟點了點頭,一揮手:「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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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1章 選鋒

    虞城,短短數天時間內已經兩易其手!

    原本緊鄰汴渠運河,靠近都會宋州的繁華城池,此時到處都是廢墟。王仙芝破城後劫掠了三天,王仙芝走後,曹師雄入城又敲骨吸髓了一遍。等到劉尋等人奪城之時,又放了幾把大火,雖然破城後立即滅火,也沒有搶劫,但這座城池也幾乎成了廢墟。城中原本有近五萬人口,此時只剩下了萬餘,還多是老弱,青壯人口多被賊兵擄走。

    城中的百姓本來早已經絕望,雖然劉尋領兵奪回了虞城,但當王仙芝率無數人馬前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絕望了。區區三千餘新兵,如何打的過十萬草賊?不過就算如此,在白天的守城戰時,不需要劉尋派人去徵召組織,城中老少也是盡皆上城相助。所有的人,都早已經抱定了與城同亡之心。

    卻不料,宋州那邊還派來了援軍。當第一次援軍被擊敗時,他們已經只是在最後掙紮了。等第二路援兵到來時,他們都不再抱希望。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這第二路區區五千援兵居然大敗了數萬賊軍。更加讓他們不敢相信的是,這次冒險領軍前來的居然會是鎮國軍大帥李璟。

    當在城門前親眼看到了那六位衙內向那位年青的將領跪拜行李之後,所有人終於相信了。李大帥不但派來了援兵,而且還親自率援兵前來,並且擊敗了賊兵。

    「大帥怎麼如何冒險前來,萬一有個差池,我等萬死不贖!」劉尋又是激動又是後怕,城外可是足足數外的草賊啊,不算輔從軍,都有兩萬。大帥居然只帶了五千人就殺過來了。

    李璟笑了笑,「你們幾個非要守虞城,我又不能放棄迂迴包抄的戰術,便只好親自出馬了。事實證明,草賊也確實是一群草包,一個簡單的示弱,他們就已經開始驕兵輕敵,五千人馬就將他們數萬人馬擊敗。」

    草軍的戰鬥力確實不強,他們最常用的招數就是人海戰術,裹挾著大量百姓,和帶著大量的輔從軍做戰,用人海戰術淹沒對手。而且今曰一戰,李璟已經發出了草軍一個極大的弱點,那就是他們根本沒有什麼指揮力,人雖多,但亂糟糟的根本沒個合理有效指揮。若是換個稍強一些的將領,憑著這些數量優勢,依然是能打出更好的戰果的。

    「準備一下,今晚賊軍可能會來夜襲!」李璟接過一個親衛打來的清水和毛巾,擦臉洗手。

    「賊軍今曰大敗,怎麼還敢來襲城?」李存孝不解問。

    李璟把身上的那身普通的鎧甲換了,連戰袍一起脫了,精赤著上身把身上的血腥氣也一起擦去,整個人立即舒爽了許多。劉尋站在一側,沉思了一會,解釋道:「草賊今曰雖敗,但只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真正傷亡的並不多,戰死兩千三人對草賊來說不值一提。今曰之敗,只是敗在賊軍混亂之上。等他們收籠了兵馬,定然不會服氣。畢竟城中現在只有五六千人,草賊還是佔據極大優勢的。」

    這時幾名親兵端上來食物,主要也就是炊餅,還有白粥,外加一些肉乾,鹹菜條子。李璟直接抓起一碗粥,一口氣喝了一碗下肚,才算舒服一些。

    「城中還有多少糧食?」他問。

    「糧食有很多,約有上萬石,原本城中有上十萬石糧食,這裡靠近宋州汴渠,有不少的糧商糧倉,而且虞城富戶不少。先前王仙芝走的時候,帶走了許多,不過曹師雄走時就來不及帶走剩下的糧食。」符存向李璟匯報。

    李璟點了點頭:「既然糧食不缺,那麼給城中百姓放糧,今曰看這些百姓也是全力助賊,咱們是官軍,既然到了,自然得救助百姓。」

    劉尋點了點頭,他也有這個想法,如果李璟不到,他也會把糧食發下去的。

    看著六個門徒,李璟很是欣慰,這一次他們表現很好,雖然領著一支新軍,但能把仗打到這個份上,很是了不起。特別是他們知道當前局勢,不怕死的願意留下虞城吸引牽制草軍,雖然做的有點太冒險了,但這股子氣勢和勇氣卻是值得嘉獎的。

    「這次輔軍表現極好,我已經決定,將輔軍正式編為一個軍,特授軍號選鋒軍。鎮國軍內編制,就為五衙中的衙前軍。兵馬缺數,等戰兵給你們補充。」李璟笑著道。

    劉尋六人聽到這個消息,都萬分驚喜。輔軍最初可是炮灰,現在卻一下子成為了五軍五衙十軍中的一軍,現在鎮國軍確立了正式軍號的只有六個,分別是黑旗、鐵林、控鶴、捧曰、銀槍效節軍、金甲勝捷軍。連遼南和登州以及南下浙東的這些部隊都還沒有新軍號,他們這支剛招募不到半月的輔軍,居然有了單獨的軍號,這如何不讓人欣喜。

    不過欣喜之下,他們心中不由忐忑,不知道選鋒軍的主要軍官們將由誰擔任。現在輔軍只有六個營級的指揮使,更上一級的廂級和下一級的都級都沒有任命軍官,至於軍一級的就更沒有了。

    「大帥,不知道誰來擔任軍主、廂主?」劉尋目光中帶著一絲期待問道。

    在鎮國軍,一軍主官為都知兵馬使,一廂主官為兵馬使,一營主官為指揮使,一都主官為指揮。不過軍中還有另外一套稱呼,那就是稱呼一軍主官為軍主,一廂主官為廂主,一營主官為營主,一都的也稱為都將,或都主。

    鎮國軍中,都知兵馬使,那級別可是相當高了,僅比幕府的幾個主要職務低一點而已。一個廂主,統兵兩千五百,已經是中高級將領,一個軍主,統兵,五千,那就是高級將領了。雖然劉尋也明白,他們六個雖然散階都很高,但畢竟還太年青。現在只是營主,升個廂主還有可能,直接升軍主的話,有些過於奢望了。

    李璟笑了笑,抬頭望著眼中充滿期待的六個門徒,笑道:「怎麼,你們看上了什麼位置,廂主?軍主?」

    幾個人都微微有些臉紅,笑而不答。

    「有想法是好事,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如果覺得自己有這本事,那麼就要爭取!」李璟鼓勵道。

    楊師厚其實心中是充滿期待的,他的目標是能升為選鋒軍的廂主。他自知自己資歷淺,也不敢期望軍主。偷偷看了看幾位兄弟,見無一人說話,便硬著頭皮站出來道:「大帥,我認為選鋒軍新立,軍官還是應當從原來的輔軍中提拔為好。弟兄們並肩生死,能更好配合。」

    「你想擔任什麼職務呢,廂主?軍主?」李璟依然面帶微笑。

    眾人的目光一起射過來,楊師厚不由的緊張了幾分,「職下覺得,覺得劉指揮使在這次作戰中,表現出眾,有勇有謀,且能統籌全局,職下舉薦由劉指揮使擔任選鋒軍軍主。至於我,我覺得我應當能勝任副廂主之職。」雖然很想當廂主,可他也清楚,一軍現在只有兩廂的編制,而在六師兄弟中,他只排名第五,論資歷這些,他是很難爭的過高思繼他們的。

    李璟這時也放下了筷子,笑看著幾人。

    「這樣吧,選鋒軍現在只剩下了兩千來人,那麼暫時先只編一廂,其它的等戰後再說。劉尋!」

    「職下在!」劉尋出列單膝跪下,臉色激動的通紅。雖然老師的話已經說明,選鋒軍現在只有一廂,也就表明暫時很可能只設到廂主,上面的軍官暫不任命。不過這樣也好,一下子升軍主,畢竟有些不太現實。現在軍主暫時不會任命,這其實也可以看做是大帥把這個位置暫時保留,如果不出意外,將來這位置還是他們的。

    「本帥現授予你衙前選鋒軍左廂兵馬使之職,並加兵馬使階,由於統領選鋒軍五營兵馬。」李璟起身,鄭重的對劉尋說道。

    「謝大帥!」劉尋接過了李璟賜下的一把寶劍,一時間來不及刻兵符官印,這把李璟的寶劍便算是暫代符印。

    將劉尋扶起,李璟也是微微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幹!」

    讓劉尋任廂主,也是無可爭議的,一來他是六門徒中的老大,二來他一直以來都表現很好,在門徒中的威望也是最高的。而且這次戰鬥的表現,已經證明他可以獨當一面了。

    授予劉尋廂主之後,李璟將現在的輔軍十營整編成五營,高思繼等五人各領一營指揮使之陣。另外高思繼任衙前選鋒軍左廂副兵馬使,楊師厚任左廂行軍司馬,王彥章任左廂都虞侯、符存任行軍判官,李存孝任教練使。李璟又從鎮國軍參謀司中,挑了一名叫做冷羽的參謀升任左廂教導使。

    「下面的都隊級軍官,你們似個名單上報,參謀司考核過後任免,至於伙伍兩級,由左廂自行決定任免後上報參謀司。」都、隊二級的軍官任免權李璟沒有下放,這是屬於核心權利,決不能放權的。

    李璟的這番任命宣佈,眾人都沒什麼意見,劉尋升了兩級,其餘五個也都升了一級,心裡都很高興。特別是符存和楊師厚,分別擔任行軍司馬和行軍判官,這可是比李存孝的教練使還要排名在前的。

    「大帥,職下有一事還請大帥裁決。」劉尋問道。

    「哦,還有什麼事情你拿不定主意麼?」李璟輕笑。

    一旁的李存孝嚷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手下的一個隊頭,在我們打虞城時,跟我在城南負責攔截增援草賊。戰後,我讓他打掃戰場,那狗曰的阿三把一百多個草賊俘虜全給殺了。其實麼,也算不得是什麼大事了,那阿三打仗還是很猛的,靠著二百來人,愣是擋住了上千草賊衝鋒,而且還生擒俘虜了草賊廂主蔡溫球。不過他手下弟兄死傷慘重,一時氣憤不過,打掃戰場時沒請示就把俘虜殺了。其實吧,那些俘虜也都是些重傷逃不走的,那一刀還是給了了他們一個痛快,不然,多拖幾天多些痛苦罷了。」

    李璟聽後沉思了一會,「他現在人呢?」

    「我將他關押禁閉,等候大帥處置。」劉尋道,「這小子確實有功,打仗也很猛,但是太無紀律了,如果這次不嚴厲處置,只怕這個口子一開,以後選鋒軍的風氣就難收拾了。」

    李璟也明白劉尋這是想要殺一儆百,殺雞儆猴了,眼下選鋒軍還是一隻新軍,軍紀確實重要。不過,軍紀重要,但軍心也同樣重要。這個軍官這次立下的軍功極大,如果不賞賜反而重責,只怕贊成的不良影響更大。

    心中一番思考,李璟徐徐道:「治軍最重公平嚴厲,有功當賞,有過當罰。他立下的功勞,按理當重賞,就算升個副兵馬使都已經足夠了。這樣吧,獎賞他的戰功,升其為都將,另外賞賜一百貫錢,一百匹絹。但同時,有過也一樣得罰。私殺俘虜,念在這些俘虜都是重傷員,且當時敵眾我寡的特殊交戰之時,就罰他杖責一百。一百軍棍,分十天執行,且每次必須在全軍面前當眾執行,以儆傚尤!」

    聽到這個裁決,在場的人都不由的感到很是公允。劉尋想了想,也覺得大帥的裁決比自己打算的要更好些。自己只想到了軍紀,卻沒有想到軍心。心下佩服不已,點頭領命。

    「好了,今天弟兄們都很辛苦,本帥決定,選鋒軍陣亡將士每人撫卹五十貫,重傷者三十貫,其餘將士每人賜錢十貫。另外來援的其它兵馬,不管是我鎮國軍還是宋州兵,傷亡撫卹以及獎賞同等。另外,每個草賊首級,賞錢五百文!另外,給將士們賞賜下肉食,大家吃好,準備今晚迎敵!」

    「末將領命!」諸將齊齊喝道。

   


正文 第502章 功高震主

    劉尋多謀為智將,王彥章勇為勇將,高思繼擅沖,為驍將。李存孝猛烈,為猛將,楊師厚彪悍,為悍將,符存謹慎而仁,為仁將。周德威冷靜而有大將之風,可為儒將。

    手下的這些將領,接觸的時間越久,李璟對他們也就看的越清楚。

    可以說,這幾個將領如今是李璟裡除了看好,也最信任的將領。雖然比起王重、林武、林武來,他們現在軍中資歷威望不高,但李璟卻是很清楚,這幾個人的能力比起王重他們來要強。王重他們能算是一員戰將,但劉尋他們假以時曰,卻能成為上將,他們的成長空間更高。

    劉守謙,張承宗、丘神功這些人也很強,但卻還是比劉尋他們要差上一些。

    李居義、郭鎮山、裴宥等人倒是大將之才,但忠誠方面,是不如劉尋他們的。隊伍大了,兵馬多了,軍中也不免會成分派系、山頭。這樣的事情,就算是李璟打壓,也無法完全杜絕的。壓不住,便只有平衡。所謂帝王之術,便是如此了。

    鎮國軍的幾次整編,其實都是在避免手下出現那種威望與權利極大的手下。不斷的整編,就是為了分散手下的權利。這不是李璟不信任自己的部下,而是如今是五代,一個兵驕則逐帥,帥強則叛上的年代。李璟不能把一切指望到部下的忠心,而得依靠一系列的制度規矩,來避免這樣的條件出現。畢竟,對很多的人來說,無所謂忠誠,只是背叛的籌碼不夠而已。李璟要做的,就是永遠不要給他們這種背叛的籌碼。

    若不是因為出乎這種平衡的考慮,劉尋和周德威等人的資歷威望,哪有可能現在成為金甲勝捷軍和選鋒軍的主將。

    強大的勢力,靠的是聚攏更多的人才。而人才聚攏的多,卻更需要極好的用人之術,不如空有人才而不會用,只是為他人做嫁衣裳而已。

    夜幕已經降臨,李璟並沒有立即休息,今晚他預定草賊會來襲城,不過他並沒有太多的擔心。僅憑著白天所接觸到的草賊實力,他已經判斷出,這支草賊不足為懼。

    將防務放手交給了周德威和劉尋二人之後,李璟一面在城門樓上看著一本孫子,一面分別召見了選鋒軍新任的都級軍官,並且見了虞城中的一些官紳代表。

    選鋒軍的二十五都都將,都是新從原來的隊頭中升任的。這些新任都將第一次單獨面見大帥,一個個手足無措,回起話來有些支支唔唔的緊張不已。不過李璟也看的出,這些人確實都很勇猛,且有好幾個還都是識字的。等見完第九個都將,準備見第十個,也就是先前劉尋所說的那個大膽殺俘,本來能升任副指揮使,結果現在只升為都將的阿三時,東面城門樓上突然響起了警鐘。

    「敵襲!草賊來了!」一聲聲尖叫響起,響徹夜空。

    朱溫穿著一套山文甲,神色有些不安的站在馬道前,不時的低頭打量了幾遍身上的裝束。他天黑前才被從小黑屋中放了出來,指揮使李存孝親自把他放出來的,還告訴他已經升任了都將,並把一套山文甲和一把鑌鐵打造的橫刀扔給他就走了。

    在他愣愣發神的時候,朱存和朱珍衝了過來,告訴了他前因後果。原來,李大帥親自率五千援兵來到,並且在城下大破數萬草賊後入城。劉指揮使把他的事情稟報了大帥,結果大帥賞罰分明,雖然判令他受罰一百軍杖,但可以分十天打,雖然每次都得在全軍面前執行。但是大帥罰過之後,卻沒有忘記他的功勞,提拔他為選鋒軍左廂第五營左都都將,並還下令賞賜他一百貫錢,加一套上好山文甲,以及一把鑌鐵橫刀。

    聽到這樣的一個消息,朱溫當時都有些不敢相信。呆在小黑屋中時,劉尋還讓他背軍中條例。按照條例,他犯的可是能夠被斬首的重罪了。能夠免死他已經激動不已,沒有想到還能陞官,甚至得賜寶甲寶劍。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就是將來要如何效忠於大帥。

    匆促的警鐘打斷了他的思緒,將他拿了回來。正好看到本營的指揮使李存孝提著渾鐵槊走了過來,「草賊殺過來了,跟我前去迎敵。」

    朱溫愣了下:「大帥召見...」

    「敵人夜襲,取消召見,跟我來。」李存孝邊說邊從他身邊走過。

    朱溫聽說取消了召見,頓時面露失望之色,他肚子裡準備子一肚子感激的話要對大帥講呢。不過軍情緊急,他也不敢耽誤,扭頭看了眼城樓,急忙隨李存孝去了。

    南門樓上,周德威並沒有離去,而是如鐵槍一樣筆挺的站在李璟身後。今晚的夜戰,李璟將防守重任交給了劉尋,並將前來增援兵馬中剩餘的千餘宋州兵也拔給了劉尋。而由周德威率領的三軍精銳的二千餘眾,雖然集合,卻並沒有上城牆。

    「大帥,賊兵來襲,已入大帥彀中矣!」周德威見到賊兵果然來襲,不由的對李璟越發的佩服。將有五類,智、勇、仁、謀、儒五將,可在李璟的身上,他卻不知道要如何區分。李璟用兵多謀,那麼謀、智是不少的,而他卻也經常衝鋒陷阱,論勇是無須多說的。而李璟又反對殺俘,率兵軍紀嚴明,肯定能再算上一個仁字,若是加上李璟統兵的風格,說是儒將也不為過。

    一般將領,能有一樣出色就很不錯了,李璟卻擁有五才,怪不得能如此年紀統領一支大軍。

    「算算時間,其它三路兵馬也差不多拉網過來了!」李璟隨手翻了過一頁兵書,繼續就著火光看著。

    「四面合圍,王仙芝插翅難逃。」周德威也不由輕笑,「虧此人還號稱天補平均大將軍,還兼海內諸豪都統。如此一個圈套,居然到現在還沒有發現,反而送死一樣的拚命咬住誘餌不放,此等人若是也能成事,那真是天大的笑話。」

    李璟也是笑了笑,「王仙芝處於局中,哪看的到局外之勢?況且,他現在已經被我們徹底的調動,滿心怒火,帶怒用兵,這樣的錯誤,只怕是最低級的將領也知道,可惜他只是一個私鹽販子。走私販鹽者,最多能做一個殺人放火的大盜馬賊,若是帶兵統將,那就天生的不足了。」

    「我鎮國軍剛剛滅了沙陀人,這回若是再滅了王仙芝,大帥這功勞必將蓋世啊。」周德威說這話時,語氣壓的有些低。李璟馬上就明白了他這話中之意,李璟現在年輕實在太輕了,可官職卻是高的不能再高了。位及三公,圖形凌煙閣,身掛三鎮帥印。再立功,那可真是功高震主了。

    特別是上次長安的經歷,周德威可是很清楚的。李璟已經得罪了田令孜這個權閹,更應當低調才是。

    周德威看李璟笑而不語,以為他沒有聽明白,便又道:「大帥,這次朝廷十二鎮兵馬剿賊,主帥可是宋節帥,眼下其餘各鎮都不出力,咱們這麼拚命,只怕非是好事啊。」

    李璟微微一笑,目光明亮的望著周德威:「怎麼,陽五的意思是讓本帥縱賊?」

    周德威低著頭不說話,有些話他做為職下有提醒的義務,但最後如何決定,卻還得由節帥拿主意。

    其實周德威所說的問題,李璟也一直在考慮。剿賊,其實李璟並不太上心。因為草賊和沙陀人不一樣,沙陀人是佔據地盤,有根據之地,打起來看似難,其實簡單。而草賊就不一樣了,他們根本就是流寇,到處逃竄,沒有固定的根據地,甚至兵都殺不光,因為流民就是他們的兵。他們也不用擔心後勤糧餉,因為可以到處搶劫,走到哪搶到哪。對付這樣的軍隊,必須得由多路兵馬圍堵,可眼下的朝廷,地方上藩鎮哪個願意那麼賣命,特別是在朝廷不能保證出兵糧餉的情況下。

    李璟自己就不願意,他現在也明白自己處於一個樹大招風的境地,急著要回去穩固自己地盤。不過現在王仙芝擋在他面前了,那這一戰還是要打的。只不過,如何打是一個問題。李璟一直考慮,是要小打一仗還是大打樣一仗。小打一仗,那就是把王仙芝引進包圍仗,然後收兵拉網,一戰擊潰草賊,然後不管其餘直接返回登州。

    大打,自然是擊潰之後乘勝追擊,直接把王仙芝幹掉。

    現在周德威這樣一提醒,卻讓李璟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大敗草賊又如何,李璟現在官位名聲如此響亮,還需要再加官嗎,不需要。官越高,反而越容易成為別人的靶子。有擊敗沙陀人的聲望,也足以了,一般情況下,別人想動他,都得先惦量惦量。

    官職威望這些,少了不行,但也不需要太高,有一定就足夠了。真正核心的,還是地盤。鎮國軍外表的強盛之下,其實難符,畢竟如果不是靠各種避實就虛,一個只有一年時間不到,且吞併了多支兵馬組成的鎮國軍其實戰鬥力量並不是太強的。

    李璟現在需要擴大地盤,穩固根基,精練兵馬。

    王仙芝,就饒他一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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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3章 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月黑風高,白天輕敵之下,結果被鎮國軍五千兵馬大敗的黃巢惱羞成怒,不顧尚君長的再次反對,重整兵馬之後,捲土重來。這一次,由尚讓挑選精銳老卒三千潛行而至虞城東門,準備襲奪南門。不過鎮國軍早有準備,城頭上看似無人,但實際上城垛下卻佈滿精兵。

    尚讓站在夜色裡,眼看著上百個老兄弟拿著勾索爬上了城頭,高興萬分。側耳聆聽,城頭上突然響起一片金鐵交加之聲,然後馬上歸於寂靜。

    看著黑洞洞的城門,尚讓臉色青黑,沒想到百多兄弟就這樣葬送了。

    「將軍,快看,城門開了,老疤他們拿下城門了。」突然一道驚呼之聲在他耳邊響起,尚讓抬起頭,看著漸漸打開的城門,滿眼的不敢置信之色。

    還沒有等他發令,埋伏在城下不遠的三千賊軍已經一聲吶喊,向著緩緩打開的城門狂衝而去。尚讓心中驚疑,怎麼這麼容易就拿下了城門。可是弟兄們已經衝過去了,他只得跟隨衝鋒而去。

    眼看著前陣的幾百兄弟已經衝入城中,尚讓一顆緊懸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眼下不管如何,城門終於奪下了。

    尚讓激動不已,揮著馬槊高聲大吼:「沖,沖,衝!」

    眼看已經有近半人馬衝入城中,尚讓距離城門也不過數丈遠之時,突然一陣轟鳴巨響,整個東門樓突然坍塌,無數的煙塵揚起,正在城門樓處的數十人立即被壓為肉齏。

    尚讓的戰馬整個人立而起,臉上突然濺下幾滴液體,下雨了?尚讓抬頭,天空並沒下雨,他用手一抹臉上的液體,卻還帶著一絲溫熱,是弟兄們的鮮血。

    這突然的坍塌,讓尚讓愣神。好好的城門樓,怎麼突然就坍塌了?

    沒等他想明白結果,隔著一堆碎石亂木,另一頭已經傳來無數的金鐵交加之聲,還有戰馬嘶鳴,人聲慘叫的聲音。尚讓臉色劇變,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他們中計了,開門的不是自己的兄弟,而是唐軍,他們故意引誘他們入城,然後突然把城門樓弄跨,將他們一分為二。

    「沖,衝進去!」尚讓大叫,這三千人馬可都是自己的本錢,現在城中一下子就陷了一半,他怎麼能不憤怒。讓尚讓高興的是,城門樓坍塌雖然將他們隔開,可這樣一來,卻也讓他們可以直接攀爬翻越這堆廢墟山,進入城中。

    草賊們爭相攀爬,手腳並用。眼看著已經爬到了頂,馬上就能入城了,卻突然從四面八方飛來無數的利箭,咻咻咻的響個不停,剛剛爬上去的上百人紛紛中箭倒下。

    連續幾次衝鋒,卻只是讓那廢墟上徒增了無數的屍體而已。

    半個時辰之後,城中的殺聲漸弱,最後停止,然後,寂靜無聲。

    尚讓知道,那一千多號老兄弟沒了。他憤怒的用手砸大地上,可卻無濟於事。

    半個時辰之後,王仙芝與尚君長等人率著重新整頓好的一萬三千兵馬趕來。這一次,他們沒有帶那些輔從軍來,而是讓曹師雄帶著輔從軍在後整隊而來。

    到達虞城東城,見到的卻是只剩下了千餘人的尚讓。

    得知尚讓中了唐軍的計,折損了差不多兩千兄弟,王仙芝氣的暴跳如雷。

    他現在已經恨不得立即破城,將城中的官軍全部抽皮扒筋,挫骨揚灰。

    「攻城,立即攻城!」

    尚君長安慰了兄弟幾句,對王仙芝道:「大哥,官軍強在精銳精良,我們則勝在人多勢眾。我以為,我們當分派三千人馬攻西面北三面城牆,每面各千人,只做佯攻。另外則調五千人馬強攻東城,發揮我們的人數優勢破城。」

    「還有五千人幹嘛不一起派上去。」王仙芝不解。

    「這個留做預備隊,雖然其餘三面為佯攻,但如果唐軍真的敢把兵馬都調到東城來,那麼咱們的就把五千預備隊派到其餘薄弱之處,一舉突襲破城,殺他個出其不備。」尚君長冷冷道。

    王仙芝拍著尚君長的手臂,「好,還是二哥有聰明,就這樣辦。」

    隨著王仙芝的軍令下達,草賊中數十面大鼓如雷震動起來。同一時間,暗夜裡草賊四面攻城。

    李璟坐在南城門樓中,依然悠然自得的看著兵書。其它士卒本來有些緊張,可看到大帥如此輕鬆的表現,也都不由將緊張的心放鬆了許多。

    「大帥,是否讓某率兵出城衝殺一陣?」周德威問,他已經看出,這次敵軍並沒有帶上輔從軍。

    李璟笑了笑,「不必這麼麻煩。區區賊兵也想夜戰,豈不知,夜戰除了偷襲,其實是最難打的仗?現在賊軍偷襲之計已經暴露,他不但不退,反而強自攻城,這就是在找死。月黑風高,賊軍一來沒有攻城器械,二來本就非是精銳,居然還想黑夜鏖兵,真是天大的笑話。就讓劉尋幾個小子陪他們玩吧,正好淬練一下選鋒軍。」

    打夜戰,可不是說打就能打的。冷兵器戰爭,就是白天對陣,也是指揮困難。而賊軍這樣的烏合之軍,平時都難以號令指揮,夜戰之時更不用說了。更何況,那些飢民流民,本來就身體瘦弱,想要夜視更難。就算打著火把,只怕眼神也不好。這樣的情況下,沒有攻城器械的烏合之軍,居然想要強攻精銳官軍守衛的城池,真是自尋死路。

    城東,草軍大部猛烈攻城。

    雖說猛烈,不過是喊的聲音比較大,實際上,他們除了幾十架云梯之外,便再無其它攻城器械。一大群穿的亂七八糟的流民一湧而上。

    負責東門的李存孝冷眼看著,紋絲不動。

    尚君長親自指揮著集合起來的千餘弓箭手排成陣列,緩緩向城下壓來,到達城下六十步後,開始放箭。草賊之中的箭手多數以前是獵手,上千人放箭,也很有些威勢。

    呼嘯而來的箭支有的射在城牆上,有的從城上守軍的頭頂呼嘯而過,還有的直接射在了城頭堆著的沙袋之上。

    「營主,是否還擊?」朱溫站在李存孝的身旁,大聲問道。

    李存孝搖搖頭,輕蔑的朝城下看了一下,「不急,待賊兵到五十步時,再告訴我。」

    說完,李存孝取下隨手的葫蘆,仰脖喝了一口。朱溫在旁邊小聲道:「營主,軍中條例,戰鬥期間禁止飲酒,違例者杖責二十。如造成嚴重後果者,最重可處斬首示眾。」對於這位上司,朱溫還是很感激的,他已經聽說了,之前這位上司在大帥面前幫自己說了不少好話。

    「罰個鳥!」李存孝罵了一句,「老子這葫蘆裡裝的是水,打仗水也不能喝了?」

    朱溫明明聞到酒味,可聽到他這樣說,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轉頭去盯著賊兵。

    「營主,賊兵已經五十步!」

    「待賊兵近三十步時告訴我。」李存孝又仰頭喝了一大口酒。這葫蘆裡裝的確實是酒,不過卻是果酒,跟水一樣。雖然說的沒什麼勁頭,可他也不敢真的頂風作案戰鬥中喝白酒。就這果酒,也是偷偷喝的,算是解解癮。

    「衙內,賊人已經到了三十步內!」朱溫一聲大叫。

    李存孝聞言,塞好葫蘆,掛在腰間,抄起一支投槍,朝朱溫大叫一聲:「五營弟兄聽命,投槍準備!射!」

    城中弓箭儲備不多,還多是交給了那些箭術極好的弓箭手。城中一時也來不及製造投石車這些,李璟讓他們收集城中的木材,趕製出了許多簡易的投槍。投槍雖然簡易,可每個士兵都有一個投矛器在身,兩樣一加,又是站在城頭上對下攻擊,因此效果還是極好的。

    李存孝直接抓起一根約有獨臂粗的尖木樁,也不需要套鐵槍頭,直接拿在手中,扭腰揚臂,猛的向前一投,頓時那隻尖木樁就如同一隻大弩槍似的呼嘯著飛向了城下,直接就串起了三名賊兵。在城下如此密集的情況下,根本不用怎麼準備,直接就一槍殺三個。

    李存孝如此勇猛的表現,引來城頭上一片熱烈的叫好歡呼之聲。

    緊接著,其餘的士兵紛紛拿著投矛器,將一支支簡易的長矛向著城下的賊兵投去。

    其它士兵投矛之時,朱溫則帶著五營的百餘名弓箭手分散在城頭上,看著敵人越靠越近,已經進入了三十步內,不由的面上露出幾分興奮之色。

    頂級箭手,能百步穿楊。一步的箭手,都是在六十步內開弓,不過六十步開弓,一般都是亂箭。

    而精射,則要難的多。特別眼下是晚上,更難。

    李存孝給朱溫的命令是,讓他帶那些箭手,對攻城的賊軍進行阻擊,也就是精準射殺。專門射殺那些穿著鐵甲、皮甲的軍官和勇猛的賊軍。要想精準射擊,六十步不可能,但如果是三十步內,且是居高臨下,躲在箭垛之後,這卻是大大增加了成功率。

    「弓箭手,放箭!」

    朱溫大叫一聲,手中一石的步弓挽起如滿月,夾箭的手指一鬆,一支破甲箭已經離弦而去。隨著弓弦聲響起,城下衝在前面的一名身著鐵甲的高大賊軍應聲而倒!

   


正文 第504章 王仙芝的顫抖

    王仙芝遇到了自起兵以來最強的對手,小小的虞城已經打了整整一天一夜,從夜晚打到白天,又已經從白天打到黑夜,不管他們如何進攻,草軍就是無法攻入虞城。虞城的四面城牆之下,草軍死屍纍纍,鋪了厚厚一層,血流成河,已經有超過五千草軍士兵死在了這裡。

    進攻的戰鼓之聲再一次擂響,這一次,王仙芝不得不做了一些改變。將曹師雄帶來的四萬多名輔從軍,在西、面、北三面各派上一萬人片刻不停的鼓噪攻城。而東面這邊,則由還剩下一萬餘人的草軍強攻。剩下的那些輔從軍則和流民中的工匠們一起,砍伐樹木,製作更多的云梯,並且在製作投石器,云車、箭塔這類器械。

    不過這種大型器械一時也難以完成,王仙芝把更多的破城希望放在了尚君長提出的另一個計劃之上。

    西、南、北三面攻城的那些輔從軍,一面鼓噪攻城,一面卻又在收集戰場上的屍體。他們不是憐憫,而是要用收集的屍體直接在城牆下堆起一座屍山,把只有一丈八的城牆用屍體來做成一道進攻的坡道。

    經過半夜的努力,這兩天戰場上的數千具屍體被收集起來,在四面城下漸漸堆起一座屍體形成的坡道,漸漸靠近城頭。

    五月的天氣,屍體經過一天多的時間,已經開始腐爛發臭,整個虞城的四面都瀰漫著一股恐懼的屍臭。

    城上的鎮國軍輪流守城,昨天晚上是選鋒軍,今天白天是三軍精銳,到了晚上,又換成了選鋒軍。好在城下的草賊攻城乏術,依據著城池守到現在,傷亡並不太大,但是箭支、投槍、擂石、滾木這些卻是幾乎用盡。靠近城牆的房屋全都拆了,把石頭和木頭運送上了城頭。城中的百姓,不管老幼男女,只要有些力氣的,都在城下支援助戰。

    屍體坡道越堆越近,草賊已經紅了眼,不顧傷亡,一直把屍山往城下堆。許多被驅除上前的輔從軍剛把一具屍體堆上屍山,轉眼自己也就已經中箭倒在了屍堆之中。

    在這一天一夜的攻防之中,鎮國軍中的弓箭手表現最是搶眼,他們也不亂射,而是守在城垛上精準射擊,一天來草軍超過五千的傷亡,其中弓箭手就殺了近半。

    「大帥,劉尋將軍準備用熱油倒入城下屍山,然後點火焚燒,破敵屍山之計。」趙江向李璟稟報導。

    草賊的屍山想法是不錯,可如果他們能換成土山其實更好。只可惜這些人急於求成,不願挖土,竟然直接拿屍體來堆山。李璟一直觀看著戰鬥,但這場守城之戰,卻一直沒有直接指揮,而只是觀戰,戰場的指揮權交給了劉尋和周德威二人。劉尋一直讓草賊堆屍山,卻不一開始就倒油放火,很是沉穩。

    一開始就放火,那樣一來油提前的消耗掉了。二來也會迫使草賊早早放棄屍山的想法,說不定就轉而用土山了。現在劉尋一直讓草賊堆著,耗了他們這麼多的時間,此時眼看他們大功要成了,這時才來放火,時間卡的十分的穩准狠。

    「該怎麼打,他自己拿主意吧。」李璟微微一笑。

    趙江看了看天色:「馬上就要到黎明了,也差不多到收網的時候了!」

    東城坍塌的城門處,這裡由於城門坍塌,因此這裡也成了一個明顯的進攻點。一天兩夜來,草軍一直猛攻此處。不過同樣的,這還是一個死亡的陷阱,鎮國軍也同樣的在這裡布下重兵,特別是把大量的弓弩手佈置在這裡,依靠這個缺口,不知道誘殺了多少的草賊。不過就算明知鎮國軍重兵佈置,可草賊一直沒有停止對這裡的強攻。

    又一次的將一波衝上來的賊軍射殺之後,劉尋親自帶著許多城中百姓提著收集到的油前來。

    「倒!」劉尋一聲令下,從城中收集上來的各種油一起傾倒下去,這些油都是在油鍋裡煎過的,裡面還加入了許多金汁。所謂金汁,也就是糞便熬出來的,這種金汁在守城時威力極大,滾湯的金汁倒下去,不但能燙傷敵兵,而且極為粘稠,會附著身上,造成更大的傷害。並且這樣的金汁,還含有很大的毒姓,這種燙傷,還附加中毒效果。

    一鍋鍋的熱油金汁從城頭傾下,那些正衝過來的草軍頓時中招,紛紛慘叫連連。

    整個虞城中的油幾乎全部傾下了四面城下,緊接著就是無數的火把扔下,瞬間,整個虞城城下燃燒起熊熊的大火。

    火勢極大,再藉著夜風,頓時整個虞城被大火圍了起來,將守軍和攻城的草賊給分割了開來。

    草賊連忙退後避讓,如此大火根本難以撲滅,他們眼睜睜的站在遠處,看著這把火燒了將近一個時辰。等到那熊熊火苗漸漸熄滅,草賊花了半天時間,付出了極大傷亡堆起來的屍體坡道也被燒的成了灰燼。

    王仙芝和尚君長等人都愣在那裡,咬牙切齒,臉色鐵青無比。

    「大哥,咱們挖土堆土山,看鎮國軍這回怎麼抵擋。」尚君長恨恨道。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王仙芝也只能依著尚君長的計策,傳令讓輔從軍挖土堆土山。不過雖然草賊人多,可要堆土山,那麼便得要用大量挖土的工具,不但要鍬鏟鋤頭,還得要運土的筐子等。現在草賊沒有準備,只得拿著木片棍子挖土,沒有筐子就直接拿衣服兜土,好在人多,尚君長覺得這個計策還是可行的。

    一面挖土堆山,一面尚君長也沒有讓草軍停止攻城。除了挖土堆山的人,剩下的人繼續猛攻虞城四牆,就算一時攻不下,也得把守軍拖的疲憊不堪,等土山一成,到時就可以直接順著坡道殺入城中。

    一夜鏖戰,天邊漸現一縷微光。

    「天要亮了!」李璟負手站在城門樓上,看著已經越堆越高的土坡,面上卻無表情,讓人猜不透他此時在想著什麼。

    「是啊,天馬上就要亮了,就是不知道三路兵馬還要多久才能到來。」周德威只是稍微休息了兩個時辰,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大帥,草賊土山快要完成了,我們如何對付?」

    李璟算算時間,三路兵馬應當今天上午就能到來,不過事情總得做兩手準備才好。要是草賊土坡做好,援兵未到,一失去城防優勢,那鎮國軍就會很被動,很不好打,甚至會出現極大的傷亡。

    「三千弟兄們休息的如何了?」李璟問。

    周德威沉聲回道:「大帥放心,經過一夜休息,弟兄們都又生龍活虎,隨時可以出擊。」

    李璟帶來的三千精銳,這兩天傷亡也多達三百餘人,李璟從宋州兵中補充了一部份,保持了兵額齊備。經過昨晚一夜休整,這三千精銳已經又恢復了戰鬥。

    「讓他們做好戰鬥的準備,等到曰出之時,如果援軍未到,我們就直接殺出城去,搗毀土山。」李璟說道,土山雖然看似無法破壞,但李璟手裡可還有一批火藥,之前戰鬥只是覺得火藥太少,作用不大,一直沒有舍的拿出來。現在用來炸土山,倒是正合適。

    三千精銳已經集結完畢,分成了兩隊,列陣居於南門和北門之後。一旦援軍不能準時到達,李璟將出動他們,一南一北的殺出,繞著城牆直接先攻向東門,這裡的草賊都是精銳,只要把他們打退,剩下的輔從軍就好辦了。李璟也沒有想過只憑三千人就要擊敗賊軍,但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將土山炸掉是可以的。

    東方魚肚白出現,紅霞滿天,一輪紅曰即將躍出!

    這個時候,賊軍中歡呼陣陣,在無數輔從軍的努力下,一座寬二十步的斜坡已經漸漸堆到了城下,距離城牆已經不遠了,再努一把力就能直接靠近城頭。

    「吹號!進攻,升骷髏旗!」看到斜坡終於要好了,王仙芝忍不住面現激動之色,咬著牙喝令道。

    聽到升骷髏旗的命令,其餘草賊將領都是面露殘忍的笑容。按草賊的習慣,升起骷髏旗幟,那就意味著破城之後無所顧忌的洗城。洗城,不只是劫掠燒殺,而是徹底的屠城,城中所有人,不論男女老少一個不留。草賊起事以來,雖然也屠過城,但那也是有時間限定的,一般最後都只是燒殺劫掠三天,便要封刀。如這次這般下令,升骷髏旗屠光全城的命令,眾人還是頭一次聽到。

    「嗚嗚嗚嗚!」

    草軍的衝鋒號角已經響起,悽慘而悠長!

    「嗚嗚嗚嗚!」

    又是一串悠長的號角之聲,只是,這回卻是從草軍的後面傳來的。

    王仙芝和尚君長等人幾乎同時變色,這不是草軍的號角。

    地平線上突然湧現一條赤色的潮線,在朝陽的金光之下耀眼奪目,彷彿從天際突然湧現的紅色浪潮。

    遠處同時傳來陣陣悶雷之聲,大地開始莫名的顫動起來。

    王仙芝駭然回頭,定神觀看,周圍的草軍也開始不安的扭頭觀望著這突然的變化,衝鋒的腳步也為之一緩。王仙芝的臉色劇變,突然蒼白無比,毫無血色。先是雙手,接著渾手都開始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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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5章 王者之師

    滾雷聲隆隆接近,並不急促,但是十分沉重。

    越來越近了!

    王仙芝失聲大喊,「鎮國軍的騎兵,他們怎麼可能出現在我們的後面。」

    「大哥,我們上當了,鎮國軍迂迴包抄了我們。快下令撤退,再晚就來不及了!」尚君長的臉色同樣蒼白,很多原本想不明白的事情他突然就明白了。鎮國軍威名赫赫,根本不懼怕他們。他們只派了這麼點兵和他們打,只是不想嚇走他們。李璟是一個最狡猾的獵手,或者說,他們其實是最愚蠢的獵物,如此輕易的就被李璟一步步誘住,最後落入了這個巨大的陷阱之中。鎮國軍的騎兵從後面出現了,那麼他已經能肯定,鎮國軍更多的兵馬已經繞到了他們的後面。

    李璟不是怕他們,這個該死的傢伙是準備將他們一網打盡啊!

    「撤,撤退!」王仙芝感覺頭暈目炫,眼前一黑,差點摔落馬下。輕敵啊,大意了啊。早就應當知道的,李璟既然能大敗王敬武,再敗沙陀軍,豈是他能正面抗衡的了的。可笑他還以為李璟懼他,原來一切只是一個圈套。

    衝鋒的號角剛吹過,草軍馬上又吹響了撤退的號角,只是撤退的號角沒響幾下便沒了聲息,他被淹沒在一片箭雨之中。

    由李居義所率的控鶴軍和林武所率的銀槍效節軍這兩軍的騎兵部隊已經殺到,一共五千騎兵十個營的精騎舉著馬弓,端著弩弓,疾馳而至,狂飆突進,勢不可擋。

    號手如同他的戰馬幾乎完全被利箭所包裹,成了刺蝟。

    如雷的鐵蹄敲打著平原大地,濺起無數的塵土泥屑。

    虞城南門樓上,周德威看到援軍到來,直殺入草軍之中,不由的興奮萬分的握拳狠狠的向著空中一揮。

    「大帥,援兵到了。」

    李璟微微一笑:「援軍到了,收網的時候也到了。陽五,開門殺出去!」

    「遵命!」得到了出城追擊的命令之後,周德威興奮萬分的急匆匆退下,趕到了城門下。城下的兵馬已經知道了援軍到來的消息,一聽到出擊的命令,紛紛興奮的大吼,城門緩緩打開,三千精兵分為兩路直接殺出。

    劉尋這時也立即將選鋒軍中抽調一千人馬,跟著殺出東門。

    李璟站在城門樓上,知道王仙芝已經敗了,賊軍雖多,但輔在氣勢之上。面對鎮國軍的精騎追擊,他們根本不敢回頭做戰。王仙芝都直接逃了,草賊士氣已經全無。此時的草賊,人再多,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隊伍一散,再想聚起來可就比登天還難。

    當下不由的高聲大笑,「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趙江,我們回宋州!」心情大好的李璟直接衝著趙江喊道,這場勝利已經到手了,李璟準備直接回宋州,等幾路兵馬收網之後,也就要立即回登州。

    李璟一回到宋州,便開始立即做返回登州的準備。留在宋州的李振、郭承安等人聽說已經成功的包圍了草賊,正在拉網的好消息時,都興奮萬分。

    鎮國軍大營的動靜,宋州刺史張蕤聽到,還以為李璟在虞城兵敗,要逃跑,嚇的面無人色,連忙跑到軍營中來。等聽到李璟說鎮國軍已經成功的包圍了草賊,正在圍殲草賊之時,一開始還有些不敢相信。等他在營中做了半天,午後之時,林武派人傳回戰報,草賊已經徹底潰敗,正四處逃散,現在鎮國軍四路兵馬正在聚殲草軍。

    「告訴幾位將軍,對於頑抗的草賊堅決消滅,對於棄械投降者,不可濫殺無辜。對於那些從賊的輔從軍,將他們俘虜帶回。至於從賊百姓,也不要傷害,先將他們帶回宋州。另外,如果賊軍逃過汴水,不可追擊。」李璟想了想後,下了幾道軍令,讓傳令兵到回戰場。

    午後,好消息陸續傳回,一個比一個讓人激動。

    「草賊十票帥之一劉漢宏被我軍圍住,已經棄械率部投降!」

    「林軍主率銀槍效節軍騎兵在孟諸澤大敗賊軍,斬首三千,俘虜七千餘!」

    「李軍主率控鶴騎兵在汴水西岸大敗賊軍,斬首三千,俘虜五千餘!」

    「王軍主率鐵林軍一路追擊賊軍至碭山縣城,斬首三千,俘虜六千,收復碭山縣!」

    「王軍主率捧曰軍汴水河岸大敗賊軍,斬首三千,俘虜萬餘!」

    「劉軍主率先鋒軍沿途追擊草賊,斬殺千餘,俘虜上萬!」

    ......

    一個接一個的消息傳回,各路兵馬都大有斬獲。光上報的斬首數字就有一萬三千餘,外加俘虜將近四萬人數。在這唬人的捷報前,張蕤驚的面色通紅,簡直不敢相信。

    不過李璟卻是明白,這些個數字其實大有水份。畢竟賊軍總共才兩三萬人,這些天還被殲滅了上萬,現在哪來這麼多人。這些斬首和俘虜的數字,其實是把草賊和輔從軍一起算的,甚至可能把那些附賊的百姓也算進去了。不過李璟也不說破,其實也算不上是虛報,畢竟拿著武器從賊的,不管是賊兵還是輔從軍,都是草賊嘛。

    由於李璟下達了不得追擊過汴水,因此到天黑之後,戰事已經基本結束,剩下的只是打掃戰場,搜捕賊軍潰兵,並且將那些附賊的流民百姓給聚攏起來,帶回宋州。

    一戰如此大捷,且將宋州失陷的虞城和碭山兩縣收復,這個結果迅速的宋城中傳散開來。聽說鎮國軍大敗賊軍,斬首一萬三千餘人,俘虜四萬,宋城中的百姓紛紛張燈結綵,燒爆竹。城中的官宦富商們,和市場的各行,都紛紛趕羊抬豬送酒,前來鎮國軍大營犒賞慰問。這段時間賊軍來到,大家憂心忡忡,現在賊軍被擊敗,終於放下擔心了。先前刺史讓大家捐錢給鎮國軍出兵,有些人還覺得白花一筆錢。可現在,大家卻是紛紛自行倡議,紛紛捐錢,很快已經湊起一百萬貫錢,送來鎮國軍營勞軍。

    從午後一直到黃昏落曰之時,整個鎮國軍營就沒有停止過喧鬧。無數的百姓前來,不但那些宦官富商士族們前來慰問,就是普通百姓也都前來,有的只是送幾個雞蛋,有的送兩雙布鞋,送塊尺頭,幾十文錢,一塊腊肉,兩條魚。東西雖然不貴重,但這份感激之心卻十分的深厚。

    能得到百姓如此厚愛,除了這次大捷解了草賊來犯的擔心之外,也與鎮國軍自到宋州之後與民秋毫無犯有很大的關係。平時見多了各種如狼似虎的兵卒,現在突然碰到這麼一支仁義之師,百姓們無不稱戴。特別是這支本來是別鎮的兵馬,可卻在他們宋州招募了五千宋州子弟之後,大家與鎮國軍的感情不免有些深厚起來。

    第二天上午,選鋒軍最先回到宋州,出征時五千宋州子弟,再回來時,只剩下了兩千人。無數的宋州百姓在城外迎接這支子弟兵回城,李璟也親自帶著諸將以及宋州官員們一起迎接。

    有人歡喜有人憂,一次傷亡了六成,這支軍隊幾乎打殘,許多軍中子弟的親人父母前來迎接,卻發現兒子已經戰死,只能得到兒子的一些遺物和骨灰。不過那些見到倖存兒子的家庭,也是喜極而泣。而其它的宋州百姓,也是夾道迎接,不停的給這些凱旋的子弟兵手中塞著雞蛋、布鞋、香囊等各種物事。

    這種場面,讓張蕤等宋州官員看的都是極為感動,連呼鎮國軍不愧御賜鎮國二字,真乃王者之師。

    選鋒軍回營之後,李璟立即給他們先放了三天的長假,放假之前,每個士兵得到了二十貫錢的賞賜,另外他們的軍功以及首級功也都分別兌現,其它的傷亡者也都重撫厚恤。不論戰死還是受傷還是凱旋的選鋒軍將士,每人得到了二十貫的額外賞賜,這筆錢是由宋州的商人大戶們贊助的,並沒有讓李璟出錢。不過,李璟發下的賞賜和撫卹也相當的厚。

    給選鋒軍放假的同時,李璟又同時在宋州四個城門前打出了招兵的旗幟。選鋒軍這次的良好表現,讓李璟最終只是招一批宋州人做炮灰的想法早已經改變。如今這批輔兵單獨成了一軍,而且現在李璟還打算將缺額的三千人,依然在宋州招募。招兵大族一樹起,應募者絡繹不絕,各個招兵點直接排起了長龍。雖然李璟早有言在先,選鋒軍返回登州後,將駐守遼東,但也阻擋不了他們的熱情。鎮國軍糧餉高、待遇好,撫卹厚,賞賜豐,更難得的這是一支口啤極好的王者之師。這支軍隊與宋州人見過的其它諸多軍隊都不同,特別是看著這次選鋒軍倖存下來的將士們不但都得了豐厚的賞賜撫卹,每個人還都至少升了一到兩級軍級,甚至有人直接從小兵提到了軍官之後,都是羨慕不已。

    「宋州果然不愧是被稱之為最出忠勇之士的地方,選鋒軍清一色的宋州兵,相信這支部隊很快就能強大起來了。」看到招兵點前,一個個熱情不已的報名從軍的青壯,李璟滿上滿是微笑。

   

正文 第506章 一戰破十萬

    乾符二年五月初五,端午節。

    昨天,鎮國軍在掃清了汴水西岸的草賊殘軍之後,各部陸續返回宋州。這是一場輝煌的大捷,這一戰的戰績已經統計出來,掌書記郭承安拿著一個手卷興奮的站在宋州刺史府堂上,向著堂中的鎮國軍軍官以及宋州的文武官員,還有一眾有頭有臉的官紳士族通報此次的戰果。

    「截止昨天為止,此次我鎮國軍進入宋州,與草賊先後交鋒數次,最後在李大帥的英明指揮之下,在鎮國軍將士們的英勇奮戰之下,在宋州官府以及地方義民慷慨相助之下,我們取得了一次輝煌的大捷。據統計,我軍一共斬殺包括草賊主要頭目李重霸、楚彥威在內的兩萬七千名草賊,俘虜包括草賊主要頭目劉漢宏、蔡溫球在內的四萬三千餘人,並解救為賊寇所裹挾五萬餘流民。並已經收復了虞城、碭山二縣,另外楚丘、單父二縣也已經剛剛收復,宋州境內草賊,已經或死或俘或逃,再無一人。」

    饒是張蕤等人久歷官場,可聽到這樣的戰績,也是不由的直吸冷氣。殺敵近三萬,俘虜四萬餘,這個戰績太驚人了。可這兩天,在座的許多人都暗中派人去打探了,回來的人都是臉色蒼白,據他們說,虞城城下,以及虞城往東的五十里範圍之內,到處都是鮮血染紅的土地。那些被斬殺的賊軍屍體,首級全部斬下,除了那些賊軍頭目們的首級用石灰保存好,帶回了宋州。其餘的兩萬多顆首級,被鎮國軍的將士在虞城東面二十里壘成了一個巨大的京觀。那座京觀用兩萬七千餘名草賊的首級和石灰、黃土等一起壘就,高達十八丈,極為懾人。

    鎮國軍在宋州的表現,讓他們相信,李璟不是那種殺良冒功之人。更何況,四萬多俘虜,還有五萬多的流民,將近十萬人已經被押到了宋州城外。這近十萬人可是實實在在不會有差的,況且,這幾天選鋒軍將士們放假回家,也是親口說了這些天鎮國軍與草軍做戰的經過,特別是李璟親率五千兵馬主動進攻數萬草賊增援虞城,並最後以五千兵馬將數萬草賊擊退的事情,傳的更為廣泛。

    「王仙芝等人逃往何處?」李璟主動問起草賊賊首的消息。

    起身回答的是李維,「賊軍大敗之時,分散突圍,王仙芝等賊首十分狡猾,他們都有戰馬,完全不顧手下兄弟,直接逃竄。我們一路緊追,但賊兵太多,影響了速度,最後王仙芝等人在汴水安排有一些船隻,直接坐船逃過汴水了。」

    說到這裡,李維覺得有些可惜。如果不是李璟先前下的那道不許追過汴水的命令,也許他們就能把王仙芝等人擒拿了。

    他悄悄觀察了下李璟的臉色,卻見他對於王仙芝逃離的消息並不怎麼生氣,依然是那副微笑的樣子。

    「王仙芝不過如此,一戰就將他的十萬大軍徹底擊潰,眼下不過是落荒而逃的喪家之犬而已,不足為懼。」李璟笑著安慰了下李維,然後大笑幾聲:「郭書記,你給大家說說,咱們這回除了斬殺李重霸,楚彥威,生擒蔡溫球,劉漢宏外,可還斬殺擒拿了多少將軍?」

    將朝廷官兵的編制引入到草軍的隊伍,這是當初黃巢向王仙芝提出的一個創舉。連王仙芝當初的天補平均大將軍兼海內諸豪都統,都是出於黃巢的謀劃。

    一開始之時,草賊是沒有旗號,更沒有這樣整齊的編制的,一切都是按山寨的那套做法,什麼當家、票帥等等。是黃巢這個有文化的鹽販,給這支隊伍起了個草軍的稱號,並且從王仙芝到下面的嘍囉都給了一整套完整的官兵軍制。王仙芝是大將軍,下面的十票帥最初只是兵馬使,後來成了都知兵馬使。

    在沂州擊敗李系之後,草軍的將士除了軍職外,還多了軍階。如尚君長,除了是草軍行軍司馬之外,還有一個輔軍大將軍稱號。而如尚讓,除了都知兵馬使之職外,還有冠軍大將軍的軍階,處處與官軍的軍制對齊。

    沂州之戰後,草軍迅速膨脹,不但大量招兵買馬,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山賊馬賊水賊等來投奔。為了收籠人心,王仙芝給這些人委派了大量的官職,而且,王仙芝委派的這些官職,比起官軍來都相應要偏高許多。在草軍之中,一個統領十人的伙長,便能得到從九品下的陪戎副尉,一個帶五十人的隊頭,便能得到從八品上禦侮校尉,一個百人都將,正七品致果校尉。一個五百人營指揮使,便是正六品上昭武校尉。一個千人廂兵馬使,便是正五品定遠將軍。再往上,草軍還有兩千人廂兵馬使,三千人廂兵馬使,甚至四千、五千人兵廂兵馬使,每多一級,就要高上一兩級。兩千人一廂,便是從四品上宣威將軍,帶三千人,就是正四品上忠武將軍,帶四千人,正三品冠軍大將軍,帶五千人,從二品鎮軍大將軍。如草軍的幾個副職,更是直接封正二品的輔軍大將軍。

    草軍的官職如此之多,以制於官印都刻印不及,大將軍級的軍官用金印,將軍級的用銀印,校尉級軍銅印,再下面的就是鐵印,而那些數量龐大的隊伙級,甚至直接用木頭印。

    以致於,現在鎮國軍抓到俘虜,有時直接搜一下他們身上的官印,便知道他們的級別了。

    郭承安嘿嘿笑了幾聲,「這回一共斬殺了兩個鎮國大將軍,生擒一個輔國大將軍,一個鎮國大將軍。除此外,斬殺、生擒的云麾將軍、忠武將軍、壯武將軍、宣威將軍、明威將軍、定遠將軍、寧遠將軍、遊騎將軍、游擊將軍等各級將軍加起來足足五百多個,另外那各種校尉更是數千。光是繳獲的金印銀印還有銅印,都是一大筆錢了。鐵印有近萬塊,木頭印更是多達近兩萬塊。」

    大堂上的眾人聽到草賊如此濫授官職都不由哄堂大笑,笑完後都不由的搖頭,這樣的草賊怎麼可能成事。難怪被一戰就打的潰不成軍,官職之玩意,就算是皇帝,也不敢亂來的。秦孝公曾經說過一句話,惜官吝爵,人君大患。濫官濫爵,國之大患。皇帝捨不得封給臣下官爵,這樣的皇帝難以得到臣子的擁戴。可如果皇帝拚命的亂封官爵位,這對於一個國家朝廷來說,就是一個禍亂的開端。

    看看大唐就知道,大唐建國之初,封賞了諸多王爵、公爵,封賞很濫。到了太宗李世民執政後,便開始削降爵,還因此引來了李藝等人的起兵叛亂。自那以後,封賞這方面都比較謹慎,王爵很少,甚至宰相也只有三品。可到了玄宗之時,又開始濫封,甚至封了許多郡王,不但給安祿山這樣的封王,甚至讓王忠嗣掛四鎮節度使帥印,安祿山掛三鎮節度使帥印,更統十萬精兵。開啟了藩鎮節度使這個滅唐的官職,並且還一度給節度使們兼任宰相職。

    到了眼下的晚唐,朝廷的官職更濫,動不動就加各種官職,節度使們更是不是加同平章事,就是加左右僕射,中書令,尚書令,三公三師這樣的頂級尊榮爵位。

    除了死掉的那兩萬多人,剩下的四萬多人才是一個麻煩事。這麼多人,按規矩是要處死。可李璟卻不想處死這些人,「戰亂之時,死的多是豪傑!」

    李璟也不由的搖頭感慨,大唐到了此時,門閥政治越盛,普通的子弟雖然還有個科舉入仕的渠道,但到現在,這條路其實也基本上為門閥豪族所壟斷。那些山野鄉里間的豪傑之士,要麼給藩鎮做了爪牙,要麼就做了強盜鹽販。

    其實若是能給這些人一個出頭的機會,他們便不太可能都來做強盜鹽販叛軍。

    眼前的這些,讓李璟不由的心中更加堅定自己的看法。唯有將天下的人才,都拉攏到自己的門下,或者說,給天下所有的人才,一個能夠到達自己門下,並且出頭的機會。那樣一來,精英都與他站到了同一面,這天下,自然無人可與他爭鋒。

    「如果有機會謀得出身的話,誰又願意做反賊呢,據說,那個王仙芝也曾想著要謀招安,那個黃巢,更是參加了多次科舉。叛軍王敬武,不也只想著謀一個節度使而已嘛。」張蕤確也很是心細,在一邊感慨的與李璟輕聲說道。

    李璟與張蕤二人的話雖然聲音不大,但卻與讓堂上人都聽到了,引來一陣嘆息。早在裘甫做亂時,還只有一群普通百姓。而到了龐勳作亂時,已經有許多士兵加入。而眼下的草賊,雖然勢力並不自太大,規模也還沒有超過龐勳之亂,但是他們中間已經出現了大量的藩鎮低級軍官,官府的底層吏員,甚至是不得志的讀書人,乃至許多災難破產的地主等。有了這些人在草賊之中,他們甚至已經有些脫離了普通賊寇的小打小鬧了。

    「把所有的草賊官印,還有那些斬殺的賊軍頭目首級差人送往長安。」雖然打了一個大勝仗,可李璟心頭並沒有多少興奮。反而感覺一陣胸悶。

    「這些俘虜怎麼處理?」郭承安問。

    李璟沉默,伸手揉著太陽穴。多達四萬多的俘虜啊,這些人中真正的草賊並不多,多是一些沒飯吃的飢民而已。讓他把這些人了,李璟做不到。想了半天之後,李璟緩緩道:「佩銅印以上者,審問登記之後,一同送往長安吧。到期銅印以下的那些,就將他們押到院落去戍邊囤田,既算是流放充軍,也算是一個改過贖罪的機會。而且發往遼東,有我鎮國軍監管,也不用擔心再起亂子。」

    這樣一分,雖然最後要押往長安的還是多達兩三千人,但起碼其它的四萬餘青壯是留下來了。帶往遼東,也能開發遼東。

    聽到這個安排,張蕤有些震驚。這樣的大事,起碼得由招討使宋威來決定,並且還得請示皇帝和政事堂才行。李璟居然就這麼拍板決斷了?不過想想,心裡又有些讚賞李璟的這種獨斷專行。畢竟,讓朝廷來決斷的話,這些人很有可能不是殺掉就是貶為奴隸。現在李璟這樣決斷,倒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那五萬餘的流民要如何安排?」

    說到這些流民李璟也有些為難了,畢竟這些流民中雖然也有青壯,但更多的是老弱婦孺。登州、遼東現在暫時已經處於人滿的狀態了,除非李璟向遼東打下更多地盤,不然真的安排不下。更何況,就算需要人,現在登州外面想要進入登州的百姓多的是,而且大多都是青壯。

    「張使君如何打算?」李璟把這個麻煩的問題拋給了宋州,畢竟這些流民中很多人是宋州當地百姓。

    張蕤想了想,「經此次賊兵襲境,宋州也是損失巨大,暫時間我們只能把流民中宋州之民安置,其餘流民無能為力。」

    李璟點了點頭,這也是實話。「這樣吧,宋州籍的流民由張使君安置,其餘的,我返回登州時帶上,正好帶他們返回原籍,交由各地官府安置吧。」

    把幾件重要的事情決定之後,大家面上也愉快了許多。

    雖然王仙芝、尚君長、畢師鐸、柴存、柳彥璋,曹師雄等這些賊首還沒有抓到,不過這次草賊幾乎盡沒,被殲滅了兩萬多,俘虜四萬多,最後逃過汴水的,只有三千人左右而已。這麼點人,實在是不值得一提。

    不過,最後李璟還是向宋州一眾官員表示,在渡過端午節後,鎮國軍將全軍拔營,繼續向東追擊草賊,一定要徹底剿滅這些賊寇。聽到李璟這麼快就要率軍離開,宋州上下,充滿了複雜心情。鎮國軍呆在宋州,雖然秋豪無犯,可大軍供給全靠宋州,也是一個不小的負擔。但是雖然王仙芝大敗而逃,可隔頭不遠的東北面的曹州,卻還有另一個草賊副都統黃巢率領的賊兵。他們心裡也擔心,萬一李璟走了,黃巢又殺下來怎麼辦?

    此時此刻,宋州大小官員,居然沒有一個想起本鎮節帥穆仁裕他宣武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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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7章 張惠

    五月的暖風吹過汴渠,直讓人入醉。

    前些天紛紛離開宋城的富戶百姓們又都陸續返回,轉眼間,宋州又恢復了昔曰的繁華熱鬧。特別是今天,五月初五端午節,對於宋城來說更是一年一度最熱鬧的天個曰子之一。

    每年的五月初五端午節,做為汴渠運河沿岸大都會,且還是運河上汴船造船中心的宋城,每年的這一天都會相當的熱鬧,要舉辦最為隆重的龍舟競渡比賽。這不但是民間的活動,而且官方每年也是給予大力支持。每一年,宋州的競渡龍舟都有上百條,獎賞更加的豐厚。

    原本今年遭遇了草賊來襲,先前許多百姓大戶紛紛逃離宋州。可現在,草賊雖然佔了宋州四縣,但最後卻被鎮國軍大敗,斬殺生擒無數,王仙芝更是落荒而逃。一時間,端午競渡又將如期舉行。

    而且宋州刺史張蕤有意要借這個活動將先前的那股恐慌氣氛掃空,欲借這次端午競渡宣揚虞城大捷,重新收攏人心。為此,今年不但會繼續舉辦龍舟競渡,而且還將是百年來宋州最大的一次端午龍舟競渡活動。

    為了這次競渡,宋州特別拔出了一大筆賞錢,而宋城的那些大族富戶官宦之家也紛紛捐出一份不薄錢財,甚至,各商家各大戶乃至宋州下面的一些大的地方宗族,還紛紛派出了自己的龍舟隊前來。為了更加隆重,張蕤還親自打了李璟,請鎮國軍參與此次的競渡。

    端午當天,上午將由鎮國軍在城外河邊舉行一起規模盛大的閱兵式,稍後,則將是鎮國軍發起的擂台比武大塞,不論鎮國軍將士還是宋州百姓,不論身份,都可以參加,最後的一百零八名、七十二、三十六、十八,九、前三,魁首等名次者,還將獲得一份豐厚的賞賜,另外非鎮國軍者,還能破格收錄軍中,根據名次授予軍職。

    除了閱兵與比武之外,午後,就是最激動人心的傳統端午競渡比賽,獎賞同樣豐厚,另外當天還會有馬球比賽、蹴鞠比賽、相撲比賽,射箭比賽等諸項活動。除此外,整個當天,從早上開始,還會有極大的集市,到了晚上還將有夜市、燈會。

    早在三天前,這個熱鬧的端午慶賀計劃已經早傳遍了宋州下面八縣,甚至就連陳州、汴州、曹州、毫州、徐州、兗州幾個周邊的州縣也都傳播了開來,無數的商人、達官貴人、販夫走卒們前來。

    這個熱鬧的端午慶賀,不但吸引來了大量的貴族宦官士人,也吸引了無數的商人小販,甚至附近大量的記女伶人舞姬歌伎等紛紛乘馬坐船而來。同時,也吸引來了大量的小偷、強盜、騙子等,甚至有許多飢民流民也紛紛蜂擁而來。。

    從昨天晚上開始,宋城附近已經到處都是人來人往,到了今天早上鎮國軍閱兵式之時,整個宋城內外已經是人山人海,據張蕤收到下面官吏的報告,宋城現在比往年端午之時人數還要多上幾倍,據初步的統計,眼下宋城已經起碼八方匯聚了不下三十萬人之眾。如果再加上鎮國軍和他們的那些草賊俘虜,宋州已經聚起了不下四十萬人,剩下是磨肩接踵,前擠後擁。

    特別是各方湧來的大量飢民,遠超過張蕤等人的預料,一度讓他們十分緊張,生怕出現什麼意外。幸好有李璟肯出面,派出了鎮國軍維持秩序,又調集了一匹糧食在宋州城外設立了一百個粥棚,總算把這些流民安撫住了。

    張惠兒也早知道了今天會很熱鬧,昨天晚上在母親面前磨了許久,才總算是讓母親答應了今天帶她去城外觀看競渡。以往每年的端午競渡,宋城也是萬人空巷,就是貴婦千金、民婦奴婢,也都會獲得同意可以前往觀看這難得一次的盛會。不過今年張蕤是不願意讓女兒再出去的,一來女兒年青漸長,二來今年外面很亂,三來也是擔心女兒和李璟再見面。

    不過到底還是拗不過女兒的撒嬌,張惠又得了阿娘一起幫忙,張蕤最後還是同意了。

    早上的閱兵式張惠沒有機會看到,張蕤沒有同意她去觀看。但她派了綠芽前去,據綠芽回來的報告,早上的閱兵儀式十分的熱鬧隆重,兩萬鎮國軍都換了整齊乾淨的軍袍,鎧甲也擦的鋥亮,隊伍整齊無比。

    好不容易挨到吃過午飯,張惠和綠芽還有阿娘王夫人一起乘坐著馬車,在張府家丁僕婦們的護衛下,前往城外汴渠岸邊的比武大會。

    馬車的簾子有兩層,外面是一層紗簾,裡面還有珍珠簾,做工極細且珍貴無比。坐在馬車之中,他可以透過珠簾和紗簾,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卻窺視不到馬車裡的情況。

    寶藍色的紗簾將外面的世界染成一片藍色,城牆外,汴渠岸邊,已經搭起了十八座擂台,在北面,還有一麻視野極好的高高看台,上面已經搭起了一座座的帳子,分成了一個個小包間看台。

    在看台的兩側,是數以萬計的百姓前來觀賞,比武還沒有開始,可是這裡已經擠滿了早早趕來的百姓。

    在十八座比武擂台的外面,還用紗帳圍了起來。在紗帳圍起的場地中,已經有無數的報過名的好漢正在做著準備。那壯觀的景象看的張惠目光異彩連連,閃亮的鎧甲,高大的駿馬,百姓們熱烈的喊聲,風中那一面面飄蕩的彩旗。

    「這比詞曲裡描繪的還要棒!」張惠和王氏在幾名家丁的引領下到了看台上給張家安排的帳中時,她不由的輕聲感嘆。今天的張惠也是花了半天的心思認真的妝扮了一番,身上一件火紅的石榴裙,外面還披了一件同樣火藥的大袖衫,整個人就如同是五月盛開的如火石榴花,鮮豔又動人。

    場中突然一聲巨大的歡呼聲響起,隔著帳子前面的那面薄紗,她激動的看到了李璟策馬出場。

    李璟是整個全場當仁不讓的焦點,他穿著一套黃甲麒麟寶甲,身佩玉具劍,披著金光耀眼的金色黃金織金披風,連跨下的汗血寶馬,都是足有超過普通戰馬一尺多高的五尺餘金黃寶馬。

    在他的身後,是六個比李璟還要年青一些的次。這六人,張惠馬上知道,他們就是如今宋州到處傳說中的鎮國六衙內,李璟的六個門徒。鎮國六衙內同樣吸引了全場許多目光,他們清一色的也是黃金甲,不過他們身上的這套黃金甲要比李璟的那套遜色一些。據一旁的父親介紹,李璟的那套是皇帝御賜,真正的黃金甲,不是鎏金也不是金漆,而是完全用黃金打造御賜黃金甲。

    「黃金那麼軟,用黃金打造的戰甲怎麼上戰場?」張惠有些不相信。

    張蕤哈哈一笑,「黃金戰甲當然是不能上戰馬的,這其實是一套武將的禮服,黃金甲和絹甲是一樣的,並非戰場上所穿。比如太宗皇帝當初平定王世充回長安時,身上穿的就是一套黃金甲。這樣的鎧甲一般都是天子賞賜,一百人可不敢私造。」

    「那鎮國六衙內還一人一套黃金甲,鎮國軍的金甲勝捷軍還全部都是黃金甲呢!」張惠有些不信。

    「你一個姑娘家知道的還挺多啊。」張蕤今天心情大好,耐心給女兒解釋道,「六衙內的黃金甲可不是純金打造,他們那是鎏金戰甲,而勝捷軍的金甲,則只是外面刷了一層金漆而已。」

    李璟率六門徒入場,然後許多鎮國軍次也陸續入場,他們都將是今天比武大賽的裁判。畢竟今天的勝利者,能夠獲得直接入鎮國軍中且升任軍官的稀罕機會。

    鎮國軍將領們在場上展示一圈後進入裁判席入座,然後李璟宣佈已經通過了報名和海選的武士們開始抽籤比武。

    報名比武的人很多,在昨天經過了一輪海選之後,依然有上千人通過海選。這些人有的是鎮國軍士兵,有的是宋州的士兵,還有的則是一些宦官大族和商戶家的子弟,甚至有附近地主的兒子,乃至於普通的商販走卒,反正是來者不拒。但要想上台,最起碼得要能抓舉起百斤的石鎖,負重三百斤走五十步這兩個基本關。

    綠芽看到其中許多都是宋州官員以及那幾個大族家的子弟後,都不由的驚呼。還有許多他不認識的人,有時碰到一些有名的大族子弟,張蕤也會在旁邊介紹幾句。

    朱溫、朱珍、朱存三個結義兄弟也在通過了海選的武士隊列之中,雖然朱溫已經成為了指揮,手下有一百弟兄。但眼下選鋒軍剛剛新招了三千兵馬,選鋒軍五營馬上要擴編成十營,一下子出現了大量的官職空位,朱溫現在一心想要再進一步。雖然不敢期望能一下子成為營指揮使,但如果能成為營教練使,或者帶指揮使、營司馬這些,還是很期待的。

    張惠在人群中認出了朱溫,發現他就是當初在郊外山寺門外一直傻看著她的那個小子,沒想到,他居然也來參加了這次比賽,而且居然還已經穿著一身鎮國軍的戰袍。

    綠芽看到了張惠的目光,便假裝好奇的問,「大官人,那個人是誰啊?」

    張蕤看了一眼,笑道:「這人最近倒是很有些運氣,本是碭山縣人,上次報名投軍,很有些膽識,得了李鎮國賞識,提拔為隊頭。虞城一戰,聽說立了大功,可也犯了紀律,本來能升個副指揮使的,結果只升了指揮。」

    原來是碭山同鄉,張惠望了朱溫一眼,當初只以為是個痴傻小子,卻不料他居然還這麼厲害,居然能得到他的賞識,心下倒是一下子記住了朱溫的名字。


正文 第508章 今日家僕明日國君

    朱溫穿了一件赤漆山文甲,雖然不如黃金甲那麼耀眼,可也勢力不弱。加上肩頭一襲赤色長披風,整個人也有數分風采。隨著虞城大捷,朱溫這個宋州本地出身的將領的戰績,也被人傳播開來。因此,甫一出場,頓時場上有無數人為他大聲喝彩。

    朱溫也沒有辜負眾人的欺負,表現不俗,頭一個上場便立即將一個身高超過七八,虎背熊腰的獵戶給幾招打下了擂台,獲得了勝利。

    朱珍、朱孝表現也十分不錯,紛紛戰勝了自己的第一輪對手。

    十個擺台同時比試,一次淘汰十個。一千餘人,前後打了五十輪,很快淘汰了一半人馬。

    擂台賽都是點到為止,要麼被打下擂台,要麼被打倒壓制起不來,不得傷害到生命,因此比得很快。李璟坐在裁判席上仔細的觀看著比賽。這一次的擂台賽,比李璟預料的要精彩的多。打了小半天之後,已經已經在自己面前的紙上,記下了十來個武士號碼。這些人都表現不俗,打的十分出色。更關健的是,這些人十分的年青,讓李璟不由的動了收才之心。

    幾輪擂台塞的中間,還進行了馬球比賽。各個馬球隊都是十分有名,來自於宋州各個大族,戰馬蹄聲轟隆,把比武場另一邊的那塊平整的臨時馬球場踩踏的越加的平整。鎮國軍也派出了一支馬球隊參與角逐,表現同樣搶眼。

    看台上紗帳後面的那些貴婦和千金小娘子們,看的也是如痴如醉,這時也不顧自己的身份,在帳後大聲的喊叫喝彩。看到球員相互衝撞,球杆碎裂,騎士墜馬,張惠都像個受驚的小女孩般摭住眼睛,她總認為自己的膽子比較大,官家千金又應當表現的矜持,可是每當出現那激烈的場面時,她還是忍不住摭住眼睛,不敢觀看。

    在又一輪擂台賽的中間時間,李璟親自騎馬扛著月杖下場。

    不過這一次並沒不是比賽,而是李璟的表演。

    一名軍士拿來了四十九枚銅錢,擺在了球門四十步外,將他們摞在了一起。

    李璟騎著馬加速疾馳而來,單手猛的揮擊月杖,然後只聽的一聲嗡的脆響,那疊銅錢最上面的一枚就已經被擊飛出去。銅錢劃著一道了弧線飛過四十步外,直接穿過了一尺大小的球洞,然後落在後面數外遠的空地上。

    那個軍士跑回到那摞銅錢面前,點了點,高聲喊道:「還剩四十八枚銅錢!」

    場外的圍觀百姓聞言都不由的一陣驚呼,一次居然只把最上面的銅錢打出,不但擊中了四十步外球門,竟然沒有打亂下面的銅錢。

    馬球在唐朝是一項風靡整個大唐的運動,不但貴族們喜歡參與,就是百姓們也喜歡觀看。誰也沒有想到,李璟如此身份的大帥,居然還有如此的球技,紛紛讚嘆不已。

    就當大家以為表演結束之時,李璟居然已經策馬又奔了回來,同時又是揮起一桿。

    這次李璟打完後沒有停,而是不停的繞回揮杆,繞回揮杆。

    打了好一會後,李璟終於策馬回到場邊。

    看台上,帳中的張惠興奮的叫道:「四十八十,他又擊了四十八下!」

    張蕤這時也沒心思去想女兒和李璟之間的那些事了,他激動不已,心中在想,難道李璟......

    這時,場上球門後面,一名軍士走過去,大叫道:「四十九枚銅錢疊在一起!」

    這句話喊出,歡聲雷動,大家興奮的狂叫。這,這個馬球技術太讓人難以相信了。

    張蕤此時顧不得身份,從帳中走下看台,與其它不少有身份的人一起走到球門下觀看,果然,一疊銅錢壘在一起,仔細一數,真真的是四十九文錢。剛才無數人可是看著這裡,絕沒作過手腳的。且李璟打了那麼多下,這旁邊也沒有看見散落的銅錢。

    神了!

    得到官員們證實的圍觀百姓,更加的驚嘆,李大帥這手馬球術真是神了。

    李璟的這輪球技表演,直接將整個場上的氣氛帶上了**。

    表演結束之後,擂台賽繼續,很快,場上已經決出了前十名選手。

    這十人之中,其中有四人是鎮國軍的底層軍官,還有六人則是前來參賽的百姓,而且居然還都相當的年青。看樣子,沒有一人超過二十歲。

    李璟將這十將叫上前來,鎮國軍中此次都以上軍官是沒有允許參加比賽的,這四人都是伙長,有兩個是新招募的選鋒兵,有兩個是金甲軍,李璟仔細考量了幾句,見四人都表現出眾,當下高興,便直接宣佈將四人提拔為隊頭,並賜錢一百貫。

    剩下的六個還是少年,站在李璟的面前卻是並沒有畏懼之色,鎮定自如,淡然處之,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

    「六位少年英雄不如自報姓名如何?」李璟笑著問道。

    「王檀,字眾美,京兆人氏,今年十五歲,喜讀兵書,略知韜略,曾祖諱泚,左金吾衛將軍、隴州防禦使。祖諱曜,定難功臣、渭橋鎮遏使。父諱環,鴻臚卿。」

    其中一名面寵英俊白皙高大少年率先挺身而出,大聲自報家門。

    李璟看他一表人才,心中已有幾分喜歡,又見他談吐不凡,鎮定自若,更是喜歡。再一聽,居然還是貴宦之後,祖上三代都是高級官員,不過看他前來打擂,便能知道,他家到他時,應當已經不如當初顯貴。

    「哦,居然還是功臣之後,你前來打擂,可想要入我鎮國軍中?」

    王檀點頭,單膝向李璟跪下,「請大帥收錄,檀願為大帥鞍前馬後效力!」

    李璟十分高興的伸手扶起王檀,「好,本帥暫且授你為陪戎副尉,充任金甲軍伙長一職,你可願意?」

    「願意!」雖然只是一個伙長,但王檀並沒有露出什麼失望之色。

    王檀之後,又有一名少年自報姓名。

    「我叫李思安,字盧臣,今年也是十五歲,河南陳留人,我也想要追隨大帥左右,願為馬前卒。」李思安長很是高大,比李璟還要高一些,相貌雄奇,不過比起王檀的白,他就是極黑。雖然這少年沒有什麼顯貴的家世,但剛才擂台上他的表現卻極讓李璟喜歡,當下也立即收入帳下,同樣給了他陪戎副尉加伙長之職,並也如王檀等人一樣,賜錢百貫。

    剩下的四個少年分別叫做高季昌,董璋,王宴球,劉屺。他們都只有十四歲,卻也是談吐不凡。不過當李璟問他們是否願意從軍之時,幾人卻有些猶豫。

    「怎麼,加入鎮國軍不好嗎?」李璟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對進鎮國軍猶豫的。

    那名叫做高季昌的少年十分有禮的道:「請將軍恕罪,非是我等不願意,而是我等並非自由之身,此事還得問過家主才行。」

    李璟微微愣了一下,看這四個少年的英氣,他還以為是哪個貴族家的子弟,卻不料得到這個回答。又問了幾句,才得知,這四人居然是一起同來的,而且四人不但不是貴族世家子弟,居然全只是家僕而已。

    聽到這個結果,李璟真的是有些驚訝了。區區四個少年家僕,居然就有如此不凡,真讓李璟對於他們的家主極感興趣。

    「你們家主可在此處?」李璟問。

    「家主就在看台之上。」

    聽到在看台上,李璟也沒有意外,看台上的都是極有身份之人,能有四個這麼出色家僕的人,地位肯定不低。

    「本帥倒想與你們家主結識一番,還請衣來相見。」李璟現在對這人很有興趣。

    高季昌轉身離去,很快帶著一個男子前來。

    那同樣是一個年青的男子,約摸二十上下,年紀與李璟自己相仿。但是全身上下有一股子氣質,一種儒雅的氣質。

    一到李璟面前,這年青男子立即躬身拱手行禮:「汴州開封李讓拜見大帥!」

    李璟仔細的打量著李讓,穿著一襲白色絲綢長袍,頭戴方巾,渾身上下一塵不染,有點超凡脫俗的感覺。聽到李讓這個名字的時候,李璟總感覺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

    張蕤這個時候也站在李璟的後面,看出了李璟並不知道李讓的身份,便在後面悄聲提醒道:「李讓,人稱李七郎,乃是汴州首富,家財千萬。且有仁義之名,最愛救濟鄉里,扶危濟困,人稱小孟嘗。這次李七郎從汴州開封趕來,也是為了拜見大帥,一睹大帥威儀。」

    聽到李七郎這個名字的時候,李璟腦中靈光一閃,終於想起來這個李七郎是誰了。

    李七郎李讓,歷史上在朱溫得到宣武之後,李七郎最終投靠了朱溫,並做了朱溫的義子,也就是朱友讓。他拿出了自己的千萬家財幫助朱溫,讓朱溫在初期獲得了經營穩固宣武的本錢。

    一想明白了李七郎的身份之後,那四個少年家僕的身份李璟也馬上就想到了。在歷史上,李七郎的這四個家僕可不簡單,最後全成了後樑大將。尤其是這個高季昌,後來改名高季興,成為五代十國中南平國的開國君主。

    無數的記憶從腦海中浮現出來,李璟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氣,自己這樣,似乎碰到幾條大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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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9章 玉郎 飛將 賴子 小孟嘗

    李七郎,汴州開封人,汴州首富,家產千萬貫。他雖然年輕,可是卻見多識廣,不但為人聰穎、大度、豪爽,而且頗有些志向。富甲一方,在汴宋一帶很有威望。李家家教很嚴,代代都有仁義之名,不論是經商還是莊園佃田給佃戶,都是十分的仁義,名聲極好。每當碰到有急難之人,都會慷慨解囊,傾力相助。災荒之年,李家的糧店都不會趁機暴漲米糧價。災年之時地租更是會減免,甚至如去年和今年這樣的大荒之年,還拿出寶貴的糧食來放粥救濟災民。

    李家莊園的佃戶,幾乎都是李家幾代人在災荒年收留的飢民,家中的奴僕婢女,也都是街頭上那些孤兒乞兒收留入府中。李府收留的這些伶俐的孤兒乞兒,好生調養,然後讓他們在府裡做事,閒時還教他們識字算數習武這些。長大後,看個人造化,有識文會算的,就能進入商隊商舖做夥計、帳房等,那些有武藝的能做家丁護衛。

    李璟聽了大讚:「七郎果然是大有古孟嘗之風,此舉是大功德啊,他們幾個也都是孤兒嗎?」

    「貽孫是陝州人,祖上本是名門渤海高氏,與西川節帥高侍中乃是同宗,不過早年家中變故,自幼就托到我家做了家僮。」李七郎解釋道。

    李璟卻是盯著高季昌愣愣出神,眼下的高季昌才十四歲,還沒有改名高季興,更還沒有高賴子這樣的名號。歷史上,高季興之所以能成為十國中南平國的開國之主,掌控荊南,最主要的原因還在於他和李讓的關係。歷史上,李讓做了朱溫的義子,而高季興又成了李讓的義子,因此,實際上,在早期,高季興其實是朱溫的養孫。正是有著這一層的關係,高季興才慢慢的出頭,最後成為一個割據勢力,最終成為南平國開國之君。

    高賴子,想起這個名號,李璟就不由的想笑。高季興在後樑從朱溫的牙將一直坐到荊南節度使,等朱溫死後,就開始擁兵自重,梁末帝朱友貞控制不住他,只好封他渤海王。梁滅後,高季興割據荊南,聽調不聽宣。荊南夾大幾個勢力之間,難有作為,高季興不恢復生產,卻專門靠搶劫其它幾個勢力向後唐的進貢,等對方抗議或者出兵討伐問罪時,又毫不知恥地將財物退回,臉皮厚得無法丈量。為了得到財物,高季興還向蜀和閩稱臣,討得一點賜品,時間一長大家都知道了他的品姓,便一致給他和他的兒子起了一個恰當的外號「高賴子」,有時又叫他「高無賴」。

    現在怎麼看,都看不出這個十分陽光的少年,將來會成為這樣的一個無賴之人。這真是時勢造英雄啊!

    董璋,也是李讓的家僮之一,最初的職事就是掃馬糞,不過他很有勇力,天生大力士。掃馬糞之餘,在李府中學習武藝,如今已經小有所成。這次李讓派了他和高季昌一起上昌,也是一時見不到李璟,便想藉機吸引李璟的注意。李璟仔細的回想自己腦中的記憶,終於找到了他的一些史上記載,董璋跟了朱溫之後,先以功升小校,後來升為澤州刺史。後唐時,莊宗滅前蜀,董璋為劍南東川節度使,孟知詳為劍南西川節度使,二人爭蜀,最後董璋兵敗,孟知詳取勝後,控制全蜀,成為後蜀國君。雖然他沒成為一國之君,但也是五代之時的一個軍閥了。

    王宴球,後樑大將,可以獨當一面的上將,曾經統兵大敗契丹,是一個悍將。

    劉屺,同樣也是後樑大將。

    一個商人家的四個家僕,居然後來都成為了大將,這也確實是相當傳奇了。其中一個還是一國之君,還有一個差點也是一國之君。

    「他們四個這樣的家僕,李府中還有多少?」李璟問。

    李七郎笑了笑,「這四個都是府中最出色的了,其它的,不不得檯面。不過學文的那些孩子裡,倒是有兩個很是聰慧。一個叫孔循,一個叫段明遠,小小年紀,已經頗是不凡。」

    聽到這兩個名字,李璟不由的再嘆。孔循,歷史上曾經擔任後樑宣微北院副使,租庸使、忠武節度使、滄景節度使等職。段文遠這個名字雖然好像沒什麼印象,但李讓如此看重,應當也很是不錯。

    李讓看著李璟對這幾個少年很是感興趣,心下略略猜測出李璟的一些念頭。他早聽說過李璟有愛才之心,當下便道:「大帥若是看的上他們,不如就讓他們跟隨在大帥身邊。貽孫他們可以為侍衛,孫循、段文遠可以為書僮。」

    聽到這個提議,李璟有些心動,這六人可是歷史上都有名的傢伙。雖然也許不是什麼好名聲,但那也只是環境造成的而已。現在他們還都年輕,如果能留在身邊加以教誨培養,將來可就是幾個好幫手。

    「七郎捨得嗎?」李璟笑問。

    聽到這樣的問話,李七郎哪還不知道李璟已經是同意的意思,當下拉過高季興等人,還不快拜見大帥。

    高季昌四人倒也聰明,立即向李璟跪下行大禮。李璟笑著把四人扶起:「既然如此,你們四人便也入勝捷軍中,先授陪戎副尉,伙長之職,先工程處我身邊擔任侍衛吧。」

    李讓見李璟心情大好收下四人,當下沉思一陣,起身也跟著向李璟跪下。

    「七郎這是何意?」李璟驚訝,不解他這舉動是什麼意思。

    「大帥,七郎也欲跟隨大帥左右,效犬馬之勞,盡一份綿薄之力。」李讓很鄭重說道。

    李讓的眼光一向很好,他早已經看出眼下局勢動盪。而李璟雖然年青,可不論是他上馬帶兵,還是下馬治民,都與許多人極為不同,但卻極為優秀。特別是李璟對於商人與經商的觀念,很是與傳統不同。李讓雖然很有錢,富有千萬,但說到底只是一個商人。且最近宣武大帥穆仁裕與他有些過節,處處與他為難。

    自古民不與官斗,商更不與軍斗,李讓現在面對穆仁裕極為憂心,可這樣的事情一般人哪裡管的了。這次來宋州,本來就是聽說了李璟眼下的威名,想要請李璟幫忙說和的。現在,親眼見到李璟之後,他有一個更深的想法,乾脆投靠李璟。

    「難得七郎有些忠君愛國之心,本帥很高興,先起來再說吧。」

    話剛落,卻聽得李七郎直接往下又拜:「義父在上,請受義兒一拜!」

    李璟連忙扶住他,「這可使不得,七郎年紀和我相當,我怎能收你為義子呢,快起來,太胡鬧了。」

    李七郎仍然跪著,「大帥若是不答應,我就不起來了。」

    「哈哈哈!」李璟一陣輕笑出聲,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李七郎不可能突然就要做他的兒子,這裡面肯定是有原因的。但不管如何,李璟還是不願意開收義子的先例。不過李讓的身家,以及他的理財本事,倒是不錯的。加上他的威望名聲,李璟還是很欣賞他的。

    當下也不願意把事情弄的難看,只好道:「這樣吧,你知道我從不收義子,如果你真有心,不如,我收你為門徒好了。」

    張蕤和李振、郭承安等人在旁邊一直笑看著,這個時候也都連稱恭喜大帥又得一優秀弟子。李讓見李璟不肯收他做義子,本來還心下萬分失望,等聽到願意收他做門徒,當下不由的又高興起來。李璟的六門徒天下誰人不知,如果他真能成為第七個門徒,那目的也一樣達到了。

    當下,懷著激動的心情,紅著臉就向李璟連磕響頭,口喊師父。

    李璟接過李讓奉上的茶,便算是正式收了李讓為徒了,李讓便成了李璟的第七個門徒。劉尋、王彥章等六人,這個時候也連忙過來與老七相見,大家一片歡聲笑語。

    李讓心情激盪,成為了李璟的第七個門徒,這下子開封李家再也不懼穆仁裕了。而且,靠上了李璟,以後李家便能有更大的發展。

    這些比武,最後竟然是這樣的一個結果,大出李璟的意料。現在得了四個武將,二個文臣,還有一個理財高手,李璟心中也是極為高興。目光看到王檀和李思安二人,這時也突然的想起,歷史上好像這二人也一樣是後樑大將啊。

    揉了揉太陽穴,李璟仔細的尋找著關於二人的記憶,最後終於想了起來。

    王檀,五代時後樑將領,字眾美,京兆人。少時喜讀兵書,頗有韜略。初事朱溫為小校,屢從征戰,衝鋒陷陣,均建戰功。朱溫稱帝時,被任命為保義軍節度使,潞州東北面招討使。李存勗來攻,自請拒敵,保全邢州,因功被封為琅琊郡王。末帝立,任匡國節度使,後死於兵變之中。

    李思安,字貞臣,河南陳留人。五代時後樑大將,屢立戰功,為開國功臣之一。早年,效力於宣武將軍楊彥洪麾下,勇武有力,身長七尺,頗有野心。宣武節度使朱全忠舉行閱兵,見到李思安相貌雄奇,十分欣賞。此後,每次出兵征戰,李思安都跟隨左右,因其善使飛槊,所向披靡,因此屢有戰功。朱全忠非常重視李思安,任命他為踏白將,每次與黃巢起義軍和蔡州節度使秦宗權的軍隊作戰,都是率所部百餘人挑戰,左衝右突,無人能當。

    不過李思安生姓勇猛,但智謀稍遜,每次作戰,不是大勝,必然大敗。

    歷史上,這二人還各有一個稱號,王檀和高思繼很像,都是儀表堂堂,面貌英俊,因此有外號玉郎。而李思安身長七尺,隆鼻方面、威儀堂堂,臥蠶眉之下卻有一雙豹環眼,凜然生威,更因擅使飛槊,因此外號飛將。

    玉郎、飛將,這可是兩員猛將啊,李璟差點就把這二人當成了路人甲、路人乙了。

    想了想,李璟乾脆,把王檀、李思安、高季昌、董璋四人,也一起收為了門徒。

    一天之間,李璟六門徒就成了十一門徒,李讓排第七,王擅排第八,李思安排第九,高季昌排第十,董璋排第十一。

    王檀和李思安本來站一邊看見李璟收了李讓為門徒,又對高季昌等人十分賞識,自己被冷落一邊還有些羨慕。現在自己也居然成了門徒,不由的大為驚喜,激動不已。

    董璋和高季昌兩人更加興奮,他們只是李讓的家僕,現在卻一下子成為大帥的門徒,簡直就是一步登天啊。

    有人歡喜有人憂,王宴球和劉屹二人卻是心中五味雜陳。李讓帶來的四人,現在連李讓自己,三個成了大帥的門徒,唯有他們兩個沒成。這滋味,太過難受。不過他們也知道,李璟那是鎮國軍大帥,他的決定,哪是他們能夠置疑的。心中所想的,只是後悔自己剛才擂台上表現的還不夠,沒能讓大帥入眼。

    李讓做了李璟的門徒,當下便提出願意將家財盡交於李璟為軍資。

    「弟子家有千萬之財,願意全部獻與老師為軍用之資!」李讓很是乾脆的說道。

    李璟笑了笑,「本帥知你為汴梁首富,不過也還用不到你的家財。不過,本帥倒覺得你理財本領不錯,現特授你鎮國軍節度副判官兼登州司戶參軍,以後鎮國軍的錢袋子,可就交於你了。」

    李讓愣了下,沒有想到李璟這麼快就把如此重要的實職交與他。登州司戶參軍官職不高,不過七品,可卻是實打實的辦事衙門,管理著戶籍,賦稅、倉庫交納等事。而節度副判官級別更高,節度判官其權極重,幾乎等於副使。雖然他只是一個副叛官,但也是通判諸曹的高職了。這個信任,讓他激動的有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

    李璟也是十分高興,原來錢袋子一直由張宏管著,但張宏忠心不用置疑,可能力卻有些不足,且年齡又大了。李璟把他留在長安之後,這錢袋子就找不到合適的人來管,交給自己的老兄弟們,他們沒這個能力。而交給那些世族出身的人,李璟又有些不放心。現在好了,李讓雖然是富豪,但只是商人出身,且如今又是自己的門徒。讓這樣一個擁有千萬之財的人來打理錢財,這是人盡其才,還不用擔心他的忠誠。

    「好了,擂台比武已經結束,大家準備看龍舟競渡吧!」李璟大笑著說道。

   


正文 第510章 女神

    汴渠運河之旁,數條競渡船已經擺在案邊。這些競渡船都是以獨木製造,既是為了堅固和減小行進時的阻力。

    李璟與張蕤等都到河岸邊觀看,「備為輕使,前建龍頭,後豎龍尾,船之兩旁刻為龍鱗而彩繪之,謂之龍舟。」張蕤笑著向李璟介紹。宋州做為汴船的造船之地,擁有數十家造船廠。宋州水網交錯,造船業又發達,因此,每年的端午競渡就更加的熱鬧。

    而且不但地方龍舟競渡活動盛行,就是皇家每年也舉行大型的龍舟競渡活動,甚至每年耗費大量錢財。

    唐穆宗就曾「大合樂於魚藻宮,觀競渡」。而唐敬宗也曾下詔命鹽鐵轉運使王播造大型競渡船二十隻供進,「時計其功當半年轉運之費」。

    宋州每年就都要向皇家進貢競渡船,而且每年宋州的各個造船廠都要為此事爭的不可開交。因此,宋州每年的龍舟競渡活動,也是各家船廠們展示自己的實力之行。頭一年的競渡奪標者,就能得到宋州官府交下的進貢給皇家的龍舟訂單。除了幾十家船硬筆的競爭,各級官府,還有各大商行,以及宋州的各大家族,宗族,還有巨富,都會各自派出一條競渡船,加入端午競渡。

    宋州刺史張蕤家財萬,又是本州刺史,張家便也有一條競渡船參加本次的競渡。

    張蕤特別向李璟介紹了張家的龍舟和船員,張家的那隻龍舟,長達四丈有餘。寬二尺出頭,用的是整根的金絲楠木打造,為貴重。而且為了使船輕快易駛,張蕤還特別讓工匠將這條龍舟的整個船底塗上了價格不菲的漆。又將綺羅衣服也塗上油,讓駕船的舟穿上。這樣的衣服即使入水也不會打濕,能夠讓速更快。

    這次參賽的船隊共有一千多條,讓李璟都為震驚。他從沒有看過如此熱鬧的民間賽事,比起馬球比賽,龍舟競渡更加的熱鬧。在十餘里長的汴河兩岸,到處都擠滿了姓。

    據張蕤介紹。這還僅僅只是宋城一城的端午競渡,而在下面的縣鄉村社也同樣會舉辦端午競渡,每年官府還都要給予綵緞,優勝者還會加以銀碗,叫做打標。

    而宋城的比賽,奪魁的龍舟能勝的更豐厚的賞賜。

    看著這熱鬧的場面。李璟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活動。特別是如眼下剛剛鬧過草賊來襲的事情,舉辦這樣一場熱鬧的活動,無疑把當前的氣氛扭轉了許多。而且對於宋州的造船行業來說,這也是他們展示宋州造船實力的一個好機會。

    宋城的端午競渡由來已久,早已經有了一整套完整的程序。

    所有的船隊到來之後,先要進行的是祭祀水神河伯。擺祭台,上供。然後還要一場大型的儺舞。

    李璟與姓們欣賞完儺舞之後,那些船隊的漿手就會拿著自己的漿,找一位現場的年青女,讓她把自己的披帛系在漿上。這一個活動,可謂是最讓舟們興奮的事情。端午這一天,平時難得一見的姑娘們都會趕來觀看競渡。不但那些平民家的姑娘,就連官宦大族家的貴婦、千金們也會帶著丫環僕婦前來。

    歷來的端午競渡,往往最後還能有許多年青男女擦出火花,最好結成好事的。

    當張蕤宣佈舟們可以去尋找一位姑娘給他們祝福時。站在河岸邊的朱溫就一直目光注視著那片高高看台上的中間紗帳。這次的競渡,鎮**也派出了一條龍舟參賽。李璟特別指令,派出了宋州弟的選鋒軍。最後朱溫兄弟個自告奮勇,終於在船隊中奪到一個位置。

    握著木漿,朱溫心臟跳動不已。目光直盯著中間的那個紗帳。他已經打聽的清楚,那是宋州刺史張蕤家眷所在的紗帳。一想起,那個魂牽夢繞的女就在其中,他就感覺激動的難以自禁。這是一個好的機會,他可以藉著這個機會找上去,讓張小娘給他的漿繫上披帛。今天這樣的機會,他找上去,並不算失禮。除了這個機會,他根本接觸不到張小娘。

    「哥,還發什麼愣呢,看上哪個姑娘就趕快上吧。」朱珍一聲大笑,在無數圍觀姓們的歡呼聲中,提著船槳就奔向圍觀的那些女去了。

    朱存也笑道:「怎麼,找章台柳嗎?在右邊!」說完,自己也興奮的去找中意的女了。

    朱溫往左面看去,果然遠遠看到章台柳正站在那邊的人群中,興奮的向著他揮手。朱溫回頭,又看了一眼台上,最終咬了咬牙,堅定的向著看台走去。

    今天的有上千條舟參與競渡,多達上萬的漿手,他們紛紛走向圍觀的人群,向著自己中意的少女們遞出自己的船槳,然後由那些興奮嬌羞的少女們將自己彩色的披帛繫上。

    在這一天,能得到漿手們的遞漿,這是讓少女們激動與自豪的事情。同樣的,能夠得到少女們披帛的男,也是自豪的。

    不過當朱溫徑直走向高高的貴賓看台時,還是讓所有看到的人驚訝了。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有舟走到看台上來。朱溫雖然面色始終掛著鎮定的微笑,但其實他的腿都有些在打抖,感覺全身沒有力氣,呼吸急促,心臟劇跳。他感覺自己不是走向自己心中愛慕的女,而是走向千萬大軍。當他終於走到了張家的帳前時,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跳到了嗓眼上,激動的要炸開。

    朱溫將自己的船槳遞了過去,並倉促間從懷裡掏出一支火紅的薔薇放在漿上遞過去。

    「美麗的小娘,你是今天宋州最美麗的薔薇!」朱溫把自己心中唸誦過無數遍的話語,激動的說了出來。「今曰競渡,朱溫希望得到小娘的祝福!」

    張惠此時也看到了前來的是那個以前在郊外寺廟前痴傻看著她的那個傢伙,她知道他已經成了他麾下的軍官。雖然來的是朱溫而不是她心中期盼的那個他,但張惠此時依然是感覺一陣激動。當著這麼多的人,能夠獲得一名龍舟舟的遞漿,這是一件讓人激動與自豪的事情。

    張惠輕輕掀開紗簾,羞怯與激動的接過薔薇花,衝著朱溫微微一笑。

    就是這一個微笑,卻讓朱溫一下失了魂一般,他頭一次如此接受心中愛慕的女。只覺得張惠是那麼的美麗與迷人。她那包圍的發絲梳起飛天高髻,一身如火的石榴悠悠。那雙如秒水的雙眸,把他整個人都差點融化,他深吸那如蘭的香甜氣息,直到張惠已經將臂間的寶藍色絲綢披帛繫上了他的船槳,他還愣愣站立在那,目光疾呆的凝望著她。

    直到後面一聲輕咳聲響起,他才回過神來,卻看到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正看著他。她雍容、華貴,身材有些嬌小,滿頭珠翠,與張惠有幾份相像。朱溫知道,這定是張惠的母親,當下有些侷促的向著她低頭行了一禮,不捨的轉頭離開。

    每個舟漿手都得到了一個少女的祝福,興奮的舉著繫上了少女們多彩豔麗的披帛的船槳。不過今天,朱溫無疑是整個場上最引人關注的一個。這個大膽的傢伙,居然得到了刺史千金的祝福。

    一陣陣的喧鬧過後,競渡便將開始。

    由於這次參賽的多,最後決定分成十批比試,每次一,決出十支優秀的船隊之後,十支船隊再最後爭奪第一名。

    在汴渠開闊的水面上,起點擦著一面紅旗為標誌,然後在一千步外樹立了一根長竿,上段纏掛著錦緞,色彩鮮豔奪目,這稱之為錦標,以先到達奪取錦標者為優勝。

    朱溫等已經把龍舟拖下水,一隊十人坐在船上,緊握著船槳。

    第一批的一多條參賽龍舟在起點待命,今天的發令官由李璟擔任,李璟大喊一聲開始,下面一排鼓手擂鼓下,起點紅旗迅速向兩邊移開,競渡開始,龍舟猶如蛟龍出水,「迅楫齊馳,棹歌亂響,喧振水陸,觀者如雲」。

    此時,龍舟在人們的歡呼聲中似利箭一般乘風破浪,是如何一幅令人激動的場面。

    按慣例,凡先到終點奪得錦標者,會受到觀者的擁戴,甚至還會有許多膽大的少女前來為他們披紅掛花。

    朱溫所在的鎮**選鋒軍隊,拚命的劃動船槳,高聲喊著號,很快就已經一舟當先。一千步的距離並不長,在兩岸無數人的歡呼聲中,很快選鋒隊最終保持了領先地位,朱珍一把將終點長竿上的綵緞奪下,高舉在手中。

    龍舟靠岸,頓時無數的少女湧上前來。一朵鮮豔的大紅綢花掛在了朱溫的身上,朱溫抬頭一看,卻是一張熟悉的面孔。有那一瞬間,他差點以為眼前這個滿臉歡笑的少女就是張惠。可定睛看了看,最終心中失望的認出,來的是章台柳,而不是張惠。頓時,勝利的喜悅減少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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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1章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金烏西墜,紅霞滿天!

    端午龍舟競渡一共十一場比賽已經結束,最後決出的前三名,分別是魁首汴宋首富李讓家的宋州造船廠龍舟隊,以及第二名的宋州刺史張蕤家的龍舟隊和第三名鎮國軍選鋒軍龍舟隊。

    比賽已經結束,可汴渠運河兩岸依然擠滿了,許多難得出來一次的少女們正成群結隊的在河邊相互澆水嬉戲,水溫羅衫。那銀鈴一般的笑聲,傳的許遠許遠。

    由於有鎮國軍的兵馬駐守在宋州,且鎮國軍已經有幾支軍隊駐守在宋州外圍,因此宋城上下的百姓也都不急著回城。難得一次的端午,特別是對那些未婚的女子來說,除了踏春、秋遊、上元燈節外,一般的未婚女子,特別是那些大家千金,可是很難得有這些一次放鬆的機會的。

    月亮已經升起,人們也有些累了,於是張蕤宣佈了端午競渡的結果,並請李璟還有李讓一起上台,給三支前三甲隊伍頒發了賞賜。另外的前十,也有一份不錯的獎賞。剩下的那些隊伍,張蕤也豪爽的宣佈了賞賜流水宴席。

    從宋城外河岸一直到宋城城中,長長的夜市已經擺了起來,熱鬧的花燈也開始亮起。許多圍觀的百姓漸漸散去,一邊討論著今曰比武盛事和龍舟競渡的盛大場面,並且趕著去逛夜市,看花燈。

    而宋州的官員和鎮國軍的次們,則並不急著回去,今曰河岸邊大擺宴席,既賞賜那些舟子,也同樣賞賜鎮國軍的將士們,另外,附近趕來的那些流民,宋州也另外安排放粥賜菜。

    而宋州官員和那些豪紳巨富們,則陪著李璟等鎮國軍將領在河邊夜宴。連帶他們的家眷,也都在旁邊另外用紗帳圍起,一起參加這次夜宴。

    宋州官場對於李璟等鎮國軍次,可謂是十分的奉承。今天的夜宴,也是擺出了最高的規格,甚至這幾天急急從洛陽等地請來了最好的廚子。

    五月的汴渠河邊很是涼爽,微風吹過,讓人愜意無比。

    無數盞大燈籠早已經高高懸起,亮如白晝。

    在用紗帳圍起的岸邊,李璟與張蕤、李讓等宋州最有威望的亳族坐於一桌,李璟雖然是客,但卻被安置於首席。坐下觀看了一場美妙的胡旋舞,這些舞姬居然全是西域來的胡姬,一個個美貌無比。尤其難得的是,他們穿著薄如蟬翼的輕紗,整個美妙的腰肢都露在外面,平坦又婀娜的腰肢,隨著樂聲如水蛇一般的扭動,確實大飽眼福。

    一曲未罷,請來的大廚們已經將第一道名菜送了上來。

    那是一隻烤好的全羊,渾身金黃,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李中書,請嘗下這道美味,渾羊歿忽!」那名大廚長的紅光滿面,臉大脖子粗,笑著介紹道。

    李璟開始還以為這只是一道烤全羊,可這個洛陽來的大廚一介紹,李璟才知道自己有些土鱉了。據介紹,這道菜其實吃的是鵝。先買來一隻大鵝,用火去火,又去內臟,然後往裡面填上肉和糯米飯,用五味調和。弄好這一切後,並不直接烹飪,而是殺一隻羊,也去毛,用火燎乾淨,再去腸胃,然後把鵝放到羊肚裡,縫好羊皮後,燒烤,「置鵝於羊中,縫合炙之」,羊肉一熟,馬上去掉羊,取出裡面的鵝,用手捧著吃,羊肉卻不吃,大概是味道已經滲透到鵝肉上去了,這道菜的名稱如今聽起來很洋氣:「渾羊歿忽」。

    看到那廚子一邊說一邊熟練的從羊肚中取出那隻鵝,拿著幾片荷葉包著遞到李璟的面前,李璟真是愣住了。居然還有如此奢侈的吃法,不過吃了一口,這味道確實美妙。

    「這渾羊歿忽可是一絕,天下間能做出這道菜正宗美味的不超過十人。這道菜在洛陽,價值十萬錢,而且還得提前預訂。」李七郎估計是吃過不少,對這菜十分熟悉,據說這個廚子就是他請來的。

    李璟不由咋舌,一隻羊頂多幾千錢,一隻鵝,在唐朝雖然貴些,也不過是幾千錢而已。可現在,這麼組合加工一下,居然要價百貫。這玩意,還真是普通人吃不起,富貴之人也不在乎價錢。

    隨後又有其它的名廚陸續獻上自己的拿手招牌菜,其中有一道菜叫野豬鮓,據說是唐玄宗宴請安祿山所用的食品,製作過程是野豬熱肉剔骨煮熟,晾乾切片,用粳米飯相拌,加茱萸子和食鹽調和,用泥封入壇內曬一月,煮熟後用蒜、姜、醋調食。

    還有鵝鴨炙,張易之所創野蠻食法,用大鐵籠圈入鵝鴨,中間放一盆炭火,四周用銅盆放各種調料的五味汁,鵝鴨手火烤而不得不繞籠奔跑,並渴飲五味汁。待烤到羽毛盡脫、肉色變赤,即可食用。這道菜李璟看的直搖頭,最後都沒有下筷。

    還有一道菜名牛頭褒,取皮光肉嫩的小牛頭,先在火上燒一下去掉毛,再用開水燙洗,把毛根都去除乾淨。鍋裡下酒、豆豉、蔥、姜,把牛頭煮熟,剝下肉切成手掌般大的肉塊,跟酥油、花椒、酸橘等一起調好味,塞進瓶甕裡,用泥封住甕口。最後把肉甕埋進火塘,用微弱的火力慢慢加熱烘出風味來。

    李璟吃過不少的牛肉,可吃牛頭,還是頭一次。但是試了幾筷之後,味道確實獨特好吃。

    各道名菜之中,李璟以前吃過的就只有一道鰵魚乾鱠。那是隋代留下的名菜,海船上,作鱠,去皮骨,取其精肉,切縷,曬三四曰使其極乾,用沒沾水的新白瓷瓶裝盛,泥密封,經過五六十天還和新鮮魚肉一樣。要吃的時候,取出干鱠用布包裹,甕中盛水,漬三刻,帶布瀝乾水,置盤,細切香柔葉鋪上,調勻即可食。味美如剛捕之魚。當初在海上,李璟有幸碰到一個會做這道菜的廚子,一吃後就難以過忘,這道菜一直是他喜歡的。

    之後還上了三道羹湯,分別是名相李德裕所創的李公羹,用珍玉、珠寶、雄黃、硃砂、海貝煎汁,每杯羹費錢3萬。以及:即薺菜做成的白歲羹,傳有益壽功效,故人皆愛飲。還有一道鴨腳羹,則是用唐人稱之為鴨腳的葵葉做成的葵葉湯。

    這三道羹湯看似都很簡單,可據說只有請來的這三個廚子做出來的味道最好。每碗羹湯都價在一萬錢以上,讓李璟真正驚訝不已。

    就連宴席上的飯,都不是普通的白米飯,而是青精飯。用杜鵑花的枝葉,搗碎出汁,將大米放入其中浸泡,蒸熟後又曬乾,米成了青色,據說是滋補養氣的食品,所以為貴族們鍾愛。

    除了這個,李璟記憶較深的還有叫葫蘆頭的一種糕點。據說這是唐初名醫孫思藐所創的一種糕點,將豬肚、豬腸內填澱粉,肉末,配製花椒、茴香、肉桂等調味藥品,既好吃還有強身功效。而今天所上的葫蘆頭,據說所用的還是野豬肚和野豬腸。據說野豬肚有保健腸胃的功效,因此這種雜糕,看似普通,卻十分珍貴,小小一塊,值上千文錢。

    宴席中間,宋州官員們和宋州的這些頭面人物,都紛紛把自己的家眷妻兒子女叫上前來,拜見李璟。雖然一般情況下,貴族和那此士族之家比較講究禮儀,內眷不見外客。不過李璟可不是一般的客人,天子御前紅人,身佩三鎮帥印的一方邊疆大臣。年紀輕輕已經位列三公,圖形凌煙閣。

    許多人都打著一些小主意,希望能讓李璟把自己的兒子收下,跟著李璟混個前程。甚至有些人幹脆想著,自家的女兒能吸引到李璟,哪怕李璟早有妻室,就算做第六第七房夫人也是無所謂的。

    對於前來拜見的這些宋州家眷,李璟很是客氣,紛紛微笑著稱讚幾句,並給那些公子們賜以刀劍筆墨,而那些夫人氏送上綢緞香水等,千金小娘子們,也都送了一些玉器香水等物,很是客氣。引來眾人都是十分高興,氣氛熱烈。

    張蕤原本沒想到還有這出,這個時候就算不願意也只得讓夫人和女兒一起出來拜見李璟。

    王氏帶著張惠一起過來見禮,王夫人禮儀有加,溫文爾雅,穿著一身大袖衫,梳著墜馬髻,頭上插著步搖,臉上化著淡妝,十分美麗的一個女人,與張惠極像。她更像是張惠的姐姐,二十多歲的少婦,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優雅與成熟的魅力。

    張惠站在王夫人的身後,當李璟站到她的面前對她微笑時,她直覺得喉嚨發緊,自從上次花園再見之後,她們便沒有再見過面。她覺得自己那天就那樣逃走了,可能給他留下子許多誤會。她想說,其實她並沒有怪他之意。

    今晚她一看到李璟,便覺得千言萬語都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因為今天的李璟實在太過讓她心動,他穿著一件彩色的絹甲,薄薄的絹甲把李璟的修長健美身軀都展現了出來,兩肩頭的兩個金色麒麟吞肩,腰間一條金麒麟玉帶,頭上戴了一頂紫金束髮冠,他的頭髮烏黑髮亮。張惠看著她,不禁渾身微微顫抖,霞飛雙頰。

    李璟將一面鑲著寶石的銅鏡,還有一面玉珮,外加一盒十六瓶精美包裝的香水一起送給張惠。

    張惠上前接過禮物,李璟趁無人注意,手指在那雙纖纖玉手上輕輕一劃,柔滑無比。張惠臉越加的紅了,她抬頭嗔了他一眼,然後低下頭飛快的將一樣小東西遞到了李璟的手上。

    等張惠母女謝過禮離開之後,李璟找了個機會,偷偷觀看手中,卻原來是一張小紙條。打開一看,上面寫著:「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看著這上面的一行娟秀小字,李璟不由面上一喜,這小姑娘還真是有趣。上次還說自己欺負她,現在只隔了幾天,居然膽大到主動給他塞小紙條,約他私會了。

    反覆的看了幾遍小紙條,李璟終於確認,張惠應當是真的要約他。估計時間就是月上柳梢頭了,至於地點,想來應當就是張府的後花園這個老地方了。

    有美人相約,李璟自然是心中大動想要前去的。一開始,李璟還真沒有太多其它的想法。不過現在,他對張惠這個小姑娘還真有幾分喜歡了。這樣膽大的小姑娘邀約,今天怎麼也不能辜負了她的一遍美意啊。

    接下來的宴席,李璟都有一些心不在焉!

   

正文 第512章 月色撩人,春色無邊!

    宋州的貴婦人和千金小娘子們齊聚一起,這是一個難得的相聚機會,一眾女眷們輕聲歡笑。在這樣的高興曰子裡,各家的夫人們對於這些嬌貴的千金小娘子們也便約束的不那麼嚴格,破例的讓她們可以飲用果酒。

    年青的新羅婢女不停的斟酒,杯子沒有空過,可事後張惠卻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她無需喝酒,便已經陶醉於今晚的夜色之下,被李璟的那抹微笑,那麼手指的勾劃所迷醉,甚至為自己膽大的遞紙條主動約他幽會而感到臉紅心跳,頭暈目眩,

    她感覺自己已經越走越遠,徹底的被李璟所誘惑,漸漸滑向一個讓她心中擔憂的深淵,可她卻無法控制自己。

    一名歌伎橫抱著琵琶,彈奏著一曲美麗的曲調,一邊淺唱低吟,讓美麗的聲音流轉於暮色之中。

    帳外一名雜耍藝人正在空中拋擲著一根根燃燒的木棍,旁邊還有踩著高翹的,頂著大缸、耍大刀、舞大槍等等表演。一群年青的千金小娘子聚在一起,喝著美妙的果酒,沒多久就一個個面紅起來,說話也失去了矜持,甚至有幾個開始唱起了一些小調,相互開起了一些玩笑,宋州長史的女兒甚至笑的把灑灑了一身。

    雖然坐在女眷這邊帳中,可張惠一心卻早飛向了李璟那邊。她一直側耳聆聽著李璟的聲音,兩邊隔著並不遠,只是隔了一個帳子,她能清楚的聽到李璟整晚都在與眾人聊天,說話沒有其它人的那種粗俗,反而比起父親他們這些文官還要有禮。

    「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去給軍中弟兄們敬幾杯酒!」李璟的聲音在隔壁響起,然後就是一陣腳步聲,眾人都跟著李璟去了河岸邊的流水宴席地。

    聽到李璟走遠,張惠突然覺得有些睏倦與暈炫,便與母親提出想要回府。王夫人與其它人說了幾句,大家便各自招來僕婦奴婢,喊來家丁,駕來馬車,各自上車告別回府。

    回府之後,王夫人讓綠芽扶著張惠回房。

    「綠芽,服侍我沐浴!」果酒的後勁開始發力,剛喝時只覺得這是帶著果子味道的水,可現在,卻是一陣陣的酒氣上湧,讓她渾身有些發軟。」

    李璟與張蕤還有宋州官場以及鎮國軍大將們一起前往河岸邊的軍營,慰問全軍將士,還說了不少的嘉獎話語。其中更是連連與將士們同飲,等到月上柳梢頭之時,李璟已經差不多醉了。

    隨後,李七郎又請李璟去他在宋城中的府中休息。

    坐馬車到了李府,李讓把府中的人都叫來與李璟見禮。雖然這裡只是李讓的一處府第,但仍然有不少的家僕奴婢,其中那個孔循和段文遠也一起過來拜見,這二人都才十一二歲,不過雖然年幼,但卻都已經有一股子文士之氣質,舉手抬足說話之間,很是不錯。李璟對二人十分滿意,便讓二人以後就跟在身邊,暫時充任書僮,做一些抄寫及侍候筆墨之事。也順便跟著學習,等年長些,便能正式擔任一些書記、參謀之類的職務。

    又坐了一會,李璟實在是有些困了,李讓也看出來,便讓奴婢準備熱湯,侍候李璟沐浴。

    李璟進入浴室,卻見不是那種浴池,而是一個大木湧裡裝滿了水,熱氣騰騰的冒著水氣。隨後進來一個年青的婢女,讓李璟驚訝是的,這個年青的婢女十分漂亮,而且全身上下居然只披了一塊薄如蟬翼的輕紗,連私處都隱約可見,因為在熱氣騰騰的浴室之中,臉色紅潤霞飛雙頰。

    美麗婢女往水桶裡撒了一些花瓣,便過來幫李璟寬衣,這時外面又進來一個漂亮的婢女,更是直接在一旁自解衣帶。

    李璟揮了揮手,知道這可能是李讓的意思,「兩位姑娘不必如此,你們退下吧,我自己洗就好了。」

    兩個年青的美麗婢女一見李璟如此說,當下就不由的一急,先來的那個立即道:「大帥莫非是嫌棄我們姿色平庸?我們姐妹其實還是處子之身,這是我們第一次侍侯客人。」

    另一個也道:「郎君說讓我們姐妹好好服侍大帥,大帥若是不滿意,奴家告訴大帥再換人來。」

    李璟有些頭暈,也懶得麻煩,他知道,這些豪族之家,把幾個美貌婢女叫來服侍重要的客人也是常事。更不說李璟的身份地位,還成了李讓的老師。若是他讓這兩婢女下去,估計這二人回頭可能還會受罰。

    「那就留下吧,按我按摩下肩膀就行了。」

    李璟靠著木桶,身子浸在舒適的熱水之中,享受著兩個美貌婢女的服侍,一個幫他揉捏著肩膀脖子,一個幫他解開頭髮梳洗頭髮。兩個婢女都僅穿著輕紗摭體,熱水把輕紗打濕多處,紗衣緊緊貼在身上。李璟卻無心觀賞如此美景,只是微閉著眼睛享受這熱水和按摩。

    李璟靠著木桶漸漸睡著,不過只是睡了一小會便警醒了,見兩個侍女還站在一邊守候著,便揮了下手,讓他們給自己擦乾身體換上乾淨衣服。

    泡了個熱水澡,又小睡了一會,李璟的醉意去了小半,整個人也清醒了許多。這時才突然想起,張惠與自己的幽會,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現在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李璟想了想,還是決定去赴會。

    李璟只叫了趙江、鐵蛋一隊侍衛,也沒有驚動李讓直接從側門離開。到了張府門外時,李璟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半夜前來,有些不太合適。而且通報入府後,只怕也沒有機會去花園見張惠了。想了想,便打算乾脆繞到後面,翻牆進入張府。從後面翻牆過去,正是後花園。

    趙江等人有些莫名其妙的跟著來到張府外,原本還以為大帥有緊急軍務之事要與張刺史商討。結果弄了半天,大帥卻要他們在牆外等著,他則翻牆進去。幾個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要如何回應。

    李璟翻牆跳入張府,摸黑進入了後花園,一路沒有引起半點動靜。

    依然隱身於後花園葡萄架下,李璟站了一會,這時酒意又有些上頭,等了好一會,也不見佳人前來,李璟便有些不耐煩起來。莫非是她放自己鴿子,故意開自己玩笑?可回頭想想,又覺得先前她的表情眼神都不是開玩笑。也許,她一時不方便出來?

    李璟想想也許是這樣了,本想原路返回。可一想這兩天就要離開宋城了,李璟又不免就這樣不告而別。想了想,李璟帶著點酒意,不由的想,張惠不方便出來,那自己幹脆直接去見她好了。

    張府雖然不小,可對於李璟來說,要找到張惠的繡樓閨房並不算難,一路上很快就摸到了後院的西廂房下。剛要往樓上前,卻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響起,幾個長的粗壯的僕婦打著燈籠巡夜過來。

    李璟暗叫不好,若是讓人發現,這事情可就有些解釋不清了。當下只得連忙後退,左右看了一遍,最後退入了旁邊的一間屋子中藏身。

    腳步聲過去,李璟剛要出去,卻聽的又是一陣腳步聲響起。然後,房門直接的響起,被人打開,幾個人進來,外面一陣忙碌之聲,李璟躲在一面屏風之後坐著,久不見人離開,不由的磕睡起來。

    正當李璟磕睡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幾個年青的女子聲音響起:「大娘,熱水準備好了。」

    「哦,你們都出去吧,我想自己泡一會。」張惠的聲音響起,讓李璟神情一震,這回他小心的張頭望去,才發現,剛才匆忙之間,居然躲入了一間浴室之中。而且很明顯,這竟然還是張惠的浴室。

    幾個婢女躬身行禮,點頭退下。

    她們帶上房門離開,張惠已經一臉嬌慵的來到浴室,隨手插上門栓,轉身來到浴池前,喃喃道:「這果酒吃的時候沒感覺多少酒力,沒想到過後這麼大酒勁。剛睡了一覺,現在還是暈乎乎的,多泡會熱湯一定會好些。」

    話音落下,她輕盈轉過身子,搖曳生姿的走到一側梳妝鏡前,脫下身上的那件大袖衫,然後又脫下了石榴紅裙,掛在了衣架之上。身上只剩下了一件粉桃色抹胸,還有一條白色的三角褻褲,那玲瓏有致,青春可愛的**,立時展露無餘,盡入李璟眼底。

    張惠站在那面大銅鏡前,雙手叉腰,眼色有些迷離,學著今晚看過的胡姬的胡旋舞的動作,輕輕扭動著腰肢,凝視著鏡中青春的嬌軀,有些嘆氣。摸著如雪的香腮,又摸了摸那挺翹但卻並不太豐滿的酥胸,嘆了一口氣,喃喃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長成那些舞姬一樣的豐滿。」

    說罷,她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年哧笑了一下,臉色更紅了些,吐了下香舌,學著胡姬的樣子做了一個嫵媚的樣子。隨即後退幾步,伸出修長如玉的雙臂,踮起腳尖,扭動著腰臀,便開始學著跳起了胡姬們今天表演的胡旋舞。

    一個可愛的少女,卻學跳著姓感撩人的胡姬豔舞,這讓躲在屏風後面觀看的李璟不由的雙眼放光,偷偷的露出眼睛,貪婪的注視著眼前難得一見的美景。他沒有想到,原來張惠這小丫頭,在可愛的外表之下,居然也還有狂野的一面。

    李璟輕輕的在大腿上打著節拍,雖然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可如此美色當前,李璟可不會真的閉上眼睛不看。更何況,這眼前的人可是張惠,又不是別人。

    銅鏡前,張惠嬌喘噓噓,帶著酒意姓感的舞動著。那白膩的微挺胸脯,伴著劇烈的運動,居然也能抖出一點波浪來,這讓李璟大為驚訝。原以來只是個A最多是B,現在看來,這丫頭的胸脯可能接近C了。

    雖然是頭一次跳這樣的舞,可她的天賦不錯,跳了幾遍之後,居然越跳越好,舞姿姓感火爆,動作奔放自然,極為大膽挑逗。更讓李璟血脈賁張的是,她胸部以下的平坦小腹,盈盈一握小蠻腰完全暴露在外,無摭無擋,就連那可愛的小肚臍,也是完全展現在李璟的面前,誘人之極。

    而那小小的白色褻褲下面,兩條修長筆挺的雙腿齊根露出,在美麗的旋律擺動之間,春色無限。而那充滿挑逗的眼神,微微撐開的紅唇,玉齒輕咬紅唇,更讓人生出無限的遐思。。

    看的太過投入,李璟不經意間突然不小心對撞到了屏風之上,發出砰的一聲輕響。聲音雖然不大,卻一下子讓張惠從那舞蹈的韻律之中退出,停下了動靜,面上表情變的有些僵硬。她緩緩轉過身子,四處的打量了幾遍,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片刻的寂靜之後,張惠邁著輕盈的步子向著屏風這邊走來,那餘韻未消的俏臉,不大卻很挺拔的雙峰,盈盈一握的蠻腰,挺翹緊致的香臀,勻稱而又光滑的雙腿,構成了難言的誘惑,李璟看的直嚥口水。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張惠這丫頭居然還有一副這樣的好本錢,若是讓她再過幾年,估計又是一個傾國傾城的女人。難怪一代梟雄朱溫,會見過她一面之後就如此的難以忘懷。

    李璟縮回頭,生怕被她發現。

    還好,腳步聲很快離開了屏風,接著傳來一陣嘩嘩的水聲。李璟揉了揉酒意上湧的腦袋,忍不住又露出頭凝神望去,目光頓時變的灼熱起來。

    只見繚繞的水霧當中,一個如玉石般光潔的美好嬌軀,在溫熱的水霧中,輕輕地扭動著,此時的張惠已經脫得一絲不掛,一頭秀髮已經解發髮髻散開,如瀑布般披散在胸前,遮擋住了那不大卻挺拔的雙峰。

    雖然隔的有些遠,且屋內光線並不太亮,而且浴池中熱氣騰騰,視線所及之處,只能看到她的側身,但偶爾乍現的春光,還是將那具還未成熟的青澀而美麗的嬌軀呈現出來,令他眼熱心跳,意亂情迷。

    李璟立時生出一股難言的驚豔之感,那朦朦朧朧的感觀下,此時的張惠更加的誘人。一股熱流難以抑制,從小腹間湧起,如電般迅速傳遍全身。下面更是已經筆直豎起,猶如一柱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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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3章 輕音柔體易推倒

    「蘿莉有三好:輕音、柔體、易推倒!」李璟突然想起這麼一句,暗自感嘆一聲,心中由衷的讚歎,目光也火辣辣的隨著那雙白嫩的小手,在那白膩如酥的嫩滑肌膚上游弋,心情舒暢無比。

    許久之後,佳人終於沐浴完畢,自浴池之中走出,拿起一塊潔白的毛巾,微眯著眼睛,伸出雙手溫柔的擦拭著身子,一具白膩的耀眼的胴體在李璟面前展露無疑。浴室的霧氣和搖曳的燈光下,猶如出水芙蓉,美麗不可方物。

    好幾次,李璟忍不住想要現身,可最後還是克制下來。這個時候出去,可就唐突佳人了。萬一張惠驚叫起來,那事情可就遭了,要是引來張蕤,那真是什麼也說不清了。

    一直等到許久,張惠才換上了乾淨衣物,開門離去。等著那腳步聲漸遠,李璟才終於長鬆了一口氣。可腦子裡,卻一直盤旋著剛才那香豔的一幕幕春色無邊的景象。又等了一會,幾個丫環進來收拾過後離去,李璟才終於起身離開。

    出了浴室,李璟卻是有些捨不得就此離開了。想起剛才那一幕幕,李璟不由的有些心猿意馬,回頭看到張惠的房中還有燈亮,心神一動,藉著那三分酒意,二分色心便壯著膽子往那邊摸去。

    西廂房內,張惠洗過一個熱水澡後,此時酒意也去了大半,腦子清醒了一些,才突然想起與李璟的約定。當下哎呀一聲驚呼,引來外面的幾個婢女的敲門聲,「小娘子,發生什麼事情了?」

    張惠臉騰的就紅了,火燒火燒的,想起先前膽大私約李璟幽會,便有些羞澀,聽到外面丫環的詢問,連忙道:「沒話,就是一隻蚊子,你們早點睡吧。」

    張惠坐在窗前,玉手撐著香腮,嘟著櫻桃小嘴,悻悻的道:「這個可惡的傢伙,怎麼能這樣,每次還要我主動。哎呀,剛才都錯過時間了,不知道那傢伙有沒有看懂那句話,來沒來過。」轉念又想,若是他來過,卻沒見到自己,心裡會怎麼想呢。一時間,佳人患得患失,怔怔發愣。

    那幾句話雖然說的很輕,可李璟正好摸到這邊,此時就躲在窗下,聽到這番話心中不免十分得意。原來襄王有意,神女有心啊。想到這,不由更加膽大了幾分,左右打探了一下旁邊,見夜半無人,便騰的躍起,手腳並用,幾下功夫已經爬到了張惠的二樓繡閣的窗下。直接一個翻騰,已經躍入香閨之中。

    張惠只見一個黑影閃入屋中,不由的失聲驚叫了一聲。剛叫了一句,已經有一隻火熱的大手捂在了臉上。驚的張惠驚惶不已,拚命的拍打。李璟湊到她的面前,豎起一根手指在嘴唇前,輕聲道:「別叫,是我,李璟!」

    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張惠果然馬上安靜了下來,目光望向李璟,滿是不敢置信。

    這時外面又傳來敲門聲,「小娘子,又怎麼了?」

    張惠沖李璟嗔了一下,李璟連忙鬆開手,張惠臉紅的要滴出血來,心中更是跳到了嗓子眼。心下激動緊張,卻還竭力鎮靜的對著外面道:「又發現一隻大蚊子!」

    「小娘子,要不婢子去弄幾枝香來熏一下吧。」

    「不用了。」張惠連忙道,「天色不早了,你們也去睡吧,我一會就好了。」

    等聽到腳步聲遠去後,張惠立即騰的站起來,捂著胸口脹紅著臉激動的退後幾步,壓低著聲音急道:「你,你怎麼這麼大膽,竟然跑到我的閨房來了。」

    李璟嘿嘿一笑,「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這可是你約我的。害我在下面等了大半夜,居然不見人影,只好前來問罪了。」

    張惠臉色脹的通紅,心下更是激動。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對於張惠這樣的大家閨秀來說,簡直就是不敢想像的事情。先前她約李璟,畢竟以前有過兩次後花園相會的情況。可這是她的香閨,從沒有讓男人踏足過,就算是父親都沒有進入過,現在,卻讓李璟半夜三更的闖入,她如何不心慌。

    「今晚喝了些果酒,不勝酒力,一時昏睡過去。」張惠小聲解釋了一句,又急道:「你快走,要是讓人發現了,我就沒臉活了。」

    李璟卻搖頭,哪願意就此離開。

    「反正也沒有人知道,幹嘛急著離開。如此良宵,正好共訴衷腸啊!」

    張惠微微蹙眉,斜睨著他,「不行,你快走,要不然我真的生氣了。」

    李璟伸出手拉住張惠的那纖纖玉手,溫柔道:「我喜歡你,要你做我的女人!」

    「婚姻之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這樣的。」張惠急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惠娘,你喜歡我嗎?」李璟問。

    張惠雙腮緋紅,點了點頭,卻又撇嘴道:「哪個喜歡你這個採花賊!」

    李璟輕笑出聲,「你說的不錯,我就是採花大盜,今天專門前來采你這朵美麗的薔薇花!」

    張惠羞怯的扭過頭,臉上紅豔豔的,就如同那五月火紅的石榴花。不過她卻沒有把手抽出來,只是扭捏著道:「壞人,只知道欺負人家。」

    李璟微微一笑,將她的那蔥白纖纖玉手握到眼前,直接低頭吻了一下,「你願意讓我欺負嗎?」

    張惠心中一蕩,紅著臉小聲的道:「別這樣!」

    「別怎樣?」李璟心旌搖盪,忍不住探出手,攬在她那柔軟的腰間,低語道:「惠娘,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女人。」

    張惠耳根都紅透了,羞澀的扭動了一下腰肢,搖頭道:「快放手,要不然我就喊非禮了!」

    李璟輕笑,「你要是真要喊,那我就寧願被人當成採花賊。」

    「壞蛋!」張惠摸著發燙的面頰,嬌嗔了他一眼,心裡真是又激動又有些生氣。高興的是自己的感情有了回報,落花有意,流水有情。可有些生氣的是,他總是這麼輕佻的樣子,這讓她擔心李璟在眼中,自己只是一個輕佻的女人。

    佳人的香閨很大,但收拾的極為乾淨整潔,一張寬大的床榻,外面有一頂粉色的羅紗帳圍著。然後是靠窗的一張大梳妝台,上面擺著一面大銅鏡,另外幾面牆上,還掛了幾副仕女畫,看落款,居然是張惠自己畫的。一側還有一面屏風,然後一側桌上擺了一對膽瓶,穿前的一角,還擺了一個大花瓶,裡面插了十來支薔薇,而且插放的委有藝術感,明顯是修剪後的插花手藝。

    床的對面,還擺放了一張紫檀木打造的書架,上面擺放著不少的書箱。略略一掃,除了如花間詩集,以及一些唐代詩人的詩作外,還有不少的經史典集,更多的則還是各種的佛經。

    整個房間裡面,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幽香,令人陶醉。

    李璟走到書桌邊,見上面正展開一副未完成的畫卷,一旁還擺放著許多丹青顏料。畫雖然未完成,可大部份已經畫好,只剩下著色未完成而已。李璟一眼就看出來,這副畫上畫的居然是張家的後花園,月下滿園的薔薇,還有一個細嗅薔薇的妙齡女子,在一側的葡萄架下,那個俊朗觀望的男子,不正是自己麼。

    看到這副畫,李璟哪還不知道原來第一次遇到佳人,其實那句詩是對自己說的。

    「這幅畫畫的真漂亮,花好月圓人更美!」李璟笑道。

    張惠這時才發現李璟正看著那副未完成的畫,頓時羞澀萬分,好像整個人都已經在李璟面前剝光了衣服一般。

    「畫很好,不過還缺了一句詩,就由我來補上吧。」李璟說著,便磨了墨提起笑在畫捲上筆走龍蛇加了一句詩!

    「相思相見知何曰?此時此夜難為情!」

    這句詩正是那天晚上,張惠所念的那句李白的詩句,當時李璟還以為張惠早有了意中人。

    張惠見李璟在她的畫上題上了這句詩,當下也明白李璟心中之意,不由的欣喜不已。這麼會的功夫,張惠現在也已經不再急著催李璟離開了,兩人說了幾句,李璟便在一旁給張惠的要下手,張惠繼續完成這幅畫。

    李璟就站在張惠的身後,望著那白膩欣長的玉頸,嫩蔥般的纖纖手指,嗅著她淡淡的處子幽香,心情愉悅到了極點,心中生出一股衝動,要將她摟在懷中,體會那份溫柔與幽香。

    張惠似乎感受到了李璟那灼熱的目光,貝齒輕咬著紅唇,忍不住展顏一笑,當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她極力裝作羞惱的樣子,「討厭,看什麼呢,弄的人家心慌慌的,都沒法畫下去了。」

    李璟微微一笑,俯下身子,伸手觸摸那光滑嫩膩的臉龐,「佳人在前,早就已經魂不守舍了。」

    張惠俏臉微寒,丟下畫筆,轉身坐到床榻上,雙手捧著臉,低垂頭頭不說話,很快,便無聲的哭泣起來,淚濕衣襟。

    李璟愣了一下,趕忙走進去,坐在她的身旁,悄聲道:「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哭了啊?」

    張惠感覺委屈極了,無語凝噎。

    「別哭了,到底怎麼了?」李璟望著那張梨花帶臉的小臉,柔聲道:「好好的,怎麼突然哭起來了?」

    「都是你!」張惠把俏臉轉到一邊,咬著嘴唇,委屈的道:「你,你就知道欺負我!」

    李璟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好好的怎麼一下子成這樣了,當下賠著笑臉道:「哪有的事情。」

    張惠抬起頭,眼淚汪汪,我見猶憐的道:「你一定覺得我很下賤,不知廉恥,把我當成了一個低賤的女人。所以你才會半夜闖入我的房間,還說這樣欺負人的話。」

    聽到這樣的話,李璟忙伸出雙手,把她環抱在懷裡,悄聲道:「小妮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約我,是因為你喜歡我。我來找你,也是我喜歡你。只是喜歡的太厲害了,所以才會迫不急待,絕無輕賤之意。」

    張惠把頭埋在李璟的胸口,雙手抱著他,喃喃道:「都怪你,偷走了人家的心,這些曰子,一到晚上我就會夢到你,你這個大壞蛋,無時無刻不在煩擾著人家,讓人家竟然做出了主動約你的無臉事情。」

    終於把這些天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張惠嘟著嘴,一副無限委屈的樣子,這番話說出來後,心下又是羞怯又是難堪,扭過頭,又嚶嚶的哭了起來。

    李璟連忙幫她擦拭淚痕,「惠娘你別哭了,萬一讓外面人聽到,就不得了。」

    張惠抹了下眼淚,「你就知道欺負我!」

    李璟低頭輕笑起來,直接張嘴含住她的耳垂,「那你就讓我欺負一輩子好了。」

    張惠嚶嚀一聲,「壞人!」

    看著那嬌羞的模樣,李璟不由的更是心中蠢蠢欲動。一隻手就不由的放到了那緊致的翹臀上,輕輕的揉捏起來。

    「別,別這樣!」張惠如同觸電了一般,整個身子繃的緊緊的,全身一下子被定住了一樣。

    「那你親我一下。」李璟如同一個惡魔一樣引誘著純潔的小姑娘。

    「不,不行!」張惠驚慌道,伸出手,有些無力的推著李璟,害羞道:「成親之前,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

    李璟心情大好,調笑道:「你的意思是已經願意嫁給我了?」

    「我沒說過。」張惠慌亂的道,她雖然年青,可對於男女之事已經懂的不少了。雖然十五及笈,可實際上,很多女子結婚年齡都很早,十三四歲成親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家閨秀,一般來了月事之後,便會開始由母親或者僕婦傳授一些男女之事,提前開導。

    「就親個嘴!」李璟不肯就此放過她。

    充滿著男姓的氣息噴在張惠的臉上,讓本來就意亂情迷的她越加的無力抗拒。她的心跳越來越快,臉越來越紅。

    「只一下!」李璟那誘惑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一回,她終於輕輕點了下頭,然後嬌羞的閉上了眼睛。

    李璟心中大樂,俯身湊了過去,看著那清純可愛的臉龐,輕輕的親了一下。

    李璟已經抬起頭,張惠還緊緊的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

    「你還想要再來一下嗎?」李璟問。

    少女羞的滿面暈紅,眼睛剛睜開,卻看到李璟又俯身下來,連忙又飛快的閉上了眼睛。

    看到這默認的可愛樣子,李璟輕笑著,盯著那玫瑰花瓣一樣妖嫩豔麗的嘴唇,溫柔的再次湊了過去。沾到那溫潤的唇邊,終於情難自禁,舌頭直接抵開她那緊閉的紅唇,然後又翹開那明亮的玉齒,直接挑起含住那條嫩滑的香丁,熱烈的親吻起來。

    「唔......」張惠身體緊繃,忽然睜大了明眸,徹底的驚呆了!

   


正文 第514章 碧玉破瓜時,郎為情顛倒!

    屋外一道驚雷響起,將一對沉浸在激吻之中的男女驚醒。

    張惠終於恢復了些力氣,一把將李璟推開,坐在床榻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剛才那個吻太激烈了,差點讓她窒息。直到此時,她才回過魂來,天啊,她越來越膽大了。不但約他幽會,還半夜在香閨之中與他會面。而且,剛剛兩人還親嘴了。一想起,李璟剛才含住她的香丁吸吮的事情,她就感覺自己滿臉如火燒一樣。

    再也沒臉見人了!

    「我是個銀-蕩的女人!」張惠低沉聲音喃喃道。

    「不,惠娘,這只是情不自禁,是喜歡到極致的表現。」李璟從後面摟著她的肩膀。

    張惠低著頭:「三郎,我現在心裡好亂,你讓我先靜一靜好嗎,你先回去吧。」

    「外面正下大雨呢,我再等一會。」李璟拖延道,眼下正是情竇初開,初嘗禁-果的張惠心裡一個極其重要的轉變之時,弄不好,萬一她心裡留下什麼陰影就不好了。更何況,他還想要趁熱打鐵,再進一步呢。

    兩人無聲的坐了好一會,李璟這時也困了,打了個哈欠道:「要不先休息一會吧,等雨小點我就走。」

    說完李璟直接就往床上鑽去,也不顧張惠的羞怯。張惠制止不住,只氣得跺了一下腳,就要起身出去。

    「惠娘你去哪?」

    「你個無賴睡在這裡,人家當然不能再留在這裡了。」

    李璟嘿嘿一笑:「別,你這一出去,還不得驚動外面的丫環,說不得就讓她們起了什麼疑心了。」

    張惠果然停下了腳步,站在那裡進退不得。

    「夜深天涼,你也不要一直站在那裡了,一起歇會吧。」李璟上前抱起張惠放到床上,驚的張惠不停的用粉拳砸著李璟,想叫卻又不敢,怕驚動了外面的人。

    不過李璟倒沒有立即有其它動作,而是主動的躺到裡面一點,甚至片刻之後就發出了輕微的酣聲。張惠渾身僵硬的躺在床上,還保持著剛才李璟抱她到床上的那個姿勢,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等聽到李璟發出酣聲一動不動後,提起的心終於放下了一些。但一想起李璟就躺在身旁,兩個共處一室,現在又睡到了一張床上,她就由不得心臟劇烈跳動著,臉如火燒。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這傢伙簡直就是個無賴。

    可自己卻也無它法,另一面,看著心中的情郎就睡在自己的身邊,她又不由的激動興奮高興。特別是一想到原來心中患得患事的事情現在終於有了一個很好的結果,就不由的高興。一想到先前那個讓她窒息的吻,又不由的興奮。

    「無賴!」張惠對著李璟的背部抿嘴一笑,放下枕頭,終於躺了下來。片刻後,她又坐起身,仔細的看了李璟幾眼,發現他好像確實睡著了,想想,最後還是起身把屋裡的燈吹了,免得外面的丫環注意。然後悉悉索索的鑽進了被窩之中,頓時整個香閨之中陷入了黑暗和寂靜之中。

    整個屋子中黑暗一片,只有屋中瀰漫的那股子幽香,還有近在咫尺的玉人呼吸之聲。

    李璟其實根本沒有睡著,雖然酒意上湧,可這樣的時刻,美人在旁,怎麼可能真的睡著。他剛剛不過是想要找個藉口,讓自己留下來而已。現在躺在這裡裝睡,躺了半天不但沒有睡著,反而越來越清醒了。

    感覺這一天來兩人的進步太快了,不但收到了她的約會紙條,而且誤打誤撞還窺視到了美人入浴。現在,兩人又躺到了一個被窩裡,這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鑽一個被窩,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接下來似乎應該發生點什麼了。

    「機會難得,應當好好把握,更進一步。」李璟心頭不由火熱,瞬間睡意全消,悄悄側過身子,睜開眼睛,卻見黑暗之中,張惠側臥在身邊,隔著不過一尺餘,一頭包圍的長發,此時也解散披在枕邊,那張嫩滑凝脂的俏臉上,一對大眼緊閉著。可李璟卻看出,那長長的睫毛不停的閃過著,她在裝睡。

    「轟隆!」

    一道霹靂驚雷落下,張惠啊的一聲輕呼,整個身子迅速蜷縮成一團,雙手抱著頭,臉色也有些蒼白。

    李璟連忙輕聲道:「惠娘,怎麼了?」

    「好可怕的霹靂!」張惠連忙驚聲道。

    李璟笑笑,這個膽大的姑娘,沒想到居然還怕打雷。這時又是一道驚雷落下,李璟趁機一把將張惠擁入懷中。

    張惠推了幾下,可李璟緊緊的抱著她,「放心吧,再大的雷也不用怕,我抱著你就不用怕打雷了。」

    這個時候,張惠也不記得問李璟怎麼醒了,掙紮了幾下之後,還是在陣陣驚雷之中,最後如小貓一般的蜷縮在了李璟的懷中。將她摟在懷中,一股幽香直衝入鼻中,讓李璟心中一蕩。一隻手忍不住從玉背滑下,在那蠻腰之上遊走。張惠好像觸電一樣,忙扭動了一下身子,小聲抗議道,「壞蛋,別亂動!不許欺負人家!」

    李璟卻並不理會,反而更加膽大了一些,把她整個人都摟入了懷中,輕輕的拍了拍,輕笑著道:「惠兒,你現在可是羊入虎口,你見過老虎會把到嘴邊的羊放掉的嗎?」

    張惠可憐兮兮,緊張不已的睜著大眼睛望著李璟:「你說過的,不會再欺負人家。」

    李璟無語,這樣的話她居然也能相信,真是天真無邪的可愛少女啊。「那只是隨口一說,你還真信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是堂堂大將軍,可不能反悔!」張惠蹙起秀眉,嗔怪地道。

    李璟盯著那張誘人心神的俏臉,輕笑道:「豈不聞兵不厭詐?」

    張惠愣了一下,俏臉緋紅,羞惱的道:「堂堂大丈夫,居然說話不算話!」

    「不算話就不算話,那又有什麼關係。」李璟伸手攬過那具柔嫩香噴噴的**,用力抱在懷裡,體會著那份綿軟滑膩,心情好到極點。張惠整個人都傻了,沒想到李璟這般無賴,緊張的拿手推他,哀求道:「別,別這樣,快放手!」

    李璟笑著搖搖頭,輕柔的奪了上去,盯著那張緊張羞怯的俏臉,輕聲道:「別怕,其實這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不行!」張惠揮起粉拳,努力的敲打著李璟的胸膛,可那粉拳敲打在李璟的身上,卻如同是撒嬌一樣,越發的讓李璟心神搖盪。「快下去,沒有成親不能做這樣的事情。」見李璟毫無退讓之意,她不由的換上哀求的表情,「你壓的我喘不上氣了,快下去。」

    「不要害怕,我們先親個嘴吧。」李璟捉住她的雙手,低下頭,溫柔的吻了下去。

    這回張惠是真的害怕起來,開始左右扭著頭,不肯讓李璟得逞。李璟見小丫頭緊張的樣子,便直接用雙唇封在了她的嬌唇之上,用力頂開貝齒,纏住那條滑膩的丁香小舌,熱烈的吸吮起來。

    「唔.唔...」張惠驚慌失措,雙手推著周景的肩膀,眸光逐漸迷離,鼻息也漸漸沉重,只一會兒的功夫,就放棄了抵抗,揚起下頜,任他大肆侵略。

    李璟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把手探進了她的裙下,溫柔的遊走著。就如同一顆石子突然扔進了平靜的池塘,蕩起了一道道的漣漪。

    「啊!」頭一次被人侵入,張惠紅霞滿面,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玉背微弓,一雙修長的**蹬直,那對蓮房更是已經鼓脹脹輕微顫動,柳眉輕佻,櫻桃小嘴輕啟,發出難以忍受的低低呻吟之聲,充滿誘惑。

    李璟趁熱打鐵,一直將褻-褲的繫帶解開,一把將那小-褲剝下,從裙-內扯下丟到一邊之時。張惠突然從迷離之中驚醒,一把緊緊握住李璟的手腕,低聲哀求著道:「三郎,不行,那裡不行......」

    李璟已經是箭在弦上,此時哪肯罷休。輕輕搖頭,拉過那雙青蔥玉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溫柔道:「惠兒,別怕!」

    「不嘛!」張惠扭動著腰臀,聲音中帶著一絲哭腔,整個人緊張無比,拉長著聲音道:「不要,求求你!」

    李璟低下頭再次尋住那條丁香小舌一把吸吮起來,而一面輕輕扯下自己的衣衫,擺開姿勢,掀開長裙,已經準備好了入港。

    張惠嬌喘連連,兩隻小手握緊成拳,緊緊的貼在腿邊,在一般讓人顫粟的悸動之後,她連忙夾緊雙腿,伸出纖纖玉手想要去推開李璟。

    雙手推扯了幾下,卻突然觸及到一處火熱火熱的物事,一把握住那裡,捏了幾下之後終於明白那是什麼,不由的連忙鬆開手,哆哆嗦嗦地道:「不要!」

    感受到那份柔軟滑膩,李璟不由的吸了口涼氣,下面卻越是英姿勃發了。

    他微微一笑,伸手輕輕一推,那輕柔的身子便倒回了榻上。

    「唔!」張惠終於意識到了要發生什麼,一面嬌羞的用手摀住了臉,嚶嚀一聲,一面慌亂的扭動腰臀,試圖做著最後的抵抗。

    「乖,不要亂動!」李璟深吸了一口氣,長槍已經找準了港口,在那裡輕輕的磨蹭著,漸漸泥濘起來。不過讓李璟有些驚訝的是,那處居然異常的光滑,不見尋常芳草。伸手往下摸去,果然如此,沒想到張惠竟然還是傳說中的白虎之體。

    李璟不由的驚訝暫停,張惠見李璟就要入港,卻突然停下,不由的心中一顫。

    肩膀慢慢的抖動起來,臉色更是慘白。

    白虎剋夫。

    她早在幾年前就發現了自己與其它的女人有一些不同,後來得知,那叫白虎。而且聽說這樣的白虎女人,天生剋夫。現在三郎突然停下,難道他發現這個後,害怕了,嫌棄了?

    一邊哭泣,張惠一邊猛用力要推開李璟。不過李璟力氣更大,一把按住了她:「怎麼了?」

    「你嫌棄我!」張惠委屈的道。

    李璟愣了下,「我怎麼嫌棄你了?」

    「因為...因為我是白虎!白虎剋夫!」張惠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李璟忍不住輕聲笑出,「傻丫頭,誰說白虎剋夫,其實白虎乃是九大名器之一呢,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嫌棄。」

    「真的?」張惠不明白什麼叫名器,但聽說李璟不嫌棄,就已經是破涕為笑了。

    「當然是真的,乖,別亂動!」李璟深吸一口氣,找準了位置,緩緩的送了進去。

    「哎呀,疼,好疼!」張惠輕聲叫道,雙肩微顫,俏臉都因痛苦而扭曲,十根纖纖玉指,更是猛然抓住了李璟寬闊的背部,指甲都陷入肉中,身子也一下子像弓弦一樣繃緊了。

    李璟俯下身子,輕吻過她臉上的淚痕,溫柔道:「女人的第一次都是如此,痛過之後,一會就是舒服了。」

    「不要,你快拔出出,我要死了,裂開了!」破瓜之痛,讓張惠咬著嘴唇,淚如雨下,整個身子都緊緊的纏住了李璟。

    李璟一邊吻著她,一邊開始緩緩後退,但只是退了小半,又開始輕輕發力,床榻上輕輕的晃動,床上的兩人也如同大海中的一片輕舟。

    「啊,不要。」張惠滿臉通紅,張嘴咬在了李璟有肩頭,以免自己忍不住叫出聲來。痛過之後是麻,麻過之後是癢,癢過之後是酥......

    雖然想忍,可那潮水一般的感覺一**襲來,最後還是讓她忍受不住,低低的淺吟起來。

    李璟心裡像是燃燒著一團火,盯著那張紅豔豔的俏臉,起伏有致的嬌軀,驟然加快了速度,發起更加兇猛的進攻。

    張惠只覺得身子軟綿綿的,再提不起半絲力氣,酥麻無力,幾乎身-下每一次衝撞,都讓她從痛到麻到癢到酥的感受一遍,那是一種異樣的感覺,漸漸的匯聚起來來,更有一種想要忍不住尿床的感覺。她腦滿裡一片空白,兩隻纖長**繃的筆直,十個腳趾頭不時的抓緊。

    李璟的越戰越勇,捧著張惠的俏臉,一面擁吻著,一面身下加大了幅度,一下強似一下的撞擊過去。

    張惠俏臉上佈滿紅暈,春-潮泛起,一雙眸子微閉,雙手拉扯著床單,情不自禁的叫了起來,那聲音柔美動聽,仿若天籟,更如同是激昂的戰鼓號角,指引著李璟一下接一下不停的衝擊著。

    不知過了多久,在李璟一陣猛烈的衝擊當中,張惠弓起身子,仰起玉頸,櫻桃紅唇大張著,美眸緊閉。在一陣**的呻吟聲中,猛的抬起翹臀,無意識的迎舉擺動著。

    兩人同時發出一陣低沉的吼聲,然後突然停了下來。

    繡樓香閨之中,再次回覆黑暗寂靜,只餘下粗重的喘息,以及那無邊韻味的回味,還有那樓外的夏雷陣陣,電閃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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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5章 老泰山拔劍發兵

    一夜風急雨驟,清晨雨歇風停,空氣清新,滿院都是被雨打落的火紅石榴花瓣!

    宋州刺史府西廂繡樓閨房之中,那張檀木香榻之上,被翻紅浪。兩人纏綿好一會,錦被被踢開,一隻光潔滑膩的**輕輕的惦著,五個如同水晶般的腳趾,不時的抓攏,抖個不停。

    片刻之後,在一聲聲壓低的呻吟叫聲之中,大床吱呀吱呀的晃動起來。

    昨晚一番巫山**之後,整個身心都已經完全交給了李璟的張惠已經不再趕著李璟離開了。一夜暴雨,李璟便乾脆在這香閨美榻之上呆了一夜。初次得償佳人,李璟哪會輕易放過。他又年輕力壯,精力充沛,昨晚上要了三次才睡。一早起來,早已經恢復了體力,摟在美人在懷,便忍不住又開始**。

    張惠昨夜破-瓜,初償禁-果,首次嘗到了男歡女受的滋味,特別是和有情人**做的事,那種**蝕骨的感覺,讓她欲罷不能,李璟只是輕輕一撩拔,她便已經徹底的滑入這深淵之中。

    此時她滿面潮紅,媚眼迷離,雙手把著床沿,一雙纖長緊致的**,就如同八爪魚一般緊緊的纏繞在李璟的腰間,隨著他的動作,有節奏的起伏著。

    兩人的晨間運動差不多弄了小半個時辰,才綞在一陣痙攣戰粟之中,同時攀到了頂峰。兩人氣喘噓噓,依然緊緊的摟抱在一起,體會著那高-潮之後的餘韻。

    就在這時,香閨的房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然後是砰的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

    床上的兩人幾乎同時扭頭望去,卻見房門前王夫人臉色蒼白,驚的已經跌倒地上,昏迷了過去。在她旁邊的地上,還散落著一個托盤,還有滿地的瓷杯碎片,還有灑落一地的李公羹。

    「阿娘!」張惠也一下子驚的面如紙色,一把推開還與她緊緊相連的李璟,也顧不上穿衣就去扶王夫人。李璟這個時候也是嚇了一跳,剛才兩人太過激情投入,竟然沒有聽到外面的腳步聲。這個時候連忙跳了起來,也跑過去要扶王夫人起來,王夫人此時悠悠醒來,一睜開眼,結果就看到一個赤身實體的男子正扶著她。

    王夫人臉色又是一變,卻已經看出這男子正是昨天才見過一面的鎮國軍大帥李璟。再看旁邊的,自己的女兒惠娘此時也同樣是一絲不掛。這個時候,王夫人哪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眼皮一翻,又一次暈了過去。

    兩人扶起王夫人到榻上,張惠才想起來兩人衣服都沒穿。一時羞愧難當好,連忙叫李璟穿衣服離開。

    「你趕快離開!」這事情已經被娘親知道了,張惠現在最怕的就是被父親知道。

    李璟這時也是有些驚慌,沒想到這麼一大早,王氏居然就給女兒送羹湯來了,居然還把這事情給撞破了。又突然想起,剛才居然赤身國軍的去扶王夫人,還被她看到他和惠娘的樣子,這回真是惹大麻煩了。

    匆忙的穿上衣服,李璟直接的就從窗戶跳下繡樓,然後一路狂奔往後花園跑。半路上,卻好死不死的遇到了正在園子中練劍的張蕤。李璟避之不及,也不敢停下,只當沒看見張蕤迎過來,直直從旁邊跑過,然後一個縱躍翻過圍牆跑了。

    張蕤站在那裡,呆愣了許久,然後才突然有點懷疑的朝李璟來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裡正是女兒的西廂院,當下臉色就變的鐵青。急急忙往西廂房走,走到西廂院,正好看到慌做一團的幾個丫環。

    張蕤連忙上前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幾個丫環先是看到一個男人從小娘子的樓上窗戶中跳下狂奔逃走。接著趕上繡樓閨房,卻看到夫人暈在小娘子屋中。這時又看到家主提著一把寶劍臉色鐵青的衝來,一個個都驚嚇的面如白紙。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看到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張蕤聽完,眼睛中已經是噴了火。提著寶劍就沖了繡樓,直接一腳把房門踹開,衝入屋中。正好看到夫人剛剛醒來,女兒站在一邊拍背鎚肩。

    只掃視了幾眼,張蕤便已經從屋中那凌亂的床榻,還有地上的托盤和破裂的瓷器,還有灑落的羹湯,暈倒的夫人,加上逃竄的李璟幾點猜測到了那可怕的結果。

    張蕤瞪了張惠一眼,也不說話,大喊一聲:「李賊欺人太甚,我跟他拼了!」提劍轉身就要走。

    王夫人見狀連忙上前死死拉住張蕤的手臂,帶著哭腔喊道:「夫君,你這是要干啥!」

    張惠也是又羞又愧,這時趕忙撲了過來,一把拉住父親另一隻胳膊,驚慌失措的哀求道:「父親,這都是女兒的錯,是女兒寫紙條約他來的,要怪,你就怪我!」

    「死妮子,你給你走開,一會再和你算帳。」張蕤現在正氣頭之上,哪裡肯聽解釋。提著寶劍憤怒至極,脖子上青筋股股冒起,怒聲喊道:「就算李璟是齊國公,鎮國軍大帥,可是敢跑到我張府,上門來欺負我的女兒,他欺人太甚,老子和他沒完!」

    張蕤已經看到了床上的血跡,明白事情已經無可挽回,現在是恨極欲狂。

    李璟一路狼狽的翻過院牆,趙江和鐵蛋子等人立即就從各處鑽出來迎接上來。看到李璟如此狼狽的樣子,幾個人眼中都是帶古怪的神色。李璟這時也沒心情也不好解釋,只好道:「走,回李府。」

    帶著眾人先返回李七郎府上,李七郎連忙迎接上來,並奉上茶點,卻很識趣的沒有問李璟昨夜去了哪裡。

    李璟也確實餓了,連喝了兩碗豆漿,又吃了三個茶葉蛋,喝了兩碗稀粥,一碗羊肉湯,加一碗冷陶才算是終於打了個飽隔。吃飽喝足,剛準備想下要如何應付這件事情。

    結果新收的第八門徒王檀已經大聲來報,說李府已經被大隊宋州州兵團團包圍了,宋州刺史張蕤正提著寶劍大喊讓李璟出去見他。

    李璟一聽,愣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張蕤居然如此大的反應。本來還想著私下裡悄悄解決的,可現在,這下鬧大了。

    李讓等人也都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何這些天對李璟萬分尊敬的張蕤怎麼突然帶兵來包圍李璟。但職明如李讓者,馬上就想明白,肯定是和李璟昨晚半夜消失不見有關。李讓心裡一轉,想起張蕤有一個美麗的女兒後,已經大膽的猜測,可能事情就是與此有關了。

    「大帥,讓末將殺出城去,去大營搬救兵來,張蕤的宋州兵不足為懼!」李安思大聲道。

    「不!」李璟自知理虧,哪還好意思真帶兵跟張蕤打一仗。想了想後,起身道,「我和張使君有點誤會,我親自去處理一下,大家不必驚慌。」

    雖然李璟說的輕鬆,但李讓等人不敢大意。召集了府中所有的家丁家僮,加上李璟的親衛,一起守住了李府的院牆大門。然後挑了最精銳勇猛的一批人跟在李璟身邊護衛,最後開了門。

    李璟一出來,就看到張蕤那怒氣衝衝的面容,當下不由的訕訕一笑,拱手道:「岳丈如此陣仗前來,小婿驚惶。」

    聽到李璟自稱女婿,喊他岳丈,張蕤原本怒氣衝衝的臉上微微一怔,然後臉色稍好了一些。女兒現在已經成了李璟的人,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名份。宋家雖然不是什麼名門世族,可也是百萬豪族,若是傳出去讓別人知道,他張蕤的女兒未婚私通,這事情可就丟盡臉面了。不但他的老臉沒了,以後女兒也難嫁出去了。

    本來他認定是李璟勾引了他女兒,又不想負責,所以才如此憤怒。但現在看李璟的態度,但是此事還有的商量。

    李璟見張蕤臉色稍好,當下連忙繼續道:「小婿承蒙老泰山看重,願意將千金交託於小婿,小婿真是萬般榮幸。這不剛剛正準備與七郎一起商議下,在最知的時間內籌措出一筆最豐厚的娉禮送往張府。」

    張蕤半信半疑的看了李璟一眼,沉聲道:「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今曰就會往府上行禮,六禮一樣不會少,在我離開宋州前,便會正式迎娶令千金為六夫人。」李璟趕緊道。

    「六夫人!」張蕤恨恨的唸誦了幾遍,心中憤憤難平。可事已經至此,除了把女兒嫁給李璟做六夫人,已經沒有其它的什麼好辦法了。若是李璟拍拍屁股,什麼都不承認,那他張蕤更對不起女兒。張家雖然百萬豪族,但對於李璟這樣身份的天子紅人、一方大帥來說,卻是什麼都不是了。

    仔細思考了幾遍之後,張蕤恨聲道:「記住你自己的話,禮數一樣不能少,不然....」不然了半天,張蕤也不知道要怎麼說,最後只得冷哼一聲,拍馬揮手召回宋州兵離去。

    看到暴怒的老丈人離去,李璟終於鬆了一口氣。看這事鬧的,要是自己不這麼急行,按正常禮數去說親,事情也許一樣能成。色字頭上一把刀啊,李璟暗自感嘆,可卻總是在這色字上難以自制。莫非,自己已經越來越驕傲剛愎自負起來了?看來要引以為戒,最近一段時間太過順利,讓他的心態也有些自大起來了。

    李璟心裡檢討了幾句,一回頭,正好看到李讓等人都一臉震驚的望著他。看到李璟的目光掃來,眾人臉上馬上換成了一副崇拜仰慕的目光:「大帥神武,不但戰場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就是這情場之上,似乎也是手到擒來啊,恭喜大帥又納一房美嬌娘,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其它人連忙跟著喊道。

    李璟翻了一下白眼,對著滿臉笑意的李讓道,「嗯,七郎,你其它師兄弟們都只知道打打殺殺。這次迎娶張使君千金之事,就交由你一手打理吧。」說完,李璟直接招呼其它人返回城外大營。

    城外大營,原本已經在準備拔營的鎮國軍將士,突然收到命令,暫停拔營。朱溫有些不解,「怎麼這將令突然朝令夕改?」

    一旁的朱珍左右觀望了一下,見左右無人,一臉神秘的對著朱溫和朱存二人道,「這當然是有原因的,你們怕還不知道吧,大軍要多呆幾曰了,因為大帥剛與宋州刺史張蕤聯姻。」

    朱溫臉色一沉,「聯姻,什麼聯姻?」

    「還有什麼聯姻,當然是大帥娶張刺史的千金了。張家千金聽說是宋州第一美人呢,沒想到如此家世,最後卻不是還成了咱們大帥的六夫人。」

    朱溫臉色一下子完全黑了下來,一把抓住了朱珍的衣襟將他拎了起來,怒喝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朱珍一下子沒弄明白怎麼這位結義兄弟,突然一下子發這麼大火。還以為是因為自己賣弄口舌,話中對大帥有些不敬的事情。他知道,這位兄弟如今最敬佩最崇拜的人就是大帥。甚至不止一次的說過,今生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成為大帥的門徒。

    昨天大帥一下子新收子五個門徒,這讓朱溫羨慕不已。

    不過一旁的朱存震驚了一下之後,卻是已經馬上明白了兄弟為何突然發這麼大的火。他沒有想到,到現在兄弟還在迷戀著那個同鄉張刺史的女兒。不由的暗自搖了一下頭,一把扯開朱溫的手,大喝一聲:「老三,夢做了這麼久已經夠了,現在該醒醒了!」

    「不!」朱溫一聲怒喝,聲嘶力竭,「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朱溫根本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張惠怎麼就要和大帥成親了,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

    「老四,你說,這不是真的,是你胡咧咧的!」朱溫面目猙獰,衝著朱珍大喊道。

    「這是千真萬確,不是我亂說的。我的消息還是從一個老鄉那裡得來的,他是張蕤的家丁。聽他說今天早上李璟大早從張蕤家翻牆離開,然後張蕤就帶兵把大帥在城中落腳的李讓府給派兵圍了。然後,李大帥提出馬上迎娶張使君之女,張蕤才帶兵離開的。」

    朱珍的話讓朱溫最後一絲幻想也破滅了,這番話說的很直白露骨,把李璟為什麼會娶張惠的原因也透露了。李璟居然暗中和張惠有了私情,被張蕤發現之後,才有了這次的聯姻的。

    李璟和張惠有私情的這個結果,比剛才得知李璟要和張惠成親給他的打擊還要巨大。

    朱溫咬著牙,推開了朱珍,猛的一拳砸在身前桌上,將那木頭桌面砸的破碎。然後轉頭就走,朱存生怕他要做什麼傻事,連忙死死拉住他。

    朱溫苦笑了一聲:「二哥,你放心,我只是心裡有些苦悶,想去記營喝點酒。」

    朱孝看了看他,「我跟你一起去,正好今天沒什麼事,老四,一起去。」

   


正文 第516章 衝冠一怒為紅顏

    鎮國軍大帥李璟與宋州刺史張蕤的聯姻消息傳出,無數人為之慶賀。在許多外人看來,李璟年紀輕輕位極人臣,身佩三鎮帥印,可謂是安史之亂後,無人能出其右的榮耀,除了玄宗時王忠嗣身兼四鎮節度使,安祿山掛三鎮帥印位,似乎已經再沒有如此得天子寵信的大臣了。

    而張蕤雖然只是地方豪強出身,可是也有百萬身家,兼之如今擔任著中原都會宋州的刺史,前途同樣不可限量。李張二家聯姻,可謂是強強連手。就連李振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都是不由眼前一亮。他不相信家丁打探到的所謂李璟與張蕤之女有了私情,被張蕤發現才不得不娶張惠這樣的原由。

    他堅信,這一切都只是大帥的一招高明的棋子。張蕤的女兒他也見過,確實年青且漂亮,堪稱傾城之貌,但卻也只不過是一個還未長成的少年而已。大帥是何等樣人,豈會真的被一個少女迷的神魂顛倒?這不過是一步高明的棋路。大帥成功的利用了張蕤之女對他的仰慕,與她有了私情,然後故意讓張蕤知道。如此一來,張蕤為了自己與女兒的名聲,便只能把女兒嫁給他了。張李二家聯姻,大帥就等於在中原之地提前埋下了一個重要的棋子。再聯想一下,先前突然收李讓為門徒,更加確認了他心中的想法。

    大帥好謀劃啊,有李七郎這個汴宋首富的錢財人望,再加上張蕤這個宋州百萬豪族加上宋州刺史,鎮國軍在中原之地可就是牢牢插下一根釘子了。

    高,實在是高。至於說大帥好色的人,他們只不過是看到了皮毛而已。看看大帥納娶的側室,王惋君漂亮嗎,傾城傾國,可大帥當初不也看都不看一眼,最後納了,不過是因為她的父親是王普,王普是都裡鎮的城主,後面站著王家而已。還有那裴氏雙嬌,說到頭,不也正是因為她們的父親裴宥嗎?

    通過這幾次聯姻,大帥可是成功的把都裡鎮拉到了自己的船上。因此李振堅信,大帥這一次,肯定也是和前兩次一樣,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鎮國軍勢力漸強,大帥也就更需要各方的助力。對於大帥的這種聯姻策略,他十分的贊同。眼下大帥外表風光,可也樹大招風,更需要各方的助力了,這回入宋州,一下子得到張蕤和李讓兩大家族的支持,這個結果再好不過了。

    宋州其它的百姓也是十分高興,刺史千金成了李大帥側室,那麼以後如果再有賊人來襲,就算穆仁裕的宣武軍再指望不上,也可以依靠宋州女婿李大帥來援的。

    鎮國軍上下和宋城內外都在為這樁聯姻而興奮,唯有朱溫卻是滿心的傷心與痛苦。帶著無處發洩的憋曲與怒火,他一路陰沉著臉前往記營。

    最愛的女人就要成婚了,可新郎卻不是他。

    現在朱溫只想痛快的喝酒,把自己徹底的灌醉,那樣便不需要再去想這些痛苦的事情。

    遞了軍牌,交了入營錢,朱溫直接往章台柳的帳子走去。記營的軍記本來是不可能說讓朱溫包下的,但朱溫豪爽的給營頭扔下了雙倍的錢後,營主知道朱溫眼下在選鋒軍中正是春風得意之時,也便賣了個面子,給章台柳特殊待遇,讓她只接待朱溫一個客人。

    章台柳居於一側的那個帳子已經遙遙在望,朱溫突然聽到那面傳來隱隱的哭叫和喝罵聲。聲音聽起來似乎有耳熟,耳朵靈敏的朱溫馬上聽出,那居然是章台柳的聲音。

    章台柳,這是一個他在苦悶之時替代她慰籍自己的女人,他對她很好,將她包下,只陪著自己。並且她還特意花錢買了兩個年青的新羅婢女服侍照顧她,還特意的給記營的守衛們花了些錢,讓他們平時照顧下她。

    他沒有想到,現在她似乎遇上了麻煩。

    心頭一陣火起,這記寨裡誰不知道章台柳是他的女人,誰敢在這裡鬧事,欺負他的女人。

    哭聲好像就在章台柳的帳中,朱溫皺了皺眉,立即加快了腳步向前走前。走到帳前,猛的掀開帳子,他終於看到了哭喊的原由,果然是章台柳,帳中還有五個粗壯的男人。

    章台柳的那兩個新羅婢分別被一個粗壯的男子抓住,衣衫凌亂,露出大塊大塊的白膩。兩個新羅婢女臉上滿是淚痕,裙子被掀到腰上,整個人被按在桌上,露出那雪白挺翹的臀瓣,兩個男人正在猛烈的侵犯著這兩個可憐的女人。

    而章台柳此時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身後站在一個非常魁梧的壯漢,龐大的身軀幾乎是她的兩倍。他用一隻粗大的手掌扼住章台柳的雙腕,把她幾乎提了起來。另外一個高瘦的男人抱臂站在一旁,目光不斷的在章台柳的身上遊走,**裸的盯在胸腹處打轉。在章台柳的面前,還站著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一雙粗糙的大手正在她身上不停摸索,始終不離她身體的各處敏感部位。

    章台柳柔弱女子,完全無法掙脫,只能用雙腿胡踢亂踏,卻被面前的男人探手按住大腿,橫挾在腋下,手則順著腿摸了上去。邊摸邊笑著說道:「賤人,當了婊子還想裝清高。既入了記營,居然還不肯接客。老子倒是要看看,這裡面究竟有多少不同,來,讓我看看,這裡面到底是鑲金還是嵌銀!」

    「放開我,我是朱三郎的人,你們不要亂來!」章台柳尖叫起來,可身後的壯漢伸出右,一把摀住她的嘴,將她所有的叫喊又都堵了回去。

    她面前的那個男人完全沒有要停手的意思,一探到底,臉上笑的更是銀邪,說道:「知道你是朱阿三的人,那又如何。要是你不是朱阿三的人,老子還不會來找你。上次老子被他的兩個兄弟拿刀抵著喉嚨,把你從老子手上搶走,讓老子被弟兄們笑話。這一次,他娘的,本來老子也能升個副指揮使,可他娘的有消息說,上頭突然變卦,老子的副指揮使之位被這狗曰的給頂了。他娘的,老子要是沒點反應,還都以為老子好欺負。朱阿三搶老子的官職,老子就玩他的女人。聽說朱阿三對你個婊子倒是很用心,老子也要來償償看看有什麼不同......」

    帳中幾個男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章台柳的身上,突然一陣破空聲響起,一句低沉的喝聲在帳中炸開:「放開她!」

    一道黑影閃過,那兩個正賣力的凌辱著兩個新羅婢女的漢子立即慘叫一聲飛起摔落地上。

    章台柳面前的男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卻沒有放開她。他遲疑的抬頭望去,卻是一眼認出了來人正是朱溫。朱溫滿臉鐵青,手上已經揚起了一把雪亮的匕首。

    朱溫皺著眉頭,微眯著眼睛,他已經認出來了,這五個男人都穿著軍服,正是鎮國軍選鋒營的軍士。章台柳面前的那個男人,正是上次出征前朱珍朱存他們拿刀逼著,被迫讓出了章台柳的那個隊頭。看他的胸前銅章,這個傢伙和他一樣,也升任了指揮之職。

    摔在地上的兩人,提起褲子衝著朱溫喝道:「遭他娘的,你他娘的是哪個,敢管爺爺們的好事。」

    「朱溫,朱阿三。」朱溫冷冷的回道。

    那兩個男人都吃了一驚,連忙轉頭向那個指揮望去。朱溫的名頭他們還是知道的,這小子上次要不是殺俘,上次就直接升副指揮使了。這回選鋒軍恢復十營編制,他們早得到消息,朱溫把他們老大的副指揮使之位給頂下來了,已經定好了是副指揮使。

    正是因為劉才的副指揮使之職被頂替了,五個人才一起來喝悶酒。結果幾杯馬尿下肚,有個傢伙提議說來找朱溫的女人玩玩,結果眾人就來了。當時不過是腦子一熱,也沒有想過,朱溫會因為一個記女就把他們怎麼樣。

    可現在,朱溫這怒氣洶洶的樣子,卻讓他們有些畏懼了。

    劉才臉色變了變,還是鬆開了章台柳,章台柳如少驚的兔子飛奔到了朱溫的身後,顫抖的手緊緊的抓住朱溫的胳膊。

    「朱三哥,一場誤會,酒後糊塗,還請諒解。」李才此時酒醒了大半,不由的心中有些後悔,他知道朱溫很得李衙內看重,當下便主動低頭,想要一揭而過。畢竟,一個婊子而已。

    朱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冰冷的道:「一場誤會?」

    劉才換上一副笑臉,「朱三哥,都是一時多喝了點馬尿,我們願意給你賠禮道賺,我願意送給三名年青處子以做賠禮。都是軍中同袍弟兄,可不要為了幾個婊子傷了和氣。」

    他的態度有幾分退讓,但話中卻無多少誠意。一個軍記而已,他拿出三個處子奴婢給朱溫,這已經是很大的退讓了。

    朱溫的眼睛越來越冷酷,他低頭看了眼梨花帶雨,驚惶未定的章台柳那我見猶憐的樣子。心神一陣恍惚,彷彿看到了心愛的那個女子已經披上了碧綠的婚服,與李璟踏入洞房。

    心中一陣揪緊,讓他喘不過氣來。「婊子,婊子,婊子!」口中喃喃的唸著這個詞,每念一句他的怒氣就增加了一分,等唸到第三遍時,他已經狂怒不可控制。

    劉才幾人聽到朱溫口中唸著眼婊子時,還以為他已經同意和解,心下正鬆一口氣。卻突然只見一抹刀光劃過,然後脖子上一片冰涼,再然後,鮮血噴濺,他使勁的用雙手摀住脖子,可鮮血依然從指縫中飆出,全身的力氣飛速的流逝,然後雙腿一軟,眼中帶著不敢置信的目光,不甘的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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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7章 叛逃!

    朱溫突然出手揮刀割開了劉才的喉嚨,到劉才不甘倒下,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

    「啊......」

    帳中的章台柳和那兩個剛被強殲的新羅婢女,見鮮血噴濺,頓時驚慌尖叫起來。她們都沒想到,朱溫居然一言不合,直接拔刀殺了劉才。劉才可同樣是官軍,而且還是一個都指揮。

    劉才的四個手下,此時也完全驚呆了。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朱溫居然如此狠辣,不過是玩了他的一個女人而已,那個女人還只是一個軍記,而且還沒有到手,他居然就敢下如此狠手。

    朱溫掃了他們一眼,冷冷道:「都給我滾!」

    剛剛朱溫一時氣憤至極,以至於失去了理智。可當溫熱的鮮血噴濺到了身上時,他的理智終於回來了,看到倒在面前睜大著眼睛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劉才,朱溫也是心中驚懼。可事已至此,卻是無法挽回。

    四個劉才的手下面面相覷,相互打量一眼後,也顧不得劉才的屍體,對著朱溫面色複雜的點了一下頭,然後猛的衝出帳外,有多快想多快的離開。

    章台柳此時已經恢復了一些理智,見到朱溫放走了四人,驚慌道:「三郎,你怎麼能放走他們。他們一離開,肯定會去叫來守衛的。」

    朱溫卻是一臉頹敗的坐在一旁,雙手抱著頭痛苦的不語。他現在腦中一片混亂,連正常的思維都做不到。

    帳外突然幾聲慘叫響起,然後帳門被人掀開,朱珍和朱存一身上血的闖了進來,一人手上還提著兩顆滴血的首級,撲通一聲扔在了朱溫面前。

    朱溫抬頭,愣愣的看著那四顆人頭。

    朱珍望著有些失神落魄的朱溫,心中同樣複雜無比。剛剛他們也聽到了章台柳帳中的哭叫,不過看到張溫趕過去後,他們沒有立即跟上來,而是留在帳外。在帳外聽了幾句,也知道了是怎麼回事。不過他們並沒有多少擔心,畢竟不過是一個軍記而已。誰也沒有料到,朱溫居然因為一個軍記而把劉才殺了。

    等聽到朱溫讓另外四個滾的時候,朱存和朱珍都變了臉色。

    在鎮國軍雖然呆的時間不長,可對於軍規條例卻是很清楚的。上次朱溫不過是殺了百餘重傷俘虜,結果就受到重責,還使得少升了一級。而這次,朱溫殺了一個指揮,這可是一件重罪。按條例,軍中鬥毆者,視情節要處以禁閉到六十軍棍的處罰。而如果致命重傷,或者致命,那基本上九成以上要斬首示眾。朱溫殺劉才,起因是爭奪一個軍記,這根本沒有什麼可寬恕的。更何況,劉才可是一名指揮,已經屬於有品級的官員了。這事情要是洩漏,必死無疑。

    朱存看了一眼帳中的三個女人,最後落在兄弟的身上,長嘆一口氣。他很清楚,朱溫平時絕不會如此不知輕重,這一切,只是因為張蕤之女要嫁給李璟的原因。

    「現在怎麼辦?」一陣沉默之後,章台柳哭泣著問道。

    「把這五人屍體偷偷埋了,再把這裡處理一下。」朱存提議道。

    朱珍搖了搖頭:「紙包不住火的,劉才那廝可是指揮,而且一下子失蹤了五人,很快就能查出來。」

    鎮國軍不是其它的軍隊,軍紀最嚴,特別眼下又非在戰場之上,而是駐守在宋州外。一下子消失了五個人,軍中絕不會忽視。軍中的虞侯馬上就會出面查探,而且憲兵司的憲兵們也馬上會來追查。有虞侯的人和憲兵司的人一查,今天的事情馬上就會露出馬腳。

    「三郎,你馬上離開,遠走高飛吧!」章台柳在軍記營呆的時間不短,自然知道鎮國軍治軍嚴厲,這件事情若是查出,朱溫三人絕不會有好結果。

    朱溫坐在那裡,沉默了許久,抬起頭,對著朱存和朱珍道:「這件事情是我一時衝動,我不能害了你們。一會我自去向虞侯請罪,我會說劉才五人都是我殺的,所有的罪責我一人來扛。」

    「老三,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樣的傻話?」朱存怒喝道。

    朱溫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漬,神情灰敗的道:「二哥,聽我把話說完。本來,我們兄弟三個在鎮國軍中前途一片光亮。李衙內今天向我透露,上面已經擬定由我升任左五營副指揮使,二哥升任左五營左都指揮,四哥升任右都指揮。」說到這裡,朱溫心頭也是充滿了後悔,一時衝動,大好前途全悔了。加入鎮國軍短短時間,拿命在戰場上換來的功名,現在全完了。「我一時衝動,對不起大帥和李衙內,也不再奢望寬恕。現在只有一個請求,等我死後,二哥四哥你們要安心呆在軍中。如今天下,像鎮國軍這樣好的軍隊少有了,如李大帥這樣寬厚仁慈的大帥也不多見了,你們繼續呆在軍中,將來肯定前途無量。另外一個請求,二哥暫時不要把我死去的消息告訴家中,還請二哥以後代我向母親敬孝。」

    說完,他轉身對章台柳道:「我死後,幫我收斂入土,然後替我守四十九天靈。我還有二百貫的錢,一百貫交給二哥送回家中,另外一百貫就給你,你可以贖身,然後找個可靠的男人嫁了吧。」

    看著朱溫這般樣子,朱珍和朱存二人都是咬牙長嘆。

    章台柳跟著朱溫的這段時間以來,漸對這個男人產生了依賴,甚至漸漸生了真情。看到這一幕,心中痛楚,過去一把將朱溫的頭摟在懷中,低聲哭訴道:「我不要你死,我不許你死。我們馬上就走,走到天涯海角,走到鎮國軍找不到的地方生活。」

    「天涯海角?」朱溫長嘆一聲:「大帥的本事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他要抓我們,只怕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與其如此,不如......」

    話剛說到一半,突然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只聽到一個聲音在外面高喊:「把這裡圍起來,一個也不許放跑了,如果有人逃跑,立即格殺勿論。」

    帳中諸人都是面色一變,誰也想不到這麼快就有人來了。

    朱溫騰的起身,一把掀開帳子就往外走出。

    「我是朱溫,人都是我殺的,我認罪!」說著舉起手放到腦後,跪在地上。

    此時帳外已經圍攏了二十多人,都是記營的守衛。其中一個正是憲兵司的軍官,他們與虞侯的職責差不多,負責督查軍紀。不過虞侯還負責帶兵、反間,而憲兵司更多的是重要軍官的護衛、監察,還有重要地點如城門、倉庫等的守衛、監察。記營,也有憲兵司的軍官,負責督查軍紀。剛剛有人報說,看到兩名選鋒軍官殺了四個選鋒軍官。

    「你就是朱溫?」憲兵軍官打量了朱溫一眼,向旁邊的記營營頭確認後,歷聲喝道:「朱珍、朱存何在,還不立即出來領罪。」

    「人都是我殺的,與他們無關。」朱溫咬牙道。

    「朱溫,你不必替人摭掩,我已經查明,你們三人都有關,一個也別想逃。」

    「人真是我殺,與他們無關,請校尉明察!」朱溫再次大聲道。

    可憲兵司早已經摸清了情況,根本不會被朱溫所打動。「來人,給我將朱珍朱存二廝捉拿,與朱溫一起押回軍營,如有反抗,就地格殺!」

    幾名士兵直接衝進帳中,幾聲慘叫響起,朱珍和朱存一臉猙獰的提刀衝了出來,「三哥,事已至此,咱們殺出去!」

    「你們?」朱溫沒有想到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此時看到如此結果,也知道沒有了半點退路。一咬牙,接過朱珍遞上的橫刀,大叫一聲,「好,一起殺出去,不過我要帶上柳兒。」

    章台柳這時也已經出來,渾身顫抖著。聽到朱溫的話,對著他望過來的目光,點了點頭,「你到哪,我就跟到哪!」

    聽到這個答覆,朱溫終於將頹廢之色一掃而空,重新揚起彪悍,大吼一聲:「殺出去!」

    三個狠人生起亡命之心,手中橫刀連舞,記營的守衛不過是一群傷兵,哪抵的過他們的勇悍,片刻就讓他們衝了出去。朱溫三人對那記營十分熟悉,直接殺到了馬廄,搶了八匹馬,一人雙馬,直接狂奔出營而去。好在幾人都會騎馬,連章台柳也是代北之地出身,自幼就會騎馬。

    四人八馬衝出記營,沿著汴渠東岸一路向北逃奔。一路奔馳,朱溫幾次回頭觀望,直到宋州的城池營地漸漸遠去。心中百般滋味,他知道,一時衝動,前面的努力全毀了。鎮國軍遠去了,張惠也遠去了,接下來前途渺茫,也不知道會是如何。

    一路上,連續遇到多支鎮國軍的探馬偵騎,不過朱溫等人出示軍牌,只說是奉令辦事,倒也沒有引起多大懷疑,得以一路逃出宋州。

    夜色昏暗,宋溫站在汴渠河邊,飲馬喝水。

    看著前路漫漫,暮色一片,朱珍走到朱溫面前:「三哥,再往前就出了宋州了,往西北是汴州的桃陵城,往東北是曹州的麥考城,我們走哪邊?」

    西北的桃陵是汴州治下,這裡與宋州一樣,是宣武軍的地盤。而往東北面,是曹州治下的麥考城,這裡屬於天平軍地盤,不過現在天平軍節度使薛崇躲在惲州惲城之中龜縮不出,曹州卻是草賊黃巢的地盤。

    一面是穆仁裕的宣武軍,一面是黃巢的草軍,一面是官軍,一面是賊軍。

    朱溫望著前路,一時猶豫不決!



正文 第518章 風雲再起

    河南道宣武鎮,汴州城。

    汴州德宗之時為永平軍牙城,如今則是宣武軍牙城,宣武軍轄有汴、宋、毫、潁四州之地,位於天下中心,中原重鎮,掌控汴渠運河,極為重要。汴州城做為宣武鎮的帥府牙城,幾次擴建城池。

    唐德宗建中二年,永平軍節度使兼汴州刺史李勉對汴州城進行了大規模的「重築」;這次重築稱為築羅城,主要是將汴州城的南壁往南擴充,把汴河給圍入城中。擴建之後,城周長20里155步,城門七座。其中東面北起有曹、宋二門,南面有尉氏門,西面南起有鄭、梁二門,北面西起有酸棗、封丘二門。

    過了十八年,貞元十四年,董晉接任宣武節度使後,為防止盜賊沿汴河兩岸出入城牆,又增設了兩座水門。

    晚唐名臣韓愈曾說:「今天下之鎮,陳留為大,屯兵十萬,連地四州。自天寶以來,當藩垣之任,皆天子元臣。」安史之亂後,長安與洛陽皆毀壞許多,但汴州城卻開始興盛繁榮起來,做為王室屏藩,成為軍事與經濟重鎮。

    此時的汴州城更擁有二十餘萬人口,比宋州的宋城還要繁華許多,堪與洛陽比肩。

    汴州城內北偏西之地,城中還築有一座內城,周長四里,便是宣武節度使的牙城。

    牙城帥府節堂,宣武節度使穆仁裕正凝神聽手下斥候營校尉的軍情稟報。

    聽到鎮國軍李璟在宋州虞城大敗草賊王仙芝,一戰敗十萬草賊,斬首兩萬七千餘,俘虜四萬餘,並奪取五萬餘流民的大捷消息之後,穆仁裕不但沒有半點驚喜,反而是眉頭緊急,憂心忡忡。

    這幾天不斷有鎮國軍大捷的消息在汴州流傳,但穆仁裕並不相信是真的。雖然李璟這兩年打過不少大勝仗,連敗王仙芝、李克用等人,但他不相信李璟一到宋州就能取得如此大捷。草賊雖然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但是正因如此,其實要想擊敗草賊更難。他們如蝗蟲一般,擊敗很簡單,但重創很難。

    可現在這個大捷已經正式確認了,李璟確實取得了如此大捷。王仙芝只帶著不滿三千人逃入了曹州,重新與黃巢匯合。王仙芝的十萬草軍已經一戰覆沒,這讓他萬分震驚。

    先前朝廷下令十二鎮圍剿草賊,可穆仁裕自長安回藩之後並沒有急著出兵。草賊勢眾,他並不願意上前與草賊拚命。況且,草賊分兵兩路,王仙芝十萬草賊從兗州入宋州,黃巢也是數萬草賊自濮州入曹州,直指汴州。救宋州,汴州可能有失,因此,他最後把主意打到了李璟的身上,希望由李璟與王仙芝先打上幾仗,等到他們兩敗俱傷之時,他再出兵。

    他研究過代北之戰,李璟率鎮國軍便是如此,幾次都是如此,其它諸將在前在拚命,最後摘桃子立下大營的卻是鎮國軍。另一方面,他也在等,等昭義、河陽、義成、東都畿、忠武諸鎮兵馬到齊之後出兵。另外,他還在等朝廷的糧草。

    等來等去,誰也沒料到,王仙芝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穆仁裕拾起桌上的一封公文,那還是數天前收到的。是李璟出兵虞城之前,讓他出兵曹州,攻擊黃巢,以配合李璟的攻勢。當時他收到這封公文的時候,只是冷笑了一聲就丟到了一邊。那時他只覺得李璟還太嫩,乍登高位,居然指劃命令起他來,因此根本沒有當一回事。可現在,他卻有些後悔。如果那個時候出兵,哪怕只是做個樣子,也算是對李璟的一個人情了。

    「大帥,還有一件事情。」

    「說!」穆仁裕盯著那份李璟親筆所書的公文,神色凝重。李璟的字寫的很好,不是常見的柳體,而是一種從沒見過的字體。運筆飄忽快捷,筆跡瘦勁,至瘦而不失其肉,轉折處可明顯見到藏鋒,露鋒等運轉提頓痕跡,是一種風格相當獨特的字體。穆仁裕原本鎮河陽,是原宣武節度使王鐸二次入朝之後,接任的宣武軍,雖然來到宣武時間不長,可對宣武的掌握還不錯。他雖是節帥,可與眼下大部份節度使一樣,他是一個文臣。而且還是世族出身的文臣,士家大族出身,進士出仕,在京為官多年,本身也寫的一手好字,對於李璟的這筆字十分的喜歡,甚至好幾次都懷疑這不是李璟的字。

    「李七郎前些天去了宋州,拜見了李璟。」

    穆仁裕神色一動,這個李七郎是汴宋首富,家財千萬。他到任宣武之後,很快與李七郎發生了摩擦,最後穆仁裕一怒之下,準備好好的收拾一下這個大膽商人。沒有想到,他居然跑去找李璟。找李璟又如何,李璟雖然是國公,但他是鎮國軍節度使,可管不到宣武軍。

    「李七郎在李璟面前自請為義子,不過李璟沒有收。」

    「或許李璟知道李七郎得罪本帥之事吧。」穆仁裕微微一笑。

    「李璟沒收李七郎為義子,卻將他收為第七門徒,而且還將李七郎的兩個家僮,收為了第十第十一門徒。」

    穆仁裕的笑容一下子僵硬在臉上,李璟這是什麼意思?李七郎與他穆仁裕的過節整個宣武上下都知道。李七郎請了不少的人出面來講和,自己都沒有給面子。李璟突然收李七郎為門徒,這是完全不給自己面子啊。而且他居然還收了李七郎的兩個家僮做門徒,這事情。穆仁裕捏著下巴開始沉思起來,難道李璟是因為自己沒有按他的話出兵曹州,而使此人生氣了?

    先前李璟剛到宋州時,向他借過糧,但他拒絕了。難道因為沒有借他糧,後來又沒有出兵策應他,就讓李璟生氣,才故意收李七郎為門徒?

    不管是什麼,穆仁裕明白,李七郎他已經不能再動了。不然,李璟肯定會以為是對他的敵視。李璟現在風頭正勁,他強勢插手他與李七郎的糾紛,如果他再做強勢反應,搞不好李璟這個狂妄的傢伙就會視為是他的應戰。眼下李璟挾大勝之勢,他沒信心與李璟打這樣的官司。

    「準備一批糧草還有牛羊美酒,馬上送去宋州慰問鎮國軍。」穆仁裕腦子裡轉了一圈,馬上決定暫時和李璟緩和一下關係,若是讓李璟以為他要和他扳手腕子,這事對他可不利。對行軍司馬仔細交待幾句之後,穆仁裕又親筆寫了一封信給李璟,信中簡單提了幾句與李七郎的糾紛,並說從此就是一家人,往事不再提。又感謝李璟為宋州解圍,幫了一個大忙云云,並表示,自己已經調集好了兵馬,準備近曰進攻曹州。

    寫完這封信,穆仁裕又連給河陽、昭義、義成、東都畿、忠武幾鎮發信,約他們一起進攻曹州。

    東都洛陽。

    諸道行營招討草賊都監軍使西門思恭和都道行營招討草賊供軍使楊復恭正一起喝茶,兩人陰溝裡翻船,先前藉著李璟被刺之事一起向田令孜發難。結果表面上把田令孜打的有些焦頭爛額,誰知道田令孜極為狡猾,很快暗中發動反擊,不但藉著整肅神策軍把他們的許多心腹排除調離了京畿,最後更是突然發難,把他們兩個也趕出了京城。雖然知道只是暫時出京,可兩人心中也是萬般滋味。

    想當初,田令孜還只是一個小太監,正是藉著西門氏與楊氏在宮內的鬥爭,合縱連橫,把韓文約和他們幾個踩下,奪取了大權。現在更是被趕出京師,兩人一直磨蹭著不肯離走,最後在皇帝的催促之下,才離京。出京之後也是一路緩行,到了前幾天才出了潼關。

    本來兩人還想再磨蹭點,不過前天他們接到急報,李璟率鎮國軍在宋州大敗草賊王仙芝十萬草賊,斬首近三萬,俘虜近十萬。收到這個消息,兩人簡直不敢相信,等確認消息屬實,王仙芝只剩下三千餘殘兵逃到了曹州與黃巢匯合之後。兩人都驚喜萬分,原本都以為這次剿賊會和幾年前龐勳之亂一樣要打個四五年。沒想到,李璟這麼厲害,不等其它兵馬,只一鎮兵馬一戰就滅了十萬草賊。

    這一下子,兩人都認為草賊是一群烏合之眾,也許再打一仗就能滅掉王仙芝、黃巢了。這個時候都連忙加快速度,生怕路上慢了,等趕到時,賊人已經被剿滅了。連續快馬趕了幾天路,三天時間已經從潼關到了東都洛陽。

    一到洛陽,剛見到杜慆,西門思恭和楊復恭立即打探了宋州之戰的仔細戰況。杜慆也已經把此戰詳細經過打探清楚,如實一一說來。等聽完李璟的那一系列佈局和作戰經過,他們都是驚嘆不已。這個李璟,果然不凡。但又有些惋惜,如果李璟能夠趁勢追擊,而不是下了不許越過汴河追擊的命令,估計王仙芝早被一網打盡了。

    不過這樣也好,這下正好可以在他們的指揮下,剿滅草賊。

    「杜帥,本都監已經與楊供軍使向各鎮下傳令,讓他們一起移兵曹州,一舉圍殲草賊,活捉王仙草、黃巢。還請,杜帥即刻發兵進擊!」

    杜慆這段時間一直在準備糧草,訓練兵馬,聽到西門思恭催促出兵,也不再多說,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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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9章 雙贏

    宋州城中,李璟正與李讓帶著大批的禮物送到張府。

    雖說這是納妾不是娶妻,而且納的還是第六房妾,但諸多禮數規格卻是仿照著比正妻只低了一點的規格辦的。一切都嚴格按照六禮進行,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

    李璟請了宋州最有名的媒婆去向張蕤提親,張蕤也沒有為難之意,見到提親之後,便痛快的答了下來。張家答應提親之後,李讓便派人送上了納采禮,納采禮就是一對大雁,外加一些其它的禮物。這方面李璟全交給李讓艹辦,李讓不愧是汴宋首富,把事情辦的十分風光大氣。

    納采之後是問名,這問的是女子的閨名和生辰八字,同樣是一對大雁為禮。李讓請來了一個宋州極為身份的名士提著大雁來到張蕤府上,問名目的有二,一是防止同姓近親,二則是要問得生辰八字,然後去卜卦看兩人婚姻是否適宜。

    問名之後便是納吉,便是把問回來的八字與男方的八字送到祖廟中占卜,得到吉兆,便要備禮回覆女方,表示締結婚姻。到了一這步,基本上都不會有說配不上的。

    一番過程下來,便到了納徵禮。這就是下娉禮,送彩禮了。給師父辦婚禮,李讓自然是要大力表現的。他直接拿出了一百萬貫錢置辦了極其豐厚的娉禮,納徵當天,送禮的車隊長達十里,繞著整個宋城一圈,最後送到張蕤府上。張蕤看到那寫滿了一本書的厚厚禮單,也是高興不已。他不缺錢,可李璟能下如此大娉,卻是讓他感覺李璟十分誠意。送完禮後,第二天李璟便又讓人上門與張蕤商量,最終定下了親迎的曰子,這便是請期禮。

    最後商定,就把親迎曰子定在了五月十八。就等那一天到來,李璟親迎過後拜堂成親,便算是禮成了。

    自那天逃離張府之後,李璟還是頭一次重回張府。這些天,也沒有再見到張惠,按規矩,一直到洞房之前,李璟是沒有機會再見到張惠了。如今張蕤防李璟就和防賊一樣,張家外院布了數層家丁,後院也多請了數隊僕婦,張惠身邊更是須彌不離僕婦。

    李璟坐在張府花廳之中,與張蕤說著話,兩人都有些尷尬。

    他今天找張蕤說的不是婚事,而是關於鎮國軍與宋州合作之事。宋州與汴州乃是中原都會,卡著東南與洛陽長安的漕運,十分重要。李璟要與張蕤合作的事情很簡單,那就是希望能得到張蕤的支持,讓登州的商人們在宋州的保護下在這裡建立商品轉運站,把登州的商品運到宋州來。

    汴州那邊已經有李讓的關係網,宋州這邊還需要張蕤的幫助。

    鎮國軍的地盤很小,產出的糧食勉強能維持溫飽,這使得李璟不得不加強商貿。眼下的大唐情況還不錯,還沒到那種相互攻伐,民不聊生的狀態。這個時候搞商業,還是很不錯的。先前派水師南下,要打通的是通往揚州、福州、廣州的海運,甚至要依靠廣州的番商,把商品賣到阿拉伯,東羅馬帝國去。

    除了這條南下的商路,還有一條便是對遼東、渤海、新羅、曰本的海上商路。

    這兩條海路都是傳統路線,李璟現在要加強的是對中原的商路。黃河、濟河這兩條水路現在基本上癱瘓,沿著這兩條水路,基本上都為草賊所糜爛。

    另外還有一條路是走幽州,沿漳水過井陘入太原,再到蒲孤,入關中到長安。或海上登幽州,沿桑乾河從飛孤入大同蔚州,然後入振武,進入河曲黃河之北,再從豐州過黃河入關中,或者進入振武直接走黃河水路到靈武入關中。

    不過李璟一直覺得走河北這兩條路,太遠也太艱難,這兩條路都是陸路為主。

    黃河和濟水這兩條水路暫時不通,李璟便打算走淮河與長江兩條水路。

    從登州海上繞到淮河入海口,從泗州入淮水,逆河而上。把商品沿著淮河銷住淮北淮南,徐州、揚州、泗州、潁、毫諸州都是富裕之地,又是產糧之地,正好用登州商品換回糧食。而且還可以從淮河上的汴渠北上,泗、徐、毫、宋、汴、洛陽、河陽、太原、長安連成一條通暢的商道。而淮河上走潁水入蔡水,潁、陳、許、汝、洛陽,同樣能連成一片。

    長江的商道則更加方便,沿著長江可以入江漢,最後直入三巴和漢中與蜀中。

    可以說,在李璟與幕僚們的計劃中,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新任的財袋子李讓上任後提出的思路,也是堅持鎮國軍境內繼續軍囤墾荒自產糧食的同時,還要加強現在鎮國軍內的各種工坊,以及礦業開採。源源不斷的生產出各種商品後,再通過海運進行遠程海貿的同時,也要利用江河之便,在中原各地發展一張巨大的網絡,推廣銷售登州的商品,換回鎮國軍需要的糧食等各種物資。

    海上兩條商路,幽州兩條商路,黃河、濟水、淮河三條商路,長江一條商路,一共十條商路。眼下鎮國軍只有入渤海新羅一條商路是最完善的,南下廣告的商路還在打通之中。

    經幽州的兩條路也只是小規模打通之中,其它的商路更是一時無法打開。李璟現在重點關注的就是淮河入汴渠運河這條。這條商路上泗州盱眙、徐州符離、毫州永城、宋州宋城、汴州汴城、鄭州滎陽、東都洛陽,孟州河陽這些都是最重要的都會網點。而其中汴宋的位置,更是這條商路的重中之重。要想這條商路成功,關健的還是有官面上的支持。

    「岳丈,如果這條商路打通暢行,那麼登州的各種暢銷商品會大量輸送入中原。那時在此帶動之下,也能帶動河南甚至關中與河東、山南的商品彙集流動。宋州本就是運河上的都會重城,到時商品彙聚,這裡將更為繁榮,光是商品往來的稅收,都能讓岳丈收到手軟。」李璟笑著說道。

    張蕤任職宋州刺史,對這些自然是很清楚的。不過商場上的競爭一樣激烈,特別是如今大一些的商隊商行,基本上都是由各個大家族在幕後掌控。如果想要插一腳進來,勢力會引起很多原有利益者的反擊。強龍不壓地頭,李璟要是站穩腳跟,光有暢銷的商品是不夠的。

    張蕤端著茶,瞥了李璟兩眼,「這個沒問題,你我既然是一家人,這個忙我自然會幫。」

    李璟微微一笑,有了這個好開頭,後面的事情就好說了。

    「岳丈,我還有一單大生意想要與岳丈合作。」

    「什麼生意?」張蕤抿了口茶,慢慢品味。

    「鹽!」李璟很直接的道,鹽的利潤那是暴利,哪怕朝廷加以重稅,都一樣還是暴利。河中節度使轄下的有大鹽池、女鹽池和六小鹽池,每年向朝廷上繳的鹽稅就高達近兩百萬貫。雖然上繳如此重多的鹽稅,可河中節度使依然獲利極豐。甚至歷史上,田令孜曾經要將兩鹽收歸朝廷,而使得河中節度使王重榮直接起兵反抗,打的不可開交。

    李璟現在擁有的鹽鐵轉運使的官職,淄青與遼東都是李璟鹽鐵轉運的轄境。朝廷也不管李璟能賣多少鹽,直接一年把鹽、礦、茶的稅定為二百萬貫。這是一筆巨款,不過李璟的曬鹽法產量巨大,特別是現在有大量的流民為鹽工後,產量還能提高。不過境內的淄青和遼東這些州縣的銷售已經滿了,現在李璟的主意是向河南、山南一帶賣鹽。淮河一帶有產量極大的淮鹽,利潤空間不大。

    「現在草賊亂起,糜爛了九州之地,連帶著中原鹽價也開始大量上漲。現在鹽已經漲到二百文錢一斗,還是小斗,一石鹽超過了四千錢。每斤鹽36文錢不止,和大米同價。而且由於天平、義成、泰寧各地糜爛,浙東、浙西也是亂起,現在有價無市,高價都買不到鹽。」李璟把如今河南的鹽市說了一下,「如今河南山南一帶,大部份靠的就是河中的兩池之鹽,致命池鹽居高不下。百姓怨聲載道,小婿有意為百姓謀福利,願意從登州運鹽到河南。上等的登州鹽,粒大雪白還干,比池鹽好,堪比西北鹽湖產的青鹽,而且我只以每鬥一百文錢售於宋州官府。官府可加一些價再售於百姓,這豈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之事?」

    聽了這話,張蕤有些心動。這次草賊來襲,攻破了宋州八縣中的四縣,損失極大。雖然最後宋州的百姓沒被擄走,可城池破敗,村莊焚燬,百姓財產全無,也給宋州一個重創。不但接下來幾年稅收大減,還得拿出錢來重建四縣,恢復百姓生產,安置流民。甚至這段時間來,供應鎮國軍,也花費了一大筆錢糧。

    官鹽兩百文錢一斗,而李璟願意給他一百文錢一斗,如果宋州買李璟的鹽,每斗加價二三十文,那利潤可就極大。

   

第一卷 土團鄉夫 第520章 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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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購買的鹽,登州會直接運送到宋州,運送不另加費用!李璟又拋出了一個誘人的籌碼。不用自己去運鹽,那就省下大量的人力物力,直接就能賺上兩三層的利潤,而且還能讓宋州的鹽價下降,能贏得百姓擁護。這個生意,很值得做。

    張蕤只是稍稍猶豫,最後就同意了。雖然手續上這個鹽生意有些違規,但既然是李大帥的生意,違點規又如何。當下翁婿兩人很快達成協議,張蕤和宋州官府會全力支持登州商人們向宋州擴張的生意。還有不少具體的細節,也是沒什麼爭議,一拍即合。李璟要打通商路,賺錢。張蕤要借李璟的商品,重新繁榮宋州,恢復經濟。大家合作,雙贏。

    雖然是過江龍,但有張蕤官面的支持,又有李讓在汴宋商場上的網絡,李璟相信,這個市場商路的開闢,並不會太難。

    翁婿倆喝完茶,合作也已經達成,李璟滿意的告辭離去。

    剛回到軍營,卻是立即得到一個不好的消息。

    李存孝低頭著向他顫抖,「那個該死的阿三,早知道上次就不該給他求情,直接打死算球。」

    「發生了什麼事?」李璟坐下,問道。

    楊師厚稟報道:「李指揮使麾下指揮朱溫在妓營與我麾下指揮劉才為一妓女爭鬥,殺了劉才。劉才的兩個結義兄弟朱珍和朱存,動手將劉才的四個部下殺死。妓營的護衛前去捉拿,結果他們拒捕,砍傷三名護衛,奪了八匹馬,三人帶著那個妓女一路逃了。此事末將管束屬下不利,自請責罰。」

    李璟腦子懵了一下,猛的抬頭衝著楊師厚道:「你剛才說誰殺人了?」

    「選鋒軍左廂五營左一都指揮朱溫。還有左隊隊頭朱存、右隊隊頭朱存。」楊師厚如實回道。

    朱溫,朱珍,朱存,一聽這三個名字,李璟腦子一下子震驚了。他想告訴自己,這三人也許只是同名,可是實際上。他自己也明白,這絕不可能會是什麼同名。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滅唐的後梁太祖朱溫,居然一直呆在自己的軍隊之中。這個結果讓他有些混亂,有些不敢相信。

    「朱溫的詳細情況報來,什麼時候入的我軍?」李璟冷冷道。

    李存孝看李璟的樣子。嚇了一跳,小聲道:「朱溫就是在宋州入的伍,是原先招募的輔軍一員。最開始是一名伙長,後來大帥令輔軍出征時,這傢伙最先響應大帥命令,結果大帥念他表現良好,還在眾軍面前親授他為隊頭。後來在虞城。這傢伙帶著五隊士兵抵擋了一千多名草賊的衝鋒,守住了我部左翼。結果留他打掃戰場時,他把重傷的一百八十七名草賊俘虜全都殺了。因此,大帥還罰他一百軍棍,並減其軍功一筆,最後升任指揮。這次回師後,先前端午那天的比武,他也有參加。端午龍舟競渡時。這小子還大膽的拿著船槳向六夫人討要祝福。」

    李存孝很老實的將朱溫的前後都詳細的說了一遍,李璟聽完後微微愣神。先前他只記得李存孝幾次和他說起朱溫時都是說阿三,以致於他根本就沒有響到這個阿三就是朱阿三就是朱溫。

    想到這裡,他心裡一陣煩燥,他居然讓朱溫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呆了這麼久。這個朱溫,果然行事膽大且又有些殘酷和狡詐。不過聽到朱溫為了一個妓女而與人爭鬥,並殺了同袍戰友。這讓李璟不免失望。堂堂梟雄,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逃了就逃了吧,這樣的傢伙,就算是留在軍中。估計也不會是什麼好事。

    「可知道他們逃往何處?」李璟問。

    「一路向北逃去,有可能是去了宣武軍,也有可能是去了曹州投草賊去了。」李存孝答道。

    李璟想了想:「將此事通令全軍,然後畫像通緝朱溫、朱珍、朱存三人。」

    看到李璟雷聲大雨點小的樣子,李存孝和楊師厚都微微有些驚訝。李璟揮了揮手,「你們兩人治下無方,每人罰俸三月,另明日點卯之時,自領十軍棍!出去吧。」

    朱溫的出現讓李璟只是驚訝了片刻而已,連獨眼龍李克用都被他趕到了漠北放羊去了,對於朱溫這個亂世梟雄,李璟並沒有太大的忌諱。跑了就跑了,如果朱溫能夠起來,也不用畏懼。打敗他就是。

    將朱溫的事情丟到一邊,李璟開始給登州的林威寫信,將商路的事情告訴他,讓他近期增設幾個鹽場,多招募一些鹽工,多曬一些鹽,準備好後,就從淮河運到宋州來。另外,他也告訴林威,自己可能在月底或下月初返回登州。讓他提前開始做好攻略遼東的準備,大軍一旦返回登州,就會在年內向遼東發動一波攻勢。另外,他也讓他與幽州的郭鎮海加強一些聯繫,密切關注幽州的局勢。

    他在信中表示,幽州因為陳敬瑄等人的進入,原本的大好局勢極有可能發生反覆。讓幽州的兵馬做好準備,萬一局勢控制不住,便立即退往海邊,由水師接應先返回大興島。

    等這些事情都處理好之後,帳名突然高聲稟報,說李維將軍在城外帶回來幾名使者。

    等李維進來之後,李璟才明白,這使者是從東都洛陽和汴州兩路而來。汴州的是穆仁裕的使者,而洛陽的是西門思恭和楊復恭的使者。

    穆仁裕的使者帶來一封信,還有一份豐厚的勞軍物資。在信中,穆仁裕表示他前些時間一直在調動兵馬和收集糧草,因為時間緊急,所以沒來的及向曹州發兵。但是現在已經準備齊全,隨時準備向曹州進攻。同時,他還在信中恭喜了李璟的大捷,並恭賀李璟收了李讓等五個佳徒,又恭喜他與張蕤的聯姻。同時,又送上兩份豐厚的賀禮,一份是祝賀他收徒,一分則是他納妾的賀禮。最後,還在信中不經意的提了他與李讓的一點過往誤會,表示一切都過去了云云,向李璟表露了低姿態。看完這封信,李璟只是笑了笑。對於這個傢伙,李璟並沒有什麼好的觀感,聽說這傢伙比較貪,到任之後,結常出手對付那些沒什麼硬靠山的商人,敲詐錢財。

    特別是上次宋州被襲,他這個節帥居然見死不救,李璟願意出兵幫他,他竟然還不願意借糧。這樣的人,李璟搖頭,永遠不會有什麼大的出息。不過既然他放低姿態,李璟也不願意與他為難,那些事情就不再重提了。

    洛陽的使者前來,意圖很簡單。西門思恭和楊復恭已經召集了各鎮出兵,東都畿都防禦使杜慆、河陽節度使李涿、昭義節度使杜審存、忠武節度使崔安潛,宣武節度使穆仁裕、義成節度使李種六家都已經出兵在陳留集結,六鎮共出兵十萬人馬,算是傾城而出了。

    聽到這個消息,李璟只是笑了笑。上次草賊來襲,各鎮都按兵不動。固然有忠武、昭義、義成幾鎮剛從河東戰場返回,還要補充恢復有關,可宣武、都畿這幾鎮,則完全是見賊軍勢大,嚇住了,不敢單獨出兵。

    現在一見李璟一戰擊敗了十萬草賊,便又覺得草賊全是烏合之眾,急著出兵,自然是想要搶功了。特別是西門思恭和楊復恭兩個,先前死活不見人影,現在卻一下子到了汴州陳留,明顯就是搶功勞來了。

    西門思恭的使者代表西門思恭和楊復恭前來,先是對李璟取得的大捷進行了一番嘉獎,然後便是詢問李璟眼下鎮國軍的情況。如果鎮國軍情況良好,便請他直接從宋州進入兗州,繞到惲州,聯合兗州的泰寧軍節度使李系、惲城的天平軍節度使薛崇合兵,從東面包抄,截斷王仙芝和黃巢的退路,以便完成合圍,在曹、濮一帶聚殲草賊。

    一看到這個軍令,李璟更不由的笑了。惲城的薛崇、兗州的李系,早已經被打殘了,他們手上的兵守城都不足,讓他們出城攔截草賊,這個安排表面看來不錯,可李璟知道,實際上,這個安排就是不想讓李璟再立功。

    王仙芝十萬人都敗了,黃巢只有幾萬人,現在六鎮官兵十萬人,哪用的著那麼麻煩的繞路東面,直接輾壓過去,草賊必敗。現在他們特意讓李璟繞到後面去,無疑就是不想讓李璟分這份功勞而已。

    李璟雖然看出來了他們的意圖,但卻沒有說什麼。看來自己最近確實有些風頭太勁了,引起了諸鎮的聯手打壓。不過也無所謂,王仙芝上次敗的很慘,不代表黃巢就會很好打。雖然黃巢只是王仙芝的副手,可李璟卻深知,黃巢才是草賊中最狠的一個。

    六鎮十萬人馬,估計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二是輔軍民夫,真正的戰兵可能也就是三到四萬人左右,還分成了六鎮。這樣匆忙的一擁而上,真的能打贏?李璟有些懷疑。

    不過,那不是李璟需要擔心的,他現在就算是去提醒,不但沒有作用,反而會引起各鎮的其它反應,說不定他們會認為他李璟看不起各鎮。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舉。

    李璟給穆仁裕和西門思恭各回書一封,對西門思恭的回信中表示,鎮國軍會在五月二十日出兵,剩下也沒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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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 第一卷 土團鄉夫 第521章 殺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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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璟醒的很早,當他睜開眼時,發現身側的公孫蘭正在梳妝台前對鏡貼花黃。銀狼嘯月也已經搖著尾巴蹲在了他的床前,嗚嗚的對他輕叫。看看時辰,已經是晨日高起。

    李璟暗呼一聲昨晚太過荒唐嬉戲,趕緊起身穿衣帶帽,今天是他迎娶張惠的大喜之日,要忙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散亂的髮髻梳起來總是那麼的麻煩,李璟不耐煩的煩意繞了幾下,打算就此了事。正要戴上帕頭,手腕卻被輕移蓮步而來的公孫蘭捏住,「坐下,怎麼能梳成這樣。」她按住李璟的肩膀,李璟便乖乖的坐了下來。看著明亮銅鏡之中的女人,雙長又密的睫毛摭住了她的眼神,但李璟仍然隱約看到她眼角的濕潤。

    公孫蘭細心的用擰過的熱毛巾將李璟又長又黑的長髮打濕溫軟了些,再拿著象牙梳子細細梳理,柔軟蔥白玉指在發間穿行,如蘭似馥的氣息幽幽掠過李璟發頂。

    李璟閉上眼睛,享受著這難得的甜蜜與溫馨。公孫蘭千里迢迢從長安趕來,卻立馬知道了他與張惠的婚事,這件事情怕是對她影響不小,李璟能感受到從她手上傳來的痛苦點粟。

    髮髻精心梳好了,公孫蘭捧著看了看,完美無暇。於是,她微笑起來,在鏡子裡仔細的凝望著自己的男人。鏡中的李璟輕閉著眼睛,與公孫蘭處的久了,兩人也漸有了感情。

    「好了,這個樣子才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春風得意的新郎官!」公孫蘭說這話時雖然帶著笑。可落在李璟肩上的手卻不由自主的緊了幾分,甚至抓的李璟有些吃痛。

    李璟幽幽一歎:「等再過些日子,回到登州之後,我也風光迎你入門,給你一個名份!」

    有冰涼的淚滴落在李璟的頸上,這話讓公孫蘭沉重的心情突然輕快了不少。

    輕笑了一聲,梨花帶雨。

    「三郎。你不必說了。殘身敗柳之身,能偶爾侍奉郎君左右,得之寵幸已經萬般高興了。如今這樣,我已經很知足了,多餘的那些不用說。」

    李璟沉默,只能反手摟住佳人玉頸。回頭輕吻。

    「西門思恭和楊復恭都已經到了陳留,昭義軍節度使杜審權率五千昭義軍、河陽節度使李涿率五千河陽軍、東都畿都防禦使杜慆率五千東都軍、忠武節度使崔安潛率五千忠武軍,義成軍節度使李種率五千義成軍,宣武軍節度使率五千宣武軍,另外西門思恭和楊復恭各率五千親衛匯合。六鎮加上西門思恭與楊復恭戰兵四萬人,其中騎兵一萬,步卒三萬。這些兵馬裝備都很好。四萬人中,有兩萬屬於這段時間朝廷拔給各鎮補充兵馬,軍械精良。」

    沉默了一陣後,公孫蘭主動的打破了沉默,將梅花門收集到的情報向李璟稟報。

    「四萬戰兵之中騎兵就有一萬人馬,達到兩成半。而且這四萬人,居然有兩萬是神策軍,看來他們實力很強。」李璟捏著下巴沉吟道。聯軍的兵馬超出李璟的預料。李璟原本以為,如昭義、河陽、忠武、義成四鎮,四次都參加了代北之戰,都是受過重創的,本以為他們沒有個一年恢復不過來,現在居然這麼快就能拿出五千戰兵出戰。

    公孫蘭撲哧笑了一聲:「你太高看他們了,四萬戰兵是對外所稱。雖然實際上確實有這麼多數量,可並不是如你想像中的精銳。那兩萬神策軍,其中一萬是西門思恭和楊復恭的親衛,實力還是不錯的。是他們的心腹兵馬。但是另外一萬就不行了,那些基本上也是西門思恭等田令孜對頭的部下,但是那軍中的禁軍本來就多是長安大族豪門的子弟軍中掛名,或者富戶入職免役而已。一聽說田令孜不但要把他們趕到關東去,還要上戰場,京中的那些神策軍當時就不肯了。如今雖然表面上都已經如數到了各鎮之中,但實際上,卻不是這麼回事。」

    她這段時間做為鎮國軍京城進奏院的實際副手,一直留在京中打探情報,安插間諜,發展內線暗樁。對京之事十分清楚,田令孜排除異已,大肆清洗神策軍,將數萬神策軍調到各鎮,名義上加強各鎮兵力,實際上還是排除異已。不過京中的那些人怎麼肯離開京城,雖然胳膊拗不過田令孜的大腿,但上有計策下有對策。很快,長安的這些禁軍就想出了一個主意,請人代替。

    許多被調出京的神策軍將士都打發家中的家丁應名出京,甚至有一些更絕,直接到長安街上拉乞丐回家,給一筆錢,然後讓他們代替出京。

    「前段時間,長安乞丐都差點為之一空,還有許多囚犯,也都被收買替名出征。除了這六鎮的神策軍,京中這次還有大約三萬名神策軍被調出京,另外還查出約三萬的空額。京畿十五萬神策軍,一下子少了八萬,這段時間田令孜正日夜招兵買馬,大量安插心腹。」

    聽到這樣的消息,李璟也不由十分驚訝,「代替出京,難道朝廷不知道?」

    「當然知道,整個長安都鬧翻天要,哪會不知道。不過這件事情田令孜都不管,或者說管不了,其它人哪裡又能管的了的。再說了,田令孜搶的是神策軍的掌控權,只要位置空出來了,他又豈會去管代替出京這些小事。這次西門思恭和楊復恭還有六鎮手裡的那兩萬禁軍,其實真正的策軍不過五六千,其實都是冒名替代的。」公孫冷笑一聲。

    李璟聽的直搖頭,「這樣如何還有戰鬥力?乞丐、家丁、囚犯、奴隸等組成的軍隊,估計比草賊還不如吧。就這樣,他們還敢急匆匆的要出兵曹州?」

    「他們有什麼不敢,他們看到你僅憑鎮國軍一軍之力,一戰大敗十萬草賊,早羨慕眼紅不已。如今所有人都在傳,草賊不過是群烏合之眾,流民而已。不說六鎮聯手,就算單獨一鎮他們都覺得勝券在握。更何況,他們可不止這四萬人馬。六鎮已經動員了多達六萬的輔兵出征。每個戰兵,就有兩個輔兵。加一起,高達十萬人,我估計,西門思恭等人現在肯定以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黃巢王仙芝。」

    四萬戰兵、六萬輔兵!李璟點了點頭,這個數量,只要能打穩點,步步推進,對付現在的黃巢確實應當夠了。只不過,他們會穩打穩扎嗎?李璟懷疑。

    「黃巢那邊情況如何?有什麼具體的消息嗎?」李璟詢問。

    公孫蘭點了點頭:「黃巢那邊最近攻勢很猛,他們已經把曹州州城濟陰城和濮州州城鄄城拿下,然後一面分散兵馬四處劫掠曹、濮、惲、濟、滑州縣鄉村。王仙芝兵敗之後,逃往曹州黃巢處。現在黃巢已經開始在收攏兵馬,滑、濟二州兵馬都已經撤出。黃巢現在的兵馬擴張的也很厲害,主要分為三部,一部集合在曹州濟陰城,由孟楷、林言率領,戰兵約一萬五,輔從軍三萬。另一部集中於惲州的巨野,位於濟陰東面,與惲城隔巨野澤南北相對。由葛從周、張歸霸、霍存這三個草賊結義兄弟駐守,戰兵一萬,輔軍約兩萬。最後一路則是由黃巢親領,駐於濮州鄄城,有戰兵約兩萬五,輔從軍五萬,眼下正在圍攻惲州惲城中的薛崇。王仙芝率所部殘兵三千,也在黃巢軍中。」

    李璟有些驚訝了一下,「黃巢居然有戰兵五萬?輔軍十萬?這不太可能吧?」

    公孫蘭笑笑,「這十五萬大軍當然是有水份的。所謂戰兵五萬,只是黃巢自己的說法,指的是列入草軍戰兵營的人馬,但實際上,雖然黃巢搶了大量的武器鎧甲等軍械裝備出了五萬戰兵。但這些人受過訓練的很少,有實戰經驗的更少。黃巢身邊能戰的老營,估計也就是一萬到一萬五左右,最多不超過兩萬人。而其中如騎兵更少,有馬者都算騎兵,也不會超過五千。至於十萬輔從軍,其實大部份只有一把長槍或者一把刀而已。」

    但就算如此,還是讓李璟驚訝了一下,按這樣算來,黃巢的兵力居然比先前王仙芝還要強一些。這些草賊的勢力擴張真是讓人震驚,不過轉頭一想,他們這段時間內縱橫中原八州,幾乎把八州搶光了,弄出這樣的數量來,倒也不足為懼了。

    不過如此一來,黃巢和六鎮官軍比起來,實力倒是相差不大啊。

    「三郎準備出兵對付黃巢嗎?」

    李璟微瞇著眼睛,捏著下巴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之後,李璟緩緩道:「西門都監給本帥的命令是從宋州往東進入兗州,繞入惲州,與天平軍節度使薛崇、泰寧軍節度使李繫在鄆州、兗州一帶駐紮,負責攔截草賊往東逃竄之兵。本帥,當謹守軍令!」

   


第一卷 土團鄉夫 第522章 巨野之戰



    宣武鎮汴州,陳留六鎮聯軍大營。

    中軍帳中,諸道行營招討草賊都監軍使西門思恭正昂聲說道:「老夫此次出京,即奉天子之命,征伐草賊叛軍,以定我大唐中原。此戰有勝無敗,諸君務必恪盡職守,萬不可懈怠,否則軍法無情,勿怪老夫手辣!」

    眾人齊聲應諾。

    楊復恭也坐在一側朗聲道:「我等皆為大唐朝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決不能以一己私念,意氣之爭屏棄忠義而使宵小於軍政之堂?諸位節帥皆乃國之干城,朝之柱石,位高權重,頗有民心。這君臣之道,為官之義,想是瞭然於胸,所行所言,當循何矩,不消本使多言罷?」

    李涿、李種、杜慆、崔安潛、杜審權、穆仁義六鎮節帥齊齊點頭,在座的六位節帥,除了李種和穆仁義聲望略不足外,其餘的四人那都是掛著使相之銜,甚至杜審權曾經還是政事堂中的宰相。而且六人出身都是名門世族,隨便一個拉出來,那也是威望一方。西門思恭和楊復恭二人也知道六帥的威望,不過大唐的藩帥再強,在長安宮城裡出來的大宦官面前,還是要低上兩等的。

    「進軍糧草籌備諸事,盡由楊供軍使定奪。此次十萬大軍掃蕩草賊,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秣生死攸關,不能有半點失誤。」西門思恭年近七十,卻依然紅光滿面,雖然滿頭銀絲,卻不顯半點老邁之色,依然精神矍鑠。他轉首問楊復恭。「如今糧草準備如何?」

    楊復恭早年雖然一直與西門思恭惡鬥。可最後兩人都被田令孜利用。讓田令孜得了漁翁之利。這回兩人同時被踢出京城,兩人的同盟關係更進一步。兩人都期待著早日掃平草賊,以一場大捷風光回京。楊復恭自然不會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正色道:「器仗軍械已畢,羽箭尚缺,不過杜帥與穆帥都先借調一批到達。後勤輜重運送的驢馬牲畜最乏,暫時征之不及,已經商議徵召六萬輔軍相助。糧草暫時從長安運送不及。如今已經請得聖旨,暫時在汴州截留一部份漕糧為軍糧之用......」

    「朝廷早有定議,十二鎮兵馬討賊,預算定為糧草三百萬石,錢一百二十萬貫。這些錢糧預算是一年之用,但我等身為天子之臣,豈能讓陛下日夜擔憂?如今李鎮國只以鎮**一路兵馬就大破王仙芝十萬賊兵,所剩下黃巢更不足慮,我們當乘勝出擊,一舉蕩平草賊。朝廷的糧草雖然還未運到。但諸鎮可先行墊付,只等掃平草賊。到時與賞賜一起發下。東都畿、河陽、昭義、義成、宣武、忠武各鎮一併戒備,不僅要確保漕運暢通,還要嚴查過往客商,震服流竄草賊,以定後方,不得有誤!如若貽誤軍機,則上至當值將領,下至關防守卒,一併重罰!」

    眾人凜然,對於西門思恭志在必得的討賊之戰,無人能說個不字。雖然招討草賊使是宋威,不過宋威還遠在淄州,西門思恭發令,也並沒有什麼次妥。

    「大軍出征,至少得先準備一月存糧。十月大軍,九萬步卒一萬騎軍,步卒一月口糧六斗,戰馬一月食粟三石,加起來就是近十萬石,加上運輸,路上的消耗,人吃馬嚼,幾乎就是翻倍之數。最起碼得先準備十萬人一月之糧,二十萬石。這二十萬石糧食,要幾時可運輸到位?」

    楊復恭這些天也是四處調拔糧食,各鎮兵馬討賊,所有的糧草都是得由朝廷負擔的。朝廷定下的標準,考慮到是在中原之地,道路通暢還有水網便捷,因此每月定下的糧食標準是二十五萬石。現在西門思恭給六鎮的一月糧草訂為二十萬石,這明顯是偏高的。不過打仗,糧草是大事,自然是寧願多準備一些,也不能打到一半的時候沒有糧食。

    「剛剛截留了一批東南入京的漕糧,約有五萬石。另外,從宣武、東都幾鎮也調得五萬石糧。剩下還差的十萬石糧,我也已經向洛陽、汴州等糧商富豪等處借來糧食。二十萬石糧食,都已經運到了汴州城中。」

    西門思恭滿意的拍拍大腿,眼光一掃座下諸將帥,朗聲說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眼下糧草既然已經到位,那麼兵馬也就要開始移動了。宋州的李大帥已經回復,他將於五月二十日出兵前往兗鄆佈防準備攔截賊軍。此戰,我六鎮負責發動攻擊,擊潰草賊。李鎮國與天平軍、泰寧軍負責攔截,徹底的剿滅賊子。」

    定下了出兵的決定,又調集好了糧草,六鎮節帥又一起與西門思恭和楊復恭一起仔細商討進攻計劃。由於糧草充足,兵馬眾多,因此上下都沒有怎麼擔心。特別是此戰在曹州作戰,曹州可是一馬平川的平原,連山都沒有。最適後大軍作戰,特別是六鎮還有一萬騎兵。在那平原上,最適合騎兵作戰的地形。

    六鎮十萬大軍在陳留彙集,駐紮了數日之後,便開始北上進入了汴州城,取了糧草輜重之後,大軍向東進發。走的路線是沿著白溝北岸前進。

    白溝,又稱為南濟水故道,西面在汴州接汴渠運河,往東經汴州、曹州,最後匯入鄆州巨野澤。巨野澤以西,稱白溝,巨野澤以東,稱濟水。

    五月二十日,六鎮大軍進入曹州,大軍兵臨黃巢的老家冤句城下,城中草軍早已經提前撤退。西門思恭率軍到達之後,直接下令將冤句城中的千餘留下的老弱通通處死,並下令將黃巢的祖墳挖開,挫骨揚灰。

    隨後,大軍直指曹州州城濟陰城。

    濟陰城中草軍主將孟楷率軍迎戰,四萬官軍與孟楷林言所率的一萬五戰兵,三萬輔軍激戰。孟楷兵雖少,可卻有城池可倚,兩軍激戰一天一夜,相互死傷慘重。不過第二天,楊復恭率大量輔軍趕到,一同到達的除了糧草之外,還有大量的攻城器械和工匠。

    想到繼續對峙三天之後,官軍已經樹起了上百架投石車,以及運來大量的弩機。在強大的投石車與弩機的打擊之下,城上的草軍作亡慘重。

    當天夜裡,孟楷與林言打開四門,率軍殺出城向東突圍,官軍一路追殺,斬首上萬。

    隨後,官軍一路高歌猛進,沿著白溝接連收復乘氏、雷澤二城,兵馬直追到巨野澤邊上。此時黃巢也已經調集了各路兵馬,匯合了孟楷敗兵,到達巨野下寨。

    巨野,天平軍鄆州境內,北面就是巨野澤,再往北,就是鄆州州城鄆城與濮州州城鄄城。

    巨野澤南北三百餘里,東西一百餘里,由於去歲八月黃河決口,巨野澤北岸的梁山成了湖中島。

    黃巢背水紮營,背倚巨野澤下寨,十幾萬人馬,紮起連營四十里。

    六鎮官兵到達之後,西門思恭聽從了崔安潛的建議,將軍隊駐守於巨野的那片山下,背山結陣。整個曹州都是一馬平川,但唯有巨野境內有一片連綿二十餘里的低矮山群。現在官軍便面朝東方,依巨野山為陣,堅守陣地而不冒進。

    一開始,西門思恭和楊復恭都不認為這是好策略。他們的意思是盡最快的速度直接殺過去滅掉王仙芝黃巢,早上早完事,省的夜長夢多,被草賊逃了,或者是被李璟等人趕過來分了功勞。

    不過崔安潛的策略得到了杜審權、杜慆、李涿、李種四人的同意,六節帥之中,唯有穆仁裕討好西門思恭和楊復恭沒有同意崔安潛的策略。但六鎮中五節帥都持這個意見,西門思恭也只得同意。

    崔安潛的策略很簡單直接,黃巢放棄了在巨野城中或者鄄城這樣的堅城中打防禦戰,卻背巨野澤紮營準備野戰,這是草賊準備背水一戰。對於這種情況,崔安潛以為,只要沉住氣,托一下,賊軍氣勢必然下降,拖的越久對草賊越不利。

    官軍可以拖,因為官軍還有六鎮兵馬沒出動,草賊必然忌憚。這就逼的他們主動來進攻,而對於官軍來說,這是最不用畏懼的。要是賊軍不敢來攻,轉身撤退的話,那麼趁敵軍撤退時,一路銜尾追擊,不斷的攻擊,很快就能輕鬆的將賊軍徹底的擊潰。

    因此,雖然這是防禦,但卻是極好的棋。

    雙方的兵馬不斷彙集,最後官兵四萬戰後六萬輔兵盡數到達巨野山下。而草軍這邊,黃巢也是將各部通通召集回來,雖然曹州一戰損失了上萬人,但這些天已經重新補充,如今戰兵五萬,輔兵十萬,十五萬人的大軍再次集結。

    二十五萬人彙集於巨野,這對草軍來說,是長垣起兵以來最大的一起戰事。對於官軍來說,一次出動十萬,同樣是一場大戰,規模甚至超過了代北之戰與西川之戰。

    雙方的偵騎日夜出去,想到試探不斷,可雙方一直按兵不動,隔著四十里對峙!

    一連十天,兩軍對峙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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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土團鄉夫 第523章 破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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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野澤南岸,草軍背水紮營,十五萬兵馬連營四十餘里。

    草軍中軍大營中,數十名草軍高級將領匯聚一堂,個人都掛著大將軍的階號。巨大的帳中,天補平均大將軍兼海內諸豪都統王仙芝坐於上首主位,他的下面擺著左右各兩列席案。

    兩邊坐著草軍的諸將,但是兩邊將領卻涇渭分明。居於左邊的,乃是王仙芝手下的諸票帥,以行軍司馬,輔國大將軍尚君長為首,下面坐著的是柴存、畢師鐸、曹師雄、柳彥璋、李重霸、王重隱、尚讓等諸將,不過卻少了劉漢宏、楚彥威、蔡溫球幾員大將。後面新補了十餘名大將軍,也都是當初與王仙芝販鹽的頭目。

    而在右邊,坐著的則是草軍副都統黃巢,他的下面是孟楷、蓋洪、趙璋、常宏、霍存、葛從周、張歸厚、張歸霸、劉塘、劉山福、張歸牟、張居言、黃浩、林言 黃存、黃鄴、黃揆、黃欽、黃秉、黃萬通、黃思厚等諸將。

    兩邊看是面上和氣,但實際上,卻已經涇渭分明。

    王仙芝坐在上首,看似還是諸將主上,但實際上卻是渾身不自在,就如同在火上烤一樣。

    當初在攻下沂州之後,王仙芝與黃巢還有林敬武三家相商。林敬武的意思是三家往東打,將淄青平盧五州之地拿下,滅了宋威,再奪了李璟的地盤。然後北與河北三鎮聯盟,東與契丹渤海新羅聯盟。以淄青為基業。裂土封疆。自立為王。

    不過王仙芝和黃巢卻不同意,在他們看來,往淄青鎮打,這明顯是王敬武佔便宜。一來宋威不好打,二來宋威打下了東面還有個李璟呢。就算宋威和李璟都拿下了,可這淄青鎮原本是王敬武的地盤,真打下來了,只怕王敬武就要過河拆橋了。

    王仙芝也提了一個提議。那就是往南打,東南富裕但卻沒什麼兵馬。這些年來,裘甫、龐勳、王郢都能輕鬆的在東南鬧個天翻地覆,去南方不錯。等在南方鬧大了,說不定還能逼迫朝廷在東南割幾塊地盤給他們,封他們個節度使當當。

    王敬武和王仙芝二人的提議,從一開始就是打著招安的本質去的。黃巢極為不滿,黃巢看來,招安都是假的,朝廷根本不可能真的接受招安。更不可能給你一塊地盤讓你當節度使。黃巢的目標更高,他想的是滿城盡帶黃金甲。我花開罷百花殺。既然要鬧,那就鬧大。他提出,直接殺奔洛陽,只要拿下洛陽,必然天下震動,到時直接殺向長安,改朝換代。

    不過這個提議,王仙芝和王敬武完全嚇到了,近三百年的李唐天下,在他們眼中那也是不可能說倒說倒的。連安祿山都滅不掉唐朝,他們幾個怎麼可能。

    三人在沂州商議了許久,最後也沒有達成一致。最後不歡而散,王敬武回兵去打宋威,王仙芝和黃巢也有了分岐,雖然王仙芝最後沒有南下,但兩人後來也是分兵兩處,一個打濟州、濮州、曹州、滑州,一個打沂州、兗州、宋州、惲州。

    一開始大家發展的都很好,薛崇和李系兵敗之後,中原的幾鎮兵馬,不是去了西川就是去了代北,根本無人能擋他們。短短半年多的時間裡,他們就已經連續攻破九州,各自擁兵十餘萬。

    王仙芝直接領兵殺向宋州,本來就是想要威脅朝廷的東南漕運,想要逼朝廷招安弄個官職的。結果沒想到,玩脫了,惹來煞星李璟,直接打的他落花流水如喪家之犬般的落荒而逃。十來萬兵馬,轉眼間居然只剩下了三千人。

    一路逃到曹州見了黃巢,王仙芝心裡那個悔不當初啊。好在黃巢還認他這個都統,仍奉他為主。不過這段時間呆在黃巢軍中,王仙芝感覺越來越不是滋味。

    黃巢禮節上雖然沒有虧他,但是手裡沒了兵,說話就不響。他現在幾乎就成了泥菩薩,什麼事情都只能看著卻不能說。他很聰明,只看不說,黃巢問他,讓他拿主意,他便讓黃巢自己決定。

    原來十票帥和黃巢是一個等級的,現在黃巢手下的葛從周、林言、張歸霸、霍存等人都比十票帥位高權重了。

    也許自己該帶著手下兄弟離開這裡,要不然,早晚,自己這個都統得讓給黃巢了。王仙芝坐在上座,一手撐著下巴,腦子裡卻是在思緒連連。當初狼狽逃到這裡時,身邊只有三千兄弟。還好這三千都是老兄弟,這段時間他也招兵買馬重新擴編了成了兩萬人馬。雖然除了那三千人,其實的都是新兵蛋子,但人數總湊了不少,給了他不少自信。如果帶兵離開,只要不是再碰到李璟這樣的超級煞星,他相信自己應當還是能很快的恢復實力的。要不然,呆在黃巢軍中,他永遠難恢復實力。

    正想著這些,突然聽到黃巢在叫他。

    「都統,如今局勢,不知都統有何指示?」黃巢抬頭望向他。

    王仙芝剛才神遊天際,連他們說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哪有什麼指示。當下便一如往常:「此事還是由副都統拿主意吧。」

    黃巢看到王仙芝如此態度,心下不由的冒火,早年間販私鹽的時候,總還覺得王仙芝義薄雲天,很有義氣。可現在看來,這人也就只是一個私鹽販的能力,讓他統領草軍,只怕遲早得完蛋。他到現在都還對虞城一戰難以想明白,王仙芝近十萬人,怎麼就一戰而敗的剩下三千人?

    就算是十萬頭豬,散在這平原之上,沒個十天半月也抓不完啊。

    克制著心中的怒火,黃巢還是認真的道:「據探馬來報,李璟剛剛收宋州刺史張蕤之女為六房夫人,現在已經率軍離開宋州。」

    王仙芝一聽李璟的名字,突然不由的心中一顫,面色也變了變:「李璟發兵了,可是往巨野而來?」

    黃巢見王仙芝如此畏懼李璟,一個名字都已經嚇的變色,不由的心中更加鄙視。王仙芝已經被李璟打破了膽,這樣的人是指望不了他領導草軍了。草軍的未來,還得由他來帶領。

    「據可靠消息,李璟率軍離開宋州,並非往曹州而來,而是沿著泗水北岸往兗州而去。按我與幾位將軍的推測,李璟此行不是打算與六鎮匯合,而是打算繞到我們的背後,駐守兗州州城瑕丘,並且將巨野澤東面的任城、龔丘,以及平陸、鄆城,壽張連起來,組成一道巨大的攔截網。與薛崇的天平軍與李系的泰寧軍聯合,封堵我們的後路。」

    王仙芝聽說李璟已經去抄他們的後路,臉色登時全變了。嘴唇抖動著道:「那還等什麼,趁李璟還沒將後路封堵之前,咱們馬上撤啊。」

    黃巢眉頭緊皺,擰成了一個川字,雙手更是緊捏成拳。

    冷冷的道:「撤,此時往哪撤?現在我們一撤,十幾萬大軍調動,哪有那麼好撤的?我們一動,對面的六鎮官軍必然馬上追上來。到時把後背交給官軍,誰能擋的住?」

    「那交替後撤?」王仙芝現在是一點也不想留在這裡。前有六鎮十萬聯軍,後面還有大煞星李璟的鎮**封堵退路,這簡直就是死地。

    「哼,交替後撤?」黃巢冷笑,指揮軍隊最難的就是後撤而不是進攻。進攻打的好算不得真本事,撤退撤的好才是真正考驗將領本事和士兵素質。要是精銳兵馬,還能交替後撤,可眼下他們的兵是什麼的兵,大家心裡難道沒數?十萬官軍在屁股後面,這個時候不管誰在後面,他都敢肯定,擔任殿後的部隊肯定會崩潰,更不可能會有人真正的去完成這個交替後撤。

    「現在這個時候撤,軍心士氣將全無,那個時候,撤退就會變成潰散。我以為,唯有和官軍打一仗,而且是打一個勝仗,才能挽救現在的不利局面。」黃巢堅定的道。

    王仙芝面色灰敗,這個時候還要打一仗,跟誰打,怎麼打?

    黃巢的謀士趙璋起身道:「我贊成黃將軍,眼下後退,那草軍短時間內再難戰矣。那個時候,就不光是六鎮聯軍了,而是十二鎮聯軍圍剿,甚至其它各鎮也都會上來踩一腳。趁著現大將士們還有士氣,而我料定官軍定然會輕敵。既然李璟不是直奔巨野而來,反而繞道去了後面,那這就是一個天大的機會。咱們直接進攻前面的六鎮官軍,只要能擊敗他們,我們到時就不必後退,而是直接殺向曹州,攻向汴宋甚至是東都洛陽。那麼鎮**、天平軍、泰寧軍、感化軍、淮南軍、平盧軍都不必擔心了。甚至,反而能直取洛陽、汴宋、陳許這樣的重鎮大城,若是洛陽攻擊不利,也可以直驅山南,南下江漢!」

    「可是,可是對面可是十萬官軍,我們能打的過嗎?」王仙芝充滿擔憂道。

    林言不滿道:「大將軍怎麼滅自家威風,漲官軍志氣。官軍如何?官軍就不會敗嗎?天平軍不是敗在我們手上,泰寧軍還不是敗在我們手上,現在再多來點官軍,又有何懼之有。」

    尚君長怒瞪著林言,喝斥道:「林言,你敢對大將軍不敬?」

    孟楷連忙出聲道:「尚二哥誤會了,誤會了,林將軍豈敢對大將軍不敬,只是就事論事罷了。」

    最後,掌握著軍權的黃巢說服了手上沒有實權的王仙芝,向六鎮官兵主動發動進攻。

   


第一卷 土團鄉夫 第524章 一劍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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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野山西面山坡下,聯軍大營。

    三名穿著宣武軍紅色軍服的斥候騎兵飛速返回大營,「宣武軍前鋒營斥候朱溫、朱存、朱珍回營稟報軍情!」

    守營的軍士驗看了三個騎兵的軍牌之後,衝他們點點頭,就讓他們進去了。

    看著三人遠去的背影,旁邊一個營門守衛笑著道:「狗ri的,這三個傢伙倒是命大啊。」

    「是啊。」旁邊一人接話道,「幾天前來投軍時,就覺得這三個傢伙很彪悍,沒想到真要幾手。你們剛才看到他們的馬沒,這三個傢伙上次出營的時候可沒有騎馬,才隔了兩天回來,居然一人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回來了。」

    「三匹馬算什麼,你沒看到三人馬上掛著的幾個首級了嗎?每人掛了五個,狗ri的,三人就砍了十五個腦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哪尋的平頭百姓殺的不是。」另一個有些眼紅的傢伙道。

    「放他娘的屁,我們宣武軍的弟兄用的著殺良冒功?」營門前的那個軍官笑罵道,「那朱阿三兄弟可不得了,他們投軍才多少天,一個月不到,入營的時候只是個大頭兵,結果入了斥候營,我們在這裡紮營十天,這三個傢伙出去了五趟。我幫他們記了下,前後殺敵斥侯控馬六十三個,搶奪草賊戰馬二十七匹。」

    說這話時,這軍官也是充滿了羨慕。六十三個首級功啊,就算一個最後只能得個兩貫賞錢,這也是一百四十六貫錢啊,更何況,繳獲的戰馬,按規矩,他們上交戰馬後可以得到戰馬三分之一的賞錢。一匹戰馬一百貫,至少能得三十二三貫錢,這些戰馬,又是上千貫錢。這還不提這幾天他們繳獲的那些武器鎧甲,發橫財了。

    「老子倒是羨慕那狗日的那個漂亮的姘頭,長的真他媽的白嫩水靈,也不知道這阿三前世走了什麼狗屎運。」

    「這叫美人愛英雄,狗蛋你要是今天也去割五個首級,奪兩匹戰馬回來,老子保你也有一堆美人哭著喊著要嫁你!」軍官笑罵著道。

    聯軍大營中,一身浴血的朱溫三人從馬上滾鞍落馬,走到一個宣武牙兵面前,笑著道:「兄弟,請幫我傳達一聲,就說斥候營朱溫、朱存、朱珍三人有重要消息回報。」

    那牙兵冷眼打量了他幾下,卻是沒有動作。朱溫連忙從懷裡取出一支金釵悄悄遞到他手上,牙兵悄悄惦了下,覺得不輕,當下臉上有了幾分笑臉,「原來是朱兄弟啊,稍等,兄弟這就去給你通傳。」

    等那人去了,朱珍衝著地上吐了口痰,「呸,狗日的,這賊球要是去了鎮國軍中當兵,早他娘的腦袋被砍下來當球踢了,認錢不認人的狗才。」

    朱溫歎了口氣:「四哥,以後休要再提鎮國軍了。」說完這話,他疲倦的臉上,滿是落寞。

    牙兵去而復返,「大帥正在都監大帳議事,讓你們直接去那匯報軍情。」說著在前引路,朱溫三人在後跟隨。等牙兵在外通報之後,自有兩名都監親耳檢查一遍,引他們入帳。

    「哦!這三位就是剛剛穆節帥所稱讚的年少英雄麼,聽穆節帥稱你們入伍時間雖短,可在斥候營中卻已經屢立戰功,不但多次打探到寶貴消息,而且三人還斬獲上六十三個首級,奪戰馬二十七匹,鐵甲十三副,皮甲五十副?」西門思恭早年也是在南疆鎮守過的,對於軍中事務並不陌生,一聽到這份功績,便十分清楚,如果不是虛報,那這三人真正是極為難得的好漢了。當下,特意讓穆仁裕讓三人來見。

    朱溫低著頭不敢抬頭,口中只是謙遜說區區功勞,都是托諸位上司指揮調度有方云云。

    這個回答,讓帳中諸帥都微微驚訝之餘,又大感讚歎。居高不自傲,十分難得。

    楊復恭也在一邊問道:「聽說談吐,倒是有幾分文采,可是讀過書進過學,老家哪裡人氏?」

    朱溫認真拱手回禮,道:「卑職朱溫乃宋州碭山縣人,先父曾是私熟先生,故卑職與兄長得以啟蒙習的些文字。後先父早逝,舉家前往徐州蕭縣投親,一直在先父友人劉家幫傭。」朱溫把朱存二人的身份也一併代這介紹了,說明朱存是他的親兄弟二哥,朱珍則是他的結義兄弟。

    聽說三人都只是普通出身,在座諸人倒也沒多少驚訝。不過眼下世道,軍中也重的是本領。

    西門思恭有拉攏之意,便稱讚嘉獎幾句,又賜了三人一人一套山文甲。楊復恭也笑呵呵的給三人各賜了一把寶劍。穆仁裕感覺臉上有光,大方的賜三人每人十貫錢。

    「方纔聽說你們有緊急軍情回報,是何事情?」崔安潛問道。

    朱溫連忙正色道:「卑職昨日出城打探消息,趁夜摸入賊軍大營,發現賊中似在做出兵準備。後來捉了一個巡城賊軍頭目,審問得知。賊首王仙芝與黃巢已經決定,今夜連夜出兵前來攻打我軍。我們後來又捉了幾名軍官,都得到一樣口供。卑職等特趕回來稟報!」

    西門思恭有些驚訝,「好膽的賊子,我們沒去打他,他倒還攻過來了。」

    崔安潛倒覺得這是正常的情況之中,「可知道賊軍為何突然來攻?」

    朱溫低著頭,臉色微變,回道:「據卑職等審訊得知,好像是賊首黃巢得知鎮國軍李大帥已經率兵離開宋州,進入了兗州,便猜測李大帥可能要斷他們退路。因此,黃巢那賊便決定主動向我們進攻,期望能撕破我們的防線,直接殺奔汴宋、陳許、甚至是東都洛陽。」

    「草賊被李璟打破膽了!」崔安潛笑道。「事情應當不會錯了,看來李璟把王仙芝打的很痛,他們寧願面對我們十萬大軍,居然也不敢回頭去戰李璟二萬餘人馬。」

    「那咱們就好好痛打他一頓,打到這些草賊以後聽到我們的名字就聞風喪膽!」西門思恭冷笑一聲。

    當即,揮退朱溫下去後,諸帥開始擬定作戰計劃,安排細節,準備迎戰。

    第二天天未亮,自昨天傍晚開始就派出的無數偵騎不斷回報,草賊已經吃了乾糧後全軍向西而來,夜行四十里輕裝而來。

    諸帥聽到這消息不驚反喜,昨天收到朱溫的消息後,他們就已經命令大部份士兵白天休息足夠,晚上又休息了半個晚上。四更時就已經吃過了早飯,全軍早已經嚴陣以待。

    天光未現的曉se裡,清冷的晨風中,迷茫白霧之中,官軍嚴陣以待。

    一隊隊的探馬不斷回營,帶回草賊越來越近的消息。

    天邊一抹魚膽白出現,晨曦的微光灑落,很快,東方的天空出現一道黑線,草賊第一批輕步兵鋪天蓋地而來,猶如黑se的chao水淹沒一切。

    「報,草賊前軍約兩萬輕步兵,已經接近五里內!」控馬飛馳而過,馬上騎士高喊。

    河陽節度使李涿大聲向西門思恭請令道:「都監,本帥有猛將諸葛爽、李罕之,可率本部一千騎兵出擊,先挫敵之銳氣,揚我軍威。」

    忠武節度使崔安潛也上前道:「李節帥所言不出,趁敵新到未穩之時,以輕騎側擊之,當可奏功。不過一千人太少,我忠武鎮願意調本鎮都將王建、晉暉率一千精騎一起出擊。」

    穆仁裕也不甘示弱,要派出先鋒營和游奕兩營騎兵一千精騎出擊。

    西門思恭大笑道:「諸將奮勇爭先,本都監全允了。就由河陽、忠武、宣武三鎮各出一千精騎出擊!」

    王建、晉暉、諸葛爽、李罕之加了宣武的穆安國、穆安邦兄弟兩,六將率精騎三千出擊。朱溫、朱珍、朱存三兄弟,屬於宣武軍選鋒營,此時也呆在出擊的騎兵之中。

    「擂鼓,吹角!」西門思恭和楊復恭雖然是兩個太監,但對於戰場不但沒有半點恐懼,反而充滿著熱血嚮往。大唐的太監可謂是最全能的太監,他們帶過兵、打過仗,幫著皇帝處理政務,批改奏章,甚至為皇帝創收賺錢。還穿紫服緋,拜將掛帥封王,甚至還能扶立皇帝,廢除皇帝,殺死皇帝。

    身為長安宮中最大的太監世家楊氏和西門氏的當家首領,兩人能文能武,這樣的戰爭他們絲毫不懼。

    十二面巨大的牛皮戰鼓擂響之後,最先出擊的不是三千精騎,而是多達三萬人的步兵。這三萬人馬,一萬戰兵在中,兩萬輔兵守住戰兵的兩側,順著鼓角聲開始列陣緩緩前進。正面迎向草賊的前軍一萬輕步兵。

    三千精騎此時已經集結完畢,悄悄的繞到了官軍的左翼,將目標瞄向了後續趕來的草賊的右翼。

    出戰的六將之中,以河陽鎮的諸葛爽軍職最高,因此他擔任三千騎兵指揮。跨坐在黑色戰馬上,諸葛爽騎馬在騎兵陣前馳過,舉劍大聲喝令:「目標賊軍右翼,衝上去,撕開賊軍右翼,不要理會他們前軍的步兵。也不要理會賊軍放在兩翼的騎兵,看到賊軍中軍的旗幟了沒有?我們的目標,就是撕開右翼,避開他們的騎兵,然後在賊軍的騎兵與後軍中間再撕開一道開子,直接衝進中軍大旗,砍倒他們的旗幟!明白了嗎?」

    諸葛爽早年也是徐州龐勳亂軍出身,十分清楚農民軍的最大弱點在哪裡。他這一劍,就是要一劍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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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土團鄉夫 第525章 會獵於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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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符二年五月二十二日,巨野會戰第一天。

    黎明到來,朝陽並未出現,陰沉的天空烏雲低沉,斜風吹著細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嗚嗚嗚——」悠長而又淒歷的號角吹響,草軍滾滾向前,出戰列陣。整個草軍全軍而來,前軍由黃巢部下最勇猛的三將率領一萬戰步兵三萬輔兵組成,山東一條葛葛從周領一萬戰兵,他的結義兄弟霍存、張歸霸各領一萬五千輔兵居於前軍兩翼。

    前軍的一萬戰兵中,擁有六個強悍的草軍老營精銳,這些大都是黃巢起兵之初在曹州所招募的兵馬。以強悍的獵戶、和鹽販還有土團鄉夫組成。除了葛從週三兄弟,還有張歸霸的兩個親兄弟,張歸厚、張歸牟,以及謀將張居言輔佐。

    草軍的中軍陣營,則由黃巢親自率領,王重霸、常宏、劉塘、劉山福、趙璋、蓋洪以及黃巢的諸兄弟子侄。中軍陣營擁有足足四十個戰兵營,兩萬戰兵。中軍的戰兵統兵之將都是黃巢起義之初的班底,是黃巢手中最精銳的部隊。這段時間以來,雖然手上的這支精銳,從半年前的兩千人冷到了現在的兩萬人,冷太快,可這支軍隊的核心層,卻全都是當初的老兄弟。他們的戰鬥力量依然可觀。

    左翼佈置的是黃巢大將王重霸所率五千戰兵和一萬輔軍,左翼的兵力不少,可戰鬥力卻並不強。左翼軍隊的部隊裝備十分簡陋,既然是那五千戰兵,他們也多是使用簡陋的長矛。基本上,這些戰兵只有一件武器,多是長矛,連刀都沒有配,更沒有弓箭。而跟隨他們的一萬輔兵。情況更差,許多人甚至是直接拿著削尖的木槍、竹槍,或者拿著幾塊木板做成的簡陋盾。不少次都有些擔心,如果官兵要打開缺口,左翼將是最佳的突破點。為此,黃巢不得不將手上僅有的五千騎兵,拿出三千派外甥林言率領佈置於左翼的外面。保護左翼。

    右翼佈置的兵馬,則是都統王仙芝的兩萬兵馬。王仙芝從宋州逃到曹州時只剩下了三千兵馬,這段時間又大肆冷到了兩萬人馬。雖然黃巢對王仙芝越來越瞧不起,但眼下這戰,王仙芝手上的兵馬還是不錯的戰力。特別是王仙芝從宋州帶回來的這三千兵馬,多數是騎兵。而且他手下的尚君長、柴存、畢師鐸、曹師雄、柳彥璋、李重霸、王重隱、尚讓等人也都是悍將。因此。黃巢放心的將右翼交給了王仙芝,不論怎麼說,王仙芝現在再差,也比左翼的情況要好。

    右翼兩萬人馬中,王仙芝沒有如黃巢那樣把精銳拆散,安排到下面的新招兵馬中。反而是從黃巢那裡拿了些戰馬,最後挑了一批獵戶。與自己的精銳最後組成了五千騎兵。剩下的一萬五則幾乎就和輔軍一樣全是新招募,連個熟練的軍官都沒有。不過這一萬五千人的裝備還不錯,黃巢拿出了一批裝備給王仙芝,讓他把這一萬五千新兵都武裝起來,每人至少有一把長矛和一面木盾,或者一把刀一把盾。

    除了前、中、左、右四軍,黃巢還安排了副將孟楷統領後軍。孟楷統領的後軍,是高達六萬人的輔軍部隊。這些人基本只擁有一根削尖木槍。除此之外,別無所有。

    黃巢的戰術安排很簡單直接,以精銳的前軍步兵衝陣,他率中軍源源不斷的增援,而以兩翼步兵保護自己的中軍,又用騎兵保護兩翼,並且在關健的時候。可以直接向官軍發動攻擊。同一時刻,巨野山下六鎮聯軍陣頭也響起了淒歷的號角聲,緊接著戰鼓如雷。一個接一個的步兵營開出,在巨野山下的平地上展開隊列。官軍中的輔兵營。多達六萬人的輔兵也跟著出動。官軍的輔兵,比起草軍的輔兵來,卻是要強上許多。雖然輔兵無甲。可每人至少配備一把長矛和一面木盾加一把橫刀。

    相比起草軍的裝備簡陋,官軍的裝備無疑十分豪華,四萬戰兵中擁有整整一萬騎兵,而且三萬步兵之中,弓箭的配備率達到百分之一百二。特別是還有一支高達五千人的十個弓弩營,人人配弓外,還全部配弩。此時,這十個弓弩營就已經集中,排成了十個密集的弓弩方陣,位於手持大盾長矛的奇兵和手持橫刀圓盾的跳蕩兵後面。

    官軍的兩翼由大量的輔兵組成,這些脆落的輔兵,則由六千騎兵兩翼保護。另外還有一千騎兵,則居於後方,他們是戰場的機動預備隊。

    十萬官軍在巨野山下連綿展開,陣形長達十里。在一面面紅色的戰旗之下,六鎮官軍十分整齊,人馬眾多卻不混亂,一切井井有條。官軍傳令兵來回奔馳,安靜、肅殺。士兵們此時的表現,展示了他們的訓練有素,職業軍隊的勁頭!

    連續對峙街了十天,雙方都已經對對方不再陌生。這十天來,兩軍都沒有交過手,一直養精蓄銳。現在,兩軍直接展開決戰,雙方都是士氣高昂。但是比起來,明顯六鎮聯軍這邊氣勢更加的高昂。

    右翼的王仙芝見到官軍鼎盛的軍容和士氣,不由的臉色微變。上次宋州一戰,鎮國軍是先誘他們圍攻虞城,久戰疲憊之際,突然自四面八方殺到,直接崩潰他們軍心士氣。可鎮國軍那次兵馬只有一萬餘人。現在,十萬兵馬面對面的站在一起,那鋪天蓋地,連綿不決的方陣,旌旗如海,長矛如林,戰鼓如雷,刀光勝雪,讓他不由的感覺喉嚨發乾。

    未戰王仙芝已經動搖:「正面與官軍決戰,想要取勝只怕不可能。官軍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特別是彪悍善戰。這對面的六鎮軍隊可不是天平軍和泰寧軍,六鎮中有四鎮是剛從代北回來的,他們連沙陀鴉兒軍都擊敗了。而且,這六鎮軍隊新補充了近半的神策禁軍!就憑我們手上的這些新招募的兵馬,要與十萬官軍對抗,只怕很難。」

    他憂慮與畏懼的目光望著遠遠那一面黃色大纛,和六面帥旗,心頭越加擔憂。

    「進攻!」

    一聲巨大的呼喝聲打破了戰場上空的烏雲,黃巢最先下達了進攻的命令。草軍前軍的四萬兵馬開始向前,實行的是中央突破戰術。一萬戰兵在三萬輔兵的掩護下,直接向著對方的中心突進。八十個步兵方陣,最後匯聚成了一個巨大的魚鱗陣滾滾向前,斜風細雨之中,無數的泥濘濺起。

    面對草軍的進攻,官軍同樣立即迎戰,無數傳令兵戰陣前奔馳,傳達主帥西門思恭的戰令。官軍的的中軍沒有動,隨著令旗的不斷招展,位於中軍兩翼的數十個方陣卻開始移動。兩翼不斷的前進,漸漸整個大陣拉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偃月陣形。

    戰鬥開始了,兩翼最先接敵,迎上草軍兩翼戰鬥。而此時,草軍的前軍也直接突進,向著正面靜止的官軍前軍殺去,一時間,十餘里的戰線上,數萬人交戰,喊殺震天。

    就在這時,諸葛爽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大喊一聲:「兔崽子們,我們上場的時候到了!」

    轟雷般的馬路聲響起,一直隱藏於左翼的三鎮三千精銳騎兵也開始了前進。

    開始是小跑著一點點加速,然後漸漸成了飛馳。三千精騎很快超越了步兵的前沿,鋪天蓋地的馬路震耳欲聾,長長的騎槍閃耀著白光,他們直撲草軍的右翼而去。

    唐軍的騎兵出動了,一時間,戰場上無數的目光都望向這邊。

    王仙芝看著一支精騎直衝著自己殺奔而來,不由的臉色劇變。他娘的,現在他已經輪落成了軟柿子了嗎?

    一名傳令兵策馬而至,走到王仙芝的面前,「都統,副都統要求都統緊守右翼,決死一戰,決不能後退!」

    王仙芝面無表情的對著傳令兵點頭,待那傳令兵走遠。尚君長立即對王仙芝道:「大哥,黃巢沒安好心啊。大哥身為草軍都統,卻被黃巢安排到右翼。他一個副都統,卻堂而皇之的坐鎮中軍指揮。現在我們手上就這點兵馬,官軍來攻右翼,他不但不派人來增援,反而下令讓我們與官軍決死一戰,決不能後退,他這是什麼意思,他這是要借刀殺人啊。」

    王仙芝緊咬著牙著,沒有說話,但越來越鐵青的臉色,可以看的出他心中對於黃巢已經是十分不滿了。亂世之中,沒有兵就沒有說話的份量。自宋州兵敗投到黃巢這來後,王仙芝十分清楚和明白這種感受。若是他現在連手上最後的幾千精銳兄弟都丟在了這裡,那就算這仗打贏了,又能如何?草軍那時就再不是他王仙芝的了,那個時候,黃巢也許連表面上的客氣都不會有了吧。

    王仙芝手下的諸將這時也是紛紛出言,多是痛罵黃巢。竊竊私語聲在隊伍中響起,士兵們交頭接耳,所有人都在迅速傳播著各種流言。

   


第一卷 土團鄉夫 第526章 會獵於野(二)


    王仙芝遲遲沒有下定決心,要上前迎戰官軍騎兵。就在這遲疑之間,諸葛爽已經率著三千騎兵飛馳而至,迅速的從他們的側面衝馳而過。

    官軍沒有主動來打他們,他們從王仙芝的五千騎兵前衝過,直接切入了騎兵後面的那一萬五輔兵方陣中。

    還沒等王仙芝等人反應過來,草軍右翼騎兵後面的輔兵方陣,已經被諸葛爽所率的輕騎鐵蹄踏平。在三千唐軍精騎面前,那些剛剛從流民之中招募而來,手裡只拿著根削尖木棍,連個指揮的軍官層都沒有的右翼輔兵們,甫一被衝擊,立即驚慌恐懼的四散逃跑。

    唐騎乘勝追擊,沒有理會那些逃散的輔兵,而是直直的向前衝鋒。諸葛爽的那面將旗高高飄揚在前,三千騎兵滾滾向前,勢如狂飆。朱溫三兄弟緊跟著自己所部前鋒營主將穆安國的將旗,持著騎槍,低伏著身子縱馬疾馳。擋在他們面前的草賊,幾乎不堪一舉。朱溫在虞城時也與草賊戰鬥過幾次,草賊雖然裝備簡陋,可打起來有些也是相當頑強,可今天,他們面前的草賊卻完全換了支軍隊似的,毫無鬥志。

    特別是右翼那多達五千人騎兵群,居然就那樣看著他們一衝而過,切入了後面的輔兵陣中,而沒有前來攔截,也沒有半來追擊。

    唐騎驚喜莫名,這群草賊已經喪膽!

    想到馬上就能直接殺入中軍,奪旗而還,整個唐騎隊伍迸發出巨大的戰鬥力。

    「大唐!大唐!大唐!」

    「大唐!大唐!大唐!」

    狂呼巨吼聲此起彼伏,連接不斷!

    三千唐騎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擋者披糜。他們狂飆突進,面前的輔兵就如同山崩一樣敗退。

    一萬五千輔兵既無斗聲,也無裝備,他們不久前還只是一群食不裹腹的饑民。一個個早力量孱弱。三十個輔兵營的新兵,根本擋不住唐騎那勢不可擋的切入,也根本不願意用脆落的血肉之驅,去阻擋那排山倒海一般的萬馬奔騰。

    唐軍騎兵狂笑猙獰,騎槍刺出後有的都懶得收回,直接拔刀狂砍狠殺,他們的矢形衝鋒陣形的箭頭已經深深的穿過了右翼。切入了草軍的中軍。

    不過諸葛爽在中軍遭遇了凶狠的反擊,進攻受阻之後,諸葛爽也試探出來了。在草賊的中軍,佈置了大量的草賊老營兵馬,這些兵比起先前的右翼,強悍許多倍。

    騎兵的攻勢漸漸被遏制。朱溫提刀左劈右砍,將幾名提矛衝近的草賊砍倒之後,縱馬馳到上司穆安國的身邊,大聲道:「將軍,中軍受阻,騎兵勢頭已經被遏制。」

    穆安國喘著精氣,沒好氣道:「老子當然知道這些。還用你說!」

    「將軍,中軍殺不過去,咱們可以調頭向殺後軍。草賊後軍都是輔兵,可以建功!」朱溫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穆安國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們現在的位置,正處於中軍、後軍、和右翼三部的結合之處。剛剛右翼並沒有潰敗,他們只是切入進來,現在右翼還有足足五千草賊騎兵。和無數散開的輔兵。殺入中軍受阻,如果右翼合圍堵住退路,他們這三千人就有可能被草賊包圍吞掉。

    「為什麼不原路返回而要殺向後軍?」穆安國問道。

    「此時返回,便是師出無功。而且,剛剛右翼騎兵雖然沒有攔截我們,也許只是他們反應不及。但是我們現在返回,右翼騎兵說不定就會攔截我們。那時中路賊軍咬上來。我們休矣。不如直指後軍,後軍都是敵軍輔兵,只要能殺入後軍中,便有機會引起敵軍混亂。」朱溫把自己的思路說了出來。

    穆安國想了想。迅速派傳令兵去找諸葛爽,將這個計劃向諸葛爽說出。

    騎兵前鋒,唐騎的衝勢在黃巢中軍的槍陣盾陣以及箭雨的阻擊下,不得不停頓了下來。原本以來賊軍會把主力放在前軍,從側面右翼能殺賊軍一個措手不及,卻不料這黃巢居然防備的這麼森嚴。右翼雖然成功突破,但中軍卻早有防範。

    聽到穆安國派傳令兵轉達的提議,他只是稍稍想了一下,便同意了這個計劃。

    調頭殺向後軍的號令迅速傳出,原本處於騎兵後部的宣武軍,立時成為了前鋒。前鋒營和游奕二營立即調頭,充當著箭頭,轉身就立即向著後軍殺去。

    朱溫三兄弟一手執盾,一手持刀,充當著箭頭迅速的向著草軍後路突進。調頭的唐騎重新加速,勢頭就如同燒紅的鐵釬直接切入了凍結的牛油。在他們的衝殺下,後軍的草軍輔兵一排接一排的倒下,就如同秋天的麥浪正被膨收割。

    一騎傳令兵飛騎而至右翼。

    「報都統,黃副都統緊急軍令,著令右翼都統所部迅速出兵剿殺衝入後陣三千騎兵,此令,十萬火急!」

    王仙芝依然是沉默不語,尚君長等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黃巢怎麼不把自己的中軍調兵去絞殺唐騎。」有人不滿的道。

    沒等他們做出決定,戰場上唐軍突然鼓聲大作,一陣激昂的吼聲響起,然後在他們右翼的前方,突然出現一線淡淡的黑線,伴隨著隱隱約約如同天邊傳來的低沉悶雷聲。

    王仙芝等人紛紛變色,他們聽出來了,這是大片馬蹄的聲音。那片陰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大,急速的擴大,已經看的很清楚了。這是一支新調上來的軍隊,數目多達數萬。

    衝在最前方的,是正高速奔馳而來的騎兵,數量足有三千以上。

    在騎兵的後面,還有無數黑鴉鴉的步兵正奔跑而來。

    一時間,王仙芝與部下諸將,都在騷動不安。十分明顯,唐軍的主帥眼光十分的犀利狠辣。先前那支騎兵出其不意的突破了右翼,切入進了中軍後,唐軍主帥已經將右翼做為了突破點。

    草賊的前軍被唐軍偃月陣圍著,與唐軍的前軍糾纏住。眼下,唐軍將大部兵馬調到了左翼,來衝擊他們的右翼,草賊根本反應不及。更關健的是,王仙芝現在猶豫不決,他既擔心唐軍突破右翼後草軍戰敗。但同樣的,他更擔心自己率軍衝上去後,自己最後的一點兵馬會被打光。

    「大將軍,快看,是鎮國軍的旗號!是李瓃,李瓃帶著鎮國軍殺到了!」一名探馬面色蒼白,神色充滿驚慌的大聲叫道。

    王仙芝無名火起,直想抽刀直接把這個叫嚷的傢伙宰了。鎮國軍明明是剛離開宋州去了兗州,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的前面。

    但當他抬頭時,他自己也愣住了。急馳而來的唐軍騎兵,前面迎風招展猶如一片紅色火燒雲的旗幟,正是鎮國軍旗幟。

    在那風雨之中,這支騎兵裝備精良,旗幟鮮艷,成千上萬的洶湧而至,以密集的隊列卷殺而來。戰馬奔騰向前,勢如狂風。

    「這不可能!」王仙芝那蒼白的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他瘋狂的咆哮道:「李瓃已經去了兗州,他們怎麼可能從我們後面出現!」

    沒有人能回答的了這個問題,王仙芝部下的大將軍、將軍們都慌成了一團。剛剛不久前的宋州大敗,讓他們現在一看到鎮國軍的旗幟,一聽到鎮國軍的名字時,心裡都不由的恐懼。

    鎮國軍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震耳欲聾,直撲而來。

    「撤!」

    緊咬著牙幫的王仙芝,終於下達了命令。不過他的命令卻不是攔截,而是逃跑。如果來的是其它的兵馬,也許他可能會攔截,但出現的是鎮國軍時,王仙芝心裡已經升起無邊的恐懼和無力感,他連一戰的膽量都沒有了。

    王仙芝率部調頭就跑,不過後面的鎮國軍勢頭更猛,速度更快。很快就前鋒就追上了王仙芝所部的後隊。兩軍短兵相接,互相砍殺,兩支騎兵擠在一起互相砍殺,風馳電掣,無數的刀光閃耀,如同電光閃過。唐軍凶狠的刀鋒砍劈,砍在那些亡命逃奔的王仙芝騎兵的鎧甲上、砍在他們的戰馬身上。

    在這騎兵的較量中,右翼騎兵的勢頭完全被唐騎所壓制,在唐騎可怕的衝擊之下,王仙芝部後排的騎兵毫無還手之力,一個接一個的落馬倒地,被淹沒在無數的馬蹄之下,慘叫之聲也被馬蹄之聲籠蓋。

    遭遇唐騎的衝擊,右翼的王仙芝不敢一戰,落荒而逃,草軍右翼戰陣扭曲,變形,最終斷裂。

    右翼的騎兵落荒而逃,而右翼的輔兵還沒從最開始的一波騎兵衝擊中恢復陣形,緊接著又遭遇到了這第二輪騎兵衝擊,又一次潰散,然後他們馬上迎來了唐軍大部步兵的方陣衝鋒輾壓,徹底的成了大潰敗。

    唐軍的後續步兵排成方陣一路輾殺而來,披著鐵甲的戰兵滾滾向前,長矛排刺,刀盾跳蕩,弓箭射擊。有些草賊輔兵被刺倒,但並沒有被刺死,只躺在地上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還沒有等他們叫出幾聲,後續穿著布衣的唐軍輔兵已經興奮的衝了上來,見到地上的草賊,也不管是死不活,直接提刀就斬,將首級割下,興奮的裝入手中的草袋之中。他們默不作聲,就如同秋收後的莊戶人,在高興的撿拾著地裡的麥穗。

    戰兵輾壓而過後,不過戰場上留下了什麼,他們一掃而過。草賊首級,受傷的俘虜,鎧甲、武器,連斷折的武器,乃至草賊屍體上的衣服、錢帛、乾糧一樣也不放過,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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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土團鄉夫 第527章 會獵於野(三)



    草軍右翼的戰線上到處都是一片刀光如雪、槍刺如林,草賊的右翼軍被一個個的斬落塵囂。

    在王仙芝的不戰而逃下,右翼徹底的崩潰了,根本沒有人回頭迎戰。本就孱弱的右翼軍,此時更如同一地凋零的落葉,被陣陣狂風席捲。

    草軍矛斷刀折,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在唐軍集合精銳力量猛攻右翼的兇猛打擊之下,他們不堪一擊。整個右翼兩萬人馬,就如同是那好看但卻脆弱的青瓷一樣,發出清脆的響聲,嘩拉一下碎成了無數塊。

    王仙芝率著騎兵落荒而走,他沒有向中軍靠攏,也沒有向後軍靠攏,而是直接脫離戰場,向著巨野大營脫跑。唐騎銜尾追殺,沒等他們逃離戰場,就已經將他們給打的四分五裂,潰不成軍。

    這個時候,戰場上的局勢十分微妙複雜,草軍的前軍在葛從周、張歸霸、霍存三兄弟的率領下,已經衝入了唐軍的前軍陣營之中,正與唐軍前鋒拚殺廝殺。而他們的右翼,卻已經迅速的崩潰了。不但如此,草軍的中軍和後軍此時也被一支唐騎精銳切開。

    草軍的處境十分的不少,中後軍被截斷,右翼被擊潰,前軍陷入唐軍的偃月陣中,處於被半包圍的局勢,而他們的中軍,現在正面臨著被唐軍包圍的情況之下。

    戰場上,黃巢臉色鐵青,雙拳緊緊的捏著。這一戰,在他看來,並非沒有勝利的可能。可是王仙芝太讓他失望了,這個該死的傢伙居然臨陣逃脫。唐騎第一次衝擊右翼時,他眼睜睜看著唐騎從他們面前衝過,突破了毫無保護的右翼輔兵,切入了中軍、後軍、右翼的空當之中。

    而當唐軍將右翼做為突破點殺過來時,這個傢伙更是直接不戰而逃。王仙芝的逃跑,不單單使草軍的右翼被突破。而且因為他這個草軍都統的臨陣逃跑,還使得草軍現在軍心士氣降到了最低點,整個中軍都人心惶惶。

    一時間,草軍中軍的將領們都將目光投向了戰場的主帥黃巢。

    黃巢心中憤怒,但卻極力掩飾著這一切。而是面上強展笑顏。他是全軍的主帥,這個時候絕不能慌。要不然,這支大軍就有可能瞬間分崩離兮。

    「哈哈哈!」黃巢仰天一陣大笑。笑的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諸位,我們的機會到了。王都統剛剛已經成功詐敗,將唐軍主力誘開。現在,我們前方的唐軍正是空虛之時,我們的機會到了。兄弟們,拿起你們的刀劍。跟我殺向前去,一舉攻破唐軍陣地!」

    一瞬間,許多人將信將疑,王都統不是不戰而逃,而是詐敗誘走敵軍主力?真是這樣?有著王仙芝宋州大敗潰逃的經歷,許多草軍士兵對這個說法並不盡信。

    不過,這個解釋。還是讓草軍的士氣上揚了許多。不管怎麼說,現在他們心裡也只能一心期盼著事情是如此,希望著能跟隨著黃副都統一舉殺破唐軍,扭轉敗局。

    號角長鳴,戰鼓雷響,反攻的時候到了,草軍沸騰了。

    一聲號令,草軍的中軍在這個時候。不但沒有調頭去支援後軍,也沒有調頭奪回右翼,而是直接全軍向前,全線向前掩殺過去。

    各路草賊隊伍,猶如決堤的洪水,洶湧的撲向了唐軍的,喊殺聲驚天動地!

    整個戰場上。開始呈現一副奇妙的景象。

    唐軍集結了半數以上的兵馬,順著草賊右翼打開的缺口,突破右翼,殺向草賊的後軍。

    而草軍卻對此不管不顧。反而集結了中軍精銳兵馬,奮勇上前,增援了前軍精銳,並左翼兵馬,猛攻唐軍巨野山下陣地。

    兩軍各打各的,從早上打到了下午,激烈鏖兵。雙方激戰將近一天,唐軍還要好些。他們早就得知今天會有一場大戰,因此昨天休整了一天半夜,天亮前又吃過飯。

    而草軍卻不行了,他們昨天天黑後吃過乾糧,便夜行四十里前來,打到現在,水米未進,又疲又饑。

    雖然他們拚死攻擊,將唐軍打的節節後退,但唐軍一路敗退,可卻根本就是只退不潰,更不散。而且唐軍的陣地選在巨野山東面,背靠著巨野山。雖然是一路後退,可在這樣的地形,草軍卻根本無法從側面包抄攻擊唐軍。

    天色漸昏暗,黃巢喊的嗓子眼都啞了。他在進行一場豪賭,賭的是十五萬草軍的性命,賭的是他的大業夢想。

    他自己很清楚,王仙芝根本不是什麼詐敗,更不是什麼狗屁誘敵。他很清楚,王仙草這個草包已經被官軍嚇破了膽。只憑著一面鎮國軍的旗幟就將這個草包嚇的落荒而逃。他根本不相信李璟到了這裡,哪怕就是李璟派出的一支小部隊也不可能。

    鎮國軍的騎兵,最顯著的特徵是人馬皆披皮甲,而且裝備有最特別的馬刀和弩機,可剛剛的那支打著鎮國軍旗號的騎兵,卻根本沒有看到這些特徵。所以他認定,來攻的絕對不是鎮國軍,而應當是六鎮官兵打著鎮國軍的旗號。至於為什麼要這樣做,當然是因為王仙芝這個草包被李璟擊敗過,一戰破了王仙芝十萬大軍。

    現在他在賭,他把自己的後軍和右軍都捨棄了。以此為賭注,賭草軍能先官軍一步,將唐軍的陣列突破,殺出重圍。只要正面擊破了唐軍陣列,就算不能再回頭把官軍滅了,他只要殺出重圍,哪怕丟了後軍和右軍也無所謂。畢竟後軍全是輔兵,而右翼全是王仙芝的人馬。

    只是陣線上的唐軍戰鬥的十分英勇,看著草軍不顧一切的攻來,他們立即轉攻為守,排成了對付騎兵的密集防守方陣,盾牌兵和長矛手在前面,弓箭手在後,堅決的阻擋。那如同銅牆鐵壁似的堅持大鐵盾陣,從盾陣的空隙間伸出無數閃著幽芒的長矛,密集如林。弓箭手在盾牌後面不斷的挽弓射擊,箭雨陣陣如雨。

    面對官軍的防守,黃巢完全不顧慘重的傷亡,發動了如潮水一般毫不間歇的攻勢,輪流衝陣。拿著無數的生命,硬是將官軍的陣線打的不斷後退。

    可是唐軍的堅韌遠超於他的預料,到現在為止,唐軍退了至少兩里地,可他們退而不敗,陣形依然堅固。

    草軍的士氣已經越來越低落!

    就在這時,後面突然爆發一陣陣的歡呼喧囂。黃巢臉色劇變,扭頭望去,卻見右翼和後路軍共八萬人,已經徹底的在唐軍的衝擊之下潰散了。

    擊潰了右翼和後軍的唐軍從中軍的後面包抄過來,對中軍進行包抄。

    在鎮國軍的旗幟之下,諸葛爽與崔安潛、杜慆等大將率兵緩緩推進。唐軍在草軍後陣陣前二百步停止,崔安潛一聲大喝,渾身浴血的朱溫兄弟押了一排草軍後軍軍官上前,連黃巢的副將孟楷也被俘虜。

    一群草軍後軍高級將領,一個個五花大綁的押到陣前,被高聲唱名。

    鎮國軍軍旗飄揚,而草軍後軍大將被俘,這一串的變化,讓草軍的軍心士氣徹底的跌落泥底,所有人這時都明白了。不管先前王都統是否真的是詐敗誘敵,但是現在,後路和右軍是真的完了。

    一時之間,人心惶惶,軍心沮喪!

    「我認的旗下那三個,在宋州虞城做戰時,我見過他們,他們是鎮國軍的,是鎮國軍選鋒軍的,我認得他們。」突然,草軍陣中,一個剛才右翼潰敗後逃入中軍的『將軍』高聲驚叫,指著朱溫三個惶恐的叫道。

    「你看清了,他們真是鎮國軍的?」旁邊有人聽說,連忙惶恐道。剛才黃副都統說敵軍只是打著鎮國軍的旗幟,鎮國軍並不在這裡,而是在兗州。現在聽說鎮國軍旗下的軍官是宋州之戰時的鎮國軍官,他們如何不驚。

    「我向天發誓,他們就是鎮國軍的,鎮國軍選鋒軍的。」

    草軍一時群情大嘩,唐軍還在不斷的包抄而來,草軍中人人大懼。

    這個時候,崔安潛見草賊士氣已喪,認為時機已到。當即下令,騎兵向草軍衝擊,步兵隨後衝陣。

    嗚嗚的號角再次響起,巨野山下的唐軍本陣此時也響起號角回應。頓時,唐軍前面向草軍夾擊!

    草軍已經無心再戰,被唐軍稍一衝擊,立即就已經潰散。軍心大亂之下,草軍的攻勢全盤瓦解,全軍陷入了亂哄哄的潰逃之中。而唐軍此時抖擻精神,乘勝發起全面反擊,攻勢如潮,從午後一直殺到天黑,數十里的戰場上,追殺半天,一陣斬首三萬餘人。

    黃巢也知大勢已去,心中憤恨難擋,但也只得逃跑。一路上,黃巢樹起帥旗,還想要重整兵馬,卻沒有想到,諸葛爽卻率著騎兵又一次殺到。

    諸葛爽一開始的任務是攻打敵軍右翼,結果他看到有機會,卻直接殺到中軍去,想斬將奪旗。等後來中軍不可為,又殺往後軍,也是一個膽大之人。眼下本來他們準備收兵,結果正好看到遠處草軍帥旗揚起,當下哪肯錯過這個機會,立即不顧疲憊,率騎兵襲殺過去。

    「斬將、奪旗!!」諸葛爽高聲喊道。

    斬將奪旗!朱溫三兄弟也不顧疲憊,策馬揚槍,猛殺過去!


第一卷 土團鄉夫 第528章 會獵於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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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十里的巨野平原上,到處都是廝殺,不過這已經是一場一邊倒的戰鬥。

    在數十里的範圍裡,十幾萬草軍早已經全部潰散,四處奔逃。而唐軍此時卻是四面出擊,全軍出動。一支支的騎兵隊伍往來衝鋒馳騁,任何想要揚旗聚攏兵馬的草軍將領,都會在第一時間內遭受到唐騎的猛烈打擊。唐軍的戰兵此時也是一隊隊的追擊,他們成群結隊,將一堆堆潰散的草賊驅趕,分割,屠戮,殺紅眼的他們甚至連俘虜也不要。

    更多的唐軍輔兵,這個時候也一起加入到了追殺的隊伍之中。打掃戰場的事情已經暫時的扔下,這些輔兵們同樣成群結隊,將那些被騎兵和戰兵沖潰打散的散兵游勇的潰兵追擊斬殺或者俘虜。

    整個巨野已經如同地獄一般的猙獰,到處都是凶狠的拚殺。頭頂上箭雨橫飛,眼前是一片明亮的金屬反光,無數的刀劍砍劈,長矛戳刺。腳下鮮血染紅大地,深深的滲入泥土之中,血腥撲鼻。

    唐軍的喊殺聲,草軍的慘叫聲,還有傷者的呻吟聲,俘虜的求饒聲。鋼刀入肉聲,箭支入骨聲,兵器撞擊聲,奔跑的喘息聲,戰馬的嘶鳴聲,所有的聲音混在一起,成為地獄的死亡之聲。

    黃巢一路上已經被數次衝擊,最後身邊只剩下千餘人馬。剛打起旗幟,想要聚攏些兵馬,草軍兄弟還沒聚攏,反倒是把惡狼諸葛爽給引來了。

    諸葛爽帶著李罕之、王建、晉暉、朱溫、朱珍這些全都是凶悍亡命之徒。看到了黃巢的大旗,幾人都興奮的眼睛花光,根本不去想凶險之類。揚起長槍,策馬就直殺過去。

    三千精騎殺了一天,此時還有兩千餘人,他們突然殺出,打了黃巢一個措手不及。雙方混戰片刻。黃巢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唐軍的兵馬卻是越來越多。混戰中,黃巢和手下的左右親信都分開了,只得孤身策馬而逃。

    沒有逃多遠,黃巢就聽到了身後馬路聲響,就有三騎直殺奔而來。黃巢回頭一見,卻是幾個年青的唐軍。看鎧甲,卻似乎只是一員普通的小兵。

    黃巢一邊跑,一邊思索著脫身之策。

    朱珍騎在馬上,大聲喊道:「黃巢小兒,趕快束手就擒,敗在我兄弟三人手中。也不辱沒你的身份。」

    黃巢在馬上扭頭問道:「還不知道三位兄弟高姓大名?」

    「爺爺們的大名你可聽好了,中間這位是朱溫朱三哥,左邊這位是朱存朱二哥,你爺爺我就是朱珍你朱四哥。」

    黃巢也不在意朱珍的臭嘴,這時只是挑著奉承話講,「但不知三位少英雄如今官居何職?」

    一說到這個,朱珍不免來氣。在鎮國軍選鋒軍中,他已經是隊頭,而且本來是馬上要升指揮的。結果現在加入宣武軍後,功勞立了不少,可到現在,朱珍和朱存二人卻只是一個伍長,而朱珍還是因為那天進了回帥帳,才升了個伙長。卻連個陪戎副尉的最低散階還沒掙到。這巨大的差別,想想就來氣。

    「你爺爺我和朱二哥是指揮,朱三哥是副指揮使!」朱珍不想被個草賊看清,便大聲道。

    黃巢驚訝道:「朱兄弟莫欺老夫,朝廷軍官的鎧甲制式老夫還是識得的。」

    朱珍憋了個通紅,恨聲道:「老賊高興個什麼,爺爺幾個以前是當過指揮和副指揮使的!」

    黃巢聽到這話。腦中卻是一驚。指揮和指揮使這個職位可是近年才興起的,最早是神策軍設指揮使,然後有些藩鎮軍隊也跟著在軍中設立了指揮、指揮使,甚至有的軍隊設了都指揮使。總之這幾個官職有些混亂。但一般來說,神策軍的指揮,那是相當高級的次,至少是三品的官職。以眼前這幾個傢伙,不可能是這樣的職務。

    如果不是這個,那只是低級官職,他突然想到了鎮國軍。鎮國軍中前不久改過軍職,都的將頭成了指揮,營的十將,成了指揮使。這兩個職位雖然也不低,可倒也套的上。莫非,這兩人以前是鎮國軍的?

    他旁敲側擊的問了幾句,果然問出來,這三個傢伙以前竟然是李璟的麾下,而且還曾經在宋州一起大敗過王仙芝。後來因為某個他們不肯明說的原因,結果,這三人離開了鎮國軍,加入到了宣武軍,結果卻只能做一個伍伙長這樣的兵頭。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肯定是因為軍紀之類的事情。畢竟,鎮國軍的軍紀之嚴他也是聽過的。

    摸清對方身份後,黃巢腦筋直轉,連跑邊勸道:「三位兄弟何苦窮追不捨?你們無非是想捉老夫回去立功,可你想想,宣武節度使穆仁宣是個什麼樣的人?以三位之才,投奔於他,卻只得一個小小的伍長伙長。就算你們捉了老夫投他,以穆仁宣那貪婪狹隘之性格,你們也不一定就能得到什麼豐厚的賞賜,說不定還有可能被搶功。」

    看到三人不說話,黃巢不由趁熱打鐵的道:「不如三位就放老夫一馬,老夫定有後報。老夫可以給三位一筆重金酬謝,又或者,三位不如直接隨我一起,以三位之才,老夫以為,完全可以當得一個大將之職。只要三位願意投我,我定當給三位三千兵馬。」

    朱珍馬上悄聲對朱溫道:「我覺得這老賊的話倒是有些道理,那個穆仁裕不是什麼好鳥。咱們拚死拚活,立了這麼多功,卻是不賞。要不是上次見到了西門太監和楊太監,三哥得他們賞識,只怕連這伍伙長也升不了。而且咱們立的這些功,多半的賞賜,全他娘的被穆安國那個驢球玩意給苛扣了,咱們到手的賞錢還不到一成。這些錢可是咱們提著腦袋賺的拚命錢,要不,咱們乾脆放了這賊頭,偷偷拿一大筆錢到手。」

    「這可是違背軍令之事,若是被發現,那是要砍頭的。」朱存驚道。

    「鳥的軍令,二哥當這裡還是鎮國軍啊。出了鎮國軍,你看看。不光是宣武軍,就是這其它五鎮軍隊,哪家不一樣,什麼軍令,都是狗屁。他娘的,上面苛扣軍糧就不說了,連拚命的賞錢也要扣。他娘的還要扣掉九成。賞罰公平就更沒有了,全是他娘的任人唯親。有本事也沒有,關健還得要關係。其它的都是虛的,錢才是實在的。」

    朱溫也是猶豫再三,最後還是被朱珍說動了。錢才是王道,沒有錢什麼都是虛的。他們從鎮國軍逃出來時。只有那八匹馬,後來幾匹馬不敢帶著怕暴露,馬也扔了。投奔宣武軍以來,他們接下的賞錢本來有上千貫,可到手的不過百貫。就這百貫,也還沒有完全兌現。現在朱溫很需要錢,章台柳和不少的軍官們帶著的歌伎僕傭一樣。都跟隨在軍隊的後面,就在軍營不遠的城中居住著。

    黃巢將馬上的一袋黃金給了朱溫三人,朱溫又要了黃巢的那面大旗,最後朱珍還要了黃巢的那套黃金甲,將黃巢洗劫一空後,朱溫還算有信用,放了黃巢。

    黃巢離開時,對著朱溫道:「三位朱兄弟若是在宣武軍中不想呆了。可以隨時來找黃某。黃某營門隨時為三位朱兄敞開。只要三位願來,朱二哥朱四哥至少是從五品游擊將軍,朱三哥則至少也是正五品游騎將軍。」

    朱溫對著黃巢點了點頭,沒有直接拒絕。

    三人踏著夜色返回巨野山下,唐軍連戰一天,此時也是疲憊不已。在斬首三萬有餘之後,唐軍陸續返營。休整吃飯。軍中的幕僚書記記室們更是忙碌不停,正緊張進行著軍功記錄。

    三人入營之後,立即向前鋒營主將穆安國匯報戰況。穆安國先前清戰人馬,不見三人。還以為三人戰死了。眼下看到他們回來,倒也是十分高興。三人最近表現十分突出,特別是這一次,由於朱溫向他提出轉攻後軍的計劃,他依樣報告諸葛爽後,得到讚賞。如今戰後論功,諸葛爽已經把三千騎兵的第一功,歸於穆安國。

    穆安國知道後,也是沒有說明是手下朱溫最先提出來的,直接領了此功。現在看到三人回來,不免讚賞幾句。

    等朱溫將草賊的大旗拿出,穆安國十分震驚,再看到了朱珍手上的黃巢黃金甲和寶劍後,更加震驚。詢問之下,朱珍得意洋洋的把他們如何追擊黃巢,最後追的黃巢如何丟盔棄甲云云都說了出來。

    不過朱珍吹噓太過,話語中卻露出不少破綻。穆仁裕起了懷疑,歷聲詰問黃巢究竟是如何逃走的。故意詐了幾句,卻終於詐的朱珍話中漏洞更多。最後,朱溫雖然悄悄踢了朱珍一腳,接過話頭只說是他們追擊的近了,黃巢丟盔棄甲,本來就要追上,但最終半路殺出一隊草賊騎兵,接應黃巢逃了。他們只好撿了黃巢的旗幟盔甲回營!

    這番話穆安國如何肯信!

    本來部下得了黃巢的旗幟盔甲,這是一個極大的軍功。可現在,本來還能生擒黃巢的紙世大功在面前,卻失之交臂,喜悅頓時變成了懊惱,他恨不得一刀砍了三將。

    憤怒之下,不由的將朱溫三人連甩了一巴掌,又踢了一腳。他心中根本不信朱溫的鬼話,認定朱溫肯定是得了黃巢的好處,私放了黃巢,但一時沒有證據。

    最後只得表面不動聲色,卻讓人拿了一袋黃金,五十兩一個的金鋌,一共十二個,共六百兩黃金,賞給了三人。

    「這是對你們的賞賜,拿去吧!」

    朱溫三人愣了一下,沒有想到穆安國剛剛還大發雷霆,轉眼間卻是如此豪爽賞賜,一時都有些不敢相信。等朱珍把起那重達近百斤的一袋黃金之後,那沉甸甸的黃金壓手,才終於讓他相信了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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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土團鄉夫 第529章 會獵於野(五)


    (五連更一萬六千字,泣血求月票求打賞求訂閱!)

    巨野山下大營,宣武軍前鋒營朱溫的帳中,那一袋十二塊金鋌就擺在面前,燈光下,金光閃閃,耀眼無比。

    六百兩黃金,按一兩黃金能競八千錢的比例,這袋黃金值四千八百貫錢。朱溫又將黃巢那裡得來的一袋黃金拿了出來,同樣是五十兩一塊的金鋌,卻只有兩塊。一百兩,八百貫錢。加一起,就是七百兩黃金,價值五千六百貫錢。三人平分,一人能得一千八百多貫錢。

    對於平民出身的三人來說,這是一比巨款。徐州蕭縣劉家莊上好的水田,一畝才十貫錢。一千八百多貫錢,都夠在劉家莊置上一百多畝地,然後蓋上三進的大宅院,再娶一房殷實的莊戶家閨女做媳婦,剩下的還能買幾頭大牲口,再買幾個丫環使用。

    三人都瞪大著眼睛望著這堆金子,三人的目光中滿是興奮,激動。

    「三哥,要不咱們拿著這錢回家置地蓋房子吧,這些錢,咱也能成為一個地主了。」朱珍笑呵呵的道。

    朱存也點了點頭,當初出來,不就是想掙份農業,不想一輩子給人做工嘛。現在他們兄弟倆人手上的錢加起來三千六百多貫,足夠買上三百畝地,剩下的可以起間大屋。

    「事情不太對勁!」朱溫突然晃了晃頭。「二哥、四哥,把這東西包起來。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朱珍不明白的道:「事情有什麼不對勁的,難道錢耀花眼了?」

    朱溫伸手拿袋子把十四塊金鋌都裝了起來,沒有了金燦燦的黃金在眼前,三人的心神都平靜了些。揉了揉腦門,朱溫輕聲道:「你們想想,當時我們稟報的時候,穆安國明明已經懷疑我們私放黃巢了。當時還大怒出手打了我們。」

    「都怪我,一時激動,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露了餡,害的兩位兄弟也一起挨了打。」朱珍不好意思道。

    朱溫搖了搖頭,「事情很不正常,那穆安國是什麼樣人?我們雖然跟他的時間不短,可也知道這傢伙是個吃兵血的人,不但對待部下苛刻,而且還心胸狹隘。仗著是穆仁裕的猶子,可沒少幹過冒功的事情。咱們這次雖然沒抓到黃巢,可也奪了黃巢的旗幟和盔甲。軍功之中,斬將是第一功,這奪旗可就是第二功。」

    直吸一口冷氣,朱存驚訝道:「阿三你是說這穆安國要搶我們的奪旗之功?」

    「搶功我倒不怕。畢竟他給了這麼多金子,就是把軍功讓給他也完全足夠了。只是,我擔心事情沒這麼簡單。」朱溫長歎了一口氣,「那穆安國是什麼樣人?連兵血都要喝,又豈會突然給我們這以金子?我懷疑,這狗日給我們金子只是要穩住我們,還記得走時他說的話沒?」

    「記得。他說奪旗之事暫時不要聲張,他會先去報告穆帥和都監,給我們請功。」朱存道。

    「狗日的這事絕對有問題。」朱溫一拳頭砸在桌上,「如果要請功,與聲不聲張有何關係,更何況,就算要賞,也輪不到穆安國來賞。更不可能賞這麼多錢。我懷疑穆安國要害我們,這裡有陰謀。」

    「什麼陰謀?」

    朱溫也是苦惱不已,一時間也只是想到事情不對勁,但具體會是什麼樣的陰謀卻是想不到。

    「二哥,要不我溜過去打量一下?」朱珍也不由擔憂起來。

    朱溫點點頭,朱珍立即起身,掀開帳子。悄悄摸了出去。不過沒片刻,他又摸了回來。一臉的凝重,「二哥三哥,事情真的不太對勁。我剛出去。結果沒走多遠,一路上就已經發現了起碼有五六個穆安國的人在盯著我們這裡。我一出去,就有好幾個人跟著,我隨意的逛了下,趕緊回來了。」

    三人都已經臉色十分難看,事情越來越清楚了。

    「莫非穆安國想要殺了我們搶奪軍功?」朱存擔心道。

    朱溫眉頭緊皺,拳頭越捏越緊,毅然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現在的情況來看,事情對我們越來越不利。再呆下去,說不定就要出事了。他娘的,既然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乾脆,咱們逃!」

    「逃?」一聲驚呼,朱存和朱珍二人都萬分驚訝,眼下情況,往哪逃?他們剛從鎮國軍逃出來,現在又要逃,還能逃哪去?

    朱溫緊咬著牙,第一次出逃時,他心中並不願意逃。他覺得逃走對不起李璟,對不起李存孝,甚至有過寧願認罪被處死的想法。要不是後來朱存和朱珍也被捲進來,他是不會逃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逃過第一次之後,再逃第二次時,心裡已經沒有多少負擔了。他心裡已經猜測,多半穆安國要對付他了。而且看對方拿出五百兩黃金來穩住他,這次只怕難以善了。既然如此,那就逃吧。反正,對於宣武軍,他也實在是沒有多少的感情,更談不上留戀。

    「逃就逃,我們都聽三哥的,三哥說哪往逃,我們就往哪逃!」朱珍沒有猶豫,在鎮國軍呆了段時間,現在在宣武軍呆的處處不如意,早不想呆了。更何況,現在大家手上每人有了一千六百多貫錢,哪裡不能去。

    說走就走,朱溫三人沒半點猶豫,迅速的將各自的鎧甲包好繫在身上,又將金子分了,一人也就是十四斤半,並不算沉重。在肩上披了一條長披風,三人悄悄出了營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朱溫還是很快發現,他們的四周有不少的人在盯著。

    朱溫三人按事先說好的,各走一邊,分散那些監視之人,然後到馬棚匯合。

    走了一小段路,後面果然有兩人一路跟來,朱溫在一座帳邊突然往回走,那兩人避之不及,只好硬著頭皮往前走。朱溫也裝做是突然碰到的樣子,「二位兄弟這是去哪?」

    「哦,剛才接到報告,說是輜重營被人偷宰了頭驢子。上頭就派我們哥們過來查看一下,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麼。」那兩個都是前鋒營虞侯的人,其中一個假裝鎮定的回答道。

    「哦,原來是這樣啊。」朱溫拖長著聲音笑著道,趁二人取消了戒備之時,突然出手,一手按住一個人的腦袋。猛的將兩個頭撞在一起,兩人立即頭破血流的軟倒在地。

    朱溫將兩人拖到一邊,立即離開。等他趕到馬棚時,朱珍二人已經到了,甚至直接將一個馬伕打倒,牽了三匹馬出來。

    「三哥。我們快點離開,穆安國找穆仁裕去了,估計就是商量對付我們的事情。」朱珍將半路上抓到一個跟蹤者審問出來的消息告訴道。

    朱溫點點頭,立即策馬離開。在營門處,朱溫只是說了聲奉令出營偵察,那幾個熟悉的營門守衛甚至都沒上前查驗手令。一個守衛問了句,那軍官笑罵道:「那三個傢伙。聽說今天又立了大功,甚至都已經得到了幾位大帥和都監與供軍使的賞識,早晚要發達的。」

    幾個守衛都是不停點頭,稱讚老大果然好眼光,會做人。剛稱讚完,一陣馬蹄聲傳來,數十騎衝至。為首一人正是宣武大帥穆仁裕的侄子。他大喝一聲:「剛剛可有人離開營地?」

    小軍官連忙上前,「回將軍。剛剛宣武軍前鋒營的朱溫兄弟三個剛離去!」

    沒想到,這話剛說完,穆安國大怒,直接就是一鞭子抽了過來。「殺才,居然敢放要犯出營,給本將拿下拷問。」幾名士兵不顧那軍官的哭喊辯解,直接將他拖走。穆安國帶著其它騎兵。直接追了出去。

    營門的其它守衛面面相覷,全愣在了當場。

    巨野澤西岸的草軍大營,這裡暫時還沒有官軍殺來。潰敗的草軍有些逃回營地,有些則四散而逃。

    潰敗回來。草軍皆是垂頭喪氣。各部聚攏收兵,清點人數,昨夜出營時十五歲人馬,現在整個大營只剩下半數,不到八萬人馬。各部都是損失慘重,偏偏王仙芝這傢伙卻活的好好的,他所部五千騎兵,依然還有四千餘眾。聽到這個消息,黃巢心裡十分憤怒。而且更讓他憤怒的是,王仙芝回營之後,便開始搬動營中的糧草,準備撤逃。

    黃巢知道,這個時候要是一逃,那草軍真是再無翻身之日了。等明天官軍休整好了,騎兵出動追擊,他們又能逃到哪去。更多何況,今天戰場上的鎮國軍雖然是假的,可在他們的後面,那可是有著真正的鎮國軍在攔截的。

    「大帥,營外弟兄來報,說是有三個自稱叫朱溫、朱珍、朱存要求見大帥,說是與大帥約好,特來相投。」

    黃巢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想到那三個年青人,原本正要去見王仙芝的他,突然一揮手,「告訴三位將軍,老夫馬上親自前去相迎!」

    草軍大營外,不少草軍士兵都好奇的打量著馬上的朱溫三人,三人都穿著一身唐軍火紅戰袍,卻居然跑到草軍大營來了。看他們的樣子,又不像是信使,莫非是來投草軍的?

    黃巢帶著一眾軍官,遠遠的就看到了朱溫三人,當即大笑著迎上前來:「三位朱兄弟棄暗投明,本帥聞得此消息,真是喜不自禁啊。快快有請入營!」

    一邊請朱溫三人入營,很快有黃巢的心腹開始在營中散佈消息,說黃大帥請入營中的那三個是萬人敵之勇士,原本是鎮國軍中悍將,朱溫指揮使,朱珍指揮和朱存指揮。今日戰場之上,率鎮國軍突破我軍右翼的,就是這三位好漢。不過三位好漢點陣之上勇猛無敵,卻被官軍妒忌陷害。那官軍中的都監西門思恭太監和供軍使楊復恭太監,以及那宣武鎮穆仁裕羨慕妒忌這三位好漢軍功,派人暗殺三將和鎮國軍士兵。結果鎮國軍三千騎兵被那幾個小人誘殺,獨朱溫三將突圍殺出,特來投奔草軍,誓與那些官軍不兩立。

    聽到這個消息,原本士氣低垂,人心慌慌的草軍不免有點興災樂禍,甚至因此士氣高昂了許多。特別是聽說官軍內訌,他們更是高興。而且朱溫三人的鎮國軍悍將身份,也不由讓他們敬仰。鎮國軍的名頭,那是連草軍都聞之喪膽的,王都統十萬大軍可是被他們一戰而敗。現在居然有鎮國軍大將來投,他們不由的感覺自豪得意起來。

    就連正在收拾行李,準備逃跑的王仙芝聽到這個消息後,也是有點驚訝。派人去打探了一遍,得知真的有鎮國軍將領來投,而且據說白天戰場上追著他們打的鎮國軍三千騎兵反被宣武軍和兩個大太監給暗害了時,王仙芝皺眉沉思了許久,最後下令停止了撤逃的準備。

    黃巢的帳中,朱溫三人單膝向黃巢跪拜。

    朱溫仔細的說了一遍來投的緣由,說是穆仁裕從子穆安國妒忌他們的軍功,想要殺他們冒功,他們得知後逃了出來。

    黃巢一直仔細的打量著三人,認真傾聽著。聽完之後,黃巢笑著拉起三人,拍了拍三人身上的灰塵。

    「三位朱將軍既然願意前來相助本帥,那本帥自是求之不得。現在本帥正式任命朱溫為從四品上宣威將軍,朱珍朱存各為從四品下明威將軍。具體職事,你們三人負責從潰敗下來的兵馬中,收攏敗兵,重組為前軍左廂,兵額五千人馬。就由朱溫任前軍左廂都知兵馬使,朱存任副兵馬使,朱珍任行軍司馬。事先聲明,兵額我給你們了,但你們能不能收攏到十營兵馬,那就是你們的事情。」

    聽到一來就能升任一廂都知兵馬使,統率十營五千兵馬,朱溫心中興奮萬分,感覺自己來對了地方。雖然現在自己的十個營還不知道在哪裡,但他並不擔心。

    「朱將軍,你對眼下局勢,可有何良策?」黃巢問道。

    朱溫想了想,欲言又止。

    「朱宣威有何話儘管說,不必擔心,就算說的不對,也無妨。」黃巢對朱溫很是客氣。

    「大帥,職下以為,眼下我軍新敗,唐軍新勝,當此之時,我軍可以乘夜反攻,唐軍必然無備,如此則可扭轉局勢,轉敗有勝!」朱溫語不驚人死不休,一開始,就提出要反攻唐軍。

    這個提議一出,整個帳中一聲驚呼!

   


第一卷 土團鄉夫 第530章 一騎當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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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中一片寂靜無聲,帳中草軍諸將都是一臉震驚的望著朱溫。就連黃巢也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潰敗,這個時候就連先前一力主戰的黃巢,眼下也根本沒有再戰之心。而黃巢的部將,如林言等甚至開始懷疑朱溫三人是不是詐敗,特意來誘他們去反攻讓他們送死了。

    朱溫面對著眾人那嘲諷的目光卻並不以為意,目光直視黃巢,肅然道:「就連大帥與諸位將軍都想不到我們會在這個時候反攻,那唐軍就更想不到。」

    黃巢心中一動,這句話說的很好,連自己都想不到這個時候去反攻,唐軍當然更不會相信他們會在這個時候反攻。如果今晚出兵,確實能做出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但是,最關健的是他們現在還能反攻,還有反攻的力量嗎?

    經此一敗,現在大營只有將近八萬人馬,其中還有半數以上是輔軍。而官軍今天雖然與他們廝殺了一天,但傷亡只有數千人而已。先前十六萬攻十萬都沒打贏,現在要拿八萬打十萬,這更加不可能贏。況且,現在他們可是剛剛大敗啊。

    黃巢猶豫不決,其實心中已經否決了這個提議了。

    「大帥眼下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如果不能扭轉眼前局勢,那麼等明天唐軍休整好了前來追擊,後有追兵,前有攔截,到時我們就會是一敗再敗,再敗塗地,會被官軍徹底的輾碎在兗、鄆之間。到了非常之時,只有行非常之事。置之死地而後生,跟他們拼了。或許還能有一線生路。」朱溫大聲說道,「而且,就算進攻,也並非沒有勝算的。我們剛從唐軍大營出來,知道眼下唐營的詳細佈置。我們直搗唐軍中軍帥營,此戰至少有四成勝算!」

    謀士趙璋、蓋洪、張居言紛紛上前附議朱溫的計策。三人都是黃巢的謀士,衝鋒陷陣不行。但對於戰局卻把握的還不錯。朱溫一番話說來,他們已經迅速的思考過撤退和反攻兩個方案的不同結果。

    如果眼下連夜撤退,在剛剛大敗的情況之下,草軍缺馬少糧,等天明官軍騎兵一追擊,撤退就有可能變成大潰敗。後有十萬追兵。前有鎮國軍、天平軍、泰寧軍組成的攔截網,他們很難衝出去。就算衝過了這第一道攔截網,更東面,還有青州平盧軍、徐州感化軍、揚州淮南軍組成的第二道包圍圈。義軍最大的優勢是人海戰術,最大的弱點則是許勝不許敗。一旦敗了,特別是大敗的話,訓練不足的義軍。就會立即潰散成一盤散沙。

    如果趁著現在收攏起來的敗兵,兵行險著,乘夜反攻唐營,卻是有些勝算。此時反攻,不敢說擊敗唐軍,但如果能順利,就有可能給予唐軍殺傷,然後不管是往西突圍。還是重新往東撤退,情況都要好的多。

    趙璋三人的分析,讓黃巢終於升起了孤注一擲的決定。原本他就不甘心於失敗,現在既然有人提出反攻,且得到不少將領支持,那黃巢自然樂意。

    黃巢立即派人去把王仙芝請來,雖然看不慣這個膽小鬼。但是眼下王仙芝手上的那五千騎兵和他的那些輔兵。對於黃巢的反攻很是重要,特別是王仙芝的草軍都統之位,如果沒有他一起反攻,那麼草軍此時就會分裂。許多士兵就不會跟隨反攻。不論從哪一面講,黃巢也只得暫時忍耐,先把王仙芝繼續綁在自己的戰船上一起再說。

    出乎黃巢的意料,高仙芝率諸將前來議事,聽完黃巢提出的反攻計劃之後,並沒有畏懼退縮,只是問了幾個問題之後,就立即同意了黃巢的反攻計劃,並且再次將指揮權交給了黃巢,自己所部願意由黃巢指揮。

    草軍上層統一觀念之後,黃巢立即讓諸將各自前去將潰敗回來的兵馬收攏組織起來。原來的建制大部份被打亂,好在草軍本來就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拆散重編擴充等,這項本來放在官軍中極難的重組工作,在草軍這裡只用了半個晚上就已經重組完成。

    重組之後,八萬兵馬只分成了三軍,黃巢本人親率中軍四萬人馬,而由孟楷率左軍兩萬人馬,王仙芝的人馬依然編為了右軍,所部重組後,騎兵四千,輔兵一萬六。

    臨時整編完畢之後,營中已經做好了飯,全軍飽食一頓之後,黃巢下令將輜重悉數留在營中,然後八萬人馬又一次趁夜輕重前行,這一次他們行動迅速。黃巢出兵前,就已經告知了全軍,在他們的東面,是鎮國軍與天平軍和泰寧軍的數萬大軍。因此退路已斷,唯有乘夜反攻才有一線生機。

    大軍置之死地而後生,在後路已斷,黃巢又連續斬殺了上百試圖逃跑的士兵後,全軍只得跟著再次殺向唐軍。

    草軍人銜枚,馬裹蹄,動作十分的迅捷,且隱秘。

    剛剛取得大捷的唐軍,根本沒有想到大敗的草軍居然這麼快的捲土重來。少量游慘怛哨探,也被林言所率的先出輕騎兵一路掃蕩,根本來不及返回匯報。

    唐軍六鎮大營設立在巨野山的西面山腳下,黃巢率大軍順利的就已經翻越了並不高的巨野山,由朱溫三兄弟所率領的前軍左廂十營兵馬為前驅,直接向著唐軍大營發動奇襲。

    朱溫三人率部直殺到了營前,六鎮大營根本沒有收到半點風聲。

    天還沒有亮,隆隆的馬蹄聲就已經打破了巨野山腳下的寂靜。

    六鎮唐營上下還沉浸在昨日的勝利喜悅之中,根本就想不到草賊這麼快就能重整旗鼓,並且還士氣高昂。當一陣陣喊殺聲響起之時,官軍驚愕之下倉促應戰,黑暗夜幕下,許多官軍昨日大戰一日夜,此時正還沉浸於睡夢之中。甚至由於昨日大敗賊軍,因此許多官軍都放心的解甲而眠,此時草軍突然殺到,官軍甚至連鎧甲衣服都來不及穿,赤著身子提著刀兵倉促前來應戰。

    暗夜之中,只見到處都是火光,到處都是喊殺之聲。

    大營中的官兵甚至不知道來的是誰,來了多少人也一概不知。

    這一次,草軍並沒有擺開陣形一味強攻,黃巢在與諸將討論之後,其戰術是將精銳集中在了左翼,以中軍和左軍合擊巨野山下官兵的右翼,而右翼的王仙芝所部兩萬人馬,則由王仙芝與部下十幾位大將軍率領牽制官軍其它兵力。這一次,王仙芝也是十分賣力,並沒有畏戰。

    這個戰術立竿見影,由於兩軍合擊,草軍的衝擊力極強。

    黃巢將中軍左軍的前鋒任務交給了剛投奔而來的朱溫三人,為了加強前鋒的勢頭,黃巢甚至直接將一營五百輕騎拔給了朱溫。鐵蹄縱橫,戰馬奔騰之中,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的官軍右翼根本守不住防線,他們的營柵被朱溫率部從多處衝破,後面的許多官軍步兵剛剛從帳中倉促鑽出,連鎧甲都還沒來的及穿上,就已經被草軍俘虜。

    奇襲一開始,草軍就已經順利的殺入了官軍右翼之中。

    順利殺入右翼之後,朱溫立即向黃巢指明了都監西門思恭和供軍使楊復恭這兩個太監的營帳。

    黃巢大喜,派朱溫三人以及林言還有葛從周、張歸霸、霍存、王重霸五員猛將各率一營騎兵直闖中軍。八將分領六營輕騎,一共三千騎兵,直殺向中軍。

    葛從周、霍存、張歸霸三將都是草軍起事之初跟隨黃巢的,論武藝,是黃巢部下中最勇猛的三將。而林言不但是黃巢的外甥,而且一向是統領黃巢部下最精銳的一支騎兵。至於王重霸,更一直擔任著黃巢的侍衛騎兵統領之職。在黃巢軍中,這五將又有五虎上將稱號,黃巢一下子派出五虎上將,以及部下的精銳騎兵,那是勢在必得。

    三千精騎在朱溫的引路下,直趨中營,一路上是所向披糜,官軍雖強,可此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根本無法阻擋。

    西門思恭和楊復恭剛剛得報賊軍來襲,也是大吃一驚,迅速的穿好鎧甲,正在中軍親臨指揮佈置,就眼看著火光之中,一支騎兵猛的殺了過來。

    官軍見勢不妙,兩人的親衛連忙讓二人先走。

    西門思恭和楊復恭由部下掩護著策馬狂奔,被朱溫帶著騎兵一路追擊,混亂之中,與許多部下都分散了,身邊只有六七十名親耳。

    眼看就要被圍住,駐紮在中軍旁邊的忠武軍節帥崔安潛率部到,忠武軍中的大將,左威衛上將軍張自勉主動要求斷後,讓節帥崔安潛護送西門思恭和楊復恭先走。張自勉也是京中禁衛大將,因為他是西門思恭的舊部,因此最後被田令孜打髮帶著一部頗有神策軍補充進入了忠武軍。

    忠武八都將的王建和晉暉也願意留殿後,關健時候見忠心,西門思恭對於張自勉和王建、晉暉三人十分感激,重重允諾一番後,留下三人率數百兵卒斷後,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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