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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極品家丁 作者:禹岩 (連載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怒懲刁女


  她神色欣喜,銀牙緊咬,大聲道:「各位當差的大哥,快抓住那坐在黑馬上的嫌犯林三,候大從定會重重有賞。」那幾個公人聽了婉盈小姐的話,便迅速行動起來,將林晚榮團團圍在了其中,大聲道:「林三,快下馬就擒!」

  林晚榮微微一笑,看著婉盈道:「婉盈小姐,早啊,這麼早就出來當值了?真是辛苦了。不知你們這麼圍住我,所為何事啊?」

  婉盈怒道:「林三,你昨日毆打候公子,乃是我親眼所見,我今日便要拿你,你還有何話可說?」

  林晚榮笑道:「婉盈小姐,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要是想拿我的放在,簡單,請出示府尹大人拿我的公文,那便用不著你們動手,我自己跟你們回去。」

  婉盈愣了一下,心道,莫非這林三知道了些什麼?昨日回到府衙之後,府尹大人見候公子模樣,自然憤怒萬分,可晚間洛大人找了府尹只說候公子打人在先,此事不好判罰,便欲不了了之,還責成他們不許去找林晚榮尋仇。

  婉盈不知道府尹大人為何有如此轉變,但她關懷候公子,心裡十分的惱怒,正沒處撒氣,卻這麼巧今日這一大早便遇上林三,正遂了她心事,便想先斬後奏,將這林三拿下了。林晚榮見他樣子,便知道老洛定然把事情搞定了,心裡更無懼怕,笑道:「婉盈小姐,你把那公文拿出來吧。」

  婉盈眨了下眼睛。大聲道:「我是奉大人之命來拿你的,跟我回衙門之後,便可以看見公文了。」

  大小姐聽見婉盈的聲音,從馬車裡探出頭道:「婉盈小姐,你也在這裡麼?」婉盈見了蕭玉若,驚喜的道:「玉若姐姐。你也在這裡啊,這麼一大早,是要上哪去啊?」

  大小姐沒有她的話,只問道:「婉盈小姐,你是因何事來拿林三?可有候大人地公文?」

  婉盈一心想要促成蕭玉若與自己大哥的好事,往日對大小姐也頗為討好,可是昨日那林三傷了候公子,她心裡著實惱火。便道:「玉若姐姐,待我拿了這林三,再來與你好好敘話。」

  見這小妞迷重禮輕,林晚茶辦笑道:「婉盈小姐,你若是沒有公文想要拿我。那便是攔路搶劫與強盜無異了,你可要三思哦。」

  婉盈櫻唇一咬,怒道:「各位大哥動手把林三拿下了。」

  幾個差官似乎很是討好這婉盈小姐,明知道她沒有公文,卻都圍著上來,大喝一聲道:「林三,速下馬就擒!」媽媽的,老子不鳥你,你還來勁不是,林晚榮不齒笑道:「婉盈小姐,我已經提醒過你一次,現在沒公文卻要拿我,那便強盜,對強盜,我可不會講什麼客氣。」

  「大膽!快給老子下來!」一個離林晚榮很近捕快怒罵一聲,便要過來拉林晚榮地馬韁繩。林晚榮一腳將他蹬翻在地:「既然你們當強盜,我便不與你們客氣了。就算鬧到總督大人那裡,我也不怕你們。」

  金陵府裡的捕快們,平時耀武揚威的主,何曾受過如此欺負,當下幾拔鋼刀,便衝過來。

  婉盈小姐見同伴有了動作,也輕呼一聲。一催身下白馬,直往林晚榮殺過來。她體形嬌小,騎術精湛,在馬背上穩穩當當,竟是伸出一馬鞭向林晚榮臉上劈來。

  「林三,小心!」大小姐車裡驚呼一聲叫道。這婉盈小妞狠些,林晚榮暗罵,也迎面衝過去。他此時騎術漸熟,又有功夫在身,對付這幾個公人自然是再容易不過了。他看準時機,反手拉,正扯住馬馬鞭,婉盈小手使勁拉幾下,臉色掙的通紅,那馬鞭竟然紋絲動。

  「你鬆手。」婉盈小姐怒道。

  林晚榮猛地拉鞭子,那婉盈吃痛之下,手上再也拿不住,嬌哼一聲,馬鞭落入林晚榮手中。

  婉盈威怒之下,反手抽出隨身偑帶長劍,看準他胸膛,狠一劍朝他刺過來。媽的,小妞夠狠啊,林晚榮心裡怒火被徹底激了上來,他急轉馬頭,堪躲過這一劍,腳上一發力,狠一下蹬在婉盈座下那白馬頸上。

  白馬嘶一聲長鳴,發了野性,前蹄躍起,竟把婉盈顛下身來。幸虧婉盈馬上功夫嫻熟,緊緊抓住馬韁繩,雙腿緊裹著馬腹,才沒有摔下來。繞是如此,卻已是驚出一身冷汗。

  林晚榮看準時機,探身出去,一下奪過她手中長劍,順勢手上加力,那婉盈啊一聲痛叫起來,挺胸竟已被他捏地紅腫了。

  林晚榮放開他手腕,掉轉幾步,猛得一回頭,將奪過來的長劍往地上一插。冷冷看婉盈。

  那捕快見婉盈小姐林晚榮手下吃虧,頓時啊啊叫著,手中刀劍撲上來:「這賊竟敢拒捕,兄弟們一起上拿下他。」婉盈見如此多同伴助力,頓時又來氣勢,她狠狠捏拳頭,臉色漲通紅,「駕」一聲嬌喝,又催動白馬如箭一般衝了過來。

  見他們如此不識好歹,林晚榮就是再好性子也忍不住了,何況他本來就不一個怕事的主。他嘿嘿笑了一聲,對四德和蕭峰說聲「護好大小姐」便也一提馬繩衝上去。

  騎馬衝鋒地感覺果然好,威風凜凜,殺氣騰騰,難怪婉盈那個小姐好這一口。林晚榮藝高人膽大,催動黑馬迎著婉盈沖複查。二馬交錯期間,那個婉盈看準時機准距離,狠狠伸出一拳,直往他面站砸來。

  林晚榮一側身偏過她拳風,身體一矮,雙手卻速度極快的向她身前伸去。

  婉盈只覺得身體一輕,啊一聲驚叫起來,自己竟然身體騰空,雙手被他持住腰肢像掛個泥娃娃似的架在空中,屁股下白馬卻奔離自己而去,而且出去的拳頭都無法收回。

  「放開我!放開我。」婉盈拚命叫嚷起來。一個小姑娘,被人架住腰肢懸在半空,這種羞怒焦急感覺可以想像。婉盈啊地一聲慘叫,雙腿疾蹬,要踢那黑馬肚子。

  媽的,被拿住這麼野蠻,林晚榮雙手使勁往腰上一按,婉盈身體便使不上勁了。林晚榮將他身體倒過來,雙手拉住她小腿,變成個頭下肢上之勢,這姿勢比方纔那架空之勢還羞人,婉盈只覺得熱血飛快湧上面門。「姓林的惡賊,我陶婉盈若不殺你。我便不姓候。」婉盈哇哇哭的說道。

  大小姐急忙叫道:「林三,你莫要傷婉盈小姐,他只是一個女孩。」

  女孩子,媽的,拿刀殺我的時候怎麼不說女孩子,林晚榮眼睛一掃圍住自己那些捕快。怒道:「你們可還要試試?」

  「你,毆打差官,絕對不放過你的。」一個捕快大著膽子道。

  「差官?你們無公文,卻來攔我殺我,便是強盜。到哪個衙門去,我也不怕你。」林晚榮怒道。那個婉盈被林晚榮拿住了,卻倔強很,高叫道:「各位大哥,這林三欺負候公子在先,又毆打衙門公人在後。平常人哪裡有這麼大膽?狂他和白蓮教一夥的,大家快抓他,回去向候大人稟報。」

  說林晚榮打那猴子便也罷了,現在卻說他與白蓮教勾結,這絕對觸林晚榮地鱗,如果說之前婉盈行動還能用袒護兩個字來形容的話,而她這一番話則是赤裸裸誣陷和無中生有了。

  大小姐聽了卻是怒聲道:「婉盈小姐,我與林三一起經歷的白蓮教之事,我以人格擔保,他絕不是白蓮教地妖人。你若這樣誣陷我蕭家。你今日並無公文,卻要攔路抓我蕭家之人,你真的當這金陵城沒有王法麼?我蕭家雖比不上你陶家,卻不是這樣能任人欺負的。陶小姐,你今日給我個交代倒也罷了,若是沒個交待,我便到府尹大人、總督大眾面前告一狀,還我們公道。」大小姐似乎真怒了,這個婉盈小姐三番兩次為難也算了,現卻說林三勾結白蓮教話來了。別人不林三,她可最清楚的,這個蕭家,現在除母親與妹妹之外,她最為倚重和相信,其實就是這林三了。陶婉盈這一段話,不僅對林三污蔑,更對蕭家蔑視,讓大小姐忍不住怒火中燒。

  蕭玉若這一番話說極重,聲色俱厲,不留情面,竟是不惜與婉盈扯破臉皮。這話聽的暖心啊,林晚榮向大小姐看一眼,大小姐沒好氣看他一眼,意思是,沒你揍人家那候公子,哪裡來這麼多事?

  陶婉盈似乎也意識到言語地不妥,急忙道:「玉若姐姐,不是這個意思,咳咳——」原來她被林晚榮倒立拿住時間長了血氣有些不足,說話困難起來。

  蕭玉若對林晚榮道:「林三,你放了她吧。若是再敢為難,我便親自到儲衙去擊鼓,為了鳴冤。」見大小姐這樣力挺自己,總要給個面子的,林晚榮雙手使勁往上一提,將陶婉盈攔腰抱住,將雙臂伸長,讓她身體離自己遠遠的,以表示自己對他絕無企圖。陶婉盈急道:「林三,狗賊快放開我,班期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懷疑你和白蓮教一夥——」

  大小姐擺擺手:「婉盈小姐,這事不用再提,今日懷疑林三,便懷疑我,便懷疑我蕭家,我與你無話講。林三,快放了她吧。」

  林晚榮道:「大小姐,要是我就這樣放開她麼?」

  大小姐點點頭,林晚榮老實答道:「知道了,就這樣放開她。」

  他說著,橫抱著陶婉盈雙手猛然一鬆,陶婉盈身體失去支撐,便直板板摔地上,她哎喲一聲嬌喝,屁股摔成花瓣,卻是又羞又怒,難以言語:「林三,我不會放過你——」

  大小姐知道林三故意讓婉盈出醜,忍不住瞪他一眼,又眼神一冷,對婉盈道:「陶小姐,記好我今日說的。蕭家雖是婦人女子,卻也不懼怕任何挑畔。」

  天生一物降一物,陶婉盈雖然性子野蠻,偏偏懼怕大小姐,當下委屈道:「玉若姐姐,不是那個意思,是林三欺人太甚,我——」

  大小姐不去與她說話,只對那幾位公人道:「諸位差官大哥,今日各位無故拿人,我蕭家雖非名門望族,但在這金陵城中也不是任人冤枉的,知道今日之事與各位無關,我也不想追究,但請諸位不要難為我們。」

  這些捕快本來以為手到擒來地一件小事,卻遇到難啃硬骨頭,這事本來就理虧在先,蕭家絕非人人可欺負的,怪陶小姐沒把事情說清楚,只能算自己倒霉。

  事情發展到這地步,陷婉盈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眼巴巴望著大小姐,眼中神色楚楚可憐,任誰也想不到她方才凶巴巴樣子。

  大小姐見陶婉盈一手扶腰,一手扶臀,知道她恐怕摔不輕,忍不住看林三一眼,卻見那人正盯住婉盈屁股微笑。

  他對女子那裡是不是什麼特殊興趣?大小姐臉上紅一下,哼一聲,對著馬車一擺手:「起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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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同行


  林晚榮一撥馬頭,對著四德和蕭峰一揮手,一行人便直接往城外行去。

  婉盈看著大小姐的馬車,想叫卻又不敢叫,臉上很是委屈。林晚榮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忽然對她微微一笑。

  婉盈在他手上已是吃足了苦頭,見他對自己莫名微笑,頓時嚇的跳離他幾步遠,驚道:「你要幹什麼?」

  林晚榮嘿嘿一笑道:「路過,純熟路過,大家都看見的。你這麼心虛,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婉盈道:「我做了什麼虧心事?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她說著話,又急忙退了兩步。這個林三很危險,自己數次在他峰上吃了虧,可得離著他遠點。

  林晚榮笑了一笑,上下打量她一眼,忽然道:「不錯,你穿這制服蠻好看的。」

  婉盈見他微笑時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也不知道怎的,心中竟然升起一股陰森森的感覺,彷彿自己便是一隻落在了狼口裡的小羊羔。她數次在他手下吃虧,心裡不知不覺的產生了種畏懼的感覺,口上卻是不肯示弱,又驚又怒的道:「你,你要做什麼?」

  林晚榮看著這穿制服的「女警」,臉上微微一笑:她竟然姓陶?這事越來越有意思了,越來越有激情了。

  婉盈覺得他的目光有如實質,竟似是要將自己看穿,心裡越發的驚怕起來,大小姐卻在那邊叫道:「林三,快些走了。」

  林晚榮哈哈一笑道:「婉盈小姐。今天這事很有意思,咱們下次再來過啊。」

  他說完撥馬便走,婉盈卻是又退了幾步,今天這事,怕是她一輩子也忘不了了,下次還不知道來什麼。

  林晚榮催馬趕上幾步,幾個人出了城。大小姐催著馬車越來越快。林晚榮加了一鞭才跟上她的速度。

  旁邊的蕭峰跟在林晚榮的身邊道:「林兄,你方才打架的法兒是跟誰學地,我見著可管用的很那。」

  林晚榮哈哈一笑道:「沒跟誰學。無師自通的,打多了就熟了。」

  馬車裡面的簾子動了動。蕭玉若似是聽到了他的話般。林晚榮看了馬車一眼,心道,這個大小姐,脾氣變化也太快了些。

  一行人也不說話,便催著快馬一直往前,走了兩三個時辰,便到晌午時分,大小姐也沒尋個小鎮打尖。見路過一個樹林,便吩咐了在林中休息,吃了午飯再走。

  一口氣行了三個時辰,林晚榮騎馬也是渾身難受,聞言便迅速的翻身下馬。

  大小姐下了馬車,看見林晚榮和蕭峰四德三人坐在遠處的樹下,她口裡哼了一聲,卻是帶著小丫鬟坐在離他們遠遠地。

  林晚榮見大小姐神色不善,問四德道:「大小姐這跟誰生氣呢?」

  四德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不過我見大小姐一出城就似乎是不高興地樣子。也不知道怎麼了?」

  書獃子蕭峰忽然道:「林兄,怕是大小姐生你的氣了。」

  「生我的氣?」林晚榮奇怪了,今天自己可是很給她面子啊,她說停我就停了,幹嘛生我地氣。不過想想出城以來,大小姐就似乎心情不好,看來的確應該和自己有那麼點關係。這個蕭峰平時雖然木頭疙瘩一個,沒到也有開竅地時候啊。

  林晚榮天生沒皮沒臉,起身走到蕭玉若身邊,笑道:「大小姐,這幾個時辰走的太急了些,你要當心身體啊。你是女孩子家,身體可比不得我們這些壯丁。」

  大小姐偏過頭卻對丫鬟道:「小翠,你和蕭峰、三德去將車上的吃食拿下來,生火熱一下,晌午便在這裡用了膳吧。」

  支走了那丫頭,大小姐卻仍是偏過頭去,看也不看他。林晚榮這下便確認了蕭玉若確實在與自己生氣。這丫頭最近脾氣似乎是越來越古怪了,還真有些摸不透了。

  「大小姐,這一去杭州還有好幾百里路呢,你總不能不跟我說話吧。」事情到這個份上,誰臉皮厚誰先開口,大小姐今天對自己的一番維護之情,林晚榮還是有些感動的,便厚著臉皮開口道。

  大小姐哼了一聲,林晚榮接著道:「說起來,還要謝謝大小姐今天幫我解決了那個大麻煩呢。那個婉盈,像匹小烈馬駒子,還真不是一般人能馴服的。」

  「謝我?謝我什麼?那麻煩是我替你解決的麼?」大小姐冷著臉道:「洛小姐和總督大人早就幫你解決了,你是成竹在心,我蕭家孤女寡母,能幫你什麼?」

  大小姐這話雖有幾分怨氣,卻也說的不錯,她心知今日若沒有自己阻攔,那個婉盈還不知道要被林三怎樣折磨呢。

  林晚榮笑道:「我昨日便向大小姐稟報過她啊,我和洛遠洛小姐他們是朋友,這事自然能夠解決了。」

  大小姐哼了聲道:「你有了總督大人的公子小姐撐腰,便可以隨便輕薄人家小姐麼?」

  輕薄?我大汗啊,那小馬駒子是誰都可以輕薄的嗎?便何況老子對她根本就沒什麼興趣。林晚榮苦笑道:「大小姐,那丫頭是要殺我啊,我被迫自衛還擊。再說了,就是那丫頭那副凶蠻的樣子,我也興起一點輕薄之心啊。」

  大小姐看他一眼,道:「便是自衛,也要你那般羞辱婉盈嗎?你那法兒也太過分了些。」

  過分?我只不過抓了那小妞玩了個倒拔蔥順便摔了她的小屁股而已,哪裡說的上過分?難道非要那小妞殺了我你才高興?日,不知道你們這些小妞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林晚榮鄭重道:「大小姐,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個婉盈咄咄逼人,若不是我有些本事,怕是今日便已吃了不少苦頭了。要是被別人軟弱些的遇見了她,怕是早就著了她的害了。我只不過給了她點教訓,這樣不算過分吧。」

  「那你也用不著把人家擺成那個姿勢,多羞人啊,怕是你故意佔別人便宜吧。」大小姐臉色通紅,竟是替婉盈辯護起來。

  靠,我像是隨便佔便宜的人麼。林晚榮嘿嘿一笑道:「大小姐,你對我這個人還不太瞭解,我會占女人地便宜,不過卻只限於我喜歡地女人。」

  大小姐臉上羞紅。輕啐一聲道:「你這人,沒羞沒臊。」

  林晚榮呵呵一笑道:「我說實話而已。話粗理不粗啊。」

  見大小姐面泛紅暈不說話,林晚榮輕輕一歎道:「大小姐,其實我很佩服你的。想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便要終日勞碌奔波,這中間也不知道有多少的辛苦勞累,你一個弱女子竟能支撐下來,這便是許多男子也辦不到的。」

  大小姐輕咬玉唇道:「你道是我想這樣麼?蕭家上上下下幾百口,若是沒了一個掌舵之人。怕是一天也撐不下去了。」

  林晚榮點頭道:「大小姐,人的壓力太重,就會給自己背上包袱,產生心理抑鬱。」

  「什麼心理抑鬱?」大小姐問道。

  「打個比方說吧,你會不會有很多時候擔心蕭家地生意失敗,而難以入眠?」

  大小姐看了他一眼,輕輕道:「你怎麼知道地?」

  林晚榮正色道:「這很容易想到的,你的擔心都表現在臉上呢。其實,你的失眠是心理壓力過重的表現,一定要及時地宣洩自己的情緒。」

  蕭玉若奇道:「如何宣洩?」

  林晚榮道:「這個也簡單。你要是累了困了倦了,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時裡,綁上兩具沙包,狠狠的打,怎樣使勁怎樣打,再狠狠的罵,什麼難聽就罵什麼。反正就你一個人,怎麼撒野都無所謂。」

  「你才撒野呢。」大小姐笑罵道:「我要是想打人,那便首先打你。你這人最喜歡欺負人,我便是打你一百拳也不解氣。」

  大小姐這一笑,眉頭的抑鬱一掃而空,粉面櫻唇,仿如春天的花枝,好不妖嬈。

  林晚榮笑道:「對了,就應該是這樣子,多笑笑,心情開朗一點,人也變得更好看了。」

  「你要死啊。」大小姐罵道,臉上卻是一片紅暈,隱隱帶著幾分羞意。

  林晚榮唉的歎了口氣,仰身躺了下來,雙手抱頭,望著那枯萎的樹枝出神道:「大小姐,你地人生有沒有什麼目標?」

  蕭玉若與林三說了幾句話,心情出奇的好,笑道:「我的目標便是將我們蕭家打理好,讓每一個人都以蕭家為榮。」

  「很偉大。」林晚榮豎起大拇指讚道。

  大小姐也是個豆蔻年華的女子,見林三這副隨意率性的樣子,只覺得和他說話輕鬆自在,也漾起了一股久違的少女情懷,輕笑道:「那你呢,林三,你有什麼目標嗎?」

  「我的人生目標?」林三嘿嘿一笑道:「金錢與美女!」

  大小姐哼了一聲道:「庸俗不堪!」

  「庸俗?」林晚榮笑道:「好,那便高尚點吧,換個說法,事業與愛情,你滿意了吧?」

  大小姐含笑瞥了他一眼道:「鬼才信你!你這個人沒個正經。」

  林晚榮苦笑道:「我真的很冤枉,為什麼在我最正經的時候,卻總是沒人相信呢?」

  大小姐咯咯的笑道:「因為你這個人從來沒正經過。」

  兩個人敘了幾句話,距離彷彿拉近了不少,大小姐也不板著臉了。那個丫鬟小翠卻是端了熱騰騰的點心,送了過來道:「小姐,這是方才熱好地桂花糕,你快嘗嘗吧。」

  大小姐示意她將糕點放下,那小丫鬟便又回去和四德二人幫忙去了。

  說到吃,林晚榮的肚子便咕咕的叫了起來,他轉身爬起來便要去尋蕭峰要些吃的,大小姐卻將那小盤端了過來遞給他道:「你也嘗嘗吧。」

  林晚榮嘿嘿笑道:「這怎麼好意思呢,我這個人很靦腆的。」說完,他便很「靦腆」的抓起了塊桂花糕塞進了嘴裡。

  大小姐捂唇一笑,輕道:「你這個人便是這般假惺惺,吃便吃了,卻倒像是別人欠了你的。」

  她也取了一小塊,還是有些不習慣當著一個男子的面吃東西,臉紅了一下,緩緩將糕點送到嘴裡,輕輕撒咬一小塊,果然美味異常,她便小口的咀嚼了起來。

  林晚榮可不管那麼多,三口兩口的將大塊的桂花糕吞下,長歎了口氣道:「巧巧的手藝,果然沒得說。」

  大小姐愣了一下:「這不是那食為仙的廚子們做的麼?你怎麼卻說是巧巧做的?」

  林晚榮道:「若是一般廚子做,便頂多加些蜜餞果糖,巧巧卻是知道我的口味,便又加了花生與貴仁,這種味道,也只有她才做的出來。」

  大小姐嗯了一聲,不說話了,將那沒吃完的點心卻是放了回去,起身道:「你慢慢吃吧,我去車上等你們。」她說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直接往馬車而去。

  林晚榮嘴裡含著半塊點心,心裡卻是驚訝,這便吃飽了麼?她身材挺好的,不用減肥啊?這小妞可真好養啊!

  幾人重新出發的時候,大小姐低垂著簾子,也看不清在裡面做什麼。

  林晚榮想著她就吃了那小半塊桂花糕,便將餘下的點心著那小翠送進了馬車,不一會兒小翠便將點心又原封不動的送了出來,為難的道:「三哥,小姐說,這點心是適合你的口味的,她吃不習慣。」

  大小姐的心境似乎變幻莫測,林晚榮還真弄不明白,也不打算弄明白。他無奈搖頭,便一揮馬鞭,率先向前奔去。

  金陵離著杭州,好幾百里的路程。中途到一個大鎮上換了馬,一行人在大小姐的催促下接著前行,進了杭州城已是半夜時分,人困馬乏。

  杭州城繁華熱鬧比那金陵猶有過之,雖是夜色已深,勾欄樓台卻***通明,許多酒肆也依然喧嘩熱鬧。

  林晚榮騎在馬上昏昏欲睡,不經意間抬頭一瞥,卻見旁邊那酒樓之上,遠遠的背對自己,正坐著一個幾分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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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商會之事


  「魏大叔?」林晚榮一驚,頓時睡意消散,對著馬車道:「大小姐,我碰到一個熟人,馬上就回來。」大小姐急忙掀開簾子,卻只看見他翻身下馬,飛快的向酒肆奔去。

  林晚榮進了酒樓,直往樓上奔去,這三樓之上,地方也甚為寬闊,他找到了方才瞄著的那位置,卻見人影空空,哪裡有魏大叔的蹤影。

  這倒是奇了,難道是我眼睛花了?那個瞎子老頭明明已經回了老家,怎麼會在這杭州出現呢。他心裡想著,悻悻下了樓。

  那樓上的一間包房裡,卻是幾雙眼睛一直註釋著他。一個面色有些蒼白的中年人,身著一身黃色緞袍,氣質雍容,望著林晚榮的身影,淡淡說道:「這便是你說的那個林晚榮嗎?」

  「稟主子,正是此人。」旁邊站著的卻是一個老頭,雙目空空,竟是一個瞎子,聽到中年人問話,瞎子老頭急忙恭敬答道。

  中年人饒有興致的看了林晚榮一眼,點點頭道:「這小子倒也機靈,我與你閒坐一會兒,倒叫他給撞見了。最近蕭家的那些營生,便都是他的主意麼?」

  「據奴才眼線所查,確實是這林晚榮所為。」瞎子老頭道。

  中年人笑道:「他倒是有一套,能弄些銀子。看他昂首闊步的樣子,似乎也不是好惹的人那,與你描述的差不離,這倒有趣了。那馬車裡的,便是蕭家之人麼?」

  「是的,以奴才看來,那應該是蕭家大小姐了。」老頭畢恭畢敬的道。

  「蕭大小姐?」中年人臉上閃過一絲悵然,歎口氣道:「一晃已是二十年過去了。沒想到她的女兒都長這麼大了。」

  他臉上彷彿有些追憶的神色,說道:「你這些年在蕭家,看郭小姐過的如何?」中年人神色轉變極快,說完這話,臉上便沒了半絲猶豫,又恢復了古井不波的神色。

  「稟主子,以奴才看來,這些年郭小姐過的很苦。蕭家老爺少爺相繼去世,這蕭家一直靠她打拼。著實不容易,直到大小姐長大,她才清閒了些。」

  中年人點點頭道:「也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了?當年我還是太謹慎了些,錯過了機緣。」

  瞎子老頭急忙道:「主子。正是您當年的隱忍,才成就了大事,奴才心裡是無限佩服的。」

  「隱忍?我忍的太多了。」他臉上閃過一絲厲色,又道:「你在蕭家這些年,郭小姐知道你的身份麼?」

  「她不知道,我只說是當年蕭老太爺舊友的下人,郭小姐便一直很信任我。到我離開蕭家,我便又向蕭家推薦了這個林晚榮。」老頭道。

  老頭臉上恢復了淡然。說道:「聽你提起的那些事,這個林晚榮倒是有些手段,先讓他護衛蕭家周全吧,其他的事情還待慢慢察看。」

  能得到中年人的這一聲讚賞可不容易,瞎子老頭急忙應了一聲,空洞洞的眼神閃著湛然的幽光。

  林晚榮回到了大小姐馬車前,蕭玉若看他一眼道:「你這是做什麼去了,這麼莽撞?」

  林晚榮沒尋著魏老頭,心情不算好,點點頭道:「是見到了一個舊友。哦,就是魏大叔,大小姐你應該知道的吧?」

  「魏伯?」大小姐凝眉道:「我當然知道他,他是我祖父大人昔日摯友的門下,在我們蕭家待了好些年頭,前幾個月才離去。你和他認識麼?」

  原來是老太爺的舊友門下,難怪這個老魏什麼都不用做,可以在蕭家養老呢。林晚榮將自己與老魏的淵源說了一遍,大小姐點點頭道:「原來你是魏伯推薦進來的,這便難怪了,魏伯的眼光一向很準,娘親一直很敬重他。」

  林晚榮哈哈笑道:「大小姐的眼光也不差啊。」

  「你這人臉皮倒厚。」大小姐輕聲道。

  蕭家在杭州的分鋪,宅院規模甚大,而且正對著西湖邊,在杭州城裡也算是黃金寶地。那掌櫃的卻是一個四五十歲的精幹的婦女。

  「大小姐,你可算來了。」掌櫃的拉住大小姐的手笑道。

  「張嬤嬤,多日沒見,你身體可好?」大小姐對這個掌櫃似乎很是親切。

  張嬤嬤笑著道:「好,好的很,托了夫人和小姐的福了。」

  「這位是我小時候的乳娘。」大小姐對林晚榮介紹道。

  原來是奶媽啊,難怪如此親切,林晚榮對著張嬤嬤行了個禮道:「張嬤嬤,你好啊,看你慈眉善目的樣子,便知是一個善心腸之人,我叫林三,以後嬤嬤可要多多照顧我啊。」

  張嬤嬤笑開了花道:「你就是林三啊,聽宅子裡面好多人提起過了,不錯,果然好相貌。既然來了杭州,你和大小姐在這裡放心住,凡事都有我照顧著。」

  「嬤嬤——」大小姐臉色通紅急叫了一聲,大概是聽出了這話裡有些歧義。

  大小姐太敏感了,我都還沒想到那方面去呢,林晚榮嘿嘿一笑,大小姐臉上又是一紅,瞪了他一眼。

  蕭家老字號果然名不虛傳,這杭州分號不僅所處位置極好,就靠在西湖邊上,而且佔地面積大,大大小小的院落好幾個。

  大小姐似乎是看穿了林晚榮的心思,傲然道:「這處宅院,也是我蕭家的祖產。」

  這蕭家還真是個大地主啊,在金陵中擁有了幾處大宅不說,在這杭州城的黃金地段也是擁有豪宅,實在是令人歎服。

  張嬤嬤引著一行人進了宅子,大小姐為諸人安排了房間,然後問張嬤嬤道:「嬤嬤,那杭州商會的請柬寫的是什麼時候?」

  張嬤嬤道:「是安排在大後日,在蘇堤之上的晴雨樓。杭州商會的於會長早已經將請柬送來了。」

  那就是說在這之前至少還有兩天的時間。蕭玉若點點頭道:「既如此,我們便在這杭州先待上兩天吧。正好可以先將那香皂和香水推廣一番。」

  張嬤嬤驚喜道:「大小姐,那香水現在能供貨了麼?好多人家的官太太小姐們都來詢問呢。我已經一推再推了。」

  大小姐笑道:「既然都等了這麼長時間,那就不妨在等等吧,這杭州可是只有一百瓶的限量,你讓這些小姐太太們先登記造冊,到貨了再通知她們不遲。」

  張嬤嬤應了聲是。大小姐見這香水如此暢銷,心裡很是高興,看了林晚榮一眼,又對張嬤嬤道:「我前幾日給你送來的香皂效果如何?」原來林晚榮做完實驗的第二天,大小姐便差了快馬,帶著那香皂到了杭州,先試探一下各方反應。

  張嬤嬤道:「大小姐送來的東西哪還有差的,除了香水之外,那香皂是最受歡迎的了,可惜量太小,也只給幾個相熟的太太小姐試用了。反響很好。價格也很適中。」

  大小姐微微一笑道:「這香皂,半月之內便能供貨上來,嬤嬤你不用擔心了。」

  和張嬤嬤敘了幾句話,大小姐甚是興奮,竟連疲憊也減了不少,見大家都是困頓的樣子,便道:「今日大家趕了一天的路,也都累了吧。明天歇上一天,那西湖十景,天下聞名。我們便去西湖逛逛吧。」

  她說著這話,卻是有意無意看了林晚榮一眼。

  前世的時候,這杭州林晚榮也來過數趟,對西湖雖說不上十分熟悉,卻也說不上陌生,他哈哈一笑道:「既如此,那我沒明日便跟著大小姐吧,也免得誤了事。」

  這香水香皂在杭州受歡迎,大小姐心情不錯,便也笑著道:「那敢情好,你們明日便都跟著我去吧。我來了這杭州數趟,卻也沒功夫去逛逛西湖,正好明天得了空。」

  大小姐興致如此之高,又是公費旅遊,傻子才不去呢。林晚榮回到自己房中,剛打了個哈欠,正要睡覺,卻聽外面敲門聲響起,丫鬟小翠的聲音傳來道:「三哥,大小姐請你過去敘話。」

  搞什麼,都這麼晚了也不讓人休息一下,這丫頭工作起來還真是拚命啊。

  大小姐房間隔著院子與林晚榮房間正對,進了她的房門,卻見她方才梳洗過一番,巧笑嫣然,明眸善睞,正微笑望著他。

  聞著大小姐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林晚榮心裡有點癢癢的,這小妞溫柔起來,還真是別有一番風韻。

  蕭玉若看了他一眼道:「林三,你坐下說話吧。」

  也許是因為夜了的緣故,大小姐說話和聲細語,難得的溫柔起來:「今天趕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吧。咱們說完話,你便早點回去歇著吧。」

  林晚榮笑著道:「大小姐你一個女子都能撐下來,我還有什麼累的。」

  蕭玉若苦澀笑道:「我這樣行路早已習慣了。今日我找你來,是想和你說說這杭州商會年會的事情。過兩日,我便帶你去參加這年會,機會難得,你要好好觀摩,好好學習。」

  林晚榮奇怪的道:「大小姐,這個杭州商會是幹什麼的?」

  大小姐點頭道:「杭州商會,簡單點說,就是杭州大商戶的一個聯盟,他們在各行都是龍頭翹楚,掌控著浙江一省的經營之事,勢力十分龐大。」

  大小姐一說,林晚榮便明白了,問道:「那金陵是不是也有商會?」

  「當然有。」大小姐點頭道:「金陵商會的實力不輸於杭州商會。前些年,我們蕭家便是金陵商會的龍頭,後來我們家道中落,會長也讓給了別人。江南豐碩,天下充足,江浙二省,掌握了天下經濟的命脈,金陵商會可是說是全國勢力最大的商會了,兩者之間的來往十分密切,每年的年會都會互相邀請。去年的年會便是在金陵舉行,今年這年會輪到了杭州。」

  這種商業組織之間的互相交流十分正常,林晚榮也能理解,道:「那這年會上都要做些什麼呢?」

  大小姐道:「無非是討論一下江浙二省一年以來的經營形勢,以及新興起的行業與商家。兩地商會都擁有很大的實力,所以江浙兩地的商戶們,皆以參加年會為榮。」

  林晚榮想了一下道:「大小姐,你深夜找我來,是不是這年會有什麼為難之事?」

  大小姐讚賞的看了他一眼道:「林三,若是往年參加這年會,我也沒什麼擔心的。但是今年不一樣,我們最近的經營方向出現了很大變化,這些定然都已經落在有心人眼裡。那香水和香皂其中的利潤十分巨大,這年會之上怕是要起些波瀾。」

  林晚榮明白大小姐的意思了,人怕出名豬怕壯,蕭家這幾年雖然做著布匹生意,卻是每況愈下難以為繼,忽然之間卻尋到了兩門收益巨大的營生,定然會引起別人的妒忌。這年會乃是江浙富商的頂級盛會,不來又不行,來了又要遭詰難,這倒是個麻煩。

  林晚榮想了想道:「大小姐,既然咱們蕭家是屬於金陵行會的,那金陵商會的會長總也應該維護你吧。」

  大小姐苦笑道:「若是往年,倒也還有些可能,今年卻怕是不成了。」

  林晚榮奇道:「為什麼?」

  蕭玉若看他一眼道:「你把人家都得罪完了。還要別人如何維護我?」

  林晚榮驚奇的道:「那金陵商會的會長是陶東成?」

  大小姐白了他一眼:「總算你還沒笨到家。我們蕭家中落之後,陶東成取而代之,成了這金陵商會的龍頭。」

  林晚榮忽然想起一件事,道:「那個陶婉盈便是陶東成的妹妹吧?」

  大小姐點頭,林晚榮嘿嘿一笑,果然不出所料,看那小妞的野性,就知道不是什麼老實的主。林晚榮接著道:「大小姐,我還有一事請教一下,這蘇杭商會在全國都有如此重要的地位,那京城是否也有人會來參加這年會呢?」

  大小姐驚奇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倒著實有些眼光,蘇杭商會地位特殊,每年的年會,皇上都會派了代表親來,今年卻不知道派的誰來。」

  果然不出所料,這江南糧倉,皇帝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蘇杭商會的年會必然有重要人物到場。

  林晚榮苦苦思索著,大小姐輕歎口氣道:「我與你說這些,也是希望你早些做好準備,不要到時候手足無措。」

  林晚榮見大小姐愁眉緊鎖心事重重的樣子便笑道:「大小姐,萬事都有解決之道,現在不要想的太多。難道忘了今日我與你說過的話了麼?要學會放鬆,學會發洩。」

  大小姐微微一笑,道:「我便是聽了你的話,才回去游那西湖的,若是照了我往常的性子,卻哪裡抽的出空來。」

  林晚榮笑了一下,沒有說話。他心裡還在想著那商會的事。人的食慾是無窮的,如果真像大小姐所言,現在人人都盯著蕭家,那情形對蕭家可就有些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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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共游


  一夜好睡。次日清晨醒來發現時候已經不早了,大小姐竟然破天荒的讓他睡了個懶覺,大概是考慮著昨日趕了一天路大家都疲乏的緣故吧。

  梳洗完畢推門而出,卻見大小姐也是方才出門,眼中還帶著點點血絲,顯然昨夜睡的不安穩。

  林晚榮知道她是擔心商會之事,心裡暗歎一聲,急也沒辦法啊,便道:「大小姐,早啊,昨日睡的可好麼?」

  大小姐點頭道:「這些年來,還是頭一次起得這麼晚,都是你那什麼鬼主意,把人也變得慵懶了。」口上雖是責備,臉上卻是帶著笑意。

  吃過早餐,諸人便都出門而去,目標直指西湖。林晚榮伴著大小姐在前而行,四德蕭峰小翠三人遠遠的綴在後面。

  不緊不慢走了幾步,便見西湖之上,水光粼粼,碧波如鏡,橋影照水,鳥語啾啾,桃李相迎,湖山勝景如畫圖般展開,千般風情,任人領略。其間仕子穿梭,遊人如織,情景十分的熱鬧。

  蘇堤南起南屏山麓,北到棲霞嶺下,全長有五六里之多,沿堤兩旁栽植楊柳、碧桃多不勝數,堤上六座單孔石拱橋相連,便是有名的蘇堤六橋了。

  林晚榮和大小姐漫步蘇堤之上,陽光照射在湖面,泛出淡淡的金波,微風習來,清爽中帶著絲絲的涼意,端的十分舒爽。

  大小姐心裡有事,興致似乎不是很高。林晚榮道:「大小姐,這裡為什麼叫蘇堤?」

  蕭玉若笑道:「你不知道這蘇堤的來歷麼?我還道你是天下第一聰明人呢?」

  見她眉頭散開,笑容點點。比這西湖還要美上三分,林晚榮笑著答道:「我是大事聰明,小事糊塗,這些事情哪裡會記得這麼清楚。」

  大小姐笑著看了他一眼。就你這人最會詭辯,同時解釋道:「這蘇堤乃是前代詩人蘇西坡先生任杭州知州時,疏浚西湖,利用浚挖的淤泥構築,並歷經後世演變而形成的。為了緬懷他治理西湖地功績,便把它命名為「蘇堤」。蘇堤春曉被列為西湖十景之首,又稱之為「六橋煙柳」,列入錢塘十景,乃是杭州最為知名的風景之一。」

  大小姐走了幾步,望著清澈見底的湖水。緩緩吟道:「柳暗花明春正好,重湖霧散分林鳥。何處黃鸝破瞑煙,一聲啼過蘇堤曉。」

  林晚榮豎起大拇指道:「大小姐果然好學識。好見識,好文采。」

  大小姐嫣然一笑道:「你無端的說些好聽話做什麼,我可不信你。這詩乃是別人所作,我只不過順口吟來,偏你這人不學詩話。竟不知這詩地出處。」

  林晚榮哈哈笑道:「詩話還要學麼,吟詩麼,我張口就來。飛虹千尺掛湖西。猶是蘇公舊日堤。莫道滄桑今古異,風流曾記昔年題。」

  大小姐掩唇一笑道:「這詩是你所作麼?我卻是不信了,定然是你抄襲別人的,你這人,連幾個字都不會寫,卻還來吟詩,說去誰信?」

  林晚榮額頭大汗,大小姐還真是把我看的清楚啊,他打了個哈哈道:「我雖然不喜歡看書識字。但這吟詩麼,卻也講究個天份。我這才學便是天生的,別人想學也學不來。」

  大小姐對他可清楚的很,知道這人又在吹牛皮,偏就是這種輕鬆氣氛讓她有些不捨,當下笑著嗔他一眼道:「我若是信了你,那日頭便打西邊出來了。」

  說了幾句話,大小姐心情漸好,都是這林三鬧的,大小姐羞喜交加,竟是撒開小腳向前面跑去,似是回到了十六七歲的少女年紀。

  雖是上午時分,這蘇堤之上卻已是人聲鼎沸,趕集的,賣藝的,做生意的,早早地彙集一堂,將這蘇堤掩映的熱鬧非凡。

  大小姐似是恢復了孩童般的性子,竟是丟開了林三,邊走邊看。這大堤之上,賣藝地甚多,走索驃騎,飛錢拋球,踢木撒沙,吞刀吐火,躍圈斤斗,看的人心驚膽戰卻又忍不住高聲叫好。

  大小姐羨慕的道:「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麼練出這般武藝的?」

  林晚榮嘻嘻笑道:「這些都是假把式,真要打起來,一刀下來,也就什麼都結束了。」

  大小姐哼了一聲,還未說話,卻是驚叫一聲,嚇的躲在了林三背後。

  林晚榮循聲望去,卻原來是個耍蛇地,也不知道從哪裡弈來頭巨蟒纏在身上,正四處叫人摸索討錢呢。

  女子天生怕蛇,大小姐也不例外,林晚榮打起架來雖是天不怕地不怕,對這蛇蟲卻也是敬而遠之。他拉住大小姐的手,急走了幾步,才長出口氣笑道:「這些耍蛇的弄這麼大一條嚇唬人幹什麼,弄些個頭小點地,什麼竹葉青啊眼鏡王啊,那才夠勁。」

  大小姐雖是怕蛇,卻也知道他說的這些都是劇毒蛇蟲,忍不住輕瞪他一眼道:「你這人就是壞。還不快點放開我?」

  「放開你,放開什麼?」林晚榮疑惑不解的道。

  「放開我手啊。」大小姐羞怒交加的道。

  「哦,」林晚榮急忙一下甩開她手,訕訕道:「誤會,純熟誤會。」

  大小姐哼了聲道:「就沒見過你這麼壞的人。」她臉上紅了一下,卻是拋開他繼續前行。風.語小說網。這次她學乖了,專找些適合女子的地方駐足,什麼買賣趕集,香茶細果,酒中所需,彩妝傀儡,蓮船戰馬,煬笙和鼓,瑣碎戲具,多不勝數。

  大小姐幼年便學習商事,對這些玩意兒已經疏遠多年,今日能有功夫重溫兒時夢想,興奮的小臉通紅。竟像個貪玩的孩童般東看看西看看,對每一樣東西都那麼好奇,那麼親切。

  林晚榮好不容易攆上她的時候,卻見大小姐正在對著一串串通紅地冰糖葫蘆發呆。潔白的牙齒緊緊咬住鮮紅的下唇,似乎很是猶豫。

  這丫頭嘴饞了,林晚榮暗自好笑,走上前去對那賣糖葫蘆的老頭道,「老闆,這糖葫蘆怎麼賣?」

  「五文錢兩串。」

  「太貴了,十文錢三串你賣不賣。」

  賣糖葫蘆地愣了一下,急忙扯下三根道:「小哥,這是您要的三串糖葫蘆,您拿好了。」

  林晚榮付過了錢,拉了大小姐便走。將糖葫蘆遞了兩串給大小姐道:「我請客,吃吧。」

  大小姐臉上紅了一下,羞道:「我只是想看看。沒想過吃的。」

  這些千金大小姐,死要面子活受罪,林晚榮卻不去理她,咬了個冰果到嘴裡,嚼了幾口道:「真甜。味道不錯,你快嘗嘗吧。」

  大小姐難耐誘惑,便也輕輕咬了一口。只覺一股久違的芳香甜蜜溢滿口唇,竟真的是好吃之極,不知不覺便將那小串吃完。

  林晚榮望著她神秘一笑道:「好吃吧。」

  大小姐臉上一紅,哼道:「要你管。」口氣卻是虛弱無比。

  見他臉上捉黠的笑意,大小姐知道自己方纔的神態俱被他在了眼裡,她心裡惱怒,忽然道:「林三,你方才砍價,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那是當然。」林晚榮嘿嘿一笑。正要吹噓,忽然猛地一拍腦袋,哎喲,老子今天怎麼變成豬了,日啊,這臉可丟得大了,終日打雁的卻叫雁啄瞎了眼。

  大小姐咯咯嬌笑起來,越笑越厲害,竟是扶著腰都站不穩了。往日只有這林三佔別人便宜,今日卻被人佔了便宜,真是難得。

  方才只圖著占口舌便宜,一時腦袋短路,一世的英名毀於一旦,林晚榮暗自懊惱,只得訕訕笑道:「無妨無妨,本人今日發揚風格,難得糊塗,吃虧是福。」

  聽這傢伙說吃虧是福,便如聽他講我是一個好人般,令人發笑,大小姐找回了點面子,笑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隨便欺負別人。」

  經歷了這一番小小插曲,大小姐也放開了些矜持,再看見些什麼小吃,大小姐便主動掏錢買了下來,請這林三嘗一嘗。林晚榮來者不拒,反正有人請客,不吃白不吃。

  一路前行而去,前面蘇堤正中,卻見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正在臨湖作畫,已是接近尾聲。那畫上西湖煙波浩渺,煙雨濛濛,畫風樸實自然,無絲毫扭捏造作之處,竟是一副《西湖煙雨圖。

  林晚榮勉強稱得上是半個畫家加上一個評論家,對這西湖煙雨圖,他卻挑不出什麼刺來,這畫恬淡自然,不像那個候躍白畫什麼江山,這畫地就是最簡單的煙雨,並無絲毫畫外之音,卻也正是這種簡單自然最見功力。

  那老者畫完之後,似乎意猶未盡,又在那煙雨圖上刷刷寫下七個字:「長長長長長長長??」

  噗,林晚榮差點笑出聲來,這老頭還來玩字謎啊,真有點意思。大小姐眉頭緊皺,輕道:「這七個字,莫非是一副上聯?」

  這老者作畫之時,周圍早已數人圍觀,瞧那樣子,都是些斯文讀書人。這些斯文仕學下田幹活不行,看書畫可都是行家,這一副〈西湖煙雨圖,飄然淡定,隱有出塵之意,不僅筆法精湛無比,就這意境已經是讓人艷羨了。能有如此筆法意境,那定然是名家,只是不知道這位老者是何人。

  老者寫完七個字,便將那小毫一扔,臉上儘是笑意。他似乎早就知道周圍有人圍觀,轉過身來見如此多的仕子,卻也無絲毫驚訝,微笑著道:「諸位才子學士,這七字乃是一副上聯,若有人能對得上這下聯,老朽便把這新作地〈西湖煙雨圖贈送於他。」

  聞聽此話,眾人皆是一驚,這《西湖煙雨圖乃是近世難見的佳作,價值不菲,這老者定然是當代名家,只不過他尚未留下印鑒,不知道這人是誰。而更讓眾人意外的是,那七個「長」字竟然是一副上聯,這就更讓人納悶了。西湖多才子佳人,見了這七個字,卻都是一籌莫展。

  大小姐沉思良久,輕歎道:「我才疏學淺,與這〈西湖煙雨圖怕是沒緣份了。」

  林晚榮奇怪道:「大小姐,這《西湖煙雨圖畫的雖好,卻也用不著這樣抬舉吧。」

  大小姐道:「看這老先生筆法風度,定是當世名家,這《西湖煙雨圖,在不識字畫的人眼裡一錢不值,在愛畫之人眼中,卻是千金不讓啊。」

  「真地能價值千金?」林晚榮頓時來了精神,他雖料到這字畫很是珍貴,卻沒想到能值這麼些銀子。他不愛書畫,對名家之類的倒不是很在意,只是這銀子麼倒是個大大的誘惑。

  「千金不換!」大小姐堅定說道。

  林晚榮笑道:「既如此,大小姐,那我便想個法兒得了這書畫吧,賣了再折合銀子,咱們對半分。」

  大小姐好笑地道:「人家愛畫之人,若聽到你這般言論,定要將你轟出去。」忽然又驚奇的道:「你的意思是,你能對得上這聯子?」她知道這個林三對詩詞之類的東西看不慣,但是林三的機智她是親眼見過的,莫非他真的有什麼法子不成。

  林晚榮輕笑道:「字謎而已,怎麼能難倒才華橫溢無所不能的本才子呢?首先說好,大小姐,這可不是我故意出風頭。」

  大小姐心裡好奇,笑道:「你放心吧,這樣的事情,若是風頭,我便希望你出地越多越好。」這為蕭家爭光的事情,又怎能與林三怒毆候公子那樣的事情相提並論呢。

  林晚榮笑了一下,便自懷裡掏出鉛筆,在眾人的目光中,緩緩走上前去,在旁邊那白紙上,刷刷刷刷的寫下了七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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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相贈


  諸人正在思考中,見好不容易來了一個應對的,卻是個家丁打扮的小廝,待到見到他手裡拿的那截筆墨,便皆是搖頭而笑,這哪裡是筆啊,分明是一截炭柱。

  那家丁寫完字,眾人目光一起落了下去,卻見那字體龍飛鳳舞,落在白紙上的七個字與上聯一模一樣,竟也是「長長長長長長長」。

  「這位仁兄,你把上聯抄一遍,卻是什麼意思?」一個仕子問道。

  林晚榮嘿嘿一笑道:「何謂抄?這位兄合怕是沒有明瞭其中意思吧。」

  另幾個仕子卻不耐煩的道:「下去,下去,莫在這裡耽誤時間,這對子也是你對得的麼?」

  林晚榮懶得理他們,望著那老者道:「老先生,怎麼說?」

  老者哈哈一笑道:「這位小哥,你莫不是真的把這上聯抄了一遍?」

  靠,這些字謎老子小時候上語文課都玩濫了,你揣著明白裝翻塗,老頭也夠陰的啊,林晚榮也是一笑道:「老先生若認為是抄,那便是抄了,天下文章本就是一大抄,我抄抄又何妨。」

  老者撫鬚微笑道:「這位小哥果然有些門道,既如此,便請小哥將這對聯誦讀一遍,只要對了,老朽定然將這《西湖煙雨圖》贈予小兄弟。」

  林晚榮笑道:「上聯為:長漲長漲長長漲;下聯為:漲長漲長漲漲長。橫解為:漲長長漲。請問老先生,我讀的可對?」

  老者看他一眼,笑道:「老朽走遍諸省,這聯也出了十幾遍了,個日才有第一人對得出來。小哥確賣非同凡響。」

  諸人聽了林晚榮讀這對聯,頓時便恍然大悟,這卻是個同字聯,長漲漲長。意喻著錢塘江潮,與這《西湖煙雨圖》應景應題,十分貼切。

  這對子說起來難,說穿了卻一錢不值。仕子們便都懊惱起來,這麼簡單的事情,我怎麼就沒想到呢,白白的叫這個小小家丁得了這《西湖煙雨圖》。

  大小姐也是恍然明悟,看著林三忍不住掩嘴一笑,這個人定是早就聽過這迷題了,難怪有如此把握。

  老者哈哈大笑道:「小哥有如此才學。這《西湖煙雨圖》也算是送對了人。小哥這就請收下吧。

  這個老頭是真有點本事,這副煙雨圖純粹畫景,十分的自然,正是可以明心靜氣的那種好畫,應該可以賣個大價錢。林晚榮笑嘻嘻正要接過,卻聽幾個仕子道:「老先生,我們不服。」

  老者奇道:「你們有何不服?」

  其中一個仕子道:「這對子雖是妙語天成,但這應對之人,卻取了巧勁,所以我等十分的不服。老先生這《西湖煙雨圖》非是俗物,我等有心瞻仰。便請老先生再出個題,我等重新比過。」

  老者笑道:「言而無信,其人何立?老朽方纔曾說過,只要對上這聯子,這《西湖煙雨圖》便贈予他,現在這位小哥對上了,我又豈可反悔?」

  林晚榮點點頭,這個老頭確實有些義氣,看在這個份上,這《西湖煙雨圖》。我定要賣個好價錢才不能虧了你。

  老者看了林晚榮一眼,接著道:「不過既然諸位才子學士有這雅興,老朽也十分欣慰,這樣吧,便請這位取了畫的小哥再出聯一副,只要諸位中有人對得上,老朽便在這蘇堤之上,再做一副《西湖煙雨圖》,老朽可以保征,此兩副圖意境韻味完全不同,諸位盡可放心。」

  老者臉上浮起幾分驕傲之色,似乎對自己的畫技信心十足。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畫上兩副《西湖煙雨圖》,還要意境韻味都不同,這意味著什麼,在場諸人都是清楚地很,可是沒有人懷疑這老者的能力,但看他方才完成那副畫時游刃有餘的種態,便知道他定然還有保留。話說回來,即便是這兩副《西湖煙雨圖》一模一樣,憑著這老者的功力筆法,那也是一個大大的賣點,也是愛畫之人趨之若鶩的寶貝啊。

  眾學士欣然應允,老者望著林晚榮笑道:「小哥,不知老朽這個冒昧請求,小哥可否給幾分薄面?」

  伸手不打笑臉人,再說這個老頭態度十分友好,林晚榮對他頗有幾分好感,便笑道:「既然是長者發話,小子焉有不從之理?不過這位老先生,若是我出的聯無人答得出來,那你這第二副畫,便也要送給我了。」

  大小姐聽得嫣然一笑,這個林三還真是個不肯吃虧的傢伙,這一句話,便是立於了不敗之地:有人對上來了,對他沒有任何損失,若是對不上來,那他便又可以拿第二副《煙雨圖》了。以這人的狡詐,他定然不會出什麼簡單聯子的,這群仕子們也太慘了點,怎麼就遇到了這個壞到不能再壞了的人呢。

  老者哈哈一笑,豪邁地道:「小哥儘管出吧,若是無人能對,別說一副,就是十幅,老朽也能畫的出來。」

  癩蛤蟆打呵欠,口氣倒大啊,我掛在食為仙的四副聯,還沒見一個人能夠對的出來呢。不過今日你這老頭夠意思,便給你點面子,出個簡單的吧。

  林晚榮緩緩踱了幾步,笑著道:「今日既然是個同字聯,那小子就獻醜了,斗膽也出個同字聯吧。」

  往日只有才子考別人地,今兒個卻輪到我來考你們了,林晚榮嘿嘿一笑,取出書筆,這次卻有幾個機靈的仕子急忙將白紙攤好,林晚榮微微一笑,提筆寫到:「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這些聯子俱是中學學語文的時候林晚榮最喜歡的,耍的是嘴皮子,正合了他的性子,焉能不喜?

  見了林晚榮這幾個字,眾人便都陷入了沉吟當中。就連大小姐和那老者也不例外。有了先前的例子,諸人便都知道這是個同字聯了,可是如何斷宇,如何讀取。卻是一個大大的學問,大部分人便連如何讀出都弄不明白,更別說對出下聯了。

  大小姐微微一笑,想了一會兒,便已知道如何讀這聯子,可是對出下聯,卻非他所能了。他忍不住含笑看了林三一眼,這人啊,精靈古怪,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弄來這麼些的雜文奇對。

  林晚榮笑著四周看了一眼。見除了大小姐和那老者有些頭緒外。其他的仕子們皆是愁眉緊鎖,顯然是摸不著門道。

  「可有人對得出來?」林晚榮笑道,為難了這些仕子,他心裡爽得很,叫你們吟詩作對。老子本天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省得你們這xie傢伙整天眼睛翹到天上去了,以為地球離了你們就不轉了。

  諸仕子皆是啞口無言,方才說這家丁取巧,現在輪到了自己,卻連取巧的門徑都摸不著,這詩書還真是白讀了。

  見無人應答。林晚榮笑著時那老者道:「老先生,既是無人應答,那我便要收取這第二副《西湖煙雨圖了》。

  老者急忙道:「且慢且慢,小哥請容老朽再想一想。」

  這個老頭的態度十分之好,林晚榮心道,這種人才是真正有學問有見識的,待人謙虛有禮,平易近人,閱歷豐富,這才學,這風度,這氣勢,哪裡是候躍白那些狗屎才子比得了的。

  林晚榮微微一笑道:「無妨,無妨,老先生慢慢想。」

  大小姐上前拉拉他,笑著道:「見好就收了,這老先生為人和藹,你莫再為難他了。」

  林晚榮搖搖頭,正色道:「大小姐,你錯了,我這不是為難他,而是尊重他。」

  大小姐愣了一下,接著便有點明白了,像這老者這樣的人,你出了能夠難倒他的問題,對他而言,那便是最大的樂趣和欣慰了,也是真正的尊重。

  大小姐嗔了他一眼,笑道:「就你這人最會詭辯,算你有理了。」

  林晚榮見大小姐粉面桃腮笑顏如花,那身段,那模樣,比三月的桃花還勝了三分,心裡也急速跳了兩下,暗道,最近怎麼回事,對這個小妞的抵抗力似乎越來越低下了,這樣下去,再過不了幾天,老子便是被她推倒了,怕也是心甘情願地了。

  大小姐見他盯住自己,心裡一顫,臉頰飛霞,哼道:「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挖出來也要接著看。」林晚榮嘻嘻笑道。

  「無禮,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壞的人。」大小姐捱不住他的目光,急忙後退了兩步,偏過頭去輕道:「你若是再這般輕薄,我就不理你了。」

  我倒,這理由可真夠遜的,只是見大小姐臉上有幾分薄怒,知道女孩子面皮薄,不能一次調戲到底,要慢慢積累,每天調戲一點,讓她的抵抗不知不覺中退化,一直到戳破她的底線。

  林晚榮嘿嘿直笑,大小姐見他面泛淫光,卻是嚇了一跳,急忙離開他幾步,心裡怦怦亂跳,這惡人的眼神太令人討厭了。

  林晚榮正在意淫,卻聽那老者猛地一拍手,欣喜的道:「有了。」

  他聲音甚大,卻是將正在思考中的諸人嚇了一跳,這老者滿面興奮之色,取過小毫,在林晚榮的上聯下,刷刷刷揮毫寫下一行大字:「浮雲長長長長長長長消。」

  林晚榮愣了一下,這老頭,可真有點本事啊,這對子工整極了,便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諸人見是這老者對了出來,心裡長長的舒了口氣,卻又有幾分失望,得那《西湖煙雨圖》的夢想便徹底破滅了。

  老者滿面欣喜,急切的望著林晚榮道:「小哥,你看這下聯如何。」

  林晚榮見他鬢角蒼白,此時卻如一個孩童般驚喜,點點頭笑道:

  「老先生高才,小子佩服地五體投地。」

  「錯錯錯,」老者點頭道:「小哥你能應景而出,將之前一聯嵌入這聯中,這同字之聯便似信手拈來,那才是真正的高才。」

  應該說走語文老師教的好,林晚榮嘿嘿一笑,他根本不知道無恥兩個字怎麼寫,又道,應該說老子學的好才是。不過這老頭的馬屁外夫十分了得,這個馬屁拍的極爽,林晚榮哈哈樂道:「老先生過獎了,咱們彼此彼此。」

  諸人見他兩個互相誇獎,卻弄不明白這上下聯到底應該如何讀,卻又不好意思發問,只得聽這兩人說話。

  老者興致勃勃的道:「我往日與人作畫,卻從不題印鑒,沒曾想到在這今日錢塘之畔,蘇堤橋上,遇上了小兄弟這般人才,真乃知己也,說不得要破回例了。」

  林晚榮笑道:「老先生過獎了,其實你這畫十分之好,應該能賣個——」

  大小姐急忙瞪了他一眼,林晚榮頓時省悟,哎喲,一時痛快差點說漏嘴了。

  老者微微一笑道:「小兄弟莫不是要將我這畫賣出去?」

  咦,越說這老頭越聰明了,林晚榮心裡奇怪,這老頭還真是不簡單啊,他訕訕笑了笑道:「老先生如此仗義,小子若是說謊話騙了你,那便是不敬了。不瞞老先生說,我這人對詩對畫都只有半吊子學問,這畫放在我這裡也是浪費了,不如做個價,賣了給真正欣賞的人,那豈不是兩相宜?」

  這個時代的文人墨士,對於自己的墨寶十分地看重,許多人都不願意自己的作品與銀錢聯繫到一塊兒,認為那樣是沾染了銅臭味,是貶低自己。林晚榮這一番話聽得大小姐膽戰心驚,心道,你這人平時也是成精的人,今兒個怎麼如此莽撞。

  大小姐識人雖也有些見識,卻比不上林晚榮,林晚榮見這個老頭衣著華貴,為人卻很是平和,也犯不著瞞他,便直接對他說了。

  老者爽朗笑道:「小哥果然是誠信之人,老朽十分的佩服。若這畫真能變成真金白銀,那也是大大的好事一件。商事商事,便是將物變成銀錢這樣做起來的,若天下之人,都有小哥這般的頭腦,我大華何愁不興呢?」

  一句話說的林晚榮大喜,聽這老頭話裡的意思,不僅是不以為恥,反以為喜,似乎是對經商沒有什麼排斥之感,這便是難得了。

  「小兄弟,你是做生意的吧?」老者問道。嗯,

  林晚榮點頭,那老者笑道:「你既是在這江南做生意的,說不定我們還有見著面的一天呢。今日這印鑒我更是要題了。」

  他取過小楷,在那《西湖煙雨圖》的角上撰了四個小字,便微笑丟筆,撒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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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才學之士


  靠,這老頭走的挺瀟灑啊。林晚榮看著他的背影心道,便又凝神往那煙雨圖看去,那上面筆墨未干,竟是「山陰徐渭」四個小字。

  山陰這個地方他倒是知道,也就是後來的紹興,只是這個徐渭是什麼人呢?不僅畫畫的好,對對子也是超一流高手。林晚榮心裡有點惋惜,本來可以收兩副《西湖煙雨圖》的,只是這老頭的確有些本事,竟將那對子對了上來,可惜了一副煙雨圖啊。

  林晚榮看著那山陰徐渭四個字沒什麼感覺,旁邊的仕子們卻是驚叫起來:「山陰徐渭?他是文長先生,文華殿大學士徐大人。」

  大小姐急忙走了過來,看了那綴著的小楷,欣喜的道:「真的是徐大人文長先生?」

  林晚榮弄糊塗了,問道:「大小姐,你說的這什麼徐大人,文長先生,究竟是何方神聖啊?」

  大小姐白了他一眼道:「你方才與人吟詩作對,還以為你真有才學呢,卻沒想到連文長先生都不識得。這山陰徐渭,字文長——」

  「徐文長?」林晚榮興奮的一下子跳了起來。日,這個名字可太熟了,小時候看動畫片,不就有《聰明的徐文長》還有什麼《文長斗嚴嵩》,說的不就是這個大才子麼?

  興奮了一陣,林晚榮便冷靜了下來,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自楚漢以來歷史便徹底的改變,沒有什麼唐宋元明清,也沒有嚴嵩這個奸相,前世那個徐文長雖是才華橫溢,卻是終生抑鬱不得志,根本就沒做過什麼大官,而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這個徐文長,卻是大華朝的文華殿大學士。官居極品。

  所以,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唯一相同的,也許就是他們都叫徐渭。都擁有著無與倫比的才學吧。歷史的長河雖然流向不同了,但偶爾也會泛起兩朵同樣絢麗地浪花,這徐渭便是其中之一。

  「你認識徐大人?」大小姐聽林晚榮的語氣,猶豫了一下問道。

  「大小姐又取笑我了。我哪裡會認識這等大人物呢?」林晚榮笑道,此文長非彼文長也。但在他心裡也是個絕對的名人,就沖這徐文長三個字,林晚榮就對他有著絕對的好感。

  大小姐想想也是,他們兩個人方才談詩論道地說了半天,也沒見認識的樣子。便繼續道:「文長先生,乃是天下第一才學之士。昔年皇上尚未登基時,他便是府中第一謀士,如今更是受封文華殿首席大學士。兼領戶部尚書沖。他的字畫,素來不署名,所以民間只有從他的筆跡畫風上來判斷真偽。如今這《西湖煙雨圖》,卻是他破天荒地落下了印鑒,乃是天下唯一一副,便是千金也難得一求了,沒想到你卻有如此運道,遇上了這貴人。」

  這《西湖煙雨圖》是徐渭簽名過的唯一一副畫卷?靠。那不是值錢死了?林晚榮心中大笑,忽又想到這個徐渭執掌戶部,那不就是專管錢糧地?也難怪對商業有如此見識呢。

  他想了一下,忽然道:「大小姐,既然這徐大人執掌戶部,那他應該是在京中才是啊,卻又怎麼出現在這西湖畔呢?又怎麼會有這閒情逸致跑來畫西湖煙雨呢?」

  大小姐也是機敏之人,聞言驚道:「林三,你的意思是,這徐大人是來參加江浙商會的年會的?」

  林晚榮點頭道:「大小姐你也說過了,這江浙乃是全國商戶之首,地位無與倫比,每年年會都京中都會有大人物到場,今年自然也不會例外。現在這徐大人又這麼湊巧的出現在這西子湖畔,除此之外,我很難想像還有什麼事情可以勞動他大駕?」

  大小姐欣喜道:「如果是真地話,林三,憑著徐大人對你的賞識,我們蕭家定然可以少受些詰難。」

  林晚榮道:「大小姐,你莫要高興過早,現在都是我們的猜測,這徐大人來杭州到底為什麼事,我們仍不知道呢。」

  大小姐堅定的道:「這一次應該沒錯地,他一定是為著兩地商會的事情來的。你與他交好,那可真是大大的好事一件。」

  「交好?」林晚榮笑道:「我的大小姐,我與他只是說了幾句話,對了個對子而已,何來交好之說。他聽了我要賣他的畫,沒有氣得吹鬍子瞪眼,我已經是念阿彌陀佛了。」

  「不會的。」大小姐笑道:「你是不瞭解徐大人的為人。他平日對人極其嚴厲,更不會輕易贊人,今日如此誇許於你,那便是對你青眼有加了,在這年會之上,他斷不會為難我們地。這下,我看那畫卷你還賣不賣了?」

  「賣,當然賣。」林晚榮說道:「越好的畫卷給我,那就越不值錢,與其糟蹋了好東西,倒不如賣給那些懂行的人,這樣才能發揮最大價值嘛。」大小姐點點頭,這林三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

  沒想到啊沒想到,游個西湖卻引來戶部尚書徐渭這尊大神來,還稀里糊塗對了他的對子拿了他的畫,這趟也算賺了,林晚榮笑著對大小姐道:「多多出來逛逛,也不一定是件壞事啊,看看,今天我們就賺了吧。」」

  大小姐微笑看了他一眼道:「今天算你有理了,今日那廟裡的香火錢,我便多出些。」

  「你把香火錢給菩薩?」林晚榮驚道:「那還不如給我呢,我可是活菩薩啊。」

  大小姐踮起小腳往前跑去,忽然轉過頭來道:「你是活見鬼還差不多。」說完便輕輕掩住小嘴笑了起來。

  蘇堤雖長,兩個人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卻也走的甚快,快到盡頭時,大小姐想起一事,扭過頭道:「林三,你與徐大人對那對子,還沒與我說清楚呢。」

  林晚榮奇道:「大小姐這麼聰明的人,怎麼還會不明白呢?」

  大小姐哼了一聲:「也不知道你從哪裡抄來這些詞話,生僻的很。我哪能個個都知道。」

  林晚榮長哦了一聲,大小姐臉上發紅,急道:「快說與我聽聽。」

  林晚榮笑道:「這個對子,說穿了也是一錢不值。上聯是: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潮落。下聯對:浮雲漲,長長漲,長漲長消。」

  大小姐想了一會兒。歎道:「文長先生,天下第一才學。確實名副其實。」

  「喂,大小姐,你能不能也誇一下我啊?」林晚榮不滿的道:「我不僅對下了天下第一學士的對子,還出了個對子為難他,讓他差點也答不上來。這第一學士也對我讚不絕口呢。你既然封了徐先生天下第一,那天下第二,你能不能就封給我啊?」

  「哦?」大小姐奇道:「原來你就想得個天下第二啊?我還準備封你與文長先生並列天下第一呢,咯咯。」她說完便手拉長裙。咯咯笑著向前跑去。

  我日,這小妞調戲我,林晚榮看著大小姐充滿了青春活力的背影,忽然有種感覺,大小姐似乎慢慢的變了。如果說以前像是個三十歲的怨婦地話,現在則越發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了。

  已是秋冬季節,西湖十景卻只能看到幾處,平湖秋月。斷橋殘雪現在俱是看不到的,南屏晚鐘也還不到時辰,剩下的去處便只有靈隱寺了。

  靈隱寺地由來,據說是昔年有域外僧人來到杭州,看到這裡山峰奇秀,認為是「仙靈所隱」,所以就在這裡建寺,取名「靈隱」。

  靈隱寺有九樓、十八閣、七十二殿堂,僧徒達三千餘眾。前朝有人品第江南諸寺,氣象恢宏的靈隱寺被列為禪院五山之首,名揚天下。

  大小姐帶著幾人來到靈隱寺之時,正是香火旺盛之際,香客來來往往,目不暇接。

  林晚榮看了一眼這聞名天下的古剎,這靈隱寺確實深得『隱『字的意趣,整座雄偉寺宇就深隱在西湖群峰密林清泉地一片濃綠之中。

  寺前的飛來峰上,在青林洞、玉乳洞以及沿溪澗地懸崖峭壁上,有歷朝歷代的石刻造像數百餘尊。最為雄偉的,要數那喜笑顏開、袒腹露胸的彌勒佛了。

  大小姐雖是多次來杭州,但這靈隱寺還是第一次來,見寺院如此規模雄偉、香火鼎盛,也是心生嚮往,歎道:「江南第一寺,果然名不虛傳啊。」

  林晚榮對燒香拜佛的事情素來不是很熱心,但見大小姐如此興致,便道:「既如此,大小姐便快些進去吧,多施捨些香火錢,求幾根好簽才是。」

  大小姐卻是聽出額他話裡地意思,道:「你不隨我們進去麼?」

  林晚榮笑著道:「我先去這靈隱寺周圍轉一轉,待會兒再進去找你們。」大小姐點點頭,便再未言語,領著三人進寺了。

  林晚榮在這寺外溜躂了一圈,閒著無聊,偷看些上香的女施主,卻也沒什麼意思,正要進寺廟去,卻見遠處一片清幽的竹林處立著一人,那人緩緩吟道:「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

  捫蘿登塔遠,刳木取泉遙。

  霜薄花更發,冰輕葉未凋。

  夙齡尚遐異,搜對滌煩囂。

  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橋。」

  靠,還真是個搔人啊,這年頭的人,見了個景勝便要出來吟幾句詩詞,算是一種時尚。

  那竹林寂靜,四周站著十餘個大漢,神色警惕地四周張望著。吟詩之人倒是怡然自得,他身著一襲緞黃的袍子,正在林中緩緩跺著步子,看起來十分的悠閒。

  出門還帶這麼多保鏢,定然是非富即貴,林晚榮心道,正要折返回去,卻聽那人叫道:「這位小兄弟,可否上前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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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天生忽悠


  林晚榮四周打量了一眼,確定只有自己一個人,便對那人笑道:「老哥你是在叫我嗎?」

  這一聲老哥,倒叫那個黃袍人笑了起來道:「正是與你說話。」

  林晚榮心裡驚奇,我與你又不認識,你卻找我說什麼話?那人笑道:「你莫要擔心,我對你沒有惡意的。你可認識魏賢?」

  「魏賢?不認識。」林晚榮道。

  「未必吧,你似乎叫他魏大叔的。」那人又道。

  「魏大叔?」林晚榮驚奇道:「你如何認識他?」

  魏賢?魏大叔原來叫魏賢,林晚榮到現在才知道他的名號,竟然是與魏忠賢只差一個字,好險啊。

  那人笑道:「我與他是老相識,又如何不認識他?不僅認識他,我還知道你,你叫林晚榮,現在在蕭家當差,林三那化名,便是魏賢幫你取的,對也不對?」

  這話一說,林晚榮便再無懷疑了,林三這個名字確實是魏老頭取的,普天之下只有老魏和林晚榮知道這其中的細節。

  「怎麼樣?信了吧,可否上前一敘?」那人笑道,眼中神光湛然,雖是微笑間,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這位老先生,你真的認識魏大叔?」林晚榮走上前去道。仔細打量這人,初看似是中年,細看卻未必盡然。這老先生雖是保養的不錯,但臉上卻有些病態的蒼白,看的出身體不太好,鬢角皆是斑白,細品年紀,怕是有五六十歲了。

  見林晚榮離的近了,那附近的幾個壯漢便緊張了起來。那黃袍老者卻是微微一搖頭,那幾人便安分起來。

  這黃袍老者眼睛微微瞇著,望他一眼,不疾不緩的道:「你就是林晚榮?」他說話聲音雖是不大。卻似乎有種奇怪的節奏,如重鼓般在林晚榮耳邊響起,讓他有種壓迫感。靠,這老頭有點古怪啊。

  「我是林晚榮。不知這位老先生找我有何事?」當真奇怪了。這老頭雖是在微笑著說話,林晚榮卻總能感覺到陣陣地壓力。彷彿這黃袍老者身上有種威嚴氣勢,讓人不得不臣服。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林晚榮首次產生了些拘謹的感覺,彷彿在這個人面前,有多少本事也施展不開。

  林晚榮望了那老者一眼。卻見他正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似乎自己在他眼裡便是一隻任人捉拿的耗子。

  對眼麼?我也會。林晚榮心裡地倔勁上來了,便也一言不發的看著那老者,初時還有些拘謹。慢慢的卻也習慣了,管你什麼人,還不都是和老子一樣一個鼻子兩個眼睛,怕你個球。

  他心思一放開,渾身的壓力驟減,那老者地眼神便也說不上凌厲了。

  「老先生,你找我來,不是為了單單看我來的吧?是不是要請我吃飯?有地話便請直說。我這個人很少客氣的。」林晚榮笑著道,在這威嚴的老頭面前,他卻是越發的收放自如起來。這天下,能在氣勢上壓倒他的,還真找不出幾個來。

  那老者哈哈一笑,身上地氣勢也柔和了許多,道:「魏賢說的不錯,你果然是臉皮極厚。」

  日,這老頭也不知道婉轉點,這不是刮我的臉皮麼,林晚榮嘿嘿笑了笑道:「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最不要緊的,就是這張臉皮了。一樣臉皮,卻是百樣人生。笑在外面地,哭在裡面;笑在裡面的,哭卻是在外面。這臉皮便是天下最靠不住的東西,要之何用。」

  老者放聲大笑,聲音竟然穿透了整個竹林,驚起幾隻深藏林中的飛鳥,那氣勢著實非凡。林晚榮看他一眼,你這老頭,沒事笑這麼大聲音幹什麼,不是嚇唬人麼?

  那老者笑了幾聲,卻又是急劇的咳嗽起來,旁邊一個隨侍模樣的人急忙遞上些藥丸,那老者吞了藥丸,氣息平喘了些,臉上多了些血色,望著林晚榮笑道:「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卻也能有如此的感悟。你說的很對,在這個世界上,臉皮是最沒用地東西。有人臉皮好看,卻任誰也不知道他肚子裡裝的什麼東西,要這臉皮何益。」

  他平靜了一下,笑著道:「我早從魏賢口裡知道你這人有一套,今日一見,卻果然是有些門道。你介不介意和我這個老頭子聊一會兒呢?」

  林晚榮笑道:「老先生,我人都到這裡來了,還有什麼介意不介意的。不瞞你說,魏大叔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是他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了。與朋友談幾句話,還有什麼介意不介意的呢。」

  黃袍老者望他一眼,道:「好一張嘴。」他眼中厲光一閃,道:「你說魏賢是你的救命恩人,但若是有一日,你不得不殺他,你會不會做呢?」

  這老頭眼光開闔間,似有一種神光,像是要把人都看穿,林晚榮卻是不懼,笑道:「有這種可能性麼?即便有,我也不會這樣做的。人之所以不同於禽獸,在於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我若是對魏大叔不住,那與禽獸何異?」

  「婦人之仁!」老者閉上眼,歎道:「成大事者須不拘小節。你,是還太年幼了。」

  汗,二十來歲的人,竟然還說年幼,也不知道這老頭經歷過些什麼事情,林晚榮也不去與他爭,笑道:「老先生,你找我來,便是與我說這些事麼?」

  老者神色一轉,笑道:「也不盡然。你是何地人氏?」

  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該如何回答,林晚榮無奈的搖頭道:「算是荊楚人氏吧。」

  「聽說那蕭家做的生意,都是你幫他們籌劃的,是也不是?」老者又道。

  林晚榮點頭道:「算是吧。」

  老者點點頭:「你在這經營上確實有一套。若是天下百姓都像你這般,把心思放在經營之上,那天下哪裡還有什麼禍事?」

  林晚榮笑道:「若想天下無禍事,簡單之極。民生充足即可。」

  「哦,」老者饒有興致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且說說看。」

  「民生,民生,說白了,就是民之生計。生計二字。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再簡單不過,有飯吃,有衣穿,大華的百姓是最善良的。滿足溫飽他們便知足了,哪裡還會想去弄什麼禍事。」林晚榮道。

  「溫飽自然重要。怕就怕在人心包禍心。」老者望他一眼道:「就像那白蓮教作亂,便是被包了禍心的人加以利用。」

  林晚榮哈哈笑道:「老先生,你這說法我不盡贊成。白蓮教作亂,起因卻是源於饑民暴動,到後來方才為妖人利用。成了現在這副無惡不作的樣子,若是民有衣食,又何來作亂之心?」

  老者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道:「白蓮之亂,禍我大華根基。以你之見,如何剷除?」

  日,這老頭怎麼與我討論這些事來了,林晚榮笑道:「老先生,這事不歸我管吧?」

  黃袍老者笑道:「我只是與你隨便聊聊,你便說說你地看法吧。」

  林晚榮對白蓮可沒什麼好感,這老者又是魏老頭的朋友,便道:「分化割離。取其首腦,內外夾攻,重典治之。」

  老者沉吟一會兒,點點頭,又道:「你對北方重敵入侵,又有什麼看法呢?」

  「北方重敵入侵?」林晚榮愣了一下,這老頭怎麼問起這事來了,越聽越玄乎了,口氣倒有幾分像青璇,他笑了一下道:「這還用想麼?別人都打進來了,除了一戰,還有他途麼?」

  「若是人人都像你這般想法,那便無憂了。」老者重哼了一聲道:「那胡人只是暫時攻了我幾城,尚未侵入我大華腹地,朝中便是輿論四起,主戰與主和派吵成了一團。」

  林晚榮搖了搖頭,媽的,我們這個民族怎麼回事啊,沒事就喜歡鬧內亂,敵人來了,我們就要打,還和個屁啊。

  「國庫空虛,軍士缺乏戰力,朝無良將,國無強兵,朝中諸臣建議,不如先行求和,再求圖謀,」那老者看了他一眼道:「你認為呢?」

  「求和個屁,彼其娘之。」林晚榮怒罵道。

  那老者微微笑道:「你是主戰了?」

  林晚榮哼道:「打的贏要打,打不贏更要打。一年打不贏,我們只是失掉了城池,可以來年再打,年年打,打贏為止。若是打都不敢打,那便會失掉了民心。失城與失國,老先生,你願意選擇哪一個?」

  「失城與失國?」老者歎了一聲,笑道:「好一個失城與失國,沒想到你還有這般見識。那朝中之人,卻無你一介草民看地明白。」

  林晚榮搖頭道:「不是他們不明白,而是他們看的太明白。若是亡國,他們便投了降,也是高官厚祿。只有坐在金鑾殿上的皇帝,才是最緊張的,別人都可降,他卻降不得。你說這其中誰是明白人呢?人心那,人心——」

  「哈哈哈哈——」華服老者大笑幾聲道:「說地好,人心,皆是人心。自古以來,便是這人心壞事。林晚榮,你年紀不大,卻對人心看的透徹,好,好地很。」

  老者談興更高,又道:「若是主戰,那胡人體格魁梧,戰力強悍,以我大華的兵士戰力,皆是處於弱勢地位,要如何打呢?。」

  我靠,這問題也來問我?我可沒打過仗呢。林晚榮苦笑道:「老先生,我可沒上過朝堂,也沒上過戰場,這對戰之事,我可不太清楚。」

  老先生擺手道:「未上朝堂更好,你便什麼都可以說,若是上了朝堂,怕是什麼都不能說了。你只說說,若是你這不懂國事戰事之人,攪了進去,你會如何去做?沒準比我們這些居中之人看的更清楚。」

  林晚榮見這人儀態不俗,談吐之間頗有氣勢,心道。這魏大叔的朋友也不知道是個什麼來頭,說話很有幾分威嚴,語氣也甚為托大,這國事戰事俱是信手拈來。毫無顧忌,在京中怕是有些大大的勢力。

  他是個奸商,無利不起早,便笑道:「老先生。這些事哪是我一介草民能夠談論地到的,還是不說了吧。

  老者一笑道:「我知道你是個做生意的料子。今天這話是我讓你說的,卻也不會讓你白白地浪費了這一番口舌,便算我欠了你一個條件吧。來日你到了京中自來尋我,我便還你一個心願。」

  果不其然,這老者大有來頭啊。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官,老魏又怎麼會認識這種達官貴人。

  黃袍老者自腰間取下一個腰牌道:「這就算作一個信物吧,他日你若到了京城,便找到衙門亮此信物。自會有人帶你去見我。」

  他將那腰牌遞給林晚榮,林晚榮接過手裡一看,卻見有半個巴掌大小,竟是純金製作,入手甚沉,正反兩面俱是刻著一條金龍,除此之外便無他物。

  「這位老先生,你是皇宮裡地人?」林晚榮驚奇問道。這玩意兒他從來沒見過,怎麼看著有些像是欽差令牌呢?不過欽差令牌應該至少有一面是刻著字的,一般是個「御」字,象徵皇權,更高級的卻是個「朕」字,意味如朕親臨,那是高級貨,很難見到的。倒是這兩邊刻龍地沒有見過,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兒。不過從這金牌的重量來看,怕是要值不少銀子。

  老者見他把玩金牌,笑道:「若是他日來了京城,你便自會知道我是什麼人物。今日你便放心大膽的說,若是你這局外之人,該當如何應付這國事戰事。」

  廢幾兩口水,得一塊金牌,這個生意做地滿滿當當,林晚榮笑道:「既然老先生讓我說,那我便直說了。北方有外敵不假,可是那外敵並非如我們想像這般強大。他們也定然有敵人,敵人地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我們大華何不與之聯合,共擊強敵?遠交近攻,就是這個道理。」

  「再說了,這些遊牧民族,雖是戰力強悍,卻也容易分裂,父子兄弟之爭甚為激烈,我們為何不加以利用呢?我大華謀士甚多,口才好者善遊說者不在少數,若是有人深入敵地,鼓動三寸不爛之捨,許以些空頭利好,便從內部分化,也並非沒有可能。」林晚榮一口氣說完,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靠,老子還真能忽悠,說地跟真的一樣。

  「口才好者,善遊說者?」老者喃喃自語,卻是有意無意看了林晚榮一眼。

  林晚榮心裡一咯噔,哎喲,這不就是說我自己麼,媽的,不小心把老子繞了進去,若是去那腹地勸敵,那是十死無生啊,這樣賠本的生意我可做不得。

  老者沉默半晌,神目一掃,道:「叫你這外人看來,這辦法卻也簡單實用,道理也有幾分。那你再說說戰事呢,你有什麼看法?」

  林晚榮胡吹了一通,見這老者似乎甚是滿意,心道,我這都是總結史書經驗,電視小說也不知道看了多少,給你出幾個大而空的主意還不容易嗎?這些話就像天上地浮雲,聽得頭頭是道,卻是看得見摸不著,虛的很。

  說到戰事,林晚榮忽悠道:「我未上過戰場,但萬事皆需揚長避短,這個竅門卻是天下通用的。便打個比方來說,敵人若是精騎,便陷敵於城戰巷戰,敵人若是精於步兵,那便限敵於騎戰。那些遊牧民族,騎戰是行家,但攻城卻是不行,又是千里深入,這後勤保障定然難以為繼。在我大華自己的土地上,只要一聲號召,那便是一寸河山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兵,滿地皆是大華子民,滿地皆是可用之兵,何來無兵之說,又何來打不贏之說?」

  林晚榮說到後來,卻有些過於投入了,急忙收斂了情緒。

  那老者望了他一眼,道:「你這話若是在朝堂之上,怕又成了攻訐對象了。一寸河山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兵,若是我滿朝文武全國上下,皆有你這想法,那還何愁韃虜不滅,河山未復?」

  他歎了口氣,笑道:「只是這打仗之事,光有熱情是不夠地,你這些話紙上談兵,到了戰場卻不一定實用。」

  林晚榮笑道:「老先生,我這些話兒雖然粗淺,有些紙上談兵,但卻可以算是個總的綱領方向。提綱挈領、知人善用便足以,至於具體如何執行,則應該是我大華的武官將軍們去想辦法,朝廷給他們俸祿,便是讓他們保家衛國的,否則要之何用。」

  老者點點頭,笑道:「沒想到你確實有些見識,魏賢也算沒看錯人。」

  一個隨侍走過來,對老者輕輕說了兩句,老者點點頭,對林晚榮道:「我有些事要先走了,他日你若到了京城,便按我說的法兒來找我,切記,切記。」

  看著那老者上了小轎,在隨侍的護衛下飛奔而去,林晚榮心裡還在納悶,我怎麼無緣無故就和這老頭國事戰事的瞎扯了半天呢,忽悠的我自己都難以相信了。

  他看了一下手裡地金牌,沉甸甸的很有份量,便收入了懷中,這也算是這一頓口水仗的唯一收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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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姻緣簽


  天色近午,想起大小姐諸人還在靈隱寺裡,他心裡哎喲一聲,不好,與這老頭說話,倒是把時辰給忘了,這大小姐卻也不知道急成個什麼樣子了。

  急忙鑽進寺去,好不容易找到了大小姐諸人,卻見大小姐正在大雄寶殿專心地拜著菩薩。

  林晚榮急忙拉住四德道:「大小姐沒有找我吧。」

  「沒有。」四德道:「大小姐說,三哥你事多,便叫我們慢慢遊玩,等你到來,大小姐虔誠得很,這寺裡的每一尊菩薩她都拜過,施捨了香火。」

  每一尊都拜?林晚榮大汗,這靈隱寺供奉大大小小的佛像一百餘尊,那要拜到什麼時候啊?

  大小姐正拜到鰲魚觀音立像,觀音菩薩手執淨水瓶,普渡眾生,坐下朔善財童子,說的是善財童子拜觀音的故事。

  這大雄寶殿,莊嚴雄偉,氣勢龐大,大殿正中是一座七八十餘尺的釋迦牟尼蓮花坐像,妙相莊嚴,氣韻生動。

  既來寶剎,豈能空手而歸,林晚榮便也在菩薩面前拜了拜,祈禱年年發大財、老婆滾滾來。

  林晚榮拜完菩薩,見旁邊有一個求籤的供桌,還坐著一個年紀頗大的和尚,他心裡一笑,求籤解籤這事,賭的就是香客的心理,一般都會安排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一副得道高僧的樣子,讓你不信也得信。

  蕭峰走到他身邊道:「林兄,這廟裡求籤也著實貴了些。」

  林晚榮見他手裡拿著一根簽,便笑道:「怎麼,求過了麼?」

  蕭峰點點頭道:「求籤一兩銀子,解籤二兩銀子,著實貴了些。」

  汗,依稀記得上次在金陵城外的棲霞寺,也是這個價格,沒想到這香火價格也是統一的啊。

  蕭峰花了一兩銀子求了個簽,卻是捨不得再多花二兩銀子,便將那簽遞給林晚榮道:「林兄,你學問好,便替我我解解這簽吧。」

  沒想到我在這蕭峰眼裡竟然稱得上學問好,林晚榮哈哈笑道:「既如此,我便替你解一個了。」

  解籤麼,就是忽悠,說的越神秘越模糊越不靠譜,就越有人信,林晚榮對自己的忽悠本事絕不懷疑。接過蕭峰手裡的籤條,看了一眼,卻見上面寫著四句偈語:

  「晨昏全賴佛扶持

  須是逢危且不危

  若得貴人相指引

  那時財祿亦相隨「

  這簽還用人解?林晚榮搖頭一歎,這種模模糊糊模稜兩可的話,怎麼理解都成。

  「蕭兄,你想問什麼?」林晚榮笑著道。

  「問姻——哦,問財運。」蕭峰不好意思地說道。

  考,這分明就是一支財運簽,你小子也好意思說問姻緣。林晚榮打了個哈哈,大言不慚的道:「蕭兄,這是一支中上簽啊。」

  蕭峰一見他說地像模像樣,急忙道:「何謂中上簽?林兄快快說來。」

  林晚榮道:「這偈語第一句不用說了,意思是你人生的好壞,全拜這寺裡的菩薩所賜,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孝敬他們,便是遇上了險處,也能自動化解。只要你得到了貴人的相助,榮華富貴皆是滾滾而來。」

  這偈語淺顯易懂,但是解籤必定要別人解才靈,又碰上林晚榮這種大忽悠,當然是把蕭峰哄得一愣一愣的。

  蕭峰崇敬的道:「林兄,你果然是高人,但不知這籤條,能不能再求姻緣?」

  我倒,這小子夠摳門的,求了一根財運簽,還想解完財運解姻緣,也著實過分了些。林晚榮笑道:「蕭兄,求籤之心要誠,這籤條才能靈驗。」

  蕭峰訕訕笑了笑,便不再問姻緣了,只拿眼光偷偷盯住跟在大小姐身邊的丫鬟小翠身上。

  丫鬟小翠見林晚榮能解籤,便也跑去花了一兩銀子求了一根簽,遞給林晚榮道:「三哥,你能不能也替我解一解。」

  林晚榮笑道:「當然了,但不知小翠姐姐要問什麼呢?」

  小翠臉上的幾顆小麻子頓時鮮亮了起來,羞澀地垂下頭,低聲道:「問姻緣。」

  考,就知道你們這些丫頭想問這些,哪個小妞不懷春,到了廟裡,定然是問姻緣的。林晚榮拿起她那籤條,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偈語:「赤繩系定是前生,不用求媒事可成。明月深夜新閣內,靜中忽聞鳳凰鳴。」

  林晚榮呵呵笑道:「小翠姐姐,恭喜恭喜,這是一支上上籤啊。」

  小翠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也顧不得羞澀了,叫道:「是真的麼,三哥,你快替我解解吧。」

  「這赤繩嘛,也叫紅繩,就是月老的姻緣線,前兩句的意思就是月老配了姻緣給你,即使你不去求,緣份也會不請自來,也就是俗稱的緣定一生,意味有緣。而後兩句,新閣意味洞房,鳳凰合鳴意味佳偶天成,此聯為有份,即是有緣有份之人,自然會心想事成,這不是上上籤還是什麼。恭喜恭喜啊,小翠姐姐。」

  小翠心裡驚喜,偷偷瞄了那蕭峰一眼,蕭峰也正在拿眼瞧著她,兩個人便眉目傳情起來了。

  林晚榮心裡大笑,這倆人原來早就勾搭上了,偏還來假惺惺地求什麼姻緣簽,真是好一對狗男女。

  接著那四德也不甘示弱的去求了根財運簽,卻也是個上上籤,林晚榮一解下來將幾人哄得極為開心。

  四德道:「三哥,我們幾個人都求了簽,倒不如你也去求一根吧。」

  見大家興致這麼高,林晚榮哈哈大笑道:「好,我便去求解一根吧。」

  他跑到供桌前花一兩銀子也求了一根簽,拿回來一看,卻是:「魚困深譚未化龍,豪光上照有時榮,青雲有路終須到,暮日崢嶸向九重。」

  林晚榮忽悠別人忽悠慣了,真到了自己的時候,這簽面雖然簡單,他竟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解了。

  「讓我來吧。」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諸人抬頭一看,卻是方纔還在虔誠拜菩薩的大小姐。

  見林晚榮猶豫。大小姐笑道:「怎麼,莫不是不相信我?」

  「哪能呢?」林晚榮嘻嘻笑道:「我是怕我這簽格太好,嚇著了你。」

  大小姐嗔道:「信你才怪。」她輕輕拿過他手裡的籤條,看了一眼。沉思一會兒,才道:「林三。恭喜你啊,這是一支上上之簽,而且是一簽雙解。」

  「一簽雙解?什麼意思?」林晚榮奇怪道。

  「你這籤條,既解事業,又解姻緣,不是雙解是什麼?」大小姐笑道。

  汗啊,我明明是只求了事業簽,怎麼到了大小姐手裡,就變成一簽雙解了,還真他娘邪門了。

  大小姐道:「這財運簽麼,偈語裡寫的明白,雖然會有波折,但你終究會事業有成財源廣進。」

  這一點林晚榮從來沒有懷疑過,大小姐笑著繼續道:「至於這姻緣簽麼,倒要好好解一解了。這第一句的意思是,你現在就像是魚一樣被困在深潭裡,尚未化成龍。也就是說你目前的姻緣還未來到。第二句的意思是說,你以後定能娶個好妻子,享受到榮華富貴,最後兩句之意,只要你姻緣一到,就會青雲直上,大富大貴。這不是上上籤,又是什麼?」

  這簽被大小姐一解,還真有那麼點意思了,青璇現在不知身在何方,這姻緣之途的確有些坎坷,只是我還有巧巧和玉霜呢,我與她們可都好著呢。再說了,這姻緣之事,卻跟富貴能扯上什麼關係?

  他想了一會兒便無奈笑了起來,這些都是小丫頭喜歡搞的玩意兒,老子去關心這些做什麼,吃飽了飯沒事做麼?

  小翠見大小姐手裡也握著一支籤條,驚喜道:「大小姐,你也求籤了?」

  大小姐臉紅了一下,輕輕嗯了一聲,林晚榮心裡一驚,這丫頭處處以事業為重,在這廟裡求籤,定然是問的蕭家的財運,便笑道:「大小姐,我也來替你解解吧。」

  大小姐臉色更紅了,輕道:「要你解些什麼,待會兒我去問那老禪師。」

  見大小姐那垂羞地樣子,林晚榮心裡疑惑了,若是問的財運,沒必要這麼害羞吧,莫非她問的是姻緣?

  大小姐見他目光灼灼的盯在自己身上,忍不住輕哼一聲道:「看什麼?」

  林晚榮笑道:「這籤條重要,確實要找禪師解了才會穩妥。」

  大小姐見他神色鬼鬼祟祟,眼中充滿笑意,知道他已經猜透自己求籤地目的,臉上陣陣發燒。

  方才拿了那籤條,她沒還看過一眼,此時忍不住取了過來,只見上面寫道:

  「喜樂喜樂暗中摸索

  水月鏡花空中樓閣

  沖石填海拋珠彈雀

  視而不見反成耽擱

  遇不遇逢不逢

  月沉海底人在夢中」

  別人的籤條,不管是問姻緣還是問財運,都是淺顯易懂,怎麼自己這個卻是如此深奧,似是說了什麼,又似是什麼都沒說呢,大小姐疑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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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再遇徐渭


  林晚榮離她近,眼睛好使,掃了一眼便將那籤條的內容看在了眼裡。不用說,這定然是一支姻緣簽了,只是讀了這偈語,便連他這個大忽悠也迷惑了,這籤條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怎麼一下子高深了起來?

  大小姐見林三斜眼偷瞄,急忙將那籤條藏了起來,臉上一紅,道:「你看什麼?我去找老禪師解去。」

  她話完便去找那老和尚了,林晚榮看得直搖頭,女子終究是女子,這姻緣之事對她們影響極大,即使是蕭玉若這樣的女強人也不能免俗。

  這一天便在悠悠蕩蕩中過去了,只是大小姐請那老和尚解完簽之後,臉上的笑容似乎是少了許多,平添了幾分疑惑之色,也不知道那老和尚說了些什麼,讓大小姐變成這樣。

  林晚榮心道,那老和尚和我一樣的忽悠,怕是說不了幾句有用的話,都是模稜兩可,唯一不同的是,他收你二兩銀子,本才子卻是免費的。

  今天出來遊玩,這收穫也不小,不僅大小姐臉上的笑容多了,還遇到了戶部尚書徐渭這等大神,總算是沒有白來。

  還有那個黃衣老者,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權貴,魏大叔又是如何認識他的?

  管他什麼人呢,反正於我無害就是了,想不通的事情便不去想,這是林晚榮的信條。

  倒是那蕭大小姐有些古怪了,求籤之後便心事重重,似乎那姻緣簽一直困擾著她,林晚榮不知道那老和尚說了些什麼,也只能是愛莫能助了。

  回到住處,大小姐言明,明日便讓幾人自由出行,囑咐了不要惹事便逕自回房去了。

  蕭峰與小翠卻是面上驚喜,估計是要攜手出遊了,林晚榮嘿嘿直笑,戀情奸熱啊。

  回到屋裡,將《西湖煙雨圖》放好,林晚榮忽然想起來,不是要替這畫尋個買主麼,今日那黃袍老者,不就是一個上好的冤大頭麼?怎麼和他神侃了一通家國,卻連這正經事都忘了呢,失敗!

  第二日一早,大小姐便恢復了她強人的本色,早早出門去拜訪杭州有名的太太小姐們去了。

  林晚榮卻是沒個去處,便一個人在這城中瞎逛。杭州城面積不大,東南西北來回極為方便,大大小小的巷子逛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兒卻是不多。

  來到城東緊鄰蘇堤的一處民宅附近,卻發現此處香煙裊裊,人群環繞,竟有數百之眾。熙熙攘攘中,諸人皆都伏跪在地,口裡整齊高呼:「白蓮娘娘顯靈了。」

  「白蓮娘娘?」林晚榮對白蓮二字可不是一般的敏感,聞聽便急忙擠上前去。

  只見眼前是一個極為空曠的去處,地處甚大,中間卻是供著一尊白玉佛像,是一個端莊的女子,慈眉細目,和藹無比。

  說也奇怪,這白玉佛像竟不是寺廟裡的任何一尊菩薩,林晚榮也沒有聽過什麼白蓮娘娘的名頭,更令人驚奇的是,這白蓮娘娘竟然還有半截身子是埋在土裡的。周圍放滿了供果香爐,無數的信徒跪在周圍,高呼「白蓮娘娘」。

  一個粗壯的漢子蹬上一個高處,大聲呼道:「各位信徒,各位兄弟姐妹們,仁慈的白蓮娘娘現身了。」

  他這一聲吆喝,下面便有無數的信徒隨之高呼:「白蓮娘娘現身了。」

  這人數雖多,林晚榮仔細觀察,卻見中間夾雜著許多到處觀望的「信徒」。

  林晚榮看得明白,心裡忍不住冷笑,媽的,這都是托啊。

  「這數月來,白蓮娘娘的法力功德,皆是各位信徒親眼所見。佛像深埋地底之中,卻能每日長一寸,這是為什麼?這便是仁慈的白蓮娘娘在向我們這些徒眾展示法力,她老人家將救助我們這些受苦受難的人。我們白蓮法會,便是白蓮娘娘坐下的特使,是為大家廣積公德的,只要加入了白蓮法會,入會者皆兄弟姐妹,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飯吃,淋浴白蓮娘娘恩澤,功德無量。」

  那漢子大聲鼓動道,當下便有不少的普通百姓向白蓮娘娘佛像磕頭,加入了這白蓮法會。

  媽的,什麼每天長一寸?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這個白蓮法會,和白蓮教名字這麼接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林晚榮正想著,身後卻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轉過頭去一看,一張清瘦矍鑠的臉,竟是昨日蘇堤贈畫的徐渭徐文長。

  這老頭怎麼會在這兒?林晚榮愣了一下,真是人生處處不相逢啊。

  徐渭笑著道:「小哥兒,我們又見面了。」

  林晚榮笑道:「徐大人——」

  徐渭卻是噓的一聲止住了他道:「此地不是談話之所,小哥請跟我來。」

  林晚榮跟著徐渭走了過去,二人登上的卻是旁邊一個酒樓,坐在了靠近窗前的位置,正可以看到那白蓮信徒們。

  徐渭笑道:「小哥兒,我們當真還是有些緣分呢。」

  林晚榮點頭道:「徐大人,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徐渭搖頭笑道:「小兄弟,我見你昨日也是爽快之人,今天卻怎麼這般不爽快了?」

  林晚榮奇道:「徐大人此言何意?」

  「我此次來杭,皆是私服,便是不為招搖,你不要當我是朝廷命官,便叫一聲徐先生,文長先生皆是可以。像昨日蘇堤之上,稱一聲老先生亦可。若叫上那徐大人,卻不是俗氣又是什麼?」徐渭笑著道。

  原來如此,這個徐渭倒是有些豪氣,不似是官場中人。林晚榮點頭道:「既然徐先生如此說,我自當遵從了。」

  徐渭喟然一歎道:「在朝中為官,頗多忌諱之處,談話論事皆是要處處留意,在這江湖之中,卻能逍遙自在。文長昔年也是一介書生,過的也是這般逍遙的日子,只是如今人事已改,說話做事,卻多了許多的顧忌,叫人感歎。」

  徐渭這個人確實有些氣質,這一番話聽似推心置腹,彷彿沒有把林晚榮當外人。

  林晚榮卻也不是省油的燈,徐渭這番話明裡聽著舒服,讓人誤以為他真摯,細細品味,這話裡除了感慨,便什麼都沒說。這便是說話的藝術。

  不過徐渭官居極品,卻能對一個小小家丁如此謙和和平易,確實很難得了。

  林晚榮對這個徐渭也是幾分佩服,笑道:「徐先生這一番話是哪裡說來?您才學冠天下,又位極人臣,舉凡天下之人,莫不羨慕推崇。那朝中之事與江湖之事,對於您開朗豁達的性格來說,皆是一樣的人生歷練,又有何不同呢。」

  徐渭欣喜地望他一眼,道:「小哥,你這一番話頗有深意啊。官場與江湖,皆是人生歷練,好,好,這一句說到我心坎裡去了。」

  他見這個林三雖然是一副家丁打扮,卻是談吐從容,與自己這朝廷一品大員坐在一上進心,竟無絲毫扭捏之色,心中也頗多驚奇。昨日蘇堤絕對,今日侃侃而談,這年輕人才學氣勢皆是不簡單啊。

  林晚榮笑道:「徐先生,沒想到竟會在這小巷中遇到你,說來還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徐渭呵呵樂道:「我也沒想到昨日方別,今日又見。不瞞小哥你說,老朽也是個閒不住之人,昔日年輕之時,便喜歡遊歷天下,對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皆是有些愛好。只是後來入了朝,廟堂之上,公事繁多,脫不開身,才漸漸地耽擱了。此次有機會再來杭州,便是浮生偷了半日閒,出門轉轉,卻沒想到遇到這番事情。」

  這個徐渭交遊廣闊,見多識廣,經歷非凡,對新奇事物有些偏好,也難怪能號稱天下第一才學了。

  徐渭又道:「與小哥有兩面之緣了,卻還不知道小哥尊姓大名呢?」

  林晚榮笑道:「長者面前哪敢稱尊,我叫林三,乃是金陵蕭家的一個小小家丁。」

  「金陵蕭家?」徐渭一驚:「可是昔年蕭閣老之後?」

  蕭閣老?林晚榮愣了一下,後來才想起蕭家老太爺昔年曾任禮部尚書,比這徐渭還高了一輩,可不就是蕭閣老麼?

  「正是,正是。」林晚榮急忙道,若是明日的江浙商會上真的遇到這徐渭,現在提前和他套套近乎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徐渭歎道:「蕭閣老昔年乃是大華禮儀之首,為人謹守禮道,乃是世之楷模。只可惜故去多年,再無人能接他人脈。」

  說起這些,林晚榮完全是小白一個,什麼都不明白,只得尷尬陪笑。

  徐渭歎了口氣,又道:「郭小姐這些年過得可好?昔日京城一別,已是二十餘年沒有見到她了,時光荏苒,歲月如梭,還真是應了這句老話了。」

  郭小姐?林晚榮又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過來了,那蕭夫人娘家姓郭,郭無常便是她娘家親侄,她可不就是郭小姐麼?

  攀起這些淵源,林晚榮還有點頭疼,這跟我有屁的關係啊,只是想不到蕭夫人竟然認識這朝中高官,卻從沒聽她提起過,看來昔年她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啊。

  「哦,我進蕭家的時間不長,但見夫人容貌依舊,兩位小姐又都極為孝順,看起來應該是不錯吧。」林晚榮謹慎答道。

  徐渭道:「昨日在蘇堤之上,與你一起的那個女子,便是蕭家大小姐麼?」

  林晚榮點點頭,徐渭一歎道:「我見她與郭小姐年輕時候,有六七分想像,不敢貿然相問,未曾想到卻真是故人之後。」

  徐渭對蕭家有這個態度,林晚榮便放心了,即使明日的年會上真的有什麼事情,徐渭也必然會出手相助的。

  林晚榮不欲與他在這閒事上扯下去,便道:「徐先生,你邀我到這裡來,可是要說這白蓮法會的事情?」

  徐渭哼道:「什麼白蓮法會,這便是那白蓮邪教。」

  林晚榮心道,果然如此,我就知道是白蓮教的那些雜碎們,換湯不換藥的傢伙。

  徐渭道:「林小哥,這白蓮教的事情你知道嗎?」

  林晚榮笑道:「如何不知?我昔日還被他們虜去過呢。」

  「哦?」徐渭奇道:「林小哥你竟然還有這麼一番際遇?倒叫老朽好生奇怪了。」

  林晚榮將自己與大小姐一起俘虜的經過講了一遍,徐渭乃是成精的人物,又是當今大華皇帝的第一謀臣,當下撫鬚道:「這事裡面有些古怪。據我所知,白蓮教虜人錢財,不見金銀絕不放人,你與蕭大小姐脫身也太容易了些。」

  林晚榮自然不會說出肖青璇相救的事情,便道:「是蘇州織造陶宇大人的公子陶東成,向那江蘇都指揮使程大人借了一營兵馬,我們才得以脫身的。」

  徐渭神秘一笑,大有深意地道:「如此便也難怪了。那白蓮教對蕭大小姐的企圖,怕不僅僅是虜一次錢財這麼簡單了。」

  這個徐渭話中有話,似乎是知道這其中的曲折,他停了一下,接道:「這白蓮教在江蘇與山東鬧得最大,這兩省的大小官吏怕是脫不了干係。」

  林晚榮心道,這事還用你說?江蘇一省,除了洛敏那個老狐狸,其他的程德、陶宇父子等人,怕是都與這白蓮教是一夥的。

  徐渭繼續道:「江蘇總督洛敏,乃是我好友,他的苦處我是知道的,一省首憲,卻調不動那都指揮使,確實難了點。」

  這官場上的花花路子,徐渭浸淫多年,自然是清楚的,他對林晚榮笑道:「林小哥,以後你若有難事,便去尋那洛敏,只說文長先生所托,他便自然會幫你的。」

  要晚榮心道,還用得著你的面子麼,我現在收了洛敏的兒子當小弟,那老狐狸對我可恭敬著呢。不過這個徐渭一番好意,林晚榮自然要感謝一番。

  徐渭目光落在遠處那些膜拜白蓮娘娘的信徒身上,歎道:「昔日白蓮作亂,乃是飢餓暴動,確實情有可原。可惜的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卻是越走越遠,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便連百姓也甚是厭惡他們。滅這白蓮,乃是當務之急啊。」

  林晚榮奇道:「徐先生,既然白蓮教素有惡名,卻為何仍有如此信徒膜拜呢?」

  徐渭解釋道:「這便是他們的蠱惑之功了。眼下你看到的這些膜拜這什麼白蓮娘娘的信徒,並不知道這白蓮法會就是白蓮教,再加上他們妖法惑眾,對這些民眾頗有誘惑力,所以才有你眼下所見。

  林晚榮看了遠處一眼,見幾個忠誠的信徒,竟然是從遙遠的小巷門口,便三叩九拜跪行而來,對這個白蓮娘娘的膜拜可謂到了骨子裡,他忍不住搖搖頭道:「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蠱惑人心。徐先生,你說的什麼妖法,卻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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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戳穿


  徐渭道:「這妖法我也說不清楚。只是聽人說,一個月之前,有這白蓮法會的人說,白蓮娘娘佛法無邊,將每日從地下長出一寸,向眾人宣揚大法。於是,便有信徒日夜廝守在這佛像面前。說也奇怪,無任何人碰這佛像,也未見任何異常,這佛像原本是埋在地下,偏就每日長出一寸。小哥你也知道,名山大寺裡的菩薩,皆是不會動的。但這白蓮娘娘不同,竟然破土而出,每日長上一寸,這不是妖法是什麼?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附近的百姓卻都知道了這事情,親眼所見之後,膜拜者便越來越多。這人心一旦被蠱惑,便再難收回來了,怕是過不了多久,便成為這白蓮教的信徒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林晚榮心裡冷笑,在你爺爺面前玩這套,算是你們倒霉了。

  徐渭歎道:「枉我自認學識不薄,卻也不知道這菩薩怎麼會每日長上一寸,看來天下之大,還真是無奇不有啊。」

  那是因為你沒有當過我這樣的平頭老百姓,林晚榮呵呵一笑道:「那徐大人,你準備怎麼應對這些被愚弄的普通百姓呢?」

  徐渭看了他一眼道:「林小哥,既然你問到了,我也不瞞你了。這白蓮禍亂,乃是擾我大華之根基,非除不可。」

  林晚榮一驚道:「那這些百姓——」

  徐渭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道:「不悔悟,則除之。不瞞小哥說,這浙江的兵馬已經調動起來,怕是過不了一刻功夫。便要將這裡重重包圍,在場的信徒,無一漏網。斬草要除根,為了大華的安定。多殺幾個人算不得什麼。」

  此時地徐渭,神情與昨日那個蘇堤上畫江南煙雨的和藹可親的老頭已是完全不同,眼中閃過的寒光,叫人心生懼怕。

  徐渭身為當年皇帝潛邸地第一謀士,為當今皇帝的登基殫精竭慮,使過的手段殺著,數也數不清,經歷的事情遠非林晚榮可以想像,對這些事情已經見慣了。

  林晚榮吸了一口涼氣,照這徐渭的意思。若是這些人不悔悟,那便要統統殺盡了,媽的。人命還是人命嗎?

  徐渭見他神色不忍,歎道:「林小哥,你認為我這樣做不對麼?」

  枉林晚榮口才再好,卻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說他不對麼?站在他的角度卻是正確之極,維護大華穩定。犧牲小部分人算得了什麼?

  說他對麼?可老子也是這普通百姓中的一員,今日他可以這樣對待這些百姓,天又會知道什麼時候不知不覺就輪到我了?

  徐渭道:「殺百人。卻可以少一場禍亂,救了千人萬人,這惡人,我徐渭便要做了。」

  林晚榮長長的吁了口氣道:「徐先生,你今日殺了這百人,卻仍未消除禍根,他日白蓮教再借這妖法惑眾,你便仍要殺人麼?」

  徐渭歎了口氣,道:「我苦思良久。在那佛像周圍徘徊,卻找不出絲毫破綻,仍不知道如何破解這妖法。這樣越是耽誤,便禍害的人越多。眼下不是殺與不殺地問題,卻是殺多少的問題了。」

  林晚榮忽然笑道:「徐先生,若是我有了方法破這妖術,你便會放了這些百姓麼?」

  徐渭驚喜道:「林小哥,你說的這話當真?」

  林晚榮點頭道:「應該錯不了。」

  徐渭道:「如此,我便代這些百姓謝過林小哥了。」

  林晚榮苦笑道:「謝我什麼?我便是這普通百姓中地一員,你殺了他們,便如殺我般,救他們便是救我自己。」

  徐渭露出不解之意,林晚榮歎道:「他們在這件事上,可能有些愚昧,可是我沒有權利鄙視他們。對這個茫然未知的世界,我的愚昧不比他們少,我們不知道天空有多大,不知道蘋果為什麼會掉落下來,不知道父與子為什麼會血脈相連,瞭解的越多便越無知,我與他們,只不過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瞭解的越多便越無知——」徐渭感慨歎道:「林小哥,你這話便說到我心坎裡去了,真乃知音之人也。」

  徐渭才學天下第一,天文地理醫術韻律皆有涉獵,研究地越深便越感覺到自己的淺薄無知,也只有真正鑽研的人,才能懂得這其中地含義。

  秉著快樂生活,快樂做人的原則,林晚榮再不去想這些事情,笑道:「徐先生,我也不扯遠了,你觀察過這佛像,他們是否每日都在這佛像周圍澆水?」

  徐渭驚道:「林小哥,你如何知道的?據眼線來報,他們每日澆水,早晚各一次,從不耽誤。只是,這與佛像日出一寸有什麼關係呢?」

  這便是了,林晚榮微微一笑道:「徐先生,我給你講一個兒童故事吧。」

  「兒童故事?」徐渭疑惑道。

  林晚榮卻已笑著講開了:「春天的時候,有一顆種子,被埋在了地裡。一塊大石頭壓在了種子之上。石頭說,小小種子,我要把你永遠壓在身下。這種子卻從不說話,它接受春雨滋潤,默默長大,默默發芽,終究一天,將那石頭推倒了。」

  這故事極其幼稚,上小學的時候只當兒歌讀過,「春雨來了,我要開花,我要發芽」,幼稚的童聲彷彿依然迴響在耳邊,今天卻要對這天下第一學士、一個年已花甲的老人講起,林晚榮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很奇妙。

  徐渭乃是絕頂聰明之人,聞言倏地立起,欣喜道:「種子?林小哥,你說那下面埋了種子?」

  林晚榮笑著點頭道:「若我猜測不差,那地上定然埋了大量種子,這個時節,應該是黃豆種子吧。黃豆受水膨帳,力量極大,溫度適中,還會發芽,那力道拱出這佛像,應該不成問題。」

  「來人——」徐渭大喝道,眼中神光暴閃,從樓下匆匆跑來一個渾身盔甲的將領,道:「杭州將軍見過徐大人。」

  林晚榮向下望了一眼,卻見數千盔甲鮮亮地兵士,已將那些信徒們團團包圍,人群中騷亂異常。他歎了口氣,若是我今日沒來這裡,那便有不少人頭要落地了,無意中竟然做了回救世主,還真他媽諷刺。

  「著你立即到杭州城中的菜市場中,去尋十個種菜養菜的匠人,帶到這裡來。」徐渭大聲吩咐道。

  待那杭州將軍下去之後,徐渭對著林晚榮一抱拳道:「林小哥,這才學之上,我徐渭畢生只佩服過兩個人,你便是其中之一。今日之功,我必定向皇上稟報。」

  林晚榮笑道:「那倒不必了,我只對金銀財寶感興趣,若是有些銀錢賞賜,我倒是會歡喜的很。」

  徐渭哈哈笑道:「林小哥是真本色,老朽佩服不已。」

  林晚榮想起他剛才的話,奇怪道:「徐先生,你方才說,在這才學之上,你只佩服兩個人。那另一個又是誰呢?」

  徐渭呵呵笑道:「除你之外,便只有我家那丫頭,最是讓我佩服了。」

  「令千金?」林晚榮卻是大大的吃了一驚,這個徐老頭已是如此有才了,聽他的意思,他女兒竟然比他還厲害?以這個徐老頭的年紀,他女兒怕也是有三十來歲的年紀了吧。我日還真是邪門了

  「林小兄,日後到了京裡,我便替你們引薦,相信芷兒見到你這般才學的少年郎,也會十分的高興的,你們可以好好比試一番。」徐渭欣然笑道。

  徐文長的女兒?比徐文長還有才?這個可有點意思了,林晚榮哈哈一笑道:「一定一定,他日到了京城,小子一定登門拜訪。」

  那個杭州將軍的速度倒也十分之快,過不了一會兒功夫,便果真帶了數十個種菜的匠人來到,其中有幾個還是手上沾著泥巴。

  徐渭叫道:「林小兄,你在這裡稍待片刻,老朽去去就來,不瞞小兄說,聽你這一番指點,老朽今日著實興奮,彷彿憶起了昔日小登科的情景呢。」

  小登科?靠,這個老不修,興奮成這樣了。

  徐渭急忙跑了下去,勢子極快,下樓的時候竟是差點摔了一跤。林晚榮看的一笑,這徐文長,確實有點意思。

  眾帶甲兵丁,將那人群團團圍住,那幾個白蓮教徒正在其中,那個帶頭的漢子被鋼刀架住了脖子動彈不得。徐渭一揮手,便將這幾個人帶了下去。

  他圍繞著那白蓮娘娘走了幾步,觀察仔細,又著些兵士將那佛像用力搬開,這一看去,頓時大喜。只見一層厚厚的黃豆種子埋在土中,大部都已膨帳生芽,竟真的是憑這種子之力,將那佛像拱出。

  徐渭對著遠遠立在樓上的林晚榮興奮的一揮手,斑白的頭髮在風中飛舞,林晚榮搖搖頭一笑,這個徐老頭,還真有點可愛啊。

  接下來向民眾揭穿這妖術的事情,便教給徐渭和那幾個種菜的匠人了,此事已與林晚榮無關,他便悄然退去,回到店中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除了大小姐外,眾人卻都是在店裡坐著。

  見他回來,那張嬤嬤急忙拉住他手,焦急道:「林三,你見著大小姐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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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妙語解姻緣


  「大小姐?」林晚榮吃了一驚道:「大小姐怎麼了?她不是去拜訪杭州城裡的太太小姐們了麼?怎的會不見了?」

  張嬤嬤焦急說道:「她晌午時分便回來了,用過午膳卻又一個人出去了,也沒說到哪裡去,走的時候身邊連個使喚人都沒帶。大小姐行事極有規矩,向來不會晚歸,今日也不知道是怎的了,都到這般時候,卻還沒有回來。」

  大小姐是張嬤嬤奶大的,對她又十分孝敬,特地把她送回杭州老家來養老,兩人的感情深厚,眼下大小姐突然沒了消息,張嬤嬤便急得要哭了。

  林晚榮急忙道:「張嬤嬤,你莫要急,大小姐聰明機智,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他心裡想了一下,聽張嬤嬤的意思,大小姐是自己出去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林晚榮又看了小翠一眼道:「剛翠,你不是跟著大小姐的麼?」

  小翠臉上紅了一下道:「大小姐昨日說今天不要我伺候,我便出去遊玩了。」

  看那蕭峰臉也是紅的,林晚榮恍然記起來,這倆人肯定是約會去了,只是見蕭峰那騷包的樣子,靠,這小子不會把小翠丫頭給辦了吧。

  林晚榮嘿嘿一笑,如此緊要的關頭,老子還會有這種想法,真是天生淫賤。

  他搖搖頭道:「張嬤嬤,大小姐以前多次來過杭州,你想想,她最喜歡去什麼地方?又或者最喜歡見什麼人?」

  張嬤嬤想了想。才道:「大小姐以前來杭州,都是急著來急著去,從來沒有出去遊玩過,也沒聽說她喜歡見什麼人。只有昨日大小姐似乎心情不錯。第一次要出去賞景,這也是這麼多年頭一遭。」

  暈死,這大小姐還真是個工作狂啊,林晚榮心裡暗歎,若不是自己路上開尋了她,怕是這丫頭到杭州來上一百次,也不會出去逛逛了。眼看著明日那江浙商會年會就要召開了,這丫頭怎麼就會在這時候玩失蹤呢?

  大小姐不在,便是林晚榮的級別最高了,他便成了核心。大家都拿目光注視著他。

  林晚榮從張嬤嬤的話裡判斷,大小姐是主動出去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只不過大小姐一向謹慎細微一絲不苟,從沒出過這種狀況,今天卻是怎麼了呢?

  杭州城不大不小,要找一個人還真是困難。林晚榮當機立斷道:「蕭峰,你去城北。四德,你去城南,小翠和嬤嬤留守。我去蘇堤,兩個時辰之後,不論找不找得到,都回這店裡來。」

  三個人分頭尋找,林晚榮直往蘇堤而去。照張嬤嬤地說法,大小姐到杭州之後的唯一一次賞景便是昨日在這蘇堤一線,若她是主動出來的,便定是在這條線上了。

  出門的時候已是暮時,蘇堤之上早已是人煙稀少。白日地熱鬧場景皆已不見了。走在蘇堤之上,湖面吹來的微風帶著陣陣涼意,讓林晚榮心裡冷颼颼的,與昨日上午的心情乃有天壤之別。

  一陣悠揚而又洪亮的鍾蘆自對岸遙遙傳來,看時辰,這應該便是西湖十景中著名的南屏晚鐘了。

  南屏山麓多岩石洞穴,以淨慈寺為首的大小寺廟在暮時敲響晚鐘,在大小洞穴中形成共鳴,飛向西湖上空,直達西湖彼岸,碰上對岸由火成岩構成的葛嶺,再回音迭起,便形成這有名的南屏晚鐘。

  林晚榮此時心急如焚,哪裡還有心思去聽這什麼鐘聲,腳步不停,眼光四處顧盼。

  這蘇堤雖長,有無人跡卻是一看便知,林晚榮走了一路,哪裡見著大小姐的影子。

  靠,這算是怎麼回事?本來應該是大小姐帶隊地,怎麼這當口兒,帶隊的卻玩起失蹤了呢。他心裡感歎。

  連穿蘇堤六橋,卻是越走心越冷,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更何況是活人呢?

  「大小姐,大小姐——」反正是天色已晚,也不怕人聽到,林晚榮便扯起嗓子大聲喊叫起來:「大小姐,蕭玉若,蕭玉若——」

  眼見著已到了靈隱寺前,卻仍是沒見著人影,林晚榮便徹底的絕望了。

  天色已暗,靈隱寺中早已是香客寥寥,林晚榮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拉住一位掃地僧道:「請問小師傅,你們這寺裡還有沒有女施主?」

  「阿彌陀佛。」那和尚急忙宣了一個佛號道:「施主不得胡言亂語,本寺乃是佛門清淨之地,哪裡會有那等穢物。」

  靠,女施主便是穢物麼?你這和尚心思也不知道在哪裡。林晚榮正待轉身離開,卻聽那和尚道:「藥王殿還有一位虔誠地女菩薩在上香,也不知道是否施主所尋之人?」

  還有人?林晚榮頓時來了精神,問明了藥王殿的方向,便急匆匆奔去。到了大殿門檻前,卻見一個女子正恭敬的跪在五百羅漢架前叩首上香,虔誠的讓人不忍去看。

  上帝啊,佛祖啊,感謝你們,終於讓我找到了,林晚榮一屁股坐在那門檻上,望著大小姐,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蕭玉若聞聽背後的動靜,見一個人坐在身後,天色已暮,卻是一時看不清楚,嚇地大叫了一聲。

  林晚榮又是生氣又是好笑,沒好氣的道:「叫什麼叫,快拜你的菩薩吧。」

  大小姐聽到他地聲音,欣喜的道:「林三,你怎麼來了?」

  林晚榮歎口氣道:「大小姐,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你知不知道,你不辭而別,我們找你找得多辛苦?」

  大小姐看了看天色,哎呀一聲叫道:「怎麼都這般時刻了?」

  林晚榮眩暈了。這小妞拜菩薩,用的著這樣捨生忘死麼?連時刻都忘記了?

  大小姐卻是首次做出這般錯事,見林三尋來,知道分號必定是傾巢出動的搜尋自己。臉上忍不住一紅道:「我沒想到會這麼晚,叫你們擔心了。」

  見林晚榮不說話,大小姐曉得侖日確實是自己之失,便小聲道:「林三,你莫要生氣,我下次再也不會了。」

  林晚榮道:「大小姐,你晚一會兒不要緊,但至少要先通知我們一下吧。要來上香,我們陪你便是了。」

  大小姐垂下頭道:「晌午的時候,我尋你不著。便只好自己來了。卻沒想到一下子耽擱了這麼多功夫。」

  見大小姐認錯態度較好,林晚榮也不說什麼了,走到她身前道:「大小姐。你今天怎麼這麼好興致,又來拜菩薩了?」

  大小姐臉色羞紅道:「是昨日那老禪師讓我來地。」

  「老禪師?哪個老禪師?」林晚榮問道。

  大小姐不好意思的道:「便是昨日替我解籤的那位老禪師。」

  「他找你來做什麼?」林晚榮奇怪道。

  「老禪師說我昨日那簽格是個迷簽,無人能解,好與壞皆在自己把握,囑咐我將這靈隱寺的大小菩薩都拜上一拜。求個善果。」大小姐臉泛桃花,輕輕說道。

  我靠,封建迷信害死人啊。林晚榮心裡大叫,這是什麼老禪師,是個老忽悠還差不多。大小姐也著實好騙了些,這是詐你香火錢,你怎麼就信了呢。

  平時精明強幹地蕭大小姐,在這事上竟也犯了糊塗,這天下的女子,但凡涉及到自己姻緣,不亂套的幾乎就是沒有。

  林晚榮歎道:「你昨日那簽。便是問的姻緣麼?」

  大小姐臉色泛紅,本不想答他,但見他神色鄭重,便輕輕嗯了一聲,越發的羞澀起來。

  林晚榮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道:「那你還要接著拜嗎?」

  大小姐堅定的道:「當然。我才拜完大雄寶殿和天王殿,這藥師殿方才進來。這裡的菩薩都要一一拜過的。」

  林晚榮再一次眩暈了,這可是五百羅漢阿,還讓不讓人活了。

  大小姐卻是虔誠的很,又跪在蒲團上,逐一拜了下去。林晚榮一咬牙,走過去道:「也罷,也罷,我便替你拜上幾尊吧,也能節省點時間。」

  他話完,便跪在大小姐旁邊的蒲團上,與大小姐一起拜了下去。

  大小姐伏起身來,心裡一顫,卻是又急又羞道:「你做什麼?誰要與你這壞人一起拜了?」

  林晚榮看了並立地兩個蒲團,心裡頓時恍然大悟,哎喲,這都成什麼了。靠,不經意佔了便宜,完全是個人作風問題。他訕訕笑了笑道:「不打緊的,不打緊的,三拜才一拜,還沒禮成。」

  大小姐聽他越說越不堪,急忙雙手摀住面頰,羞澀地叫道:「給你氣死了,快出去,你快出去。」

  林晚榮無可奈何的走出殿門,搖搖頭,這女人啊,就是太敏感了點,一起拜一拜有什麼了不起,又少不了一塊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小姐終於走了出來,臉色還有點羞紅,手裡緊緊握著昨日求來的姻緣之簽,彷彿求了這廟裡的菩薩,她的姻緣便終究有了著落。

  「林三,我們走吧。」大小姐輕輕撫了額邊秀髮說道。

  這一番下來,已是月上柳梢,大小姐走在那蘇堤之上,神色幽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林晚榮見她興致仍然不是很高昂,便道:「大小姐,你已經拜過了大大小小所有地菩薩,那簽格定然是轉善果了,你應該高興才是。」

  大小姐嗯了一聲道:「那老禪師如此說,我心裡卻也沒底。」

  一根姻緣簽,便讓精明強幹的大小姐變成這般模樣,真是讓人感歎。林晚榮笑道:「大小姐,你若是信得過我,便讓我來解一解吧。」

  大小姐掃他一眼,輕哼道:「你會解個什麼?」

  林晚榮卻是不由分說,拿過大小姐手裡的籤條,蕭玉若瞪他一眼,叫了聲「無賴」,卻是沒有奪回,顯然也想聽聽他如何說法。

  林晚榮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眼那簽面,驚道:「你這簽格十分之好啊。」

  大小姐奇道:「如何之好?」

  林晚榮笑道:「喜樂喜樂,暗中摸索。水月鏡花,空中樓閣。意喻你這郎君早已出現,只是暫時不清而已。銜石填海,拋珠彈雀,視而不見,反成耽擱。便是要你勿要好高騖遠,珍惜眼前之人。遇不遇,逢不逢,月沉海底,人在夢中,這最後一句卻最是重要,你與這郎君,非是遇見,非是相逢,若不仔細體察,便是有緣了亦不自知。這簽雖是藏頭露尾,歸結起來卻不外乎四句話:鏡中姻緣非是空,會向瑤台月下逢。莫道馮唐幾時老,猶是將軍挽強弓。」

  大小姐聽得又羞又喜,道:「你這人便是張口撰來,哪能信你?這後面四句,卻是哪裡抄來的?」話雖這樣說,只是臉上的欣喜之色,卻再也掩蓋不住。

  林晚榮見她神色,便知這簽解得正對,當下哈哈笑道:「這簽迷麼,你怎樣想,便可以怎樣解,只一句話,事在人為,努力才有結果。」

  大小姐心情輕鬆了許多,忍不住捂唇一笑,望著他輕聲道:「你這人油嘴滑舌,我看以後你便在這靈隱寺中,做個解籤師傅好了。說起來一套一套,蒙人的伎倆,卻都學全了。」

  見大小姐恢復了之前的性子,林晚榮心裡長長的出了口氣,老子這心理醫生做的真是累啊。

  二人心情皆是美好起來。一彎滿月掛在空中,灑出淡淡的熒輝,照在湖面上,便如同一條閃閃的銀河。湖面波瀾不興,滿月地倒影落在水裡,便似是一塊錚亮的銀盤,惹人遐思無限。

  大小姐望著那湖面美景,輕聲吟道:「秋舸人登絕浪皺,仙山樓閣鏡中塵。這便是平湖秋月麼?果真是美極了。」

  西湖十景中的平湖秋月,林晚榮只是聽過,卻沒見過,便搖頭答道:「我也不知。」

  大小姐望著他,嫣然一笑:「這平湖秋月只是一個意喻,並無固定景址,哪裡的月夜好,哪裡便是平湖秋月。」

  原來如此,林晚榮點頭道:「這樣也好,心在哪裡,美便在哪裡。」

  大小姐輕聲笑道:「你這人,卻是哪裡學來的歪理兒,拿這般話兒唬人。」

  她這一笑,卻是雪膚櫻唇,杏眼秋波,在銀色的月光下,分外的撩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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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禽獸不如」


  林晚榮看著大小姐,呆了半晌,心道,這丫頭竟然是越看越有味道引也不願知道將來是哪個小子能有那般福氣,摘了這朵鮮花去。

  大小姐今日難得的打破了往日單一教條的生活習慣,無意中小小的放肆了一把,心裡卻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感覺,便如被困在籠子裡的小鳥,展翅飛上了高空,那種自由自在的感覺,著實令人嚮往。

  林晚榮見她的樣子,也能猜到一點她的感受,點頭道:「大小姐,如果你想再多逛一會兒,那便隨你了,反正時辰已經是晚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了。」

  蕭玉若嗯了一聲,將林晚榮遞回給她的籤條小心李翼的收入懷裡,提起長裙,竟是緩緩坐在了堤邊的一塊突起的大石上。

  夜寒深重,這大小姐竟似沒有覺察般,望著那湖面輕輕的發呆。林晚榮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便在她身邊也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

  「西湖之美,在於山水,人世之美,在於知心。」大小姐輕輕一歎道:「只是與我知心之人,卻是何處去尋呢。」她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請問林三,眉頭緊蹙間,卻是淡淡的憂愁盡現。

  她這一開口,林晚榮便知道了,這小妞還在想姻緣。

  林晚榮無奈笑笑道:「大小姐,這簽卦上說的明白了,知心之人,需要你自己用心體察,逢到了便莫要錯過。與其這般哀歎,倒不如去好好觀察一下你周圍的才子公子們。沒準你想要的就在他們中間呢。」

  大小姐懊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這人,方才解籤還是那般正經有些學識,現在卻又扯些不著邊地公子哥做什麼?」

  汗,你不選公子哥。難道還要選我啊?從理論上來說,等我與玉霜好事一成,你便是我大姨子,那便相當於我的半截袖子,曖昧是少不了的,嘿嘿。不過你這小妞的性格有些問題,反對我和玉霜地事,又過於霸道專橫,本才子對你的興趣暫時缺缺。

  他心裡正在意淫,忽聞大小姐問道:「林三。臨來杭州之前那晚,你是不是躲在了玉霜房裡?」

  林晚榮愣了一下道:「不是啊,這怎麼可能呢?我是個正經人唉。二小姐比我還正經,我怎麼會夜入二小姐的閨房,還躲在裡面不出來呢?」

  他的表情很無辜,一副我被冤枉了的樣子,心裡卻是打鼓。這小妞怎麼會問起這事來了,那日我可是隱藏的很好呢。

  大小姐見他不老實,哼了一聲道:「你莫要狡辯。那事乃是我親眼所見,你鬼鬼祟祟從玉霜房裡出來,卻是在裡面做了些什麼?快快老實說來。」

  親眼所見?不會吧,這小妞竟然都看到了,可恨老子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呢,偷香被大姨子抓到了,更冤枉的是老子什麼都沒幹,就親了親玉霜的小嘴,這也冤枉大了。

  他想了想。這事可不能老實交待,暴露了與玉霜的事情倒沒什麼怕的,但是那院子裡還住著蕭夫人呢,那夜地事情過於詭異香艷了些,是絕對不能老實交待的。

  「大小姐,你是不是眼花了?」林晚榮笑道:「那麼晚了我怎麼會出現在二小姐房裡呢?這聲譽兩個字,不僅你們女子愛惜,我也甚為看重的。我在蕭家也有段時間了,卻一直嚴格自律,潔身自好,在院裡也是出了名地人人誇讚。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呢?」

  大小姐見他狡辯,又說什麼嚴格自律潔身自好,心裡又好氣又好笑,就你這人也能說的上這八個字?不說肖青璇和巧巧二人,單是那大院裡的丫鬟,做夢想著你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你這人竟也好意思說潔身自好。

  大小姐又想發火又想笑,香肩急擻,忍住笑道:「你這人莫不是天生就沒有臉皮,這般話兒也能輕易出口,我與你說話,卻是真地沒了法門。你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我便只告訴你,你莫要欺負玉霜年幼。我蕭家的女子雖然孱弱,卻也不是人人都可輕薄的。」

  「我怎麼會輕薄呢?」林晚榮無辜地道:「我是『愛護』都來不及呢。大小姐,你莫要把我想成了什麼登徒浪子,除了愛得廣博,我還真找不到自己有什麼缺點呢。」

  大小姐對他的臉皮早已有了深刻瞭解,便當沒聽到他的話般,只是感覺與這人說話,竟是越說越找不到方向,自己拳拳打去都是用力,但這人便彷彿是棉花做的輕飄飄的不著痕跡的便都化解了,實在是讓人心生鬱悶。

  本來解了簽的美好心情在這林三面前也消失殆盡,蕭玉若惱怒起來,便不去理他,只看著遠處的湖天一色發呆了起來。

  夜空幽遠而深邃,無數顆明亮的小星,星星點點散落在空中,映射在水裡,竟彷彿星空倒垂,落在了水中。

  大小姐從來沒有這般在湖邊欣賞過夜空,此時在這美景地誘惑下,忍不住輕輕抬起頭,凝望著星空良久,忽然伸出纖纖十指道:「林三,那兩顆是什麼星?」

  林晚榮下午走的急,身上穿的衣服薄了,在這湖邊冷風一吹,卻是有些涼意,只想著早點回去呢,哪裡有心思去管那是什麼星,便打了個呵欠,頭也不抬的道:「文曲星與太白金星。」

  大小姐見他這人這般沒趣味,哼了一聲道:「我與你說話,皆是誠心,你卻這般敷衍,無趣的緊。」

  大小姐,你穿著厚厚的冬衣自然不怕,我可就只穿了一件長褂呢,凍著就只有我了不是。林晚榮哀歎一聲,順著大小姐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兩顆星星既大又亮,遙遙相望,周圍拱著一群小星。

  林晚榮看了半晌,媽的,這兩顆是什麼星,還真不認識。以他的半吊子天文知識,自然認不住這是什麼來著,便想也沒想,揀著最熟悉的,信口胡謅的道:「這是牛郎星與織女星。」

  「牛郎與織女?」大小姐好奇的道:「這是什麼星,我卻是沒有聽過。」

  「從前有個小男孩叫牛郎,他英俊善良,如我一般。王母娘娘家的小姐叫織女,照鏡子的時候,無意中看上了他,便私奔下凡,與牛郎成了親,生了七個男娃八個女娃,後來被天上的星官發現了……後來王母娘娘開恩,每年七月初七,讓喜鵲搭橋,准他夫妻二人在天河上相見,好生親熱一番,別人不准偷看……」

  林晚榮打著呵欠講這牛郎織女的故事,挺吸引人的一個故事,差點被他講成了葷段子。

  大小姐卻是聽得七葷八素,這個故事本身十分美好,令人嚮往,只是林三講故事的手法,著實讓人可恨,生生的破壞了這故事的意境。

  大小姐揀著最關鍵的聽,歎道:「那牛郎織女,雖是隔河相望,卻也能找到知心之人,終是令人羨慕。」她頓了頓,問道:「林三,你與那青璇小姐知心嗎?」

  又來了,又來了,林晚榮心道,這小妞還真有些進入春天的跡象,老子吸引力這麼大,若是被她盯上了無法脫身,那可就危險了。

  他嘿嘿一笑,沒有回答大小姐的問題,道:「大小姐,這牛郎織女的故事卻是一般般,不怎麼精彩,我與你講個更精彩點的故事吧,這故事叫做禽獸不如。」

  「禽獸不如?」大小姐愣了一下,這個故事名字還真是有些震撼性:「比那牛郎織女還要精彩麼?」

  「精彩百倍。」林晚榮嘿嘿笑道:「從前,有一書生與一小姐相知相戀。一日,他們相約出遊,途中遇大雨,便至一空屋避雨,留宿至夜。這屋內只有一床,二人雖是兩情相悅,卻未及於亂。那小姐憐惜公子,便含羞邀了公子共宿一床,卻在中間隔個枕頭,寫了張字條,上曰『越界者,禽獸也』。那書生卻是個君子,竟真的隱忍了一夜,未及於亂。」

  大小姐受他胡話慣了,反應已經漸漸鈍化,桃腮粉紅,哼了聲道:「你這人,講些故事,卻從沒個正經。那公子謹守禮法,不也甚好麼?」

  林晚榮嘿嘿一笑道:「次日清晨,那小姐醒來,竟是絕塵而去,又留一字條。」

  大小姐道:「什麼字條?」

  林晚榮神秘一笑,道:「上書七個大字,『汝連禽獸都不如』。」

  大小姐又羞又火,急站起來道:「無恥!下流!編這故事之人,便是那無恥之人,禽獸之徒。」她說完話便轉身急走,向著店舖方向奔去。

  「大小姐,等等我。」林晚榮嘿嘿一笑道,終於不用受這冷風了,他急忙追了上去。

  大小姐轉身望他,臉色羞紅,怒哼道:「你藉著講故事,竟說出這般下流話,你,你,」她一連哼了幾聲,卻是口不擇言,道:「你連禽獸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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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看上你了


  林晚榮哈哈大笑,大小姐卻是猛然意識到,哎喲,這不正是應了他那下流言語了,當下急得滿面通紅,淚珠在眼裡打轉道:「你這人,我便是生來就讓你欺負的麼?」

  大小姐卻是真的生了氣,一路之上都不再理會林三,回到店裡的時候,卻見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著,大小姐也不顧眾人焦慮的眼神,卻是一下子撲到張嬤嬤懷裡道:「嬤嬤——」便再說不出話兒,大聲地哭泣了起來……

  大小姐安然無恙地歸來,當然是大家都高興,只是林三的神色十分古怪,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大小姐的神色卻更是離奇,像是含了人生七味,任誰也看不明白。

  「禽獸不如」的效果十分的明顯,直到第二日奔赴年會之前,大小都沒跟林晚榮再說過一句話。

  林晚榮倒不是十分在意,調戲小妞這種事又不是頭一次干,該怎樣就怎樣唄。

  出門的時候,大小姐早早地鑽進了馬車裡,似是不願意看見他這下流之人,林晚榮便也樂得清淨。

  那舉辦年會的晴雨樓位於蘇堤之旁,乃是杭州有名的酒樓。林晚榮隨著大小姐進了樓裡,看了一眼這裡的情形,心裡便是冷哼了一聲。

  原來這晴雨樓的佈置格局與食為仙的十分相似,最令林晚榮憤慨的是,掛在食為仙牆面上的各種促銷手段,這晴雨樓竟然是原本照抄,一般無二。貼在了最顯眼處,看來這晴雨樓定然是派人到金陵的食為仙去實地考察過了。

  林晚榮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難過。那些促銷手段都已經傳到杭州來了,說明食為仙的名聲早已是傳揚在外,就連這外地的酒樓也是派了人去觀摩學習。難過的則是,這時候根本就沒什麼專利保護,那酒足飯飽樓促銷手段也無法保密,別人便都抄了用來,他也沒有辦法。

  不管怎麼說,見了這事,難以讓人開心起來,林晚榮重重工業哼了一聲。

  久示與林晚榮說話的大小姐正走在前面,聽到他的聲音,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道:「待會兒看見的,都是江浙商場上的頂層人物,你可莫要注意好了。」

  林晚榮笑道:「大小姐放心吧,在陌生人面前,我可是一本正經的。」

  大小姐輕哼一聲道:「說你正經,那便是日頭打西邊出了。昨日那般話兒,你以後可莫要再說了,否則,我便鐵定不與你說話兒了。」

  「曉得,曉得。」林晚榮嘿嘿笑道:「以後不對你講了就是了。」

  大小姐卻是聽出了他話裡的機關,哼了一聲道:「你那下流話兒,也對青璇小姐講過了麼?」

  林晚榮愣了一下,這丫頭老是提起青璇幹什麼,便道:「這事兒乃是私隱,不便向大小姐透露。」

  蕭玉若咬了咬牙,便不與他說話了。二人上了樓來,卻見一個矮矮胖胖的老頭走了上來,對大小姐一抱拳,笑瞇瞇地道:「蕭大小姐大駕光臨,老朽有失遠迎了。」

  大小姐含笑還禮道:「於會長哪裡的話,參加這江浙兩地商會的年會,乃是晚生後輩的福分,哪裡當得起於會長親自相迎,實在是折殺玉若了。」

  這個胖子老頭年約四五十,滿面紅光,皮笑肉不笑,林晚榮掃了一眼,這傢伙應該就是杭州商會的會長了。看他那肥腸胖肚,怕是裝的都不是什麼好主意。

  於會長瞇著眼笑道:「大小姐快不要客氣了,這些時日,江浙兩地的同行們,可都在談論著大小姐的手段呢,都羨慕得緊,待會兒還有許多同行要與你交流交流呢。」

  話裡有話,大小姐裝作沒聽見,點點頭笑道:「開會長太客氣了,與各位同行多交流,玉若正是求之不得呢。」

  於會長往大小姐身後打量了一眼,奇道:「怎麼,大小姐是一個人來的麼?」

  林晚榮這等小小家丁,在這胖子會長眼裡,當然算不了人。林晚榮恨不得一腳踹在這胖子的屁股上,為了不讓這大小姐為難,他也只哼了聲沒有說話。

  大小姐道:「我便只帶了一人來,其他人等俱不相干,來了也是無用。」

  於會長笑了道:「陶公子怎麼沒有與你一起來?」

  陶東成追求蕭大小姐的事,江浙兩地商會俱都知道,開會長這樣說,卻是打趣大小姐了。

  蕭玉若微笑搖頭道:「陶公子可能有事晚來吧,我與他只是同僚之誼,這些事,卻也不太清楚。」

  於會長打了個哈哈,便請大小姐入內了。

  在場的來人不在少數,俱是江浙兩地有名的富豪商戶,大小姐便微笑著與他們相互打招呼,看那樣子,顯然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林晚榮跟在大小姐身邊,仔細打量這些人的神色,卻見他們眼中有羨慕,也有嫉妒,再聯想那於胖子的話外音,這些人怕都是覬覦蕭家那兩門營生的吧。

  大小姐尋了一桌落入座,在座的卻都是金陵來的商戶,彼此之間相互熟悉,大小姐旁邊的卻是一三十多歲的女子,生得個子高高,粗眉大目,十分的彪悍。

  她見了大小姐,便拉著她的手,扯開個大口笑道:「大妹子,快坐到我這來吧。」

  她話裡帶著濃濃的山東口音,「大妹子」三個字讓林晚榮聽了想笑,卻也倍感親切。

  大小姐坐在她身邊笑道:「劉姐姐,你早來了?」

  「可不是麼?」劉姐姐大剌剌地說道:「昨兒個行了一天的路,偏那些牲口不爭氣,半途撩了蹶子拉稀屎,耽擱了行程,後半夜才到。」

  這話兒一出,滿桌的商戶皆是偷笑起來,大小姐臉上染上點紅色,笑道:「劉姐姐,你說話還是那般直爽。」

  林晚榮卻是覺著舒服透頂,這是多麼親切的勞動人民語言啊,這個劉姐姐雖是長得壯了點,說話也粗了點,但脾性直爽,他心裡也是佩服萬分。

  大小姐與劉姐姐敘起話來,原來這劉姐姐叫做劉月娥,原本是山東沛縣(註:沛縣今屬於江蘇)人氏,後來卻是嫁到了金陵一個普通人家。自小便生得雄壯模樣,嫁了人之後,相公卻是個老實疙瘩。偏這劉月娥是個巧手,有著一手祖傳的打磨玉器翡翠的絕活,慢慢便成了金陵一絕,一來二去,生意越做越大,乾脆開起了玉器翡翠的古玩鋪子,生意也做到了安徽浙江,現在已是擁有了萬貫家財。這劉月娥將店舖平心與丈夫都打理得妥妥貼貼,乃是著名的女強人。

  大小姐與她都是女人,又皆是奔波在諸省之間,時常結伴而行,感情不錯。

  劉月娥道:「大妹子,聽說前些時日你被那些挨千刀的白蓮妖人擄去,姐姐可是擔心死了。幸得你平安無恙歸來,真是萬幸萬幸。」

  大小姐指著林晚榮笑道:「幸得我這家人護衛,方才能夠脫險。」

  劉月娥看了林晚榮一眼,奇道:「這位小哥竟有這麼大本事?」

  大小姐道:「他能耐的確不小,我倒是怕我家這池水淺了,養不下這條大魚呢。」

  什麼大魚,明明是大龍,靠,這丫頭什麼眼神?林晚榮憤憤不平地想道。

  那個劉月娥頓時道:「能得到妹妹你這樣了不起人物的誇獎,那這位小哥也定然是有本事了。小哥,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年紀了?」

  「我叫林三,今年二十。」林晚榮笑道,這滿堂的人物中,也只有這位劉大姐不把他當下人,怎能不讓人感激她?雖然長得寒磣了點。

  「才二十啊?」劉月娥扯開大嘴笑道:「那就更難得了。林三小哥,有相好的姘頭沒有?」

  這話問的,太粗野了,嘿嘿,林晚榮「靦腆」地道:「還未姘上。」

  劉月娥爽朗笑道:「小哥,但凡有相中的姑娘了,便跟我說,你救了我這妹子的命,姐姐便於工作為你介紹些好姑娘,甭管是宜春院的還是妙玉坊的,姐姐都能為你找來。」

  大小姐聽得捂唇一笑道:「劉姐姐,你莫聽林三瞎說,他早已有了心上之人,乃是天仙般的人兒,整個金陵城裡,都找不出一個能與之相比了。」

  劉月娥奇道:「大妹子,連你都不能比麼?在這金陵城裡,我還沒見過比你好看的人兒呢。小哥,你那相好真的比我這妹子還要好看麼?」

  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大小姐看了他一眼,垂下頭去不說話,林晚榮笑道:「桃李芬芳,各有所長。」

  大小姐哼了聲,卻不知道是滿意還是不滿意,低下頭去道:「盡會說些好聽話兒來哄人。」

  劉月娥看了一眼神色羞紅的大小姐,哦了一聲,忽然湊到林晚榮身邊道:「林小哥,你便休了你那相好的吧。」

  林晚榮愣了一下,還未說話,卻聽劉月娥繼續道:「我這蕭家妹子,怕是看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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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年會


  蕭家妹子?林晚榮迷糊了一下,才猛地驚醒,她說的是蕭玉若。

  林晚榮回看去,卻見蕭大小姐秀拳緊捏,柳眉倒豎,臉色蒼白,望著劉月娥惱怒地道:「劉姐姐你胡說些什麼?」

  劉月娥天生大嗓門,雖已是壓低了聲音,奈何大小姐坐得極近,便將這話兒一五一十地聽在耳中,當下臉上便變色了。

  看上我個屁啊,見了大小姐那發怒的樣子,林晚榮心裡說道,沒見這小妞母老虎的樣子嗎?老子泡妞無數,哪個見了我不是溫溫柔柔乖乖順順的,何曾見過這樣霸道的小妞?就算是她看上了我,我也不甩她。

  劉月娥是個直性子,見大小姐動了真怒,也覺得自己這話大是不妥,急忙道:「大妹子莫怪,姐姐信口胡說的玩笑話兒,切莫當了真。你也知道姐姐這張嘴,就是這個性子了。林三兄弟,你也別往心裡去啊。」

  林晚榮哈哈笑道:「我們大小姐美麗大方、才華非凡,她配的郎君當然要冠絕天下了,哪裡是我們這種凡夫俗子可以企及的?劉大姐莫要開玩笑了。」

  大小姐看了他一眼,哼道:「你便是故意說這些話兒來氣我的吧,懶得與你說了。」

  劉月娥見大小姐氣仍未消,便急忙賠了不是,與她說些好話。劉月娥這人心直口快,大小姐是知道的,兩人昔日同行又是結下了友誼,這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大小姐自然不會跟她當真,不一會兒便又和她說笑起來,只是看著林晚榮的眼神,卻又多了些奇怪的東西。

  林晚榮正等得無聊,卻聽那於會長叫道:「陶公子,你可算來了。」

  聞聲望去,卻見陶東成面含微笑走了進來,旁邊卻還跟著個女子,身材嬌小玲瓏,一身火紅的衣衫,像秋天地裡成熟的小辣椒。

  這小妞,又翹班出來玩耍,媽媽的,納稅人的錢都養了蛀蟲。林晚榮看著那小妞,鄙夷地想道,那個女子卻是被他修理過的陶婉盈小姐,只是今天換下了麼服,看著火辣辣的。

  大小姐卻似是沒看到那陶家兄妹二人般,繼續與那劉月娥說話。

  陶婉盈仔細搜尋,終於找到了蕭玉若,頓時高興起來。她急忙大喊了一聲「玉若姐姐」,正要跑過來,卻見她旁邊立著的那個家丁林三,正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

  陶婉盈心中一打顫,步子頓住了。那日當著眾人面前被他羞辱的情景又湧上心頭。

  她心裡羞惱交加,卻又有些害怕他,猶豫了良久,終於走了過來,對著大小姐切切叫了聲:「玉若姐姐,你早來了?」

  說話的時候,卻拿眼光去瞪林三,似乎是想為自己壯膽。

  林晚榮嘿嘿一笑,目光在她身上從上到下地巡視一圈,陶婉盈似想起了什麼事情,便急忙雙手捂在了小臀上,臉色漲得通紅。

  大小姐見她神色,想起這便是林三作的怪,好氣又好笑,瞪了林三一眼,對婉盈笑道:「婉盈小姐,你怎麼也來了。」

  陶婉盈見蕭玉若似乎沒有怪罪自己的樣子,急忙道:「玉若姐姐,我今日是特意向你道歉來的。那日早間的事情,是我的不對,我給你賠個不是了,你千萬不要見怪。」

  蕭玉若淡淡地道:「婉盈小姐,我那日已和你說的明白了,只要你不再責難我們蕭家之人,我與你便仍是朋友。」

  陶婉盈嗯了一聲,道:「姐姐說的是。只要你家這個林三,莫要再欺負別人,我決計不會為難他。」

  靠,我長得很像暴徒麼,要你這樣警告我。林晚榮聽得不爽,大小姐也是眉頭緊皺,對陶婉盈道:「陶小姐,林三的脾性我是清楚的,雖然性子不見得好,卻也不會主動去欺負別人的。那日之事,候公子卻是有錯在先,你當時也在場,相信心裡也很是清楚。話說回來,即便是他真欺負了別人,那也是公堂之上說理去,卻用不得別人來說三道四。」

  林晚榮嘿嘿一笑,大小姐這話聽得舒服啊,對婉盈這種小妞,就該用強的,絕對姑息不得。否則她便登鼻子上臉了。

  陶婉盈理虧,又不敢得罪大小姐,便不說話了,正巧陶東成與那於會長談完話,婉盈急忙揮手叫道:「大哥,大哥,玉若姐姐在這裡。」

  陶東成看見蕭玉若,笑著走了過來道:「賢妹,我前日到府中去拜訪,本欲邀你同行,卻是沒有遇見,後來聽婉盈說遇到了你,我才知道,你竟是提早到了杭州。這幾日在杭州過得可還安好?」

  蕭玉若不冷不淡地道:「托陶公子的福了,尚還算好。」

  陶婉盈急忙拉住陶東成道:「大哥,我們便坐在這裡吧,與蕭姐姐同桌。」

  這商家年會,規矩不是甚嚴,男女皆可混坐,陶婉盈才會有此一說。

  大小姐見陶東成要坐在自己身邊,忍不住宅區眉頭一皺,卻是想不出好的理由推拒,不由自主地望了望林三。

  林晚榮卻是理解了大小姐的求助之意,婉盈將陶東成推到大小姐旁邊凳上剛要坐下,卻聽林三道:「對不住了,陶公子,這座你不能坐下。」

  陶東成當日與林三一番談話下來,卻是至今沒摸清他的底細,此時聞聽他言,看了他一眼,哼道:「為何?」

  林晚榮笑道:「我家小姐最近誠心向佛,虔誠得很。昨日方才到靈隱寺前拜了五百尊菩薩,許下了心願,求了上上之簽。那靈隱寺的大和尚告誡說,這上上之簽非同小可,要想簽卦靈驗,這幾日除了蕭家之人與女子外,便勿要接近生人。所以這地方,陶公子你可坐不得,佛祖要怪罪的。」

  大小姐聽他信口胡謅,竟是真真假假,忍不住心裡暗笑,那靈隱寺我是去過了,籤條也求了,前半句時真,後半句是假。這麼說話,便是假話,也是有鼻子有眼,讓人難以分辨真偽。

  陶東成惱怒地看了他一眼,卻不知道該怎樣說話。這應簽之語,便是假來,那也要當真。那陶婉盈卻是強道:「盡會胡說八道。」

  林晚榮凶神惡煞地瞪她一眼道:「誰胡說八道?」

  這話卻是激起了群憤,向佛之心,人皆有之,特別是這些做生意的商戶們,滿桌之人皆怒瞪陶婉盈。褻瀆佛祖,實在是罪不可恕。

  陶東成急忙拉了拉她袖子,向眾人抱拳道:「諸位同僚,舍妹年幼不懂事,還請各位不要見怪。」

  陶婉盈也意識到自己話裡的不妥,看了林晚榮一眼,卻見他正無所謂地站在邊微笑,便知道自己又上了這惡人的當。

  她知道自己不管是動口還是動手,都不是那個林三的對手,便拉住蕭玉若道:「玉若姐姐,那日我路上攔住了你,回家之後哥哥便將我臭罵一通,拉我到這杭州來向你賠罪。他想你念你,對你這心思,怕是誰也及不上了。我昔日犯了過錯皆是我自己任性胡來的,你千萬莫要誤會哥哥啊。」

  日,這樣肉麻的話這小妞竟也能說得出來。牙沒酸倒?林晚榮感歎,這個陶婉盈脾性差得不能再差,只是為了撮合大小姐與陶東成,竟然從金陵攆到杭州,這副癡纏勁,不服也不行啊。

  陶婉盈已經將話說的這麼直白了,又是當著如此多人的面,蕭玉若臉上發燙,對這丫頭著實有些惱火,看來今日不將這話說明白是不行的了。

  大小姐一笑道:「謝謝陶公子和婉盈小姐如此關心玉若。只是玉若福薄,與陶公子也僅是同僚之誼,其他諸事,從未考慮過。還請二位莫要誤會了。」

  在場諸人皆是知道陶公子在苦追蕭大小姐,卻未曾想到這年會還未開始,那個陶家小姐便在大庭廣眾之下,替哥哥來了個鳳求凰。更未想到的是,蕭家大小姐卻是這樣直接地拒絕了,著實出人意料。

  林晚榮倒是讚賞地看了大小姐一眼,這事情處理起來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還是很有一套的。只是今日這年會,無數人在覬覦著蕭家最賺錢的兩門營生,偏在此時又得罪了金陵商會的會長,這年會之上,怕是不好過啊。

  大小姐又何嘗不知這危難處境,但她性子剛烈,不願再在此事上多加糾纏,回絕之後便不說話了。只是瞧見林三微微一笑,似是滿不在乎的神色,她又忍不住哼了一聲,賭氣似地不去看他,對陶東成兄妹道:「年會將要開始,賢兄妹還是快快請回吧。」

  陶婉盈面色焦急還要再說,卻見坐在大小姐旁邊的劉月娥起身道:「這不是婉盈妹子麼,好久不見你來我們店裡選首飾了。近日可還好啊?」

  婉盈被打斷了,卻也不得不回話道:「是劉姐姐啊,這幾日不得空呢,有功夫了我便過去,唉——」她話還沒說完,竟是陶東成直接拉走了。

  陶東成貴為金陵商會會長,今日被蕭玉若這般直接拒絕,面子上實在掛不住,臉色鐵青地拉住婉盈的手,便直接往於會長那桌走去。

  劉月娥看了大小姐一眼道:「妹子,你得罪了陶公子,卻怎麼辦是好?」

  大小姐心道,有人早就得罪過了,也不缺今天這一回了,想著卻是又看了林三一眼。

  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後,胖胖的於會長站在前台,一抱拳朝諸人道:「江浙兩地的各位同僚,老朽於振謙,這廂有禮了。」

  噼裡啪啦的掌聲響起,這江浙兩地的商業年會也正式開始了。杭州商會果然極大的面子,請來了杭州府台大人致辭,給於胖子臉上增了不少光輝。

  接下來便是江浙兩地的商會會長致辭,陶東城上台的時候,卻是洋洋灑灑一番,似乎江蘇商戶的發展,便是他居功至偉的模樣,看得林晚榮大大的不爽。

  那個陶婉盈見著哥哥大出風頭,卻是高興之極,拿著眼光不時地往大小姐這邊瞅來,寓意不言自明。

  於胖子上台之後,卻是又將陶東成大大地誇獎了一番,英俊瀟灑,年少有為,實在是諸地客商之楷模。林晚榮哼了一聲,楷模個屁,要不是他老爹那點特權,這小子狗屎都算不上。

  接下來則是一年之總結了,於胖子大書特書,其大意則是兩地商會這一年的經營事業取得了長足進步,截至目前營業額多少,新興產業多少等等。這些數據也不知道這個於胖子是怎麼弄來的,不知道有沒有注水分,弄什麼虛假繁榮。

  下面的便是推行兩地的代表發言了。這些經商地,俱都精於嘴皮子功夫,上去說幾句話,實在是小菜一碟。在一個浙江商戶代表發言之後,江蘇商會推選的代表是劉月娥。這個劉姐姐,模樣大剌剌,講話卻是有條有理,這一年她玉器翡翠的生意擴展極大,讓人羨慕,林晚榮也忍不住點頭,這位姐姐倒是一位粗中有細的主。

  待到兩位代表發言完畢,於會長對眾人一點頭,道:「除了以上兩位同仁之外,各位同僚也知道,今年金陵商界卻是出了幾件大大的好消息。舉凡諸位家裡有女子親人愛妻小妾的,怕都是有所耳聞,如今金陵杭州兩地,卻是流傳著兩樣寶貝,是老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便連那名字也取得甚是寫意,叫做香水、香皂。這兩樣東西可不得了,風靡了杭州金陵,不幾日怕是連京城也要轟動了。下面便請來自金陵的蕭玉若大小姐,就這香水香皂,與諸位同僚好好交流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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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責難


  蕭大小姐緩緩起身,裊裊婀娜走上前去,對著眾人一禮,微笑道:「玉若感謝於會長的好意,也感謝諸位同僚的關愛之情。諸位在場的,都是我的前輩同僚,也都支持過我蕭家的發展,玉若在此,對諸位一直以來的支持深表感謝。」

  她說著便深深一鞠躬下去。大小姐人兒生得貌美如花,舉止親切自然,才情風度皆是勝人一籌,很容易便博得眾人好感。

  「這香水與香皂,乃是我蕭家最新開闢的兩門營生,相信諸位也聽說過了。香水乃是源自花香,經過秘法釀製而成,成本極高,得之不易。但其香味悠遠,淡泊優雅,且能保持長久,比尋常女子用的水粉方便許多,香味也更加雋永,所以深得各位太太小姐的喜愛。」大小姐將那香水款款道來,在座的諸位雖都是商人,卻也是潛在的買家,這樣的一個宣傳機會大小姐自然不會錯過。

  「至於那香皂乃是秉承了香水的香味,清新自然,舒適宜人,前期有不少的小姐太太已經試用過了,相信會深有體會。這兩樣乃是我蕭家精心密制而成,便是為了造福五華千千萬萬的百姓人家。也希望諸位前輩,能夠一如既往地支持蕭家,玉若感激不盡。」

  大小姐簡單介紹了這香水香皂,那邊浙江商戶裡卻有一個女客商站了起來道:「蕭大小姐,那香水香皂我皆是聽過,也有幸用過,感覺十分的舒爽。只是眼睛杭州諸地卻無貨供應,倒叫我們這些姐妹們著急了。」

  她說一說完,便引來周圍些女客商的紛紛贊成,她們是商戶,對那新鮮物事都是感興趣的,中間有不少人花高價搶得了些香水香皂試用過,感覺真的是與以前那些俗氣的胭脂水粉完全不同,所以才這般急迫的向大小姐要起貨來了。

  大小姐微微一笑道:「諸位姐妹莫要著急,那香水香皂馬上便要供貨來了,諸們姐妹若有需要,便可直接向我們分號登記造冊,貨到之後,我們定然會送到各位手上的。」

  陶婉盈卻是從懷裡取出一個透明玻璃小瓶,裡面裝著些淡粉色的液體,得意地向周圍的女客商們宣揚道:「這便是玫瑰香水了,是玉若姐姐親手送給我的。」

  一時之間引得周圍女客連連驚呼。個個捧在手裡愛不釋手,有幾個女客便要多掏銀子從婉盈手裡買來,卻被婉盈急忙奪了回去。

  林晚榮看得暗自好笑,這是那日大小姐到書院宣傳的時候,送給陶婉盈的香水,沒想到今日這小妞卻是拿到這裡顯擺來了。這香水落在她手裡,也算是白瞎了。

  陶東成卻是心裡惱怒,他拉住了陶婉盈,又對那胖子於會長打了個眼色。於會長便不經意地一揮手,人群中卻是又站出來一個客商道:「大小姐,你這香水香皂,好則好矣,只是你們蕭家卻是有些過於不厚道了。」

  林晚榮將那於胖子的手勢都看在眼裡,心裡冷笑,果不其然,這老頭肚子裡就沒什麼好主意。

  大小姐秀眉微蹙道:「李當家的,這話怎麼說?」

  聽這李當家的口氣,似乎也是熟人,那李當家的哼道:「大小姐,做人須收三分,莫要過分強逼。你們蕭家原本是經營布莊綢緞的,如今卻來做這胭脂水粉的生意,已經跨了幾行,手腳是不是伸得太長了些呢。」

  林晚榮對旁邊那劉月娥道:「劉大姐,這李當家是做什麼的?」

  劉月娥道:「這傢伙是杭州城裡經過水粉胭脂的,有名的吝嗇鬼。」

  哦,林晚榮應了一聲,心裡明白了。媽的,這傢伙定然是嫉妒了,香水肥皂一出,誰還去用那胭脂水粉啊。想以行業規矩來限制蕭家,媽的,你小子以為你是戶部啊,還弄個什麼行業准入制度。

  蕭大小姐正色道:「李當家,我蕭家世代經商,布莊生意也不曾落下,但那其他的營生卻也做不得麼?這是哪家的規矩,我蕭家近兩代都是女子經商,做這胭脂水粉的生意,也是理所當然。」

  李當家的哼道:「你這樣跨了行業,卻是壞了規矩。若人人都像你們蕭家這樣,今天做這個,明天做那個,那這行業、商會還有何規則可言。」

  大小姐見這人如此找茬,冷哼道:「天下的生意天下人做,為何李當家的做得,我蕭家就做不得呢?李當家祖上卻是做打鐵匠的,如今做到這香粉生意,那卻是否也是壞了規矩呢?」

  林晚榮呵呵一笑,大小姐口才不錯啊,以前沒見她展露過,倒是有些小瞧了她。

  那李老闆氣得七竅生煙,道:「你這是強詞奪理。」

  蕭大小姐哼道:「李當家的,你雖然嫌我蕭家入了這胭脂水粉的行當,我蕭家卻不嫌你也入這布莊綢緞的行當,不知道李當家是否有這興趣?」

  劉月娥一豎大拇指道:「我這妹子,沒說的,巾幗更勝鬚眉。」

  另一們經營胭脂水粉的老闆卻也站了起來道:「蕭大小姐,你們蕭家要做這胭脂水粉的生意,沒人可以攔得著,但是也不能這樣不顧規矩,讓我們這些做水粉生意的,沒了營生啊。」

  大小姐搖頭道:「諸位掌櫃的,我們都是經商之人,這商之一字非我一人可做,便是需要大家一起來,相互競爭,相互制約,才能長足發展。」

  李當家的哼道:「相互競爭?蕭大小姐,你這香水香皂一出,我們杭州的水粉生意十成卻落了七成,這競爭何來之有?怕是你蕭家一家獨斷了吧。你把我們杭州商會置於何處,又把我們這些商人置於何處?」他身後幾人卻是一起鼓噪了起來,一時頗有群情激憤之勢。

  劉月娥卻是看不下去了,站起來道:「你們這些人還講不講理了?蕭大小姐做何營生卻與你們何關,自己沒有本事,卻來責怪別人,真是天下奇聞。」

  這金陵商會人雖多,卻只有劉月娥站起來為蕭家說話,其他人等都是看那陶東成眼色的。

  林晚榮對大小姐微微一笑,豎起了大拇指,大小姐臉上一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李當家的,有競爭,便會有衝突,這是天理,是正道。正所謂窮則思,思則變,我蕭家在布莊上經營多年,後來卻是多家介入,導致我蕭家步履維艱,難以為繼,這才開闢了新的營生,若我像你這般怨天尤人,那我便要天天罵街了。」大小姐冷冷說道。

  那經營胭脂水粉的幾個商人互相看了一眼,卻是不知道怎樣回答,急忙看了那於會長一眼。

  陶東成對那於會長打了個眼色,久未說話的會長忽然站起來笑道:「二位都莫要上火,此事還有得商量。我見二位說的都有道理,倒不如老朽想個折中的法兒。」

  那個李當家急忙諂媚地笑道:「會長請講。」

  於會長向大小姐道:「蕭大小姐,這些做水粉生意的也不容易,我看倒不如這樣,你們蕭家那香水香皂,在這浙江一省的經營權,便都轉交給李掌櫃他們,這樣雙方合作,都算是有些賺頭了。」

  我靠,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那經營權到手,可是一筆大大的利潤,林晚榮嘿嘿冷笑,我種了樹結了果子,你們卻想撿現成的,想把蕭家排擠出杭州,還真***會做美夢。

  大小姐臉色一變,道:「於會長,我蕭家在浙江店舖眾多,自有經營途徑,暫時用不上他人幫忙。」

  於會長陰陰一笑道:「蕭大小姐,這樣的話,老朽也是十分的難辦了。我這浙江一省的同僚們,也要吃飯啊。陶公子,你怎麼說?」

  陶東成起身「為難」地看了蕭玉若一眼道:「賢妹,我們江浙兩地商會,乃是一家人,退一步便可以海闊天空啊。」

  狗崽子這二人串通一氣,大小姐想起這些年蕭家所受的委屈,眼中已是淚珠打轉,但她個性堅強,強忍了淚珠,淒然笑道:「我蕭家推出了香水與香皂,大家眼裡看到的都是成功,可有誰想過,若是這幾樣營生失敗了,我蕭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便是萬劫不復的境地。這些年來,我蕭家布莊陷入困境,卻從未想過要用其他手段打壓同行,我蕭家靠的是自己努力,堂堂正正掙銀錢,為何今日卻要遭受這般詰難?我蕭家雖是婦人女子,但仰無愧於天,我蕭玉若也絕非你們想像中那般好欺負之人。」

  那於會長與陶東成皆是冷笑不語,彷彿勝券在握。

  你娘的,好好與你們說話,你們這些王八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看著於陶二人奸笑的樣子,林晚榮不聲不響提了條粗壯的板凳走過去,護在大小姐身邊,望著她輕輕一笑道:「莫哭莫哭,哭了可就不好看了。」

  「林三——」大小姐便彷彿找到了親人般,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忍受了半天的淚珠便嘩啦啦地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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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老子是個文明人


  「不是說過了嗎?再哭就不好看了。」林晚榮笑著遞給大小姐一方絲巾,回過頭來,眼中卻是閃過一絲冷冷的寒光。

  「你叫什麼來著,於胖子是吧?」林晚榮笑著對於會長道。

  「我哪裡胖——」於會長猝不及防之下,差點答了他的話,幸虧醒悟得早,急忙厲聲喝道:「你是什麼人?竟敢與我如此說話?」

  「陶會長,你告訴他我是誰!」林晚榮皮笑肉不笑,對著旁邊的陶東成道。

  陶東成與他是老相識了,卻也摸不清他的來路,只得色厲內荏地道:「林三,你想幹什麼?這裡可是江浙商會,輪不到你說話。」

  「恭喜你,於會長,你馬上就要長胖子了。」林晚榮似是沒聽到陶東成的話,眼中閃過一絲陰光,笑著望著於會長道。

  於胖子本能覺得事情不對,急忙叫道:「你要做什麼?」

  「老子是個文明人。」林晚榮將手裡提的木凳,猛地往面前桌上一拍,怦得一聲大響,「啊」的驚叫聲中,那桌子便徹底地散架了。

  看準確無誤於胖子那白花花的胖隊,林晚榮左右兩記重重的勾拳,又疾又快,怦怦兩聲,正砸在於胖子臉上。

  於會長啊的一聲慘叫,跌倒在地上連打幾個滾,哼唧幾聲,卻是連爬起來的勁頭都沒有了,兩邊臉腫得像饅頭,將原本不大的眼睛更擠成了一條縫。

  「你,你放肆。來人啊,來人啊,快將這奴才抓了。」於會長躺在地上,不住地哼著,有氣無力地喊道。

  林晚榮嘿嘿一笑,走上前去,伸出一腳緩緩踩到那於會長的臉上。那於胖子左躲右閃,卻似乎怎也躲不過那一腳。

  「你,你欺人太甚——」於會長臉被踩癟了,鼻子裡哼出氣,高聲喊道。

  「欺人太甚?」林晚榮冷笑道:「方纔你們那般兩難蕭大小姐時卻是想到這四個字了嗎?」

  「林三,你當真欺負我浙江商會無人麼?各位同僚,人家都如此欺負到我們會長頭上來了,我們還等什麼?」那先前率先為難大小姐的李掌櫃,見會長被人踩到腳下,立即站起來叫嚷道。

  「商會?好一個商會。」林晚榮哈哈大笑道:「如此欺行霸市,逼人至此,商會,商你娘的會。」

  他右腳往那會長臉上重重一踩,於胖子發現啊的一聲哀嚎,大聲慘叫了起來。

  林晚榮轉身望著江蘇商會的客商們,眼中閃過一絲厲光,怒道:「蕭家乃是金陵商會之一員,今日被人欺負至此,竟無人敢言,這金陵商會卻還要來做什麼?」

  大小姐見林三發怒,心裡卻是大驚,這個林三要是發起怒來,可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她急忙拉住林三的袖子道:「林三,快莫要莽撞傷了人。」

  林晚榮回頭看了蕭玉若一眼,道:「大小姐,忍無可忍,便無須再忍。別人都已經騎到蕭家頭上了,若是一味地軟弱下去,只會讓他們得寸進尺。」

  大小姐知道林三說的不假,便暗自咬了咬牙,沒有說話了。

  那於會長殺豬般地嚎叫道:「林三,你快放開我。在我杭州境內。你膽敢如此放肆?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

  「哈哈哈哈,」林晚榮大笑道,「現在來講王法講天理了?方纔你們對一個柔弱女子那般苦苦相逼,卻是講的什麼王法天理?這個世界上的天理就只有一個,誰的拳頭硬,誰就是天理。」

  陶東成見這個林三如此野蠻,如此不按規矩行事,心裡也是有些害怕,急忙道:「林三,此乃是浙江境界,你休得放肆。」

  衝動是魔鬼,可人都是有血性的,有時候還就得衝動一把。凡事都謀定而後動,永遠都只能是一個美好的理想。林晚榮便是如此想法,管他是哪裡地界,都被人欺負到這份上了,再縮著頭,倒不如直接吊死算了。

  林晚榮嘿嘿一笑,放開踩住那於會長的腳,緩緩地靠近陶東成道:「陶公子,陶會長,這裡是浙江地界是麼?那回到金陵之後呢?我們蕭家依然要受你的欺負是不是?」

  「我何時欺負過蕭家?你可不要信口雌黃。」陶東成分辨道。躲在背後做的那些事,諒這個林三也不知道。

  對這種偽君子,講道理是根本行不通的,唯有比他更卑鄙,更小人。林晚榮嘻嘻笑道:「你沒有欺負蕭家?這倒奇了,方才於胖子那般死死相逼,那助紂為虐的卻是誰來著?可笑你還敢自稱金陵商會的會長。你沒欺負蕭家,我今日卻要欺負欺負你,你沒意見吧。」

  大小姐見林三這樣為自己強出頭,卻是又感動又擔心,緊緊地立在林三身邊,扯了扯他袖子輕聲道:「莫要瞎打傷著了自己。」

  林晚榮聽得心裡大樂,這小妞只囑咐我不要受傷,卻沒說不要我打架,真是有進步了。

  陶東成見大小姐與林三神情親密,心裡卻是又嫉妒又害怕,他一直沒有摸清林三的來路,而且這個林三行事出人意表,從來不按套路出牌,實在是拿捏不準。

  他急忙叫道:「林三,你如此咄咄逼人,難道真當我金陵商會怕了你不成?蕭家以後可還要在金陵立足,你莫要害了蕭家。」

  「好一個金陵商會。」林晚榮冷眼一掃四周,哼道,「蕭家乃是金陵商會之一員,方才受人欺壓,除了劉大姐外,卻有誰站出來為蕭家喊過冤說過話?人皆有私心,這一點我無話可說,也不能要求諸位什麼。但今日這姓陶的卻要藉著金陵商會的名頭欺侮蕭家,那說不得便要好好看看這金陵商會的會長,卻是怎樣一副嘴臉了?」

  那劉月娥卻是站了起來道:「林三兄弟,我劉月娥支持你。」她望了金陵商會眾人一眼,怒道:「你們這些男人都死絕了嗎?人家都這樣欺負到我們蕭大小姐頭上,欺負到咱們金陵同僚頭上,你們還縮著頭當烏龜,虧你們的老婆還忍受的了。換了老娘,早就一腳蹬開了。」

  劉月娥那性子那嘴,說出話來便是打機關鎗,在座的金陵商人知道她的脾性,粗炮筒子一個,再加上心中有愧,竟然是無人敢於反駁。

  大小姐緊緊拉住劉月娥的手,感激地道:「謝姐姐為小妹說話了。」

  陶東成見林三步步緊逼,急忙道:「林三,你要做什麼?」

  林晚榮陰森笑道:「陶公子,忘了上次我跟你說過的話麼?;輕易千萬不要惹我,你不聽勸解,那就要付出代價。」

  陶東成見他來勢洶洶,便要閃身逃走。林晚榮右手猛出一拳,剛要打到陶東成臉上,卻被一雙小手攔住,卻是那個陶婉盈。婉盈小姐柳眉倒豎道:「林三,你休得欺負我哥哥。」

  「老子是個文明人,專打狗,不打人。」林晚榮嘿嘿一笑,左拳卻是飛速掄起,迅雷不及掩耳,重重砸在陶東成面門上。

  陶東成雖也體魄強健,打架卻不是林晚榮這等高人的對手,這一拳被揍得頭暈眼花,半邊臉腫成了饅頭,還多了一個熊貓眼。

  婉盈見這林三偷襲,又驚又怒,刷地衝了上來。林晚榮閃身避開,卻是順勢踢出一腳,正中陶東成小腹。陶東成啊地一聲慘叫,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起來。

  「哥哥——」婉盈驚叫一聲,急忙奔了過去,扶住陶東成,卻見他臉色發白,額頭汗珠滾滾,眼中滿是狠毒的眼光,緊緊盯著林晚榮。

  拳打腳踢,林晚榮大大地出了口惡氣,心裡舒爽無比,這一仗打了浙江打江蘇,兩地會長被他揍了個遍。媽的,拳頭才是硬道理,讓你們這些狗東西欺負人。

  掃了眾人一眼,林晚榮哼道:「天下生意天下人做,莫要說誰欺負主誰。我們蕭家一向與人為善,卻不是懦弱。若有人因此主為蕭家好欺負,那便是瞎了他的狗眼。」

  大廳之內一時噤若寒蟬,在座的都是商人,追逐的是利潤,耍嘴皮子搞小計謀都有一套,卻從沒見過這般野蠻靠拳頭打出來的,便再無人敢小看蕭家。

  陶婉盈見哥哥面色蒼白,又驚又怒道:「林三,我定要稟報侯大人,好好治你的罪。」

  林晚榮不屑地笑笑道:「陶小姐,你有本事便儘管來吧,咱們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大小姐卻是站在林晚榮身邊,正色而又堅定地道:「婉盈小姐,林三之事,皆是因我而起,你若要告官,盡可以衝著我來。」

  「就是他,就是他。」那李掌櫃帶著一隊兵丁急匆匆地衝了上來,指著林晚榮道,「就是他,竟敢毆打我們會長與陶公子,在座的諸位都是證人。」

  那幾個兵丁不由分說便要來拿林晚榮,大小姐卻是緊緊地拉住林晚榮的衣袖道:「林三,此次卻是我害了你。」

  林晚榮笑道:「大小姐,打架的事兒我最擅長了,與你沒有干係。」

  大小姐搖頭堅定地道:「你莫要害怕。他們要抓你見官,要你坐牢,我都與你一起去。」

  這小妞,老子難得地被她感動一次。林晚榮心裡笑了笑,還沒說話,卻聽門外有人大聲唱喏道:「文華殿大學士、戶部尚書徐渭徐大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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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息事寧人


  在場的江浙兩地的商戶們卻在瞬間沸騰了起來。這年頭,經商的地位低下,與官場的交往極其有限,如今這文華殿首席學士、天下第一才學、戶部尚書徐渭大人親自到來,卻是為這些經商的大長了面子。

  於會長急忙自地上爬了起來,陶東成也在陶婉盈的攙扶下,疾步到門口相迎。

  這個徐文長,來的還真是時候啊,林晚榮望著大小姐笑了一下。

  蕭玉若聽著徐渭大人到來,心裡先是驚喜,後面卻又擔心起來,就算徐渭徐大人來了又怎麼樣,即便是他欣賞林三的才華,但他也是朝廷命官,這眾口一詞的指責林三,他能偏袒的了麼?

  徐渭身著一身大紅的官服,臉上帶著些許微笑,清瘦的面容中隱隱藏著些威嚴,緩步踱了進來,後面還跟著方才見過面的杭州府尹以及浙江大小官員數十人。

  「參見尚書大人,參見諸位大人。」於會長急忙恭敬行禮道。

  「學生陶東成,見過徐大人,見過諸位大人。」陶東成也行禮說道。

  任誰都知道,這徐渭昔年便是皇帝潛邸的第一謀臣,如今更是大華朝的國柱,掌管著錢糧大計,是大華皇帝最為信賴的人。只要得到他的青睞,飛黃騰達定然指日可待。

  「諸位會長,諸位同僚,快請免禮。」徐渭點頭笑道,扶起諸人。

  眾人起了身,徐渭看見於陶二人腫著的豬頭臉,吃了一驚道:「二位會長,這是怎麼了?」

  於會長卻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驚嚎道:「徐大人,你可要為我作主,為我江浙兩地的商會作主啊。」

  陶東成一咬牙,也是跟著於會長跪下道:「請大人為學生作主。」

  徐渭奇道:「二位這是怎麼回事,快請起來說話。你二人執掌江浙兩地商會,乃是商戶之龍頭,這卻是怎麼了?」

  於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大人,都是那蕭家的家丁林三——」他又肥又粗的手指朝林晚榮一指道:「不僅侮辱我兩地商會,更是當眾毆打我與陶公子以及我商會手下多人,實在是辱盡天下客商,還請大人為我們二人作主啊。」

  林晚榮聽得心裡暗罵,這個於胖長真無恥。老子明明才打了你們兩個,被你一說,卻變成打了一堆人,無恥至極,猶勝於我。

  徐渭哦了一聲,看了林晚榮一眼,又對於陶二人驚道:「於會長的意思是,這位小兄弟一人毆打了你和陶公子還有你商會中許多人?」

  於會長咬牙道:「正是,還請大人為我們做主。」

  徐渭道:「莫要著急,老朽將事情問個清楚,定然秉公直斷。於會長的意思是說,這家丁林三,毆了於會長、陶公子還有這許多人,那便是他一人群毆了你們諸位,是也不是?」

  「是,是,是——」於會長急忙叫道:「在場的諸位會中兄弟,皆是可以作證的。」

  「一人群毆多人?」徐渭疑問道,走了兩步到了林晚榮身前,笑了一下道:「林小哥,這幾位說的可是實話?」

  林晚榮還未說話,大小姐卻已經開口道:「徐大人,今日之事乃是因我蕭家而起,與林三無關,萬般禍責,皆由我蕭家一力承擔。」

  徐渭看著蕭玉若道:「你,便是蕭大小姐麼?」

  大小姐行禮道:「正是小女子。」

  徐渭望著她歎了口氣道:「像,像,真是像極了。」

  大小姐迷茫地望了徐渭一眼,不知徐大人此言何意。

  徐渭一歎道:「蕭大小姐,你娘親郭小姐這些年過得可還安好?」

  蕭玉若愣了一下,這徐大人稱自己娘親為郭小姐,似乎竟認得娘親,這卻是哪裡說起?

  林晚榮卻是略知一點,見大小姐發呆,便輕輕碰了她袖子一下。大小姐一驚,急忙恭敬行禮道:「娘親一切安好,謝大人關懷。」

  徐渭慨然歎道:「蕭大小姐你莫要奇怪,老朽與郭小姐昔年也曾有些交往,對郭小姐的聰明才智甚為佩服。昔年與郭小姐京城一別,遙想已是二十餘載。今見故人之後,卻是相見不相識,直叫人感懷不已。」

  大小姐一聽這徐大人竟然與自己母親有交情,心裡多少有了些安慰,不求徐大人偏袒,但求他公正無私。

  徐渭一笑道:「蕭大小姐,你雖是故人之後,但今日這事,既是有人告了你蕭家,老朽卻也不能偏袒,唯有秉公辦事,小姐莫怪。」

  蕭玉若急忙道:「小女子亦無他求,但求大人公正無私,心願已足。」

  於會長與陶東成,初時一聽那蕭家竟是徐大人故人之後,也是大吃了一驚,待見到徐渭似乎沒有偏幫之意,這才放心下來。

  徐渭點點頭,又對林晚榮道:「林小哥,這二位說的是真是假?你是否群毆了他們這諸多人等?」

  「群毆?沒有啊。」林晚榮迷糊道:「徐大人,我一人怎麼能群毆一群人呢?就算我有三頭六臂,也是做不到啊。」

  徐渭點頭,轉身望著於胖子道:「於會長,這林三一人群毆你們多人,就算他雙手雙腳,四肢一起,卻也難以做到,你是否記錯了?」

  於胖子額頭汗珠滾滾,都是自己太貪大了些,說什麼群毆啊,他急忙改口道:「大人,是這林三先毆打於我,接著又是毆打陶公子,在場諸人皆是可以作證。」

  陶東成也接著道:「於會長句句皆是屬實,學生以身家性命擔保。」

  徐渭嗯了一聲道:「那便不是群毆,是互毆了,是也不是?」

  這次於胖子卻是學乖了,急忙道:「大人,是那林三率先動手,我們還沒還手,便已被他毆打了。」

  「這便是了,林三,你可曾毆打這於會長諸人?」徐渭轉對林晚榮道。

  「談不上毆打,只是簡單切磋了一下。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一向是喜歡『以德服人』的。」林晚榮無恥地道。

  那李掌櫃立即跳出來道:「一派胡言,你毆打於會長與陶公子,乃是我們親眼所見,你還想狡辯?」

  徐渭點頭,聲音卻是提高了許多道:「林三,你可知罪?你因何要毆打於會長二人?」

  林晚榮還沒說話,那於會長卻是搶著說道:「徐大人,我們只是與蕭家商討一下經營問題,一言不和,那林三便要打人,還請大人明察。」

  「哦,」徐渭一副明白了的神情:「於會長,這裡是浙江的地界,林三一個小小家丁,無權無勢的,竟敢毆打你們?實在是過於狂妄了,饒恕不得。」

  那邊劉月娥卻是聽不下去了,跳起來道:「徐大人不要聽他們胡說,是於會長他們欺行霸市,欺人太甚,林三才憤而反擊的。」

  劉月娥一串連珠炮,將杭州商會如何威逼蕭家,陶東成如何助紂為虐,金陵商會如何服軟,皆是娓娓道來。她看似是個粗筒子,實則是個人精,涉及到杭州商會如何霸道威逼的,便是大書特書詳細道來,說到林晚榮打人,卻是說林三基於義憤才憤而出手,否則以他一個小小家丁,再強橫又怎能當庭毆打這兩位頭面人物。

  徐渭聽得眼睛瞇起,看不出是個什麼態度。林晚榮卻是個聰明人。這徐老頭問的幾句話裡,處處學問,大有玄機。

  聽完劉月娥的描述,徐渭眉頭一皺,望著於胖子道:「於會長,可有此事?」

  於會長急忙道:「大人不要誤會,我杭州商會絕無霸市之意,只是就著經營一事與大小姐好生商量。」

  「商量?」林晚榮嘿嘿一笑道:「於會長是如何商量的?便是要讓蕭家將這一省的經營權交給李掌櫃,否則便不許蕭家在這杭州經營,這便是於會長所謂的商量麼?」

  於會長嘴唇囁嚅了幾下,卻不敢否認。

  林晚榮對徐渭一抱拳道:「徐大人,您是戶部尚書,自然知曉這經營的道理,經營之事,乃是天下民生之大計,有才能、有技巧者經營之,還需得競爭充分,才能促進商事迅速發展,繁榮我大華之貿易。而像於會長這樣,為了一己私利,便目光短淺,動用種種手段,阻礙別人正常經營,長此以往,不僅杭州和浙江的百姓無法享用最新的產品,便連那自由經商的氣氛,也要被打壓殆盡。這商業之事,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此打壓之下,浙江一省的經營卻如何能進步?那金陵商會的陶公子,乃是商會會長,卻不為會中商戶著想,與於會長沆瀣一氣,排擠蕭家,這是誰給他這麼大膽量,可以任他欺侮別人?廣開貿易,鼓勵競爭,乃是正途,欺行霸市卻是壞我大華經營之根基,萬不可縱容。」

  這一番話洋洋灑灑,卻是將這欺行霸市上升到了大華經營之高度,眾人聽得迷迷糊糊,似懂卻是非懂。

  徐渭臉色嚴肅,望著於胖子道:「於會長,這林三可有說假話?」

  於會長不敢說話,徐渭又看了陶東成一眼道:「陶公子認為呢?」

  陶東成沒有說話,陶婉盈卻是替自己哥哥辯道:「徐大人,這林三一派胡言,誣陷我哥哥,還請大人做主——」

  徐渭重重哼了一聲道:「你們既不出聲,那林三毆人是真,你們欺行霸市卻也是真了?」

  諸人皆都不敢說話,徐渭歎道:「江浙兩地,乃是我大華經濟之根基,天下大興之糧倉,今日江浙商事之年會,皇上甚為重視,特委派老朽與各位見見面,瞭解一下各位在經營之事上還有些什麼難處?卻未曾想到,竟會有這等事情出現,著實令老朽好生失望。」

  徐渭威名在外,那氣勢自是非同小可,廳中諸人皆是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徐渭哼了一聲對杭州府尹道:「古大人,依我大華律例,毆打他人,該當何罪?」

  於胖子和陶東成雖然貴為江浙兩地商會的會長,但卻是民間組織,林晚榮打了這二人,卻是連毆打朝廷命官都算不上,頂多也就算是個毆打士紳。

  「依我大華律條,當眾毆人者,輕則杖刑,重則入獄。以林三毆打兩位會長的情形來看,至少需要杖刑二百。」古大人道。

  「欺行霸市,擾亂經營,又是如何治罪呢?」徐渭又道。

  「按大華律條,欺行霸市者,輕則罰沒官產,重則充軍流浪。」杭州府尹道。

  於胖子臉色蒼白,陶東成也咬著牙不說話,這擾亂經營的罪名可是不小。二人在金陵與杭州皆是橫行慣了,何曾有人與他們為難過?眼下這徐渭卻是絲毫不留情面,重拳出擊,打了兩人一個措手不及。

  大小姐久未說話,聽了徐渭的話,卻是心中歡喜,忍不住看了林三一眼,卻見他正微笑,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徐渭歎了口氣道:「林三尚還好說,於會長與陶公子,乃是我大華之棟樑,那欺行霸市之說,卻尚未構成事實,古大人,依你之見,這事該如何是好?」

  杭州府尹道:「大人,依卑職之見,於陶二位會長不當在先,林三打人在後,卻皆是有過錯,不如讓他三人明澈是非,好好反省,引以為戒。」

  這杭州府尹顯然摸透了徐渭的意思,這個法兒最息事寧人。其實若要真論起來,林三打板子難免,那兩位會長的罪責卻也不小。

  徐渭微微一笑道:「這樣啊,那兩位會長意下如何?」

  於胖子不敢說話,陶東成地是一咬牙道:「大人如此開恩,學生自不敢多言。只是今日這林三毆打學生和於會長,我二人固然可以不在乎,但他卻將我江浙二地的商會置於何地?今日大人不計較我們之錯,學生十分感激,可這蕭家藐視兩地商會之罪,學生身為金陵商會會長,卻不能坐視不理。今日趁了大人在場,我便要與蕭家來一場公平的比試。」

  「哦?」徐渭大感興趣地道:「比什麼呢?」

  「文鬥武攻!」陶東成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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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文鬥武攻(1)


  「文鬥武攻?」徐渭奇道:「怎麼個文鬥武攻?」

  「這文鬥武攻,說起來簡單,便是蕭家與我,雙方各選一題發問,或文或武。若對方不能做到或被擊敗,那便是輸了。一文一武兩場若是不分勝負,則請徐大人再出一題,以決輸贏。」陶東成說道。

  林晚榮明白了,不就是三局兩勝麼?這一文一武,也虧他們想得出來,蕭大小姐雖是經商之人,可是那才學便連精通詩詞的金陵第一才女洛凝也是讚不絕口,這文的,絕不怕了他們。武的麼,不就是打架麼?論起打架來,老子怕過誰?

  「這倒有點意思。」徐渭笑著道:「只是陶公子,你與蕭家比試這些,卻是為何呢?」

  陶東成道:「若我輸了,我便退下這金陵商會會長之職,由會中兄弟另選賢能。另外,我陶家再將手下經營之布莊,分文不取,如數轉讓給蕭家。」

  大小姐聞言,頓時吃了一驚,這陶家的布莊經營規模縱是不如蕭家,卻也差不了多少了,陶東成這樣做,卻是要孤注一擲了。

  那陶婉盈似乎也沒想到哥哥會有此一舉,急忙驚道:「哥哥,不可!」

  陶東成眼中射過冷冷的光芒道:「我決定的事情,絕不反悔。」

  徐渭點點頭,眼中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道:「若是蕭家輸了呢,你想要他們做些什麼?」

  陶東成道:「這林三今日毆打我二人,若他們輸了,我便要蕭家向我和於會長賠禮道歉,另外——」他看了蕭玉若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狂熱:「我要蕭大小姐,下嫁給在下。」

  一語既出,滿座皆驚,得到了蕭大小姐,便等於得到了蕭家,得到了蕭家,便等於就得到了香水香皂的經營,陶東成這一手,可謂陰險之極。

  「無恥!」大小姐臉上紅了一下,怒罵道。這陶東成原來也是那般斯文模樣,今日卻是凶相畢露了。倒還不如林三,一直都那麼「壞」。

  話說到此,這陶東成是徹底的與蕭家撕破臉皮了,今日這困獸之鬥,不是魚死便是網破。

  林晚榮哈哈一笑道:「沒想到啊,堂堂的陶大公子,竟淪落到要採取此種手段,臉皮之厚,比我尤甚啊。」這小子厚臉皮也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還放了CY呢,林晚榮徹底的鄙視他。

  徐渭臉色鄭重地望著蕭大小姐道:「蕭大小姐,此事事關你終身,你可要考慮清楚,莫要逞一時之意氣。」

  是啊,老徐已經息事寧人地判了兩邊各打五十大板,這事就這麼揭過去了,老子會傻到再和他血拼一場嗎?林晚榮心中思忖著,對蕭玉若道:「大小姐,今日之事,大人已經判過了,現在和我們蕭家無關。犯不著和他血拼。」

  陶東成見蕭大小姐眼中露出的思考之色,忍不住長笑道:「大小姐,我今天是在徐大人面前公平比試,不存在徇私舞弊,若是蕭家不敢應戰,那今後金陵商會,便再沒有蕭家位置。」

  媽的,這個姓陶的還真是囂張,林晚榮心裡怒罵。徐渭雖是朝廷一品大員,只是這協會之內的事情他卻也無法解決。若是脫離了金陵商會,那蕭家在金陵可以說是寸步難行,若不解決這個陶東成,這事便沒法善了。

  大小姐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她緊握了小拳頭,緊緊咬著嘴唇,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邊是自己的終身幸福,一邊卻是蕭家上下幾百口的活路,她已經被逼到懸崖上,無路可退了。

  這事與蕭大小姐、與蕭家,皆是息息相關,林晚榮竟然第一次有了使不上力的感覺。以他對蕭玉若的瞭解,他知道她會選擇什麼。

  蕭玉若輕歎了口氣,望著他道:「林三,我——」

  林晚榮笑著道:「大小姐,你不用說,我知道你選擇什麼,放心吧,本才子乃是天下第二,只比文長先生差那麼一丁點,能文能武,什麼都不怕的。」

  大小姐一點頭,淚珠兒卻落了下來,林晚榮一偏頭,在她耳邊輕聲道:「莫怕,即便是輸了,大不了你嫁這姓陶的之前,我找些人馬去搶親,然後上山當響馬,請你做壓寨夫人。」

  蕭玉若聽得臉色羞紅,呸道:「你這人到這般時候了,卻還沒些正經話,什麼壓寨夫人的,便是那般不堪麼。」

  她心裡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只是經他這一打岔,心情卻已平靜了許多。一文一武,文的有自己和林三撐著,自然不怕,那武的便是輸了,卻也還有第三關徐渭把關,想來徐大人不會故意危難自己的。

  她這樣一想,心裡便開朗了許多,對著林三一笑道:「這關鍵時刻,你可莫要不正經了,要是輸了,我罰你一年的薪俸。」

  林晚榮哈哈一笑道:「要是贏了,你便替我洗一年的衣裳,這算是公平了吧。」

  大小姐羞紅著臉,卻是輕嗯了一聲。

  蕭玉若轉過身去對徐渭道:「徐大人,小女子答應陶公子的比試請求。」

  徐渭吃了一驚道:「蕭大小姐,你可要好好考慮清楚,這事關你終身啊。」

  蕭玉若輕輕一笑道:「謝大人關心,小女子有信心。何況,還有林三呢。」

  見大小姐如此堅決,徐渭輕歎了口氣,只希望那個林小哥一如既往的學識出眾吧。

  廳中眾人卻是沒想到今日之事演變成這個場面,這比那什麼商事年會好看多了,也刺激多了,諸人皆是喧嘩了起來。那個劉月娥急忙拉住蕭玉若的手道:「妹子,姐姐支持你。」

  陶東成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光芒,對徐渭抱拳道:「大人,既是大小姐答應了,為公平起見,這出題順序,學生建議由抽籤決定。」

  「這是自然。」徐渭正色道。

  兩邊抽籤的結果,卻是蕭大小姐抽了「甲」,陶東成抽了「乙」。

  大小姐挑了先題權,陶家則是先問權。先題權,意思就是這文武兩題由蕭家先選,剩下的一題則是自動給陶家。先問權,則是陶家可以先就自己挑著的題進行問難。

  大小姐輕輕對林三道:「我們是要文權,還是武權?」

  林晚榮沉思了一下道:「要武權,那文權有我們兩個在,諒他們也問不出什麼名堂來。武權我們不熟,應該由著我們出題。」

  大小姐也正是如此想法,便先了武權。陶東成冷冷一笑,道:「先問權在我手裡,下面便輪著我陶家提問了。」

  徐渭作為中間人,看了蕭玉若一眼,見大小姐點頭,徐渭才對陶東成道:「陶公子,你問吧。」

  陶東成眼中射過一絲厲光,道:「在座諸位皆是經商之人,眼力那是咱們最常見的本事。本人這問題,便是考這眼力與見識的。」

  大小姐一驚,她原本以為陶東成的文試是要談詩論詞,卻沒想到竟是考眼力。天下事物何其之多,以二人之力,又怎能事事見過。這文試,怕是凶多吉少了。

  林晚榮似乎是看穿了大小姐的想法,笑著道:「莫怕,有我呢。」大小姐嫣然一笑,這個林三,盡會寬人心懷。

  陶東成見了二人躊躇眼色,卻是得意洋洋地自懷裡取出一個小盒,緩緩打開那盒子,裡面竟是小指甲三分大小的一片小小的似石非石的東西,像是無數星星點點的小石頭聚集而成,晶瑩通透,在陽光折射下,閃爍著晶亮的光澤,七彩斑斕,引人入勝。

  眾人之中,莫說大小姐,便連那見多識廣的徐渭也是驚異莫名,這是什麼東西,是石頭麼?如此美麗璀璨,卻從未見過。

  陶東成將眾人的神色看在眼裡,臉上閃過陣陣得意,道:「蕭大小姐,請問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你知道它的出處嗎?你若是答對了,這一陣便是我輸了。」

  蕭玉若銀牙緊咬,這東西便連天下第一才學徐渭也認不出來,她卻怎生認得。這文試便要輸了麼?她心中難過,往那林三看去,卻見他在深思。

  大小姐以為林三也認不出,心中喟然一歎,道:「這石頭我們——」

  「這石頭我們認識——」林晚榮卻是出聲打斷了她的話,笑著說道。

  「林三,你——」大小姐又驚又喜,聽了林三的話,她瞬間有種死而復生的幸福感覺。

  「你認得這是何物?」陶東成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不屑地說道。

  徐渭卻是對這林三的廣博見聞有著深刻的認識,他本人便是博學之人,對這古怪的物事有著天生的愛好,急忙對林晚榮道:「林小哥,你快說說看,這是什麼物事?」

  林晚榮嘿嘿一笑,望著陶東成道:「若我沒猜錯,這東西非我大華所產,怕是舶來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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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文鬥武攻(2)


  「你怎麼知道?」陶東成一驚,旋即醒悟,不屑地道:「便是讓你知道舶來品又怎麼樣,你卻是瞎蒙的,快快說出這東西的名字和出處來吧。」

  林晚榮笑了一聲道:「你便是有了這東西,怕也是數量不多,也不知道是從哪個鬼佬手裡換來的。」他朝徐渭一抱拳道:「徐大人,為了公平起見,在下請陶公子將這東西的名字與出處皆是寫在紙上,交與大人保管,然後在下再猜。以防我猜中之後,有人指鹿為馬,強行將這東西改了名字。」

  徐渭點點頭道:「正該如此。陶公子,那便請你寫上吧。老朽聲明在先,這蹊蹺事物,未必便沒有人識得。陶公子,可莫要隨便編個假名字欺瞞老夫。」

  徐渭人老成精,這話說得很是嚴厲,陶東成便是有心作弊,卻也沒那膽量。徐渭號稱天下第一才學,這東西未必便不認得。陶東成心裡畏懼,便依著徐渭的吩咐,老老實實在那紙上寫了一行小字。

  徐渭微微點頭,對林晚榮道:「現在你可以說說這是什麼東西了。」

  林晚榮點點頭道:「這東西,在西洋人的語言裡面,叫做帶蒙的(DIOMAND),在古希臘語意思為「不可征服」,阿拉伯語是最硬的意思,譯成我大華語,就是鑽石。在西洋人眼裡,鑽石充滿了神秘、傳奇與浪漫。有人說它是星星墜落的碎片,也有人說是天神的眼淚在地上的結晶。其實,鑽石非但不是由天而降,相反是破地而出。他是天生的金剛石經過打磨而成,質地堅硬,諸位請看。」

  他說著,卻是走到陶東成身邊,自小盒子裡取出那小小的鑽石,陶東成卻是驚道:「你要做什麼?」

  林晚榮嘿嘿一笑道:「放心,只是做個實驗而已。」

  林晚榮自懷裡取出香水的小瓶,道:「諸位請看,這是一個玻璃瓶。」他將那鑽石在玻璃瓶上輕輕一劃拉,那玻璃瓶便出現了一條深深的印記,那鑽石卻是絲毫無損。

  眾人皆是驚歎起來,這鑽石鋒利堅硬又如此好看,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寶貝。

  林晚榮笑著將那鑽石放回小盒子裡,道:「諸位皆是看到了,這鑽石的堅硬可見一斑。其實陶公子手裡的這塊鑽石,只是經過了最原始的打磨,無論色度、硬度、工藝,都是最差的品種。也是西洋人打磨後的殘次品。」

  「一派胡言。」陶東成怒道:「這鑽石乃是我精心挑選的,豈是殘次品?」

  林晚榮哦了一聲,媽的,我還擔心這大華朝將DIOMAND譯成了別的東西呢,現在卻是放心了,一樣叫鑽石。

  林晚榮微微一笑道:「陶公子雖有這小小的一片殘次鑽石,怕是根本就不懂鑒別吧。這鑽石之選,首重顏色、密度、光澤、折射性,從這四點來看,陶公子手裡的這塊確實是下下之選,說它是殘次品,並不為過。真正的鑽石,它堅硬、純淨、璀璨,歷經千年而不變,鑽石恆久遠,一顆永留傳。西洋人將堅不可催的鑽石與今生永不變的愛情聯繫起來,使鑽石成為表達愛意的最佳禮物。堅硬,象徵男女相悅的感情天長地久、牢不可破;五彩光芒,象徵男女之情如火焰般豐富而又燦爛;潔白透明,象徵著愛意無私。寓意可謂深遠。」

  在座的皆是商人,對新的物事,有著強烈的好奇心。林晚榮這一番話,雖然什麼古希臘語、阿拉伯語、西洋語,他們皆是不懂,但這一番解釋,卻是深入了他們心裡。能將這鑽石解釋得如此通透合理,這個林三應該沒有說假話。就連那陶婉盈,也是聽得有些癡了,若照這個林三所說,這鑽石豈不是天下女子的最愛。

  大小姐呆呆望著林三,心道,這個壞人,竟然真的認得這東西,還能如數家珍的歷歷道來,不知道還隱藏了多少本事呢。

  徐渭才學冠天下,年輕的時候也曾見過西洋人,卻沒聽過這鑽石,如今聽了林晚榮這一番解釋,忍不住地點點頭,天下之大,未識之物何其繁多,這個林三,確實見聞廣博。

  最不爽的就是陶東成了,他哼了一聲道:「林三,你莫得意,便是你猜中了名字,卻沒說出他的出處,算不得你贏。」他話裡的意思卻是名字已經猜對了。大小姐聽了一喜,懸著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

  林晚榮笑道:「陶公子莫慌,這出處我還沒說到呢。」

  眾人便皆豎起了耳朵,聽這林三說出處。

  「這鑽石的出處麼,《詩經》有雲,」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這他山之石,想來便是這金剛石了。這也說明,我們的老祖宗早已發現了,我大華之內,也有鑽石。」林晚榮笑著說道。《詩經》的名句,在座的諸位都是聽過的,仔細回想這句話的意思,可不就是這個意思麼?

  「不過呢,陶公子手裡的這塊次鑽,卻是西洋傳過來的。這世界上的鑽石,最早發現於印度,後來在南美的亞馬遜河流域也有大量產出,後來又在南非發現了大量的鑽石礦。西洋人武力強大,採用了掠奪的手段,將這鑽石搶奪而去,加工後再運往世界各地。陶公子手裡的這塊,便是自西洋而來,產地卻是不外乎以上三處。」

  林晚榮笑著對陶東成道:「陶公子,再借你這次鑽一用。」

  陶東成恨得牙癢,卻不能反駁,只得哼了一聲。

  林晚榮將那鑽石興過頭頂,笑道:「大家請看,這鑽石之邊緣,皆是整齊切成直角。劉大姐,你是首飾加工的行家,你說說,這是怎樣來的?」

  劉月娥仔細看了一眼那鑽石,正色道:「我劉家祖傳幾代打磨玉器,卻也切不得如此整齊,叫我看來,這定然非是人工切割。」

  林晚榮伸出大拇指道:「行家就是行家,一語點中要害。這鑽石確實是機器切割,才能如此整齊。」

  眾人頓時竊竊私語起來,劉月娥是打磨翡翠珠寶的行家,她都磨不出來,那這機器要如何的精細啊。

  徐渭驚道:「林小哥,這真是西洋人的手藝麼?我昔年也是見過一個西洋人的,可沒聽說他們能有這般技巧啊?」

  林晚榮一歎道:「徐大人,萬物皆在變化,勿以老眼光看人。從這鑽石的切割來看,西洋人現在的機械加工,已是勝我大華一籌。但我大華有無數的能工巧匠,只要多加努力,不日便可趕上,我們也不能妄菲薄。」

  徐渭點點頭。林晚榮繼續道:「我為何說這陶公子手裡的這塊是殘次品呢?除了我先前提過的色度、亮度、硬度幾個鑒別的要訣之外,另外重要的一點,就是這切割了。一塊真正的鑽石,是無比珍貴的,一定要經過精雕細琢,仔細打磨,是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直來直去的稜角的。只有裁減下來的殘次品,才會這樣隨來隨去。」

  林晚榮觀察細微,這一番話入情入理,眾人皆是點頭稱是,徐渭聽得老懷大慰,望著陶東成道:「陶公子,對於林三的回答你可滿意?」

  陶東成臉色灰白,他對這鑽石的瞭解實在有限,林三這一番話,便連他自己也覺得是無語可說,他咬咬牙道:「徐大人,這鑽石乃是我上月至海安,抓到了兩個不知道從哪裡漂流來的鬼佬,從他們手裡得來的。」

  「那鬼佬可是金髮碧眼,皮膚發白?」徐渭問道。

  「正是如此,此次來杭州,我把他們帶在身邊,準備移交大人,眼下人就在樓下。那西洋也有數國,我卻不知這鬼佬是哪裡人氏,若林三能問得出來,這一陣我便輸得心服口服。」陶東成道。

  徐渭急忙大手一揮,道:「將那西洋人帶上來。」

  不一會兒,兩個兵丁便押著兩個神色困頓猥瑣的西洋人上來,這二人個子高高,金髮碧眼,面色蠟黃,眼眶深凹,衣衫破爛不堪,似乎是久經折磨了。

  在場的諸位,雖是都聽聞過西洋人的名頭,卻大部分是頭一次見,有許多人都驚叫了起來。

  西洋語言與大華語大大的不同,眼下又無通譯,徐渭望了林晚榮一眼道:「林小哥,你看如何是好?」

  徐渭現在看林晚榮還真有點高深莫測的感覺,這個林三,懂得的可不少,他既然能把這鑽石的歷史和來源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沒準對付這些西洋人,也有一手呢。

  大小姐卻是第一次見這西洋人,忍不住拉住林三的袖子道:「林三,原來這西洋人長得這麼醜。」

  林晚榮嘻嘻一笑道:「的確沒有大小姐好看。」

  「討厭。」大小姐白了他一眼,小女兒風情盡現。

  林晚榮走到那西洋人面前,嘰裡呱啦一陣,那西洋人面色一喜,也是嘰裡呱啦起來。廳中諸人,皆是無人能聽懂二人語言,徐渭卻是大喜,這林三竟然能聽懂西洋語言,人才啊,人才!

  說著說著,眾人卻都是驚訝了起來,原來那西洋人竟然從身上摸出一顆半個小指頭大的鑽石,恭恭敬敬送給林晚榮。

  這顆鑽石晶瑩無比,像是水晶般透明,在陽光照射下,閃爍著絢麗的光澤,瑰麗絢爛,讓人不敢直視。陶東成的那顆殘次品,與眼前這顆比起來,便是螢火與皓月,天壤之別了。

  眾人皆是看得呆了,廳中的女子心跳頓時加速了起來,如此大的一顆鑽石,怎能不吸引她們的眼球?

  林晚榮接過那鑽石,回頭嘻嘻笑道:「問清楚了,這人叫做塔沃尼,來自於法蘭西。他往來於印度與歐洲之間,便是專做這鑽石生意的。因為海上風流,他們的船迷失了方向,竟不知不覺漂流到我大華來了。[註:塔沃尼,法國人,號稱「鑽石之父」。]

  徐渭又驚又喜,望著陶東成道:「陶公子,你還有何話說。」

  這一陣本來是穩操勝券的,卻被這林三破壞殆盡,陶東成如何不怒,他臉色蒼白,咬咬牙道:「這一陣,我輸了。」

  「林三——」大小姐一聲驚呼,欣喜地拉住了林三的袖子,又是淚珠兒,又是笑容的。

  林晚榮笑道:「早說過了嘛,我是天下第二才子。」

  大小姐摀住小嘴,又是悲又喜,輕泣道:「吹牛皮的壞人。」

  輸了第一陣,第二陣便是武鬥了,再容不得有失,陶東成卻是招來身邊一人,對他耳語一陣,眼裡射過一絲狠毒的光芒。他身邊那人眼中神光湛然,一眼看去,便知是個絕對的武術高手。

  媽的,估計這小子是以為我要和他們比武,想要向我下毒手了,林晚榮心裡雪亮,老子要遂了你們的心意卻怪了。

  大小姐道:「林三,這一陣武攻,該我們出題了,你想好了沒有,我們要出個什麼題?」

  林晚榮暈了:「大小姐,這題應該是你想才對吧?」

  大小姐臉上紅了一下,有了個男人有前面撐著,她似乎變得懈怠了。她臉紅了一下道:「這文比你答得好,武攻你便再想個法兒吧。」

  這丫頭,把老子當聰明的一休了,格迪一下就能想出個主意來麼?林晚榮苦笑著望她一眼,道:「大小姐,你相不相信我?」

  就會問這些白癡問題,大小姐惱怒地嗔他一眼道:「你說的這些話兒,我卻是不喜歡聽。」

  這小妞這時候倒來了脾氣了,林晚榮呵呵一笑道:「那就算我問錯了吧。待會兒你聽我的,我說怎麼辦,你不怎麼辦,不要有任何的害怕,明白麼?」

  大小姐點點頭道:「我不怕,你說吧。」

  林晚榮起身,對著徐渭一抱拳,笑道:「徐大人,這一場武攻,我蕭家便由大小姐出場比試吧。」

  這話一出,滿座皆驚。這是比武呢,卻讓這嬌滴滴的蕭大小姐出場,林三方才怒砸兩會長的雄風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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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文鬥武攻(3)


  大小姐也驚了一下,但想起林三方才說過的話,跳得飛快的心臟便漸漸地平穩下來。只是無奈看他一眼,心道,你也不事先與我說一聲,與你這壞人一起,怕是沒被你欺負死,卻也要被你嚇死了。

  她哼了一聲,卻看見林晚榮手中還拿著那顆由西洋人贈送的大大的鑽石,大小姐眼中閃過一絲羨慕,頓將方纔那點小心思拋在腦手,對著林晚榮輕聲道:「林三,你與那西洋人說了些什麼?他為何送你這麼好看的一顆鑽石?」

  林晚榮神秘一笑道:「秘密。」

  大小姐偏過頭去哼了一聲,秘密?很了不起麼?不希罕!

  大小姐下場比試?林晚榮這一著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看完了文鬥看武鬥,這個林三先前那般彪悍,本來以為又可以看見一場大打出手的好戲,卻沒想到竟然是蕭大小姐出場比試。

  這出其不意的一著,也是打亂了陶東成的部署,蕭家派了大小姐下場,那原先對付林三的計劃便徹底心跡了,這便是逼著陶東成參與武鬥了。婉盈是絕對不能出場的,否則兩個女子當眾互搏的情形傳揚出去,婉盈這清白的名聲就徹底的毀了,以後還怎麼嫁人?只是這個林三也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便連蕭大小姐的名聲也不顧了麼?

  「那便由愚兄陪著賢妹耍一耍吧。」陶東成淫笑著道。

  大小姐臉上一紅,怒道:「無恥。」

  林晚榮卻是成竹在胸。早料到這陶東成必定要親自下場,他冷笑了幾聲,懶得與這姓陶的鬥嘴。

  武題卻是由蕭家出,眾人皆是疑惑,不知道蕭家會弄個什麼武鬥法,讓蕭大小姐戰勝陶公子。

  徐渭道:「林三,你們這武題,卻是出的什麼?」

  林晚榮笑道:「我這武題也很簡單,有個通俗易懂的名字,叫做油鍋洗手。」

  油鍋洗手,這名字聽著便嚇人,原本眾人還在為錯過了一場武打戲而感到遺憾,此時再聞聽這個武題,卻比那瞎打一氣要好看得多,也刺激得多,何況還有一個嬌滴滴的蕭大小姐呢。

  見了陶東成勃然色變的神情,林晚榮嘿嘿一笑,媽的,就你小子會玩突襲?老子可是玩這個的祖宗。

  徐渭驚道:「油鍋洗手?這蕭大小姐可是一個女子,如何使得?」

  林晚榮笑道:「這便是為了讓陶公子心服口服。陶公子,你敢是不敢?」

  陶東成臉色蒼白,油鍋洗手,可不是鬧著玩的。油鍋裡洗一次,那隻手便是廢了。

  林晚榮卻不待陶東成回答,逕直向徐渭道:「徐大人,請吩咐這酒樓準備些爐火菜油,再備下一口大鍋。哦,還是我親自去吧。稍等片刻,馬上回來。」

  徐渭對陶東成道:「陶公子,你可有異議。」陶東成臉色難看,狠狠瞪了林晚榮一眼,沒有說話。

  林晚榮下去讓酒樓準備了一會兒,過了盞茶功夫,樓下上來幾個夥計,手裡抬著一口大大的油鍋,鍋裡滿是菜油,還隱隱有些醋香。另外幾個夥計,抬著盆火爐上來了。

  這可是要動真格的了。廳中之人頓時議論紛紛。徐渭看了林晚榮和大小姐一眼,這個林三,神出鬼沒,也不知道又在搞些什麼東西。大廳之中,人人都覺得林三有詭計,卻又不知道詭在哪裡,這倒更吊起了他們的好奇之心。

  林晚榮指揮著幾個夥計將那火爐和油鍋架好,諸人便都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幾人的動作。

  林晚榮微微一笑道:「為了確保這比武的公正性,便請徐大人將這爐火點著吧。」

  徐渭一點頭,接過一個夥計手裡的火把,扔進那爐膛下面,爐膛下面卻是藏的乾草,一點就著,爐火熊熊燃燒了起來。

  「請徐大人驗油。」林晚榮道。

  徐渭自一個夥計手裡取出一個小勺舀出一勺油來,在眾人的目光中,將那油倒在爐火之上,爐火彭的一下漲得老高,這便證明了鍋裡確實是油。

  林晚榮卻是取過幾塊水鹼(水垢),丟到了鍋裡。

  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中,不一會,便火花熊熊,油鍋翻騰了。

  大廳中人包括徐渭,都是有點發愣了,這的的確確是油,也的的確確沸騰了,那油鍋洗手,便是真的要在裡面洗麼?越來越疑惑了。

  林晚榮道:「請徐大人賜五枚銅錢。」

  徐渭便取出五文錢,遞給林晚榮。林晚榮一撒手,那五枚銅錢便落在了油鍋裡。

  油鍋仍舊在加熱,油在翻滾,青煙縷縷飄散,林晚榮望著陶東成道:「陶公子,這五文銅錢,要分五次取出,請你將它們取出吧。」

  望著那滾滾沸騰的油鍋,陶東成臉煞白,滾油鍋洗手取錢,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搭上的可是一隻手啊。可如果是不取,不僅輸了面子,也將陶家的布莊輸給了蕭家。他看著那沸騰的油鍋,心裡不斷的思量:只要老爹不倒,那布莊卻可以再辦起來,這一隻手廢了,卻就再也生不出來了。

  陶東成一咬牙,退了幾步,離那油鍋遠遠的,開口道:「我取不出。但若是蕭大小姐也取不出,那卻不能算我輸。」

  早知道你小子有這一手,林晚榮算得準准的,他望著徐渭道:「大人,這是陶公子說的,若是大小姐取出了,那這第二陣便是我們贏了。」

  徐渭點頭道:「理當如此。」

  大小姐臉色有點發白,面對這翻騰滾滾的油鍋,要她一個弱質女子不害怕,那絕對是說假話。但她心智比陶東成堅定得多,為了蕭家,她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林晚榮卻是望著她微笑道:「莫要怕,相信我。你只要盡快將那銅錢取出就行了,我保證你沒事,我可是天下第二才子哦。」

  大小姐嗯了一聲,緩緩向油鍋前走去,大廳中諸人,便邊陶家兄妹、徐渭也是賓屏住了呼吸,眼下已是最關鍵的時候,難道蕭大小姐一個嬌滴滴的美人,真的就要這樣殘了手足?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大小姐站在油鍋邊,緩緩蒸騰的水氣熏紅了她的臉,她隱隱覺得空氣中傳來淡淡的酸味,是老陳醋的味道,可是在這個心神高度緊張的時刻,她早已無暇顧及這些了。

  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相信林三,他不會錯的。饒是如此,那心臟噗噗跳動的聲音,便連她自己也可以清晰聽見。

  林晚榮也站在油鍋邊,他知道大小姐在想什麼,便笑道:「別忘了,咱們贏了之後,你可要幫我洗一年的衣裳呢。」

  大小姐哼了一聲,心裡平和了許多。林晚榮看了一下油鍋,望見最底下翻騰的氣泡,臉上浮起一絲笑意,對大小姐道:「聽我的話,動作要快,迅速取了五枚銀錢,莫要耽擱。」

  大小姐點點頭,心臟便要跳出來了,場下諸人卻是提心吊膽地關注著蕭玉若的一舉一動。徐渭望著林晚榮道:「林三,可千萬莫要傷了大小姐。」

  林晚榮緩緩點頭,輕喝一聲道:「大小姐,速速取錢。」

  大小姐見了他堅定而自信的面容,心裡一定,銀牙一咬,一隻青蔥似的玉手便緩緩往油鍋裡探去。

  「啊——」場下無數人驚呼起來,就連那陶婉盈也是雙手蒙住了雙眼,不忍再看。連徐渭這老江湖也是忍不住偏過了頭去。

  沒有想像中的慘叫,沒有驚嚎,甚至連一點聲息都沒有,眾人急忙放眼望去,卻見大小姐臉上先是驚恐,接著是驚奇,最後卻是驚喜。

  蕭玉若手剛入油鍋,沒有想像中的滾燙,卻只有如同平日洗臉水般的溫度,雖是稍有些燙,卻也比洗臉水熱不了多少。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油鍋麼?洗臉水還差不多。

  林晚榮微微一笑道:「莫要洗手了,快抓錢吧。」

  大小姐欣喜的嗯了一聲,小手急摸,卻是取了一枚銅錢出來。場下諸人驚呼聲還未停止,大小姐卻又飛快地把手伸進了鍋裡,第二枚,第三枚……大小姐竟然一鼓作氣的,將油鍋中的五枚銅錢盡數撈出。

  她布除了欣喜,卻再沒一絲的痛苦表情,再看她青蔥似的小手,竟是一點灼熱的痕跡都沒有,仍是那般潔白無瑕。

  太不可思議了!場下諸人皆是站了起來驚呼。若不是親眼所見眼前一幕,誰又能相信,這蕭大小姐一個弱質女流,竟能從滾燙的油鍋裡,接連取出了五枚銅錢,還毫髮無損?除了神奇兩個字,再也找不到其他詞語來形容了。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陶東成卻是一下子癱倒在了椅子上,口裡喃啁說道。

  「石像能長出,油鍋可洗手,這天下浩大,神秘莫測,林小哥,老朽欽佩之至。」徐渭對林晚榮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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