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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極品家丁 作者:禹岩 (連載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接收(2)


  林晚榮急忙拉了大小姐一把,你這小妞氣糊塗了?現在有陶東成親自立的字據在手上,只管接掌陶家就是了,還辯論個屁啊?即便是蕭家欺詐,你們姓陶的也只有認了,陶東成幹了那麼多壞事,老子訛詐他一回,你有種咬我?

  陶宇道:「我兒東成,昨日不慎染恙,現正在家中調養,待到傷好,再與你對峙不遲。」

  調養?怕是在哪個小妞的肚皮上調養吧。林晚榮想起自己的傑作,心裡好笑。

  大小姐哼道:「陶大人,我只是一介民女,你是朝廷命官,自然比我懂得更多的法例律條。」

  她自懷裡掏出一張契約,正是當日陶東成在晴雨樓上簽字畫押的字據:「此字據乃是陶公子在晴雨樓所立,上有陶公子簽字畫押,還有一品大學士徐渭大人親筆簽名,以示他親自公證。這字據便是明證,事實俱在,陶大人莫非也要否認?」

  「大膽蕭玉若,你竟敢蒙騙本官?徐大人乃是當朝賢臣,地位何等尊貴,你一介女子,如何能識得徐大人?這印信怕是你偽造的吧。」陶宇刁蠻的道。

  「大膽!」高酋走上前去,指著陶宇火喝道:「你這小小芝麻官,竟敢懷疑徐渭大人印鑒?狗眼長到天上去了?」

  「你是何人?」陶宇見這人又高又壯,眼神犀利,急忙大叫道。

  高酋自腰裡摸出一個金黃色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我乃宮中一品帶刀護衛,奉御命保護徐渭大人。這書上印鑒乃是徐渭大人親筆所提,他擔心有人耍詐。特意囑托我到金陵澄清此事,你這狗官見了印鑒卻故作不識,莫非是要反了不成?」

  高酋在宮中做護衛,見識的都是王公大臣。這蘇州織造在他眼裡只是一個芝麻官。皇帝身邊的人,即使是沒有官職,也是逢官大三分,他口口聲聲罵陶宇狗官,陶宇自然不敢說話。

  大小姐也不與陶宇廢話,將那字據交與林晚榮,林晚榮拿著那字條,在場中諸人面前走了一圓,將字據抖得嘩嘩作響:「各位父老,親看清楚了,這是陶東成親自簽字畫押。要將陶家布莊轉讓給我蕭家的明證。我們大小姐仁愛慈德,不願故意刁難陶家,才給了他們一日時間搬遷。哪裡想到今日這陶家竟然如此囂張。不僅毆打了我蕭家派出地接收代表,還要抵沒這字據,就連自己親自簽字畫押的字據也不認了?陶大人是當官的,但我想請問一下諸位父老鄉親,當官的便可以隨意欺負我們善良百姓麼?今日欺負了蕭家。明日他會不會再欺負張家,李家?這世上難道沒有說理地地方了麼?」

  林晚榮話裡半真半假,騷包的表少爺在他口裡搖身一變。成了蕭家派出的接收代表,是正義的使者,勇敢的化身。表少爺聽得心懷大爽,昂首挺胸道:「放開我,快放開我。」

  林晚榮的最後幾句話,極具挑逗性,擺明了要挑撥和諧的官民關係,人群中立即爆出一陣「放人,放人」的高喊聲。不一會兒,那聲音引發一陣共鳴,變得越發強烈了起來。

  大小姐見人群中起哄的幾個人,看著甚是眼熟,像是蕭家內府的家丁,她甚至還看到了蕭峰與四德二人,人群之中就數他們叫得最歡。林晚榮對她打了個眼色,微微一笑,沒錯,這就是托。

  陶宇見民情激憤,忍不住面色一變,退後了幾步,高聲喝道:「關門——」

  「江蘇總督洛大人到——」一聲長叫驚醒了場中眾人。一席小轎從遠處晃晃悠悠抬來。

  林晚榮暗自長出了口氣,洛敏這個老狐狸,總是選在關鍵時侯出場,想是要嚇掉我地小命吧。不用說,這老小子之前肯定是躲在某個陰暗的角落看好戲,見大小姐已經辯的陶宇無話可說,他才現身揀個現成便宜。

  聽說總督大人來到,人群中安靜了下來,林晚榮打了個眼色,四德便帶著一眾托兒們撤退了。

  洛敏腆著個大肚子下了小轎,故作嚴肅地四週一望,板著臉道:「本官出城辦事,路經這裡,卻見這裡民眾聚集,究竟出了何事,此地為何如此喧嘩?」

  「下官陶宇,見過首憲大人。」陶宇見是總督大人親自來到,急忙上前拜見到。他暗中勾結程德,但也明白,這洛敏絕非他一個小小的蘇州織造能夠得罪起的。

  「咦,陶大人你也在此?何時從蘇州返回的?為何本府沒有得到消息?」

  洛敏打著官腔道。朝廷命官,未經上憲調遣便私自擅離,論起罪責來也是不輕的,若是洛敏就此參上一本,夠陶宇喝一壺地。

  陶宇急忙恭敬道:「下官因家中急事返回金陵,因事態緊急,尚未來得及告假,正要去大人府上稟報,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大人。」

  洛敏長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啊。陶大人家裡有急事,這也情有可原,本府不會追究的。只是今日這些民眾聚集你府前,所謂何事啊?」

  「這個,只是一些民間瑣事,下官已經處理好了,不敢勞動大人掛懷。」陶宇恭謹的道。

  「何謂民間瑣事?陶大人說地輕巧。」大小姐冷笑一聲,緩步上前,對洛敏恭敬行禮道:「民女蕭玉若,見過洛大人,還請大人為我蕭家做主,還我蕭家一個公道。」

  洛敏看了一眼陶宇道:「蕭大小姐何出此言?你乃是蕭閣老後人,誰敢欺侮於你?怕不是中間有什麼誤會吧?」

  蕭玉若將那字據雙手呈上,恭聲道:「此上印鑒乃是徐渭大人親筆所提,賭約乃是徐大人親自公正,徐大人還特意委派了宮中一品護衛高酋大人親來金陵證明此事。請大人詳查。」

  高酋一抱拳道:「稟告洛大人,這賭約之事,乃是徐大人親眼所見,並提筆為證,我便特地為此而來。」

  洛敏點點頭,看了一眼那印鑒,驚道:「真的是文長先生親提。」

  他看完那字據上的內容,眉頭一皺,將陶宇拉到旁邊,輕輕道:「陶大人,這真的是令郎手印麼?」

  陶宇咬牙點頭道:「是的。」

  洛敏歎道:「陶大人,不是我說你,只是令郎這次確實莽撞了些,這陶家店舖怎能輕易拿去與人賭?還簽上字畫上了押,做成了鐵證?」

  陶宇重重的歎了口氣,陶東成少年老成精明能幹,做事一向令他放心,只是這次為什麼會折戟在蕭家身上,他怎麼也想不明白。

  洛敏繼續賣好道:「陶大人,你我同在一省為官,又有屬僚之誼,若是平日我定然是要幫你將這事壓下的。可是壞就壞在,令郎惹誰不好,還惹上了徐渭大人。便是我現在將這字據撕了,也還有徐渭大人知情。那徐大人是何許人物,你我皆清楚的很。說句不好聽的話,你我合在一起,也還不夠徐大人一個小指頭地力氣,叫我如何幫你?」

  洛敏小眼緊瞇,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像是真心為陶家著想,陶宇沉眉不語,意志消沉,二人似乎都在發愁,除了林晚榮,其他人哪能看出這二人是貌合神離、各為其主?

  洛敏對陶宇又低語了幾句,陶宇臉上一慘,看了大小姐一眼,猛哼了一聲,思索良久,終於還是狠心點了點頭。

  洛敏走過來,對著蕭玉若笑道:「蕭大小姐,這事情中間有些誤會,我已與陶大人解釋清楚了。既然是徐渭大人親自作保,這中間定然不會差池,陶大人已經答應將陶家布莊轉給蕭家,希望大小姐牢記陶大人教導好生經營,莫要讓陶大人失京了。」

  「既如此,玉若謝過陶大人的深明大義,也謝過洛大人秉公直斷了。」大小姐嬌顏含笑輕聲說道。陶宇怒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林晚榮偷偷對洛敏老狐狸豎起了大拇指,洛敏嘿嘿一笑打道回府,他就是專門為了這事來的。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陶宇已走,陶家的下人自然也不會留下來了,陶家布莊房產連同布匹,皆都歸了蕭家所有。按照林晚榮的話說,這次真的是發達了。***,娶上一百個老婆,一人做上一百身衣裳,這布匹也花不完。

  盤點,驗貨,接收,大小姐兢兢業業的忙碌著,對這些瑣碎的事,林晚榮卻是一點興趣沒有,老子天生就是當董事長的料,他望著大小姐的身影嘿嘿一笑。

  忙碌起來倒還好,這一閒下來,他卻渾身不自在,天氣越來越冷了,再過一個月就要過年了。過完年要北上京城尋找青璇,二小姐可以跟著一起去京城求學,只是巧巧怎麼辦呢?難道要把那妮子一個人留在金陵?這不是要我的命麼?

  他想著心事的時候,人已到了食為仙樓下,巧巧驚喜的聲音從樓上傳來:「大哥,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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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精明的巧巧


  林晚榮抬頭一看,巧巧像小鳥一般飛快的從樓上奔下,跑到他身前,欣喜的望著他道:「大哥,你回來了?」

  巧巧臉上滿是思念的淚光,幾天不見,雖還是一樣的明艷可人,但臉頰似乎消瘦了許多,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林晚榮拉住她小手,點頭笑道:「昨兒個夜裡就回來了,今天上午處理了一些事情,現在才得了空。小寶貝,這幾天有沒有想我啊。」他說著,還輕輕在巧巧手心裡撓了幾下,騷包的很。

  此時正值酒樓用餐高峰期,林晚榮肆無忌憚的拉住巧巧的小手調笑著,巧巧羞得臉色通紅,不敢抬頭見人,只是心裡的甜蜜洋溢在了臉上。

  巧巧拉著林晚榮直接上了四樓,放眼一看,卻見老董、青山都在,金陵才女洛凝也正微笑望著自己。

  「今兒人怎麼到的這麼齊啊?在迎接我麼,大家太客氣了。」林晚榮笑著說,見洛凝笑意吟吟,便道:「洛小姐,咱們可有幾天不見了,這一向過的可好。」

  洛凝心道,從你怒打候公子算起,到從杭州返回,也不過五六天時間,用的著你這麼虛假的問候麼?她暗自好笑,點頭微笑道:「林大哥,我這幾天過的還好,不過還是比不上你啊。林大哥在杭州的事跡,如今已經在金陵廣為流傳了,巧辨玉石,油鍋洗手,見所未見,神乎其神,怕都被人編成評書了。你去酒樓茶肆。沒準還能聽到呢。」她掩住小嘴,咯咯一笑道:「待會兒林大哥,可要好好給我們講上一講啊。」巧巧也以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林晚榮心裡慚愧,哪裡。哪裡,不過搞了點封建迷信而已,應該批判才對。他哈哈一笑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洛小姐關心公益、義助孤殘,這些事情才應該好好宣揚。」洛凝俏頰生暈,不好意思再說了。

  林晚榮看了巧巧一眼道:「今天人這麼齊,巧巧,你們是不是在商量什麼事情?」

  董巧巧甜甜一笑,將他按在旁邊的椅上坐下道:「大哥。你回來地正好,我們的確是在商量事情,正巧凝姐姐也有事尋來。我們便請她一起商討了。」

  林晚榮見巧巧說話的樣子,雖還是那樣的嬌憨癡纏,卻多了幾分成熟幹練,即便暫時還比不上蕭玉若老練,但看在林晚榮眼裡卻很是欣慰。酒樓管理是最鍛煉人地。巧巧從一個小小的丫頭。正逐漸轉變成一個成功的經營管理者。

  「哦,是什麼事讓我們的巧巧老闆召集了這麼多人開會?」林晚榮調笑道,手卻在桌下拉住了巧巧的小手。

  巧巧面色羞紅。小手緊緊抓住他大手,臉色通紅道:「大哥,你也來取笑我。明明你才是掌櫃。」

  洛凝見他二人打情罵俏,忍不住開口道:「你二人也不用推辭了,一位是老闆,另一位是老闆娘,嘻嘻。」

  林晚榮一撥家丁小帽,騷騷一笑,瀟灑道:「正該如此。洛小姐一語說中我心裡話啊。」

  巧巧又喜又羞望了洛凝一眼,嬌聲道:「凝姐姐,你也來取笑我。」話雖如此說,掛在她臉上的幸福紅暈,卻是人人都能看見。眾人皆都哄笑起來。巧巧低垂下頭,緊緊拉住大哥的手。

  林晚榮見她不堪嬌羞,便解圍道:「巧巧,你先說說這次是要商量什麼事吧?」

  見林晚榮鼓勵的神色,巧巧嗯了一聲,一捋耳邊秀髮,正色道:「這次,我們是商量酒樓擴展的事情的。」

  林晚榮想起上次談起地這件事情,欣喜道:「巧巧,你尋著地方了?」

  見巧巧點頭,林晚榮大喜過望,嘿嘿笑道:「這樣說來,我們的第二家酒樓就要開張了?巧巧,你可真行。」

  洛凝望著他笑道:「林大哥,林老闆,你說錯了,不是第二家酒樓——」

  林晚榮疑惑道:「洛小姐此言何意?」

  洛凝捂唇輕笑:「林大哥,你怎麼聰明一世,卻糊塗了一時呢?這些時日,巧巧拉著我不斷的挑選好地方,連著選中兩處,這次要開業地,不是第二家,而是第二家和第三家,是兩家同開。」

  兩家同開,好兆頭啊,林晚榮驚喜的望著巧巧道:「這是真的麼,巧巧?」

  巧巧不好意思的道:「大哥,我是看中了兩塊地方,也談好了價錢,就等大哥你回來決定呢。」

  林晚榮大手一揮:「等我幹什麼。這酒樓是你經營的,我不插手,一切都是我地小寶貝說了算。」

  巧巧驚羞喜一起湧上臉龐,急忙偷偷看了老董一眼,見他閉目養神,似乎什麼都沒聽到,這才放心下來。大哥太壞了,這樣親暱的話也能說出口,私下裡說不好麼?越想臉上越是發燒。

  洛凝對林晚榮的驚人之語已經見怪不怪了,見他對巧巧如此信任,她心裡忍不住感歎,林大哥好才學好見識好手段,巧巧能有這麼個夫婿,也真是值了。

  林晚榮臉皮厚,這點小意思算什麼,他嘿嘿一笑道:「巧巧,說說你選地這兩個地方在哪裡吧?什麼時候開始裝修?我也來為你參謀參謀。」

  青山插嘴道:「大哥,姐姐可厲害了。她選中的兩個地方,一個在秦灘河邊上,一個在夫子廟,都是響噹噹的好地處啊,合起來都要一萬二千兩銀子呢。」

  一萬二千兩銀子?這可是大手筆啊,沒想到巧巧這樣柔弱的丫頭,還有這份能耐,以前著實小看了我的小寶貝。只是這一萬多兩銀子是從哪裡來的呢?酒樓地經營狀況林晚榮也知道。雖說是日進斗金,開業到現在,大概賺了八九千兩銀子,但要一下買兩處酒樓。也是捉襟見肘。

  巧巧明白他心裡的疑惑,微笑道:「大哥,你還記得你當日買這酒樓的手法麼?」林晚榮點點頭,那怎能不記得,巧取豪奪,再加貸款嘛。

  巧巧低聲道:「我以食為仙酒樓做擔保,與那兩家地老闆商定,先付一半款項,另外一半則半年內還清,按月付利息。」

  原來如此。這丫頭竟然現學現用,實在太可人了,林晚榮心裡感慨道。他上次是巧取豪奪。才拿下了這食為仙。此次巧巧借助他地經驗,只不過不用豪奪了,而是用這資產大大增值了的食為仙做抵押,成功的實施了一次資產運營和融資。這種手腕林晚榮經常玩,見得也多。房地產開發商玩的比這卑劣多了,空手套白狼可不是神話。但在這個時代,能有如此膽色和見識。實在了不起,尤其還是一個小小女子,巧巧不去做房地產,實在太可惜了。

  林晚榮心裡大大的得意,我眼光真不是蓋的,巧巧這一手,玩的漂亮之極,眨眼之間,老子就變成擁有三家酒店連鎖的大老闆了。

  洛凝大有深意的看了林晚榮一眼。笑著說道:「我當日與巧巧一起與那兩家老闆談判。巧巧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那兩位老闆也不敢答應,好在食為仙現在名頭甚響,聲譽極好,再加上巧巧以酒樓作抵押,還肯付高利,他們才勉強答應下來。我當時擔心極了,這樣不僅借了大量債務,而且每個月光利息都好幾百兩銀子,壓力極大,弄不好連食為仙都賠上了。後來巧巧說曾經有人成功運用過這法子,我就在想,也不知道是誰想出地這主意,竟瘋狂至此。」

  那個瘋子可不就是我嗎,林晚榮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道:「這個,巧巧,這樣一來,我們手頭還有多少銀子用於流動?」

  巧巧道:「既然大哥沒意見,那我即刻便與這兩位老闆簽訂契約,先付出六千兩銀子,餘下來的現銀,扣除大哥答應贊助賽詩會地一千兩,也就剩下三千兩了。」

  說起賽詩會,林晚榮一拍腦袋,哎喲,難怪這洛凝找上門來,答應了贊助的銀子還沒給呢。現在又要新開兩座酒樓,再加上贊助賽詩會,這幾件好事聚在一起,那是打廣告的大好機會啊,說什麼這一千兩銀子也要出了。媽的,做了大老闆,還是這麼窮。幸虧還有蕭家的香水和香皂地提成,不然的話,老子這老闆也做的太窩囊了。

  林晚榮屈指一算,賽詩會安排在月底,還有二十餘天時間,這兩家酒樓要是抓緊裝修,應該能趕在賽詩會之前開業。媽地,這些狗屁才子花老子一千兩銀子,老子要打廣告,往死裡打廣告,花出去的銀子,要從你們身上十倍百倍的賺回來。

  林晚榮將這個意見和巧巧說了,巧巧嫣然一笑道:「大哥,我也是做此想法,材料匠人,已經先期著手準備了,只待你一句令下了。」

  有了巧巧,這老闆當得還真是舒心,林晚榮點頭道:「那我們就這樣執行吧。對了,洛小姐,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一千兩銀子一分不會少,待會兒就讓巧巧到賬房取了給你。但你也別忘了我提出的要求,呵呵,大到畫筆紙硯,小到茅房裡的一片廁紙,我食為仙的標識要無處不在。」

  洛凝輕啐了一口,臉色羞紅道:「林大哥,我從未懷疑過你的信譽。我今來不是為著這事的,而是有著其他原因,也與林大哥你有關呢。」

  林晚榮道:「與我有關,這太奇怪了,我地名字一向只與銀子有關。」

  洛凝捂著小嘴咯咯一笑:「林大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她纖纖十指一指那食為仙中懸掛著的對聯,喜笑顏開的道:「你這對子,有人對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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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三哥的絕對


  「有人對上了?」林晚榮疑惑的看了一眼洛凝,道:「洛小姐,莫非是你對上來的?但不知你對上的是哪一聯呢?可別說四個都對上了哦,那樣我會發瘋的。」

  洛凝聽他說的有趣,捂唇一笑道:「林大哥,你說這話不是故意取笑我麼?我要是能對的上來,還用拖到今天麼?是有人對上了其中一聯。」

  原來是四聯才對了一聯啊,還好還好,嚇我一跳,要是四聯都被人對了上來,我他媽還混個屁啊。林晚榮深知,這四聯雖是千古絕對,但越是絕對,就越會有人對的絕,天下之大,奇人異士何其之多,對上來是早晚的事。

  反正這對聯又不是他寫的,有人對上來了也好,大不了請這人上富貴才華好好風光一番。這可是一個大大的炒作機會。只要把這位才子請到酒樓來,再弄一堆的才子才女開個研討會,不僅成就了一段佳話,這食為仙連鎖酒店也定然會聲名響徹天下,成為無數才子才女們心中嚮往的聖地。

  炒,一定要炒,炒得越熱越好,想到這裡,林晚榮立即呵呵笑道:「對上來了?那可太好了,食為仙開張以來,富貴才華還沒有邀請過才子才女呢。只要這位真的對的上來,我們食為仙就宣告天下,不僅要將這對聯裝裱懸掛,更要邀請金陵才子才女,相聚玉食為仙之富貴才華,共襄這詩詞盛事。」

  洛凝點頭道:「下聯是對上來了,不過好不好我可不敢隨便亂說,這上聯既然是林大哥你出的。下聯自然也要由你來判斷才是。」

  她自袖裡取出一封書信,從裡面抽出一張潔白的宣紙,遞給林晚榮道:「林大哥請看。」

  林晚榮接過那宣紙,一股似有似無的如麝幽香漂來。紙上書有兩行娟秀地小字:「煙沿艷簷煙燕眼,

  霧捂烏屋霧物無。」

  這兩聯對仗工整,平仄分明,林晚榮看了半晌,點頭道:「好極,好極。」

  巧巧也是個小才女,抬眼看了看那兩聯,點頭道:「對仗工整,文意切合,凝姐姐。這是哪位才子對上來的?」

  林晚榮本就是想藉著這個機會炒作,急忙道:「對啊,洛小姐。這對子好極了,不知這位才子是哪裡人氏。我們食為仙說到做到,一定要請這位大才子來此做客。」

  洛凝道:「林大哥,非是我小氣。對上聯子的這位,乃是京城人氏。是我昔年京城求學時的師友,不在這金陵,所以我也無法請她來到。」

  林晚榮有些失望。銀子,這損失地可都是銀子啊。既然這位才子身在京城,又如何得知這四聯的呢?林晚榮失望了一會,又有點疑惑。

  洛凝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林大哥你不用懷疑。你這四副對聯早已是名揚天下,不僅是江浙才子津津樂道,就連京中的才學們也都聽說了。他們爭相答對,以為樂趣,只不過至今還無佳句而已。」

  沒想到我的名聲竟然傳到京城去了。林晚榮長長的哦了一聲道:「那洛小姐,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位才子姓甚名誰,我也好叫人將其姓名裝裱上去,以告天下。」

  洛凝搖搖頭:「林大哥,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實在是我這位師友生性淡泊,為人低調,不願意乘這風頭,她曾特意囑咐過我。她將這聯子對上之後,便托人送了書信給我,我也是拿到手裡才知道的。」

  「生性淡泊?」林晚榮嘿嘿一笑:「這位才子千里送信,便是只為了這個?」對了這名震天下的上聯,卻來跟我說什麼淡泊低調,也太好笑了吧。

  洛凝搖頭道:「非也。我這師友對上這聯子,非為故意張揚,按她自己說法,乃是為了天下讀書人爭口氣。」

  「為天下讀書人爭口氣?」林晚榮疑惑道:「這話怎麼說的?」

  「我那師友說,林大哥懸四聯而難天下,雖是一番佳話,卻也顯得虛偽造作了些,怕是別有用心,要做那沽名釣譽的事情。」

  洛凝說話間偷瞥林晚榮臉色,見他神情不變,又解釋道:「林大哥,我這位師友為人清高,性格耿直,對人對事皆是如此,說話難免難聽了些,還請大哥莫要見怪。」

  林晚榮呵呵樂道:「我見怪些什麼。你那朋友說地不錯,我這番做作的確是別有用心,說白了,是招來顧客的一種手段,這位老兄看地倒准。嗯,你這位朋友還說些什麼?」

  洛休凝道:「她說,她對上這聯子,非有任何用心,也不是為了上你這酒樓的富貴才華,為的是殺殺你的傲氣,讓你不要再小看天下讀書人。」

  林晚榮大汗,我出這聯子,本來就是為了賺眼球賺銀子,說白了,也是一種促銷手段,卻沒想到激起了這個才子的義憤,還給我安上了一個藐視天下讀書人地名頭。乖乖,癩蛤蟆打呵欠,他口氣不小,憑他就能代表天下讀書人?

  「哦,洛小姐,冒昧問一下,你這位朋友在京城是做什麼行當的?」林晚榮謙虛說道。看我不順眼就要教育我,怎麼這麼像政治老師。

  「她是京城京華學院的教習,也是國子監最年輕地祭酒,盛名滿京城。我年幼時在京城求學,與她亦師亦友,便與她住在一起,這位姐姐對小妹幫助良多。」洛凝說起這位師友,滿臉的欽佩之色。

  難怪了,原來是大學裡的教授,是主流教育學家,看見我這麼囂張,他當然不爽了。林晚榮無奈搖頭,忽然想起洛凝方纔的話,心裡一驚道:「洛小姐,你方才說什麼,你與她住在一起?」

  洛凝道:「正是如此。我與她住在一起有什麼奇怪?」旋即看見林晚榮古怪的眼神,她便知道他想岔了,心裡又羞又怒,嗔道:「林大哥,你想到哪裡去了,我這位師友,乃是位女子。」

  原來是女子啊,我想歪了,抱歉抱歉,林晚榮尷尬笑了兩聲,又抹了抹額頭的冷汗,這是哪家的女子這麼囂張,我又沒招她惹她,怎麼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她鄙視了?這聯子如果是徐文長對上來,那算不上奇怪,可是現在對上來的,是個女子,還是位女教授,實在有意思。

  董巧巧聽他二人說了半天話,沒想到最後冒出來地這個才子卻是個女子,頓時大感驚奇,說道:「凝姐姐,這真的是這位姐姐對出來的嗎?太了不起了。」

  洛凝點頭道:「千真萬確,我這位師友才學冠絕天下,京城無人不知。林大哥,他日你若去京城的話,倒可以往那京華學院訪一訪她。」

  訪她?我與她談什麼?難道談談她對我的鄙視,順便談談我對她的敬仰?免了吧,管你什麼祭酒女教授,我一向不感冒,老子是豺狼不是才子,好好賺銀子是正經。

  洛凝嫣然一笑道:「林大哥,我這位姐姐還說,若是大哥有心,她也有一聯請你對上一對,並且保證與你出的上聯一樣的難度,絕對公平。若是林大哥對上了,她也將這聯子高懸在京華學院的閣樓之上,與大哥這聯子南北輝映,交相成趣。」

  我靠,這個條件有點誘人,懸掛在大學的樓閣上,那是名垂青史啊。林晚榮心裡騷動了起來,很有一試的願望,但想到那女子有如此才華,出的聯子定然不簡單,他倒有些猶豫了。

  「大哥——」巧巧輕輕拉住他的手道:「咱們不對這聯子了。有這食為仙我已經知足了,不求什麼南北輝映。」

  林晚榮知道巧巧是暗地為自己著想,他緊緊的拉了拉巧巧的小手,笑道:「洛小姐,是個什麼上聯,你且說來聽聽。」

  洛凝自袖裡取出一個捲著的書卷,一點頭道:「我那姐姐囑咐過,一定要林大哥答應了,才能拆開這上聯,所以,我也不知道是個什麼題目呢。」

  是什麼玩意兒,這麼神秘?這位女教授,還真是會搞些噱頭啊。

  洛凝將那書卷展開,看了那雪白宣紙上寫著的七個小字,卻是呆住了。

  巧巧急忙往紙上望去,卻見那上面竟寫著同樣的七個字——「煙沿艷簷煙燕眼」。

  林晚榮也愣住了,這就是他出的上聯,竟然也是那女子出的上聯。難怪那女教授口口聲聲說是絕對公平呢,還真是一點不誇張。

  這聯子本就是千古絕對,那女子想上一個已是極為難得,現在卻要逼著林晚榮再想一個,難,難透了。

  林晚榮來來回回走了一盞茶功夫,巧巧和洛凝俱都緊張的望著他,一句話也不敢說。

  「嘿——」林晚榮猛地輕笑一聲,拿了鉛筆,在那上聯後面,刷刷刷刷的寫下七個大字,洛凝和巧巧看了一眼,一起驚道:「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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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求親


  林晚榮寫的七個字,乃是「霧舞騖塢霧吾屋」,能對上這聯子本已甚為困難,更難的是與那位女祭酒的下聯完全同音,而且意境還要勝上一籌。

  洛凝感慨道:「林大哥,只此一聯,天下無人能比你。」巧巧緊緊依偎在林晚榮身邊,小手抓住他胳膊,目中閃爍著幸福的光芒。

  林晚榮嘿嘿笑道:「洛小姐,請將這聯子轉贈你那師友,我也不要那什麼高懸閣樓之上,只想請她勿再隨意猜度人心便可。」

  洛凝點頭道:「林大哥果然奇人奇事,小妹敬仰不已,你的話我一定會帶到的。」

  幾人敘了些閒話,洛凝和巧巧都對他在杭州的事情甚為驚奇,林晚榮便講了這一路的遭遇,特別是在晴雨樓上力鬥陶東成的經過。這段故事早已在金陵商界廣為流傳,洛凝和巧巧都是從別人口裡聽說,現在聽他講來,更覺驚險刺激。

  那油鍋洗手的道理,更是讓洛凝為之驚歎:「萬物皆有物理,這本不錯,可是要熟悉和掌握這物理,卻非易事,林大哥果然是見多識廣,見聞廣博。陶東成狡猾奸詐,卻對這物理一竅不通,吃這大虧,也是理所當然。對了,林大哥,那西人帶來的玉石,真的有那麼大魅力麼?」

  林晚榮微微一笑,自懷裡取出塔沃尼送的那顆瑪瑙之鑽,巧巧和洛凝頓時都驚叫起來,就連一直在閉目養神的青山和老董也目瞪口呆。

  這鑽石晶瑩剔透,流光溢彩。在燈光的映襯中閃爍著七彩斑斕的光芒,是絕對地女人殺手,連巧巧這樣淡泊的女子,也忍不住沉醉其中。洛凝雖貴為金陵第一才女。見了這鑽石也是神采奕奕,眼中露出濃濃的喜愛之意。

  「大哥,這是哪裡弄來的石頭?我也去採點。」董青山流著哈喇子道。

  你到南非去採吧,林晚榮額頭大汗,沒想到這鑽石對青山都有莫大吸引力,將鑽石這麼早拿出來,有些失策啊。這種鑽石,他現在就只有一顆,可是預定地老婆就有三四個了,鑽石對女人的吸引力是顯而易見的。要是青璇、二小姐、巧巧都找他要鑽石,那還不得打起架來?

  「大哥,這就是鑽石麼?果然好看極了。」巧巧呆呆的說道。

  林晚榮點頭道:「正是。這顆號稱瑪瑙之鑽。在西洋也極是稀少,我手裡只有這一顆。」

  洛凝歎道:「果然晶瑩無比,高貴無比。大哥所言,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實在是再貼切不過了。」

  林晚榮見巧巧喜愛之極,便將那鑽石遞到她手裡道:「小寶貝,這鑽石。大哥送給你了。」

  巧巧愣了一下,連他又當眾調戲自己也顧不上了,又驚又喜的道:「大哥,你說什麼?真的要送我麼?」

  洛凝將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望著那熠熠生輝的鑽石,她眼中也閃過一絲羨慕的神色。

  林晚榮點點頭,微笑道:「是的,是送給你地。」巧巧是他在這個世界裡喜歡的第一個女孩,又是那麼嬌憨癡情。這顆鑽石送給她,也是名至實歸。

  巧巧眼中閃過濃濃的驚喜,依偎在他身邊,輕輕道:「大哥,你真好。」

  她將那鑽石拿在手裡,輕輕摩挲一番,眼中閃過幾絲不捨,接著卻又將鑽石遞回林晚榮手中,堅定地道:「大哥,這鑽石我不能要。」

  林晚榮驚奇道:「為什麼?」

  巧巧望著他,羞澀道:「大哥,你方才也說了這鑽石只有一顆,我不能這麼自私。這鑽石應該留給青璇姐姐,她出身高貴,這鑽石配上她,正是相得益彰。」

  感動啊,我到哪裡去找這麼可愛乖巧的丫頭,還沒過門就知道為姐妹們著想了,真的是一個大大的寶貝。

  洛凝見巧巧如此推辭,心中奇怪,便道:「巧巧,你所言的青璇姐姐是誰啊?」

  巧巧羞澀看了林晚榮一眼,輕聲道:「是大哥地紅顏知己。」

  洛凝看了林晚榮一眼,淡淡的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林晚榮緊緊拉著巧巧的小手,在她耳邊笑道:「小乖乖,你不用擔心,等下一批鑽石來了,我就給你青璇姐姐、玉霜妹妹每人留一顆,保證不會比這顆差。現在這顆是我送給你地,還有著特殊的含義,你一定要收下。」

  塔沃尼已經在徐渭的安排下,帶了些大華匠人返回海安,修理他那鐵甲船去了。林晚榮已與塔沃尼商量好了,就以海安為港口,以絲綢布匹香水香皂換鑽在塔妻沃尼手裡現在剩下的鑽石都是小顆,無論成色硬度都遠遠的比不上這顆,要想再尋與這瑪瑙之鑽相媲美的鑽石,只有等塔沃尼下次來到了。

  巧巧看了他一眼,終於輕輕嗯了一聲,臉色羞紅,低下頭去將那鑽石緊緊的握在了手中。

  林晚榮轉過頭,對董仁德道:「董大叔,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大叔可不可以答應?」

  董仁德笑道:「晚榮,有事直說,為何還要這麼客氣?」自從巧巧與林晚榮爆出曖昧關係之後,他就將林晚榮的地位從「林公子」下降為「晚榮」了。

  林晚榮大聲道:「我想向大叔求親,請董大叔將巧巧許配給我,以這鑽石為聘。」

  巧巧啊的一聲輕叫,臉色似火燒,羞得急忙低下頭去,不敢看他,小手緊緊握著那鑽石,乖巧地依偎在林晚榮身邊。

  女兒早就被人拐跑了,老董還能說什麼,當下點頭笑道:「早該如此了。這聘禮巧巧已經收下了,還用的著我再說麼?」

  眾人皆都歡笑起來。巧巧心裡早已被巨大的驚喜和甜蜜包圍,聽見大家的笑聲,就像受驚的小兔,飛一般向樓上自己的閨房跑去。

  林晚榮看著巧巧嬌俏的背影,心裡也很是驚喜,轉過頭對老董道:「大叔,過完年我就要到京城去,今日就算是先定親吧,等明年我從京城回來,就迎娶巧巧過門。」

  樓上一聲輕輕的響動傳來,似乎是什麼東西摔到了地上,林晚榮急忙上樓,卻見巧巧正在手忙腳亂的收拾一個摔碎了的茶杯。

  見他上來,巧巧再也難以抑制自己的心情,嗚的一聲撲倒在他懷裡輕輕道:「大哥,你要走了麼?」

  林晚榮知道她肯定聽到了自己方才在樓下說話,一驚之下,才連茶杯都摔破了。林晚榮又是愧疚又是心疼,緊緊抱住她柔軟的身軀,輕聲道:「傻丫頭,我過完年才走呢,你這麼擔心做什麼?」

  巧巧鼻子一酸,眼淚刷刷的流下來道:「大哥,我怕——」

  「怕什麼?」林晚榮奇道。

  「怕你從京城回來就不要我了——」巧巧哽咽著,淚珠落滿了臉頰。

  「你這丫頭,就會胡思亂想。」林晚榮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柔聲道:「你是我的小寶貝,又溫柔又聽話,我心疼都來不及,怎會不要你?」

  巧巧抬起頭來,望著他道:「京城裡好看的小姐多得是,大哥你又如此有才華,只怕你到時候都不想回來了。」

  「傻丫頭,你擔心這個做什麼?我今天已經向你爹求親了,你現在已經是我老婆,等從京城回來我們就成親。」林晚榮抹去她臉上的淚珠,笑道:「我此去京城,就是為了尋找青璇,等找到了她,我就帶她回來,將你們都娶過門。」

  巧巧小臉暈紅,依偎在他懷裡,輕輕嗯了一聲道:「大哥,不管你回不回來,巧巧永遠都是你的人,生是你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我永遠都等著你。」

  林晚榮聽得又感動又好氣,在她小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道:「你個傻丫頭,胡說些什麼,什麼人啊鬼的,大哥像是那樣薄情的人麼?大哥雖然博愛了一點,但一向的原則就是,新人娶進房,舊人等在床,永遠都不會辜負你的。」

  巧巧羞澀嗯了一聲,將頭埋在他懷裡道:「大哥,我知錯了,大哥對巧巧最好了,巧巧永遠屬於大哥。」

  巧巧雖是聰明伶俐,但由於出身在社會底層,相比起蕭二小姐、肖青璇,她有一種濃濃的自卑感,又對林晚榮情根深重,所以才會擔心大哥一去不返。

  林晚榮聽得心火大盛,輕輕佻起巧巧的下巴,一低頭便吻上她鮮紅的小唇。巧巧心裡激動,羞澀相迎,兩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林晚榮大手伸進她衣衫,順著腰肢緩緩撫摸,一直向下,直撫上她軟軟的翹臀,豐滿溫潤,滑如凝脂。巧巧身體輕輕一顫,便乖巧的任由他施為了。

  也幸虧是趕著下午時分,外面還有老董洛凝幾人,林晚榮才無奈的停止了作惡的手,又好生安慰了巧巧一番,他心裡暗自感慨,幸虧對巧巧說明了情況,否則貿貿然上了京城,這個丫頭恐怕都要難過的跳秦灘河了。

  林晚榮拉著巧巧出來的時候,小丫頭依然是臉色通紅,洛凝望著他二人笑道:「恭喜林大哥,恭喜巧巧妹子了。」

  巧巧羞道:「凝姐姐也來打趣我。」

  洛凝嫣然一笑,望著林晚榮道:「林大哥,明日就是我祖母大人壽誕,請林大哥一定要早些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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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壽誕


  壽誕?林晚榮愣了一下,旋即便想起來了。這事洛遠姐弟都與自己提過,自己也答應過他們一定會去,只是這些時日又是上杭州又是斗陶東成的,事情極多,一時之間忘了而已。

  林晚榮笑道:「洛小姐放心,我一定去給老壽星道喜。今天沒見著洛遠,他是不是正忙著準備呢?」

  洛凝點頭道:「祖母大人七十大壽,要準備的事務繁多,小弟被爹爹委派了一幹事情,忙的脫不了身。要不是我那書友今天送了書信來,我此時恐怕也還在家裡忙著呢。」

  林晚榮哈哈笑道:「因著我的存在,讓你有了光明正大偷懶的機會,洛小姐是不是要感謝我呢?」

  洛凝抿唇一笑,輕道:「林大哥,你說話真有意思。」

  林晚榮見她粉面桃腮,嬌顏如花,眼神顧盼間盈盈流淌,甚是迷人,他心裡急跳了兩下,暗道,這小妞明知我對她不感興趣,每次見我卻偏要這麼笑上幾下,莫不是故意在挑逗我?娘的,老子定力真是越來越差了,見著美女就想推倒,罪過罪過。

  與洛凝分別開,林晚榮盤算了一下,洛凝姐弟與自己關係好,老洛那人也夠意思,說不得要備上一份厚禮,與塔沃尼交換來的還有些小鑽石,就給老太太弄上一顆吧,洛凝這小妞這下賺了,老太太鐵定要把那鑽石送給寶貝孫女的,也算是間接滿足了洛凝擁有鑽石的一個小小心願吧。

  第二天一早,林晚榮還在沉睡,大小姐就派了人來找林晚榮。

  來到大廳之時。表少爺和大小姐都已經穿戴一新等著他了。大小姐見他還是那襲青衣家丁小帽,忍不住眉頭一皺,輕道:「今日是洛大人高堂之壽辰,你怎麼也不換身新衣?」

  原來大小姐和表少爺也受了邀請。我怎麼把這碴給忘了呢,林晚榮一拍腦袋,呵呵笑道:「我本來就是一個小小家丁,換不換衣都無所謂了。有大小姐作代表,展現我蕭家美麗動人的形象就足夠了。我要是打扮太帥,搶了你地風頭,我會不好意思的。」

  「討厭。」大小姐聽得又羞又喜,輕聲嗔道。

  表少爺昨日蒙林三相救,見他恃寵而不驕、依然保持著艱苦樸素的本色,忍不住拍著他肩膀道:「林三。好樣的,總算本少爺沒有看錯人。」

  大小姐笑著瞄了林三一眼,心道。你這人攪渾耍賴地本事,也就只能騙騙表哥了。

  表少爺與林三騎馬,大小姐乘轎,三人浩浩蕩蕩向總督府上行去。

  林晚榮雖然與洛凝姐弟交好,和洛敏也不算陌生。但這總督府也是頭一次來。行了不遠,便見一座高門大楣,朱紅油漆。旁邊立著兩座威武的石獅,正門之上,高懸一塊燙金匾額——金陵洛府。

  還隔著那府第老遠,大小姐便下了軟轎,催促二人道:「你們快快下馬。」

  林晚榮不解的道:「大小姐,距那總督府上還隔著老遠呢,這麼早下馬幹嘛?」

  大小姐白他一眼道:「你不識字麼,不會自己看?」

  「看什麼?」林晚榮不解,表少爺也是一頭霧水。

  大小姐無奈的道:「洛大人府上匾額。乃是皇帝金筆御賜,尊貴無比。凡路過此地者,文人落轎,武人下馬,這是規矩,你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林晚榮長長的哦了一聲,靠,不就是皇帝題的兩個字麼,竟然比交通紅綠燈還管用?他轉過頭去四週一看,果然來此拜壽者,皆是遠遠的落轎下馬,步行上前。

  省長老娘過大壽,這可是一件大事,江蘇地界上大大小小的官員們,哪個敢懈怠?還不爭先恐後的送上大禮來?林晚榮與大小姐說話間,來來往往的大小官員就有十來撥,個個帶著家人抬著壽儀,氣勢磅礡。

  大小姐輕聲道:「林三,你毆打候公子之事,全靠洛大人壓了下去,他對我蕭家乃有大恩,我們不可不報,這壽儀可不能輕了。」

  大小姐從軟轎裡面取出一框壽桃壽麵和一個封好地大包裹遞給林晚榮道:「你可收好了,待會兒交給門口管事。」

  那包裹拿在手裡甚沉,可是相對於別人的大箱小箱,也是小巫見大巫了。林晚榮不知道這裡面裝的什麼東西,呵呵一笑,便跟在大小姐和表少爺之後,朝門前行去。

  到了門亭,大小姐恭敬遞上名刺,那司儀唱喏一聲道:「金陵蕭家,賀壽桃一副,壽麵一擔,恭送香水十瓶,香皂百塊,祝老祖宗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林晚榮聽了壽儀,心裡也是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個大包裹裡裝著地竟是這些照西,香水十瓶,香皂百塊,合起來就是接近兩千兩銀子,而且都是市場上有市無價的東西,***,老洛這次大發了,只要轉手一賣,賺上個三千兩銀子,那是輕輕鬆鬆。

  大小姐輕輕拉了一下,林晚榮才從驚愕中清醒過來,算了,老洛這人雖然奸了點,但總算還是個好官,對我也不錯,這銀子就讓他賺了吧。

  大小姐輕輕道:「林三,你怎麼了?」林晚榮豎起大拇指:「大小姐精明大氣,果然不愧為奸商本色。」

  「討厭!」大小姐臉色一紅,輕哼了一聲,率先走進門去。

  過壽筵送香水香皂,也虧大小姐想的出來。其實這些壽儀,也是蕭玉若好好思量過的,別人送地都是玉器古玩,一個是珍寶,多了就算不上稀奇了。但蕭家這香水香皂,乃是獨家秘方。盛名滿江浙,就是有錢也買不到,這壽禮不僅獨特,也算是為蕭家打了一次廣告。大小姐果然精明。

  三人進了門來。那洛敏面泛紅光的迎著上來道:「蕭大小姐,老朽失迎了。」

  洛敏一省首憲,封疆大吏,身份何等尊貴,竟然親自出來迎接,給足了蕭家面子。大小姐受寵若驚的道:「小女子何德何能,豈敢勞動大人玉趾?」

  跟在洛敏旁邊地洛遠,拉著林晚榮笑道:「大哥,你可來了。」又對郭無常道:「郭兄,好久不見了。快請裡面請。」

  三人被迎進院中,洛敏府上甚為寬敞,院中早已落滿桌子。人數眾多,皆是各地大小官員。他們見蕭家這樣的商戶,竟能被總督父子親自出迎,實在有些驚詫。

  更讓人吃驚的還在後面,洛敏親自迎著大小姐三人進了正廳。正廳只有十餘桌,皆是江蘇省內最富盛名的人物,蕭家只是一個經商地。怎能與他們平起青坐?大小姐雖經歷過不少場面,但經商的一向被人看不起,她與官場的接觸極其有限,現在穆然與如此多的高官濟坐一堂,心裡有些忐忑。

  林晚榮一拉她衣袖,在她耳邊輕聲道:「別怕,這些人吃不了咱們。」大小姐抿唇一笑,心裡平和了許多,便落座了。

  洛遠走到他身邊道:「大哥。你可是我大哥,身份非同一般,也請快快落座吧。」

  林晚榮搖頭笑道:「我只是蕭家的一個小小家丁,哪裡有什麼身份?站在大小姐身邊足矣。」開玩笑,一個小小家丁,要是落座在這些人旁邊,還不立馬被這些當官地五馬分屍了,也會給洛敏惹上麻煩。林晚榮可是聰明人,做人要低調,站在大小姐身後扮豬吃老虎,是他最佳的選擇。

  這大廳中的熟人可不少,林晚榮首先看到的,就是昨日剛剛見過面的陶宇陶大人。陶宇是蘇州織造,論起級別也最起碼是副廳級,當然被安排坐在正廳中,他不時地瞅上蕭大小姐一眼,眼裡滿是火火。

  另一個熟人,卻是那挨了打的候公子。幾日不見,他臉上被打的淤痕已經散去,又恢復了儀表堂堂玉樹臨風地模樣。

  候躍白狠狠盯著林晚榮,牙齒緊咬,眼中像要噴出火來,只可惜他是一個文弱書生,再怎麼也不敢在這裡發飆。而且他對於林晚榮的彪悍,心裡還有一股懼怕之意。

  林晚榮見他盯住自己不放,心裡不耐煩,媽的,不就是揍了你麼,有種你來揍我啊。他眼睛一瞪,狠狠瞅了那候躍白一眼,候躍白臉色發白,急忙低下頭去。見了他懦弱的模樣,林晚榮不屑的哼了一聲,媽地,你個小白臉,連個女人都不如。

  說起女人,林晚榮忽然想到那個數次為候躍白出頭的陶婉盈,她雖是一個女子,卻比這猴子有骨氣多了。回杭州的路上,那般作弄這個小妞,也不知道這個小妞怎麼樣了?不會是想不開抹脖了吧?罪過罪過,我什麼都沒做,不是我害地。

  那大廳正中一桌的上位上,坐著一人,黑臉濃眉,氣勢鄙人,和林晚榮有過幾面之緣的程瑞年正站在他身邊。這位不會就是程德吧?林晚榮心裡一驚道,這江蘇地界內,能坐在總督家宴首位的,非程德莫屬了。

  程德背地裡與洛敏鬥了個你死我活,但表面上他還要受洛敏節制,外表二人皆是和和氣氣的,任誰也不知道這二人私底下早已是水火不容了。

  林晚榮正等的無聊,忽聞一陣鼓樂喧天,司儀大聲唱道:「吉時已到,請老壽星入堂。」

  鼓樂聲中,洛凝穿著一身紅衫,面色羞紅,扶著一個紅光滿面、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緩緩走了進來,洛敏與洛遠跟在二人身後,洛家三代人便都出現在眾人眼裡。

  「恭祝老壽星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大廳中人站了起來一起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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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才女要招親?


  洛凝扶著老太太在堂前大椅上坐下,老太太朝眾人含笑點頭道:「謝謝諸y位蒞臨,快請坐。」

  諸人落定還未說話,卻見一個家人慌慌張張跑進來道:「稟大人,皇上賜壽聯了——」

  話未說完,只聽見門口一個又細又尖的聲音高唱道:「洛老夫人大壽,皇上賀喜,賜東珠十顆,黃金百兩,錦緞千匹。」

  一個黃袍小太監懷抱聖旨,穿堂入室,洛家諸人急忙跪下高聲謝道:「謝主隆恩。」

  那小太監進門立於正堂之前,大聲道:「此次頒旨,皇上特地囑托,老壽星古稀之年,勿用跪接。今日老太太七十春秋,乃是天降福瑞,佑我大華棟樑,皇上親題壽聯一幅,贈予壽星。」

  皇帝賜聯,那是大大的榮譽,廳中諸人莫不艷羨,洛敏雙手高舉過頭,跪接過壽聯,起身在諸人面前展開,卻見御筆金光,上書:鶴延千年壽,松齡萬古春。

  洛敏急忙命人裝裱懸掛起來,又謝了小太監,眾人才敢落座下來。受了皇上的賞賜與御聯,老太太更是紅光滿面,福氣旺旺。

  洛敏上前跪於老太太腳下,恭恭敬敬地道:「孩兒祝娘親健康長壽,福祿流長。」

  海凝、洛遠姐弟跪在父親身後齊身道:「孫兒(女)祝祖母大人青春永在,鶴壽千年。」老太太樂呵呵一點頭,大聲道:「孩兒們快請起。」

  古時祝壽諸多講究,孝子賢孫拜完了,才輪到來賓拜壽。洛敏母親七十大壽,這可是福壽,拍馬屁的傢伙數都數不過來。這拜壽也是按照官職大小來的。那個黑臉程德排在首位,不得不站起來說了兩句頌詞,看在林晚榮眼裡暗自好笑。廳中諸人皆是拜了又拜。那個金陵府尹侯大人倒是一直穩坐未動,他身邊的侯躍白臉上含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廳之上,就以蕭家無官無職,蕭玉若自然就乖巧地排在最後了。直到大小姐上前拜壽完畢,廳中再無他人,侯躍白才站了起來,走到老太太面前,恭恭敬敬地叩首道:「躍白與家父,恭祝老壽星福壽安康,源遠流長。」別人拜壽都是原地起拜,這小子卻跑上去磕頭,不用說了,自然是要討好洛凝。

  老太太一笑道:「小公子與令尊太客氣了,敏兒還不快快扶起侯公子。」洛敏代表母親扶起侯躍白道:「賢侄快快請起吧。」

  侯躍白立身起來道:「小生得知老壽星愛些楹聯,今日乃是老壽星福壽,小生斗膽,想親書壽聯一幅,以表小生慕孺之情。」

  廳中諸人頓時大聲叫起好來,也明白了侯躍白的用意,侯家之所以最後再拜,便是想借這楹聯來壓軸的。來的人本來大多都是縉紳出仕,喜歡些楹聯詩詞很正常。

  洛家老太太似乎來了興趣:「既如此,小公子就請快快寫來,也讓老身好生瞻仰一番。」聽這個老太太說話,似乎也是出身名門,難怪能教出洛敏與洛凝這等才學。

  早有下人鋪好宣紙筆墨,侯躍白對老太太一行禮。又望了洛凝一眼,略一沉吟,提起狼毫刷刷寫道:「從古稱稀尊上壽,自今以始樂餘年。」

  這聯子暗含古稀之壽,極為應題,老太太看著點頭道:「小公子果然好才學,老身感激不盡。」

  洛凝在老太太耳邊語了幾句,老太太樂得合不攏嘴,笑著道:「小公子,老身雖是一介女流,卻也是個好聯之人,今天既然小公子有這個雅興,那老身便出一上聯,與廳中各位詩友共賞吧。」

  老壽星出對聯,這可是個討好又討喜的差事,廳中眾人皆是後悔,我怎麼就沒人家侯公子那份心思去將這老壽星的喜好打聽清楚呢。

  老太太想了一會兒,笑道:「今天既是諸位為老身慶生,那老生便以這鶴壽為題,出一上聯——鶴齡頻添開旬清健。」

  老壽星出了上聯,而且是個喜聯,廳中諸人大多是文官,詩詞楹聯本就是他們的專長,頓時冥冥苦想了起來。侯躍白挑起這個聯局,本來就是為了搶這個綵頭的,他冷笑著看了林晚榮一眼,也沉吟了起來。

  林晚榮看得暗自好笑,俯身在郭無常身h邊道:「少爺,這個聯子你會對麼?」

  表少爺搖頭道:「這個,我以前沒習過,一時想不起來。」

  林晚榮嘿嘿一笑,在郭無常耳邊說了幾句,表少爺面上一喜,立即站起身來道:「老壽星,在下對上來了。」

  侯躍白心裡一驚,待看到不是林晚榮對出,心裡才放鬆下來,郭無常的名聲他是知道的,典型的那種吃的是奶擠的是草的不學無術的傢伙,哪裡能對上什麼好聯來。

  見眾人目光皆都落在自己表哥身上,大小姐吃了一驚,輕聲道:「林三,你教了表哥些什麼?」

  林晚榮無辜地道:「我哪裡教了1他什麼,是少爺才華橫溢,自己對上來的。」

  大小姐狠狠瞪了他一眼,正在擔心,卻聽郭無常吟道:「鶴齡頻添開旬清健,鹿車共挽百歲長生。」

  妙啊,廳中諸人皆是感歎起來,侯躍白也沒想到這個郭無常竟然能有如此急智,如今平白被他搶了風頭,心裡好生悔恨。

  大小姐對自己表哥幾斤幾兩清楚得很,見林晚榮笑意吟吟立在那裡,哪還1不知道是他出的主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臉上卻儘是笑容。

  洛凝也是心生奇怪,待看到林晚榮的時候,她便含笑在老祖宗面前說了一句,老太太看了蕭家諸人一眼,點頭笑道:「這位小公子這聯對得貼切之極,老身聽了心裡歡喜。今日既是祝壽,那老身索性再來一聯,請這位小公子對上看看。」

  郭無常出了風頭,心裡大悅,早已管不了那麼多了,急忙點頭道:「請老壽星出題。」

  林晚榮和大小姐都吃了一驚,這小子就那麼點尿性,出了一次風頭應該見好3就收了,竟還想沒完沒了了?

  老太太緩緩吟道:「我這上聯是——日月雙輝惟仁者壽。」

  郭無常急忙求救地看了林三一眼,林晚榮心道,叫你騷包,現在這麼多人望著你,我如何教你?

  侯躍白見郭無常臉色慘淡,心裡暗喜,略一沉吟正要開口,卻聽那邊林三叫道:「我家少爺對上來了——」

  諸人目光又落在了郭無常身上,林晚榮走到郭無常身邊,笑著道:「日月雙輝惟仁者壽,我家少爺對的是,陰陽合德真古來稀。」

  郭無常暗自抹了把額頭的冷汗,點頭道:「正是正是。日月雙輝惟仁者壽,我家少爺對的是,陰陽合德真古來稀。」

  洛凝看了林晚榮一眼,捂唇一笑,顯然是看出了端倪,侯躍白越發的懊惱起來,兩次都被郭無常搶了風頭,實在是倒霉之極。

  老太太點點頭,樂道:「果然工整之極,小公子好才學,老身便謝謝小公子這兩副好聯了。」她看了旁邊的洛凝一眼,忽然笑道:「我這小孫女凝兒,自幼便是詩詞出眾,眼光也高,今日老身做壽,便讓我這凝兒也出上幾題,與在座的諸位公子少年切磋一番,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老太太雖然說的隱諱,林晚榮卻是心裡一驚,哎喲,這怎麼有點比詩招親的意味,靠,俗,俗不可耐。

  廳中諸人也是聽出了這裡面似乎包含著這麼層意思,頓時嘩然起來,尤其那些年輕公子們,如果藉著今日這祝壽兼聯趣的機會,取得了老太太和洛小姐二人的好感,成就好事也就自然簡單了。

  閣凝似乎也未想到祖母會突然提出這個建議,當下鬧了個大紅臉,忍不住撒嬌道:「奶奶——」

  老太太笑著拍拍她的手道:「凝兒,你就只管出題吧,一切都有奶奶為你做主。」這話一出,廳中更是熱鬧,雖然老太太什麼都沒透露,但是那話裡的意思,卻讓人遐想無限。洛凝還沒想過選婿的事情,心裡又羞又急,卻忍不住看了林晚榮一眼。

  洛遠明白姐姐的心思,偷偷溜到林晚榮身邊,拉住他胳膊道:「大哥,求你了——」

  林晚榮驚道:「小洛,什麼事情?」

  洛遠焦急道:「待會兒我姐姐出的聯子詩詞,你一定要接上了,可千萬別讓別人搶了去。」

  林晚榮嚇了一跳,姑且不說接不接得上,就算是接得上,我也不能接啊,他苦著臉道:「小洛,你知道的,我對你姐姐不感興趣。」

  洛遠一臉尷尬地道:「我知道的,大哥,你放心,我姐姐對你,也只有那麼一點興趣。你們兩個怕是湊不到一起了。但是這忙你一定要幫,你也知道的,這金陵仕子,我姐姐根本就沒有一個看得上眼的,就怕奶奶今日耍得高興,一時興致所至就——」

  林晚榮恍然大悟,今日這老壽星過大壽,又受了皇上的賞賜,興致頗高,偏還喜歡出些不七不八的聯子,要是她一時高興,把洛凝許了出去,那這喜宴恐怕就要成喪宴了。

  洛遠離去之後,林晚榮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幫呢。他身邊的大小姐將二人的話聽在耳中,瞪了他一眼道:「林三,待會兒你不許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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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洛凝的心境


  「為何?」林晚榮驚道。

  「人家這是借詩詞選婿,你跑去湊什麼熱鬧?」大小姐白了他一眼,臉上泛起些紅暈,輕輕說道:「你若開口說了話,我便讓玉霜永遠不理你了,看你怎麼辦。」

  我靠,好大一個威脅啊,林晚榮心裡偷笑,大小姐這懲罰軟弱無力。你真以為你說句話,玉霜就會永遠不理我了嗎?我的小寶貝我還不清楚,信了你才怪。只是大小姐要真到玉霜面前說些壞話,再教唆點別的什麼東西,那還真有些麻煩。一邊是小洛的囑托,為了兄弟,當兩肋插刀;一邊又是玉霜的姐姐,為了美人,難道要插兄弟兩刀?

  大小姐見他久久不說話,忍不住惱怒地道:「我說話你聽到沒有?莫不是你貪圖人家洛小姐美色?你,你——」大小姐銀牙緊咬,哼道:「你將我——蕭家置於何地?」

  汗,這和蕭家有什麼關係,好話壞話全讓你一個人說了,我能怎麼回答?林晚榮唯有報以苦笑,輕聲道:「大小姐,你有所不知。洛小姐眼光甚高,金陵才子中,皆未有她看上眼的。今日她祖母出此著,乃是為她焦急,但洛小姐志不在此,所以便要想法兒回絕了這些才子們。我和這洛小姐只是泛泛之交,但她乃是巧巧好友,昔日也幫助過我,人也不能忘恩不是?我這完全是義務出場,友情客串。方才小洛說話你也聽到了,我和洛小姐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扯不到一塊兒的。」

  大小姐沉思良久,才哼道:「那你待會兒不許隨意對。要若是有人要對,你便截了他,若是無人應對,你也不許開口說話。」

  汗,你以為我是神童麼。想對就能對得上,林晚榮苦笑:「大小姐,我要是冷不丁撞上兩句也就算了,哪能個個對上?」

  這倒也是,他雖有些才學,我還把他當文狀元了麼,大小姐心裡一笑,便不再言語了。

  兩人這邊說話,那邊洛凝卻是著了急,見洛遠回轉過來,又看了林晚榮一眼,見他面含笑容,心裡才安穩了點。

  聽說洛大小姐疑似選婿,廳久就坐的少年郎們也都擁入了大廳,洛敏看的一笑。見母親興致甚好,也不忍壞了她興頭,便大手一揮,就地加座,讓那些才子公子統統廳內就坐。

  「凝兒,今日江蘇這些有才學的小公子都在這兒,你便出題吧。」老太太笑著說道。一時之中,廳裡寂靜之極,都在等著洛小姐的第一題。

  洛凝又羞又驚,眼下已無路可退,便一咬牙,望著院中的池塘,輕聲吟道:「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這題詞是意喻她現在的心境,本無招婿之心,卻因著祖母愛孫心切,吹皺了一池春水。

  大小姐聽完也鬆了口氣,洛小姐果真是沒那心思,林三倒也沒說假話。其他的仕子才子們可沒這個想法,眼見洛小姐出題了,哪能不開動腦筋飛快地思索著,其中尤以侯躍白為甚,這對他來說,可以說是天賜良機。

  林晚榮卻沒去聽洛凝的題面,笑著對蕭玉若道:「大小姐,其實洛小姐主要擔心的就是那位猴子公子了,我們只要截住他就行了。」

  將心比心,大小姐當然能理解洛凝此時的心情,也忍不住替洛凝擔心起來。見那邊的侯躍白躍躍欲試似要說話,她心裡一急,急推林晚榮道:「林三,快對上——」話一說完,心裡便後悔了,我這是怎麼了。

  林晚榮見大小姐如此焦急,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急忙起身道:「洛小姐,我對上了。」

  他說完看了遠處的侯躍白一眼,卻見那小子正在凝頭苦思,根本就沒聯子。大小姐搞什麼搞,這不是害我麼?林晚榮望了蕭玉若一眼,卻見她嬌顏寒霜,將頭偏過一邊,似乎不願意理會自己。

  靠,叫我起來對上的是你,生氣的也是你,我他媽還沒法活了。

  洛凝見林晚榮站了起來,心裡驚喜,急忙道:「林公子請講。」洛遠偷偷地沖林晚榮豎了豎大拇指,大哥果然厚道。

  林晚榮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洛小姐,方才人多太吵,沒能聽清,能不能把你那上聯再念一次。」

  此言一出,大小姐和洛凝皆要昏倒。洛遠和廳中眾人也是眼暈。這都什麼人啊,連個上聯都未聽清,就跑出來說對上了,分明就是他媽來攪局的,蕭家太壞了,竟然派出個小小家丁來破壞洛小姐的好事,太不厚道了。

  大小姐心裡吃驚,卻又忍不住一絲羞喜,美目輕瞟他一眼,柔聲嗔道:「你這人,人家洛小姐生得那般美貌,你卻就不把人家放在心上麼?連個題目都沒聽清,你站起來答什麼,不是拂我蕭家的面子麼?」

  聽了大小姐的話,林晚榮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好男不跟女鬥,那句話還真沒錯,女人太善變了,好壞全是她一個人說了算。

  洛凝氣得粉腮通紅,在眾人之前被這樣拂了面子,實在是有夠難堪。當日,他惡評自己作畫那一次,也沒這樣狠過。

  洛凝粉面罩霜,望著林晚榮,銀牙緊咬,一字一頓地道:「既如此,那就請林公子聽好了,小女子出的上聯是——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

  「哦,是這個聯子啊——」林晚榮心裡急轉,眼光遠視,透過門簾看見遠處那鬱鬱蔥蔥的青山,嘿嘿笑道:「洛小姐,我與你對,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

  妙啊,廳中也不知是誰先讚了起來,接著便是人聲鼎沸,這聯子,無論對仗、意境都是極為吻合,尤其下聯,不僅意境優美,還暗含求偶之意,實在是難得佳作,應題應景。沒想到蕭家的一個小小家丁,都有如此的過人才華,實在叫人感慨。待到有人說起,這便是那日杭州晴雨樓上力鬥陶家,油鍋洗手,交好徐渭的家丁林三之時,廳中諸人更是驚歎,連文長先生都對他另眼相看,這個家丁,太深不可測了。

  林晚榮隨口吟來,話一出口,便道不妙,為雪白頭,這四個字不是擺明了讓洛凝那小妞誤會麼?媽的,我可沒那意思,完全是無心之失,才學太高就是壞啊。

  他未對上來之時,大小姐為他擔心,待他對了上來,這聯子卻無異於公然與洛小姐調情,蕭玉若面色發白,將頭扭向一邊,正眼都不去看他。

  這對聯語出曖昧,即便是洛凝素日裡開朗大方,也忍不住地小臉羞紅,看了林晚榮一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好,好,好。」率先開口的卻是壽星老太太,她拉住洛凝的小手,含笑看了林晚榮一眼道:「小哥這題對得好極了。凝兒,今日你便再出兩題吧,看看這些公子們的才學,可有令你滿意的。」

  洛凝不敢拂逆祖母好意,偷偷看了林晚榮一眼,臉泛紅暈,輕輕道了聲:「是。」

  林晚榮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甚是尷尬。表少爺很仗義地對他道:「林三,你再對上兩個,把這洛小姐娶回家去當丫頭,才女當丫鬟,你當老爺,想要做些什麼就做些什麼,感覺一定很不錯。嘿嘿。」林晚榮額頭大汗,表少爺的思想太新潮太淫蕩了,我喜歡。

  大小姐怒瞪了郭無常一眼,郭無常臉色一慘不敢說話了。林晚榮正要和蕭玉若說話,卻聽大小姐鼻子裡哼出一聲,又偏過了頭去。

  洛凝看了林晚榮一眼,心裡有些難以說明的味道,這個人似才非才,似莽非莽,叫人看不清楚。她歎了口氣,眼望池塘輕輕吟道:「秋水銀堂鴛鴦比翼——」

  第一聯對配偶還有些排斥,第二聯卻已改了口風,恐怕連洛凝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現在的心境了。這次林晚榮可不敢隨便對了,一次是意外,再來一次,那就成赤裸襟的調戲了。反正已經幫了一次了,這次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洛凝見廳中諸人皆在思索,唯有林晚榮吊兒郎當左顧右盼不當回事,心裡默然一歎,低垂眉頭不再說話了。

  正在沉思中的侯躍白忽然一拍手掌,發瘋似的叫了起來道:「我對上來了,我對上來了,洛小姐,我對上來了。」

  洛凝輕聲一歎道:「侯公子對上來了麼?那便請直說吧,洛凝洗耳恭聽。」

  大小姐沒有說話,見了洛凝落寞而又不甘的神色,心裡也有些憐惜,抬頭一見林三一副無所謂的神態,頓時忍不住惱怒說道:「你這壞人,不是讓你看住那姓侯的麼?怎麼讓他答上來了?」

  林晚榮除了驚愕外便無話可說,對女人,永遠沒有道理可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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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小王爺


  侯躍白見無人和自己搶,心中暗喜,急忙念道:「秋水銀堂鴛鴦比翼,碧水長天鼓瑟相偕。」他這聯子對得匆忙,雖然對仗工整,但鴛鴦與鼓瑟,卻是牽強得很。勉強算得上是一個中等之聯。

  大小姐見洛凝皺眉的樣子,心生不忍,忍不住問林晚榮道:「林三,這聯子你對得上嗎?」

  林晚榮也對洛凝稍微有些嫌意,這次沒看好那猴子,讓他對上了。聽聞大小姐此言,便道:「應該對得上吧。」

  「對得比他好嗎?」大小姐又問道。

  林晚榮嘿嘿道:「本人乃是自學成才,天馬行空,無拘無束。他那對子哪能和我比。」

  大小姐咬牙道:「既如此,你便起來對了吧,壓下那猴子公子。」

  林晚榮一驚,我不是聽錯了吧,大小姐難道是發昏了。

  蕭玉若見他不敢置信的眼神,又怒又羞地道:「那洛小姐對我們有恩,我們自當報答,這是人心。但你可別打她的主意,你若是動了那般心思,便是對不起巧巧,對不起玉霜,對不起蕭家,對不起我。」

  林晚榮聽得有點暈了,對不起巧巧和玉霜還說得過去。對不起蕭家、對不起你又是從何談起。大小姐臉色發紅,哼了一聲不再看他。

  洛凝見再無人應答,林晚榮又在和蕭大小姐談笑風生,她心裡一苦,輕聲一歎,正要開口,卻聽林晚榮的聲音響起道:「洛小姐,在下也有一聯。」

  洛凝一喜,侯躍白急忙插嘴道:「這聯子乃是我先對出來的。」

  靠,枉你號稱才子,對對子能分先後的麼,誰對得好才有說話的資格,林晚榮笑道:「侯公子不要著急,聽了我這聯再說話。洛小姐出的聯子是,秋水銀堂鴛鴦比翼,我對的是,天風玉宇鸞鳳和鳴。」

  廳中諸人皆是明白人,林三這下聯的對仗、意境皆比侯公子的勝上一籌。勿用說,這一聯,也是蕭家的家丁勝了。

  洛凝又羞又喜,感激地看了林晚榮一眼,林晚榮得意洋洋朝她一點頭,大小姐在他旁邊哼道:「得意些什麼,莫忘了我方才與你說的話,不可對不起玉霜。」

  林晚榮呵呵一笑。那邊洛凝臉帶嬌羞,羞答答的出了第三聯:「梧桐枝上棲雙鳳——」

  這一聯似乎是接著上一聯來的,又是鴛鴦比翼,又是鳳棲梧桐,難道這小妞真的發春了?林晚榮疑惑地看了洛凝一眼。

  大小姐臉色極不好看,洛凝話裡的意思,頗有些求偶的味道了。大小姐咬牙道:「林三,這一聯,你不用管了。」

  「那猴子公子我還管不管呢?」林晚榮道。

  大小姐道:「他你也不用管了,由我來管。」話音剛落,大小姐便站起來道:「洛小姐,你這聯子我對上來了,梧桐枝上棲雙鳳,菡萏花間立並鴛。」

  「妙啊,妙啊。」林晚榮唯恐天下不亂地率先鼓掌起來,大小姐和洛凝二女,不約而同地白了他一眼。廳中諸人見是蕭大小姐對上來了,也很是興奮,傳說中的兩大才女對峙的場面可不是輕易以能見到的。

  洛凝見對上下聯的竟是蕭玉若,先是一驚,接著一羞,走上前去拉住大小姐的手道:「蕭姐姐,你也來取笑我麼?」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這洛凝對林三還有恩,蕭大小姐也拉住她的手笑道:「洛小姐,這三聯已出,你要選的人兒也該選出了吧。」

  洛凝輕輕一笑,有意無意地看了林晚榮一眼,笑著道:「自然選出來了,我選的,就是蕭姐姐你了。」兩個女子都是歡笑嬉鬧了起來。林晚榮看得感慨,方纔還是勢成水火,現在卻又相樂融融,女人和老虎,真的是天下最可怕的兩種動物。

  洛遠拉住林晚榮走到老太太身邊,親切地道:「奶奶,這就是孫兒相識的大哥林晚榮,他與爹爹也相識,與我和姐姐都十分的要好。」

  林晚榮規規矩矩地磕完頭,站起來笑道:「奶奶,您今兒個過的可是五十大壽?」

  老太太笑著道:「你這孩子說的哪裡話,我都古稀之年了,哪裡是五十大壽。」

  林晚榮驚奇地道:「我見您老人家福澤蓋頭,氣勢磅礡,面色紅潤,鶴髮童顏,分明就是五十歲的老人家,竟忘了您過的是七十大壽,罪過罪過。」

  洛遠在旁邊聽得倒抽了口冷氣,這大哥的臉皮可真不是蓋的,什麼話都能說。老太太見他雖然是個小小家丁,但是文采人才俱非凡品,心裡也是歡喜,笑著道:「你這孩子盡會說些好聽的話兒,我見你方才與凝兒對對兒,也機靈有趣得很,你們以後可得多走動走動。」

  洛凝面色羞紅,急忙道:「奶奶您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向林大哥多多請教的。」

  林晚榮感覺背後四道寒光射來,那侯躍白倒也罷了,可是大小姐這麼惱火幹什麼?就算恨,也應該是玉霜恨吧。真搞不懂。

  林晚榮呵呵笑道:「您老人家今兒個過大壽,我就祝福您老人家永遠年輕,脾性好,牙齒好,胃口好,吃飯飯香,種花花開,孫子早娶賢妻,孫女早擇良婿,開枝散葉,百子千孫,大富大貴,福祿滿堂。」

  廳中諸人聽罷他這一長串祝詞,除了眩暈就是惡汗,無恥的見過,這麼無恥的卻從沒看到。這個蕭家的家丁也不知道是從哪個石縫裡蹦出來的,說話做事恁地沒了禮數。大小姐聽了又好氣又好笑,但見洛家老太太歡喜得很,便忍不住搖頭一笑,這個壞人天生就是一張嘴,天下還沒有他哄不住的人。

  老太太聽了胃口大開,笑著道:「好,好,打賞,打賞。」

  汗,我的鑽石還沒奉上,反而先要賺錢了,林晚榮心裡大樂,從懷裡掏出一顆小鑽,只有送給巧巧那顆的三分之一大小,廳中之人卻已驚呼起來。

  那鑽石晶瑩透明,盈盈異彩,一看便知非是俗物,大廳之人已經知道晴雨樓的故事,頓時恍然大悟,這就是那傳說中來自西洋的鑽石了。果然鬼斧神工,與眾不同。

  洛凝吃驚地摀住小嘴,呆呆地看著那熠熠生輝的鑽石,真沒想到,他竟會拿出鑽石做這賀禮。雖然比不上他昨日送給巧巧的那顆,但也是名貴非常,整個大華都找不出幾顆來。

  鑽石對於女人的吸引力是顯而易見的,洛凝心裡怦怦亂跳,大小姐也看得星目迷茫,這個林三,出手竟然如此闊綽,他手裡有鑽石,也沒見他送我一顆。

  林晚榮嘿嘿一笑,將那鑽石送給老太太道:「老壽星,這是我上次在杭州從西洋人手裡獲得的一顆鑽石,今日您老壽誕,我匆忙之下也沒準備什麼好東西,這塊小石頭就算作我的壽儀,您老人家大德大量,不會嫌棄我這禮輕吧。」

  老太太將鑽石接在手裡左看右看,樂得合不攏嘴,笑道:「你這孩子,送了這樣一份大禮,卻還說什麼禮輕。凝兒,祖母老了,這鑽石是林哥兒的一片心意,我就把它贈予你吧,你可要好好收著了,莫要辜負了林哥兒的一片心意。」

  汗啊,老太太,你說話會把人嚇死的,林晚榮眼光一瞥,便看見大小姐那殺人的眼神一遍遍在自己身上巡視。可是這能怪我麼,這老太太七八十歲的人了,說話思考的確不利索了,跟我沒有關係啊。

  洛凝聽了老太太話裡的意思,半羞半嗔,不敢接腔,但她實在太喜歡這鑽石了,便一聲不吭地接過了鑽石,拿在手裡,細細把玩了起來。

  林晚榮這一手大方之極,大家都知道他在杭州的事情,對於他一個小小家丁拿出鑽石並不覺得奇怪,倒是見了蕭大小姐的臉色不太好看,眾人雖是驚異,也只有悶在心裡了。

  唉,老子一向要求自己低調,可從來就沒有真正的低調過,人生真無奈啊。林晚榮正騷騷地想道,忽聽門外一聲唱喏道:「誠王爺世子,寧小王爺駕到——」

  廳中轟的一聲亂了起來,諸多人等都在竊竊私語,似乎這個寧小王爺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一直安靜於坐的程德、陶宇二人也是面露喜色。

  林晚榮聽到什麼王爺什麼世子就有點頭暈,什麼狗屁嘛,仗著祖宗福蔭騙吃騙喝耍威風,媽的,鄙視你。

  洛敏早已到府外迎進一人來,那人二十多歲年紀,頭戴紫金霞冠,身著黃色團龍緞袍,體態修長,面如冠玉,行走間風度翩翩,未語先笑三分,氣質高雅,一望便知非是俗物。

  這就是那個什麼寧小王爺麼?所謂的王子龍孫,長得果然人模狗樣啊。林晚榮忽然想起那日白蓮教中所遇的陶東成的主子,莫不就是他?林晚榮豁地一下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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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才女知心


  寧小王爺邊路邊抱拳,微笑著向眾人行禮,為人極為謙恭有禮,又氣度非凡,還容易便博得眾人好感。

  林晚榮想起洛遠所講過的,寧小王爺的父親誠王,乃是有名的賢王,善於結交能人異士。這個小王爺看來也深得其真傳。

  洛敏邀請寧小王爺上坐,小王爺謙謹一笑道:「長輩面前,晚輩哪敢談坐。小王今日是特地來為老夫人拜壽的。」

  寧小王爺乃是王子龍孫,不便下跪,他便躬身上前,長身一禮道:「誠王世子趙康寧見過老夫人,祝老壽星福祿永享,壽比長天!」

  老夫人笑著道:「小王爺行如此大禮,老身如何敢當,小王爺快請上座。」

  趙康寧謙恭道:「謝老夫人。」他一揮手,便有手下遞上一個錦盒,趙康寧雙手把持,恭敬遞給老夫人道:「康寧此次來江南,走得匆忙,適逢老夫人華誕,也未做充足準備,康寧去年出使高麗,曾獲高麗王相贈一棵千年高麗參,就將這區區薄禮充作壽儀,祝老夫人青春永駐,鶴髮童顏。」

  大廳中人都曾聽過高麗人參的名頭,聽說這玩意兒功效不簡單,據傳能生死人肉白骨,如此厚禮,竟被說成薄禮,這寧王爺實在太謙虛了。

  千年高麗參?好大一個噱頭。高麗參是個什麼玩意兒,林晚榮作為一個現代人可是知道得再清楚不過了。媽的,忽悠,你就忽悠吧。

  趙康寧出手就是如此大禮,在座的諸位大多是吃朝廷飯的,當然知道這位小王爺是在拉攏洛敏。趙康寧的父親誠王爺,昔年曾兼任吏部尚書,門生遍及天下。大華十數省的封疆大吏,有三分之一出自他門下,洛敏卻是個例外,這江南又是糧倉,他當然要不惜血本拉攏洛敏了。

  趙康寧見了站在洛老夫人身邊的洛凝,眼睛頓時一亮,笑著打揖道:「這位可是金陵第一才女,洛凝小姐?」

  洛凝搖頭羞澀道:「洛凝才疏學淺,第一之名如何敢當?」

  趙康寧長笑道:「洛小姐太謙虛了,你才學出眾,名聲遠揚,小王當日在京城就仰慕已久。今日相見,更是如沐春風,如逢甘霖,叫人欣喜不已。」

  我靠,這個小王爺真不是蓋的,說起好話來比老子也差不了多少了,聽他這樣說話,分明是對洛凝有那麼點意思。但不知洛小姐是否會動心呢。

  洛凝微微一笑道:「小王爺莫要取笑小女子了。」

  趙康寧搖搖頭,召喚侍從取來一幅畫卷,笑道:「小王說了,洛小姐可能不信,但是見了這幅畫卷,洛小姐自然就清楚了。」

  他緩緩將那畫卷打開。畫中人是一個嬌俏的女子,柳眉杏眼,身材婀娜,正立於桃花樹下,手執一幅書卷,細細觀賞著。這女子神態親切自然,眼神顧盼溫柔,雖未說話,卻有一股恬靜氣質撲面而來。看那面容,竟與洛凝有五六分相像。

  洛凝奇道:「小王爺,這畫中人莫不是小女子?」

  趙康寧點點頭道:「正是洛小姐,此畫卷乃是小王於三年前某日親自著墨,總想著有一日能夠親自送到洛小姐手上,今日終於遂了心願。」

  「三年之前?這麼說,小王爺三年前就已經見過我了?」洛凝皺眉道:「可是我印象中從未見過小王爺啊。」

  趙康寧颯然一笑道:「三年前,我在京華學院曾偶然邂逅過洛小姐,只不過當時相距甚遠,還未來得及與小姐招呼,小姐便已翩然遠去。康寧回府之後,夜不能寐,便徹夜作了此畫。」

  久未說話的洛敏看著寧小王爺,眉頭微微一皺,趙康寧今日這般示好,他自然明白是為的什麼,眼見他又不斷地討好自己女兒,心裡憂愁更甚。

  三年前便作了此畫,今日趁著老壽星做壽,親自送畫上門,這心思著實高明。林晚榮心裡感歎,這個小王爺可不是草包,泡妞一定是個一等一的好手,他先弄了個暗戀的故事,惹人同情,接著送上畫卷,盡現癡情,在眾人面前訴說思念,又是侃侃而談,給人的印象極為深刻,甚至可以說是一見難忘,若是一般女子,自然要被他打動了。此人不可小覷,林晚榮暗自警醒道。

  趙康寧將那畫卷雙手遞上,輕聲道:「康寧別無他意,唯有以此畫卷,了了我多年的心願,還望小姐笑納。」

  高啊,實在是高,口口聲聲別無他意,行動處卻是處處有意,我要是女子,定然也會被打動了。大小姐見林晚榮又是搖頭又是微笑的,忍不住開口道:「看你還敢再動心思,人家可是小王爺中意的人。」

  靠,小王爺算個屁啊,真以為畫了幅畫,訴了兩句衷腸,就能打動洛凝這小妞了?你太天真了。林晚榮與洛凝接觸過有一段時間了,這小妞有理想有信仰,絕非貪圖富貴之人,她眼高於頂,要找的老公是文能入相武能沙場的蓋世強人,憑你一幅畫幾句話就想糊弄她?門都沒有。

  洛凝偷偷看了林晚榮一眼,緩緩道:「謝小王爺如此厚待洛凝,只是這畫兒乃是小王爺嘔心瀝血所得,便贈予小王爺留念吧。」

  這句話說得大有學問,廳中人都能聽懂,趙康寧神色不變,喟然一歎道:「康寧多年心願,今日竟未能達成,實在是遺憾之至。」

  林晚榮觀察這小王爺神態,對比那日在白蓮教中遇到的神秘主子,他現在已經有七成把握,那人就是這個叫趙康寧的小王爺。難怪程德等人見了他要如此歡喜呢。

  他思索了一會兒,有人輕輕拉了拉他衣裳,回頭一看,卻見是洛遠。洛遠輕聲道:「大哥,你跟我來,我姐姐有些話兒想與你說。」

  洛凝要和我說話?我和她有什麼好談的?他舉目四望,果然不見了洛凝的蹤影,也不知道隱藏到哪兒去了。看來他沉思已經好一會兒了。

  洛遠拉了他到了洛府後園,這是洛家私隱之所,外人無法進入。洛遠將林晚榮推了進去道:「大哥,姐姐在裡面等你,你快些進去吧。」

  汗,這個小洛搞得神神秘秘的,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要泡他姐姐呢。林晚榮進了園子,此時已是初冬,院中空曠,百花漸漸蕭條,那園子的角落處,立著一個孤單的身影。放眼望去,正是方才連出三聯的洛凝小姐。

  洛凝神態靜謐,望著那院中的殘花呆呆出神,與往日的大方開朗性格,大大的不同。林晚榮走過去,輕聲喚道:「洛小姐——」

  洛凝一回頭,見到是他,欣喜地道:「林大哥,你來了?」

  林晚榮點點頭。道:「洛小姐,你叫我來,有什麼事情嗎?」

  洛凝目光幽幽,注視著那園中殘花,緩緩說道:「林大哥,你覺得我們女子與百花,哪個更鮮艷,哪個更持久?」

  這個問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是從何說起?方才吟詩作對還那般爽朗,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幽怨?林晚榮不知道這丫頭哪根筋不對了。

  「林大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洛凝見他眉頭攢到一起,正在揣度自己的意圖,忍不住開口笑道。

  林晚榮鄭重點頭道:「非常的奇怪,我很難將你與方才大廳之上落落大方的洛凝聯繫起來。」

  洛凝羞澀道:「大哥,人都是有兩面的,我在外人面前大方,並不代表我不會羞澀,因為歸根結底,我也是一個女子。」

  「女子與鮮花,其實都是一個道理,在她們綻放的時候,也是她們人生最美麗最鮮艷的時刻,可是過了春天,她們便會像落葉一樣慘敗,輾落塵土之中,任誰也不會記得她們盛開之時的芬芳。」洛凝的話幽靜而深遠,彷彿從天邊漂來,摸不著邊際,林晚榮完全把握不住她的心思。

  這回玩大了,說不定要被妞泡了,林晚榮心裡哀嚎。洛凝咯咯笑道:「林大哥,你不要奇怪,這只不過是我方才偶爾之間的一點感想。」

  「洛小姐,你的一個小小的想法,也許會改變你的一生。」林晚榮正色道。

  洛凝輕輕說道:「林大哥,你說的不錯,一個小小的想法,也許真的會改變我的一生,可是我知道得已經太晚了,我地改變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洛凝望著他嫣然一笑:「大哥,你知道嗎,方才小王爺向我示好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種很害怕的感覺。」

  「害怕,害怕什麼?」林晚榮奇道。

  洛凝羞澀笑道:「不瞞大哥你說,我幼年時候曾發過誓言,我以後尋著的郎君,應當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不僅要有滿腹經綸狀元之才,還要能上得戰場斬殺豺狼。這許多年來,我便是一直以這個為目標的。」

  林晚榮嗯了一聲,心道,你這個宏偉志向,我早知道了,你老弟很早就警告過我了,算算我和什麼文韜武略還真是沾不上邊。

  「這個趙康寧小王爺,我以前也聽說過,不僅文采風流,更是武藝不凡,又對我有些好感,按照道理來說,正應該是我心儀的對象才是。」洛凝羞澀說道:「可是,即便他三年前對我已有好感,我依然一絲異樣的感覺也沒有。不僅是他,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就算真的有一個曾經夢想過的文韜武略樣樣精通的人出現在我面前,我也接受不了了。我真得很害怕,我忽然發現,那個我一直訂立的目標,竟然不是我想要的。」

  汗啊,林晚榮明白她的意思了,這個按照行話來講,叫做信仰倒塌,很殘酷的,林晚榮心裡為她默哀,小妞啊,理想與現實的距離是巨大的。

  「就像林大哥你以前和我講過的,我想去遊歷天下,但並不代表我就一定能去。遊歷的心願很美,但是真正遊歷的過程並不一定美。」

  洛凝的話讓林晚榮有點頭大,女人的心思果然難猜,前有大小姐,後有洛小姐,女人讀書多了就是麻煩,還是我的巧巧最乖。

  「這個,洛小姐,你說的意思是,你的信仰已經悄悄地改變了,是也不是?」林晚榮整理了一下措辭,小心翼翼地說道,其實他的本意是要說,你的擇偶觀已經漸漸地改變了,話到嘴邊卻又變成了模糊的信仰兩個字,要是不小心誤導了良家婦女,這個罪名可就大了。

  洛凝輕歎口氣道:「是的,林大哥,就是這樣。在我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時候,它就已經改變了。」

  靠,這樣說來,這個小妞連她自己喜歡誰都不知道了,這個問題有夠嚴重的,林晚榮謹慎地道:「洛小姐,你不會真的不知道自己喜歡誰了吧?」

  洛凝臉色一紅,嗔道:「林大哥,你胡說些什麼,我當然知道自己喜歡誰了。」

  「哦——」林晚榮長長地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洛小姐,你是因為喜歡上了一個人,而這個人又和你以前嚮往中的理想對像完全不同,所以你以前的信仰就轟然倒塌了,是不是?」

  洛凝面色通紅,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林晚榮心裡敞亮,竟然有一個人能讓這個小妞放棄原來的信仰,這人也夠神奇的,他嘿嘿笑道:「喜歡一個人,從來都是不知不覺的,那些什麼一見鍾情,全部都是騙人的鬼話。」

  洛凝羞紅了臉,急忙道:「林大哥,我不是喜歡他,只是喜歡和他說話。」

  林晚榮哈哈一笑道:「都一樣。洛小姐,我還是那句話,人生苦短,喜歡幹什麼就幹什麼,該怎樣改變就怎樣改變。萬事不強求,吾心安處才是故鄉。」

  洛凝與他談了一番話,像是放掉了一個大大的包袱,嘻嘻笑道:「林大哥,和你說話,就是輕鬆,還長學問,我最喜歡和你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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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對中之王


  洛凝笑顏如花,與方才幽怨之時已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樣子。

  林晚榮見她又恢復了活潑模樣,心裡暗自一笑,怎麼小妞都喜歡找我說心事?大小姐如此,洛凝也是如此,以後要是不在蕭家干了,我就開個心理診所,專門診斷女子心病,嘿嘿。

  洛凝忽然伸出小手,搭在他手上道:「林大哥,你感覺一下,我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樣了?」她的小手溫熱浸軟,彷彿還有些微微地顫抖。

  林晚榮心裡一蕩,這個小妞不簡單啊,這麼快就學會佔我便宜了。

  洛凝的心思純潔,雖是小手微顫,但絕無一絲淫邪之意。林晚榮在她小手上不經意摸了一下,滑如凝脂的感覺。這小妞的小手可真軟啊,也不知道將來會便宜哪個東西。他心裡一歎,拉了拉洛凝的手,裝作聖潔地道:「洛小姐,在我的光輝照耀下,你已經獲得了新生,祝福你,下面我們進行一個純潔的擁抱。」

  洛凝咯咯嬌笑一聲,蓮足飛奔,走不了幾步,忽然回頭笑道:「林大哥,你這人雖然有點壞,但是,我真的喜歡和你說話。」她說完,便咯咯笑著飛奔而去,只留下林晚榮一個人立在那裡。

  你爽了,老子卻鬱悶了,花了這麼半天時間開導一個小姐,還什麼便宜都沒沾到,今天這生意大大的賠了。

  園中百花已殘,林晚榮撿起一朵小小的花瓣,輕輕捏了一下,想起洛凝方才說的話,心裡迷迷糊糊,朦朦朧朧。竟不知道這丫頭到底想幹什麼,有種被人涮了的感覺。

  林晚榮心裡不爽,溜躂著走回大廳,卻見洛凝已經立在老夫從旁邊,正對他微笑。

  大小姐見他回來,輕聲道:「你方才到哪去了?我尋你幾遍都未找到。」

  林晚榮被洛凝打了個迷迷糊糊,心情鬱悶,看了她一眼,嘿嘿道:「我撒尿去了,估計大小姐你沒找對茅廁方向。」

  大小姐輕啐一口,臉色通紅,白他一眼,再不說話了。

  此時洛敏已請趙康寧坐在了主位上,笑著道:「小王爺今日光臨寒舍,我洛家蓬蓽生輝。洛敏感激不盡。」

  趙康寧笑著道:「哪裡,哪裡。洛大人過謙了。父王時常在我面前提起說,洛大人掌管江蘇一省,勤政愛民,人人誇讚,還讓小王向大人好好請教一番呢。」

  「誠王爺謬讚,老夫受之有愧啊。」洛敏謙恭說道。

  趙康寧四處望了一眼,忽然笑道:「對了,洛大人,方纔我在府外,便聽見這府內一片叫好之聲,也不知道是在玩什麼。小王好生好奇。」

  洛敏笑道:「方纔麼?是家母出了幾個壽聯,諸位少年才俊,正在比對楹聯,玩得也高興得很。」

  「對楹聯?」趙康寧似乎一下來了興趣,笑道:「小王也很是喜好這個,身邊還帶著一個楹聯高手,今日趁著老壽星好興致,不如小王獻個丑,讓這位師傅和各位才俊切磋一番,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見小王爺也喜歡楹聯,頓時紛紛叫起好來。洛敏心裡猶豫,但見大家興致都甚高,也不好出言阻攔。

  趙康寧笑著道:「既是比楹聯,那也少不了些綵頭。這樣吧,若是小王輸了,康寧便獻上徐文長先生的一幅《風雪歸人》。若是洛大人這一方不幸折戟,小王也要取個綵頭——」

  趙康寧似是有心,又似是無意地看了剛回到客廳的洛凝一眼,笑著道;「那便請洛小姐收下小王三年前所作的這幅《仕女圖》。洛大人以為如何?」

  這條件聽著,似乎這個小王爺無論怎樣都是輸,都要送一幅圖,事實卻絕非如此。洛凝已是明著拒絕了小王爺,趙康寧尋了這賭楹聯的機會,要將這畫再次送出,已是強人所難。洛凝暗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徐渭的畫可是千金難求,廳中諸人見寧王爺要送徐渭的《風雪歸人》,頓時來了興致,叫好之聲更盛。林晚榮想起自己手上還有徐老頭的一幅《西湖煙雨》,因為是新作,上面還難得地印上了徐渭的印鑒,大概比那《風雪歸人》更加值錢吧。

  洛敏心裡有些為難,趙康寧說是玩玩楹聯,實則是一個比試,這比聯要是輸了,可就輸了自己女兒的臉面。

  趙康寧一揮手,他身後的隨從中,便站出一個秀才打扮的中年人,穿著一身白衣。中年人抱拳道:「在下沈半山,乃是北七省書友同盟總瓢把子。」

  我靠,總瓢把子?七省書友同盟?這是個什麼組織?難道是劫道的好漢?

  大小姐見林三大眼瞪小眼,知道他不識這沈半山,便輕聲道:「北七省書友同盟,乃是北方的秀才們及弟前自發聚集形成的組織,規模龐大。每一屆的科舉,只要狀元是北方人,則必定是這七省同盟中人,所以也叫狀元盟。這沈半山乃是狀元盟的領頭人物,雖只是一介秀才,多年未曾及第,但他號稱對中之王,南北聞名,楹聯功夫乃是天下一絕。」

  靠,什麼七省同盟、總瓢把子,說穿了不就是學生會嗎?還是高中學生會。媽的,匪名起得像劫道的。

  沈半山朝四週一行禮,傲然道:「小生沈半山,代表北七省的才子們,向南方諸位同僚問好。今日切磋之時,不限人數,南方諸位只要對得上來,皆可應答。」

  這沈半山為人高傲,一句話便惹了南方才子,剛才受了挫折的侯躍白一怒而起,抱拳道:「在下金陵侯躍白,見過沈先生。請沈先生賜教。」

  沈半山微微一點頭道:「見過侯小兄,不知侯小兄可曾及弟?」

  侯躍白道:「正待明秋金榜題名。」

  沈半山笑道:「侯小兄若是入朝,欲為何官?」

  侯躍白略一沉吟,道:「閣老!」

  沈半山嘿嘿一笑,出一聯道:「示老思閣老。」

  這是一個諷刺聯,乃是即興而出,心到意到,這沈半山果然是對中之王,才思敏捷,非一般人能比。這聯子極不好對,對仗還在其次,如何把沈半山諷回去,才是正經。南方才子一上來就吃了一個大癟,侯躍白臉色紅成豬肝,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洛凝思考了一會兒,仍無答案,忍不住心中焦急,莫不是第一回合便要輸了?她情不自禁偷偷看了林晚榮一眼。見他正在閉目養神,心裡頓時有些失望。

  洛敏見無人應答,這一場正要認輸,卻聽一人開口道:「沈先生是否秀才?」

  沈半山見起身問話的,是一個嬉皮笑臉的青衣家丁,皮膚黑黑的,很是健康。沈半山楹聯天下第一,但是入考多年,數榜不中,此乃是他最大的羞辱。林晚榮的問話,正好觸及了他的傷疤,他咬牙道:「正是。」

  林晚榮走到侯躍白身邊,將他按著坐下,笑著對沈半山道:「如此甚好。沈先生是北七省書友同盟總瓢把子,我便代表南八省書友總會總當家——蕭家園丁部,對你一聯,無才做秀才。」

  「好啊——」郭無常率先站起來鼓掌,廳中諸人更是掌聲如雷。未老思閣老,無才做秀才,實在是妙絕天下。就連那侯躍白也是面露激動之色,這一次,分明是林三為他找回了場子。

  什麼南八省書友總會當家蕭家園丁部,就會胡謅,大小姐又驚又喜,卻也跟著眾人拍起掌來。

  沈半山大意之下,吃了個大虧,見這家丁嬉皮笑臉的,哪裡有些才子風采,忍不住哼了一聲道:「小小家丁也要學人對聯,我勸你一句,閒人免進賢人進。」

  林晚榮狗崽子他罵自己閒人,嘿嘿連笑兩聲,道:「沈先生儀表堂堂為老太太做壽,正是,盜者未來道者來。」

  沈半山道:「且慢,且慢,小兄誤會了我方纔之意,我的上聯是——」他提筆在紙上寫道:「賢人免進閒人進。」雖是賢人與閒人顛倒,卻還是一樣的偷罵這個小小家丁。

  林晚榮笑道:「沈先生也聽錯了我的下聯——」他自懷裡取出鉛筆,刷刷刷寫道:「道者未來盜者來——」

  這兩句前後兩詞互換,就變成了地道的罵人貼,契合得天衣無縫,廳中人大笑起來,掌聲如潮。洛遠和郭無常一起叫道:「大哥(林三),對得好。」

  見那個對中之王臉色鐵青,林晚榮呵呵一笑道:「沈兄,對對子而已,只是娛樂一下,何必這麼執著呢。不如今晚小弟作東,咱們秦淮河邊嫖嫖粉頭,唱唱十八摸,比這個有趣多了。」

  大庭廣眾之下淫辭穢語,這分明是侮辱讀書人,沈半山怒道:「弱小書僮,不識三代夏商周。」

  林晚榮笑著道:「俊秀才子,只讀四詩風雅頌。」

  沈半山見他有些真本事,心裡也慢慢平靜了下來,指著院裡的一棵枯樹道:「總督大人府宅之內,這古樹甚美,我便出聯,千年古樹為衣架。」他點明以總督大人府內的千年古樹為衣架,實則是藉故貶低洛敏。

  靠,老洛雖然奸了點,狡猾了點,但也為百姓辦了許多實事,當得是一個好官,比你那個什麼狗屁王爺主子強多了。林晚榮哼了一聲道:「千年古樹為衣架,沈先生果然大才。我江南水鄉,盡在長江兩岸,我就對沈先生一聯,萬里長江做澡盆。」

  這一聯算是為洛敏找回了面子,老狐狸呵呵一笑,未置可否。

  沈半山眉目一掃,見洛家紅牆碧瓦,這院裡坐的都是江南的書生酸儒,便道:「擘破石榴,紅門中許多酸子。」

  「咬開銀杏,白衣裡一個大人(仁)。」林晚榮呵呵笑道,與沈半山的白衣白褲暗合。

  又是一片狂熱的叫好聲,這一次連洛敏也忍不住了,背轉身憋住了笑。洛凝笑意吟吟地望著林晚榮,臉上泛出淡淡的紅暈。

  沈半山見林晚榮確實機靈多智,再也不敢小看他,來來回回地走了幾步,正在發愁,見門外池塘小鴨游水,便道:「七鴨浮塘,數數數三雙一隻。」

  林晚榮略一沉吟,見那鴨嘴裡含著條小魚,頓時來了靈感,接道:「尺魚躍水,量量量九寸十分。」

  沈半山長歎一聲,抱拳道:「小兄弟好文采,我沈半山佩服之至。今日這楹聯之試,乃是我輸了。」這個沈半山有才學,也有些知識分子的清高,輸了就輸了,輸得也是光明磊落。

  江南才子們頓時爆出一陣驚天的歡呼聲,這個林三簡直太神奇了,竟憑著一已之力,硬生生地干敗了北七省的書友總瓢把子對中之王沈半山。

  大小姐銀牙輕咬,臉上滿是笑意,有如五月的鮮花綻放。洛凝掩唇一笑,對身邊的洛遠道:「小弟,你去問問林大哥,他這些對子都是哪裡學來的,我才不信他能對得上來呢。」話未說完,已是摀住小嘴咯咯嬌笑起來。

  沈半山眉目黯淡,點頭道:「小兄弟天縱之才,我沈半山敗得心服口服,還望小兄弟賜以名號,也讓在下銘記在心。」

  林晚榮渾身冷汗,我靠,太他媽神奇了,難道是李白杜甫在這一刻靈魂附體,還是我吃了偉哥,竟然干敗了這個對中王。靠,老子太有才了。

  他瀟灑一甩頭,將家丁帽扶正,嘿嘿一笑道:「不敢不敢,在下乃是金陵蕭家園丁部,一個小小家丁,匪號林三是也。沈兄,我方才說過的話算數,咱們今晚秦淮河邊吃喝玩樂一條龍,小弟全包。」

  沈半山苦笑搖頭,退回了趙康寧身邊。那個寧小王爺拍著掌站起來笑道:「精彩,果然精彩之極。出得精彩,對得更精彩,沒想到金陵蕭家還有這等人才。林三,我要對你重新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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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仙長林三(1)


  媽的,你是幹什麼的我又不是不知道,還在老子面前來這一套。想裝B是吧,老子比你更會玩。林晚榮暗哼幾聲,臉上卻是一片迷茫,疑惑地望了趙康寧一眼道:「哦,小王爺是在和我說話嗎?莫非小王爺以前認識在下?這個,可真是太榮幸了。」

  趙康寧笑道:「就算以前不認識,今日恐怕也是無人不識了。林三,看你這楹功夫,果然是非同凡響。他日若有閒時,小王倒想好好與你聊上一聊。」

  「謝小王爺抬愛,小王爺乃是王子龍孫,國之龍精,日理萬雞,操勞無比,林三一介小民,哪敢與您攀談。」林晚榮嘿嘿笑道。

  趙康寧自然不知道他話裡的含義,略一點頭,揮了揮手,隨從便送上一幅畫卷,他接過來笑著道:「洛大人,今日這楹聯之試,乃是不王輸了,這是康寧多年前求得的文長先生的《風雪歸人》,今天就當作綵頭,贈與洛大人吧。」

  洛敏急忙抱拳道:「不敢不敢,今日楹聯比試,乃是林三與沈先生相比,與下官無關,洛某無功如何能受祿?」

  趙康寧點頭笑道:「小王一言既出,自當守信。林三,我便將這《風雪歸人》贈與你了。」

  有錢當然要賺,林晚榮接過那畫卷,笑嘻嘻道:「謝謝小王爺的好畫了。只是我是個粗鄙之人,對於好畫也不會欣賞,小王爺如此厚待,在下也不敢私藏。這麼著吧,今日乃是老太太壽辰,我就借花獻佛,將這《風雪歸人》當作壽儀,送給老壽星吧。」

  人群中發出一聲驚歎,林三這一手玩得漂亮之極,他一個小小家丁,如何能當得起小王爺贈畫?現下轉手贈給了老太太,於己於人都有好處,兩邊都照應周全了。

  老太太也中個識貨之人。笑著說道:「林小哥太客氣了。這可如何使得?」

  林三正色道:「老壽星,這是您應得的。今兒個我與沈兄對這楹聯玩,是為了樂趣,更是為了您祝壽,老壽星洪福齊天,好畫贈與壽星,那是天經地義。」

  洛凝嫣然一笑道:「奶奶,這是林大哥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

  老太太樂得合不攏嘴,笑著道:「既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老夫人叫人收下這名畫,大廳中的氣氛頓時熱鬧了起來,今日寧王爺帶人賀壽,林三又擊敗了楹聯之王沈半山,南方才子們著實高興。

  席間諸人吃了幾杯水酒,趙康寧見眾人興致頗高,便道:「今日這般熱鬧,小王也來湊個興致吧。我身邊帶著幾位雜耍師傅,倒不如請他們出場耍幾個小把戲,逗逗樂子。洛大人以為如何。」

  洛敏見他不是提出的比試,頓時心裡一寬,笑道:「小王爺如此客氣,下官感激不盡。」

  趙康寧一揮手,便湧出了幾個江湖雜耍藝人,在院子裡擺起陣勢來,跳高繩的跳高繩,走鋼絲的走鋼絲,一時之間吆喝不斷喝彩不絕,情形甚是熱鬧,老夫人看得自然心裡歡喜,連洛凝也是瞧得津津有味。

  林晚榮暗處點頭,這個趙康寧,明顯是有備而來,不僅帶上了對中之王沈半山,就連跑江湖賣藝跑場的也準備了不少,拉攏討好洛敏之心非常明顯,也不知道這個老洛是怎麼想的。

  趙康寧見眾人看得入神,心裡也甚是滿意,又一揮手,雜耍人等退下,門外走進一個仙風道骨、白鬚飄飄的老道,對著洛老夫人一施禮道;「貧道松雲觀玄玄子,恭賀老夫人福壽雙全。」

  老夫人急忙笑道:「仙長快請免禮。」

  趙康寧起身介紹道:「老夫人,這位玄玄子道長法力高強,聞名遐邇,今日小王特意請了他來做個法門,為老夫人祝壽的。」

  玄玄子鬚髮皆白,望著很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林晚榮心道,媽的,染個白頭髮白鬍子就能充仙長了?靠,香火錢這麼好賺啊。

  老太太也是虔誠之人,見如此有風骨的道長為自己祝壽,急忙上了壽餅利祿。玄玄子道:「今日老夫人大壽,貧道無以為獻,就施上個法門,與諸位結個善緣吧。」

  他要來一碗清水,又找來三隻一般長短的方頭木筷,用水在筷子方頭一蘸了點水,又在筷子之間也沾了點水,然後將三根筷子並立在一起,微笑道:「請諸位施主看好了。」

  他取過那碗清水,在眾人的注視中,將三根筷子緩緩地插進了水杯之中。

  三根筷子有些歪斜,玄玄子圍繞著那水杯急速轉了幾圈,口中疾念:「太上老君,三清道尊,急急如意令,頂——」

  說也奇怪,那三根筷子竟然並立在一起,直直地豎了起來。

  筷子在水中豎起來了,這可是吉兆啊,大廳中頓時一陣嗡嗡之聲,這位玄玄子果然是仙師,法力非同凡響。

  老夫人激動說道:「仙師快快請坐,來人,快與仙師上香火。」

  玄玄子長鬚微撫,面上含笑,望去就像一位得道的仙尊。

  林晚榮噗哧一聲笑出聲來,我靠,這位仙師比老子還會裝B,什麼狗屎仙法神功,拜託你也來點高技術含量的行不,水中立筷這親的小活,老子十歲就不玩了。

  大小姐見他目無仙長,看他一眼,低聲道:「你這人笑些什麼,小心仙長聽見了罰你。」

  唉,封建迷信就是這麼搞出來的,仙長,仙個屁長,他要是仙長,我就是太上老君了。林晚榮笑得肚子發疼,但秉著江湖道義,他也未拆穿。

  趙康寧正在微笑,忽然見林三面容詭異,目現輕蔑,他忍不住輕哼了一聲,微笑道:「林三,你對仙長的道法兒可有異議?」

  坦白了說,林晚榮玩守的油鍋洗手,和這水中立筷一樣,都是些取巧之法,他和玄玄子也可以說是同道中人,大家都是靠這個混飯吃,行走江湖,不揭人短,這是道義。

  「這個,很好,很好。」林晚榮笑著道,臉上卻無絲毫尊敬之色。大家都是同行,不揭穿就算了,誰也甭想騙誰。

  玄玄子見林三青衣小帽,原來是個下人,他拂塵微搖,道:「豎子無知,豈可褻瀆我三清道尊。」

  洛凝見仙長對林三似有成見,急忙走到林晚榮身邊道:「林大哥,這位仙長怕有些法力,你可莫要輕易開罪了他,小心他施法害你。」

  嗯,這個小妞對我還不錯,不枉我關懷她一回,林晚榮笑道:「無妨,他是玄玄子仙長,我是林三仙長,大家一個廟裡燒香的,誰也礙不著誰。」

  洛凝掩唇輕笑道:「林大哥,你這人說話,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大小姐在旁邊聽他二人說話,輕咳一聲,道:「林三,小王爺望著你呢。」

  洛凝心裡一驚,抬頭看去,見那個小王爺趙康寧果然含笑望著這邊。

  趙康寧對玄玄子仙長打了個眼色,玄玄子望著林晚榮道:「這位小施主,你莫不是對三清道尊有些什麼懷疑不成?貧道奉勸小友一句,以你的道行,寧疑自己,莫疑道尊。」

  林晚榮眉毛一挑,媽媽的,老子為你著想,你主子卻挑動你主動打上門來了?林晚榮哼了一聲,對洛凝輕輕說了幾句。

  洛凝疑道:「林大哥,你要那滷水做什麼?」

  林晚榮呵呵笑道:「沒有什麼,我也來扮一回仙長啊。你叫洛遠去找個豆腐房,準備一點滷水,其它的事情,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洛凝帶著疑問而去,林晚榮望了玄玄子一眼,笑道:「仙長可是在與我說話?」

  玄玄子拂塵一搖道:「正是。」

  林晚榮搖搖頭,何必呢,我本來是想躲著你的,沒想到你這假仙長受了小王爺的挑撥,專門尋我的晦氣。林晚榮邁步上前道:「在下一個小小家丁,對三清道尊自然是尊崇無比的,就是對道長您老人家,也是心悅誠服的。」

  仙長玄玄子面含得意,微微一笑,右手又習慣性地摸上了長鬚,林晚榮接著道:「仙長,這水中立筷,可是您神功法力所致?」

  玄玄子點頭道:「貧道自幼苦修,歷經六十餘年,經數次太上老君夢中點化,才能有如此微末法力。慚愧,慚愧。」

  忽悠兼裝B,老子鄙視你。林晚榮本想放他一馬,奈何這老頭在趙康寧指使下直接發難,他也唯有露出點真本事了。

  「修煉六十餘年才有如此功力,仙長實在是強悍!」林晚榮豎起大拇指笑著道。

  老道得意一笑,卻聽那個家丁道:「小弟我苦練盞茶功夫,今日斗膽,也想來試一試這水中立筷的仙法兒。」

  林晚榮此話一出,廳中人皆驚,仙長方纔的法力,乃是諸人親見,這個林三不是找死麼,大小姐面色焦急,小腳一跺,你這人,就會這麼莽撞。

  仙長玄玄子面色一變,林晚榮嘿嘿一笑,已取過三根乾淨的方頭木筷,向四面一頷首道:「請大家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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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仙長林三(2)


  林晚榮學著玄玄子模樣,在三根木筷的方頭和筷子之間都沾了點水,三根長短相同的筷子並在一起,緩緩放入了水杯之中。

  看著三根筷子輕輕晃動,林晚榮心裡一緊,我日幾天不練這個,有點手生了。

  他嘿嘿一笑,學那神棍圍著杯子轉了幾個圈,口裡念道道:「如來佛祖,觀音菩薩,大慈大悲咒,快快顯靈,我頂——」三根筷子歪了一下,便迅即立穩,在水中直直站了起來。

  眾人看傻眼了,玄玄子仙長使出這仙法,那是人家苦修六十年得來,這個林三才多大年紀,怎麼也能擁有這等功法,莫非他也是仙長?

  洛凝和大小姐緊緊的摀住小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洛老太太更是驚喜的道:「林小哥,你這是在哪裡學的仙法,怎麼和老仙長一摸一樣。」

  這句話無疑是打在了老道的臉上,玄玄子臉色時紅時白,哼了一聲道:「鸚鵡學舌而已」

  林晚榮本待見好就收,聞聽此言,忍不住搖搖頭,這個西貝仙長還真是執迷不悟啊。他嘿嘿一笑,冷聲道:「道長,我可沒學過什麼仙法,只不過取了個巧,不知道這點小玩意兒可還入的您老法眼?」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沒想到蕭家的一個小小家丁竟然也會仙法,大廳之內頓時喧嘩起來。

  玄玄子臉色發素,沒有說話。林晚榮笑道:「仙長,你這仙法我學會了。但是在下也有一個小法門,不知道仙長是否能學?」

  玄玄子不敢接話。偷看了趙康寧一眼,小王爺面無表情,微不可及的一點頭,玄玄子無路可退。咬牙道:「那你便使來吧。」

  林晚榮將他二人的動作都看在眼中,心裡冷哼,你媽媽的,合夥來陰我,這個狗屎小王爺還真是個陰主。

  洛遠急急匆匆從外面走進來,向林晚榮點點頭。林晚榮心裡大定,對老道一笑道:「我今日要表演地這個戲法,叫做火燒棉線。」

  說話間,洛遠已經遞給他一根棉線,林晚榮接在手裡摸了摸。似乎是剛剛烤乾的,他朝洛遠微一點頭,將那棉線拿在手裡揚了楊。大聲道:「大家看到了,拿在我手裡的,是一根普通的棉線。請小王爺和道長查驗一下。」

  趙康寧和玄玄子都摸了一下那棉線,似乎有點濕熱,其他地未見異常。二人點了點頭。林晚榮收回棉線,嘿嘿一笑,對洛老夫人道:「老壽星。請您賜一個銅錢。」

  老太太賞了一個銅錢,林晚榮將棉線穿過銅眼當中,將兩端橫綁在鐵架之上,那銅錢就恰好滑到了棉線正中。

  林晚榮一點頭,將燭台遞到洛老夫人手中道:「今日老壽星做壽,請老壽星賜個紅火吧。」

  老太太笑著道:「林小哥,你是要賜火這棉線?」

  「正是。」林晚榮道。

  洛凝笑著看了林晚榮一眼,便扶著祖母大人走到那鐵架旁,手舉燭台。將棉線兩端都點燃了。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這棉線兩端明明已經點著了,燒得黑糊糊的,卻怎麼也不斷,那個銅板穩穩當當的停在棉線中央,動也不動。

  廳中諸人大是吃驚,如果說剛才那水中立筷還有些聰明人能想通的話,這火燒棉線卻怎麼都無法解釋。老太太吃驚道:「林小哥,莫非你真的是仙長?」

  仙長林三?嘿嘿,你老太抬舉我了,我的目標是做一個神棍。林晚榮含笑不語,神秘莫測的道:「待會兒再與諸位解釋。玄玄子仙長,我這個法門,你可願意一試?」

  話未說話,就見洛遠和郭無常二人抱著兩團棉線嬉笑著走到了玄玄子面前。靠,這倆小子,唯恐天下不亂啊,,林晚榮暗笑。

  玄玄子知道這定然是林三做了手腳,可是他怎麼也猜不中是什麼手法。他看了看面前的棉線,手指動了幾下,想要取線,終於還是忍住了,說道:「貧道未曾學過仙法。」

  「仙法?哪裡來的仙法?」林晚榮哈哈笑道:「請諸位看看,我像是個學習了仙法兒地人麼?」

  眾人見他素衣小帽,就是一個小小家丁,怎麼看也不像是會仙法的樣子,便都轟然笑了起來。

  話說到這裡,廳中之人便已明白,連林三都會的,哪裡是什麼仙法兒,肯定是江湖賣藝地一個障眼之法。只是這火燒棉線如何障眼,眾人皆是不知。

  林晚榮笑道:「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仙法,都只是一些簡單不過的道理,便拿這火燒棉線來說吧,道理說穿了一錢不值。大家都知道鹽滷水吧,就是用來點豆腐的的滷水。這滷水裡面含有些特殊的物質,將棉線泡在滷水裡一段時間,再用火烤乾,那滷水裡面地特殊物質便粘附在線上面了。用這樣的線繫住銅錢,看起來是點著了,其實燒著的僅僅是線地表面,而內部被這些特殊物質保護,隔絕了空氣,所以沒有燒掉。大家不信的話,回去可以自己試試。

  大廳之內的都是各地官員公子,極少有接觸過做豆腐的,有的根本不知道鹽滷水是何物,聽了這一番解釋才恍然大悟。

  洛凝長長哦了一聲,原來林大哥叫小遠去隔壁豆腐坊找滷水是為著這個緣故,也幸虧洛遠將那棉線烤乾了,否則看你如何點的著,又如何能騙的了小王爺和假道長。洛凝見他吹得神乎其神,忍不住咯咯一笑。

  「至於水中立筷,則更加簡單,只是借助水的粘性與浮力,熟能生巧而已。」林晚榮將這兩個障眼法兒的道理說給眾人聽了。大家這才明瞭。今天若不是這個什麼狗屁仙長一再挑釁,林晚榮也不願意做這個破除封建迷信地急先鋒,畢竟江湖藝人靠地就是這個為生。

  趙康寧小王爺即使淋養再好,但今日將這江湖賣藝的拉來誤做仙長。臉上也是大大的掛不住,他臉色一沉,道:「玄玄子道長,你怎麼說法?」

  玄玄子早已不復什麼仙風道骨,嚇得一揖跪倒在地道:「冬王爺恕罪,小王爺開恩,——」趙康寧臉色發白道:「無知鼠輩,竟敢欺瞞本王,拉下去——」

  「慢著,慢著——」林晚榮急忙攔住。一抱拳笑著道:「啟稟小王爺,今乃是老太太壽誕,這位道長也只是來為老壽星添福報喜的。與先前地跑馬走繩索一樣,都是助興而來,還請小王爺勿要責怪。」

  今日要不是老太太做大壽見不得血光,老子才懶得管這事呢,直接拉出去卡嚓拉倒。在本大仙面前跳大神。活的不耐煩了。

  洛敏也不願意讓小王爺難堪,急忙接著林晚榮的話道:「林三所言甚是,這老道長也是為家母賀壽而來。萬望小王爺看在家母的面子上,勿要責怪。」

  趙康寧順梯而下道:「既是如此,小王也不為己甚。玄玄子,以後休得借了些障眼法招搖撞騙,否則本王定不輕饒,滾吧。」

  玄玄子連滾帶爬的跑了,大廳中頓時笑成一團,今日洛府這大壽可真是不虛此行,不僅見到了一場極為精彩的楹聯之戰。還上演了兩個精彩的戲法。

  趙康寧臉上含笑,可是今日連輸兩場,也有些掛不住了,勉強露出個笑意,說了幾句話,便告辭而去了。這一場壽筵,直吃到暮時,才熱熱鬧鬧收場。

  林晚榮想著趙康寧與白蓮教的事,心裡不輕鬆,正要拔腿離去,忽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道:「林大哥——」

  他抬頭一看,原來是洛凝來到。洛凝望著他輕輕一笑道:「林大哥,你是不是擔心小王爺對你記仇?」

  林晚榮呵呵一笑,記仇麼,我和他從來就沒有和好過。當日被白蓮教擄走,這小王爺就是背後的主子,早就得罪了無數道了,也不差今天這一回了。「是啊,我好怕,他可是皇親國戚哦。」林晚榮笑著道

  洛凝咬咬牙:「林大哥,你莫怕,這小王爺雖是強橫,但能制住他地,大有人在,就連我爹爹也未必怕他。」

  林晚榮嘿嘿一樂,沒有回答,洛凝忽然輕聲道:「林大哥,謝謝你今日送的禮物,我很喜歡。」

  「禮物,什麼禮物?我什麼時候送你禮物了?」林晚榮奇道。

  「那《風雪歸人,祖母已經賜給我了。」洛凝說道,又揚起手裡的東西笑著道:「還有這個——」

  她手裡晶瑩璀璨地,竟然是林晚榮送給壽星的那顆鑽石,哎喲,這是我送老太太的,可不是送你的,洛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調皮一笑道:「你贈給祖母,祖母轉送給我,我便當作是你送地了。」

  這個推理未免太那個啥了吧,林晚榮搖頭苦笑,那就算是我送的吧,可別讓賊給惦記上了才好。

  「林大哥,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這些小戲法都是從哪裡學來的?」洛凝想起那搞地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事,好奇的問道。

  「這個,我小時候看過一本奇書,叫做十萬個為什麼,裡面有很多有趣的故事。」林晚榮扯道。

  「十萬個為什麼?」洛凝皺眉道:「這是何人所著,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大哥讀書真多。」

  見洛凝勤學好問,林晚榮還真有些招架不住,正要尿遁,忽見郭無常匆匆走過來叫道:「林三,快些出門,表妹說要請你議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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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淚水


  「和我商量事情?」林晚榮奇道:「這可太要緊了。洛小姐,咱們改日再聊,現在我得與蕭大小姐商量大事去了。」

  洛凝忍住笑道:「林大哥,你忙你的大事去吧。不過他日你若有空閒,能不能給我講講十萬個為什麼。」

  「好,我一定蒞臨指導。」林晚榮大咧咧說道。洛凝掩唇一笑,再不說道了,只看著他與郭無常一起向外走去。

  「奇怪啊,洛小姐好像有點變了。」表少爺走了幾步,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變什麼?」林晚榮奇道。

  表少爺搖搖頭道:「不知道,是直覺。」

  拉倒吧,你和她很熟嗎?還直覺!!林晚榮呵呵一樂,沒有說話。

  大小姐已坐在小轎裡等他們,見他二人來了,也沒說話,悄聲吩咐道:「起轎。」軟轎便晃晃悠悠向遠處行去。

  林晚榮翻上黑馬跟在轎後,心中奇怪,不是談大事麼,大小姐怎麼一言不發就走了?他拍拍郭無常道:「少爺,大小姐不是說有事跟我商量麼?」

  表少爺也愣了一下道:「是啊,表妹方才看你與洛小姐說話,便讓我去尋你,說是與你有要事相商。具體商量什麼事情,也沒和我說起,我還以為你知道呢。要不,你問問表妹吧。」

  我知道個屁啊,大小姐今天的心思有點不對,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個月的週期到了,這個時期的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老子還是離得遠一點的好,她要真有什麼重要事情,自然會和我說的。

  三人便成了三個悶葫蘆,直往前行去。

  行了一陣,轎子裡忽然傳來聲音道:「表哥——」表少爺急忙應了一聲。

  大小姐道:「你先行一步,回去稟告娘親,就說我今日有些乏了,接收陶家店面的事情,就讓管事們商量著辦就行了,不用事事都向我稟報了。」

  哦,難得見大小姐主動放下工作,看來今天心情的確是不太好。

  表少爺聽話得很,得令後騎馬飛奔著去了,比去妙玉坊還要積極。

  蕭玉若吩咐間,轎子已在路邊停下,正靠在玄武湖邊上。暮色垂垂,冷風中傳來碧波輕輕拍打岸礁的聲音,遠處幾隻游弋的花船已掛上紅色的燈籠,遠遠望去,星星點點,猶如晴朗夜空中幾顆黯淡的小星。在這將黯未黯的暮色中,一切都顯得朦朧而又昏沉。大小姐俏立岸邊,呆望著湖水,一言不發。

  見蕭玉若停步不走了,林晚榮只得下馬,氣氛一時有點壓抑。他鬧不清大小姐在想什麼,只得訕訕道:「大小姐,方才聽表少爺說,你有事情和我商量,不知道是什麼要緊的事?」

  大小姐頭也不回,幽幽說道:「是麼?方才見你與洛小姐相談甚歡,我也不忍打攪你們歡聚,一來二去便忘了是何事情了。」

  林晚榮一暈,我靠,這也是理由,虧你想得出來。大小姐又道:「林三,你和洛小姐相識多久了,是如何相識的?」

  汗,查戶口麼。林晚榮笑著道:「大小姐,你可不要誤會了,我和洛小姐清清白白,什麼事情也沒有,正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她比君子還要君子。」呸呸,我他媽什麼時候成君子了,這個職業太高尚,不適合我。

  蕭玉若聽他說大話早已習慣了,逢話聽五分,望他一眼,輕道:「我只是問你與她是如何相識的,哪裡要你說什麼君子不君子的,再說了,你要是君子,那陶家就是孔聖人了。」

  這話不錯,我從來就不當君子,林晚榮絲毫不怒,笑道:「我和這洛小姐相識平凡得很,乃是當日在巧巧家裡認識的,也無任何特別之處。」當下,便揀著些重要的事情講了,他是出了名的避重就輕,與洛凝有曖昧嫌疑的事情一律避過,只說和她衝突的事情。

  大小姐聽完,歎了一聲道:「江堤之上,那許多人面前,洛小姐又是名震金陵的才女,你也不留些口德。」話雖這樣說,她臉上的神情卻好看了許多。

  「大小姐,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一向鐵面無私,剛直不阿,該怎樣說就怎樣說,那洛才女要是不能接受我的批評,也算不上真正的朋友。」林晚榮大義凜然地道,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信了三分,吹牛又不上稅,說幾句又何妨。

  大小姐哼道:「你對待洛小姐如此不客氣,但我見她對你卻好得很,事事為你著想,連著得罪小王爺的事情也為你考慮到了,不知道你使了些什麼惡法?」

  這些話是洛凝與他當面說的,大小姐就坐在一旁,抵賴不得,他也根本沒想過抵賴,當下無辜說道:「所以說啊,洛小姐這樣的人,是真正的朋友,患難與共,不離不棄——」

  「撲通」一聲輕響,卻是大小姐蓮足疾點,踢下了一個石子落入河中,似是無意打斷了他的話。

  林晚榮見大小姐臉色難看,心道這小妞這樣為玉霜著想,對玉霜還真不錯,便笑著道:「大小姐,你放心吧,我對玉霜是真心的,那個洛小姐眼高於頂,我和她從來都不來電的——」

  「什麼叫來電?」大小姐疑惑道。

  「哦,來電,說簡單點,打個比方吧,就像你和我這樣,我看著你,你看著我,含情脈脈,這就叫來電——」

  林晚榮忙著解釋來電,卻聽大小姐輕啐一口,臉紅過耳,柔聲道:「你這人,胡說些什麼,誰與你來電了。」

  汗,林晚榮見大小姐羞澀難當,急忙道:「大小姐莫怪,這只是一個比喻。我和洛小姐不來電是真的,而且她親口對我說過,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我這個人雖然博愛,但目前還沒修煉到濫愛的地步,絕不會插足當第三者的,大小姐放心好了。」

  大小姐聽他說話,稀奇古怪。但總算還能明白他的意思,他的中心思想就是,他和洛小姐沒那回事情。蕭玉若想了一會兒道:「那你要保證,你以後不能和洛小姐涉及兒女之事——」

  我靠,你還得寸進尺了。你就算是玉霜的姐姐,也不能這樣瞎扣帽子,還要我下保證,我憑什麼要向你保證?林晚榮搖搖頭正色道:「大小姐,我想你弄錯了。我之所以對你說明洛小姐這件事情,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而非向你解釋什麼。也沒必要解釋什麼。拿一件子虛烏有的事情要我下保證,那更是無稽之談,你這心思重了些,就算是玉霜,也絕不會這樣說話。」

  大小姐聽得又羞又怒,淚珠在眼眶中打轉:「你,你,你這壞人——」她說不下去了,雙肩激烈顫抖,淚珠沿著晶瑩如玉的臉頰落了下來。

  林晚榮本來是有睦看不慣她的傲氣,見她此時哭得厲害,聲音哽咽不止,就像是受了最厲害地欺負,哪裡還有平日裡堅強孤傲的女強人樣子。大小姐哭泣之下,落淚三分。如梨花帶雨,海棠含露,說不出的嬌媚動人。

  我靠,哭也能哭得這樣楚楚動人,這不是在勾我的魂麼。媽的,老子又不是柳下惠,林晚榮心裡急跳了兩下,忙偏過頭不去看她。

  大小姐見他看都不願意看自己一下,心裡更是悲淒,哭得越發厲害,哽咽著道:「你這壞人,就只會對我說些狠話。我與你說話,難道是害你的心思麼?你這不識人心的壞人。」

  要說這大小姐的性子,雖然奇特了些,但是絕對不會害自己的,這一點林晚榮絕對可以確認,就是太好強了,有些認死理。

  大小姐繼續哭泣道:「今日宴會之上,你讓那小王爺那般難堪,是誰在為你擔心?還不是我——我蕭家最記掛你,你這沒良心的壞透了的人。」

  這稱呼太長,而且聽著不對味,林晚榮從來沒見大小姐哭得這樣稀里嘩啦,比平時的凶巴巴的女強人樣子,不知道要溫柔了多少倍,要是天天看到她哭成這女人樣,那感覺也不錯。心裡突然冒起的這個想法,讓林晚榮嚇了一跳,罪過罪過,大小姐,我可不是詛咒你天天哭啊。

  大小姐見他一言不發,心裡越發委屈得慌,哽咽著道:「那小王爺他欺壓你幾句,你便躲一躲就過了,為何還要招惹他,你平日那般聰明,也不知道使到哪裡去了?莫不是專門欺騙那洛凝去了?」

  汗,聽前面一句還是很感動的,只是後面一句卻叫人啼笑皆非。大小姐還不知道這個趙康寧與白蓮教背後的關係,以為蕭家不招惹他,他就不會為難蕭家。

  可憐的大小姐,你哪裡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啊,我們是早把他惹上了,他就是處處針對我們來的。林晚榮苦笑一聲,不管是蕭家還是林三,自從出了白蓮教的事情之後,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誰也跑不了誰。

  林晚榮忽然正色道:「大小姐,你不要哭了,我和你說些正事。」

  大小姐愣了一下,輕道:「什麼正事?」旋即意識到,這一說話,不就認輸了麼,她臉上浮起兩抹暈紅,抹了抹淚珠,鼻孔裡哼出一聲,轉過頭不去看他。

  林晚榮歎道:「大小姐,這件事事關重大,除了你我之外,對誰也不能提起,你能不能做到。」

  大小姐見他神色前所未有的鄭重,知道此事必定極為重要,她與林三打打鬧鬧哭哭笑笑這麼長日子了,對他瞭解甚多,小事上這人嘻嘻哈哈沒個正經,大事上卻是處處精明從不馬虎。他既然說是大事,那就的確是大事。

  「你要說就說,誰還能摀住你嘴巴不成。」大小姐哼了一聲,臉上陣陣羞赧,方才在他面前的那般哭訴,連她自己都不相信是自己所為。

  「大小姐,你今日也看到了,不是我主動招惹小王爺,而是那個小王爺盯住了我們。」林晚榮沉聲道:「你知道這是為何嗎?」

  見大小姐搖頭,林晚榮接著道:「你還記得,我們被白蓮教擄走的那幾天發生的事情嗎?」

  大小姐望他一眼道:「當然記得,我一輩子也忘不了。是那陶東成勾結白蓮教,妄想吞併我蕭家財產。」

  「大小姐,哪裡有這麼簡單?」林晚榮苦笑道:「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擄了你不算,為何還要抓了我?你知不知道你被困的時候,我又遇到了什麼?」

  白蓮教為什麼要擄走林三,這一直是大小姐心中的謎團,她一直以為林三也不知道,沒想到他卻比自己清楚了許多。

  林晚榮將那幾日遇到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與大小姐講了一遍,大小姐越聽越心驚,早已忘了與他鬥氣,驚道:「林三,他們那日帶走你,就是為了要你手裡的香水配方?那你當日不是受了很多苦?他們是不是折磨你了?」

  總算大小姐還有些資本家的良心啊,林晚榮見她臉上淚痕未乾,偏又神情執著認真,顯出一種與眾不同的美態,忍不住心裡一蕩,笑道:「是啊,他們狠狠打我,狠狠揍我,要不是想著大小姐美貌如花天下無雙,我就差點要招供了。」

  大小姐白他一眼道:「你這人,別人都在擔心你,你還說些沒邊的話。」她沉默一陣,忽然望著他,幽幽一歎道:「你以後莫要再做這般傻事了,他們要配方,你便將配方給他們好了,頂多咱們不賺銀子,只要人在,比什麼都好。」

  這話聽著暖心,林晚榮點點頭笑了笑,心道,交了配方就等於把小命交到了別人手裡,傻子才交呢。

  「後來的你就知道了,青璇及時出現,救了我們。」林晚榮不便說出秦仙兒,便將所有功勞都歸到了肖青璇身上。

  大小姐思考一會兒才道:「林三,你是懷疑那小王爺——」

  「不是懷疑,是肯定。這位寧小王爺,便是隱藏在陶東成背後的主子。」林晚榮正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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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誰更好看?


  「他們要這香水配方做什麼?寧小王爺是龍子龍孫,榮華富貴世代享受不盡,又為何要與白蓮教的那些妖人勾結?」

  大小姐疑惑著,沉思了一會兒,眼中閃過一絲驚駭之色,道:「難道他們——」

  大小姐臉色蒼白,玉唇緊咬,不敢繼續說下去了。難怪他們要香水配方,要搶奪蕭家財產,說穿了,都是為了聚斂財富,為他們的大事做準備。

  林晚榮點點頭道:「大小姐,你猜的沒錯,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理由了。」

  蕭玉若聽了他的話,眉頭鎖得更緊,臉上露出深深的憂慮。見大小姐如此擔心,林晚榮開解著笑道:「大小姐,你應該這樣想,我們運氣真好,這樣百年難遇的事情,也讓我們遇上了。別人羨慕還來不及呢。」

  大小姐美目嗔他一眼道:「你這人啊,我都快要愁死了,你卻還在那裡說些風涼話。這樣的禍事,我蕭家如何沾惹得起。」說完,她不由自主歎了口氣。

  林晚榮笑道:「大小姐,不是我說風涼話,古人早有教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現在這樣憂慮擔心,起不了絲毫作用,反而無端地亂了自己心境。」

  大小姐看他一眼,輕輕道:「林三,這樣說來,上次你被白蓮教抓走,倒是我蕭家連累了你。若不是為我蕭家出謀劃策,你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更不會被白蓮教所虜了。」

  林晚榮呵呵道:「大小姐,這個和你們無關,主要是我太出色了,無論我躲在哪裡,都能被人一眼認出,就像一棵英武茁壯的大樹,生長在矮樹林中,永遠都是別人的焦點。作為一個天生出色的人,被人注視和崇拜是在所難免的,我也只有慢慢習慣了。」

  「噗哧,」大小姐縱是愁腸百轉。也被他逗得一笑:「你這人,臉皮也太厚了些。」每次與他說話,都是又想哭又想笑的感覺,這人難道天生就不知道憂愁?

  「大小姐,你也不用慌,蕭家雖然是捲入了這件事中,可也沒那麼悲觀。照我看來,那小王爺要的不僅是蕭家,江南自古富庶,江浙兩地商業強大,金陵、杭州兩地只要有些實力的商戶,怕都脫不了干係。他要的是江南的錢糧,嘿嘿,當覆蓋的範圍擴大到無限大之時,我們還有什麼可怕的。別人也和我們一樣,都綁在一條船上了。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就是這個道理。」林晚榮緩緩說道。

  大小姐凝神沉思了一會兒,輕輕點頭道:「林三,你說的不錯,禍事來了,誰也無法抵擋,擔心也是無用。」她神色中閃過一片堅定道:「娘親說的好,我們蕭家雖是婦道人家,卻也不是任人欺負的。若是將我蕭家逼急了,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蕭玉若說道間神色一片堅毅剛強,與蕭夫人說話時的神態有七八分相像。果然是一脈相承的女強人。林晚榮心裡暗自叫了個好,大小姐果然有性格,他想了想道:「大小姐,昔日在杭州之時,我聽徐大人說過,夫人昔年在京城也有許多故友,若真是有事,想來不會撒手不管。」

  大小姐搖頭道:「這事情我從杭州回來就已經問過娘親了,她說昔年在京城之中,與這些人都是泛泛之交,說不上熟悉。何況她已離開京城多年,那些故友早已不知身處何方,若真是禍事上門,我們怎麼能寄希望於別人。我蕭家雖都是婦道人家,但一向誠信經營,清白做人,無愧於天地,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骨氣,絕不做那媚顏奴骨之事。」

  汗,大小姐還真是剛烈啊,我喜歡。林晚榮呵呵樂道:「大小姐,我這人膽小,你可別嚇唬我。什麼鬼啊死的,說得這麼嚴重,像生離死別似的。」

  大小姐展顏一笑道:「不說得嚴重些,哪鎮得住你,我們蕭家不做違心之事,但是你麼,那就保不準了,也不知道做過多少壞事了。」

  林晚榮哈哈一笑:「知我者,大小姐也。今天將這幕後之人告訴大小姐,就是希望大小姐提高警惕,莫要上了壞人的當。」

  大小姐輕笑道:「我誰都不怕,就怕上你這壞人的當。」

  林晚榮一笑道:「既然大小姐這麼開明,我也就不擔心了。話說回來,今日我得罪了這個什麼小王爺,也不一定就是壞事。你想想,這事兒在金陵鬧得人人盡知,而這誠王爺父子又是出了名的賢王,是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典型,絕不會因著這事讓人落了口實,背後上個不能容人的罵名,照我看來,經此一事,蕭家反而比以前被他們虎視眈眈盯住要安全得多了。」林晚榮冷靜分析道:「至於他們若真的要造反,那就不是我們能管的了的事情了。要來總歸要來,擔心也沒用,我們只管生意照做,銀子照賺就是了。」

  大小姐點點頭,與他說了這些話,心裡踏實了許多,心情也逐漸好轉,望著他輕笑道:「原來你早就打了這鬼主意,難怪那般囂張。」

  「我囂張了麼?」林晚榮喊冤道:「大小姐你也看到了,我一向奉行的都是保守政策,只要不惹我,我一般不會主動進攻的。」

  大小姐不說話了,望著那輕輕蕩蕩的湖水,微微一歎道:「若是人世間沒有這些煩惱的事情該多好。」

  「人生下來就是為了受苦的。想得太多,痛苦就越多,不如什麼都不想。」林晚榮感慨一笑:「生命苦短,若是都像大小姐這般整日愁眉緊鎖只顧工作,那一輩子活得也沒什麼意思。」

  大小姐忽然展眉一笑道:「林三,你說那洛小姐生得好看麼?」

  汗,說了半天怎麼又扯回到這個問題上了。見了大小姐企盼的眼神,林晚榮不想瞞她,點點頭道:「好看,十分的好看。」

  大小姐眼瞼低垂,兩朵紅雲浮上臉頰,柔聲道:「那我和洛小姐,哪個更好看?」

  這種既頭疼又沒營養的問題,真得很難回答。林晚榮打了個哈哈道:「都好看,都好看。」

  平心而論,大小姐與洛凝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女子,相貌皆是十分的出色,洛凝勝在開朗大方,溫婉宜人,蕭玉若則是一副女強人風範,高傲堅強,難以征服。

  大小姐聽他答得圓滑,小鼻子一皺,不滿地道:「枉我方才和你好生說話,你這樣答我,便是敷衍,你是怕得罪了我,還是怕得罪了她?」

  汗,我又不是你老公,要敷衍你幹嘛。

  「這個,大小姐,你真的要我說實話麼?」林晚榮為難地道。

  「那是當然,誰有功夫聽你說些瞎話?」蕭玉若羞澀地道。

  「這個,說老實話,洛小姐笑起來——」蕭玉若心裡跳了兩下,才聽他接著道:「和大小姐一樣好看——」

  蕭玉若嗯了一聲,臉上泛起點點紅暈,銀牙緊咬,輕聲道:「你這人,就會說些好聽的話哄我。」汗,我的大小姐,你難道沒有聽出來這根本就是同一句話嗎,只不過換了個說法,效果竟然完全不同,女人的智商果然不可捉摸。

  「不過呢,你哭起來比她好看。」林晚榮笑著說道。

  大小姐心裡一跳,羞道:「你說這些做什麼,我不要聽了——你幾時見她哭過?」

  「是啊,正是因為沒有見過洛小姐哭,所以我才覺得大小姐哭起來比較好看嘛。」林晚榮哈哈笑道。

  大小姐這才醒悟過來又上了他的當,方才可不是在他面前哭了許久麼,讓他這般看輕我了。她羞紅了臉,狠狠說道:「與你說了幾句話,你就又沒正經了。今日之事,我們誰也不許再提。」

  大小姐的性子越來越不可捉摸了,說了幾句話就紅了臉,上了小轎,一路回到蕭家,都再沒有跟林晚榮說過話。想起方才湖邊大小姐時哭時笑的小臉,再望望此時大小姐臉上的嚴謹之色,林晚榮忽然有個奇怪的感覺,這小妞是不是有兩個人扮演的,變臉也太快了點。

  林晚榮也沒空管她了,今日在老洛家裡又是對對子又是跳大神的,玩得也累了,正要好好休息一下,忽然聽到丫鬟小翠在門外叫道:「三哥,三哥——」

  林晚榮開門出去,小翠遞給他一個包袱道:「三哥,大小姐叫我來給你送衣服了。」

  接過一看,正是杭州歸來之後讓大小姐拿走的幾件髒衣服,如今洗得乾乾淨淨地送了回來,衣服上還帶著點點淡淡的肥皂香味。

  林晚榮接過衣物,道了聲謝,笑道:「小翠,這衣服是哪位姐姐替我洗的?洗衣皂可是用了不少啊,花去了好幾兩銀子吧。」

  小翠搖頭道:「我不知道,一直都是放在大小姐房裡的。」

  放在大小姐房裡?汗,不會是大小姐洗的吧?這小妞轉性子了?林晚榮心裡疑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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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隱患


  接下來的幾天,大小姐似乎忘了玄武湖邊發生的事情,又恢復了她女強人的本色,整日裡與管事們商議著接收陶家的店面,因為寧小王爺帶來的憂慮,已經完全不見了影響。

  林晚榮本想偷偷懶的,哪知在小姐卻看住了他,大事小事都是帶上他,又詳細為他解釋經營的過程,看那樣子,是真的要把林三培養成蕭家的棟樑了。

  難道是要讓我當第三把手?林晚榮看得心裡暗笑,這些簡單的經營理論他熟得不能再熟,哪裡還用大小姐教,他去教大小姐還差不多。不過大小姐這麼照顧他,怎麼也要給點面子,他便整日裝作虛心受教的樣子,大大的滿足了大小姐的虛榮心。

  這幾日確實是忙,香皂作坊開工好幾日了,林晚榮好不容易抽了功夫去看一下,見整個生產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思路進行,心裡也才放下了。這肥皂的工藝,比香水簡單多了,大規模生產起來也格外的方便,沒幾日便大規模上市了。

  香皂這個東西著實神奇,一上市便遭到了太太小姐們的哄搶,大小姐吸取了上次的經驗,定價絕對不低,卻依然供不應求。蕭家連續推出內衣、香水、香皂,在江浙兩地取得了巨大的轟動效應,談起蕭家,人人都會想起香水與肥皂,反而對他們的主業布匹與絲綢想不起來了,蕭家隱隱然已經成了化妝品和女性時尚的代名詞。

  當日洛老夫人壽筵之上,蕭家斗才子玩戲法,為南方士子大大的爭光,在金陵人盡皆知,再加上杭州晴雨樓之事,從此金陵再無人敢輕看蕭家,蕭大小姐的威望也大大地提升。這種情況讓蕭大小姐信心大增,正琢磨著將接收過來的陶家店舖,改裝成專營香水、香皂、女子內衣的專營店舖,一時之間,蕭家生意風生水起,勢頭極盛。

  日子雖然過得愜意,但是林晚榮心裡清楚,蕭家的生意越好,那就意味著,前往京城的日子越近了。還有不到一個多月的時間就過年了。過完年就北上京城尋青璇,玉霜也跟著去京城求學。唯一讓他擔心的就是巧巧了。這丫頭乖巧可人,要丟下她一個人還真是捨不得,她放心不下。雖然有著青山和洛遠幾人照料,但是洛敏在江蘇也不是一手遮天的,還有一個程德在虎視眈眈。青山和洛遠他們搞的洪興又與程德撐腰的黑龍會有衝突,雖然有洛敏安排的人馬暗中保護,但在老狐狸自己都無法保全的情況下,怎麼可能顧及到巧巧呢。

  林晚榮越想越擔心,巧巧這妮子可是老子的心肝寶貝,決不允許出任何事情,最好是把那個程德扳倒了,那在金陵城就無人敢惹青山。巧巧也安全了。老子走得就高枕無憂了。可是要扳倒這個姓程的哪那麼容易,即便是洛敏也沒有把握,何況程德背後還有那個寧小王爺撐腰。

  他一路盤算著,越來越是想念巧巧這妮子,在蕭家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急急往酒樓趕去。

  到了酒樓門口,卻看見青山急匆匆地往外走,董青山見了他一愣道:「大哥,你怎麼來了?」這幾天林晚榮在蕭家忙得團團轉,好幾天沒來酒樓了,也不知道青山和洛遠這兩個小子在忙些什麼?

  林晚榮見他面帶凶容,殺氣騰騰的,便笑著道:「青山,你這是做什麼,打架去麼?」

  董青山將他拉過一邊,小聲道:「大哥,你來的正好,我和小遠正商量著去找你呢。」

  「怎麼了?」林晚榮問道。

  「那個吳正虎和他手下的雜碎們怕是忍不住了,這幾天正在調兵遣將,看樣子想向我們動手了。」青山輕聲說道。

  林晚榮點點頭,年底了,黑社會活動猖狂,要撈點活動費,從古到今都是一樣。他看了青山一眼道:「那你和小洛準備怎麼辦?」

  董青山狠狠地揚了揚手腕,猛地砍下去道:「打他***。」見林晚榮微笑,青山急忙道:「大哥,這次我們可不是魯莽,這是我和洛遠商量之後的結果。這段時間,洪興發展很快,完全有實力和吳正虎他們一拼。即便打不贏,也能讓他活不成,洛遠也贊成我的意見。」

  一個是老牌黑幫,一個是江湖新貴,火並一場在所難免,但是林晚榮看的卻是這背後隱藏的東西。吳正虎這麼急著要剷除異己,是不是程德在背後指使的呢?如果是這樣,是不是意味著程德有什麼大動作了?特別是前些時日那個寧小王爺又這麼湊巧地來到了金陵,他們商量了些什麼呢?

  洪興的事情,林晚榮早已放手讓洛遠和青山去幹,反正背後有洛遠這隻老狐狸出謀劃策,他也不用擔心。林晚榮點點頭,道:「青山,你們決定了的事情就去做,我永遠支持你們。但是你們一定要記住了,往前走,邁出了一步,就永遠不要後悔,下手要狠,斬草要除根,絕不能留情,你把這話也轉告給小洛,一定要謹記。」

  董青山嘿嘿笑著舔嘴唇道:「大哥,我記住了,放心,我們下手絕不留情。」

  林晚榮點點頭,青山這小子,幹別的不行,打架起來,就是一橫得要命的主,誰都不怕。混黑社會就得有這種氣勢。也許讓青山他們鬧一鬧會有意外的收穫呢。不管怎麼樣,離開金陵去京城之前,一定要想辦法將這裡的隱患解決,這樣才能放心去尋青璇。

  「對了,青山,你姐姐在嗎?」林晚榮見囑咐得差不多了,頓時想起自己來的正事了。

  「大哥,姐姐這兩天正在為酒樓的事情發愁呢。」青山皺眉道。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林晚榮急忙問道。

  「姐姐要收購的秦淮河邊的那家酒樓出了問題,姐姐正在為這事發愁呢。」董青山道。

  「哦,出了什麼問題?」

  「我們與那家酒樓早已簽了契約了,那家本來說近幾日就將酒樓交與我們裝修,可是前日姐姐去的時候,那人口風卻又變了,說是這酒樓賣得便宜了,想要姐姐加銀子。」青山將這事情說了個大概。

  林晚榮一聽就明白了,準是那老闆見錢眼開,想要坐地起價,便笑著道:「那契約都簽了麼?」

  董青山點頭:「當日和大哥你商量完畢,姐姐連夜就和那老闆簽了契約。可是這人在金陵也有些惡名,姐姐也不敢過分相逼,說是怕這人以後上門來尋仇。」

  尋仇?我靠,這也太搞笑了吧,家裡不是開黑社會的,還怕惡人?巧巧也太善良了些。

  林晚榮哈哈笑道:「惡人?青山,還有比你更惡的人嗎?」

  青山嘿嘿一笑:「大哥,我明白了,先前我還擔心姐姐責罵,現在有了大哥撐腰,我什麼都不怕了。明日我就帶著兄弟們收保護費去。」

  我靠,這青山也真是的,三句話不離本行,林晚榮笑著拍了他腦袋一下道:「你小子怎麼不開竅呢,哪有自己收自己保護費的道理?」

  「大哥,我不太明白——」青山直白說道。

  靠,你小子干飯吃的不少,怎麼就不開竅呢,林晚榮又好氣又好笑道:「巧巧已經簽了契約,那酒樓就是屬於咱們的了,你還去收誰的保護費?」

  董青山一拍腦袋道:「哎喲,我怎麼就沒想起來呢,大哥,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帶幾個兄弟趕過去,將那個雜種拎出去,看他怎麼橫得起來。」

  林晚榮點頭道:「這才像黑社會嘛。你明日去,乃是回自己的家,怕他什麼?帶上契約,如果他敢不從,你就直接將他扔出去,就算是官府來了你也不怕。他娘的還沒天理沒王法了,竟到黑社會頭上搶起地盤來了。」

  青山高高興興領命而去,林晚榮上了樓來,就見巧巧那丫頭坐在窗邊,秀眉輕鎖,正提著小楷,寫著些什麼。

  林晚榮走了過去,卻見這丫頭正在記帳,字跡娟秀工整,看得很是舒爽。林晚榮見她發愁,無奈地搖頭笑笑,這丫頭,還是過於善良了些。

  他在巧巧耳邊輕輕一笑道:「小寶貝,是在想大哥麼?」

  巧巧耳邊一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說話,心裡一喜,急忙轉過頭道:「大哥——」

  林晚榮吧的一下親在她小臉上,笑嘻嘻地拉著她手道:「傻丫頭,有了為難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大哥?」

  巧巧又喜又羞道:「大哥,你壞死了,你在蕭家那麼多事情,我哪能再讓你擔心呢?」

  林晚榮呵呵一樂道:「我們夫妻本是一體,你要不說我才擔心呢,下次要是有事不告訴大哥,我就要打你屁股了。」他說到一體的時候,魔掌早已輕輕撫上巧巧纖細的腰肢,輕輕摩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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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徐文長到來


  聽他說夫妻一體,巧巧臉色嫣紅,身體發熱,軟綿綿地靠在他懷裡再無半絲力氣。

  見這丫頭如此溫婉可人,對自己用情深到極處,林晚榮心裡一歎,他日我若是去了京城,這丫頭還不去了魂魄?真苦了我的寶貝了。他心疼巧巧,為她安危著想,扳倒程德之心更盛。

  「巧巧,你聽我說。」林晚榮扳過她身子,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道:「待人寬厚,本是你的優點,但若是過於寬厚,失了法度,那就變成縱容惡人了。尤其我們現在是在做生意,生意場上的昧心事情咱們不幹,但是我們也絕不做那受欺負的冤大頭。」

  巧巧羞澀一笑道:「大哥,巧巧知道了。其實也並非巧巧縱容壞人,只是秦淮河邊的那老闆想要多收銀子,又不知道從哪裡與都指揮使的公子攀上了關係,這才那般囂張。我是怕為大哥惹上麻煩,才會有些擔心的。」

  林晚榮將她抱在懷裡輕輕道:「小寶貝,你放心,大哥什麼都怕,就是不怕麻煩。以後這種縱橫捭闔的事情就交給大哥來解決,你就好好的當這掌櫃的就行了。」

  巧巧嗯了一聲,小臉泛暈,將頭靠近他懷裡輕輕道:「大哥,你對我真好。」

  林晚榮心裡慚愧,說上一句甜蜜話,這小丫頭就知足了,也太好哄了些。說實話,自從進了蕭家之後,他與巧巧相處的日子沒有幾天,這妮子癡心不改,整天念著他盼著他,他卻又是玉霜又是青璇又是仙兒的,想想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唉,多情也有多情的煩惱啊,他嘿嘿一笑,卻把巧巧摟得更緊了。眼前同時浮起玉霜、青璇、仙兒幾張不同的面容。如果多情是一種錯誤的話,我也只有一錯再錯了,他為難地想道。

  兩個人溫馨了一陣,巧巧忽然抬起頭道:「大哥,你是不是送了洛姐姐一顆鑽石?」

  汗啊,謠言就是這樣傳播的。我明明是送給老太太的,怎麼傳出來就變成了我送給洛凝的了。林晚榮急忙道:「沒有,絕對沒有。那是洛老太太做壽那天,我送給老太太,老太太賞賜給洛凝的,跟我無關。」

  巧巧掩唇一笑道:「大哥,我說說而已,你慌什麼。洛姐姐前幾天來與我商談那贊助詩會的事情,我見她脖子上掛了一個墜子,那鑽石也不知道是找誰鑲上去的,好看極了。我還以為是大哥送給她的呢。」

  鑽石項鏈?我靠,洛凝這小妞挺有才的啊,竟然能想出這麼個主意,甭管是什麼樣的墜子,鑲上這鑽石,那絕對是品位非凡。林晚榮笑著道:「她那顆鑽石很小,不及我送你的三分之一,趕明兒我問清楚了她在哪鑲的,咱們也給你打個墜子,鑲上這鑽石,我的巧巧寶貝戴上,那就成了天上的小仙女下凡塵,叫所有人流口水。」

  聽他滿口跑火車,巧巧臉染紅霞,輕道:「大哥,我哪有你說的那樣好看。洛凝姐姐,那才叫美。」

  「我的巧巧在我心裡是最美的。」他沒心沿江肺地調笑道,心裡又偷偷在這句話之後加了「之一」兩個字。

  即便是明知他在說些好話哄自己,巧巧聽得也是歡喜,靠在他懷裡道:「大哥,我聽凝姐姐說了那天壽筵上的事了。」

  「哦?小寶貝,還記不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的話,別人說我壞話的,你就應該縮小了百倍聽,因為那十有八九是假的。說我好話的,你就應該放大千倍去聽,因為那十成十是真的。」林晚榮嘿嘿一笑道:「不知道這位洛小姐說的是真話呢,還是假話?」

  巧巧咯咯笑道:「凝姐姐對你那麼好,怎麼會說的是假話呢?」對我好?汗,訛我一千兩銀子去辦詩會,這也叫好?不過既然她是巧巧的閨蜜,我也就馬馬虎虎不計較了,只把那個賽詩會辦成個公告發佈會,也就行了。

  「凝姐姐說,那天你一人獨鬥北七省楹聯之王,為我們南方士子爭得了榮光,人人敬佩。還說你英勇機智,有勇有謀,戳穿了那牛鼻子老道的騙人把戲,是真正的有學之士。」巧巧望著他說道,眼中閃著濃濃的情意。

  「巧巧小寶貝,你也知道,大哥我這個人為人一向謙虛低調,對人對事極為真誠。你的凝姐姐說的這些事情,雖然有點淡化了的作用,不過也勉強接近了事實。」林晚榮大義凜然的說道。

  「凝姐姐還讚你,對事情見解獨特,待人看似頑皮實則真誠,是真正有情有義的人。」巧巧笑著說道。

  「巧巧,把帳本拿來我看看。」林晚榮突然道。

  「大哥,要帳本做什麼?」巧巧奇道。

  「這妮子在你面前說我那麼多好話哄你高興,我來看看,是不是她多騙了你一千兩銀子。」要晚榮笑著說道。

  巧巧摀住小嘴咯咯嬌笑起來:「大哥,哪有你說的那麼不堪。凝姐姐是真心誇你的。她還說你,遇人三分冷暖,知心十分真情,我還是首次見她這樣誇人呢。」

  這個確實過分了點,怎麼能把我描述得這麼好呢,尤其是在我老婆面前,不是明擺著要挑撥我們的關係麼。林晚榮見到了巧巧,所有的煩心事都拋開了,兩個人說說話,做些誰輸誰親嘴的遊戲,看那小妮子滿面羞紅羞澀難耐的樣子,感覺要多美好就有多美好。

  老董上樓的時候看見林晚榮與巧巧相談正歡,立即滿面含笑地叫道:「賢婿——」

  林晚榮渾身打了個冷戰,靠,這個稱呼還真不習慣。老董拉住他的手道:「賢婿啊,聽說你在總督大人的宴席上神威無敵,街坊鄰居們都羨慕著呢。你現在可是金陵城的名人了,大家都說你有曠世之才,本岳父也臉上有光啊。」

  好不容易有功夫和巧巧聊聊天戀戀愛,又來個老岳父搗亂,林晚榮急急忙忙拉著巧巧下樓去,卻見三樓的窗邊站著一個清瘦的人影,正遙望玄武風光,身影有幾分眼熟。那人清越的聲音響起道:「羨君飄蕩一虛舟,來作秦淮十日游。水洗禪心都眼淨,山供詩筆總眉愁。雪中乘興真聊爾,春盡思歸卻罷休。何日五湖從范蠡,種魚萬尾橘千頭。」

  這是哪家的才子淫的一手好濕?林晚榮忙著和巧巧談戀愛,懶得去看他,正要拉著小寶貝繼續下樓,忽見一個人笑著站在自己面前道:「林公子——」

  林晚榮抬頭一看,卻是一品帶刀護衛高酋,自從那日趕走了陶宇,有幾日沒見著他了,他怎麼還沒回徐渭身邊去?林晚榮抱拳笑道:「高大哥,你怎麼也在這裡?沒回杭州去麼?」

  高酋笑著道:「我就一直待在這金陵,那日老太太宴席之上公子發威,我也是親眼所見的。」林晚榮嘿嘿一笑道:「慚愧慚愧,威力還不夠。高大哥來這裡喝酒麼,好極好極,這一頓我請了。」

  高酋見識過他整治陶東成的手腕,知道這人不可以常理度之,笑著說道:「謝過公子,我今日來此,可不是為了喝酒的,是有人想要見你。」

  林晚榮想起剛才那個看著有幾分眼熟的身影,忽然一拍腦袋,哎喲,我說是誰這麼騷呢,原來徐渭這個老頭親來了。他急忙朝那邊看去,卻見那窗邊的身影轉過身來騷騷一笑,不是徐渭還有誰來?徐渭望著他,輕撫鬍鬚笑道:「林小兄,近日可還安好?」

  寧小王爺剛走,這老徐就跟著來了,林晚榮嘿嘿一笑,上前抱拳行禮道:「徐先生,我這些日子好著呢。您過得可好,您夫人過得可好?」

  徐渭知道他提起的是蘇卿憐,他活了一把年紀,還要被這小子調笑,自然是老臉一紅,急忙道:「都好,都好,托林小兄的福了。」

  林晚榮心裡高興啊,老徐來了可就好了。徐文長那是誰啊,名震天下的才子,皇帝面前第一寵臣、忠臣、重臣,要有他幫忙,搞定那個程德,也不是什麼難事。靠,這老徐就是救難來的啊,說什麼也不能讓他跑了。

  林晚榮也懶得管老徐來此是什麼目的了,能用得著就是了,他急忙拉住巧巧的小手道:「巧巧,快些過來拜見徐文長先生。」

  「文長先生?」巧巧一驚,她也是讀過詩書的女子,文長之名焉能不知。見眼前老者神情和藹,面帶微笑,她急忙行禮道:「民女董巧巧,見過文長先生。」

  林晚榮笑著介紹道:「文長先生,這位是巧巧,也是我的娘子。」

  徐文長長長的哦了一聲,對他眨了個眼,笑著道:「巧巧姑娘果然是玉貌花顏,與林小哥相配之極。」

  巧巧聽大哥在外人面前稱呼自己為娘子,心裡羞喜,急忙乖巧地立在了大哥身邊。

  林晚榮請徐渭坐下,說道:「徐先生,您怎麼有空到金陵來了?杭州的事情都了了麼?」

  「了結了一半。」徐渭望著他,意味深長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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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好戲


  徐文長這句話說的大有深意,林晚榮當作沒有聽到般,笑著道:「既然文長先生來到了金陵,那說不得要多住上些日子,看一看這玄武風光,秦淮美景,相信會不虛此行的。咳,咳,這秦淮河上的風光可妙的很那,徐先生這種風流人物,想來是不會錯過的。」

  徐文長乾笑了幾聲,道:「老朽此次來江南,時間緊迫。秦淮風光雖好,只怕老朽也沒有功夫賞玩一番了。」他停了一下,四周望了一眼,才小聲道:「不瞞小兄弟說,前些日子在杭州辦理白蓮教一案時,老朽又得了新的線索,是和這金陵有關,不得已之下,老朽才匆匆忙忙趕到金陵。」

  林晚榮哈哈笑了兩聲道:「徐先生國之棟樑,又深受皇帝器重,奔波繁忙也是在所難免。對了,徐先生,你是如何知道我在這裡的。」他繞了半天,絕口不提白蓮之事,甚為高明。

  徐渭笑道:「食為仙可是美名傳遍江浙,老朽焉能不知?這酒樓不僅生意做的好,而且聽說懸掛了四幅天下絕聯,老朽對做生意和對聯子都有些興趣,既到了金陵,如何能不來這食為仙走上一遭呢。正所謂聞名不如見面,今日一見,果然佈置精妙,風格獨特,非同凡響。來到這裡,又湊巧碰到了小兄弟,看來我和這食為仙也是有緣啊。」

  徐渭走遍天下,見多識廣,食為仙能得到他的讚賞,也算是名至實歸了。不過他說什麼巧遇,林晚榮根本就不信,高酋的哥哥高首就在洛敏手下當差,這保護酒樓的責任他也有一份,徐渭和洛敏又是好友,他想知道自己和食為仙的真正關係,一點也不難。說什麼巧遇,分明是直接到這裡來等我。

  「尤其是這四副妙絕天下的楹聯,我雖自詡文長,卻也接不上來,慚愧,漸愧。」徐文長臉色遺憾地望著那四幅對聯,看樣子是真的無能為力。林晚榮自然小小得意了一把,能把徐文長難倒的,老子大概是天下第一人了。

  「對了,小兄弟,這煙沿艷簷煙燕眼,下聯是何人所對,竟也工整得很。天下之大,果然是能人異士無數啊。」徐文長所說的,是那天洛凝送來的下聯,巧巧已經讓人裝裱了,將二聯合在一起,這天下四絕聯,已去了其一。

  「哦,這個啊,是總督洛敏大人的千金,洛凝小姐在京中的好友對上來的。」林晚榮笑道:「聽說這位小姐不簡單,是京城京華學院的女教習,還是國子監的祭酒,名頭不小。」

  「洛小姐的好友?」徐渭長長的哦了一聲,神秘一笑道:「原來是她啊,這就難怪了。」

  徐渭到來,林晚榮這種奸商怎麼會放過這種大好時機,他對巧巧哈哈一笑道:「巧巧,徐大人可是打著燈籠都請不來的大人物啊,快去準備筆墨紙硯,說什麼也得請大人為我們這食為仙題上幾個字。」

  徐渭的字畫天下聞名,價值千金,巧巧哪裡還不明白大哥的意思,當下欣喜地準備筆墨紙硯去了。

  徐渭與林晚榮的關係本就十分融治,蘇卿憐又是林晚榮做的大媒,題幾個字自然不在話下,當下笑道:「小哥兒,你不是為難我麼,有你四幅楹聯在前,老朽怎敢獻醜。」

  林晚榮卻不管三七二十一,有銀子不賺,那絕對不是林某人的風格。

  徐渭推辭了幾句,見筆墨紙硯都已準備齊全,無奈搖搖頭,提起筆墨沉吟了一會兒,才含笑寫道:「此地笙歌春載酒,京華冠蓋喜未休。調鼎和羹瓊林宴,飛觴碎月聚文樓。」

  我靠,這個老徐果然有才,轉眼之間就能弄出一首小詩,尤其是最後兩句,不僅讚了美食,更是點出了此地的文事興盛,乃是點睛之筆。別人說這兩句不頂用,但徐文長是誰啊,那是天下第一才學,有了這題詩,還不天下才子熊熊到,無邊金銀滾滾來?

  「巧巧,快拿去把這詩詞裝裱好了,掛在廳中最顯眼位置,這可是咱們的寶貝,要與天下才子們共賞。」林晚榮興致勃勃的叫道。

  徐渭連連拱手道:「慚愧,慚愧,林小哥過獎了。」

  訛詐了徐渭一幅詩詞,林晚榮這才坐下來,悠閒地與他喝起了茶。

  徐渭望他一眼,笑著道:「林小哥,那幾日在杭州,老朽便已堅信你才華橫溢,非是凡品。果不其然,回到了金陵,小兄弟便一鳴驚人了。」

  「哦?徐先生這話是從何說起?」林晚榮奇怪道。

  徐渭朗聲道:「小兄弟莫要謙虛了。前幾日洛老夫人宴會上,你一人鬥敗那楹聯之王沈半山,個個聯子都是經典非凡,早已為江浙才子津津樂道。小兄弟難道不知麼?」

  「哦,這個啊,我一向對關於我的流言蜚語不怎麼在意。」林晚榮靦腆說道。

  徐渭放聲大笑:「小兄弟果然非是常人,老朽佩服之至。不過??」

  他聲音一輕道:「小兄弟名聲雖然在外了,卻也無意中開罪了些人。就像那日寧小王爺親自賀壽,你卻駁了他面子,難道就不怕得罪於他?」

  「大人,你不會是嚇唬我吧?想我林三隻是一個小小家丁,既無權又無勢,大不了做了點小生意。那小王爺是何等人物?皇子龍孫,皇親國戚,眼光是多麼得深遠,胸懷何等得遼闊,我只是與他的門人切磋了一下技巧,互相促進一下而已,他怎麼會與我計較這些呢?」林晚榮打著哈哈說道。

  「小兄弟果然胸懷開闊。老朽佩服之至。」徐渭望著他笑道:「不過

  過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小兄弟仔細考慮過沒有?」

  見林晚榮豎耳細聽,徐渭接道:「小兄弟與白蓮教有隙,對他們定然是深惡痛絕,朝廷也數次圍剿,決心頗大。奈何這中間頗多曲折,圍剿數次,皆是無功而返。這是何道理呢?白蓮教發跡於山東,為何在這江蘇竟然如此猖狂,這背後有沒有其他的原因?杭州白蓮一案,牽涉雖廣,但總算在可以控制的範圍之內。只是這江蘇為何就失控了呢?」

  徐渭這一番話像是自言自語,卻是故意說給林晚榮聽的。林晚榮嘿嘿一笑,徐老頭你好心思啊,故意引我說話,我要是不弄點什麼,豈不是太辜負了你一片盛情?

  他眉頭一皺,道:「徐大人這樣一說,我想想還真是覺得奇怪。為何這江蘇的匪患就如此猖獗呢?」

  他將那日經過揀些重要的說了,然後道:「當日我和蕭大小姐被白蓮匪人擄走,中間也頗多疑慮之處。其一,官府多日未曾偵測到白蓮足跡,為何陶公子能夠輕易找到?其二,陶公子為何能借到騎步營的兵馬,而且在匪徒將退的時候恰恰殺上山來?其三,騎步營兵士眾多,又是將匪人包圍,為何白蓮賊人仍是不翼而飛?此三點疑問,一直在我心中徘徊,至今不得其解。另外,我當日在匪人之中,曾經接觸過三個匪首,其中之一,就是被大人拿了的陸中平,另外兩位和他一般大的年紀,其中一個是這二人背後的主子,聽他說話氣勢,出身必是非凡,這其中果然玄妙多多,小弟實在是搞不明白。」

  他說話半含半露,徐渭哈哈一笑道:「林小兄乃是絕頂聰明之人,哪還能不知道其中利害。只是小兄弟不願意說明罷了。也罷,老朽便實言相告吧。我此次來江南,參與江浙兩地的年會只是表面差事,真正著緊的事情是——」他揚起手來,微微一笑,又狠狠砍了下去,道:「——滅這白蓮。」

  「好啊,好啊。」林晚榮鼓掌笑道:「大人為我百姓著想,小弟實在是佩服之至。」

  徐渭正色道:「杭州一案,小兄弟也看到了,這白蓮教乃是一群烏合之眾,除了會裝神弄鬼欺騙百姓之外,其它的本事都是尋常,要想剿滅亦非難事。」

  「那為何年年剿卻總是滅不了呢?」林晚榮滿含深意地問道。

  徐渭點頭道:「這就是方才小兄弟所疑惑的癥結所在了。咱們大華朝忠臣良將無數,但是奸佞小人也並非沒有。這白蓮匪患,正是這些別有用心的人在背後勾結支持,才會這樣為非作歹。現今北方重敵入侵,內又白蓮作亂,正是我朝內憂外患之際。明年春天北方將要用兵,白蓮匪患一日不除,便如國之膿瘡,痛遍全身。老朽此來江南,一為清剿白蓮,二為斬斷背後魔爪,還我大華一片朗朗乾坤。再攜我全體子民,驅除勒虜,共禦胡人,重造天朝盛世。」

  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徐文長演講的功力不是一般的強。

  國仇家難,目前還輪不到林晚榮來關心,他只想金陵太平,不要讓巧巧遭遇到任何的危險。

  只是這事越來越有意思了,小王爺未走,徐渭又來了,再加上洛敏那個老狐狸,嘿嘿,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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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章 詭辯


  和徐渭說了幾句話,林晚榮心裡有了底,這個徐老頭就是專門為清剿白蓮匪患而來的。聽他話裡的意思,不僅要除匪患,還要除官患,其中的含意不言自明。

  徐渭臨走之前正色道:「林小兄,我今日之言,乃是發自肺腑,絕無隱瞞。在這江蘇境內,我能信任的人屈指可數,你就是其中之一。他日若有為難之處,還望林小兄能助我一臂之力。」

  這應該就是徐渭來尋找林晚榮的目的了。正如他自己所言,這江蘇境內,白蓮教的勢力猖狂,他能信任的人除了洛敏就是林晚榮了。

  看這個老徐夠哥們,林晚榮也不再打花腔:「徐大人,帶兵打仗的事情我一竅不通,不敢多言,不過大人既然知道這些匪寇之後有人撐腰,這保密的事情自不用我提醒了。另外,這江蘇之兵,怕是不能再用了,大人還要仔細思量才好。」

  徐渭眼神一閃道:「小兄弟果然精明強幹,確如小兄弟所言,此次圍剿,老朽執了皇上親賜的兵符,調動浙江和山東兩地步營,江蘇不動一兵一卒。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從中作梗、私通白蓮?」

  還看個屁啊,傻子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就你個老頭揣著明白裝糊塗,林晚榮鄙夷了老徐一把。

  徐渭笑著道:「想必小兄弟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可凡事都要講證據,若無罪證,老朽縱是手握聖旨,也是不好辦事啊。」

  他這一句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提醒,林晚榮猛一省悟,對啊,罪證罪證,這老頭說了半天,就是想要罪證啊。靠,老話說的果然不錯,是女三分狼,是官十分奸,還真是不假。他手裡有聖旨,又有杭州和山東的兵馬在側,難怪膽氣這麼壯,分明就是在等待某些人的罪證動手了。

  林晚榮心裡思索,老洛和程德是死對頭,手裡肯定握有程德的罪證,到時候老子再叫青山找幾個雞鳴狗盜之士,耍點小手段,讓徐老頭帶著人馬衝進去抓個正著。看他還怎麼狡辯。想到這裡,他已是得意萬分,徐渭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兩個人相望一眼,一齊大聲笑了起來。

  巧巧望望徐先生,又望望大哥,總覺得兩個人笑得竟是一般的奸詐。

  按照林晚榮的意思,徐大人難得來秦淮一趟,自然是應該由小弟作東,到那妙玉坊去聽聽小曲,做做歡樂之事。

  他和老徐關係不錯,壓根就沒把他當成什麼朝廷一品,倒是忘年兄弟一般的情誼。當然,磕頭結拜那樣的俗事他是不屑於干的,最沒品位的人才幹那事,斬個雞頭喝碗血酒就能生不同日死同時?扯淡,哥你義氣害死人。

  真正的鐵關係,一起扛過槍,一起下過鄉,一起嫖過娼,這才是親密無比,比什麼斬雞頭喝血酒有效多了。所以說,去秦淮河邊耍耍才是王道。

  徐渭聽得冷汗涔涔,急忙言明還有要緊公務處理,他日再與小兄歡聚云云,帶著高酋急匆匆去了。

  林晚榮從酒樓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晚,迎面跑來一個人大聲叫道:「三哥,三哥,快些回去,大小姐正到處找你呢。」

  林晚榮急忙凝神細看,那人正是四德,林晚榮拉住他笑道:「大小姐尋我做什麼?是不是店舖接收完成了,大家找我聚餐呢。」

  「不是,不是——」四德氣喘吁吁地道:「大小姐讓我轉告你,說是事犯了,讓你自己小心點。」

  「事犯了?什麼事犯了?」林晚榮疑惑不解地道,老子又不玩強暴,又不偷看小姑娘洗澡,哪來的事情可犯?

  四德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道:「大小姐叫我一定要快些尋著你,將這書信交給你,還說要你一切小心,盡快回府。」

  林晚榮抽開信紙,只見上面用眉筆寫著四個娟秀而又潦草的小字:「婉盈來了——」

  林晚榮呆了一下,旋即哦了一聲,這幾天事情多,差點將姓陶的兄妹倆給忘了。那小妞來了就來了唄,能把我怎麼樣?老子可是什麼事情都沒幹,走到哪裡都有理,沒做虧心事,還怕你鬼叫門?

  林晚榮將那書信折起,笑著道:「你回去轉告大小姐,就說我知道了,事情辦完,我馬上就回府。」

  四德點頭道;「三哥,大小姐囑咐你一定要當心。」林晚榮點點頭,讓四德回去了。

  此時暮色已黑,林晚榮尋思著找老洛去商量商量尋找罪證的事情,便往總督府行去。行至一條小巷處,林晚榮看著有些面熟,依稀記得上次陶東成帶了幾個家人圍攻自己就是在此處。他嘿嘿一笑,這些時日過去了,高酋的手段肯定已經發生了效力,小陶現在估計正坐在家裡搓那玩意兒,想關怎麼讓它變大吧。

  想到得意之處,他忍不住哈哈在笑起來。正要邁步行開,忽聽一聲憤怒低喝道:「淫賊,快納命來。」一道茫茫劍光,猶如一條吐著芯子的毒蛇,飛快向他胸前刺來。

  林晚榮無奈歎氣,媽的,為什麼每個小妞刺客玩刺殺之前,都要喊這麼一句呢。

  林晚榮嘿嘿笑著躲開那劍勢,身子就勢衝到那刺客身前,雙手疾如閃電般地捏住她手腕,笑著道:「喲,這不是陶小姐麼,怎麼了,幾天不見,從女俠客變成女刺客了?」

  陶婉盈身著一身黑色衣衫,容顏縞瘦,臉色慘白,眼中閃著憤怒的光芒,拚命挺動長劍,想要繼續刺進。奈何林晚榮力氣甚大,拿捏的她分毫動彈不得。

  「淫賊,你快殺了我——」陶婉盈目中淚珠滴下,怒聲喝道。

  靠,想要我殺你,門都沒有,你性格如此剛烈,怎麼不自殺?

  林晚榮裝作不解道:「淫賊?陶小姐,此話從何說起?」

  「你,你——」陶婉盈銀牙都已咬碎,望著這恬不知恥的人,慘笑道:「你這淫賊,辱我清白,我今日定要殺了你,再一死以謝天下。」

  「啪——」的一聲輕響,卻是林晚榮掌力震斷了她手中長劍,陶婉盈啊的一聲,只聽林三大聲吼道:「夠了!」

  這一聲中氣十足,無所畏懼,倒將那抱了必死之心的陶婉盈嚇了一跳。林晚榮冷哼一聲道:「陶小姐,你口口聲聲說我淫賊,請問我淫在哪裡了?」

  這種事情叫一個女子如何說得出口,陶婉盈雙目血紅,指著他道:「你,你這賊子,那日打昏了我,你,你做了些什麼?我今日與你拼了——」

  林晚榮大義凜然地道:「陶小姐,請你說清楚,我到底做了些什麼?」

  「你,你玷污了我,你這挨千刀的,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陶婉盈嚶嚶哭泣起來,恨不得吸了他的血肉才能甘心。

  「玷污?」林晚榮無辜地睜大眼睛道:「這是從何說起?陶小姐,你莫不是誤會了吧。那日我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將你打昏,又將令兄置於路邊,皆是為了你們著想。我知道令兄妹二人是因為那杭州晴雨樓上的事情對我們懷恨在心。但我家大小姐的心胸何等開闊,她怎會與你們斤斤計較,只想這事就這麼揭過算了,所以才會那般放了你們。否則的話,以你兄妹二人當場劫道,就算將你們擊殺在當場,你也是無話可講。」

  林晚榮口燦蓮花,將黑的說成白的,偏還振振有詞,一絲破綻也不曾露出。

  陶婉盈見他表情無辜之極,不似在說假話,心裡咯噔了一下,一種更不詳的預感在她心裡升起。她怒聲道:「你說謊——」

  林晚榮嘿嘿笑道:「我說謊?陶小姐,我林三對天發誓,若是當日玷污了陶小姐的清白,便從此生兒子長兩個小雞雞。」

  陶婉盈羞怒交集道:「你無恥——」

  林晚榮絲毫不以為意,哈哈笑道:「陶小姐,當日從杭州返回,我們一行多人,一直都和大小姐在一起,行路那般匆忙,哪裡有空閒、有心情去玷污你?大小姐是那種惡人麼?那荒郊野外,就算你喜歡打野仗,我還擔心蛇蟲鼠蟻呢。再說了,我這人的品位不算高尚,但也絕對不差,可不是什麼貨色都願意上的。你這樣血口噴人說我玷污你,對我名聲是極大的侮辱,若你不向我道歉,我明日便到府尹衙門擊鼓鳴冤,狀告金陵府女公人陶婉盈小姐辱我清白,要府尹老爺還我一個公道。」

  論起鬥嘴,天下無人是林晚榮的敵手,陶婉盈不信他,但是對蕭玉若是絕對相信的,蕭小姐絕不是那種縱容下人行兇的人。

  難道真的不是他?是我昏了以後被別人——這一驚之下可不得了,後面的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了,她指著林三道:「你,你說的可是真——」

  我靠,這小妞太好騙了,林晚榮心裡樂開了花,臉上一本正經地道:「陶小姐,你看到了,鬥嘴你鬥不過我,打架更不是我的對手,我有這個必要在你面前說謊麼?再說了,我這個人天生就不會撒謊。」

  「你,你真的沒有做過——」陶婉盈的聲音顫抖著,無比緊張地望著他。如果真的如林三所講不是他所為,那就太可怕了,早知如此,倒還不如便宜了這林三,陶婉盈面無血色,渾身輕輕地顫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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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卑鄙?
    「陶小姐,我早已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昏迷之後,大小姐怕你醒來之後尷尬,就命人將你放置在某處樹林之中,然後我們先行離去了。其它的事情,我一概不知。老實說,像我們大小姐這樣以德抱怨的好人,我還真沒見過幾個,我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你遇到她,算是走大運了。」

    見陶婉盈神色不斷變化,林晚榮心裡暗笑,惡人自有惡人磨,你這小妞,這次總算知道了被人欺負是什麼滋味了吧。

    他們當初離開那山谷的時候,正聽見陶婉盈醒來的一聲尖叫,這件事便是林晚榮親自安排,當然知道這裡面的曲折。他自然也不會主動說出來,他裝作奇怪地道:「陶小姐,你口口聲聲說自己被玷污了,莫不是後來入情入理了什麼事?」

    陶婉盈渾身顫抖,淚如雨下,如果真的如林三所說,他們將自己放下之後便撒手不管了,那自己醒來時身上的青腫、身下的血跡,難道是路過的賊人所為?她面色煞白,再也不敢想下去了,如果是那樣,她寧願侮辱自己的是林三。

    林晚榮哪裡知道這小妞心裡這些奇怪的想法,嘿嘿笑道:「對了,陶小姐,那日我們將令兄他放在路邊,他不知道後來情況如何了?」

    陶婉盈此時已經有幾分相信了他的話,忍住悲痛道:「我在林中醒來之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又驚又怕之下,就沿原路返回,發現哥哥在路邊昏迷不醒。後來救援我們的家將趕到,說是哥哥中了[禁用詞語]要一兩天才能醒來,就將他帶了回去。將養了這段時間。」

    林晚榮哦了一聲,那日給陶東成灌了半包的蒙汗藥,那小子不昏迷才怪,再加上高酋特殊的手法,陶東成下半輩子已經完了,這也算是他作惡的報應吧。

    「林三,我那日林中醒來,渾身衣衫破爛,身上又青又腫,怕是——」陶婉盈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哭泣道:「——怕是被人玷污了。」

    陶婉盈原本性格頑劣,喜歡一味袒護親近的人,經過這番苦不堪言的折磨,早已磨去了她的烈性。加之這件事不能被人所知,一直苦苦埋在心裡,今日遇到了林三,他乃是知情之人,她似乎忘了以前與他的嫌隙,一下子爆發大哭了起來。

    衣衫破爛?渾身青腫?嘿嘿,最讓你恐懼的,應該是你身下的那幾滴血跡吧,唉,普及生理衛生知識,真的很重要。

    「哦,哦,這個,」林晚榮強忍住笑道:「這怎麼可能,我們離開的時候,附近並沒有見著人。」

    他停了一會兒,自言自語地道:「難道是附近打柴的樵夫?山林中的野人?抑或,路過的小蛇?」

    陶婉盈卻再也忍不住,緩緩蹲身下去,掩面痛哭了起來。

    老子是不是太卑鄙了點呢?見這小妞哭得傷心欲絕,林晚榮檢討了一下,旋即又道,這小妞三番兩次拿刀要來殺我,我只不過假殺了她一次,這個難道也算卑鄙?唉,世界上最忠厚仁慈的莫過於我了。

    「陶小姐,你先不要哭泣了,我來問你幾件事情。」林晚榮和顏悅色地道。

    陶婉盈連逢迭變之下,對這個以往看著處處不順眼的家丁,心理上已經變得親近了許多,她抽噎著道:「你問吧。」

    林晚榮點點頭,笑道:「陶小姐,你怎麼判斷自己被玷污了呢?難道就是因為衣衫破爛,渾身青腫?哦,這個,當日為了避嫌,大小姐是派的幾個丫鬟照顧於你,她們將你放在山林裡就下來了。你也知道的,你們當日的行為著實惡劣了些,大小姐雖然不願意與你們計較,但是這些丫鬟姐姐忠心無比,她們可不會這麼想,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在你身上捏幾下打幾下,你的衣衫破了,身上傷了,也是情有可原的,你說是不是?」

    陶婉盈細細想來,當日就像鬼迷了心竅那般為難他們,有丫鬟趁亂報復一下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她哽咽道:「不止是這樣,我醒來之後,發現——」

    「發現什麼——」林晚榮心裡大樂,難得這個野蠻潑辣的丫頭乖巧一次,不好好調戲一回,實在對不起大小姐受的委屈。

    陶婉盈又羞又苦,可是眼下除了林三之外,再無可訴之人,她咬牙哽道:「發現身下有血跡,嗚嗚——」

    這小妞還真是個笨妞,林晚榮再也忍不住笑道:「原來是這麼個簡單的事情啊,有血跡能說明什麼,難道不會是阿貓阿狗的鮮血?陶小姐,以我林三縱橫沙場閱盡百女的經驗來看,小姐體態自然,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玷污,你是不是疑心病重了些?」

    「林三,你說的,是真的?」陶婉盈一下抬起頭來,驚疑道:「什麼閱盡百女,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怎麼可能看得出來,連我自己都看不出——」

    她臉色艷紅,說不下去了,只是看著林晚榮的眼神卻多了一分期冀。林三的一句話,讓她早已破滅的心,又有了緩動的跡象。

    老子強烈要求開設女子學堂,由本公子親手施教,專授婦科知識,林晚榮心裡感慨,無奈搖頭笑道:「陶小姐,你就別管我是怎麼看出的,這件事情其實簡單之極,你回去之後找幾個上了年紀的婆婦,悄悄檢查一番,一切都可水落石出。又何必在這裡自己嚇唬自己呢。」

    陶婉盈醒來之後,便以為自己受了玷污,哪敢找婆婦檢查,此時聽了他一番推理,頓時覺得大大的有道理,心思活了幾分,望著他淒然道:「林三,你真的有把握,我沒受侮辱?」

    廢話,我親自幹的事情,我還不知道麼,林晚榮嘿嘿一笑道:「莫要問了,回去一查便知,保證還你一個冰清玉潔的女兒身。」

    陶婉盈櫻唇一咬,淚珠滾滾道:「林三,謝謝你。這次真的是我錯怪了你,難得你這麼寬宏大量,我,我,感激不盡——」她說完話,轉身疾走,迅即沒入了夜色之中。

    林晚榮看著斷在地上的半截長劍,歎了口氣,唉,這個小妞還真是有些可憐了,但願這次能夠徹底改了她的性子。

    被陶婉盈這一打岔,到達洛府的時候時辰已晚,問了一下,洛敏竟然不在家。林晚榮想了一想,定然是徐渭老頭拉了這老狐狸商量事情去了。

    正要失望而歸,卻見門口走進一個女子,望著他驚喜道:「林大哥,你怎麼來了?」

    林晚榮望見她雪白勁子裡果然掛著一個墜子,那顆小小的鑽石在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林晚榮笑著道:「洛小姐果然是匠心獨具,這墜子上鑲了鑽,好看之極。」

    洛凝羞澀笑道:「這哪裡是我想出來的,是城中古玩店的劉月娥姐姐幫我拿的主意,她的手藝可真的沒話說。」

    劉月娥在杭州的時候就幫過蕭家,林晚榮對她有些印象。她既然有這樣一手好手藝,能不能我提供鑽石,讓她鑲嵌在項鏈耳墜上,過完年帶到京城去?那豈不是又要掀起一陣旋風?

    洛凝見他沉思,輕聲問道:「林大哥,你在想什麼?」

    林晚榮笑道:「哦,沒有什麼,本來是想找洛大人商量些事情的,沒想到他不在府中。時辰這麼晚了,洛小姐怎麼也沒歇著啊?」

    洛凝興奮地道:「林大哥,我這幾日正在準備賽詩會的事情。方才從學政大人那裡得到消息,今年的詩會,不僅江浙兩地的才子們報名積極踴躍,就連北方的才子們也來了不少,到時候怕是熱鬧之極。」

    林晚榮對這種研討會不感興趣,他關心的只是他的公告,當下淡淡的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洛凝知道他的脾性,掩住小嘴笑道:「林大哥放心,你安排的那些宣傳語,我都已準備好了,保準叫你那千兩銀子不白花。」

    林晚榮哈哈笑道:「這就對了,還是洛小姐知道我的心意啊。」

    洛凝笑了一下,忽然道:「林大哥,我聽巧巧說,過完年你就要去京城了,是不是?」

    林晚榮點頭道:「正是,我要去尋一個人。」

    洛凝低頭道:「林大哥,你要尋的人可是一個女子?她生得好看麼?」

    林晚榮想起肖青璇的樣子,玄武湖畔初見,寂寞小院夜談,匪賊窩中相救,漏夜洞中纏綿,雖是相離已久,卻依然歷歷在目。他歎口氣,輕道:「國色天香,絕世無雙。」

    洛凝輕咬秀唇道:「那,林大哥,你還會回來麼?」

    林晚榮笑道:「洛小姐,莫不是巧巧那傻丫頭托你來探我話的?巧巧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她還在這裡,我怎麼會不回來呢?」

    洛凝淡淡一歎道:「林大哥,京城雖是繁華熱鬧,景象萬千,但這裡還有許多記掛你的人,你可一定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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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郊遊(1)


  林晚榮見她神色之間似乎有些寂寥,心道這丫頭挺不容易的,眼界太高,找個對象也難,這會兒肯定心裡愁死了,真難為她了。

  訪洛敏不遇,也就沒有了逗留下去的必要,林晚榮抽身離去,洛凝送他到門口,忽然開口道:「林大哥,你明日有沒有空閒?」

  「空閒?」林晚榮疑惑道。若是明日大小姐不拉他去做事,他便是空閒了

  「洛小姐,要我空閒做什麼?莫不是邀我去喫茶喝酒耍樂子?」林晚榮調笑道。

  洛凝落落一笑:「林大哥就會與我說些玩笑話,我要真是邀你喫茶,怕你又推辭了不去。近日我與書社的各位兄弟姐妹一起準備那賽詩會,甚為疲勞,想趁著明日艷陽,與大家出遊一番。大家都想見識一下那日力挫沈半山的高人,我就代他們邀請你一聚了。」

  郊遊?這些才子才女們的節目果然豐富多彩啊,頓時讓林晚榮想起了他的大學生活。有意思,有意思,他笑了笑,故意道:「洛小姐,不會是又要我贊助吧。」

  洛凝白他一眼,忍不住笑著說:「林大哥說到哪裡去了,這次郊遊純粹是大家放鬆心情,與銀錢扯不上關係。」

  林晚榮哈哈大笑著道:「不好意思,純屬職業習慣,職業習慣。」

  洛凝輕聲道:「這麼說,林大哥你是答應了?」

  「這個,有免費的吃喝,我實在想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林晚榮笑著說道。這些時日忙著蕭家的事情,事務十分的煩瑣,出去玩玩也好,反正不用掏錢,不玩白不玩,白玩誰不玩?

  洛凝見他答應了,心裡甚是高興,輕聲道:「林大哥,既如此,我明日早間便在蕭府門口等你。對了,我方才忘了告訴你,最近我們詩社進行一次擴充,郭無常公子也入了詩社。」

  我靠,連表少爺都能入詩社?由此可見才子的質量正在急劇的下降啊。這書社的生意做得十分精明,既招了人馬,又收了銀子,擴招果然好處大。

  回到府中,大小姐見了他急忙問道:「林三,你沒事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能有什麼事情?」林晚榮嘿嘿道。

  大小姐白他一眼:「你也叫身正?我可告訴你,今日婉盈小姐找上門來了,在府門外徘徊了半晌,終於沒進來。我讓三德去尋你,你日後可得當心點。」

  「大小姐,你還不明白?這是個連環局,我還怕她不找來呢。」林晚榮嘿嘿一笑。

  的確,對陶婉盈來說,這就是個計中計,她本來是懷疑林三壞了她清白,氣勢洶洶找來拚命,待到林晚榮施展三寸不爛之舌,將這事推得一乾二淨,陶婉盈連到底是誰作壞都找不到,那才叫一個淒慘。

  這本是一環套著一環的連續打擊策略,今日他要是心硬一點,咬定以後的事情完全不知情,以陶婉盈的糊塗,若是連到底誰「玷污」了她都不知道,怕是要當場發瘋了。

  大小姐聽他將事情說了明白,說到生理衛生那一節,蕭玉若臉上一片羞紅,瞪著他道:「你這人,怎麼什麼話都說得出來,天生的壞痞子。」

  林晚榮正色道:「我這是在進行科學知識的普及,陶小姐以後該當感謝我才是。」

  大小姐哼了一聲道:「你也不知道哪裡尋到的這些壞主意,婉盈一個好好的女子,竟被你嚇成了那個樣子。誰要是得罪了你,算是自尋了死路。」

  林晚榮大聲叫冤:「大小姐,我這可是完全替你打抱不平沒有一點私心,你可得體諒我。何況,我今日已經提醒過她了,想來她此時已經發現了這事情的原委。我這算是磨練了她的性子,是功德一件。」

  蕭玉若笑道:「算我說不過你了。壞事被你做成好事,你也當得是第一人了。若是以後婉盈發現了這一切是你暗地指使,看你怎麼和她交待。」

  我交待個屁啊,只是嚇了嚇她,比起她動輒殺人,善良多了。林晚榮不願與她再討論這件事下去,便笑著道:「明日我向你告個假。」

  「你才好好辦了幾天事,就想著偷懶了,這些時日你好好學習一下,將來我們蕭家就靠你了。」大小姐輕輕說道。

  林晚榮聽這話嚇出了一身冷汗,就靠我了,什麼意思?我雖然喜歡二小姐,可從來沒有想過入贅啊,別什麼都往我身上靠。他打了個哈哈道:「近幾日府裡和工場裡的事務都沒前幾日那麼繁忙了,我也想出去放個風。正好少爺近來學問猛漲,被金陵書社吸納為了會員,明日他們書社有個郊遊活動,在少爺的盛意邀請之下,我勉為其難地答應與他同去,所以特來向大小姐告個假。」

  以大小姐對洛凝的態度,可不能說是洛才女邀請的,否則就是黃泥巴落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把擔子往表少爺身上一撂,一切都跟我無關。

  「金陵書社?」大小姐一皺眉,輕輕道:「那洛小姐也去麼?」

  「這個,好像沒聽說她要去。」林晚榮眼也不眨地說道,心裡補了一句:「也沒聽說她不去。」

  「如此,」大小姐輕輕點頭道:「那你便去吧,記得照顧好表哥,可別讓他受了別人欺負。」郭無常有幾斤幾兩,大小姐心裡清楚得很,他能進這出了名清高的書社,定然是花了不少銀子捐來的。和那些金陵才子混到一塊,他只有受欺負的份,有林三跟在一塊,肯定不會吃虧。

  林晚榮欣然道:「大小姐你就放心吧,正是考慮到這些,我才百忙中抽出時間,跟在少爺身邊的。嘿嘿,我看誰敢欺負他,打狗也要看——哦,打少爺也要看大小姐的不是?」

  大小姐看他一眼笑道:「你這人,就喜歡胡說。」她悄聲歎了口氣道:「要是表哥有你一半的才學膽量,娘親也不會整日為表哥憂心了。」

  翌日一早,洛凝果然如約在府門前等候了。男女約會,還讓女孩子等著了,實在是罪過罪過。

  林晚榮洗過臉,穿戴好那身青衣小帽標準行頭,便雄赳赳氣昂昂往門口而去。現在這青衣小帽在金陵可是流行開了,蕭家的家丁走在大街上更是趾高氣昂,林三哥名震金陵,如雷貫耳,要是在大街上不橫著走,也太對不起這身皮了。

  表少爺今天穿的倒是人模狗樣,白色長袍,輕搖小扇,書生帽簷還簪了個紅花,一副我是才子的騷包模樣。花錢進了個二流大學,果然騷起來了,林晚榮上前嘿嘿笑道:「少爺,我來了。」

  郭無常和林三是老關係了,他是老領導,沒少吃這老下屬的好處,當下拉著他袖子道:「林三,我方才聽洛小姐說起你也受了邀請,這下可好,咱們可以互相照應了。」

  林晚榮當然明白老領導話裡的意思,點頭道:「正是正是,今日我一定護得少爺周全。」

  洛凝從自己小轎裡探出頭來道:「林大哥,你都準備好了,我們這便走吧。」

  林晚榮見天色才濛濛亮,心裡吃了一驚道:「洛小姐,郊遊用得著這麼早麼?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吃了早茶再去吧。」

  洛凝搖頭笑道:「今日有位大人物與我們相約了時辰,我們這些身為後生晚輩的,怎能去得晚了?須得早些去,等著那位先生才是正經。」

  大人物?林晚榮奇怪地瞥了洛凝一眼,這小妞昨兒個怎麼沒說起什麼大人物,靠,我這種小人物,最怕的就是見識什麼大人物了。

  洛凝見他面露苦色,忍不住一笑,對他招招手,待他近了,她從小轎裡取出一籠糕點遞給他道:「林大哥,這是我早上起來做的八寶花膏,你就將就著用點吧。」

  那盒子裡散落著七八塊糕點,其中有小半隻還是洛凝咬了剩下的,洛凝臉上一紅,忙將那半塊拿了回去握在手中。

  林晚榮奇道:「洛小姐,這真的是你做的?」

  洛凝羞澀道:「我自幼沒了母親,父親又忙於公事,唯有偷偷學點手藝,叫大哥見笑了。」

  林晚榮抓起糕點咬了一口,嘖嘖歎道:「不僅樣子好,味道也是好極,洛小姐,沒想到你除了會寫詩詞,這糕點也做得如此好吃。當真是入得廳堂,下得廚房——」他心裡又補了一句:「上的大床——」

  洛凝想起那日和他說過的擇偶標準,文能入相,武能沙場,知道他是故意拿了這事開玩笑,忍不住臉上一紅,輕聲道:「林大哥,你又笑話我。」

  林晚榮哈哈一笑,狼吞虎嚥地把糕點塞入口中,洛凝看得微笑,一揮手,小轎便往前行去。

  由於是書社的郊遊,洛凝與書社的才子才女們相約的地點便在金陵書院門口。三人到來的時候,門口已經聚集了三十來人,男女都有。

  眾人一見洛凝轎子旁邊跟著一個腳蹬青巾鞋、頭戴家丁帽的公子,便立刻竊竊私語起來,有幾個上次見過面的女子,歡呼著招手叫道:「林三哥,林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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