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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軼] 納妾記 ( 全文完 )

第一百五十九章    破獲下毒案

楊秋池接過帳本,卻並不急於翻看,問姜掌櫃:“你記得這張氏到你藥舖買砒霜的事情嗎?”

“小的記得。”姜掌櫃哈著腰回答。

楊秋池有些奇怪,問道:“每年那麼多人來買藥,你都能記得嗎?”

姜掌櫃陪著笑臉說:“那哪能呢。只是這砒霜買賣與別的不同,一來官府有要求,對買賣砒霜的都要注意,二來每年買砒霜的人不多,這三來嘛,呵呵。”說到這裡,看了一眼楊老太爺,不說了。

楊老太爺鼻子裡哼了一聲,也不開腔。

楊秋池眉頭一皺:“搞什麼,吞吞吐吐的。”

姜掌櫃有些尷尬,張張嘴想說又不大好意思說。見楊秋池面有溫色,不敢再隱瞞,上前一步,湊到楊秋池耳朵邊,輕聲說道:“這張氏早年間是應天府青樓的紅牌,小人跑買賣到過應天府,在青樓裡見過她,所以認識。”

聲音雖小,楊老太爺還是聽到了,鼻子裡又哼了一聲,臉上有些不悅,卻沒有說什麼。

楊秋池這才明白,原來這二姨太張氏出身青樓,而且還是紅牌,楊老太爺喜歡上她之後,給她贖了身,納為小妾。難怪這姜掌櫃認識,說不定當年還與她有過一腿呢。

楊秋池拿起帳本翻看。這帳本有些陳舊,封面都有些殘缺了。那姜掌櫃幫楊秋池翻到了其中一頁,指著上面一行字說道:“大人請看。”

楊秋池定睛一看,只見那行字寫著:“三月十八午時,楊家村楊老太爺側室楊張氏,購砒霜二兩。”

楊秋池心中一動,二兩?奶媽呂氏說二姨娘張氏只給了她一兩砒霜,那還有一兩呢?

楊老太爺也湊過來看了看。有些意外地咦了一聲。

楊秋池忙問:“老太爺,有什麼不對嗎?”

“不,不是,”楊老太爺說道。“你三姨娘是三月二十上吊死的。只差兩天。有些湊巧。”

聽楊老太爺這麼一說,的確是有些湊巧。楊秋池沒有提取郭氏的胃容物進行化驗,也沒這個化驗條件。無法確定郭氏是不是被人下過砒霜。

張氏買砒霜很可能是想毒死郭氏,回來後又想到一旦毒死三姨太郭氏。肯定會引起官府的注意和插手,很快就會懷疑到她。才沒有下毒,改為指使奶媽呂氏勒死郭氏,順便把這個毒藥給了呂氏,讓她下毒將山兒慢慢毒死。

這只是楊秋池的推測。至於到底是什麼原因,必須撬開張氏的嘴,才最終知道答案。

張氏購買二兩砒霜算是比較多了。毒死一個人不需要這麼多,不過。張氏肯定不知道毒死人需要多少劑量,所以就買了二兩。

其實純地三氧化二砷(純砒霜)成人的致死量僅為零點一到零點二克,不純的當然要高一些,古代的砒霜幾乎都是不純地,含有雜質,所以,致死量肯定會比這個標準高。

張氏只給了奶媽呂氏一兩砒霜,那剩下地一兩很可能還在張氏的房間裡,她為什麼要留下一兩,沒有全部給呂氏呢?這也得撬開她的嘴之後才知道。

楊秋池將自己的分析和宋同知、楊老太爺一說,大家都覺得地很有可能。便決定立即對張氏的房間進行搜查。

楊老太爺地妻妾們都有自己各自的小院子,張氏被抓之後,楊秋池就下令自己的護衛帶著家丁將張氏的院子封鎖了,不許任何人進出。

一行人來到張氏地院子,對張氏的房間進行了詳細搜查,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

楊秋池有些氣餒,難道自己判斷失誤嗎?還是呂氏說了謊?不對,呂氏沒有必要在這上面撒謊,試想,毒藥呂氏給得多,而她用得少,反而能減輕她的罪責,所以她不會故意把張氏給地毒藥往少的說,張氏給她地應該就是一兩,另外,也沒有跡象顯示藥舖姜掌櫃作了假帳。

這麼說,這一兩如果沒有用掉的話,應該還在呂氏的房間裡。可裡裡外外都搜遍了,她會藏在哪裡呢?

一兩砒霜太少了,能藏的地方太多了。楊秋池看著翻得亂七八糟的房間,皺起了眉頭。

如果是我,我會把它藏在什麼地方?楊秋池設想。這個地方肯定不能是一般人不小心就能翻到的。二姨太張氏有貼身丫環和僕人打掃衛生,應該是他們打掃衛生都不容易發現的地方。這個地方不應該在櫃子或者梳妝台這些隨便誰都能翻到的家具裡。

剩下的砒霜一年多沒有用,那會不會扔掉了呢?

不會,她不知道砒霜的致死量,山兒還沒死之前,她不會貿然扔掉的,萬一不夠怎麼辦。再說了,以前一直沒有人懷疑山兒是中毒,所以她沒有暴露的危險,也就沒有必要銷毀罪証。

房裡的家具搜查過沒有,根據剛才的推測也不大可能放在這些地方,也不會放在別人的房間裡,因為這種重要的東西放在別人的房間裡,那自己恐怕睡覺都不會安穩的。所以,就只剩下兩個地方有可能存放,一個是天上,一個是地下。

先搜查天上!楊秋池叫僕人搬了梯子來,架在房樑上,宋芸兒馬上猜到楊秋池的想法,高興地說道:“哥,我上去搜查,看看二姨太是否將砒霜藏在房樑上。”

“還有房樑裡面!”

“嗯∼!”宋芸兒點點頭。如貍貓一般敏捷地上了房樑,一點一點仔細搜查,還不時地用手指敲一敲聽聽聲音。

好半天,滿臉失望地下了樓梯,搖搖頭。

房樑上沒有,那就只剩下地下了。

地下?那麼小的一點砒霜,隨便埋在哪裡都不好找啊。不過,應該還是有邏輯可循。這砒霜是粉末,不大可能用紙包了直接埋在地裡。最有可能是放在密封好的一個小鐵箱裡,然後再埋在地下。

那會埋在哪裡呢?二姨娘住的小院子裡的房子都是平房,地上是用一塊塊青磚舖成的,很整齊。楊秋池蹲在地上。一塊磚一塊磚尋找過去。

整個房間的青磚都搜查地差不多了。還是沒有發現,只剩下床下面了。

如果要埋在地下的話,這也是最有可能的地方,因為僕人雖然要打掃衛生。卻不會鑽進床下去打掃。

楊秋池吩咐將大床搬開。這是檀木雕花大床,很沉。七八個僕人們一起動手,費盡了吃奶的力氣才將這大床搬到一邊。

沒費什麼勁,就在靠床頭地地方發現有幾塊青磚有些特別。這個地方蹲在床頭就能夠得著,可能性很大。

這些青磚之間地縫隙比較大。但手指頭根本插不進去,古代的青磚都很厚實,用刀插進去撬的話。由於青磚之間緊挨在一起,所以沒辦法撬出來的。

縫隙比較大地青磚有好幾塊。那麼大的面積不可能只藏一小包砒霜,很可能還藏有別地什麼東東。

如果東西埋在這裡,那如何取出來呢?一定有工具,這個工具還不能離得太遠。

床下面!楊秋池馬上反應了過來。他來到那檀木雕花大木床頭,伸手到床下面摸索,突然,手停住了,臉露喜色,慢慢取出一根鐵做的提手夾。楊秋池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夾子,若有所悟點點頭。

楊秋池拿著提手夾來到青磚前,將兩邊鐵片插入青磚兩邊,單手抓住提柄用力握住往上一提,將這塊青磚提了出來。

宋芸兒驚喜地說道:“哥,你真聰明,你怎麼發現這機關的?”

這種小機關,仔細觀察一下就發現了,楊秋池可沒空跟她解釋,他將那幾塊青磚都取了出來,下面放著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箱子,上面有個提手。

楊秋池將箱子提出來放在一旁,小箱子並沒有上鎖,藏得如此隱蔽,自然不需要上鎖了。

打開一看,眾人都驚呆了,裡面滿滿一箱金銀珠寶,看來,這二姨娘準備地私房錢還真不少。

將這些取出來之後,在箱子最下面發現了一個用油紙包著的小包。楊秋池心中一喜,小心地慢慢展開,裡面是個小紙包,再打開,果然,裡面包著的是一小包白中帶紅地粉末!古代砒霜幾乎都不純,有雜質,顯現出白中帶紅的顏色。

楊秋池將這些粉末與在呂氏房間發現地那一小包砒霜進行了對比,顏色和粉末粗細都大致相同,可惜不能進行化學成分測試,只要能証明兩者純砒霜和雜質含量比例甚至雜質種類數量相同,就能確定兩者是否有整體同一關系,從而能夠証明呂氏的砒霜就是張氏從這一小包裡分出去給她的。

不過,現在的証據已經足夠認定張氏教唆他人下毒謀殺了。

楊老太爺陰著臉吩咐龐管家去將張氏押來。

不一會,張氏押到,看見大床被抬開,那幾塊青磚被取出,自己放私房錢的小櫃子攤開著,那一小包砒霜展開放在地上,不由得全身發抖,臉色煞白。

宋同知將讓姜掌櫃將那本帳本上的登記翻給張氏看,張氏汗如雨下,攤在了地上。

宋同知冷笑道:“犯,犯婦張氏,人,人贓俱在,又有人証物証在此,你,你還不招供嗎?”

張氏癱坐在地上,說道:“我招了。小少爺是我讓奶媽下的毒。”說到這裡,張氏爬起來跪在楊老太爺面前,一個勁磕頭:“老爺饒了我吧,我錯了,我嫉妒郭妹妹生了兒子得您的寵,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饒了我吧,嗚嗚嗚”

說到這裡,二姨娘張氏號啕大哭起來。

楊秋池問:“你怎麼沒有把全部的砒霜給奶媽呂氏呢?”

張氏抽噎著說:“我聽姜掌櫃說用砒霜毒老鼠的話,小指甲挑幾指甲就行了,所以我覺得毒一個小孩,分一半就已經夠了,就沒有全部給。”

原來是這樣,毒一個小嬰兒當然用不了那麼多。這張氏還是擔心砒霜將來不夠用,所以沒把剩下的扔掉。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留下了這個致命的証據。

她女兒楊艾筱見母親已經認罪,也哭喪著臉跪在地上替母親求情。

楊老太爺先前已經將張氏暴打了一頓,這氣也消了大半。嘆了口氣:“既知如此。何必當初?你下毒謀殺,觸犯了王法,我怎麼饒你?”轉頭對宋同知說道:“同知大人,這賤人就交給你了。你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

按照《大明律》,投毒殺人不同於一般謀殺。量刑體現了從重原則,在“造畜蠱毒殺人”一節裡規定:“若用毒藥殺人者、斬。”使用的死刑是斬(在古代,斬重於絞,後者可留全屍)。投毒殺人沒有既遂和未遂的區別。也沒有主從區別。

現在,宋同知更關心地是還沒有破獲的三姨娘被殺案,問道:“張氏。三姨太郭氏也是你殺的吧?”

張氏一聽,慌忙搖頭否認:“不是。真的不是!我原來買砒霜地確是為了毒死郭妹妹,但我還沒找到合適地機會下毒,砒霜剛把要買回來的第三天,她就發花痴,然後就吊死了。她死了之後,我才決定用砒霜給小少爺下毒的。所以我也不知道郭妹妹究竟是誰勒死的。”

“還敢狡辯,給我用刑!”打狗還得看主人,本來宋同知是不方便對楊老太爺地姨太太動刑的,既然現在楊老太爺那麼說了,宋同知也就沒有顧慮了,吩咐開始刑訊逼供。

這次宋同知已經從廣德縣帶回了捕快們,拿出專門審訊女犯用地刑具拶子,戴在張氏的纖纖十指的關節上,兩個捕快兩下用力一拉,所謂十指連心,二姨太張氏痛徹心肺,長聲慘叫,聲音之尖銳淒慘,恐怕全村人都能聽到。

楊秋池沒有阻止,他要看看究竟張氏說的是不是實話,

現在張氏矢口否認是她指使奶媽呂氏勒死了三姨太郭氏。張氏所說是不是真地呢?楊秋池也很迷惑。

如果說張氏利用三姨太郭氏發花痴的機會,指使奶媽呂氏將郭氏勒死。由於勒死與上吊兩者痕跡差別比較大,而自古以來對這兩種殺人方法就有比較深的認識,稍微有些經驗而又認真一點地忤作驗屍都能發現,就很有可能敗露。

而一旦敗露,由於房間裡只有奶媽和小丫鬟兩人,二姨太張氏很快就會引火燒身。

因此,張氏如果要殺三姨太郭氏,使用這種方法是要冒很大風險的。既然她已經買了毒藥準備下毒,她們同住在一個大院子裡,下毒地機會太多了,只要耐心,總會找到的。

不過,下毒有一個更大的風險,就是毒死別人,很可能被發現是謀殺,那樣的話,官府就會插手,那就會沒完沒了擔心被發現。而假裝上吊自殺,一旦成功,那就沒人會查。

所以,難保二姨太張氏不會用這個風險比較大的方法。更何況,只要將三姨太的死亡說的恐怖一些,與鬼邪聯系在一起,就比較容易蒙混過關了,而一旦過了關,就萬事大吉了。所以,難免她不會走這一招險棋。

二姨太提出三姨太是中了邪魔,請法師驅鬼,找塊陰地埋葬,很可能用意也在於此。

思前想後,楊秋池也還是拿不準。所以幹脆冷眼旁觀,看看有沒有什麼突破。

看來今天是張氏的苦難日,挨了楊老太爺一頓皮鞭,又被上拶子夾手指。不過,想想她指使奶媽呂氏給小孩子下毒,何其狠毒,也就不覺得她有什麼可憐的了。

張氏雖然出身青樓,畢竟在楊老太爺家養尊處優差不多二十年,這等酷刑如何抗得過去。再說了,她已經承認下毒殺小孩,這已經是死罪,又何必受這等苦呢,抵抗意志也就很快土崩瓦解,所以片刻間,張氏便慘叫著連聲願招了。

鬆了刑之後,羅縣丞命人給張氏錄了口供,張氏承認了是她指使奶媽呂氏趁三姨太郭氏意志昏聵之際將她勒死,並假裝上吊自殺。

趁勝追擊,將奶媽呂氏帶來,進行了刑訊逼供。

呂氏開始不承認,宋同知告訴她下毒殺人,依律要斬首,呂氏認不認這個案子都難逃一死,呂氏的精神也就被徹底擊潰了,加上聽說二姨太已經認罪,而酷刑拶子上身,劇烈的疼痛無法忍受,片刻間也慘叫著認罪了。

給兩人錄完口供,這案子算是偵破了,宋同知等人非常高興,連夸楊秋池破案如神。可楊秋池只是笑笑,沒有說什麼。宋同知有些奇怪,楊秋池看上去怎麼好像不是很開心,仿佛有許多心事似的。

楊秋池是有心事,他心裡沒底,雖然下毒殺山兒的案子沒問題,人贓俱獲,兩人也是自願供認的,可這三姨太上吊案,楊秋池冷眼旁觀,覺得很可能是被刑訊逼供屈打成招的,真兇很可能還逍遙法外。

楊秋池自己雖然心裡不踏實,可他也沒有推翻這個案子的任何線索。

不過,這種時候往往是兇手最鬆懈的時候,兇手會以為自己已經安全了,往往容易露出馬腳。所以,楊秋池並不著急。他等待著柳暗花明那一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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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奇怪的發現

挖出了兩個埋藏在身邊的兇手,楊老太爺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因為這兩個兇手中,有一個是他的小妾。

現在他和楊秋池一樣了,雖然號稱一妻兩妾,兩個妾一死一被抓,只剩一個兇悍的原配。而且,他最關心的山兒是不是他的兒子的問題,至今還沒有結果。

對這一點他倒也理解,只能安心等待馮小雪將楊秋池需要的東西拿來之後,才能最後知道結果。

楊老太爺設宴款待宋同知和羅縣丞以及眾捕快。在宋同知的理解中,這一類案子已經算是破得相當完美的了,所以他們開懷暢飲,楊秋池好像也很高興,頻頻舉杯,陪著喝了個暈頭轉向。

酒宴散後,宋芸兒扶著楊秋池回到客房,楊老太爺又叫丫鬟們送來紅糖綠豆湯給楊秋池和宋同知等人醒酒。楊秋池只喝了一小半就不喝了,和宋芸兒、南宮雄在房裡說了一會話,然後各自睡了。

宋芸兒雖然答應了馮小雪照顧楊秋池的,卻也不好意思和楊秋池兩人睡在一個房間裡,便睡在了隔壁。

深夜,楊秋池又口渴醒了過來,喝了茶之後,又像頭天晚上那樣,聽到了女人的哭聲,而且,哭聲還是很像泥娃娃宋晴。

這一次楊秋池沒有意外,仿佛這一切盡在自己的預料之中,他打開房門,下樓來到小閣樓前,由於楊秋池他們白天在院子裡勘察現場和審訊人犯,院子門便沒有上鎖。

白天的一場大雪給院子穿上了銀白色外衣。楊秋池吱吱嘎嘎踩著白雪,又上到了二樓。

一切還是那麼的寂靜。剛上到二樓走廊,迎面就看到了那只黑貓,只不過,這一次。那貓大得多,簡直像一頭小牛犢,兩只眼睛如燈籠一般瞪著自己,鼻孔裡呼呼噴著粗氣。

楊秋池這一次一點都沒驚訝。更沒有恐懼。反而欣喜地要去摸那小牛犢一般的黑貓。

那黑貓卻倒退數步,一縱身,竟然飄向空中,慢慢消失在了夜色裡。

楊秋池沒有奇怪。微微一笑,繼續前行。路過客廳時,裡面黑古隆冬的,楊秋池沒有進去,他一直走到走廊另一頭。站在了那扇窗子前,就是頭天晚上楊秋池撕爛了窗戶紙看見一個白衣女鬼看著他笑的那扇窗戶。

果然,又聽到了郭姨太的臥室裡傳出來遲遲地笑聲。不過,這一次的聲音要尖銳得多。如厲鬼嘶叫一般。

楊秋池竟然對著那窗戶做了個鬼臉,然後把腦袋伸進了那個破窟窿,往裡觀瞧。

窗戶紙上原來的窟窿比較小,楊秋池的腦袋往裡一伸,刺啦一下,把窗戶紙上那小窟窿撐成了個大窟窿。腦袋咚地一下撞在窗櫺地一根橫木上,那橫木竟然吧嗒一聲掉進了房裡。這下子楊秋池整個腦袋都伸進了房裡。

果然又看見那個白衣女人,跟上次一樣,也正在笑著看著自己,只不過,這一次的笑容只能用恐怖來形容,因為她臉上的肌膚正在快速腐爛,一塊一塊往下掉。

對腐爛的屍體楊秋池看得多了,比這恐怖地多的是,笑著對那女鬼說:“喂!你地鼻子掉下來了,好難看啊,快快,耳朵也掉了,啊,眼珠子,眼珠子要掉了!唉呀,我都提醒你了。”

那女鬼猛地往前一撲,幾乎貼到了楊秋池的鼻子尖,一股屍臭撲面而來,面容的肌膚已經掉光了,除了一個眼珠子還掛在眼眶裡之外,其他的器官都變成了血淋淋地大窟窿,牙齒白森森的。

楊秋池竟然象在欣賞一件難得的藝術品,嘖嘖了幾聲,嘆道:“你看你,象什麼樣子,穿得那麼漂亮,卻頂著個骷髏頭,真讓人惡心!”

那白衣女鬼退後一步,唰地一下,快如閃電一般,飄出了房門。

“好啊,咱們來捉迷藏!”楊秋池閉上眼睛,呼啦一下將頭縮了回來,將那窗戶紙扯掉了一大塊。

楊秋池轉過身,對著走廊大門口方向,呵呵一笑,“不用猜,我就知道你會飄在大門口半空中。”

睜開眼,大門口沒有那白衣女鬼,卻站著三個青面獠牙地惡魔,一個是牛魔王,兩眼通紅;另一個是個白骨精,骨頭架子亂抖,第三個是黑山老妖,三個惡魔身材高大,腦袋都要頂到了房頂,正慢慢朝自己走過來。

楊秋池笑道:“別著急,等等,我正在和那白衣骷髏玩捉迷藏。等會再找你們。”

楊秋池從那白骨精旁邊鑽了過去,三個惡魔居然沒有攔他。

楊秋池邁步進了大堂,一抬頭,就看見那白衣骷髏吊在房樑上,那唯一剩下的一只眼珠子正死死盯著楊秋池,身上腐爛地肉皮正一塊一塊從白衣裙裡掉了下來,堆在地上。

楊秋池笑了:“你就不能玩點別的新花樣嗎?老是吊在那房樑上,你不累我看得都累了!”

那白衣骷髏突然變大,越來越大,離開了房樑,慢慢向楊秋池撲壓了過來。

楊秋池將雙手背在身後,說道:“你不用嚇我,有本事就明刀明槍的來!”說罷,楊秋池將手抓向那白衣骷髏。

那骷髏嗖的一聲,倒退著貼在了房頂上,腐爛的肉皮還在稀哩嘩啦往下掉,粘得楊秋池滿頭滿臉都是,臭不可聞。長長的舌頭慢慢向楊秋池卷了過來。

楊秋池倒退幾步,皺著眉頭說道:“搞什麼啊,臭得要命,不玩了。”轉過身,大叫道:“芸兒救我!”說罷,往地上一坐,閉上雙眼。

緊接著,有水往自己嘴裡灌,水有點咸,楊秋池咕咚咕咚喝了一肚皮的水,將手指伸進喉嚨撓了幾下。隨即開始哇哇大吐起來,吐完了又喝,如此重復了一頓飯功夫。

楊秋池擺擺手:“好了,芸兒。不要灌我了。我已經沒問題了。”

楊秋池睜開眼,只見客廳裡燈火通明。宋芸兒、南宮雄、宋同知三人手裡各拿了一個燈籠,正關切地看著自己。

楊秋池從宋芸兒手裡拿過燈籠,往天花板上照。那白衣骷髏已經不見了。楊秋池轉頭問宋芸兒等人:“你們都看見什麼了?”

這小閣樓裡陰森恐怖,雖然有四個人在這裡。又有燈籠照著,宋芸兒還是很緊張,勉強笑了笑:“看見你發癲,一會兒去抓凳子。一會兒把腦袋伸進窗戶自言自語,一會兒又指著房樑說笑。哥,你讓我們跟著你。就是來看你夢遊嗎?”話雖然說得輕鬆,可剛才楊秋池奇怪的話語和動作。還是讓宋芸兒有些害怕。

楊秋池反問:“你們真的什麼都沒看見嗎?白衣女鬼,就在房樑上。”

南宮雄回答:“少爺,根據你的吩咐,你一出房門我們三個就緊跟著你,在這小閣樓上,除了少爺你,我們其他什麼都沒看見啊。”宋同知也點頭稱是。

楊秋池鼓掌笑道:“哈哈,果然如我所料!”

原來,楊秋池估計,昨天晚上搞鬼想把自己嚇跑的人,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知道些什麼。如果害怕的是自己知道三姨太被殺真相,而真兇地確是二姨太的話,由於二姨太已經被抓,那晚上就不會在鬧鬼。

但是,如果搞鬼不是為了三姨太案子,或者真兇另有其人,為了早點讓自己離開,晚上還會繼續搗鬼,很可能還會出現來嚇自己。

所以,楊秋池臨睡之前安排了宋芸兒和南宮雄帶著宋同知晚上觀察自己,看看到底是什麼人搗鬼。

宋芸兒三人只看見楊秋池一個人好像夢遊一樣。當楊秋池喊出暗語“芸兒救我”時,宋芸兒把早就準備好的溫鹽水給楊秋池灌下洗胃,洗了胃之後,楊秋池體內致幻藥被吐出,慢慢也就恢復正常了。

剛才從宋芸兒等人所說來看,他們三人緊跟自己身邊,卻什麼都沒看見,証明那些東西只是楊秋池自己大腦裡的幻覺而已!

楊秋池原來已經猜到自己遇到鬼可能是幻覺,他是從小丫鬟知春說楊老太爺看見吊死地三姨太站在自己地床前,再結合自己昨晚上看見的東西猜到的,不過,他需要証明。

當他今晚上再次看見那些奇怪的事情之後,他沒有驚訝,更沒有恐懼,因為他已經預測到,這些都是幻覺。

楊秋池為什麼幻覺見到三姨娘上吊,那是因為事先聽到楊老太爺等人多次說起三姨娘在這房裡上吊,甚至知道了上吊地地點在客廳房樑,而自己對這件事又很感興趣,這就對自己形成了強烈的心理暗示,所以才會在幻覺裡見到這一幕。

自己怎麼會一到晚上就產生這種幻覺呢?很可能是有人讓自己吃了致幻地東西。什麼東西楊秋池不知道,但應該是下在了自己今晚吃的東西裡,誰下的還不知道。

能接觸自己吃得東西的人太多了,如果現在大張旗鼓查會打草驚蛇,還不如守株待兔。所以,現在還不能查,也不能透露出去,眼看自己沒事,這下致幻藥地人還會繼續下藥,自己要在下一次將這人抓住!

不過,楊秋池明顯感覺到,這一次的致幻藥明顯比上一次強,上一次看見的鬼和人相差不大,這一次看見地可都是厲鬼。

不能再有下一次,這一次自己大部分嘔吐了出來,對身體危害應該不大,如果在有下一次,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照這樣看來,三姨太發花痴也很可能是被人下了致幻藥,而三姨太有特殊體質,在這種致幻藥地副作用影響下,她產生精神分裂性幻想,才引發花痴。

楊秋池決定先不把自己的發現告訴宋芸兒他們,免得打草驚蛇。

宋芸兒再三追問,楊秋池只是微笑著說以後告訴她,然後回房睡覺。

這一夜再沒有出什麼事情,一直睡到了大天亮。

楊秋池還在賴床,宋芸兒推門跑了進來,坐在床頭說:“哥。大懶虫,快起床了,昨晚夢遊,今天早上來補瞌睡嗎?”

楊秋池說:“好好。我起。”見宋芸兒睜著個大眼睛盯著自己,苦笑道:“你讓我起床,你得稍稍回避一下吧,我好起來穿褲子啊。”

宋芸兒有點不好意思笑了笑。拿起凳子上的衣袍扔到楊秋池床上,正要離開。突然咦了一聲,指著楊秋池的腦門:“哥,你腦袋上怎麼灰不溜秋的?嘻嘻,鑽床腳抓老鼠去了嗎?”

楊秋池摸了一把。一看,果然,手掌上都是灰。爬起身,看看枕頭。也好多灰,說道:“就是啊,怎麼回事?”略一沉吟,馬上想起來,呵呵笑道:“是昨晚上我把腦袋伸進窗戶窟窿裡看那白衣女鬼,我記得還把一根窗櫺上的橫木撞掉了呢,那窗戶紙上滿是灰塵,我的額頭才……”

突然,楊秋池眼前一亮,想到了什麼,伸手在耳朵後面摸了一把,看了看,也有灰塵。凝神一想,驚喜地大叫一聲,猛地掀開被子,拿過褲子就往腿上套。

宋芸兒頓時羞得滿臉通紅,啐了一口,扭過臉去:“你幹嘛啊!”

“有問題!”楊秋池一邊穿衣服一邊自言自語。

“我看你腦袋是有問題!”宋芸兒沒好氣說道。

“別打岔!”楊秋池急急地說道,“我那一撞根本不可能撞斷窗櫺上地橫樑,把腦袋縮回來的時候,也不可能帶下那麼一大塊的窗戶紙,除非……”腦袋靈光一閃,便把這個問題想了個八九不離十。拉著宋芸兒的手,“咱們去小閣樓!”

宋芸兒不知道楊秋池又在神神叨叨地發什麼癲,問道:“幹什麼啊?一驚一咋地!那裡鬧鬼,我才不去呢。”宋芸兒嗔道,嘴上這麼說,還是跟著楊秋池跑到了小閣樓。

南宮雄聽到楊秋池出門,立即寸步不離緊跟在兩人後面。

楊秋池拉著宋芸兒一直來到三姨太郭氏的臥室外面走廊上,仔細觀察了一下窗戶紙,欣喜地點點頭,自言自語道:“原來如此!我真糊塗,這都沒發現!”

宋芸兒奇道:“什麼沒發現?哥,你在說什麼啊?”

楊秋池沒理她,轉身又跑進了房間裡,來到窗戶後面,從地上揀起那根昨晚上被自己腦袋撞掉的橫木。宋芸兒和南宮雄跟了進來,也湊過頭來觀看。

宋芸兒正要詢問,楊秋池已經先吩咐道:“芸兒,你快去將你爹和楊老太爺叫來。”

宋芸兒也沒多問,答應了一聲跑下閣樓。不一會,楊老太爺和宋同知都來到了小閣樓原來三姨太臥室裡。

宋同知問道:“怎麼了?賢侄,有什麼新的發現嗎?”

楊秋池拿起那根橫木倒過來將一頭遞給楊老太爺等人看:“伯父,你們看,這根窗櫺上地橫木的一頭,被人鋸斷了,這痕跡陳舊,很明顯是以前鋸地。”

宋同知接過來仔細一看,果然,這橫木的一頭的榫頭大半截被鋸掉了,只剩一小結,有些不解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拿回那橫木,走到窗戶邊上,右手將橫木一頭的插進窗櫺一邊地凹槽裡,左手抓住窗櫺另一頭豎著的木頭,微微用力撐開,將橫木另一頭塞進了這豎木上的凹槽裡。輕輕用手拍了拍,橫木好好地橫在那裡。

這根橫木在窗口中間一個四方形方框裡,如果取掉這一根,那方框中間就沒有了阻礙,大小能穿過一個成人!

這一下,眾人都明白了,宋芸兒驚喜地說道:“哥,我知道了,真兇其實從窗戶進來地:他先取下這橫木,從窗櫺裡翻進來,勒死三姨太郭氏,然後偽裝上吊自殺,再翻窗戶出去,然後把橫木重新架好!”

“聰明!”楊秋池一挑大拇指,讚道。

宋芸兒嘻嘻一笑,十分得意。宋同知聽得捋著山羊胡子笑咪咪連連點頭。

宋芸兒正得意間,突然想起一件事,說道:“哥,有點不對!雖然真兇這樣能夠進出,但窗戶紙怎麼辦?他在屋裡糊好窗戶紙之後,怎麼出去呢?”

楊秋池笑道:“你去好好看看窗戶紙,就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宋芸兒有些疑惑地走到窗戶邊,低頭看了看,咦了一聲,馬上又跑出房間,來到走廊窗戶外面,上下左右仔細觀瞧。

眾人不知道她發現了什麼,也都跟著跑了出來。

宋同知問道:“芸兒,你,你咦什麼啊?”

“爹,你看,”宋芸兒一指窗櫺,“這窗戶紙是貼在外面地!”

宋同知一聽這話,非常驚訝,上前仔細觀察。果然,這窗戶紙是從外面貼上去的,但貼得很整齊,所以不注意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古代的窗戶紙大都是貼在裡面的,象這種貼到外面的窗戶紙,宋同知還真沒見過,他疑惑地在走廊上快步走了一轉,每一扇窗櫺的窗戶紙都是從外面貼上去的。

宋同知疑惑地問楊老太爺:“楊兄台,這窗戶紙怎麼是貼在外面的?這是怎麼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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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審訊大少爺

楊老爺說:“咱們楊家村在半山腰,前面沒有山峰阻擋,地勢開闊,這風刮起來就不得了。能吹掉房頂上的茅草。所以要將窗戶紙糊在外面。”

宋芸兒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在這走廊上看刮風下大雪的時候,楊老太爺和龐管家就說過,這楊家村雪大風大,尤其是冬春時節,能把地上的石頭都刮跑。可這關糊窗戶紙什麼事啊。

楊秋池見宋芸兒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笑道:“剛剛夸你聰明,怎麼又犯傻了。這窗戶紙要糊在窗櫺裡面,大風吹來,很容易就吹脫落。如果糊在外面,有窗櫺擋著,就不會吹脫落了。”

“是啊,”楊老太爺說道,“除了防風,還有熱炕和霜雪問題。冬天老百姓家沒錢買炭火,就只能躲在暖炕上,這炕頭差不多都是在窗戶下面,如果窗戶紙糊在裡面,被暖氣一熏,很容易剝落。”

“我們這冬天雪大,很冷,如果窗戶紙貼在裡面,霜雪會堆積在窗櫺橫欄上,就會浸濕窗戶紙,弄得皺皺的不好看,也容易脫落。所以,咱們楊家村的窗戶紙都是糊在外面的。有窗櫺保護,這賊人也進不來的。”

宋芸兒和宋同知這下明白了。宋同知問道:“賢侄,這,這麼看來,你,你的意思是說,這真兇另,另有其人,而且是從這窗櫺進出的嗎?”

宋同知對楊秋池偵破案件時發現真兇另有其人已經不覺得如何意外,這樣的先例以前就有。現在發現比定了案再發現要好得多。

“是的,”楊秋池指著這一扇窗戶紙說道,“你們注意到了嗎?這一塊窗戶紙和別的窗櫺上的紙略有不同,應該是另外單獨糊上去的。”

這一點宋芸兒也沒注意到,她湊上去仔細觀察,然後又後退幾步遠遠看。果然,這窗戶紙的顏色、新舊與同一個窗戶上其他窗櫺上地窗戶紙是略微不同,不過不仔細看也不會注意到。

楊秋池摸了摸其他窗櫺上的窗戶紙,說道:“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糊窗戶,所以,這小閣樓上的窗戶應該是臘月二十五糊的。本案發生在三月二十,相差了三個多月。你們瞧瞧。這窗戶紙糊得多結實,揭是揭不下來地。”

“所以,兇手應該是先把舊地撕掉,然後用小鋸子鋸斷窗櫺橫木榫頭。鑽進去殺完人,再鑽出來,將橫木重新架好。然後用新的窗戶紙重新貼上。新舊窗戶紙只相差三個月,不仔細是看不出新舊來的。”

對啊!說到這裡。楊秋池突然想到,既然這兇手重新貼過窗戶紙,而案發之後這小閣樓就被鎖起來了,沒有外人出入,這窗戶紙上很可能留有兇手的指紋,也許是在粘了漿糊印在窗戶紙上,也許只有陳舊汗垢指紋。

楊秋池小心地吹掉了窗戶紙上地表面灰塵,利用光線傾斜著觀察,但還是看不清楚,還有一些灰塵蜘蛛網之類的粘在上面。

楊秋池拿了一根矮凳子放在窗戶下面,讓宋芸兒背靠窗戶站在凳子上。宋芸兒雖然不知道楊秋池要做什麼,卻也乖乖聽話照辦了。

宋芸兒地頭發很長,楊秋池拿起她的秀發,很小心地輕輕掃去窗戶紙上粘著的灰塵。

灰塵是掃掉了,可宋芸兒發梢上也粘滿了灰塵。楊秋池歉意地說道:“芸兒,不好意思,弄臟了你的頭發。”

宋芸兒倒挺大方:“沒關系地,等會我去洗。哥,你這是幹什麼?”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以後你就知道了。”楊秋池將頭貼在窗戶上,斜著仔細觀察窗戶紙,尤其是窗櫺上的粘帖窗戶紙的部位。

貼窗戶紙地時候,這種地方需要用手或者小掃帚之類的按壓平整。兇手作案考慮更多地是隱蔽,所以不大可能專門準備一把小掃帚,最有可能是用手來按壓平整,那樣的話,就很可能在這上面留下指紋。

果然,在窗戶紙邊緣部位,楊秋池發現了幾枚淺淺的灰色指紋,非常淡,不留意根本發現不了。

一定是糊窗戶的時候,兇手的手指粘上漿糊,窗戶紙本身或者旁邊的牆壁、窗櫺之類的部位有一些塵埃,潮濕而粘有塵埃的手指按壓窗戶紙,留下了這幾枚平面加層指紋痕跡。

由於指紋非常淡,根本看不清楚指紋的類型紋路,看來,只有耐心等待馮小雪將自己的法醫物証勘察箱拿來,用磁性指紋刷提取,才能清楚地顯現。

不過,楊秋池還是盡可能仔細地觀察這幾枚指紋,希望能從中發現一點什麼。

宋芸兒也湊上來在窗戶紙上到處亂看,可她不得要領,那幾枚指紋又非常淡,要利用一定的光線和角度才能發現,所以,宋芸兒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而且,就算指給她看,她也不知道這指紋對鑒別罪犯有什麼意義。因為那時候還沒有對指紋唯一性的認識。

宋芸兒不知道楊秋池在看什麼,見楊秋池正聚精會神地在研究什麼東西,不敢亂問,生怕打擾他的思路。

楊秋池看了一會,總覺得這幾枚指紋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裡。便從上往下一枚一枚仔細觀察過去,終於發現奇怪在什麼地方了,這些指紋中有幾個看不到紋型,可能是這個手指沒有粘上漿糊或者塵埃,所以沒有留下可見指紋。這種情況下,只有用磁性指紋刷或者金粉、銀粉之類的顯現劑,才能發現和提取到。

指紋的發現讓楊秋池非常的興奮,這可以說是一個重大突破,只要等馮小雪他們將自己的法醫物証提取箱拿來,提取到指紋之後,與楊家大院所有的人的指紋進行對比,就很容易發現真兇了。

羅縣丞是與宋同知一起到小閣樓來的,此刻兩人正在和楊老太爺感嘆這兇手計劃周密。可謂用心良苦。幸虧楊秋池明察秋毫,發現了兇手進入房間的辦法,現在就非常清楚了,原來這所謂地秘室。可以從窗戶進出。這樣一來。兇手就不限於奶媽和小丫鬟知春兩人!

這下子,宋同知自己都懷疑,昨晚上二姨太張氏和奶媽喊冤說沒有殺三姨太,說不定還真是冤枉。難怪昨晚上楊秋池不吭氣,原來他早就發現這裡面有問題。

宋同知看了看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賢侄,那,這,你看該怎麼辦呢?”

“繼續查!”楊秋池回答得很幹脆。

這個案子偵破范圍相對比較小。案件發生在深夜,楊家大院牆垣高大,又有護院家丁。當時又沒有發現外人潛入的痕跡,而且。從兇手撕掉窗戶紙,鋸斷窗櫺,翻窗而入,出來後又重新掩飾好出入口,這一系列行為來看,是早已預謀好的,有計劃有準備的,而且對現場非常熟悉,很有可能是楊家大院裡地人。

這個人肯定是先用迷香之類地將奶媽呂氏和小丫鬟知春迷昏,然後再潛入殺人。

由於大院內宅晚上要關門,案發時間是晚上兩點,那時候大門早就從裡面關上了,外宅的護院家丁一般僕人是進不來的。所以,偵破范圍圈定在當晚住在內宅的人。

楊老太爺將楊秋池和宋同知繼續偵破地決定讓龐管家通告楊家上下,並要求所有的人都要好好配合案件偵破。

聽說還要繼續偵破,楊家上下所有地人又頓時都緊張了起來。還是老規矩,各自回屋,不許隨意走動。宋同知帶來了一些捕快,這警戒任務有足夠人手進行了。臨時大堂還是設在小閣樓上。

宋同知當中坐堂問案,羅縣丞和楊秋池一左一右陪審,宋芸兒還是端了根凳子坐在楊秋池身邊聽審。

宋同知和楊秋池一商量,首先要查的,就是大少爺楊清水。

對如何查這案子,宋同知心裡可沒底,又向楊秋池求救,楊秋池倒也不推辭,答應由自己來主審。

將楊清水帶到臨時大堂,楊秋池端了一把椅子給楊清水坐下,畢竟,還沒有証據証明他就是兇手,楊秋池可不敢亂來,要不然,就算案子破了,這親戚也得罪光了,那可沒意思。

大堂上坐著五品同知大人,他楊清水又沒有功名,按道理是要下跪的。可楊秋池給他端來椅子讓他坐,楊清水有些受寵若驚,見宋同知並無二話,這才偏著個屁股坐下。

楊秋池道:“堂兄,我現在身為知縣,受宋同知宋大人委托,負責這起案子的偵破。我要問你一些問題,如有得罪地地方,還請堂兄原諒。”

楊清水趕緊站起躬身一禮:“不敢,堂弟,啊不,楊大人言重了。”然後坐下。

楊秋池現在可是升堂問案,那是朝廷大人身份,楊清水還是懂得這分寸的。

楊秋池問道:“堂兄,三姨娘死的那一晚,你在幹什麼?”雖然時隔兩年,但楊秋池相信,這麼大地事情,楊家上下都會記住的。

果然,楊清水沒有猶豫,說道:“那晚上我很早就睡了。”

“有人証嗎?”

“有我娘子和孩子可以作証,還有院子裡丫環僕人。”

“你深夜出去過嗎?”

“沒有。小院子晚上也要閂院門地,有僕人看著。”

“堂兄,”楊秋池一副很好奇的樣子問道:“我前天剛到咱們村的時候,伯父曾經帶我到楊家大院各處都看了看,我發現你們各自小院子的圍牆就只有一人多高,是吧?”

“是啊,外宅有高牆,內宅也有,小院子就沒必要修那麼高了,否則太憋氣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就是說,雖然你的小院子門關上了,只要用梯子或者架個高凳子之類的翻牆而過的話,應該也不會很難吧?”

“不難,很容易──堂弟,啊不。楊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楊清水這才反應過來。

“沒什麼,隨便問問,你別緊張。”楊秋池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隨即臉一板:“你們的臥室前都有門。牆院也不高。你深更半夜翻牆而出,住在院門口的丫鬟僕人是不會知道的。──本官現在問你,那一晚上你是不是偷偷翻牆溜出去殺了三姨娘?”

楊秋池這官威擺得還不錯,這一番話把楊清水嚇了一跳。臉都變了,連聲說:“楊大人。我沒有,三姨娘不是我殺地,我與三姨娘無怨無仇,幹嘛要殺她!”

“無怨無仇?”楊秋池冷冷一笑。“三姨娘發花痴為什麼第一個跑到你院子裡?為什麼那麼多男人她不抱,偏偏第一個跑來抱你?”

楊清水低下頭:“我怎麼,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楊秋池追問。“那我再問你,那天三姨娘發花痴抱著你的時候。都說了什麼?”

楊清水面如死灰,支吾道:“我,我記不得了。”

“不會吧,三姨娘說的話把你嚇得哇哇叫,你會記不得?你不用隱瞞不說,其實丫環知春已經告訴我們,三姨娘和你說的是‘什麼都答應你’”楊秋池轉過臉問宋同知:“宋大人,我說地沒錯吧。”

宋同知點點頭:“丫,丫環知春地確是這麼說的。”

楊秋池問楊清水:“堂兄,三姨娘為什麼要這麼說呢,她說答應你,她要答應你什麼?”

楊清水頭垂得更低,一聲不吭。

楊秋池又說道:“既然堂兄不肯說這件事,那就先不說了,不過,既然你不肯說這件事,那我也不告訴你關於三姨娘的另一件事。”說到這裡,楊秋池端起茶杯慢慢飲起茶來。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楊清水也不例外,終於忍不住問道:“楊大人說地是關於三姨娘的什麼事情?”

楊秋池看了看楊清水,見他一臉熱切,光憑這一點,傻子都看得出來他與三姨娘關系不同一般。不由得嘆了口氣,說道:“算了,我還是告訴你吧,前天晚上我在小閣樓看見三姨娘地鬼魂了,這你是知道的,可你知道她和我說什麼了嗎?”

楊清水點點頭,又馬上搖搖頭,那天他聽說楊秋池見到三姨娘的鬼魂之後,精神很緊張,一直想問問楊秋池遇到三姨娘鬼魂的詳細過程,卻又不好開口。現在楊秋池主動說起這件事,楊清水往前湊了湊身子,差點把耳朵都豎了起來。

楊秋池起身走到楊清水身邊,俯下身湊到他耳朵邊低低說道:“三姨太鬼魂說,她在下面好冷,她很後悔拒絕了你。”

楊清水眼睛都濕了,問道:“真地嗎?三姨娘真這麼說嗎?”

楊秋池點了點頭:“是,本來那天我就要告訴你的,但人太多了,不方便。”楊秋池對自己用鬼魂來誘供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慚愧,看來,沒有現代設備,自己這個法醫比古人強不了多少。

古人絕大多數是相信鬼魂的,楊秋池那晚上地幻覺又非常的逼真,說得頭頭是道,楊清水頓時相信了,說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

一聽這話,楊秋池和宋同知都感到有門,看來,判斷真地沒問題,就是這楊清水害死了三姨太郭氏,兩人心中都判斷,很可能是楊清水和三姨太兩人通奸,被楊老太爺發覺了端倪,楊清水為了防止奸情敗露殺人滅口;也可能是這楊清水逼奸不成,頓起殺念。

楊秋池沒有說話,他知道,既然楊清水開了口,就一定會說下去的。

果然,楊清水接著說道:“宋大人、楊大人,既然你們懷疑是我殺了三姨娘,看來,我有必要把我和她的關系給你們說清楚。”

楊秋池和宋同知都會心地笑了笑,靜等著他招供。

楊清水停了半晌,才鼓起勇氣說道:“其實,三姨娘是我帶回家來的,本來是要做我的小妾的。”

一聽這話,楊秋池和宋同知都傻了眼,原來還有這麼大的隱情在裡面。

楊清水續道:“三姨娘是我在應天府遊學的時候認識的,她雖然家道貧寒,但人很善良賢惠,長得又非常甜美。當時我正尋思著找一個小妾,和她家裡人一說,她家便答應了。但我必須先帶她回家給我爹娘看看,中意的話才能正式納妾。”

“我剛把她帶回家,我爹就叫我馬上去揚州收一筆債,說那個欠債的馬上要南下做買賣去了,不知何時回來,如果這筆債收不到,會損失一大筆錢。”

“我爹催著我馬上動身,一刻都不能耽誤。我不敢違抗,只好馬上動身出發了。因為我知道,這件事如果辦不好,爹娘恐怕就不會答應讓我納妾。”

楊秋池有些好奇,問道:“怎麼會呢?納妾是給你們家傳宗接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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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家產

楊清水黯然道:“楊大人,你不知道裡面的原委。我娘子周氏乃是揚州鹽課司副提舉周大人之女,結這門親事的時候周提舉便有言在先,如果他的女兒為我們楊家生了兒子,我就再不能納妾。就算不能生兒子,四十歲之前,也不能納妾。”

“我靠,這是什麼屁規矩!”楊秋池憤憤不平,“嫁女就嫁女好了,還要定這麼些約束,搞什麼東東嘛。”

楊清水聽了這話,雖然不知道這“東東”是什麼,估計是在替自己說話,頓時大有知遇之感,心裡感動,附和道:“是啊,但這門親事是爹娘定的,爹娘答應了,我也沒辦法。”

宋同知插言道:“既,既然兩家已經說好,那你,你將郭氏領回家,違,違背兩家約定,就是你的不,不對了。”

“宋大人有所不知,”楊清水說道,“我和周氏成親沒多久,我岳父周提舉周大人就被彈劾罷了官。”

原來如此,周氏的老爹原來是當官的,這鹽課司副提舉在明朝是從七品,大小是個官,兩家有約,當然楊家不敢違約,不過,既然周氏的老爹現在被罷了官,後台沒了,楊家要毀約,周家也沒辦法。

因為周家原來的約定太過苛刻甚至有違情理,楊家要毀約,也不會受世俗的太多指責。只是這毀不毀約得楊老太爺說了算。他老爹還在,他楊清水就沒有什麼自主權。

楊秋池有些明白了,說道:“你想用替老爹討回債這件事來討好你爹,讓他同意你納妾?”

楊清水點點頭:“是,我是楊家長子,我娘子周氏第一胎生了一個女兒之後,就再沒生育。我爹娘也希望早點有個香火。所以我估計爹娘應該會同意的。沒想到……沒想到……”說到這裡,楊清水有些傷感,竟不能續。

楊秋池等他心情平靜一些之後,才問道:“想不到怎麼了?”

“想不到我從揚州收到帳回來。郭氏。郭氏已經成了我的三姨娘了。”

這個結果雖然前面就知道了,但楊秋池還是很驚訝:“你爹竟然將你帶回來的郭氏納作小妾,真是……”涉及長輩,不好評價過多。

楊清水神色淒然。還沉靜在往事的傷感之中。

宋同知聽了也有些意外,這楊老太爺不願意毀約不同意兒子納妾也就罷了。怎麼能將兒子帶回來的女人自己納作小妾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你楊清水不能納郭氏作妾,楊老太爺納她,用句可能不恰當的比喻。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只是,老爹和兒子搶女人,這也太讓人有點惡心了。

楊清水又續道:“我回來知道這件事之後。大哭了一場,我爹見我可憐。就主動說周家地誓約不用守了,我隨時可以納小妾。可我一來氣惱這郭氏違背承諾,反嫁我父親,心灰意冷之下沒心思納妾,二來我娘子一直從中作梗,所以到現在,這小妾也沒納成。

羅縣丞對這個案子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長官在此,他一直不敢隨意插話,他更關心殺三姨太的案子,聽到這裡,忍不住終於說道:“看來,是你氣不過郭氏背棄你,嫁給你爹,所以你殺她泄憤!”

楊秋池嚇了一跳,這羅縣丞也真夠主觀的,差不多比得上自己了。說道:“羅大人此言差矣,楊清水要是為了報復,不可能忍耐一年,等郭氏生了兒子才報復殺人啊。”

話雖這麼說,但心裡卻想,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如果楊清水對這種仇恨刻骨銘心,大到了殺人才能泄憤地程度地話,時機不成熟,還是能忍耐的,不過,能將仇恨忍耐一年之久才付諸實施,城府之深恐怕也世所罕見了。

羅縣丞對楊秋池的反駁不敢辯解,但心中有想法不能說出來,憋得滿臉通紅。

楊秋池笑著問羅縣丞:“你是不是在想,他說不定是看見郭氏和自己的父親生了孩子之後,才狂性大發,殺人泄憤呢?”

這正是羅縣丞心裡想地,不由自主點點頭。楊秋池轉頭看著楊清水說道:“這個問題還是由你自己來回答吧。”

楊清水說道:“三位大人,其實,我雖然氣惱她,但並不恨她,我知道她也是沒有辦法,而且,她和我也沒有認識多久,也談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對她來說,能嫁一個富貴人家也就行了,年齡大小並不重要,反正都是作小妾,她或許認為,在這個家裡,嫁給我爹會比嫁給我好得多。”

楊秋池表示讚同:“是啊,不過,她沒考慮到大奶奶和二姨娘並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

“其實,就算他嫁給我,也不一定有好日子過。我娘子周氏……”說到這裡,楊清水把話打住了。

“嫂子周氏?她怎麼了?”楊秋池追問,“難道她也容不得三姨娘郭氏嗎?”

話都說到這一步了,楊清水想了想,還是決定繼續說下去:“我娘了知道我當初領郭氏回來,是準備納作小妾地,她便一直耿耿於懷,有事沒事就找三姨娘的茬,我娘和二姨娘、還有艾筱她們,都變著法的折磨她。”

“三姨娘懷孕之後,她們生怕三姨娘生個小少爺出來,就專門踢她小肚子,想踢掉她肚子裡的孩子。三姨娘告訴我爹,我爹不相信。幸虧龐管家比較仗義,有一次看見她們踢打三姨娘,偷偷告訴了楊老太爺,將她們當場抓到。”

“楊老太爺很生氣,說了如果三姨娘流產了,不僅要對她們幾個用家法處罰,還要告官拿她們治罪。她們這才略有收斂。”

“後來她們就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我爹在地時候,她們對三姨娘好得不得了,背著我爹,就不拿她當人。好在我爹有言在先。她們倒再不敢打她肚子,山兒才得以平安降生。沒想到,還是沒逃過二姨娘張氏的毒手。這婦人真是狠毒。”

“她們打三姨娘,我開始氣不過還為三姨娘出頭。沒想到二姨娘就把我替三姨娘出頭的事告訴了我爹。害得我被我爹用家法狠狠打了一頓,一個多月才下得了床。從此我再不敢管她們地事。”

宋芸兒最見不得這種事情,問道:“那老太爺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她們背後搞鬼嗎?”

“怎麼會不知道呢,可我爹能怎麼辦?他不可能天天守著三姨娘啊。再說了,她又能把我娘和二姨娘怎麼辦?手心手背都是肉。打哪一邊都疼啊。”

這倒是,不過宋芸兒還是有些憤憤不平,鄙夷地看著他:“難道你就這樣任由她們這麼折磨三姨娘嗎?畢竟她是你帶回家來的啊。”

“我能有什麼辦法呢。後來,我見她被欺負狠了。曾經偷偷和她說要放她逃走,可她不肯,說既然嫁給了我爹。生死都認了。”

楊秋池問道:“三姨娘發花痴抱著你說什麼都答應你,難道就是指你要放她走這件事?”這聽上去讓人有些明白卻又有些不明白。“你放她走,她走就是了,那也用不著什麼答應啊!”

楊清水清瘦地臉上有些微微泛紅,說道:“為了你們能抓住真兇,給三姨娘報仇,我還是實說了吧。”

頓了頓,才紅著臉續道:“我當時和三姨娘說不僅要放她走,還說要給她一筆錢,讓她到應天府躲起來,我會借著遊學去和她斯守。可她不肯,說寧可讓她們打死,也不丟這個人。而且,她指望著如果能幫我爹生個兒子,她就不會再受這種苦了。”

明白了,肯定是三姨太在楊老太爺家被欺負慘了,所以聽到楊清水說要將她金屋藏嬌,表面上沒答應,但內心深處卻是答應了地,所以,在她後來發花痴的時候,喪失理性,這才將心中的想法不由自主說了出來。

楊秋池說:“有個問題有些不好出口,但我必須問。希望堂兄不要見怪。”

楊清水微微一欠身:“楊大人言重了。在下一定據實稟告。”

“三姨娘嫁給老太爺之後,你是否與她……與她還有那種關系?”楊秋池實在找不到隱晦一點的詞匯,只好含糊地問道。好在這種事情讓人很容易理解是指地什麼。

楊清水地臉騰地一下子紅了,隨即鄭重地說道:“當然沒有,這綱常倫理、禮義廉恥,我楊清水還是十分清楚的,怎會幹這等豬狗不如的事情呢!我對三姨娘一直敬重有加,不敢擅越雷池半步!”

宋同知哼了一聲:“說,說得好聽,那你怎麼還準備金,金屋藏嬌呢?”

楊清水的臉更紅了,低下頭說道:“那是,那是我看三姨娘被她們折磨地要死了,才貿然提出的,不過,我也只是這樣說說,絕對沒有和她發生什麼禽獸之事!”

“如,如果她答應你私奔,那,那不就有了嗎?”宋同知仍然揪住不放。

“是我一時糊塗,好在她沒有答應,否則,我,我可要陷入萬劫不復地地步了。不過,我真的沒有和她有過那種違背倫理的事情,是真的,請大人明察。”

楊清水這說法倒很可信,同一個屋檐下,要是他敢和老爹地小妾不清不楚,勾三搭四,楊老太爺何等精明,絕對逃不過他的眼睛的。

天下又不是沒有女人了,楊清水作為楊家地嫡長子,未來楊氏家族的繼承人,孰輕孰重他心裡明鏡似地,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呢?

所以,兩人長期通奸絕對不可能,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兩人趁老太爺不在,激情之下來個一夜情之類的,所以,山兒還是有可能是楊清水與三姨太所生的。

宋同知還有一個問題不清楚,問道:“既,既然你說三姨娘不是你殺的,那,那三姨娘死了之後,你跑什麼呢?”

楊清水說道:“我不是跑,而是躲起來了。”

這人說話怎麼顛三倒四的?跑和躲有什麼實質的區別嗎?既然不承認自己殺了人。既不用跑也不用躲啊。宋同知也奇怪地問道:“那,那你為什麼要躲起來?”

“我也看見鬼了!”差不多兩年,楊清水此刻說起來,還是露出了恐懼的神情。足見當時所受驚嚇的程度。“三姨娘上吊自殺,不,被人勒死地第二天晚上,也就是我爹見到鬼的那天晚上。我也見到鬼了!”

宋芸兒這兩天都被鬧鬼的事情搞得有些驚弓之鳥了,此刻聽說楊清水也見了鬼。更是心驚,問道:“難道,難道你也見到三姨娘的鬼魂站在你床邊看你笑嗎?”

楊清水搖搖頭:“要是那樣地話就好了,我正希望看見她地鬼魂呢。”

他眼睛直勾勾望著前方。好像又看見了那可怖的事情,“那天我睡不著,三姨娘的音容笑貌好像就在我的眼前。她死了。我才發現我是那麼多在乎她。”

此刻,楊清水說起三姨娘。就象在說自己地情人,而不是父親的小妾。

“可她地鬼魂沒有來找我,我那天看見的,是真正的厲鬼!雖然也象三姨太那樣穿著白衣,卻是一個厲鬼,臉上的肌膚象熔化了一樣,一塊一塊往下掉,鼻子、嘴巴、耳朵、眼珠子,一個接著一個往下掉,最後成了一具血淋淋地骷髏頭,我最後被嚇昏過去了。”

聽了楊清水的描述,楊秋池心中一動,怎麼和自己的幻覺很相似呢?難道,楊清水也被人下了致幻藥?而且致幻藥要強於楊老太爺,所以楊老太爺看見地是正常的三姨太,就象自己第一次中地致幻藥一樣。而楊清水和自己後面這一次被下的致幻藥,劑量要大,才看見了厲鬼。

看來,有人想害楊清水,不是用毒,而是用致幻藥,讓楊清水產生恐怖的幻覺,把他活活嚇死。

楊秋池追問楊清水:“那你後來還看見厲鬼嗎?”

“沒有,因為那次以後,我就再也不敢呆在這裡,再有一次的話,我會被嚇死的。再加上三姨娘死後,我走在這院子裡,無處沒有她的身影,每一處場景都能勾起我痛苦的思緒,我再受不了這種折磨,於是我借口遊學,第二天就離開了村子。幸慶的是,離開村子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那恐怖的厲鬼。”

是值得慶幸,楊清水離開這村子躲過了這一劫,不過,現在他回來了,那個當初給他下致幻藥的人,怎麼沒有再繼續下藥呢?很可能是因為自己的到來,這人需要先對付自己,反正楊清水就是這家的人,跑不掉。

如果楊清水前面說的都是真的,他處處為三姨娘作想,甚至還因為幫她被老爹暴打一頓。那他就沒有足夠的動機殺死三姨娘。

看來,下致幻藥的是同一個人,這人給自己下致幻藥是要把自己嚇走,給三姨娘下藥是讓她神志昏聵好趁機下手殺死她(沒想到意外引發她的花痴神經病),給楊老太爺下藥的目的還不十分清楚。

可這人為什麼要害楊清水呢?楊清水死的話,對這人有什麼好處呢?

家產?難道是為了爭奪家產?

把楊清水殺死,再把小少爺山兒殺死,這份家產歸誰?就只有二姨太的女兒楊艾筱了。難道這一切都是楊艾筱和她娘兩人幹的嗎?

楊艾筱為什麼十七歲了還沒有出閣?難道是為了等遺產?楊秋池腦袋靈光一閃,仿佛看見了破案的希望就在眼前。

現在要抓住這個靈感,先確定楊艾筱有無犯罪嫌疑,然後在回過頭來提審嫂子周氏,調查確認楊秋池那晚上究竟有沒有在家裡。

楊秋池讓楊清水退下堂去,並讓捕快將楊艾筱帶來。

楊艾筱的娘被抓了起來,她已經沒有心思笑了。現在官老爺叫她來問話,她很緊張,不知道是不是她娘的事情牽扯到她了,心裡惶恐,見到宋同知大廳之上端坐著,更是害怕,雙膝一軟就要下跪。

楊秋池做了個手勢將她攔住:“這不是在正兒八經的衙門裡,所以堂妹不必行此大禮。”讓她在剛才楊清水坐的那椅子上坐下。

這楊艾筱是楊秋池的堂妹,沒有必要那麼客氣,所以,楊秋池直截了當問道:“堂妹,三姨娘死的那一晚,你在幹什麼?”

“我在我娘房裡睡覺啊。”楊艾筱小聲說道。

“在你娘的房間?你自己不是有個小院子嗎?”

楊艾筱神情有些慌亂,低著頭不說話。

楊秋池不好和她發火,看了看宋同知。宋同知會意,臉色一沉,喝道:“楊艾筱,本官問話,為,為何不答?”

楊艾筱一愣,剛才分明是堂哥楊秋池問的,怎麼成了你問的了?但老爺發怒,她哪裡敢說半個不字,趕緊回答:“是,那天晚上,我在我娘房裡說話來著。天晚了,我就沒回去。”

“說話?說,說什麼話?”宋同知沉聲問道。

楊艾筱又支支吾吾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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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古今不同

宋同知又要發怒,楊秋池手一擺,說道:“我知道你們在說什麼話,你們在笑話白天三姨太發花痴的事情,在笑話她出醜,在預測老太爺會如何處置她。對不對?”

楊秋池猜得這麼準,這讓楊艾筱有些意外,楊秋池話語帶刺,讓她有些難堪,點了點頭。

楊秋池又問道:“在二姨娘房間裡的,還有大奶奶,對吧?”

楊艾筱點點頭,心中更是驚訝,楊秋池說得如此準確,仿佛就在旁邊看著似的。

她不知道,方才楊清水已經將她們是如何整治折磨三姨太的事情都說了。三姨太出了這麼大一個醜,她們幾個怎麼會不在一起幸災樂禍呢。

“除了你們三個,還有誰?”楊秋池問道。

“還有大嫂子周氏。”

嫂子周氏也在?楊秋池心中一驚,回過頭看了看宋同知,他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疑惑地看了看楊秋池。兩人心中均想,方才楊清水不是說他的娘子可以作証証明他當晚在家嗎。難道楊清水說謊?看來楊清水還是隱瞞了些什麼事情,等一會得重新提審楊清水。

楊秋池接著問道:“你們四個一直在二姨娘房裡聊天聊了個通宵嗎?”

“沒有,好像聊到了五更天的,我記得大奶奶說再不回去睡的話,天就要亮了。這才散了。”

“你能肯定是五更散的嗎?”

楊艾筱點點頭:“能肯定,聊到後來,聽到五更梆子響,才知道很晚了,大奶奶說要回去,嫂子說大家聊得高興,現在肚子有些餓了。不如吃了宵夜再回去。大奶奶答應了,吩咐龐管家到廚房給我們準備宵夜,吃了宵夜才散了的。”

“龐管家?龐管家也和你們在一起嗎?”

“是,他也討厭三姨娘。說三姨娘傷風敗俗。所以我們就叫他也留下來一起說話。隨時伺候著端茶倒水什麼的。我記得我娘還逗他說,他沒老婆,白天三姨娘脫光了摟著他的滋味如何?大家都笑話他。把他個老臉羞得通紅。”

“龐管家沒成親嗎?”

“沒有,聽說早年間娶過一房親。後來他跟船出海,回來的時候。發現媳婦已經跟著人家跑了,就再也沒成親。”

“出海?”楊秋池有些好奇,“出什麼海?廣德沒有海啊?”

“我也不大清楚,這是以前龐管家喝醉了說的。人家要給他介紹一門親事。他說寧可和……和母豬睡覺,也不找女人,說他恨死女人了。”

看來。這龐管家媳婦和別人私奔,給他地心靈造成了巨大的創傷。所以特別恨女人。難怪那天他打二姨娘張氏,下手如此之狠。

楊秋池又問道:“你們幾個一直在你娘的房間聊天,中途沒有出去過嗎?比如小解什麼的?”

楊艾筱皺著眉頭細細想了半天,搖了搖頭:“都那麼久了,我真記不得了。再說誰會去注意上茅房這類地事情。不過,肯定有人上茅房了,差不多聊了一個通宵,又喝茶又吃點心地,肯定有的了。”

楊秋池估算過,兇手勒死三姨太,然後準備白凌掛在房樑上,將屍體懸掛上去,整個過程至少要二十分鐘,而進出窗戶,重新糊好窗戶紙至少要十分鐘,漿糊和窗戶紙應該是早就準備好放在現場附近。

從二姨娘院子到三姨娘的小閣樓的距離比較遠,快跑也要大概五分鐘,來去十分鐘。如果二姨太他們四個人中地某一個是兇手,這樣算下來,一共需要四十分鐘左右,這是一個不短的時間,如果有人消失了這麼久,她們應該有印象地。

既然楊艾筱記不得,說明很可能她們的確沒有人出去那麼長時間。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這四個人都沒有作案時間。可以排除。

龐管家呢?龐管家一個大男人,不可能和她們四個娘們聊通宵吧,楊秋池問楊艾筱:“龐管家也沒有出去過嗎?我是指時間比較長的那種,將近半個時辰那種?”

楊艾筱想了想,很肯定地搖了搖頭:“沒有,我記得我們在談論三姨娘地時候,龐管家一直坐在下首,時不時插幾句話,往往就說到大家的痛痒處,我記得大家都讚嘆他說到了點子上,後來夜深了她要回去,娘不讓,說讓他一直陪著說話。所以,一直到五更天散的時候,他才離開地。”

這龐管家看來挺會拍馬屁的,他既然沒有作案時間,可以排除了。

不過,就算他有作案時間,他也沒有充分地犯罪動機啊,難道他與三姨娘通奸?

龐管家雖然比較精幹,但畢竟是個幹癟老頭,一付萎縮模樣,比楊老太爺還差,三姨太找他通奸幹什麼?找罪受嗎?另外龐管家對女人痛恨之極,如果他還有興趣和女人通奸,那就不會拒絕找老婆了。

楊秋池接著問道:“那你呢?你總能記得住你有沒有上過茅房吧?”

一個大姑娘家被問起上茅房的事情,到底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楊艾筱紅著臉說道:“記不得了,都快兩年了,誰會去記這個。

“你記不住這個,總記得你去勒死三姨娘的事情吧?”

楊艾筱大驚:“我沒有!三姨娘不是我殺了。”

“那是誰殺的?”

“我怎麼知道!”

“不是你還能是誰?你先勒死三姨娘,你娘幫你下毒毒死小少爺山兒,你們還企圖下藥讓大少爺產生幻覺見鬼之後嚇死,不過,你們沒想到大少爺離開了村子,你們詭計沒有得逞。所以,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你和你娘充分預謀之後幹的!”

宋同知和羅縣丞都吃了一驚,根本想不到會是這個結果。只有宋芸兒興奮地看著楊秋池,為他的神探哥哥又破了一起大案而高興。雖然她也沒聽出來這個案子是怎麼破的。

楊艾筱更是傻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道:“不是,不是我們,我們幹嗎要這樣做?”

“很簡單。為了家產!”楊秋池很老練地微笑著。為自己的分析推理能力沾沾自喜,“你娘毒死小少爺,同時下藥讓大少爺嚇死,再把三姨娘勒死。這樣,就沒人來和你爭楊家的家產了。對不對?”

宋芸兒不大明白。問道:“還有大少爺的女兒草兒,還有大少爺地媳婦周氏啊。”

“草兒是孫女,能和楊艾筱這女兒爭嗎?周氏是兒媳婦,不可能有繼承權的。”楊秋池得出這個結論。主要是根據中國現行繼承法規定,兒媳婦一般也沒有繼承權,除非是盡到主要贍養義務的喪偶兒媳。古代那就更不用想了。

“那。還有大奶奶在啊!”宋芸兒看來這一次是存心挑刺了。

“大奶奶也是兒媳婦……”不對,大奶奶是楊老太爺的正房原配。屬於配偶,與兒媳婦不同,按照我國繼承法規定,這配偶是第一順序繼承人,是有權繼承丈夫地遺產,只是不知道在明朝行不行。

楊秋池略一思索,感覺到好像不行,中國古代是嫡長子繼承制,媳婦改嫁,連她自己地嫁妝恐怕都不能帶走,更不要說丈夫家的家產了。

按照推理是這樣的,不過,還是問一下比較踏實。楊秋池扭頭看著楊老太爺,問道:“伯父,這媳婦能繼承夫君家的遺產嗎?”

楊老太爺雖然是科舉出生,讀地都是四書五經,對這大明法律並不是很熟悉,不過,這點常識還是有的。說道:“婦,婦人夫亡無子改嫁者,夫家財產及原有嫁妝並,並聽前夫之家為主。但孀婦守,守節者,合承夫分。”

楊秋池地古文水平雖然不怎麼樣,但這幾句話還是聽懂了的,也就是說,明朝時老公死了,老婆改嫁的話,那是連嫁妝都帶不走的,這和自己地記憶是吻合的,但如果寡婦守節不嫁,則可以接管丈夫的財產,當然,這不是真正意義上地繼承,因為她只有使用權卻沒有處分權,不能帶走。

看來,如果這一切都是楊艾筱和她娘幹的,她還拿不到家產,這家產將來是由大奶奶掌管地。

轉念又一想,大奶奶歲數不小了,總會死的,那時候還是會落到楊艾筱手裡。興奮地說道:“大奶奶年歲已高,去世之後,不就歸楊艾筱了嗎?”

楊艾筱被楊秋池說得都快哭了:“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啊,我將來要嫁出去的,夫家有錢財就行了,而且老太爺會打發我嫁妝,我圖老太爺這邊的家產幹甚麼?”

對啊,楊秋池心中一震,這楊艾筱說得未嘗沒有道理,她圖楊家家產幹甚麼?說到底她是要嫁出去的。嫁到夫家之後連自己的嫁妝都不能自行支配,把楊家整個家產都搬過去,無償為夫家做貢獻嗎?說不通。再說了,她現在連夫家都還沒有,操的哪門子心呢。

宋同知又說道:“就,就算大奶奶不在了,這,這家產也,也落不到楊艾筱的手裡。”

啊?楊秋池更是驚訝:“為什麼?”

宋同知這種案子還是審過不少,這相關條文還是比較熟悉的,當下背誦道:“大明律規定:‘果無同宗應繼,所生親女承分,無女者,入官。’”

這一句楊秋池也聽懂了,就是說,在明朝,女兒要繼承遺產,除非家族裡同宗男丁都死絕了,也就是“絕戶”的情況下,才能繼承。

這楊老太爺是楊家村族長,家族中男丁興旺,楊秋池與楊老太爺也是同宗,不說別人,只要楊秋池不死,楊艾筱就沒辦法繼承,除此之外,楊家村整個是一個家族,男丁興旺,楊艾筱要指望通過殺人來謀取家產,那至少要殺光楊家村所有男丁才行。

楊秋池有些尷尬,看來,自己的推測是行不通的。

其實。如果這個案子發生在現代,楊秋池的推測是可以成立的。

我國現行繼承法,楊艾筱和大少爺、小少爺都是楊老太爺的婚生子女,與二姨太都是第一順序繼承人。楊老太爺配偶三姨太、大少爺、小少爺都死的話。將來等楊老太爺死亡地時候,楊艾筱和她娘有權與大奶奶三人平分楊老太爺的遺產。如果大奶奶死在楊老太爺之前,那楊老太爺所有的財產都歸楊艾筱和他娘了。

根據這個邏輯,楊艾筱和她娘企圖下毒毒死小少爺山兒是為了爭奪遺產。同樣,為這個目的而下致幻藥企圖讓大少爺見鬼嚇死。以及收買奶媽呂氏勒死三姨太,下毒毒死山兒,這一切都是為了這個目地。

可惜地是,這個目的在明朝並不能成立。

其實。這不是楊秋池推理能力有問題,而是楊秋池對明朝的法律制度沒有足夠的了解,他用我們國家現行繼承制度去分析明朝地繼承問題。當然會出錯。

既然楊艾筱殺人動機不足,楊秋池讓她退下之後。決定繼續查別人。

下面需要找大少爺楊清水的媳婦周氏,核查楊清水所說是不是真地。同時,周氏也是當初迫害三姨太郭氏的四人幫之一,也有重大犯罪嫌疑,必須進行排查。

周氏帶到,看上去還是那麼文文靜靜的,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女孩子當初曾經百般刁難三姨太郭氏,在郭氏懷孕期間,伙同他人踢郭氏的肚子企圖使其流產。

楊秋池本來對她挺有好感地,可知道那事情之後,說不出的厭惡,也懶得客氣,連嫂子都不喊,直截了當問道:“周氏,三姨娘郭氏死的那一晚,你在幹什麼?”

周氏見楊秋池擺官架子,上面又坐著寧國府同知宋大人還有廣德縣縣丞羅大人,倒也不敢怠慢,不過,她爹當初也是從七品地鹽課司副提舉,所以不存在畏官問題。不亢不卑說道:“在家睡覺。”

“真的嗎?有誰可以作証?”

“我夫君,丫環僕人都可以。”

“周氏,你好好回憶一下,別怪我沒提醒你,如果耍奸使滑,逼著大老爺撕破臉用刑,那就不好了。”

“我說地是實話,”周氏冷笑,“如果堂弟你準備用刑對付你嫂子,那我也只能認了。”

宋同知沉聲道:“你,你雖然是楊大人的嫂子,如果不好好回,回答大人的提問,甚至犯了王法,楊,楊大人同樣可以對你用刑!”

見宋同知發怒,周氏當然知道官府的厲害的,所謂民不跟官鬥,更何況他老爹已經被彈劾,現在也是一介布衣了。氣燄頓時消了,低聲道:“民婦說的是實話。”

宋同知桌子一拍:“大膽!還敢耍刁!那一晚你明明和你婆婆還有二姨娘、楊艾筱你們三人,在二姨娘房裡談論三姨娘白天出醜的事情,你現在還敢在此胡言亂語,是不是真的以為本官不敢對你用刑?嗯?”

周氏一聽,這才知道人家已經全盤了解,想隱瞞是隱瞞不過的,強笑道:“大人,是民婦記錯了,我那一晚是和她們在一起,時間太久我都忘了。請大人恕罪。”

楊秋池問道:“當晚,你夫君在哪裡?”

周氏這次不敢再亂答,老老實實說道:“民婦的確不知道,吃過晚飯我就去二姨娘房裡說話,楊艾筱和大奶奶已經在那裡了。我們一直說到深夜五更天。大奶奶讓龐管家準備了宵夜,吃完宵夜我才回房裡的。”

“你夫君當時已經在房裡了嗎?”

“在了,他在房裡睡覺呢。”

這就是說,楊清水很可能趁周氏到二姨太房裡這一段時間裡,偷偷翻牆而出,溜到小閣樓,勒死了三姨太。

楊清水具有作案時間,又有一定的動機殺人,還隱瞞的重要的事實,犯罪嫌疑重新變大。

楊秋池繼續問周氏:“你們四個那天晚上一直都在房裡嗎?有沒有人中途出去?比如上茅房之類的。”

周氏回憶了一下,說道:“我真記不得了。不過好像沒有,大家那一晚聊得很開心,中途沒有人離開特別久的,就算是上茅房,二姨娘的院子裡就有,不用跑遠的。”

周氏的說法比較合情理,他們幾個白天見到三姨太出醜,晚上那還不好好幸災樂禍一番,哪舍得中途溜號不參與呢。還需要核對一下大奶奶和二姨娘的說法,如果相一致,可以初步判斷,這幾個人都有不在場証據。

楊秋池又問:“你夫君是否曾經因為替三姨娘出頭,被你公公暴打,一個月下不了床?”

說起這事,周氏恨聲道:“這個狐貍精,就會勾男人,當初想當我夫君的小妾,進了我們楊家大門之後,趁我夫君外出收賬,又勾搭公公,嫁與公公當了姨娘之後,還想勾搭我夫君,這個騷狐貍,破鞋,天生的賤貨,張著腿到處賣的爛婊子!……”

周氏咬牙切齒一連串罵出之後,胸脯不停起伏,還不解恨,兀自接著低聲詛咒著。

楊秋池等人簡直驚呆了,他們不能理解,這麼一個文文靜靜的少婦,當著這麼多男人的面,怎麼罵得出如此惡毒污穢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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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老虎屁股

看來,這是一個佔有欲極其強烈的女人,容不得自己的男人有任何的外心,雖然這種外心在那個時代是合情合理的,卻不符合她的獨佔欲,當三姨娘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企圖與他分享丈夫的時候,立即被她視為敵人,幾乎是不擇手段地對付她,可以說是要致之死地而後快。這樣的女人簡直令人恐怖。

由於“嫉妒”屬於休妻“七出”理由,所以古代女人一般是不敢把妒忌表露出來的,但有名的也不少。

比如大詩人蘇東坡有一個朋友叫陳季常,他妻子柳氏是一個嫉妒心很強的女子,每當陳季常宴客,並有歌女陪酒時,柳氏就用木棍敲打牆壁,把客人罵走。事後蘇東坡借用獅吼戲喻其悍妻的怒罵聲,作了一首題為《寄吳德仁兼簡陳季常》的長詩,其中有兩句是:“忽聞河東獅子吼,拄仗落手心茫然。”

這裡“河東”是借用唐代詩聖杜甫關於“河東女兒身姓柳”的詩句暗喻陳妻柳氏,後來人們便把“河東獅吼”作為妒妻悍婦的代稱。由此可見,古代這種醋壇子還是有的。不過,象楊清水的娘子周氏這樣惡毒的悍婦,還是非常少見的。

宋同知聽周氏罵得惡毒,喝道:“大堂之上,不得口出污穢之言,否則掌嘴。”

周氏這才閉了嘴。

根據周氏的証明可知,楊清水的確因為替三姨太出頭被楊老太爺打過。

楊秋池讓周氏下去之後,重新提審楊清水。

楊清水不知道為何又提審他,很是緊張,進到小閣樓裡,見楊秋池和宋同知、羅縣丞都是面沉如水,更是惶恐。歪坐在椅子上,卻不敢亂問。

楊秋池問道:“你方才說三姨娘死的那一晚,你一直在家裡,有你的娘子和丫環僕人作証。是這樣的嗎?”

楊清水一聽問的是這個。心裡咯一下,有些猜到很可能這上面出什麼紕漏了,低下頭嗯了一聲。

宋同知一拍桌子,喝道:“胡說!你。你娘子周氏那一晚,分。分明在二姨娘處聊天,聊三姨娘白天出醜的事情,又,又如何能與你作証呢?”

楊清水頓時臉色蒼白。支吾著不知如何作答。

這臨時大堂裡沒有驚堂木,宋同知只好又一拍桌子,手掌都有些疼。喝道:“使奸耍滑,來人。給我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眾捕快齊聲答應,上前就要拖楊清水。

楊清水嚇得從椅子上滑了下來,跪坐在地上,連聲叫道:“大人恕罪!我說,我說。那晚我是翻牆出去了。”

宋同知追問:“有正門你不走,翻牆出去?非奸即盜,說!你是不是跑來小閣樓裡殺三姨太來了?”

“沒有,沒有,我沒有殺三姨娘,我先前說地都是真的,我雖然氣惱她背信棄義,嫁給了我爹,但那也只是一時氣惱,後來也就認命了,如果我恨她,就不會幫她說話,還害得被我爹暴打一頓,一個多月下不了床。”

這倒是實話,如果他恨三姨娘,根本不會管三姨娘的事情,甚至可以借刀殺人,讓二姨太他們幾個去對付三姨太,自己坐山觀虎鬥,豈不痛快。

楊秋池問道:“那你究竟翻牆出去幹什麼?難道不是到小閣樓來嗎?”

楊清水低下頭,有些傷感:“沒錯,我是到小閣樓來了。因為我擔心三姨太,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會想不開。”

楊秋池一聽來了興趣,問道:“你是什麼時候來地?”

“將近四更地時候。”

楊秋池心裡猛地一跳,四更?那不是估計的三姨太被殺的時候嗎?連忙追問:“你當時在哪裡?看到什麼了?”

“我在小閣樓院子門口,沒進去,只是看了看就走了。”

“小閣樓的院子門不是從外面鎖上了嗎?”

“我去地時候是開著的。”

楊秋池一驚:“什麼?小院子門是開著地?誰開的?”

楊清水微微一遲疑,低聲說道:“我不清楚。”

他肯定知道!只是這個人他不能說出來,楊秋池心中雪亮,微一思索,馬上想起一人,不過,楊秋池不急於追問這個問題,先輕輕繞開這話題,轉而問道:“小院子的門是誰從外面鎖上的,這你該知道吧?”

“是老太爺讓龐管家鎖上地。”楊清水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鑰匙在……在我爹手裡。”

“你在小閣樓外面呆了多久?”

“轉了一下就回去了。”楊清水說的很小心,聲音很低。

“你不是準備來看看三姨太有沒有事的嗎?怎麼剛到就回去了呢?”楊秋池追問,“是見到什麼人在小閣樓了吧!”

宋同知聽出了味道,楊清水如果那時候看見有人在小閣樓出現,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兇手!眼看要有重大突破,不由心跳加快,喝道:“快說!你,你究竟看見了誰?”

楊清水神情更是慌亂:“沒,沒看見誰。”

宋同知手一揮就要動刑,楊秋池擺手阻止。問楊清水:“你故意來看。三姨娘,院子門本來是鎖上地,現在卻打開了,你前面不是說跟關心她,甚至要準備將她金屋藏嬌嗎?怎麼都不看看是誰進了小閣樓就走了呢?好像和你前面說的不相符哦。”

楊清水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地,不知如何作答。

楊秋池微笑著說道:“其實,我知道你很為難,因為這個人這時候出現,很明顯是來對三姨太不利的,而此刻最恨三姨太的,除了在二姨太房裡的那四個人之外,恐怕就只有老太爺了。”

“也只有老太爺能讓你看見之後。就象老鼠見了貓似的趕緊開溜,片刻都不敢停留。因為如果讓老太爺知道你晚上跑到三姨太小閣樓來,恐怕就不是一個月下不了床的事情了。我說的對吧?”

楊清水驚呆了,這位堂弟怎麼什麼都知道。好像沒有什麼能瞞得過他似地。

從楊清水面部表情。宋同知和宋芸兒就已經知道,楊秋池猜的是準確的,不由得呆了,難道。搞了半天,竟然是老太爺殺死了三姨太?

很有可能!楊老太爺對三姨太非常寵愛。如果他不是太過喜愛三姨太,也不會跟自己的兒子爭小妾了。但三姨太發花痴丟人現眼,敗壞了楊家門風,楊老太爺冷靜之後。對這件事情地處理感到非常為難,想來想去,只有三姨太自殺。才能勉強換回一點面子。

於是楊老太爺深夜來到小閣樓,先用迷香將奶媽呂氏和丫鬟知春迷倒。然後從窗戶潛入房裡,勒死三姨娘,偽裝上吊自殺。

現在涉及到楊老太爺,就有些麻煩了。宋同知湊過頭去低聲問楊秋池:“賢侄,現在如何是好?抓楊老太爺來問嗎?”

楊老太爺案發時就在殺人現場,又有殺人動機,所以有重大犯罪嫌疑。不過,如何進行審訊,這可難住了楊秋池。

按道理,楊秋池是楊家族人,他審理族長小妾被殺案,已經不太合適,好在是受宋同知地委托,算是協助宋同知查案,所以,他提審楊家同輩或者晚輩都可以,甚至於他提審二姨太這種妾的身份的準長輩,都還勉強說得過去,他要敢提審大奶奶甚至楊老太爺,可就是大逆不道了。就算楊老太爺有罪,也輪不到他楊秋池來審訊。

所以,如何處理好這個問題,可得好好想想。來到明朝這麼些日子了,他開始學著用明朝人的思維來思考問題。

讓宋同知他們來審也不妥當,宋同知與他是同年,再說了,如果能確認楊老太爺就是兇手,那倒也無妨,但如果弄錯了,僅僅是懷疑,這開堂審下來,自己就別指望在楊家村過年,也別指望進祠堂祭祖了,百分之一百二會馬上被趕出楊家村。那丟人可就丟大了。

想了想,還是不能冒這個險,先從旁查証,如果確定是楊老太爺作案再說。

楊秋池讓楊清水退下,提審了二姨太,核實了楊艾筱和周氏地說法,她們四個當晚的確在一起談論三姨娘發花痴地事情,一直說到五更。另外,那一晚大奶奶讓龐管家一直在旁伺候著,五更的時候,大家吃了龐管家安排的宵夜之後才回房睡的。

楊秋池和宋同知他們除了中午簡單吃了一點飯之外,整整一天都在審訊,審到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

楊秋池和宋同知商量之後,決定再提審龐管家核對一下,然後就吃晚飯。至於怎麼對楊老太爺和大奶奶進行調查,宋同知也認為得想好了才行,不能草率行事。

龐管家被帶上來之後,笑呵呵到處點頭。

楊秋池心想,這管家當得很不錯,待人接物很有分寸。如果楊秋池知道自己頂替地那個楊石頭以前沒少挨這管家欺負的話,肯定要找個機會題楊石頭出出氣。

龐管家坐下之後,楊秋池問道:“龐管家,三姨太死的那一晚,你在什麼地方?”

“回秉老爺:我在二姨太房裡服侍大奶奶她們四個聊天呢。”這管家有啥說啥,到沒有隱瞞。

“你說一下經過。”

“是,那天三姨太發花痴被送回小閣樓之後,我要安排僕人去請來了村裡郎中準備給三姨太瞧病,老太爺說不用了,所以郎中只是幫我包紮了一下手指頭就走了。”

“包紮手指頭?你手指頭怎麼了?”

“那天三姨太發花痴,抱了大少爺被拉開之後,又要來抱我,我躲閃地時候摔了一跤,把院子裡花架子上的花盆給碰掉了,碎瓷片劃傷了我地手。”

“你的手傷了?傷到什麼地方?”

龐管家舉起右手:“手掌,不過傷口比較淺,”頓了頓,又補充道:“還傷了中指。傷口有點深,流了好多血。”

楊秋池點點頭,示意龐管家繼續說。

龐管家續道:“吃過晚飯,老太太去二姨太房裡說話。路過我那裡。順便叫我一起去,說是三姨太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老太爺很不高興,大家在一起想想辦法。看看該怎麼辦。”

楊秋池心想,這老太太分明是叫大家湊在一起幸災樂禍話三姨太。還找了這麼好的一個借口

龐管家接著說:“老太太有令,我怎敢不從呢,便跟著一起去了。我記得那天有老太太、二姨太、大少爺媳婦周氏、還有楊艾筱姑娘四個人。”

楊秋池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們老太爺呢?他怎麼沒去?”

“三姨太出了這檔子事,老太爺正傷心呢。哪還有心思鼓搗這個。”

“老太爺不是很生氣嗎,還要拿三姨太治罪,他怎麼會傷心呢?”楊秋池明知故問。

“怎麼不傷心啊!”龐管家嘆了一口氣。“老太爺自從納了這一房小妾,愛地真如同掌上明珠一般。那可真是拿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喜歡得跟什麼似的。天天圍著三姨娘轉。”

“既然這樣,老太爺怎麼會讓三姨娘受人欺負呢?”

“受人欺負?沒有啊!”龐管家瞪大了眼睛,一付很茫然的樣子。

楊秋池說道:“龐管家,我知道你很為難,不敢得罪老太太他們。不過,三姨太懷孕的時候,她們用腳踢三姨太地肚子,是你帶著老太爺去抓了個現行,老太爺發火,她們這才有所收斂,山兒這孩子才最終保住了。算起來你還是楊家地功臣呢。有這事吧?”

見自己裝傻被揭穿,龐管家老臉微微有些發紅,點點頭,又嘆了口氣,這種事情他可不好說什麼。

楊秋池繼續問道:“老太爺傷心三姨娘出了這等事情,那一晚他在幹什麼?”

龐管家想了想,說:“老太爺讓我鎖了院子門之後,從我手裡把鑰匙拿走回他房裡了,我要跟上去伺候,老太爺說不用了。後來我就到二姨太的房裡伺候老太太她們了。一直到五更,我準備了宵夜眾人吃了才各自散了。”

“中途有人出去過嗎?時候比較長的那種?”

“沒有,我記得沒有。”

“你能肯定?你一直在場嗎?”

“嗯,我一直在旁伺候著呢。”

楊秋池感嘆了一聲:“龐管家對我楊家可真沒得說的。”看著龐管家花白地頭發,走了過去,伸手在龐管家頭上撥了幾根白頭發,捻在手指間,嘖嘖了兩聲,說道:“你們瞧瞧,龐管家操勞得頭發都花白了。真可謂赤膽忠心,勞苦功高啊。”宋同知等人都點頭稱是。

楊秋池如此夸獎,龐管家真有點感激涕零,連稱不敢當。

楊秋池隨意問道:“龐管家,咱們楊家村打更的多嗎?”

龐管家還沉靜在剛才被楊秋池夸獎地幸福裡,回答道:“就一個,叫楊牛,都叫他老牛頭,年輕的時候腿摔瘸了,幹不了重活,老太爺就安排他打更,好多年了,就住在咱們外宅,也很辛苦的。”

楊秋池又讚道:“龐管家對下人也真沒說的,這更是難得啊。”

龐管家高興得臉都要笑爛了。

現在,只剩下楊老太爺和老太太兩個人沒有排查。看來,為了查明真相,說不得,也只好摸一摸老虎屁股了。

正在這時,有丫鬟上來稟報:“我們老太爺說,各位老爺連日審案辛苦了,已經準備了酒宴,請各位老爺到前廳赴宴。”

楊秋池等人便起身前往前廳。路上,楊秋池將南宮雄叫到身邊,低低地嘀咕了好一會,南宮雄點頭離開,然後眾人來到大廳。

此刻,天色已晚,客廳裡燈火通明,幾大盆炭火燒得旺旺地,雖然外面寒風刺骨,屋裡卻溫暖如春。

楊家上下都參加了酒宴。大家入座之後,先客套寒暄幾句之後,便悶頭吃喝,過了好一會,楊老太爺終於打破了沉寂,問楊秋池:“賢侄,案件偵破進展如何啊?”

楊秋池看了一眼宋同知,這才回答:“老太爺,我們查出,三姨娘去世的那一晚,四更天的時候,曾經有一個人去過小閣樓。”

楊老太爺輕嘆了一聲:“那個人是我。”

楊秋池和宋同知都很意外,還沒問,這楊老太爺自己就先承認了。不過,從這一點來看,楊老太爺很可能不是兇手,因為假如事情沒有最終敗露,沒有哪個兇手會老老實實承認自己到過現場。

楊老太爺接著說:“三姨娘本來好好地,怎麼會突然那樣呢,我當時很惱怒,冷靜下來之後就覺得很奇怪了,我想去找三姨娘問個究竟。”

楊秋池小心地問道:“三姨娘怎麼說呢?”

楊老太爺搖搖頭:“我沒見到她,我到了門口,又不知道見了面該說什麼,便沒有叫,只是站在窗戶邊上聽,聽見她微微的鼾聲,知道她睡著了,不想打擾她,便決定第二天再問她,然後我便回去了。”

“唉∼!”楊老太爺長嘆一聲,“我怎麼也沒想到,我走了之後,她卻死了。早知道這樣,我……,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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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五章    滴血認親

宋芸兒有些好奇,問道:“三姨娘睡覺打呼嚕呀?”

楊老太爺點點頭。

楊秋池也問道:“伯父,你能從鼾聲確定是三姨娘嗎?”話問出來楊秋池就有些後悔了,老太爺和三姨娘兩人一個枕頭上睡了一年多時間,怎麼會不知道呢。

果然,楊老太爺說道:“是她的呼嚕聲,沒錯的。”頓了頓,又續道,“她死之後第二天,我到她房裡睡,人家說人死了七天之內會回魂,想著她會不會見我可憐,托夢回來看看我。我好和她說聲對不起……”

說到這裡,楊老太爺話語有些哽嚥了。看來,楊老太爺對這小妾的感情的確很深。

楊秋池偷偷看了看大奶奶,只見她臉色淡漠,好象沒聽見楊老太爺的話似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鄙夷的冷笑。

楊老太爺停了半晌,這才續道:“那晚上我靠在床頭,迷迷糊糊睡著了,突然聽到有呼嚕聲,很輕,卻很熟悉,一點沒錯,就是她的。我心中一喜,醒了過來,就看見她一身白衣──她以前就很喜歡穿這樣一身白衣──就躺在我身邊。”

“我驚喜地叫了聲,伸手去摸她的臉,沒想到摸了一個空,她整個身子平平地飛了起來,然後慢慢立在了床前,我坐起身,正要走過去,就看見她臉上的肌膚一塊一塊往下掉,變成了一個血淋淋的骷髏頭!”

“我嚇得不停地大叫,那白衣骷髏變得越來越大,血淋淋的,慢慢向我走來,然後我就被嚇昏死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楊秋池聽完楊老太爺對見鬼過程的描述,心中一動,和自己第二次見鬼的情景很相似。說明,楊老太爺也是被下了致幻藥。

楊秋池問道:“伯父,三姨娘去世那一晚,您去小閣樓的時候。大概是幾更?”

“四更!”楊老太爺很肯定地說。“我就是聽到外面梆子響四更,想起山兒出世地時候也是四更,這才想去看看她。”

四更,也就是估計的作案時間。那時候楊老太爺還聽到三姨太的呼嚕聲,說明三姨太當時還沒有死。說不定。楊老太爺前腳走,這兇手後腳就進了小閣樓殺死了三姨太,楊老太爺這最後一面都沒能見著。

大奶奶插話說道:“老爺,咱們先不要說這些了吧。光顧說話不喝酒吃菜。這菜都涼了。”

“對對,吃菜,吃菜!”楊老太爺招呼道。然後吩咐龐管家安排下人們去將飯菜都熱一熱。這大冬天的,飯菜容易涼。

龐管家前前後後招呼著。忙得不亦樂乎。楊秋池有些感慨:“龐管家真是裡外一把好手。”

大奶奶也讚道:“是啊,家裡這些丫環婆子多,卻沒一個中用地,你不看著他,馬上就躲懶去了。沒有龐管家還真不成,外面這收租收帳,迎來送往,甚至一日三餐,還都依賴這龐管家照應著。”

龐管家聽大奶奶夸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接著去忙去了。

楊老太爺不說這些傷心事之後,大家又舉杯換盞暢飲起來,這冬天裡喝酒,舒筋活血,吃得人熱血沸騰。

正喝著酒,南宮雄回來了,在楊秋池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楊秋池臉上露出了會心地微笑,也低聲在南宮雄耳邊說了幾句。南宮雄點點頭,退到楊秋池身後幾步站著。

酒席散的時候,楊秋池等人又有些喝醉了。照例,楊老太爺吩咐上紅糖綠豆湯醒酒。

不一會,丫環們用一個大托盤將醒酒湯端了上來。龐管家又親自從托盤裡將醒酒湯一個個端到了楊秋池等人面前。

宋芸兒舀了一小勺嘗了嘗,皺了皺眉,說道:“好淡,一點味道都沒有。”扭頭對龐管家說道:“哎!幫我拿點紅糖來。”

同知大人的千金有指示,龐管家趕緊哈著腰答應,吩咐丫環去拿。宋芸兒臉一沉:“怎麼,我叫你去拿,你卻叫別人去拿,你的架子還蠻大地嘛!”

宋同知喝道:“芸兒不得無理!”

宋芸兒噘著嘴巴身子一扭,哼了一聲,老大不服氣的樣子。

見同知千金生氣,龐管家有些惶恐,趕緊哈著腰小跑著出客廳去拿紅糖。

這時,門廳前方房樑上地一盞燈籠突然掉了下來,砰的一下落在地上,頓時燒了起來。

大奶奶和周氏、楊艾筱等驚聲尖叫起來,慌亂地站起來到處躲。楊老太爺也有些慌了,站起身連忙叫僕人們去撲火。

那燈籠的火倒也不大,只是突然掉下來燃了起來,把眾人都嚇了一大跳,稍稍有些慌亂。僕人們很快就把燈籠的火給撲滅了。

好在有驚無險,另有僕人趕緊拿來新地燈籠換上。

這時,龐管家端了一碗紅糖回來,宋芸兒接過,舀了一大勺放在碗裡,又給楊秋池的碗裡也放了一勺,才大口喝了起來。

楊秋池在宋同知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宋同知點點頭,將龐管家叫了過來,端起自己的那一碗紅糖綠豆湯,站起身說道:“龐管家,你,你是楊老太爺地左膀右臂,我聽楊老太爺說,他,他一直把你當兄,兄弟一般。剛才小女言語不當,龐管家切莫在意才是。龐管家辛苦了,就,就請飲了這碗醒酒湯,算是本,本官犒賞你吧。”

宋同知可是朝廷五品官員,相當於現在的地委常務副書記,給一個小管家賜飲,算是給了他天大地面子了,龐管家受寵若驚,連稱不敢。貓著腰,恭恭敬敬將那碗紅糖綠豆湯接了過來,一口氣喝幹,連聲感謝。

旁邊丫環又給宋同知另外端來一碗醒酒湯。

楊秋池等人也都各自把醒酒湯喝了。正要散席回去休息,就見到一道黑影閃了進來。鑽進桌子,來到楊秋池腳下。楊秋池一低頭,驚呼一聲:“小黑!你怎麼來了!”

那道黑影正是楊秋池心愛的小黑狗小黑。

楊秋池他們這一次到老家是省親來了,來的時候沒有破案任務。所以就沒有帶小黑。再說了。先在楊秋池可是縣太老爺了,怎麼還能到哪都帶條小狗呢,那有失官威。

小黑狗親熱地圍著楊秋池腳邊亂轉,小尾巴搖得呼啊呼的。楊秋池彎腰抱起小黑狗,問道:“小黑。你怎麼來了?”

小黑狗汪汪叫了兩聲,算是回答。伸著舌頭去舔楊秋池的手,好痒。

正在這時,一個僕人急沖沖跑進來說道:“老太爺。各位大人,楊夫人他們從寧國府回來了。”

啊,小雪回來了?楊秋池和楊母都是有驚又喜。原來還以為他們要第二天才能來到呢。小黑肯定是馮小雪他們帶回來的。

楊秋池抱著小黑狗迎出門外,就見到遠遠過來一群人。當先一個正是自己地娘子馮小雪。

“小雪∼!”楊秋池歡喜地叫了聲,放下小黑狗。

“夫君!”馮小雪小跑著迎了上來,拉著楊秋池的手,滿臉欣喜,仿佛分離了很久似的。小黑狗在他們兩腳下繞著圈歡蹦亂跳,汪汪亂叫。

“你們怎麼今天就到了,我還估計著要明天才能到呢。”

馮小雪身後的女護衛頭領夏萍說道:“夫人說少爺急著要用這寶貝,我們便連夜趕路,所以提前到了。”

楊秋池心疼地拍掉馮小雪身上地白雪,說道:“你看你,找什麼急嘛,天都黑了,山路又不好走,萬一要摔著了,那可怎麼辦嘛。”

此刻,宋芸兒也攙扶著楊母跑了上來,楊母說道:“小雪,這黑燈瞎火地你著什麼急嘛,明天一大早再來就行了啊。”

馮小雪過去攙扶著楊母,說道:“娘,我擔心夫君急著要用,我們這不是沒出什麼事嘛,您別擔心。”

宋芸兒過來親熱地挽著馮小雪的手臂,說道:“嫂子,快進屋吧,外面好冷的。”

“對對,快進屋!”楊母說道。左邊挽著宋芸兒,右邊挽著馮小雪,將楊秋池丟在一邊,三人並肩說笑著走進了大廳。

楊秋池這下成了跟屁虫,跟在她們後面進了客廳。

馮小雪他們還沒吃飯,大奶奶趕緊吩咐龐管家重新置辦酒席。

馮小雪他們吃飯的時候,楊秋池吩咐龐管家準備一個幹淨地桌子,擺上香爐,並準備一個用來滴血認親的瓷碗。

馮小雪他們吃飯地時候,楊秋池沐浴更衣,做好準備。他們吃完飯,一切也準備停當了,接著淨手焚香,開始進行滴血認親。

小丫環知春將山兒抱來之後,楊秋池從馮小雪帶回來的法醫物証勘察箱裡取了兩片採血刃,用燈火燒過消毒之後,分別在楊老太爺和小少爺山兒手指上紮了一下。鮮血冒了出來。

山兒哇哇哭著,給這滴血認親蒙上了一些灰色。

從法醫物証勘察箱裡拿出兩根玻璃吸管,分別吸取了兩人的血,將玻璃吸管放在一個托盤裡,然後將那準備用來滴血認親的瓷碗也放進托盤,稱自己要獨自一人祈禱神靈保佑,然後進行滴血認親,這樣才能靈驗。

楊秋池提著法醫物証勘察箱進了廂房,關好門。好半天,才神色凝重地托著那放著兩根玻璃吸管和一個瓷碗地托盤,小心翼翼走了出來,恭恭敬敬放在桌子上。

又點了一支香,默默禱告一番之後,才轉身說道:“我現在要檢驗山兒究竟是不是老太爺的兒子,我會將他們剛才的血滴在碗裡,如果是,他們地血會溶合在一起,否則,就不能相溶!”

對於生者與死者之間是否有親子關系,早在三國時代就記載了滴骨認親事例:當時陳業的兄弟渡海喪命,同時遇難者有五、六十人,待發現屍體時,屍體已經高度腐敗,不可辨認。陳業心想。如果是親人,一定會所不同,於是便割臂流血洒在骨上,果然一骸骨上血液浸入。其余骸骨則血液不入。

宋慈《洗冤錄》記載了檢滴骨親法:“謂如某甲是父或母。有骸骨在,某乙來認親生男或女,何以驗之?試令某乙就身刺一兩點血滴骸骨上,是地生親則血沁入骨內。否則不入。俗雲‘滴骨親’蓋謂此也。”並規定了詳細的操作方法。

對於活體檢驗親子關系的方法,即合血法。也就是俗稱的滴血認親(周星馳的《九品芝麻官》裡地那種),則是在明朝才出現的。

明末的《檢驗屍傷指南》、清初的《福惠全書》和《校正本洗冤集錄》都有完全相同地記載:“親子兄弟或自幼分離,欲相識認,難辨真偽。令各刺出血,滴一器之內,真則共凝為一。否則不凝也。”

所以,楊老太爺他們也聽說過合血認親這種說法。但沒見過。

剛才楊秋池鄭重其事沐浴更衣、淨手焚香、獨自禱告,已經讓他們感到了某種神秘地力量。待到後來楊秋池拿出的那兩根玻璃吸管,更讓他們非常的驚奇。他們從沒見過透明玻璃,也沒見過橡膠。見楊秋池手一捏,這長長的透明地管子就將血吸了進去,更是驚訝,心中都充滿了敬畏。

人就是這樣,總是敬畏那些神秘的東西,許多地神話傳說就是來自於這種對神秘的敬畏。楊秋池這一番故作神秘的做作,就是要引起楊老爺子他們的敬畏,從而相信滴血認親地結果。

聽楊秋池這麼一說,大家都知道,最關鍵的時刻來了,楊老太爺等人都圍攏過來,凝神觀瞧。

楊秋池從托盤裡拿起一根玻璃吸管,將血滴在碗底,又拿起另一根吸管,慢慢將管中鮮血擠了出來。

那鮮紅鮮紅的血從尖嘴頭冒了出來,緩緩凝成一個小血滴,落了下去。

這一滴血下去,山兒地命運將由此決定。

血相容,他就升入天堂,會得到楊老太爺無微不至的照顧,真正過上小少爺地幸福生活;如果不能相容,他將墮入地獄,這樣的封建大家庭是絕對不可能容忍孽種的存在的,其命運自然可想而知。

碗裡的兩滴鮮血雖然挨在一起,卻像兩個鬧了別扭的小孩,背靠著背在賭氣,等了半天,還是各自獨立,沒有融在一起。

楊秋池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楊老太爺的目光變得異常的冷峻,鼻孔裡重重地哼了一聲,抬起頭,死死盯著小丫環知春懷裡的山兒,咬著牙吐出了兩個字:“孽種!”

大奶奶和周氏、楊艾筱三人相視一笑,仿佛對這個結果早在意料之中。

大奶奶滿臉鄙夷地看了一眼山兒,走到老太爺身邊,撇著嘴道:“我早就說這狐貍精不是什麼好東西,傷風敗俗,也不知道是哪裡招來的野種,敗壞……”

“夠了!”楊老太爺大吼了一聲,把眾人都嚇了一跳,“龐管家,給我把這野種拿出去扔到糞坑裡溺死!”停了一下,沒聽到龐管家答應,扭頭一看,只見龐管家面如死灰,嘴裡喃喃念著:“不會……不可能……不對!”

楊老太爺正沒好氣,見他對自己的吩咐沒有反應,大喝道:“龐管家!”

龐管家渾身一機靈,這才回過神來,答應道:“是,老爺,您叫我?”

“搞什麼!我讓你馬上把這孽種拿去糞坑裡溺死!你沒聽到嗎?”

龐管家的臉更是慘白,答應了一聲,慢慢走到丫環知春面前,哆哆嗦嗦將枯瘦如柴的小山兒接了過來,緊緊摟在懷裡。

山兒不知道已經大禍臨頭,伸出兩只長滿老繭的小手,去抓龐管家的臉。

“孩子∼!”龐管家低低地悲聲呼喚,任由山兒的小手在自己同樣粗糙的老臉上抓撓著,兩顆渾濁的淚水從眼角滾落下來。

楊老太爺更是煩躁,吼道:“龐管家,你沒聽到我的話嗎?”

龐管家緊緊抱著孩子,生怕別人把他搶跑似的,走到楊老太爺面前,咕咚一聲跪倒,抱著孩子磕了一個頭,說道:“老爺,求求您,饒過這孩子吧。孩子是無辜的啊。”

“無辜?”大奶奶在後面陰陽怪氣說道,“騷狐貍生的野種,就不該留在這世上,更不能留在我們楊家,沒得污了我們楊家的名聲。”

聽了這話,龐管家抱著孩子又磕了幾個頭,慘然道:“如果老爺、太太能發慈悲饒了這孩子,老奴願意辭去管家之職,這些年的工錢我也不要了。我帶著這孩子離開楊家村就是了。懇求老爺、太太成全!”說罷,又磕了幾個頭。

旁邊楊清水的娘子周氏恨聲道:“不行!這孩子是楊家門裡出來的野種,只有處死,才能洗掉這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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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兩難選擇

“就是!”楊艾筱尖聲附和道,“只要這孽種還活在世上,人家就會指我們的後脊樑說,我們楊家村族長,舉人大老爺的小妾生了個野種,還讓管家帶著到別的地方偷偷養著,這叫我們的臉往哪裡擱?叫我們還怎麼見人!”

楊艾筱的娘張氏就是因為下毒要殺死這孩子才被抓起來的,現在既然這孩子是野種,那張氏的罪過就要小得多,說不定老太爺反倒感激張氏這樣做,出錢替她通關系。所以,楊艾筱火上澆油特別來勁。

聽了他們的話,楊老太爺更是氣得臉色鐵青,渾身哆嗦,扭頭指著身後幾個男僕說道:“你們幾個,快去把這孽種拿去糞坑溺死,然後把屍體拿來我看!做不好我就打死你們!聽到沒有!”

那幾個男僕答應一聲,跑過去和龐管家搶孩子。

龐管家雖然身材幹癟,卻很精幹,力氣也很大,才一劃拉,兩個男僕便跌了出去。

不過,猛虎還怕狼群,更何況他還遠遠不是猛虎,六七個男僕一起上來,龐管家便不是對手了。他抗拒不住,便跪在地上,將孩子拼命護在自己身下,口中還一個勁向老太爺求饒。

那幾個男僕得了死命令,哪敢不盡力,也死命搶這孩子,山兒哇哇大哭起來,哭聲象一只孱弱的小貓在叫。場中頓時亂作一團。眼看著山兒就要被男僕們搶走。

“住手!”宋芸兒叫道,急步上前,稀哩嘩啦幾下子,抓起那幾個男僕扔出了圈外,重重跌在地上,連聲慘叫。

宋芸兒轉身對楊老太爺說道:“老太爺,芸兒向您求個情。山兒這孩子才兩三歲,您就發發慈悲,饒了這孩子吧。”

龐管家本來孤苦無助,眼看著孩子就要被搶走。幸虧宋芸兒出手相助。還來不及向宋芸兒表示感謝,又聽到宋芸兒也替這孩子求情,感動得老淚縱橫,緊緊摟著山兒。跪爬兩步,向楊老太爺連連磕頭求情。

宋芸兒求情。楊老太爺不好說什麼,鐵青著臉,轉過頭看向宋同知。

宋同知咳嗽一聲,正要說話。楊秋池已經搶在前面說道:“芸兒,這是我們楊家在處理家事,你不要多管閑事。快回來!”

宋芸兒急得滿臉通紅,一跺腳:“哥!他們要溺死孩子。這怎麼叫閑事呢!”

“你不知道情況,不要亂插手!快回來!”頓了頓,楊秋池又冷冰冰說道,“這孩子的娘已經死了,爹又不知道是哪個沒良心的惡漢,這種沒由來的野種還是溺死的好!”

“什麼∼!”宋芸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這無情無義的話竟然是自己傾心地男人說出來的,頓時臉色煞白,銀牙一咬,恨聲道:“你∼!你真冷血!我看錯了你!”

嘩啦一聲,一柄短劍已經握在手中,宋芸兒站在場中,冷眼往眾人一掃:“今天這孩子我保定了,誰要殺他,先問問我手中短劍!”

宋同知喝道:“芸兒不得無理!這是在楊老太爺家。還不快回來!”宋芸兒並不搭理。

楊秋池眉頭一皺:“夏萍何在!”

“屬下在!”夏萍在楊秋池身後抱拳回答。

“去將她拿下!不可傷她性命!”

“遵命!”夏萍長劍出鞘,邁步上前。

“哈哈哈∼!”宋芸兒冷笑,“傷我性命?她還不夠看!”

說話間,響起一連串炒豆子似的兵刃相撞之聲,劍光閃閃,兩人已經鬥在一起。

楊母急聲道:“孩子,你快叫她們住手!”馮小雪也想勸,但看見楊秋池陰沉著臉,卻又不敢勸,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兩人已經快如閃電一般鬥了數十招,就聽著宋芸兒一聲清嘯,夏萍手中長劍已經被磕飛,宋芸兒短劍架在了夏萍脖子上,冷笑道:“誰傷誰的性命?”

夏萍雙眉一展:“宋姑娘好身手,在下佩服。在下地性命本來就是宋姑娘求情救下來地,還給姑娘,也是應該的。動手吧。”雙目一閉。

宋芸兒收回短劍:“我殺你作甚,退下吧!”

夏萍抱拳稱謝,退了下來。向楊秋池躬身道:“屬下無能……”

楊秋池一擺手:“不怪你,退下吧。”頓了頓,喝道:“南宮雄何在!”

“屬下在!”南宮雄上前一步抱拳拱手。

“宋芸兒擾亂我楊家處理宗族事務,你去將她拿下,不可傷她性命!”

方才楊秋池讓夏萍出手去拿宋芸兒,南宮雄就有些費解,他知道宋芸兒和楊秋池一直形影不離,怎麼現在要動手拿她。既然楊秋池有令,雖不清楚緣由,卻只能遵命。

南宮雄拔出腰刀,走上前拱手道:“宋姑娘,得罪了!”

“少廢話!來吧!”宋芸兒短劍一揮,喝道。

叮呤當兩人鬥在一起,南宮雄招數大開大合,力道威猛,宋芸兒小巧靈動,劍招神奇,勘勘鬥了百余招,南宮雄漸落下風。

楊秋池眉頭一皺,一揮手:“大家齊上!將她拿下!”

“是!”楊秋池身後的護衛們拔出刀劍,圍了上去。夏評猶豫了一下,還是拔出長劍也圍了上去。

宋芸兒知道,自己的武功也就比南宮雄稍稍強一點,加上夏萍,自己恐怕就難以抵擋了,更別說還有十多個錦衣衛護衛,都是好手,當下急聲叫道:“楊秋池!你別逼我下殺手!否則我讓他們血濺當場!”

宋芸兒氣急之下,直呼其名,連“哥”都不叫了。

楊秋池冷聲道:“芸兒,你太不像話了!如何處理山兒這野種,是我楊家宗族地事情,你胡亂插手,本就不該。還不快快住手退下!你不聽我的話,難道真要血濺五步才甘心嗎?”

宋同知知道他女兒急脾氣,鬧毛了真地會下手傷人的,那時候就難收拾了。情急之下。說話更是結巴。急聲對宋芸兒吼道:“芸兒!你,你連爹,爹的話都,都不聽了嗎!快。快,快退下!”

“爹!你別管。我今天跟這姓楊的拼了!”說話間,宋芸兒劍光大盛,要先將南宮雄制住。

南宮雄只守不攻,宋芸兒一時卻奈何他不得。眾護衛喝了一聲。各挺刀劍圍了上去就要動手。

“別打了!住手!聽我說!”一直跪在旁邊地龐管家抱著孩子站了起來,“你們都住手,我有話說!”

龐管家抱著孩子擋在他們中間。雙方生怕傷到他們兩,再不好出招。只得各自退了一步。

龐管家對宋芸兒說道:“宋姑娘,多謝你一番好意,我龐某人感激不盡。”然後轉身走到楊老太爺身前,抱著孩子跪下磕頭道:“老爺,如果你不肯饒了孩子,老奴願意一命換一命,只要您能答應饒過這孩子,我馬上死在這裡。懇請老太爺成全。”

這龐管家出面求情救這孩子,肯定是不忍心看這孩子無辜死去,宋芸兒強出頭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這眾人都能理解,可現在龐管家竟然要一命換一命,用自己的命換山兒的命,這就讓人不能理解了,除非是至親或者有特別地理由,有誰會這樣做呢。

所以,聽了龐管家這話,眾人都驚呆了,連宋芸兒都很驚訝,問道:“喂,你瘋了?幹嘛要用自己地命換這孩子地命?”

“因為這是他自己的兒子!”楊秋池冷聲道。

啊∼!眾人大大吃了一驚。宋芸兒驚聲問道:“楊……,你說什麼?什麼他自己的兒子?”

楊秋池這句話如同半空中一個霹靂擊中了龐管家,他渾身一哆嗦,跌坐在了地上,緊緊抱著山兒,驚恐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接著緩緩說道:“龐管家給三姨太郭氏下藥,讓她神志昏聵,然後奸污了她,才生下了山兒。”

龐管家急聲道:“不,不是,我沒有!”

“山兒如果不是你的孩子,你用得著一命換一命嗎?”楊秋池看了一眼宋芸兒,續道:“我之所以苦苦相逼,就是要讓你說出這句話來!”

什麼?這下宋芸兒呆了,腦袋一轉,馬上想明白了其中地關節,驚喜交加說道:“哥,原來你是故意這樣做的,你本來不想殺小孩,故意激他說出這話,對不對?”

楊秋池沒理她。

白光一閃,那短刃沒入宋芸兒袖中。宋芸兒急步走到楊秋池身前,拉著他地衣袖:“哥,你生氣了?怎麼不理芸兒?”

“我不是你哥,我是‘姓楊的’!”

宋芸兒有些不好意思,隨即臉一板:“誰叫你事先不告訴我!”

“告訴你?我怎麼知道你會發了瘋一樣替他出頭?”

“嘻嘻,”宋芸兒笑了笑,柔聲道:“好了啦,哥,就算芸兒發瘋了,對不起,芸兒給你賠罪了啊,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饒了芸兒吧。”

“哼∼!“楊秋池伸手在宋芸兒鼻樑上刮了一下,“調皮!好了,你讓開,我要審這龐管家。”

“哎∼!“宋芸兒脆生生答應道,讓到了一邊。

楊秋池上前幾步,對龐管家說道:“我再問你一遍,山兒是不是你的孩子?”

這是一個兩難選擇,龐管家說是也不行,說不是也不行。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是。”

楊秋池道:“既然這孩子不是你的,就麻煩你將孩子交給楊老太爺處死,這種野種不能留在世上!”

宋芸兒此時已經知道楊秋池地用意,沒出面阻止。

龐管家其實也知道楊秋池這是在逼他,不過,他不敢拿這孩子做賭注,雖然宋芸兒剛才出面阻攔,但她不了解宋芸兒,不敢把賭注押在她的身上。而只要芸兒不插手,楊老太爺鐵定會將這孩子處死。

龐管家剛才情急之下說了願意一命換一命,主要是想用這法子激楊老太爺,讓他不要殺山兒。不是真心想用自己的命換孩子地命。

但龐管家要承認是自己強奸了三姨娘生了山兒。根據《大明律》規定:“強奸者,絞。”“凡奴、及雇工人、奸家長妻女者,各斬。”“妾各減一等,強者。亦斬。”所以,龐管家只要承認。那可是要掉腦袋的。所以他拒絕承認。

楊秋池道:“我如果用孩子性命來逼你,諒你也不會心服,這樣吧。你說這孩子不是你地,你敢不敢滴血認親?”

龐管家驚慌地搖搖頭。語無倫次說道:“不,我……,他不是我地兒子。……我幹嘛要滴血認親!”

楊老太爺急於知道真相,手一揮:“將他抓住。滴血認親!”

“是!”幾個男僕沖上去抓住龐管家,將孩子搶了過去,宋芸兒生怕楊老太爺情急之下殺了孩子,跑過去將山兒奪了過來,抱在自己懷裡。

馮小雪走到宋芸兒身邊,說道:“宋姑娘,把孩子給我吧。”

宋芸兒馬上明白了馮小雪的意思,自己抱著小孩,就不方便動手,也就不能更好地保護馮小雪的夫君楊秋池,會心一笑,將小孩交給了馮小雪。

楊秋池拿出新的玻璃吸管,分別採了龐管家和山兒地血,叫僕人另外拿一個幹淨地碗來,將血和瓷碗拿進廂房。

片刻,楊秋池端著托盤走到桌子前。眾人圍攏了過來,龐管家卻沒有,還是跌坐在地上,臉上冷汗直流。

楊秋池將兩個玻璃吸管裡的血滴進碗裡,果然,很快熔合在了一起。

楊老太爺大怒,罵道:“果真是這老畜生的!”

大奶奶恍然大悟:“難怪他處處維護郭氏那騷狐貍,我們踢那騷狐貍肚子的時候,他還偷偷告訴老爺,原來是怕我們將他兒子踢掉!”

楊艾筱恨聲道:“就是!難怪他用皮鞭打我娘打得那麼狠,還要掐死我娘,原來是他氣我娘下毒毒他地兒子!”說到這裡,朝龐管家啐了一口:“你這死不要臉的老東西,真該千刀萬剮!”

宋芸兒驚奇地問楊秋池:“哥,你是怎麼知道山兒是龐管家地孩子的?”

楊秋池說道:“他最初引起我的懷疑,是他對山兒的態度,當他知道山兒不是體弱多病,而是被人下毒之後,他地反應明顯不象一個管家,而像一個父親。當得知下毒的人是二姨太之後,他對兇手的恨更是兇得離譜,甚至要當場掐死她。楊老太爺讓他執行家法,他差點將二姨太打死。”

“不過,那時候我還僅僅只是奇怪,他怎麼反應這麼強烈,我還以為他是衷心護主呢,原來他卻有私心!提審楊艾筱她們幾個,讓我知道了龐管家他對三姨太肚子裡地孩子的關心,進一步確定了他這種私心。所以,我決定用滴血認親試一試。”

楊秋池轉身對龐管家說道:“前面第一次滴血認親,你見楊老太爺地血與你兒子的血居然沒有融合,很出你的意料吧?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滴血認親的碗裡下了手腳嗎?”

宋芸兒奇道:“做手腳?他做了什麼手腳了?”

“滴血認親的碗被他用鹽醋擦過,要知道,生血見鹽醋肯定會融合在一起。他早年曾經跑過船,走南闖北,見過世面,這滴血認親作弊的小竅門他當然知道。”

“他知道山兒不是楊老太爺的兒子,而是他自己的兒子,只要一驗血,馬上就會漏餡,所以才動了手腳,希望兩滴血能融合,以便蒙混過關。”

說到這裡,楊秋池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得意地說道:“你不知道吧?我這鼻子特別靈,比我的小黑差不了多少。”低頭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後的小黑狗,小黑狗汪汪叫了兩聲,搖了搖小尾巴,好像表示同意。

楊秋池續道:“你親自拿來的碗,我一聞就知道,你用鹽醋擦過。”

宋芸兒奇道:“既然如此,那又怎麼沒有融合呢?”隨即明白了,喜道:“既然你知道他做了手腳,瓷碗當然被你調了包了!”

楊秋池微微一笑:“聰明!這個碗是另外一個幹淨的碗,真相就顯現了。所以龐管家剛才非常的意外,以致有些失魂落魄。”

宋芸兒現在明白了:“難怪剛才楊老太爺和他說話他都沒反應,一個勁說‘不會,不可能,不對’”

大少爺楊清水一直不吭聲,此刻兩眼通紅,不聲不響走到龐管家身邊,猛地一腳踢了過去,正中龐管家臉頰,把龐管家踢得倒摔出去好幾步遠。

楊清水還要追打,被楊秋池拉住了。

楊老太爺現在知道自己這綠帽子竟然是管家戴的,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龐管家大吼道:“來人!把他給我拖出去亂棍打死!”眾僕人答應了,就要上前動手。

楊秋池說道:“且慢!伯父,還有些事情沒問清楚,現在不能殺他。”

聽了楊秋池的話,楊老太爺只得暫時強壓怒火,盯著龐管家,恨不得將他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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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手印的秘密

宋同知問龐管家:“現在証據確鑿,你還不從實招來,難道要我動刑嗎?”

龐管家臉若死灰,點點頭:“是,山兒是我和三姨娘生的。”

“從實招來!”宋同知喝道。

“是,三姨娘一直被大奶奶她們欺負毆打,我經常替她找郎中治傷,她說這日子太苦了,想去死。我見她可憐,就勸她。她感激我,就……就主動和我好了,才懷了這孩子。”龐管家低著頭說道。

龐管家承認和三姨娘通奸,對於通奸,《大明律》規定只是杖八十,而且規定:“奸生男女,責付奸夫收養。”很明顯,龐管家想用八十大板換回兒子。

楊秋池道:“你說是三姨太主動和你通奸?”

龐管家點點頭。

“你不是對女人沒有興趣嗎?怎麼會和別人通奸呢?再說了,就算三姨娘感激你關心她,就憑你這個幹癟猴子模樣,母豬都不會和你通奸的,更別說如花似玉的三姨太了。”

“那也說不定!”大奶奶插嘴道,“這騷狐貍天生是個淫賤貨,看見男人就上,姓龐的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貨色正合她意。”

“婆婆說的一點沒錯!”周氏插嘴道,“如果這騷狐貍不是犯賤,她會發花痴嗎!”

楊秋池接過這話,問龐管家:“你知不知道三姨太為什麼發花痴?”

“我不知道,”龐管家全身發抖。

“你不說沒關系。因為我已經知道了,三姨太是被你下了一種藥,才使她發花痴的。”

“不,不是我,我為什麼要這麼做?”龐管家慌亂地說道。

“因為你要殺死她,你下藥本來是想讓她見厲鬼嚇死,沒想到引發了她地潛在疾病,才導致她發花痴,而她發花痴之後。神志昏聵亂,昏睡不醒,不知怎麼的並沒有產生幻覺見到鬼,也沒被嚇死。於是,你這才決定潛入小閣樓將她勒死。”

龐管家說道:“不對,我沒有鑰匙。怎麼進小閣樓院子?”

“翻過去。”楊秋池說道,“方才僕人們與你爭奪山兒的時候。我們都看到了,你雖然身材幹癟,一臉鬆樹皮,但早年跑船的經歷,讓你有了一付堅強體格,力氣很大,而那小閣樓的牆只有一人多高。憑你的身子骨,要翻過去還是不費勁的。”

“你事先在小閣樓下面隱藏了漿糊和窗戶紙,準備深夜動手。讓你沒想到的是,大奶奶叫你到二姨娘房間裡談論三姨太。你走不開,才沒有機會下手。”

楊秋池心裡知道,龐管家曾經通風報信。揭發了大奶奶她們對三姨太的暴行,所以。大奶奶叫龐管家去,並不是與他說話投機,而是因為龐管家下午被赤裸裸地三姨太抱,嚇得摔倒,也出了醜,大奶奶叫他去,是想一並嘲笑解氣,只不過,這話現在不能當面說,否則大奶奶下不了台。

“對啊,”龐管家如釋重負,“我一直和大奶奶她們在一起,除了上茅房,就沒出去過,哪有時間去殺三姨太呢?”

“沒錯,你故意當著她們面把三姨太狠罵了一頓,又罵到點子上,你的用意本來是想將來三姨太出事之後懷疑不到你,沒想到你的話討得了大奶奶她們的歡心,才一直讓你伺候著不讓離開。”

“你為了讓大奶奶她們放你走,好去作案殺人,你耍了一個小花招,趁上廁所的一點時間,跑出去找了更夫老牛頭,給了他一兩銀子,讓他縮短時間,提前打了五更,其實,那時候才剛剛到四更!”

“你怎麼知道?”龐管家非常驚恐,怎麼連自己給更夫的錢數他都一清二楚,不過這句話也就等於承認了這件事。

楊秋池沒有回答,指了指窗外,問道:“現在天已經黑了好久了,這時辰應該差不多都二更天了吧。不過,好像一直沒聽到打更地聲音,你不覺得奇怪嗎?”

龐管家豎著耳朵聽了聽,也發覺了這個問題,就在他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突然想起了剛才地問題,臉色不由變得煞白。

楊秋池微微一笑,說道:“很好,你猜出來了,沒錯,打更的老牛頭被我請來了,所以他今晚上沒辦法打更。因為有件事情他要出來作証!”轉頭對南宮雄說道:“把人帶上來!”

“遵命!”南宮雄拱手施禮,轉身出去,不一會,和另外一個護衛一起,將一個老頭帶了進來。這老頭五十來歲,走路一瘸一瘸的,是個跛子。

龐管家一看這跛子,煞白的臉上更是沒有一絲血色,哆哆嗦嗦低聲叫了句:“老牛頭!”

“對!”楊秋池說道,“他就是咱們楊家村打更的老牛頭。”

楊秋池對老牛頭說道:“楊老太爺家三姨太死的那天,龐管家來找過你嗎?你要如實回答,否則,哼哼!”

老牛頭捂著的一邊臉很明顯挨過打,臉頰青紫,嘴唇破了個口子,高高腫起。

原來剛才南宮雄出去就是去找這更夫老牛頭,稍稍動刑審訊,就查清楚了龐管家賄賂他讓他提前打更地事情。

老牛頭跪下磕頭道:“小人不敢,小人如實交代。三姨太死的那一晚,龐管家來找我。給了小的一兩銀子,讓小的提前打四更和五更。”

“你提前了多久?”

“總共提前了一更”

楊秋池提醒大家注意:“根據老牛頭地証詞,這就是說,那一晚打五更的時候。實際上才剛到四更。”

楊秋池根據屍體檢驗估算出來地死亡時間是晚上兩點左右,也就是正常情況下地四更,但由於老牛頭將四更和五更提前打了,提前了一更時間,這就是說,晚上兩點的時候,老牛頭本來應該打四更,卻打了五更。

所以,大奶奶她們解散地時候。實際上是晚上兩點,也就是估算的作案時間。這樣算下來,龐管家是有作案時間的,當然,同樣道理,其他四個女人也都有作案時間。

龐管家讓更夫提前打更。並不是刻意要讓自己取得沒有犯罪時間的証據。因為明朝的時候,屍體檢驗的水平還沒有達到把死亡時間精確到幾更地程度。更何況只提前了一更(兩個小時),如果不是楊秋池,根本不能確定三姨太是四更左右死的。因此,龐管家根本想不到要找個証據証明自己五更還與大奶奶她們在一起,從而証明自己沒有作案時間。

合理的解釋,應當是龐管家被大奶奶她們揪住不放,他是僕從身份。又不敢未經許可私自開溜,這才賄賂更夫提前打更,讓她們好解散,否則。過了五更,天就要亮了,那時候就不好下手殺人了。

雖然龐管家不是故意制造不在場証據。但這個提前打更,的確讓楊秋池陷入了歧途。龐管家也因此一直沒有進入楊秋池偵破重點嫌疑范圍。

龐管家並不輕易認輸,說道:“我沒有殺三姨太,你說我殺了她,有何為証?”

宋同知、羅縣丞等人聽楊秋池分析得頭頭是道,都有恍然大悟的感覺,忽聽龐管家問有何為証,心中都是一怔,對阿,說了半天,好像都只是楊秋池的分析,証據呢?

楊秋池道:“我問你,在三姨太死之前,他小閣樓上窗戶紙是誰貼地?”

“過年的時候丫環僕人貼地。”

“你貼了嗎?”

“沒有,”龐管家道,“這種事情向來都是僕人們做的。”

“對,我忘了,你不是僕人,你是管家。”楊秋池譏諷地笑了笑,“既然你不是僕人,沒有給三姨太貼窗戶紙,那怎麼會在窗戶紙上留下你的手印呢?”

“手印?什麼手印?”龐管家一頭霧水。這一下宋同知等人也聽不明白了。

“那天下午為了躲避發花痴的三姨太,你碰碎了花盆,手掌和手指被劃傷,對嗎?”

“是啊,郎中還替我包紮了手指。”

“替你包紮了哪一根手指?”

“中指。怎麼了?”

楊秋池沒有回答,而是環顧了一下四周,才說道:“請你把手舉起來,看看指拇上有什麼?每個人手掌和手指上都有的東西,你看看是什麼?”

龐管家搞不懂楊秋池是什麼意思,下意識地翻起手掌看著。

宋芸兒等人也不由自主也翻起自己的手掌查看,疑惑地說道:“沒有什麼啊。”

楊秋池抓住宋芸兒的纖纖手掌,指著上面地紋路說道:“你沒看見你手掌和手指上有各種各樣的紋路嗎?”

手掌和手指上有紋路,這在中國古代早就有了認識,還發展成了一種看手相算命的方法,漢代神相許負所著專著相手篇就有這樣的說法:“手紋亂挫,合有福祿,永無災害。手有橫理紋,殺害不須論。手有縱橫紋,爵位至三公。”而古人還用在文契上打手印作為一種証明。

由此可見古人對人地手掌和手指的紋路有了一定程度的認識,不過,古書上卻從來沒有通過指紋對比來認定罪犯地記載,說明古人並沒有認識到人的指紋具有唯一性,沒有將指紋鑒定作為刑事犯罪証據使用。

發現指紋地唯一性的,是十九世紀日本的亨利.福爾茨醫生和英屬印度殖民地的威廉.赫謝爾。兩人幾乎同時分別在不同地方揭示了這個刑偵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發現。

但他們的發現當時並沒有引起人們的重視,直到二十世紀初,世界各地的司法部門才開始正式認可指紋可以作為同一認定的証據使用。我國也是那時候才引進了現代意義地指紋鑒定技術。

宋芸兒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說道:“對啊。有好多紋路。”說到這裡,宋芸兒嘻嘻一笑,“哥,難道你是通過看手相發現龐管家是兇手的嗎?”

楊秋池搖搖頭:“不是,龐管家殺完人鑽出來重新糊窗戶的時候,他粘有漿糊的手掌和手指又粘上了灰塵,在按壓平整窗戶紙的時候,留下了這些淺灰色的手印。但這些指紋中,有幾個手指印是沒有紋路的。如果不信。咱們馬上可以去小閣樓查看!”

龐管家已經猜到楊秋池這番話的意思,兩眼露出了恐怖神情。

宋芸兒也猜到了,驚喜地說道:“哥,你是說,這龐管家那天中指受傷,用布包了傷口。因此窗戶紙上那手印地中指位置上並沒有紋路,証明那窗戶紙上的手印是他的。所以,他就是兇手!”

“聰明!”楊秋池讚道。

宋芸兒得意地笑了:“難怪下午你用我的頭發掃那窗戶紙上的灰塵,還趴在那裡左看右看的,原來是在觀察這個啊。”

楊秋池用某個特定手指紋路地有無來証明罪犯,並不涉及指紋的同一性問題,所以,是能夠被宋芸兒那時代地人所理解和接受的。宋同知等人聽了楊秋池的分析。都點頭讚同。

楊秋池點點頭,然後轉身對龐管家說道:“你用迷香迷昏了小丫鬟知春和奶媽呂氏,然後撕掉三姨娘房間外面的窗戶紙,鋸斷窗櫺橫木。鑽了進去,用隨身帶來的繩子勒死床上昏睡的三姨娘,偽裝她自殺。鑽出窗櫺,重新架好橫木。糊上窗戶紙,然後潛回了你自己的房裡。我說地沒錯吧?”

龐管家好像並沒有注意到楊秋池的話,而是在側耳傾聽什麼,臉上露出了恐怖的表情。

大少爺楊清水見龐管家不回答,走上前又一腳踢在龐管家下巴上,龐管家正張著嘴四下看,冷不丁挨了這一腳,上下牙猛一合,嘎一下,將舌尖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慘叫一聲,鮮血頓時流了出來,神志也恢復了清醒。

楊秋池對龐管家奇怪的神情並不意外,好像已經預料到了。問道:“龐管家,你還不承認嗎?”

“承認什麼?”龐管家捂著下巴。

“承認你殺了三姨太!”

“我沒有。”龐管家要做最後地垂死掙紮,“她是我兒子的娘,我為什麼要殺她?”

對啊!宋同知等人都覺有理,一起看向楊秋池。

“你強奸了三姨太,生下了山兒,從那時開始,你就謀劃著讓你的兒子繼承楊老太爺整個家產。三姨太不知怎麼地知道了你這個想法,堅決反對,因為實現這個目標的方法是殺死大少爺!你怕消息走漏,這才殺死了三姨太。”

大少爺楊清水吃了一驚,想不到這龐管家用心如此惡毒。

楊秋池續道:“你要殺大少爺當然不能直接殺,那會引起懷疑,最好地辦法就是下毒讓大少爺產生幻覺,讓他見到鬼,嚇死他,就象你給老太爺和我下毒,讓我們見到鬼一樣!”

什麼?楊老太爺和楊清水都驚呆了,相互看了一眼,楊清水問道:“真是他下的毒?這世界上難道還有毒能讓人看見惡鬼嗎?”

“具體是什麼毒我不清楚,不過,我知道這世上一些植物或者藥,吃了可以讓人產生奇怪的幻覺,對了,有些毒蘑菇也能產生這種幻覺。”

能讓人產生幻覺的植物叫做致幻植物,例如產於墨西哥北部荒漠上的仙人掌類中有一些是被當地人稱為“魔球”的致幻植物,人們若吃了它被稱為“烏羽玉”的嫩莖或嫩芽苞,就會出現種種幻覺:會看見各種奇形怪狀的魚;或者萬紫千紅的花朵;或者色彩斑斕的蝴蝶。致幻植物是巫師們最鐘愛的東西。

毒蘑菇比較常見,楊秋池提到一些毒蘑菇也能產生這樣的幻覺,對此,楊老太爺等人倒是聽說過,也就明白了楊秋池說的是什麼樣的藥了。

“我沒有!”龐管家聲嘶力竭喊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為什麼大少爺沒死?”

“因為大少爺見到鬼的第二天就離開家外出遊學去了。”

“那為什麼老太爺沒死呢?他一直在家啊!”龐管家聲音淒厲。

楊秋池冷笑:“大少爺沒死之前,如果老太爺死了,楊家家產就歸大少爺了,怎麼會輪到你的兒子呢!所以,沒殺死大少爺之前,你是不會殺死老太爺的。”

“那老太爺那一晚怎麼也見了鬼了呢?”說完這話,龐管家突然答應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好像身後有什麼人再叫他名字。

楊秋池笑了:“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估計最有可能是老太爺誤食了你下給大少爺的藥,由於藥被兩人分食了,所以大少爺和老太爺都見了鬼,卻都沒有被嚇死。”

龐管家再沒有接腔,又恐怖地回頭張望,隨即四處亂看,好像四周有個什麼可怕的東西。

見龐管家這樣子,眾人都有些詫異,只有楊秋池會心一笑,說道:“龐管家,你在看什麼呢?”

龐管家眼睛瞪得大大的,盡是恐怖之色,還是沒有答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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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作弊查真相

楊秋池抬手給了龐管家一記耳光,打得龐管家嘴角流血,神志恢復了正常。

趁此功夫,楊秋池說道:“龐管家,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剛才給我吃的那一碗醒酒用的紅糖綠豆湯,我沒有喝。我讓芸兒幫我故意發脾氣指使你去拿紅糖,然後讓南宮雄發暗器射掉了燈籠,趁大家慌亂之際,芸兒把我的那一碗和我伯父宋同知的那一碗對調了。”

頓了頓,楊秋池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又讓我伯父將那碗紅糖綠豆湯賞給了你喝。不過,這碗湯喝了有什麼後果我可不知道,龐管家,你知道嗎?”

啊∼!龐管家淒厲地慘叫了一聲,驚恐得臉都扭曲了,慌亂地伸手進喉嚨亂掏,幹嘔了兩聲,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楊秋池冷笑:“你這樣是沒用的。”

龐管家站起來就要往外跑,要去洗胃,被楊秋池身後的南宮雄一腳在肚子上,痛得又跪在了地上,隨即,強忍著痛,驚恐地抓住了楊秋池的手:“救救我!楊少爺,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我啊!”

“救你?你怎麼了?你不說明白,叫我怎麼救你?”

“我承認,我都招了,我知道老太爺這次請你來是來查山兒的真實身份的,我害怕暴露,所以兩次在紅糖綠豆湯裡下了藥,這種藥是我年輕的時候跑船從海外買回來地,過量服用能讓人產生恐怖幻覺。本來想把你嚇跑,可沒有達到目的,這次就想……就想嚇死你。我錯了∼!救救我啊,少爺,救救我,我什麼都招了。”

龐管家的這種藥少量服用能讓人心情愉悅,暫時忘掉痛苦,但快樂和痛苦往往只有一線之隔,如果過量服用。就會讓人產生恐怖的幻覺,甚至把人活活嚇死。龐管家當年跑船出海,見到當地部落首領用這種藥作為處罰手段,覺得好奇,便買了一些帶回來。

龐管家自己曾經過量服用過一次,知道這種致幻藥的厲害。就算閉上眼睛,也能聽到聲音。也能感覺到活生生的魔鬼就在身邊,這種發自內心的恐怖沒有什麼辦法能阻擋。

這種藥可以把人活活嚇死,因為人在極度恐怖的情況下,可以引起心臟驟停而導致猝死。比如溺水死亡,有時候不是被淹死的,而是被嚇死地。

溺水死亡可分為幹溺和濕溺,後者就是我們常見的淹死。而前者。人是在落水之後數秒鐘之內就死亡了,死者並不是被淹死的,而是因為極度的恐怖,瞬間引起心臟停跳而猝死。因此死者雖然死在水裡。但肺部只進了少量的水甚至根本沒有進水。

所以,根據肺部是否進水來判斷是生前落水還是死後落水,並不絕對準確。

另外。致幻植物一般都會對人體內臟器官尤其是肝臟造成損害,可因此導致呼吸、循環中樞抑制或肝昏迷而死亡。

龐管家第一次下的藥比較輕。只是想把楊秋池嚇走。第二次重一些,但藥性剛剛發作就被楊秋池吐出了大部分。龐管家眼看楊秋池沒有離開地意思,這才下決心讓楊秋池活活嚇死。所以,這一次龐管家下的藥劑量非常大,沒想到,作繭自縛,自己卻喝了。

剛才龐管家已經開始產生了幻覺,他聽到大廳裡有奇怪地笑聲,女人淒厲的笑聲,前後左右都是,接著看見腐爛了的女鬼,他知道,這才是剛剛開始,後面的厲鬼會越來越恐怖,最終會被活活嚇死。

龐管家現在藥性剛剛開始發作,又挨了兩腳一巴掌,舌頭也咬破了,因此神志才得以暫時恢復,他知道,既然楊秋池知道這種藥,又兩次吃了這種藥都沒事,所以,只有他才能救自己,他要趁自己這短暫的神志清醒,讓楊秋池救他性命。至於救了命之後判死刑的問題,只能以後再說了。

楊秋池先吩咐僕人去準備洗胃鹽水,然後繼續問道:“三姨太是你殺死的嗎?”

“是,是我殺地,我買通了更夫老牛頭讓他提前打更,脫身之後就翻牆進了小閣樓,用迷香迷倒丫鬟和奶媽,鋸斷窗櫺橫木,鑽進去用帶來的麻繩勒死三姨太,然後偽裝自殺,接著鑽出來,糊好窗戶,就跑了。”

“你為什麼要殺她?”

“我見她被欺負很痛苦,就拿那種跑船帶回來的藥高價賣給她吃,這種藥少量吃能讓人感到很舒服,沒想到她吃了之後發花痴,脫光衣服摟著我不讓我走,強行拉我上床。當時是在她房間裡,沒有別人,我就……就和她做了那事。”

“她清醒之後哭著把我打出房間。我希望她因此自殺,免得告發了我,但她沒自殺,也沒告發我。過不多久我就知道她懷孕了,肯定懷的是我地孩子。我才暗中注意保護她。”

“孩子生了之後,我想讓我兒子繼承楊家全部家產,就準備毒死大少爺和老太爺。我一時昏了頭,把這個想法告訴了三姨太,她既然是孩子的娘,我以為她一定會讚同並且會很高興,沒想到她說如果我毒死大少爺,她就要告發。”

這下明白了,三姨太對大少爺楊清水還是有感情的,不忍心看見龐管家殺他,所以威脅龐管家要告發,沒想到,反倒給自己引來了殺身之禍。三姨太在龐管家心中是沒有什麼地位地,他一心想的只是自己地兒子,龐管家為了滅口,這才對三姨太起了殺機。

龐管家接著說道:“我一氣之下,就在她吃的飯菜裡下了那種藥,晚上又將她勒死了假裝上吊自殺。第二天我又在大少爺的飯菜裡下了藥。劑量很重,想讓他見鬼之後嚇死。當時我去處理三姨太下葬地事情去了,後來我才知道,那天老太爺和大少爺一起吃的飯,所以藥量減小,老太爺和大少爺都沒被嚇死。”

“後來我偷偷打聽過大少爺的下落想繼續下毒,但老太爺他們也不知道具體……”

說到這裡,龐管家突然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恐怖地看著楊秋池。隨即尖叫著倒爬幾步,喊道:“不,不要過來,三姨娘,求求你別來嚇我,我錯了。我沒辦法才殺你的,……啊!”龐管家捂住自己的眼睛。卻仍然全身發抖,最後尖叫著在地上打滾。

他又產生幻覺了,聽這話好像看見了三姨太的鬼魂,這時候,僕人們將鹽水端來,楊秋池讓僕人給龐管家灌鹽水催吐洗胃。

可還沒等灌,龐管家掙紮著死死按住自己的心臟。大口大口喘著氣,已經說不出話。隨後,也許是臨死之前的回光反照,他看清了四周情況。努力地抬手伸向馮小雪懷裡的山兒,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再也說不出來,手臂無力垂落。眼睛還直勾勾盯著山兒。

楊秋池摸了摸他地頸動脈,已經沒有了脈搏,龐管家已經因為極度恐懼而導致心臟驟停猝死。

就算龐管家不被嚇死,他強奸三姨太,後來又殺死三姨太,這兩個罪名都是要砍頭的,所以,最終也難逃一死。

楊秋池有些感嘆,為了自己的孩子,這龐管家下毒殺人,這算不算是一種父愛的表現呢?

大奶奶厭惡地看著馮小雪懷裡的山兒,對楊老太爺說道:“老爺,這野種怎麼辦?還是溺死吧!”周氏和楊艾筱都附和。

宋芸兒杏眼一瞪,又要發火,楊秋池擺手制止。

楊老太爺有些為難,他親眼看見奸夫被活活嚇死,心頭的怒火也消了一大半,他倒不是一個冷酷地人,冷靜下來之後,也覺得山兒畢竟只是一個兩三歲的孩子,孩子是無辜地,但他不是楊家的人,無論如何處置,反正山兒是不能留在楊家大院的。

楊老太爺看了看楊秋池,問道:“賢侄,你意下如何呢?”

楊秋池笑了笑:“山兒是伯父您的兒子,當然要留在您身邊了。”

楊老太爺眉頭一皺,不悅地說道:“你怎麼能這麼……”突然,回味出楊秋池話中另有含義,疑惑地問道:“賢侄,你的意思是……?”

“剛才滴血認親的時候,我作弊了,其實,山兒真的是您地兒子!”

“你說什麼?”楊老太爺驚問。大奶奶等人也都驚呆了,一起疑惑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舉起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面有一個小小的傷口,他解釋道:“滴血認親的時候,我用我地血替換了伯父的血,所以,不會與山兒的血相溶。伯父地血還在廂房裡放著呢。”

大奶奶說道:“不對,剛才那龐管家的血與山兒地血溶合了呀!”

“那也是我作弊的結果,因為那個瓷碗,就是原先龐管家作弊拿給我的瓷碗,那個碗被龐管家用鹽醋擦試過,什麼血都能融合的。”

大家更是驚訝,這個結果太出人意料了,都有些不敢相信。

楊秋池說道:“其實,剛才我說到廂房裡禱告,這是我為了作弊方便說的一個借口罷了,”看了看楊老太爺,見他將信將疑,便續道:“這樣吧,我當著大家的面,重新做一次滴血認親。好不好?”

這個問題一定要搞清楚,如果山兒真是三姨太郭氏與楊老太爺的血肉,那楊老太爺疼惜他娘慘死,會愛他如掌上明珠一般。楊老太爺當即答應,重作滴血認親!

楊老太爺叫丫鬟重新拿來一個幹淨的瓷碗,還提來一桶清水,當著眾人面清洗了瓷碗,放在桌子上,將採血刃清洗之後在火上消毒,然後給楊老太爺的手指紮了一下,擠了一滴血滴在瓷碗裡。

換了一根採血刃,消毒之後在山兒小手指上紮了一下,擠壓傷口。鮮紅鮮紅的鮮血冒了出來,緩緩凝結成一個小血珠,艱難地離開了指頭,向碗中滴去。

眾人地目光隨著那小血滴落到了碗裡,慢慢地,兩滴血好像分別多年的親人,終於重逢了,相互靠近,融為了一體!

啊∼∼!楊老太爺長長舒了一口氣。捋著胡子開心地笑了。

這一次是當著眾人的面做得,大家都心悅誠服。

大奶奶看了看地上龐管家的屍體,遲疑了一下說道:“能不能再做一下山兒與龐管家的滴血認親呢?

楊秋池皺了皺眉:“死人的血是不能做的,不僅不準確,還會惹來晦氣。”

楊老太爺對大奶奶喝道:“賢侄說的極是,當面做的。還會有假嗎?山兒既然是我地兒子,絕對再不可能是那老畜生的兒子了。”

大奶奶連聲稱是。再無二話。

楊老太爺笑呵呵走到馮小雪身前,將山兒接了過來,在他粗糙的臉蛋上親了一下,滿心歡喜叫了聲:“我的兒,嘿嘿,真是我的兒子,嘿嘿黑。”

大奶奶很會見風使舵。立即滿臉歡笑跑過去,從楊老太爺手裡接過孩子,口口聲聲囑咐丫環僕人們,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他。把他養得白白胖胖的,周氏和楊艾筱也跟著上去表示了關愛。

她們三個以前主要是針對三姨太,對小孩倒不存在仇恨地問題。現在楊秋池又當她們面証明了山兒是楊老太爺的種,楊老太爺又是這麼喜歡。當然她們也跟著喜歡了。

古代滴血認親當然是不科學地,不能作為親子鑒定的依據,因為就算血型不同,甚至哪怕是人的血與動物的血,都會融合在一起,而血型相同的人血倒不一定全部都能溶合。

楊秋池在廂房裡用血液先進行了測試,楊老太爺的血是能與山兒的相溶,但他現在需要地是不相溶,所以,楊秋池被迫用自己的血做測試,幸好與山兒的不溶。

於是,他用自己的血替代楊老太地血與山兒的血作了第一次的滴血認親,兩者不溶,從而讓楊老太爺起了殺念,才引龐管家拼死護兒而露出了馬腳,從而揭露了龐管家地罪行。

對於第二個龐管家與山兒血型相溶的滴血認親,有些冒險,因為事先沒有龐管家地新鮮血液,無法作是否相溶的測試,只好相信古人所說的用鹽醋擦過的碗做滴血認親,所有的血都能相溶的說法,使用龐管家作弊給他的那個瓷碗,好在的確相溶了,也不知道是鹽醋的功勞,還是兩者的血的確能相溶。

其實,認定山兒不是龐管家的兒子,是有科學依據的,因為楊秋池做了血型測試,他下午的時候從龐管家頭上撥了幾根頭發就是要做親子鑒定測試。

經過對龐管家和三姨太的檢材血型測試,發現他們兩的血型所生的孩子不能出現山兒的那種血型,足以証明龐管家不是山兒的父親。

現在,楊老太爺一家人已經接受了山兒,讓這個苦命的孩子得到了一個好的歸屬,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楊老太爺吩咐僕人將龐管家的屍體抬走燒掉,不知道他那害人的藥到底藏在哪裡,便吩咐把他屋裡所有的東西也都全部統統燒掉。

三個案子都破了,真兇已經伏誅,只花了三天時間,也算破案神速了。

宋同知和羅縣丞都非常高興,第二天由羅縣丞帶著捕快們押著人犯二姨太張氏和奶媽返回了廣德縣。

接下來的幾天,便開始歡天喜地過大年了,古人過新年那可比現代人熱鬧多了。這是楊秋池回到古代過的第一個新年,又是在老家過的,還當大爺到處受人尊敬,非常爽。

大年三十這一天祭祖,在楊家祠堂的列祖牌位前,供奉了若幹肉菜、蒸食、糕點、水果、幹果、茶、酒等物。

全村宗族各分支男丁長者、男兒和原配夫人們,沐浴更衣之後,在楊老太爺的帶領下,依次進入楊家祠堂跪倒,男士們都排在前面,後面才是原配夫人們。

楊秋池雖然年輕,但有功名,而且是現任朝廷命官,所以和一幫白胡子老頭排在了最前列。

楊老太爺也是舉人出身,這篇祭文當然是由他親自執筆,洋洋洒洒一大篇,搖頭晃腦唱念了半天才完,一大半楊秋池都沒聽懂,無非就是歌頌列祖列宗們的功德,宣揚後輩踏著先輩足跡繼續前進的決心。

在列舉後輩成就說明後輩不辱先烈遺志的時候,楊秋池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很是得意了一番。

正月間,開始拜年請客喝酒,楊秋池他們決定正月初七返回寧國府,然後就要進京城到吏部領命前去湖廣鎮遠州赴任去了。

時間短暫,這些天楊秋池和宋同知成了眾族人們爭相宴請的對象。有功名的,在族裡有名望的,才排得上號輪得到,其他的人只能望洋興嘆了。

這幾天下來,楊秋池和宋同知連續作戰,雖然有宋芸兒能擋一點酒,但差不多每天都要喝得酪酊大醉才被攙扶著送回楊家大院。

正月初七,楊秋池等人告別楊老太爺等族人,返回寧國府。楊老太爺帶著族裡長者,一直送到了十裡涼亭,這才依依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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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貼己之人

回到寧國府,走親訪友熱鬧了幾天,楊秋池就準備出發了。

這天晚上,宋同知帶著宋芸兒來到楊府拜訪,隨行的還有兩個中年人,一個高高瘦瘦,另一個矮胖滿臉笑容,正是宋同知原來在廣德縣的刑名師爺金師爺和錢谷師爺龍師爺。

分賓主坐下之後,宋同知說道:“賢侄,你,你隔日就要去湖廣赴任,芸兒隨你去,她年歲尚小,脾,脾氣又不大好,就勞煩你多多擔待了。”

楊秋池拱手道:“伯父何出此言,芸兒年歲雖小,卻是人小鬼大,機靈著呢,我還指望她多多擔待我呢。”

宋芸兒嘻嘻一笑,隨即一板臉:“∼!哥,你這是夸我呢還是罵我呢?”

眾人都笑了。

宋同知又問道:“賢侄此去,家,家裡可安頓妥當了嗎?”

年前他們已經說好了楊母留在寧國府家裡,照料生意買賣,馮小雪隨楊秋池前去赴任。回來之後細細想了,馮小雪和楊秋池還是擔心楊母一個人在這裡無人照顧。

但此去湖廣鎮遠州千山萬水,而明朝時湖廣鎮遠州還屬蠻夷之地,實在不適合居家過日子。更何況,寧國府乃至京城等地,有楊家許多生意買賣要照料(接收郝員外家的),假如委托別人照顧那麼多生意,楊母是無論怎麼都不會放心的。所以,楊母已經決定不和兒子前去湖廣赴任。

楊母雖然也舍不得他們。但為了讓兒子放心前去赴任,一直將心事藏在心裡,笑著說她一個人在這裡能行,再說了還有宋同知、周知府他們照應。

現在宋同知提到這件事,楊母也都在,楊秋池看了看馮小雪,說道:“我和小雪商量了,還是想讓小雪留下照料娘,再說了。那麼多生意,娘一個人忙不過來的,有小雪幫她,會好一些。”

“這樣就好!”宋同知讚道:“上,上次商量地時候我就有些猶豫,所。所謂百善孝為先,賢。賢侄和侄媳婦去赴任,單留老母在家,雖,雖說是一番好意,也是迫不得已,卻,卻還是不大妥當。賢侄現在的處理倒是很恰當,只,只是苦了你一個了。”

楊母對楊秋池說:“這樣不好,小雪還是和你一起去。你一個人去那偏遠之地任職,身邊沒個貼己的人照顧,我可不放心。”

宋芸兒插嘴道:“怎麼沒有?有我啊!我難道不算貼己的人嗎?”

宋同知喝道:“芸兒別打岔。你,你伯母說的貼己。那是,是舖床疊被、侍寢更衣之人,你,你能幹嗎?”

宋芸兒一聽,臉騰就紅了,掩飾著說道:“我才不幹,我自己還要別人幫著舖床疊被呢。”

楊母當然希望宋芸兒能成為兒子侍寢更衣之人,有心把這話說開,可她畢竟是山村農婦,宋同知那可是朝廷五品官員,雖說楊母的兒子現在也是七品縣令了,但楊母腦袋裡這個彎還沒轉過來,多少還是有些畏官的,張了張嘴,到底沒說。

楊秋池說道:“娘,我能照顧好自己,你就放心好了。既然伯父也這麼認為,就這麼定了吧,小雪還是留在你身邊照顧你,否則我會擔心的。”

楊母聽了楊秋池的話,也有些猶豫,不知該如何是好。

馮小雪一方面放心不下夫君,當然也放心不下楊母,她也是左右為難,現在既然夫君這麼說了,便也勸楊母道:“娘,既然夫君一片孝心,您就成全了他吧,至於照顧夫君嘛……”湊到楊母耳朵邊低低地說了幾句,楊母欣喜地連連點頭。

楊母道:“既然如此,那小雪就留在我身邊吧。”

宋同知捻著山羊胡子滿意地點點頭,又對楊秋池道:“賢侄,你,你此去赴任,師爺、長隨可已物色?”

古代做官,尤其是明朝,官吏名額有限,而政務繁忙,沒有幕僚師爺和各種長隨跟班,要完成這些日常工作,簡直是不敢想象地,這才有“無幕不成衙”的說法。

楊秋池到明朝這麼久了,這一點當然知道,搖了搖頭:“我準備到湖廣之後再說。”

宋同知搖搖頭:“這,這樣子不行的,湖,湖廣能有什麼好幕僚?再說了,這,這幕僚可是你的左膀右臂,必,必須既要懂行而又知,知根知底的人才能放心,而長隨關系到你的身,身家安危,更是要貼己地人,半,半點都馬虎不得的。”

楊母一聽,還有這麼多講究啊,宋同知多年為官,深諳其道,他說地當然沒有錯,當下說道:“您老能不能給孩子介紹幾個貼己的幕僚長隨呢?”

“我正有此意,”宋同知說道,指了指身後的金師爺和龍師爺,“他二人出生紹興,都是秀才出身,分別精通刑名律例和錢糧會稽,跟隨我多年,協助我處理政務,忠心耿耿,精明強幹,十分得力,就介紹給賢侄為幕僚吧。”

楊秋池大喜,這兩位師爺他都很熟悉,只是,這是宋同知的心腹,自己掠人之美恐怕不大好。

楊秋池正要說話,宋同知已經猜到了楊秋池的想法,說道:“我現在升任寧國府同知,不是正印,這用幕僚的時候少多了。而且,將來有需要,我再另外找就是。賢侄年少有為,將來前程不可限量,他二人跟隨你,也是他們的造化。”

金師爺和龍師爺出列,向楊秋池躬身一禮,由金師爺說道:“在下二人如蒙楊大人聘用,定當盡心竭力輔佐大人。”

“好!”楊秋池一拍椅背,十分高興地對宋同知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伯父!”

他知道請師爺要下聘書,當下吩咐僕人拿金柬關書來。自己可不會寫這玩意,宋同知便代筆寫了兩份關書,加蓋了楊秋池地私印,由楊秋池親手交給了金師爺和龍師爺。

手續辦好,兩人現在就算是楊秋池的幕僚了。楊秋池吩咐僕人在楊府裡安排了兩人的住宿。

宋同知又給楊秋池說了一些官場上需要注意的事情,尤其叮囑要多帶耳朵少帶嘴,遇事切莫強出頭,楊秋池都記在了心上。又聊了一會之後,宋同知和宋芸兒這才告辭回去了。

接下來地幾天裡,楊母和馮小雪開始給楊秋池準備行囊旅資。

楊家可不比以前,現在有的是錢。她二人生怕楊秋池到了那偏僻之所,要什麼沒什麼,能想到的都多多買了,滿滿裝了幾大車。

臨出發到京城地前一天晚上,楊母和馮小雪要把一些注意事項仔細叮嚀楊秋池,都是些多加衣服、少喝酒,注意身體,注意安全之類的雞毛蒜皮地小事。

楊秋池聽得頭都大了,苦笑著說:“娘,小雪,我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會照顧自己的啦,”說到這裡,故意逗她們,“你們要真擔心,找個保姆看著我得了。”

馮小雪點點頭:“夫君說的是,這件事情那天晚上我就和娘商量過了,丫鬟月嬋這些日子服侍你挺好的,就讓她和你一起去,隨身服侍你。”

“啊?”楊秋池苦笑,“你們還真找個小保姆照顧我啊?”隨即想起來,宋同知來的那天晚上,楊母和馮小雪嘀嘀咕咕之後,楊母才答應小雪留下來,原來她們嘀咕的是這件事情。

“是的,”楊母笑咪咪說道,“這是小雪和娘商量過的,月嬋這小丫頭挺懂事,知冷知熱的,挺合我們心,她這些日子服侍你也挺好的,有她在你身邊照顧,我們才放心一些。”

馮小雪說道:“是啊,芸兒姑娘武功高強,有她和一眾護衛保護夫君,我們就不擔心了。只不過,芸兒姑娘生性豪爽,又是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從來都是人家服侍她的,咱也不敢指望她來服侍夫君你啊。所以,還是帶個小丫鬟好。”

楊母又接著說:“月嬋聰明勤快,善解人意,又會體貼人,人也長得很美,作小妾還是很不錯的。以前我們就商量過,等些日子月嬋丫頭大些了,就讓你收了她填房的。所以,她跟著你,你自己看著合適的時候,就收了她吧,不用問我們的意見了。”

她們兩一唱一合,楊秋池連嘴都插不上。好不容易得了空,剛要說,楊母又開口道:“對了,說到納妾這件事,我和小雪也都商量過,你這一去赴任,任期三年,這三年裡,要是遇到合適的姑娘,你就自己做了主納妾吧,大戶人家誰沒有個三妻四妾的。這種事情你自己作主就行了,最好任滿回京銓選的時候,帶個一兒半女的回來,我就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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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大房馬車

馮小雪也道:“是啊,夫君,你現在是官老爺了,納個幾房小妾也沒什麼的,遇到合適的就收了。咱娘等著抱孫子都等了好久了呢。”

馮小雪當然明白,夫君反正已經納了兩房小妾,就指望能早點生個兒子,一天不生兒子,這納妾就一天沒個完。

楊秋池剛要說話,楊母已經轉身吩咐道:“月嬋,你過來。”

他們說話的時候,三個丫鬟月嬋、小蝶,香晴一直站在旁邊伺候著。月嬋已經把他們的話聽了個真真切切,心裡又是慌亂又是甜蜜,聽見楊母召喚,趕緊碎步上前,福了一禮:“老夫人。”

楊母拉著月嬋的手問:“我們剛才說的,你都聽到了吧?”

月嬋羞紅著臉點點頭。

楊母道:“今後少爺可就交給你了,你要伺候得好,將來你就是我楊家的人,否則,我可不答應的。聽到了嗎?”

月嬋跪下給楊母和馮小雪磕頭道:“月嬋謝謝老夫人、大奶奶厚愛,月嬋一定盡心竭力服侍好少爺,請老夫人、大奶奶放心。”

楊母和馮小雪相視一笑,滿意地點了點頭。

楊母這才問楊秋池:“秋池,你意下如何啊?”

楊秋池苦笑:“你們都給我安排得妥妥貼貼的了,我還能說什麼呢。”

說心裡話,有了這個美麗而又乖巧的小丫鬟伺候。自己可就省心多了,心裡還是很高興地。

說妥之後,月嬋趕緊去收拾東西。

楊母知道第二天楊秋池就要遠行,要早點睡,而且還有心裡話要和他娘子說,便不耽誤,告辭回房休息了。

馮小雪很舍不得離開夫君的,但這也是沒法子,只能顧一頭。所謂百善孝為先,再說了,還有那麼多生意要照顧。只能忍痛分別了。

不過,馮小雪很懂事,她知道如果自己傷心哭泣,會讓夫君牽掛。不能安心前去赴任,所以強裝笑臉。和夫君說笑著。

楊秋池當然懂得馮小雪心思,自己這娘子雖然臉上有塊黑斑,影響了容貌,但她心地善良,善解人意,是典型的賢惠之妻,所以楊秋池非常疼惜她。離別在即。心裡也是挺舍不得的。

要是秦芷慧和泥娃娃宋晴沒被那老虔婆搶走就好了,至少周轉的開嘛。這該死的老虔婆,一定要想辦法抓住她,把兩個小妾救回來。

當晚。兩人說著心裡話,溫存纏綿,直到雞叫三遍。才相擁著睡去。

第二天,楊府大院子裡幾輛馬車已經準備停當。既然馮小雪不和自己一起去赴任。楊秋池留下四個女護衛在寧國府保護楊母和馮小雪,讓女護衛夏萍隨自己前往赴任,以便照顧和保護白夫人、白素梅母女。

南宮雄帶著十五個男護衛騎馬,楊秋池抱著心愛的小黑狗,還有那兩只信鴿,和宋芸兒、小丫鬟月嬋三人坐一輛馬車,兩位師爺坐一輛馬車,後面的馬車裝的都是楊母和馮小雪給他們準備地金銀珠寶和細軟,還有幾車的日常用品。另有一駕馬車專門裝的是楊秋池的那個鋁合金大櫃子,裡面裝著楊秋池穿越帶來的寶貝。

準備好後,出發進京。

楊母、馮小雪、宋同知、韓氏以及宋同知的小妾們,還有周知府、候小旗等楊秋池地親朋好友,一直送出城外,這才依依惜別。

一路無話,第三天,趕到了京城,還是老規矩,下榻在馬渡、牛大海的千戶所裡。

當晚,馬渡、牛大海、賈翰林、顧府尹設宴給楊秋池接風。

顧府尹說,白夫人、白素梅母女兩已經轉到了應天府大牢,他已經安排妥當,隨時可以啟程。給雲南提刑按察使康懷地書信也寫好了,當下交給了楊秋池。楊秋池非常高興,好好敬了顧府尹幾杯酒表示感謝。

第二天,楊秋池帶著護衛到吏部領“憑照”,也就是派遣通知書兼通行証,路上使用的。至於任命,早已經通過專門官驛下發到了湖廣。

吏部官員開始還擺些架子,楊秋池也懶得多說,紅包開路,吏部官員馬上換了笑臉,很順利就拿到了憑照。按規矩,拿到憑照之後十五日內必須啟程。

楊秋池回到錦衣衛千戶所,賈翰林和顧府尹都已經等在那裡,眾人算了啟程日子。

啟程這一天,楊秋池終於又見到了白夫人和白素梅。當禁卒們將她二人帶出來的時候,雖然都帶著枷鎖,但比上一次要精神一些了。

只是,白夫人明顯比以前蒼老了許多,而白素梅頭戴一頂尼姑帽,身穿素衣,還是那麼文文弱弱,清秀脫俗,瘦了好多,兩只眼睛變得更大了,清涼透底。只是,沒有白夫人那種憂傷,出家的經歷讓她懂得了如何調節自己的心境,也是四次死裡逃生反復磨煉了她的精神和意志。

她們身體都很不錯,看來,馬渡交代之後,她們在錦衣衛詔獄裡得到了比較好的待遇,轉到應天府大牢之後,本來看守就沒有錦衣衛嚴格,而且待遇也要好一些,又有顧府尹特別關照,這身體和心情也都慢慢好起來了。

白夫人和白素梅要給楊秋池磕頭感謝,被楊秋池攔住了,說道:“我是專門護送白夫人和白姑娘你二人到雲南去地,安頓好了之後我再去湖廣任職。”

馬渡在一旁介紹道:“楊兄弟已經被委任為湖廣鎮遠州清溪縣知縣。”

古代這流放三千裡,那可以是一步一個腳印走著去的,而且還要帶著二三十斤重的木枷,官差後面水火棍隨時伺候著,可真是不死也要脫層皮,再加上她們母女兩個女流之輩,這一路上難免受到凌辱。

所以,白夫人母女本以為這一趟恐怕就要死在路上了,此刻聽說楊秋池要親自送她們去雲南,真是驚喜交加,又聽到楊秋池當了縣令,都替他高興。

白夫人道:“楊公子,不,楊大人果然少年英才,可惜,當初我們老爺……”說起往事,復又傷心落下淚來。

白素梅攙扶著白夫人,低首不語。

宋芸兒曾經背負著白素梅逃脫殷家火海,兩人也算得上生死之交。當下上前寬慰。白素梅見到宋芸兒,有些意外,聽說宋芸兒要一起去雲南,更是驚喜,頓時放心不少。

按規矩流犯出城是要枷號遊街的,顧府尹給免了,還專門準備了一輛遮擋嚴實地馬車給她二人,並悄悄給楊秋池說了,等離開了京城,這枷鎖就可以取了。

負責押解的兩名官差也都是顧府尹的親信之人,得到了專門地交代,並且負責過多次押送流刑犯到西南,熟悉沿途路況,楊秋池給那兩個押解官差專門準備了兩匹好馬代步,又打賞了一些銀兩,兩人喜出望外,忙不迭磕頭感謝。

與馬渡等人辭別之後,楊秋池一行二三十人,浩浩盪盪向湖廣出發了。

馬渡帶十個錦衣衛騎著高頭大馬前面開道,隨後是楊秋池的馬車,後面是白夫人和白素梅地馬車,再後面是金師爺和龍師爺兩人的馬車,隨後是幾大車金銀和行李。最後是夏萍帶著其余錦衣衛和兩名官差斷後。

建文余黨上次在北哨村被楊秋池殲滅了一百多人,損失慘重,這樣的損耗他們現在可耗不起,而且估計到現在楊秋池很可能已經有了防備,楊秋池那十多名錦衣衛護衛又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所以,估計建文余黨不會再對楊秋池正面動手,一時半會也組織不起能殲滅楊秋池他們的強大力量。

所以,楊秋池他們估計,這一路之上,應該不會遇到建文余黨的伏擊,但有了上次的教訓之後,南宮雄和夏萍兩人都非常的謹慎,一路之上都小心戒備。

在現代社會裡,楊秋池還是經常出差的,但那都是坐車乘船坐飛機,可從來沒有坐馬車出遠門的,而且是真正的遠門,三千裡呢。

楊秋池吩咐不必趕路,慢慢行去。

出城之後,楊秋池吩咐停下修整,兩位應天府官差將白夫人和白素梅兩人的枷鎖去了,這才接著前行。

從京城應天府出來,他們走的是官道,這官道雖然比不上現在的高速公路,卻有專門的養路隊維修,所以還是很平整的。

楊秋池、宋芸兒和小丫鬟月嬋三人坐一輛大馬車,這是馮小雪專門定做的,反正這一去都走的官道,所以把這輛特制馬車造得跟現代的房車似的,很寬敞很柔軟舒服。馮小雪還特別高價請了個經驗豐富的車把式做楊秋池的專車駕駛員。

所以,楊秋池這輛特別設計的減震性能良好的明朝豪華房車走到平整的官道上,倒不覺得如何顛簸,還是很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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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路同行

現在是寒冬臘月,寒風刺骨,與顧府尹等人告別之後,一出城門,小丫鬟月嬋就將車棚前面厚厚的布帘子放了下來,把後窗擋帘打開透氣,然後將車棚裡的一盆炭火燒得旺旺的。

燒炭火的是一種專門用於古代馬車上的取暖用的暖爐,黃銅作的,蓋上蓋子,下面有類似陀螺的裝置,可以在顛簸中始終保持平衡,所以裡面的炭火不會顛出來。

這一來,車棚裡既不嫌氣悶也不冷了。

只是,這一去三千裡,不是一兩日就能到了,行程枯燥,如何打發呢。楊秋池和宋芸兒兩人說了一會閑話,覺得有些困倦,便依在被褥上打盹。

宋芸兒從來沒出過這麼遠的遠門,很是新奇,趴著窗戶往外張望。外面都是滿目蕭索,枝葉凋零,一陣寒風吹,過煙塵滾滾。偶爾能看見一兩個在寒風中簌簌發抖的農漢在地裡不知道在拾掇著什麼。

看了一會,覺得無聊,又趴在後窗戶看。只見白夫人母女兩坐的那一輛馬車顛簸得很厲害,看來質量不怎麼樣。隨著馬車的顛簸,前面擋風的布帘子被寒風不時地卷起,這馬車擋風設備也不怎麼樣。

金師爺和龍師爺兩人的馬車也是馮小雪專門訂做的,雖然比不上楊秋池的豪華,但舒適和御寒功能還是比一般的馬車強得多的。而白夫人她們的馬車是應天府臨時找來地普通馬車,比較簡陋。

宋芸兒搖了搖楊秋池:“∼!哥。醒醒!快醒醒!”

楊秋池睡眼朦朧:“怎麼了?這馬車搖得我正舒服,在打瞌睡呢。”

“別睡了!”宋芸兒趴在後窗又看了看後面,“白夫人她們馬車擋不住風寒,可能正在挨凍呢!”

這下子楊秋池瞌睡全醒了,一骨碌爬起來,也趴在後窗戶看。

小丫鬟月嬋也湊了過來。還沒等她看,楊秋池已經叫道:“快停車,我們去看看!”

楊秋池的馬車停了,整個車隊也就停下來了。

楊秋池跳下馬車。幾步跑到後面,挑開車棚的帘布,見白夫人和白素梅依偎在一起,白夫人身上披的是楊秋池在錦衣衛詔獄裡送給她們的那件狐皮批風。

兩人雖然穿得比較厚實,可這鬼天氣陰沉沉的沒太陽,寒風呼呼刮。她們車上又沒有那種暖爐,正挨凍呢。

白素梅看見楊秋池。眼神中閃出了一絲欣喜,隨即又黯淡了下去。

白夫人看著楊秋池勉強一笑:“楊大人,怎麼了?”

“白夫人,您們這車上太凍了,得想個辦法取暖才行,要不然,挨到晚上打尖。你們兩非凍病了不可。”

宋芸兒和月嬋也跟了上來,楊秋池問月嬋:“咱們行李裡面帶得有多余暖爐嗎?”

月嬋搖搖頭:“就準備了兩個,一個在咱們車上,一個給了兩位師爺車上了。這東西又重又佔地方。所以老夫人和大奶奶就只準備了這兩個。”

這可麻煩了,如果把自己的貢獻出來,宋芸兒身有武功不怕冷。可小丫鬟月嬋要挨凍,最關鍵的。自己最怕的就是冷,肯定受不了。

拿兩位師爺地給她們,這也說不過去,怎麼辦呢。

白夫人搓了搓手,說道:“楊公子,沒關系的,我們沒事,穿得厚著呢。”

白素梅看了一眼楊秋池,低下頭,沒說話。白淨的臉蛋已經凍得紅撲撲的了。

楊秋池正在思考該怎麼辦,宋芸兒在身後說道:“哥,幹脆叫白夫人她們兩到我們馬車上,那不就行了嗎?反正我們那輛馬車寬敞著呢。再坐兩個都沒問題。”

楊秋池正有此意,只是擔心宋芸兒多心,也害怕別的人多嘴。既然宋芸兒說出來了,這樣最好,大家在一起也熱鬧。楊秋池正擔心旅途上無聊呢。當下說道:“芸兒提議很好,白夫人,白姑娘,就請兩位到我們車上坐吧。”

白夫人還要推辭,可見到白素梅凍得那樣子,很是心疼,話到嘴邊又嚥下了,只剩下連聲感謝。

小丫鬟月嬋趕緊攙扶白夫人下了馬車,上了前面大房馬車。又回來拿了兩人的衣物。眾人上了馬車,繼續前行。

白素梅她們上了馬車之後,扶著她娘找了個角落盤膝而坐。

這大房馬車裡果然暖和,白夫人和白素梅很快就緩過勁來了。

楊秋池對月嬋說:“月嬋,這一路上你要多多服侍白夫人母要。”

月嬋以前就是白夫人地丫鬟,後來送給了楊秋池,她當然知道該怎麼服侍。答應道:“是,少爺!”

“不不,這可不行!”白夫人連連擺手,她們母女能得到楊秋池如此的關懷,和自由人沒有什麼兩樣,已經是感激涕零,哪裡還敢要丫鬟服侍,堅決不允。

楊秋池勸了幾句,白夫人只是不允,沒辦法,只好作罷。

原以為人多了熱鬧,可白素梅上了馬車,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盤膝而坐,默默念誦經文。

剛才宋芸兒和小丫鬟月嬋在車上,楊秋池沒把她們兩當女人,所以伸胳膊伸腿很自由,可現在白夫人和白素梅在車上,楊秋池有些手足無措。

白千總原本要把白素梅許給楊秋池,只因要求楊秋池休妻,才沒有成就這門婚事,以至於白素梅傷心絕望之下,無意凡塵,遁入空門,接著白家遭遇橫禍,雖然楊秋池救下了白夫人母女兩性命,可楊秋池還是覺得自己欠了白素梅什麼似地。

白夫人現在對楊秋池是充滿了感激,她現在只求自己的女兒平平安安就好了,可不敢奢望楊秋池能納白素梅為妾。

所以大房馬車上雖然有五個人,卻都沒有說話,一時之間,非常的安靜。只剩下馬車車輪幾哩咕嚕的聲音和嗚嗚的寒風吹過的聲音。

這馬車上沒有板凳,都是盤膝而坐,古人很習慣這種坐姿,可楊秋池很少這樣坐過,可自打她們上來之後,楊秋池就只能老老實實學著盤膝而坐,不一會,就腰酸背痛腿發麻了。

月嬋坐在楊秋池旁邊,看見楊秋池在那裡扭來扭去換姿勢,猜他不習慣這樣坐,抿嘴一笑,說道:“少爺,你將腿伸直吧,月嬋幫你揉揉腿。”

要是在楊秋池剛剛穿越來到明朝的時候,他肯定會嚇一跳,可這麼些日子過去了,對於這萬惡地封建社會的小地主腐朽生活,楊秋池已經逐漸習慣了,加上腿一直卷曲著實在難受,看了白素梅一眼,見微微合著雙目在默默念經,便想將腿悄悄伸到月嬋身後。

月嬋撲哧一笑,將楊秋池的兩條腿抱住,抬到自己面前。

楊秋池大窘,卻也不好收回來。幸虧自己穿著厚厚的白襪,每天都換,也沒有腳氣,到也不臭,不會熏到這美麗地小丫鬟。

月嬋給楊秋池輕柔地按摩腳肚子和腳丫子,很舒服。隨著月嬋的按摩,楊秋池漸漸也不大緊張了。

見白素梅一直在念經,也不好打擾,等她終於念完一段,這才插空問道:“白姑娘,我有個問題能問你嗎?”

白素梅睜開雙眼,微微有些羞澀,伸出蘭花般手指輕輕捋了捋鬢角的秀發,亮亮地大眼睛閃了閃,說道:“公子請說。”

楊秋池坐起身:“白姑娘出家法名如何稱呼?”

“法號三劫。”

“三劫?”楊秋池略一思索,馬上明白了這法號的意思,那是指她三次劫難,三次死裡逃生。想起往事,白素梅柔軟地嘴唇,豐滿柔軟的的胸乳,頓時浮現在腦海之中。不由有些心潮澎湃。

宋芸兒插嘴道:“白姑娘,你三次劫難,不,算上後面這一次就是四次,都是我哥救的,你們還真有緣分呢。”

白素梅點點頭,臉上微微也泛起了紅暈,不知道她是在想象楊秋池給她的人工呼吸,還是在回憶雲崖山自己情不自禁撲進楊秋池懷裡的情景。

白夫人接過話頭:“是啊,加上這一次無緣無故牽連謀反,我們白家前後四次蒙難,都是楊公子救的,楊公子對我白家可謂恩重如山。”

楊秋池擺擺手:“白夫人可千萬別這麼說,這樣我可有些不好意思了。”

宋芸兒問白素梅:“白姑娘,你念經怎麼不看經文,那麼長的經文,能記得住嗎?”

楊秋池插嘴道:“芸兒,你武功高強,那麼多招式你又是如何記住的呢?”

“反復練唄。日子久了就記住了。”宋芸兒有些得意,接著問白素梅:“白姑娘出家沒多久,這麼多經文都能記住嗎?”

白素梅看著車棚中間銅爐裡一閃一閃的炭火,悠悠說道:“山廟之中,除了念經,還能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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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煮酒

樣秋池的腦海中浮現出白素梅青衣古佛,油燈搖曳的情景。不由的長嘆一聲:“白姑娘,三年流期滿了之後,你還打算重回寺廟嗎?”

白素梅神情一黯:“我乃不祥之身,克死夫君和公公,目睹妹妹慘死都不能直言,爹爹也遭遇飛來橫禍,我師父說這都是我前世造的罪孽,今世要來償還。所以,我落發之時,就已經決定了此殘生,吃齋念佛,以贖自己前世之罪。”

楊秋池瞪眼道:“你師父胡說!這些事情怎麼能怪到你的身上呢?殷德父子奸殺你妹妹,那是他們自作孽不可活,怎麼能怪到你的頭上呢?白千總被手下那些謀反官兵連累,緣坐而死,更怪不到你的頭上了。你師父這真是……,真是……”

楊秋池氣得都有些糊塗了,一連說了幾個真是,還是沒說出真是什麼來。

白素梅低頭垂淚:“我都已經遁入空門了,往日恩怨情仇,對我都已經是過眼雲煙。”

宋芸兒插嘴道:“白姐姐,你現在流放三千裡,已經離開了佛門,這出家應該就不算數了吧。”頓了頓,又指著白素梅的頭,“你看,你的頭發都長得老長了,還不如留了長發,還俗吧,和我們在一起,大家開開心心的,多好啊。”

白素梅被抓了好長時間,剃光了的頭發已經長出了好長。不過指著人家禿頭說話,也只有這宋芸兒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才敢。她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也沒個忌諱。

白素梅黯然搖頭:“多謝你了,宋小姐。我已遁入空門,本來就已經皈依我佛,這次被牽連,雖然枷鎖在身,那也只是鎖住了我這付皮囊,只要心中有佛,在寺廟與在監獄。那有什麼分別呢?”

“對啊!”楊秋池也直截了當說道,“既然沒有分別,流期滿了之後就不要回寺廟了,如果不嫌棄地話,就和我們在一起住吧,如果你嫌太吵。我可以單獨給你在家裡修一個小廟,你可以在那裡靜心修行啊!”

楊秋池想讓白素梅當《紅樓夢》裡翠庵裡的“白鶴”妙玉。自己就能像賈寶玉一樣,到她的庵裡煮一壺茶,品一回梅花,享受一下超凡脫俗的感覺。

不料,白素梅還是搖了搖頭:“多謝楊公子厚愛,如果有可能,我還是要回應天府淨雪庵。跟隨師父。”頓了頓,低聲說道,“如果我不回師父身邊,而是一個人修行的話。我怕我克制不住心中魔障。”

楊秋池一怔,隨即明白:“原來你是害怕你自己擋不住我這個小色魔的誘惑。”

雖然自嘲為小色魔,不過楊秋池還是覺得自己對感情是真摯的。並沒有濫情。自己一妻兩妾也還不算多嘛,袁世凱有九個老婆呢。唐伯虎也有八個(加秋香好像也是九個),韋小寶也有七個呢。

對於白素梅,自己當初就同意納她作妾的,雖然那時候更多的是一種責任,與她有肌膚之親之後地責任,所以,如果現在白夫人願意將白素梅許給他為妾,他還是願意的。

不過現在看來,這種可能幾乎沒有,因為一來白素梅現在已經沒有這種念頭,二來白夫人不敢有這種念頭,三來自己還不敢納妾,在沒有抓到那搶自己小妾的老虔婆之前,他不敢再納妾來冒險。

一時無語,馬車繼續搖搖晃晃往前行,宋芸兒性格跳脫,哪受得了這種氣悶,說道:“咱們找個什麼事情做吧,不然這樣好悶的。”

楊秋池道:“行啊,找什麼事做呢?”

“喝酒劃拳好不好?”宋芸兒手一伸。

楊秋池嚇了一跳,很想問她究竟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看了看白素梅,說道:“人家白姑娘是出家人,咱們喝酒劃拳,不好吧?”

白素梅微微一笑:“不妨的,你們玩你們的,我閉目念經。”

宋芸兒笑著吐了吐舌頭,也知道自己地提議太過分了,想不到什麼好點子。

楊秋池大小算個酒鬼,宋芸兒這一提議,倒把他肚子裡的酒虫給勾起來了,使勁嚥了聲口水,說道:“喝酒地提議好,劃拳不好,那是那些酒鬼幹的事情,這樣吧,咱們行酒令好不好?”

宋芸兒拍手道:“太好了!白姑娘不喝酒就喝茶代替,咱們三個喝酒。對了,還有馬大人他們送的鹵肉下酒呢。”轉頭對白夫人說道:“伯母,您說好不好?”

自從白千總被斬首之後,白夫人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女兒笑了,剛看見女兒竟然微微一笑,心中歡喜,不由的眼睛都有些濕潤了,現在聽到宋芸兒的提議,便連聲稱好,希望這樣能讓女兒慢慢快樂起來。

楊秋池有些猶豫:“白姑娘是出家人,咱們當著她的面喝酒吃肉,恐怕不大妥當吧。”

宋芸兒一想也對,但好不容易想到一個好玩的,如果玩不成,那多掃興啊,不由得有些患得患失地看著白素梅。

白夫人都答應了,白素梅自然不好反對,她只是以茶代酒,倒也無妨,至於楊秋池他們當面吃肉,出門在外,共乘一車,也就講究不了那麼多了,再說了,自己一個罪人,有什麼資格反對大老爺他們當著自己地面吃肉喝酒呢。

白素梅想到這裡,笑了笑,對楊秋池說道:“楊公子,你們盡管自便,不礙事的。”

見白素梅沒有異議,宋芸兒大喜,出發之前,馬渡他們已經給楊秋池準備了牛肉鹵雞鹵鴨等好多路上吃的熟食,趕緊吩咐小丫鬟月嬋拿吃的出來。

月嬋連忙在中間擺了一個小方桌,用幾個大碗端出來下酒熟食,拿了幾個酒杯,說道:“少爺,這路上顛簸,先不要斟酒,輪到誰輸了,咱們再斟酒馬上喝。好不好?”

楊秋池點點頭,讚道:“還是小丫頭聰明!就這麼辦吧。”

月嬋取出一套專門溫酒用地八角形青花陶瓷套壺和套杯,壺身紋飾秀麗雅致,精美古朴。打開銅爐的蓋子,在套壺裡面裝滿水,然後將溫酒器放在火爐裡,再把銅爐的蓋子蓋上。

楊秋池好奇地問:“月嬋,你在幹什麼呢?”

“溫酒啊。”月嬋說。

溫酒楊秋池是知道地,三國關羽不就是溫酒斬華雄嗎。這寒冬臘月的,喝點溫酒,很是舒服,情不自禁開口吟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宋芸兒很夸張地將手掌在鼻子前扇了扇:“好酸啊,牙都要掉了!”

月嬋讚道:“少爺做地詩真好,要不,你們就吟詩作賦,吟不出來就罰酒,好不好?”

宋芸兒對楊秋池笑道:“哥,你這小丫頭鬼機靈,處處幫著你,聽你吟了這麼好的一首詩,便提議吟詩作賦,明明知道我們三個都是女流之輩,除了《百家姓》、《千字文》還有《女誡》之外,哪裡會什麼詩詞歌賦嘛。”

月嬋臉一紅,偷偷看了看楊秋池。

宋芸兒接著說道:“小丫頭,你以為你們少爺真能賦詩?他剛才吟的那首詩是唐代白居易的《問劉十九》。”

月嬋沒讀過書,不知道這些,還以為是楊秋池剛才看見自己溫酒,才賦詩一首呢,原來是抄襲別人的。被宋芸兒一番搶白,臉更紅了。

楊秋池笑道:“好了,芸兒,你還說你不會吟詩,你不會的話怎麼知道這首詩的?”心裡卻想,如果真要吟詩作賦,自己懂個屁,打油詩恐怕都做不出來。

白素梅仿佛已經看穿了楊秋池的心思,笑道:“我們的確不會吟詩作賦,楊公子高中舉人,這四書五經、詩詞歌賦那是信手拈來,就別為難我們了。”

宋芸兒當然知道楊秋池四書五經其實不怎麼樣,他這舉人這縣官多半也是花錢買來的,她什麼都佩服楊秋池,唯獨這讀書做學問半點都不佩服。而宋芸兒自己自幼讀過不少詩書,要論背誦別人的詩詞,並不怵他。

正好楊秋池主動提出行酒令,這個好玩的機會可不能放過,便說道:“劃拳不行,這行酒令文雅,比較合適,這樣吧,咱們行個聯詩酒令,一個人起頭背一句詩詞,後面的人背的詩詞中,必須有前一個人背的詩詞的最後一個字,依次往下接龍,十聲之內,接不出的罰酒,怎麼樣?”

“好啊!”楊秋池笑道,吟詩作賦不行,這背古詩倒還可以,大不了多喝幾杯酒就是了,反正自己正想喝酒呢。

宋芸兒問白夫人:“伯母,您看我的提議好不好?”

白夫人娘家也是官宦之家,自幼也讀過不少詩書,單單是背古詩她倒也不怕,這個難度小一點,正好熱鬧,便點頭讚同。

白素梅見娘都答應了,自己當然不好拒絕,便也點了點頭。

宋芸兒又道:“光罰酒還不行,咱們還得加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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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田埂上的命案

楊秋池等著喝酒呢,偏偏宋芸兒說個沒完,只好先抓了一個鹵雞腳了一口,一邊嚼一邊笑道:“你這丫頭鬼主意還真多,加上什麼?快說吧。”

宋芸兒道:“罰酒到十五杯為一輪,一輪之內,罰酒最少的可以要求罰酒最多的表演一個節目,可好?”

月嬋搶先鼓掌:“小姐這主意好!”

“好什麼好?由你負責計數,記錯了也要罰你。嘻嘻嘻,你就等著看你們少爺表演吧。”宋芸兒笑道,“誰先開頭呢?”

“白夫人是長輩,當然她開頭。”楊秋池說道,“後面咱們幾個依年齡為序往下續。”

白夫人也不推辭,略一思索,開口吟道:“亂山殘雪夜,孤獨異鄉人。”

楊秋池想了想,隨即鼓掌道:“好詩,白夫人吟的這是唐代詩人崔塗的《除夜有懷》中的一句,對吧,這是白夫人感懷異鄉飄泊,希望在歲華更新的一年裡,自己也將有一個新的開始。”

白夫人點點頭:“公子博聞強記,說得極是。”

宋芸兒卻把楊秋池的用意揭穿了,說道:“我哥不是在讚嘆伯母你的詩詞,而是借此機會琢磨他該怎麼接呢,對吧?”說罷,得意地看了看楊秋池。

楊秋池正是這種想法,白夫人那句詩末尾一字是人,自己的詩詞裡必須也有人字才行,一時想不起來。便用解說白夫人的詩詞來拖延時間。

宋芸兒催促道:“哥,不許賴皮,快續!”

說話間,楊秋池已經想起了一句,吟道:“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這是柳永著名地《雨霖鈴》中的一句。

宋芸兒眨了眨眼睛:“哥,那麼多詩詞,你怎麼偏偏選這一句,是不是有所指啊。”她知道當初白千總準備將白素梅許配給楊秋池的事。也看得出白素梅對楊秋池有意思,故意拿楊秋池打趣。

楊秋池可沒想到這,略一回味,便知道宋芸兒在暗指自己和白素梅,咳嗽一聲,瞪眼道:“你胡說什麼?我最後一個字是‘說’。快接吧你∼!”

“哥!白姐姐比我年齡大。應該先輪到她,你可不許偏心哦!”

楊秋池慌亂之下。倒沒注意到這個問題,哼了一聲,看向白素梅。

白素梅落落大方,吟道:“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楊秋池鼓掌:“好個欲說還休!”

宋芸兒又笑道:“哥,你說白姐姐欲說還休。她這‘欲說’是想說什麼呢?”

“想說你是個小鬼頭!──快接吧你!”

“太簡單了,‘秋’是吧?,‘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范仲淹的《蘇幕遮》。”說罷,宋芸兒搖搖頭:“這個酒令太簡單。老喝不著酒,不好玩。咱們每人喝一杯酒。再重新想一個。”

楊秋池看著酒喝不到,心裡也不爽,聽他說每人喝一杯,忙不迭對月嬋說道:“快倒酒!”

月嬋連忙給白夫人、楊秋池和宋芸兒每人斟了一杯酒,三人一口而盡。白素梅飲了一口茶。

楊秋池端起桌子上的鹵肉:“來來,每人吃一點。”等他們拿了之後,自己也抓了一個鴨腳板,一邊啃一邊說道:“芸兒,就你主意多,那你找個難的酒令好了。”

宋芸兒道:“這樣吧,首尾接龍,前面人背的詩詞最後一個字,要是後面人背的古詩詞的第一個字。而且,還必須與冬天有關。”

白素梅點頭道:“這有難度了,我恐怕不行,等著挨罰吧。”

宋芸兒道:“白姐姐不用客氣,你是深藏不露,我才是半桶水叮咚響。”轉頭對白夫人說道:“伯母,您先說。”

白夫人也不謙讓,吟道:“愁怯年年柳,傷心處處梅。”這是宋朝張末《冬日雜興》中地一句。

“梅?梅?∼”楊秋池皺著眉頭,他腦袋裡古詩詞本來就不多,一時之間哪裡想得到,幹脆認輸,就要去端酒杯,宋芸兒一把攔住:“等等,哥,放你一馬,準許你用諧音。”

哦?這還差不多,那得想一想,不過,就在這片刻間,已經想起一句梅字開頭的古詩來,笑道:“誰要你讓!”咳嗽了兩聲,搖頭晃腦吟道:“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嘻嘻∼!”宋芸兒又笑道:“哥,你要夸嫂子和白姐姐,也不用這麼直接吧?”楊秋池一愣,問道:“我又怎麼了?”

“你剛才背的那句詩分明是在夸白姐姐和小雪嫂子她們兩啊。”

“我怎麼夸她們了?”

“梅須遜雪三分白,就是說,論相貌呢白姐姐沒有嫂子小雪長得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就是說,論才學呢,嫂子小雪就比不上白姐姐了。你在夸她們一個慧外,一個秀中,對不對?”宋芸兒眨了眨眼睛。

“胡攪蠻纏!東拉西扯!”楊秋池笑道。心想,還別說,這宋芸兒還真能掰,而且還能掰到點子上。

宋芸兒又道:“其實,小雪姐姐如果臉上那塊黑斑能去掉的話,真算得上絕色美人,不敢說一定比白姐姐強,至少比我強……”

說到這裡,宋芸兒臉上笑容突然消失了,好像在傾聽什麼。

“怎麼了?芸兒。”楊秋池問。

宋芸兒道:“有哭聲,好幾個人的哭聲。”

一聽這話,眾人都豎起耳朵聽,“沒有啊!”楊秋池疑惑地看著宋芸兒,片刻,馬車又往前奔馳了一截路之後,果然,風中隱隱傳來哭聲:“我的兒啊……!你醒醒啊……!嗚嗚……”哭聲淒慘。

楊秋池挑開前面地擋帘一角,伸出腦袋到外面張望。寒風刺骨,吹得楊秋池差點睜不開眼睛,卻還是朦朦朧朧看見遠處田埂的草地上圍著一堆人。

宋芸兒地腦袋從楊秋池下巴下面伸了出來:“哥,看見什麼了?怎麼回事?”

“不大清楚,看不清。”

馬車越駛越近,慢慢看清楚了,遠處田埂荒草地上圍著七八個人,有老有小,在哭呢。楊秋池他們的馬車飛快地奔馳了過去,這之後,那一群人被車棚擋住了。

楊秋池收回腦袋,小丫鬟月嬋好奇地問道:“少爺,看見什麼了?”

楊秋池搖搖頭:“看不清,在遠處田埂那裡,又圍著好多人,馬車跑得太快了。”

宋芸兒道:“我看清了,人群中間有個老漢坐在草地上,懷裡抱著一個孩子,七八歲大,好像是死了,一動也不動,腦袋和手都耷拉著。”

楊秋池哦了一聲,眉頭皺了起來,想了想,突然叫道:“停車!快停車!”

“怎麼了?”宋芸兒問。

丫鬟月嬋聞言已經挑開擋帘叫車把式停下了馬車。

楊秋池道:“那人群四周都是耕地,不像是在那裡安葬小孩,所以那群人不像是給小孩送葬。村子在遠處小山坡下,他們跑著這裡來哭,說明那小孩很可能發生了意外,說不定被謀人殺了。咱們去看看!”

宋芸兒一聽有謀殺,她逞英雄的機會又來了,眼睛一亮,當先挑起門帘跳下馬車。楊秋池對白夫人母女道:“白夫人,白姑娘,你們兩在馬車上等吧,我們去看看怎麼回事。”然後也跟著下了車。

楊秋池他們的馬車一停,前面開路的南宮雄帶著兩個護衛騎著馬跑了回來,問道:“大人,發生了什麼事了?”

楊秋池一邊往那一堆人群走,一邊說道:“那邊可能發生命案,我去看看。”

南宮雄飛身下馬道:“大人小心,我先派人前去警戒。”說罷,向隨從幾個錦衣衛護衛一擺手,那幾個護衛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手按刀柄小跑著先到了人群。

楊秋池走近人群的時候,那些村民們已經跪在地上磕頭迎接大老爺。其中一個老漢果然懷裡橫抱著一個小孩,那小孩青布短衣,額頭、嘴角、脖頸和胸前都是鮮血。

幾個錦衣衛手按刀柄站在一旁,盯著這些人,另外幾個在外圍警戒,四周眺望,警惕地看著每一個過往地行人。其余的錦衣衛在車隊四周散開,保護著那幾大車行李。

金師爺和龍師爺也下了馬車,走攏了過來。

楊秋池看了看老漢手裡的孩子,問道:“老伯,發生了什麼事了。”

“回稟老爺:我的兒子不知道被誰給打死了。嗚嗚嗚嗚。”老漢抱著兒子軟綿綿地屍首哭道。旁邊的幾個男女老少也在抽泣著。

楊秋池並沒有穿官服,這人卻知道楊秋池是官老爺,顯然是前面來的錦衣衛說地。

楊秋池道:“你把孩子放下,讓我查看一下。”

“是。”老漢把孩子的屍體放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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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痕跡

楊秋池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頸動脈,已經沒有了搏動,問道:“你們什麼時候發現孩子的屍體的?”

“剛剛一會。”老漢垂淚道。

“誰最先發現的?”

旁邊一個老農磕了一個頭:“回稟老爺,是我最先發現的,我扛著鋤頭從地裡回來,路過這裡的時候,就發現草叢中有個小孩子卷曲著躺在那裡,我心裡還想,這是誰家的小孩,大冬天的鑽進草叢裡睡覺,我走過去叫他,才發現是李老漢的兒子,鼻口流血,已經死了。我嚇壞了,趕緊跑到村裡把李老漢他們叫來了。”

“你在什麼地方發現孩子屍體的?”楊秋池問。

“就在這裡,”那老農指了指旁邊一塊荒草地。

楊秋池走到那荒草叢之前,彎下腰查看了一下。這叢茅草長在田埂上,有半人高,已經枯黃。四周都是耕地,這大冷天的沒看見什麼人。

楊秋池小心翼翼扒開枯草叢,發現草叢裡有一攤血,別的沒有什麼可疑物品或者痕跡。

楊秋池回到小孩屍體旁邊,伸手抓住孩子的下巴扭動了一下,然後仔細觀察了小孩穿著的衣褲,這才小心地將小孩的衣褲全部脫光。

小孩額頭上有一個大口子,鮮血染紅了半邊臉;右胸部往裡凹陷,四周青紫;右大腿腿骨骨折,怪異地翻轉著撇到一邊,樣子很嚇人。

楊秋池仔細看著小孩額頭上的傷口。突然咦了一聲,湊過去仔細觀察,然後伸手抓住一根毛發,慢慢舉起來。

那根毛發一部分沾染著傷口上地鮮血,從沒有染上血的部分可以看出,是金黃色的。

楊秋池吩咐月嬋拿一張白紙來。

出發之前,楊秋池已經根據自己的需要,因陋就簡準備了一些常用的提取物証的物品,比如白紙、大小紙袋、棉球棒、小塊棉布等等。甚至專門作了幾付屍檢用手套,中間夾層用油紙隔離的。這些東西都有小丫鬟月嬋保管著。

月嬋很快拿來了白紙,楊秋池將那根染血的黃色毛發用白紙包好放進懷裡。

楊秋池用手觸摸屍首頭顱、脖頸、胸腹和腿部之後,站起身來走上馬路,彎著腰慢慢往前走。宋芸兒和南宮雄等人不知道楊秋池在幹什麼,急忙跟了上去。

他們的車隊已經過去一段距離。楊秋池才叫停車地,所以很長一截路都是空著的。

走了沒多遠。楊秋池站住了,看著路邊橫著的一根短木頭,仔細研究了一會,然後回來蹲下身看了看路面。宋芸兒跟上來問道:“哥,發現了什麼?”

楊秋池指了指路面,是一串凌亂的馬蹄印,還有幾行淺淺的車轍。

宋芸兒看了看這些馬蹄印。有些不解地問道:“怎麼了?這種馬蹄印官道上到處都是啊。”

“查案件就是要從看似平常的痕跡中發現不平常,才能發現罪犯留下地蛛絲馬跡。”楊秋池道。

“哥,你一定發現了罪犯的蛛絲馬跡了吧!”宋芸兒興奮地說道,“這小孩是被誰殺死地?”

“被馬車撞死的!”

啊?宋芸兒驚呼了一聲。回過頭看了看小孩屍體的位置,搖了搖頭:“不對啊,那小孩被屍體距離官道那麼遠。跑得再快的馬車,也沒辦法將小孩撞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啊。”

“撞不過去。就不能抱過去嗎?”

啊?宋芸兒又驚呼了一聲,隨即大悟:“哥,你是說,坐馬車的人把小孩撞死了,為了掩蓋罪行,就將屍體藏起來了?”

“聰明!”楊秋池讚道,“正是這樣。”說罷,指著地上那些馬蹄印,“你注意看,這些馬蹄印由疏到密,然後是一大團雜亂的印跡,這是馬車奔馳中撞了孩子之後,車把式勒馬停下來,才留下這樣地印跡。馬匹應該不止一匹。”

楊秋池見宋芸兒睜大了眼睛看著地上馬蹄印,眼睛裡還是迷茫,便說道:“當然,光靠這些馬蹄印還不能判斷小孩是被馬車撞死的,必須根據傷情。走,再去檢查一下孩子的屍體。”

楊秋池讓南宮雄抱起路邊那根短木頭,然後眾人回到小孩屍體旁邊。

楊秋池指了指孩子胸口上的凹陷痕:“這是馬蹄踩踏留下地。注意到了嗎,胸口上的傷痕是橢圓半圓形的鈍器創,和馬蹄很相符。”

“馬蹄踩踏力度很大,導致孩子胸骨骨折,形成肺挫傷,並造成連伽胸、血胸、氣胸,還有可能引起了鈍性心臟損傷(這需要屍檢才能証明)。這應該是造成孩子死亡地主要原因。”

楊秋池指了指小孩屍體額頭上那個傷口:“這個創口的創腔裡面有組織間橋,牆壁不整齊,創口不規則,是個撕裂創,應該是馬腿直接撞擊造成地,顱骨已經形成凹陷性骨折,用手就可以摸得到,說明馬車速度很快,撞擊力度很大。這個顱腦損害可以導致孩子外傷性休克,加速了孩子的死亡。”

楊秋池一大堆專業術語,宋芸兒和金師爺他們聽得雲裡霧裡的,不過,他們都不是第一次聽到楊秋池這種神神叨叨古裡古怪的詞匯,慢慢習慣了,而且連猜帶蒙也聽明白了個大概。

接著,楊秋池將小孩的衣褲攤開平整地放在地上,指著上面一道印跡:“這是馬車車輪壓過留下的。”

雙手扶起小孩骨折的右腿:“你們看這小腿上的傷,最能說明問題。”

“從痕跡的走向來看,小孩當時應該已經被馬撞倒,被馬蹄踐踏,隨後車輪從小孩腿上碾壓了過去,在腿部形成了剝皮傷──這種傷是由於車輪轉動力的牽引,使皮膚與皮下組織呈環形剝離,形成廣泛性皮下血腫而呈現的一種傷痕。”

楊秋池又指了指小孩腹股溝位置的一片微小撕裂創群:“這種傷叫做伸展傷,是由於車輪轉動力的過渡牽拉,表皮撕裂而露出了真皮,形成這種成群分布的條形小裂痕,走向與皮膚皺紋一致。”

楊秋池道:“這兩種傷都是典型的車輪碾壓傷。別的物件很難形成這兩種傷痕。”

“那會不會是別人推小車將孩子壓倒了呢?”

“問得好,”楊秋池讚道,“不過從傷情來看不符合。”楊秋池指了指小孩屍體大腿部傷痕,“這種傷痕這傷痕很寬,獨輪車的車輪如果有這麼寬的話,一來沒有必要,二來推動會很費勁。”

“還有一點可以証明是馬車撞的,”楊秋池將小孩的衣褲翻過來,後面粘滿了帶有細小沙石的塵土,“你們看,小孩屍體被發現的地方周圍是枯草和泥土,不是這種帶沙石的塵土,應該是小孩被撞到後,被馬蹄和車輪拖擦路面留下的。”

楊秋池將孩子的屍體翻過來,指著屍體背部,臀部和手肘部的擦痕:“這些擦痕應該是馬車拖拽孩子身體造成的,可以印証我剛才的推斷。”

宋芸兒一臉欽佩看著楊秋池:“哥,你可真厲害!”轉頭看了看空盪盪的官道,說道:“也不知道是哪個該死的趕馬車撞死了孩子,怎麼才能找到這個罪犯呢?”

“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痕跡!”楊秋池自信地說道,“只要細心就能發現。”

宋芸兒驚喜地追問:“哥,你已經發現了罪犯的蹤跡了,對嗎?”銀牙一咬,“撞了孩子不管,還要把屍體藏起來,真是沒人性,抓住這該死的罪犯,要重重處置他!哥,你快說,這罪犯是什麼樣的?”

“罪犯我不清楚,但他的馬車我知道。”

“楊公子,你又沒在現場,怎麼會知道罪犯的馬車的情況的呢?”楊秋池身後穿來一個女孩的聲音,轉頭一看,正是一身素衣的白素梅。旁邊站著的是白夫人。

原來,白素梅母女兩等了一會,沒見到楊秋池他們回來,聽他們剛才說有命案,白素梅雖然害怕,但心中到底牽掛楊秋池,就和她娘下來看楊秋池破案來了。

楊秋池看著白素梅,微微一笑:“正如我剛才說的: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痕跡!”從懷裡摸出那張白紙,展開,捻起那根黃色的毛發:“孩子的頭發是黑色的,因此,這根毛發不可能是孩子的,應該是馬腿撞擊孩子的頭部時留下的。”

“黃色的?馬車的馬是黃驃馬?”宋芸兒馬上反應了過來。

楊秋池點點頭:“準確地說,第一匹馬是黃驃馬。”

“還有第二匹馬嗎?”白素梅也好奇地問。

“對!”楊秋池說道,“其實注意觀察馬的奔跑就知道了,馬車的速度很快,所以第一匹馬的前腿撞到孩子的額頭的時候,那時候孩子應該是迎面站立著的,這時候第一匹馬的後腿很難直接踩到孩子的胸口,當孩子被撞倒地之後,後面一匹馬才有可能踩到了孩子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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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宋芸兒的師父

“這麼說,這駕馬車應該有兩匹馬拉著!”金師爺也參加這個猜謎遊戲。

“不,應該是四匹馬!”楊秋池說道,“如果是兩匹馬拉車,為了同時用力以及好駕馭,一般應該會並排而不是一前一後。那樣的話,另外一匹馬是踩不到孩子的胸口的。”

金師爺等人都點頭讚同。楊秋池已經給他們描繪了一個大概的輪廓,但還不清晰。

楊秋池接著描繪:“用四匹馬拉的馬車,會是什麼馬車呢?”

現在不是在漢朝,用馬車馬匹數量來表明身份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取而代之的是坐轎子或者騎馬。而馬車一般都是由一匹馬牽引的兩輪馬車。

畢竟拉一兩個人,一匹馬的力量就足夠了。用兩匹馬拉的很少,用四匹馬拉的就真是少之又少了,一般只有拉貨用的馬車才使用,而且是很重的物體。

所以,金師爺首先猜道:“是拉貨的馬車!”

“對!”楊秋池說道,“而且是已經裝滿了貨物,如果我估計得不錯的話,應該是拉木材的。”

宋芸兒問道:“哥,這你又是怎麼猜出來的?”

“不是猜,”楊秋池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痕跡。”楊秋池轉身指了指南宮雄懷裡還抱著的那根短木頭:“這是在有馬蹄印的那官道旁找到地,應該是那馬車上掉下來的。時間不長。”

白素梅這下也很好奇地問道:“為什麼呢?”

“白姑娘,你想想,寒冬臘月的,這樣一根短木頭夠好幾天取暖的呢。如果在這裡時間長的話,老百姓看見了,早就抱回去了。你出生官宦,不知道窮人的苦啊。”

白素梅臉一紅,隨即低下頭:“我哪還談什麼官宦……”

宋芸兒見引起了白姑娘傷感,連忙岔開話題:“哥。你的意思是說,這根木頭很可能是從那馬車上顛簸掉下來的?所以,那馬車上應該裝滿了這種類似的木材。”

“聰明!”楊秋池讚道,“所以,撞死孩子地馬車,應該是由四匹馬拉著的四個輪子的裝滿短木頭的拉貨馬車!”

“咦?”宋芸兒又問道。“你怎麼知道是四個輪子?孩子的腿上只有一個車輪印啊。”

“壓過孩子腿上的車輪只有一個,但你沒有注意剛才那一排車轍痕跡嗎?同一側有兩個寬窄深淺差不多地車轍印。說明應該是四個輪子的。再說了,拉貨地馬車,馬都用了四匹,說明貨物肯定很重,所以貨箱應該比較長。兩個輪子不穩,所以應該是四個輪子的馬車。”

“明白了!”宋芸兒恍然大悟,隨即又想到:“這馬車不知道離開多久了。咱們還能不能追得上。”

“離開不會超過半個時辰,又是重車,應該能追上。”

剛才楊秋池扭動了一下孩子屍體下頜骨,一般說來。這是屍體最先出現屍僵的部位,感覺下頜骨只是略有生澀,說明屍僵只是剛開始出現。檢查屍斑還沒有出現,據此推算死亡時間大概只有一個多小時。

“那咱們快追吧!”宋芸兒說道。

“別著急!”楊秋池一擺手:“這輛馬車跑不了。就在附近的炭窯。”

宋芸兒等人驚呆了,楊秋池怎麼這麼肯定呢?

楊秋池看出了他們的疑惑:“很簡單,從掉下來的這根木材來看,只是一般的榆木,鋸得這麼短,而且是用斧頭劈開地,所以很可能是用來燒火用的。這輛馬車拉著這麼些燒火用的木材,這種木材一般不會拉到很遠的地方去,所以應該就在附近。”

楊秋池判斷地依據是明朝還沒有濫砍濫伐,這木材到處都是,不象現在那麼緊俏。所以,這種燒火用的木材不會是長途販運,那樣的話賣得地錢還不夠開運費的。

楊秋池續道:“一般老百姓沒錢,不會花錢買這種木頭來取暖,都是自己上山砍柴來燒。而大戶人家也不會直接買木頭來燒,因為那樣煙塵太大,不僅嗆人,還會熏壞房屋家具。所以大戶人家都是買木炭來燒。因此,這一大車地短木頭,不會是直接用來燒火取暖的,而是……”

宋芸兒兩眼閃亮,接過話,驚喜道:“而是運到附近炭窯用來燒炭的!”

“聰明!”楊秋池笑道。轉頭問那老漢等人:“沿著這官道往前走,有沒有什麼燒炭的炭窯?”

老漢道:“有,往前二十多裡路,就有一個大炭窯,燒得碳經常拉到前面太平府去賣。甚至池州都有來買這炭的。”

“池州?”楊秋池想起來了,泥娃娃宋晴的老爹以前就在池州當官。不知道宋晴現在怎麼樣了,楊秋池想起泥娃娃,心裡有些疼。問道:“這裡距離池州還有多遠?”

“不趕路的話還有兩天的路程。”

“這附近還有別的炭窯嗎?”

“沒了,”老漢道。

“那個炭窯叫什麼?”

“叫東門坳。”

楊秋池說道:“你們派兩個人帶我們去那炭窯,抓那駕車撞人的。”

那老漢點點頭:“是!多謝老爺為我們作主!”

老漢另外帶了一個小伙子,是老漢的侄兒。楊秋池讓南宮雄派出兩匹馬給老漢和小伙子,讓他們三人先輕裝前進,去那炭窯抓那肇事馬車。自己的車隊隨後而來。

南宮雄等三人快馬揚鞭走了,楊秋池等人回到馬車上,繼續前行。看見小孩慘死,幾個人也沒心思繼續背古詩聯句了,不過這酒還是要喝的。一邊喝著酒一邊議論剛才的事情。

白素梅對楊秋池由衷地讚嘆道:“這種全無頭緒的案子,才這麼一會功夫,楊公子就發現了這個案子的真兇,用破案如神來形容,一點不為過啊。”

沒等楊秋池謙虛,宋芸兒已經搶先說道:“那當然,這個案子小菜一碟,我哥隨便伸個小指頭就能破了,象白骨案那樣的連環案,還有上次回老家滴血認親那樣案子,那才是真正疑難呢。我和我爹都是雲裡霧裡的,我哥把線索理得清清楚楚,那才叫厲害呢!”

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我厲害?我看你才厲害呢!”

“我怎麼厲害了?”宋芸兒好奇地問。

“剛才我們在飛奔的馬車上,又隔那麼老遠,我只看見一群人在那裡,可你卻把人群中老漢抱著小孩,小孩的姿勢都看得清清楚楚,還不叫厲害啊?”

“這不算什麼。”宋芸兒有些得意,“古人走馬觀碑,目識群羊,那才叫厲害呢。”

“目視群羊,我看你也差不多了。”

這走馬觀碑的典故,說得是戰國時侯的謀士蘇秦目力極快,有一次他騎快馬路過一座石碑,只是斜眼一掃,就把那石碑上的大字小字,全都背下來了。目視群羊就是說看一眼就能知道一群羊有幾頭。

宋芸兒嘻嘻一笑:“說實話,如果數目不多的話,我倒能一眼看清楚,當初我師父就是看中我這個本事,才收我為徒的。”

哦?楊秋池從沒有聽她說起過她師父,這事關人家的隱私,楊秋池也不好問。現在她主動提到了,隨著她的話題問道:“芸兒,你師父怎麼收你為徒的呢?能不能說說。”

宋芸兒笑道:“行啊,我五歲的時候,我記得快過年了,有一天我娘和奶媽帶我去逛廟會,我要買糖人。在等著做糖人的時候,我看見一個人來旁邊的包子攤買包子,摸出一把銅錢略微一看,直接扔進了賣包子的錢盒子裡,說給了十文錢,可那賣包子的數了錢盒子裡的錢之後,說只給了九文。”

“兩人吵著吵著就要打架。其實,那買包子的人將銅錢扔進錢盒子的一瞬間,我就已經看清楚了,他扔進去的的確只有九文,是這買包子的騙人。”

楊秋池好奇地問道:“芸兒,你五歲就啟蒙識數了?”

“當然!”宋芸兒對楊秋池小視自己有些憤憤然,“我三歲的時候就開始啟蒙,我爹說,可惜我是個女的,要不然,將來恐怕能中個狀元,給我們宋家光宗耀祖吶!”

“佩服佩服!”楊秋池一抱拳,“我五歲還尿床呢。”

白素梅等人都笑了。宋芸兒說道:“不過,哥你現在好厲害的啊……”

“打住!”楊秋池擺擺手,“別夸我了,還是接著說你五歲的時候打抱不平的先進事跡吧。”

宋芸兒續道:“那賣包子的聽我幫他說話當然很高興,可那買包子很橫,見我娘三個女流之輩,罵罵咧咧就要打我們,可他的手抬起來還沒落下,突然抓著那只手原地亂跳喊痛。”

“後來我才知道,我後來的師父發暗器打中了他的穴道。師父還說,那人的那只手已經被她廢了。誰叫他欺負女人呢,活該!”

楊秋池有些心驚,宋芸兒的師父動不動就廢人手臂,出手的確十分狠辣,不由想起宋芸兒前面出手的狠辣,恐怕很大程度上是受這位師父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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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宋芸兒的師父

“這麼說,這駕馬車應該有兩匹馬拉著!”金師爺也參加這個猜謎遊戲。

“不,應該是四匹馬!”楊秋池說道,“如果是兩匹馬拉車,為了同時用力以及好駕馭,一般應該會並排而不是一前一後。那樣的話,另外一匹馬是踩不到孩子的胸口的。”

金師爺等人都點頭讚同。楊秋池已經給他們描繪了一個大概的輪廓,但還不清晰。

楊秋池接著描繪:“用四匹馬拉的馬車,會是什麼馬車呢?”

現在不是在漢朝,用馬車馬匹數量來表明身份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取而代之的是坐轎子或者騎馬。而馬車一般都是由一匹馬牽引的兩輪馬車。

畢竟拉一兩個人,一匹馬的力量就足夠了。用兩匹馬拉的很少,用四匹馬拉的就真是少之又少了,一般只有拉貨用的馬車才使用,而且是很重的物體。

所以,金師爺首先猜道:“是拉貨的馬車!”

“對!”楊秋池說道,“而且是已經裝滿了貨物,如果我估計得不錯的話,應該是拉木材的。”

宋芸兒問道:“哥,這你又是怎麼猜出來的?”

“不是猜,”楊秋池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痕跡。”楊秋池轉身指了指南宮雄懷裡還抱著的那根短木頭:“這是在有馬蹄印的那官道旁找到地,應該是那馬車上掉下來的。時間不長。”

白素梅這下也很好奇地問道:“為什麼呢?”

“白姑娘,你想想,寒冬臘月的,這樣一根短木頭夠好幾天取暖的呢。如果在這裡時間長的話,老百姓看見了,早就抱回去了。你出生官宦,不知道窮人的苦啊。”

白素梅臉一紅,隨即低下頭:“我哪還談什麼官宦……”

宋芸兒見引起了白姑娘傷感,連忙岔開話題:“哥。你的意思是說,這根木頭很可能是從那馬車上顛簸掉下來的?所以,那馬車上應該裝滿了這種類似的木材。”

“聰明!”楊秋池讚道,“所以,撞死孩子地馬車,應該是由四匹馬拉著的四個輪子的裝滿短木頭的拉貨馬車!”

“咦?”宋芸兒又問道。“你怎麼知道是四個輪子?孩子的腿上只有一個車輪印啊。”

“壓過孩子腿上的車輪只有一個,但你沒有注意剛才那一排車轍痕跡嗎?同一側有兩個寬窄深淺差不多地車轍印。說明應該是四個輪子的。再說了,拉貨地馬車,馬都用了四匹,說明貨物肯定很重,所以貨箱應該比較長。兩個輪子不穩,所以應該是四個輪子的馬車。”

“明白了!”宋芸兒恍然大悟,隨即又想到:“這馬車不知道離開多久了。咱們還能不能追得上。”

“離開不會超過半個時辰,又是重車,應該能追上。”

剛才楊秋池扭動了一下孩子屍體下頜骨,一般說來。這是屍體最先出現屍僵的部位,感覺下頜骨只是略有生澀,說明屍僵只是剛開始出現。檢查屍斑還沒有出現,據此推算死亡時間大概只有一個多小時。

“那咱們快追吧!”宋芸兒說道。

“別著急!”楊秋池一擺手:“這輛馬車跑不了。就在附近的炭窯。”

宋芸兒等人驚呆了,楊秋池怎麼這麼肯定呢?

楊秋池看出了他們的疑惑:“很簡單,從掉下來的這根木材來看,只是一般的榆木,鋸得這麼短,而且是用斧頭劈開地,所以很可能是用來燒火用的。這輛馬車拉著這麼些燒火用的木材,這種木材一般不會拉到很遠的地方去,所以應該就在附近。”

楊秋池判斷地依據是明朝還沒有濫砍濫伐,這木材到處都是,不象現在那麼緊俏。所以,這種燒火用的木材不會是長途販運,那樣的話賣得地錢還不夠開運費的。

楊秋池續道:“一般老百姓沒錢,不會花錢買這種木頭來取暖,都是自己上山砍柴來燒。而大戶人家也不會直接買木頭來燒,因為那樣煙塵太大,不僅嗆人,還會熏壞房屋家具。所以大戶人家都是買木炭來燒。因此,這一大車地短木頭,不會是直接用來燒火取暖的,而是……”

宋芸兒兩眼閃亮,接過話,驚喜道:“而是運到附近炭窯用來燒炭的!”

“聰明!”楊秋池笑道。轉頭問那老漢等人:“沿著這官道往前走,有沒有什麼燒炭的炭窯?”

老漢道:“有,往前二十多裡路,就有一個大炭窯,燒得碳經常拉到前面太平府去賣。甚至池州都有來買這炭的。”

“池州?”楊秋池想起來了,泥娃娃宋晴的老爹以前就在池州當官。不知道宋晴現在怎麼樣了,楊秋池想起泥娃娃,心裡有些疼。問道:“這裡距離池州還有多遠?”

“不趕路的話還有兩天的路程。”

“這附近還有別的炭窯嗎?”

“沒了,”老漢道。

“那個炭窯叫什麼?”

“叫東門坳。”

楊秋池說道:“你們派兩個人帶我們去那炭窯,抓那駕車撞人的。”

那老漢點點頭:“是!多謝老爺為我們作主!”

老漢另外帶了一個小伙子,是老漢的侄兒。楊秋池讓南宮雄派出兩匹馬給老漢和小伙子,讓他們三人先輕裝前進,去那炭窯抓那肇事馬車。自己的車隊隨後而來。

南宮雄等三人快馬揚鞭走了,楊秋池等人回到馬車上,繼續前行。看見小孩慘死,幾個人也沒心思繼續背古詩聯句了,不過這酒還是要喝的。一邊喝著酒一邊議論剛才的事情。

白素梅對楊秋池由衷地讚嘆道:“這種全無頭緒的案子,才這麼一會功夫,楊公子就發現了這個案子的真兇,用破案如神來形容,一點不為過啊。”

沒等楊秋池謙虛,宋芸兒已經搶先說道:“那當然,這個案子小菜一碟,我哥隨便伸個小指頭就能破了,象白骨案那樣的連環案,還有上次回老家滴血認親那樣案子,那才是真正疑難呢。我和我爹都是雲裡霧裡的,我哥把線索理得清清楚楚,那才叫厲害呢!”

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我厲害?我看你才厲害呢!”

“我怎麼厲害了?”宋芸兒好奇地問。

“剛才我們在飛奔的馬車上,又隔那麼老遠,我只看見一群人在那裡,可你卻把人群中老漢抱著小孩,小孩的姿勢都看得清清楚楚,還不叫厲害啊?”

“這不算什麼。”宋芸兒有些得意,“古人走馬觀碑,目識群羊,那才叫厲害呢。”

“目視群羊,我看你也差不多了。”

這走馬觀碑的典故,說得是戰國時侯的謀士蘇秦目力極快,有一次他騎快馬路過一座石碑,只是斜眼一掃,就把那石碑上的大字小字,全都背下來了。目視群羊就是說看一眼就能知道一群羊有幾頭。

宋芸兒嘻嘻一笑:“說實話,如果數目不多的話,我倒能一眼看清楚,當初我師父就是看中我這個本事,才收我為徒的。”

哦?楊秋池從沒有聽她說起過她師父,這事關人家的隱私,楊秋池也不好問。現在她主動提到了,隨著她的話題問道:“芸兒,你師父怎麼收你為徒的呢?能不能說說。”

宋芸兒笑道:“行啊,我五歲的時候,我記得快過年了,有一天我娘和奶媽帶我去逛廟會,我要買糖人。在等著做糖人的時候,我看見一個人來旁邊的包子攤買包子,摸出一把銅錢略微一看,直接扔進了賣包子的錢盒子裡,說給了十文錢,可那賣包子的數了錢盒子裡的錢之後,說只給了九文。”

“兩人吵著吵著就要打架。其實,那買包子的人將銅錢扔進錢盒子的一瞬間,我就已經看清楚了,他扔進去的的確只有九文,是這買包子的騙人。”

楊秋池好奇地問道:“芸兒,你五歲就啟蒙識數了?”

“當然!”宋芸兒對楊秋池小視自己有些憤憤然,“我三歲的時候就開始啟蒙,我爹說,可惜我是個女的,要不然,將來恐怕能中個狀元,給我們宋家光宗耀祖吶!”

“佩服佩服!”楊秋池一抱拳,“我五歲還尿床呢。”

白素梅等人都笑了。宋芸兒說道:“不過,哥你現在好厲害的啊……”

“打住!”楊秋池擺擺手,“別夸我了,還是接著說你五歲的時候打抱不平的先進事跡吧。”

宋芸兒續道:“那賣包子的聽我幫他說話當然很高興,可那買包子很橫,見我娘三個女流之輩,罵罵咧咧就要打我們,可他的手抬起來還沒落下,突然抓著那只手原地亂跳喊痛。”

“後來我才知道,我後來的師父發暗器打中了他的穴道。師父還說,那人的那只手已經被她廢了。誰叫他欺負女人呢,活該!”

楊秋池有些心驚,宋芸兒的師父動不動就廢人手臂,出手的確十分狠辣,不由想起宋芸兒前面出手的狠辣,恐怕很大程度上是受這位師父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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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交通肇事

宋芸接著說道:“那買包子逃走之後,我師父來到我身邊,也不說話,從口袋裡摸出一把銅錢,往空中一拋,接住之後,這才問我這一把銅錢有幾個。我只瞄了一眼就看清楚了,回答得一點不差。我師父當即向我娘提出要收我為徒。”

“我娘有些猶豫,一來不認識我師父,二來她不希望我一個女孩子舞槍弄棒的,便推說要我爹拿主意。我師父也不說二話,跟我們回家找了我爹。”

“那時候我爹還只是個主簿,聽了我師父的意思之後,他雖然不反對我學武,卻也不主張,再說也不了解我師父,便推脫了。我師父也不生氣,也沒有用強,可是每天都跑到衙門裡來找我爹,雷打不動,每天只問一遍,同不同意讓我做她的徒弟,不同意就走,第二天還來。最後我爹被逼無奈,便出難題說要看看我師父的本事。”

“於是我師父當著我們的面露了一手功夫,她將一把銅錢拋到空中,然後飛身跳起,伸手指將那一把銅錢一一彈射釘在大廳的木柱上,一個都沒落空。”

“我爹非常吃驚,見我師父如此本事,知道這種江湖異人,既然看中了他的女兒要收為徒,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現在低三下四懇求如果不允的話,說不定一翻臉,偷偷把我掠了去,那時候就麻煩了。無奈之下,這才同意她收我為徒。從那以後我就跟我師父學功夫了。”

楊秋池聽得眼睛都瞪大了,一把銅錢起碼有十來枚,就銅錢拋棄落下那麼一瞬間,能將十來枚銅錢彈中都很不容易了,還要將銅錢彈出釘在木柱上。這眼神,速度,彈指的功力少一項都不行。

宋芸兒能瞬間看清楚拋起的銅錢數量,目力之快也是罕見的,她師父就是看中了她這個天賦,與自己的武功路數很相符,才收她為徒。武林中,好師父不好找,可好徒弟也不好找啊。遇到宋芸兒這麼天資好地徒弟,難怪她師父執意要收她為徒了。

楊秋池問道:“我從來沒見過你師父,她老人家現在在哪裡呢?”

“什麼老人家。我師父才三十歲出頭!”

“啊?”楊秋池吃了一驚,“三十歲出頭武功就如此了得,一百歲出頭那不是打遍天下無敵手了嗎?”

“嘻嘻∼!”宋芸兒笑道,“不用一百歲,我敢說,當今武林裡,恐怕沒人能勝過我師父。”

“你的意思是你師父三十歲出頭就已經天下無敵了?”楊秋池眨著眼睛笑她。

“不相信就算了!”宋芸兒噘起紅嘟嘟的小嘴。

“信信,我信!”楊秋池趕緊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那你師父呢?我怎麼一次都沒見到過她?”

“別說是你了,現在我都難見到她一面。”宋芸兒嘆了口氣。

楊秋池奇道:“不會吧?”

“我五歲和她開始學功夫,那時候她就住在我家。白天黑夜和我在一起,十二歲那年,她說能教給我的都教了,剩下的就差火候和磨練了。從那以後,我師父會隔很久才來看看我,考察一下我的武功進展。所以我也好久沒見到她老人家了。”

車隊又往前行了十來裡路。停了下來。接著有馬蹄快步來到車棚前,接著聽到南宮雄的聲音說道:“大人,我們已經在東門坳發現了可疑馬車!”

小丫鬟月嬋掀開擋帘。楊秋池伸出腦袋,欣喜地問道:“在什麼地方?”

“就在前面岔路進去一裡多路。有一個大炭窯。有十多輛運貨地馬車停在那裡,都是和大人所說相符的。屬下不知道究竟是哪一輛,就將他們都扣下,等待大人審定。”

“好!”楊秋池興奮地說道,“去東門坳!”

這岔路的路況就遠遠沒有官道好了,顛簸得很厲害,不過運貨馬車都能進,楊秋池的類似運貨馬車的這輛豪華房馬車也能進。

彎彎曲曲進去一裡多路,就是一個大壩子,停著十多輛運貨馬車。部分錦衣衛護衛已經先期到達,開始警戒,所有地人都被集中到了一起,幾個錦衣衛護衛持刀看守著。

見楊秋池下了車之後,南宮雄對那一幫子燒炭的漢子吼道:“老爺來了,還不快快下跪迎接!”

那些漢子看著眾護衛手中明晃晃的刀子,哪敢說半個不字,雖然楊秋池沒有穿官袍,見這陣仗,恐怕真的是官府老爺。中國古代老百姓歷來都有畏官的光榮傳統,不管這官竟能不能管得到自己,看見穿官袍的就下跪,這是規矩。

楊秋池感受到了古代當官的威風,這還沒到自己的地頭就這麼拽了,要是到了自己管轄地一畝三分地,那還不得橫著走啊。

楊秋池帶著宋芸兒走到那跪倒的一堆漢子前,喝問:“你們是誰趕馬車將一個孩子撞倒了?趕緊招供,還可寬大處理,否則,本縣一旦查出來,決不輕饒!”

這“本縣”兩個字說出來就是爽,代表了一種權威,一種力量。

不過,力量歸力量,就是沒人理。這一群漢子跪在那裡鴉雀無聲,沒人自首。

此刻,金師爺和龍師爺也來到了楊秋池身後。楊秋池扭頭問金師爺道:“金先生,咱大明律對這種馬車撞死人是怎麼規定的?”

金師爺躬身答道:“官道視為街市鎮店,馳驟車馬,致死者,杖一百,流三千裡,追埋葬銀十兩。”

楊秋池嚇了一跳,這處罰可夠重的。根據我國現行刑法地規定,雖然交通肇事之後逃逸致人死亡,最高刑可以判有期徒刑十五年,但一般情況下,對單純交通肇事罪,最多也就判個有期徒刑兩三年就差不多了,而且還多數是緩刑。相比之下,明朝法律規定要重得多。

楊秋池道:“你們都聽清了嗎?”

“聽清了。”那些漢子低聲答道,卻還是沒人出來認罪。

見狀,楊秋池懶得跟他們羅嗦,轉身走到那一群馬車前仔細搜索。

宋芸兒也跟著楊秋池到了馬車前,她一眼就發現了右邊第一批馬是黃驃馬的馬車一共有三輛,指給楊秋池看。

楊秋池吩咐南宮雄將這三輛馬車牽到一邊,然後走過去細細查看。雖然都是黃驃馬,但毛色還是有區別的。

宋芸兒小聲問:“哥,你怎麼不拿出那根毛發來對比一下呢?”

“不用,”楊秋池微笑,“芸兒,你眼力快,能目視群羊,你哥我的眼睛也有個特點,記東西很準,而且那根毛發剛剛看過,這三駕馬車的黃驃馬的毛色差異又比較大,所以不用拿出那根毛發就能知道是哪一輛。”

“真地?那你看出是哪一輛了嗎?”

楊秋池點點頭,指著其中一輛道:“就是這一輛。”轉頭問那一群漢子:“這輛馬車是誰的?”

一個中年漢子哆哆嗦嗦走了出來,跪倒磕頭:“是小人的。”

“你就是駕馬車撞死孩子地兇手!”

那漢子磕頭喊冤。

楊秋池冷笑,從懷裡摸出那包著黃色馬毛的白紙包,扔到那漢子面前:“仔細看看,這是本縣在你撞死地那孩子額頭上提取到的一根毛發,你看看是不是你馬車那黃驃馬的毛發!”

那漢子哆哆嗦嗦打開紙包,拿起那根帶血的毛發看了看,臉色煞白,卻還是沒有吭聲。

楊秋池走到黃驃馬旁邊,彎腰查看馬的前腿,從懷裡摸出一條汗巾,在馬的腿彎前一塊血樣斑痕處擦了一下,走到那漢子面前,將那汗巾扔給他,說道:“你的馬的前腿沒有受傷,這血是從哪裡來的?分明是馬腿撞破孩子的額頭時粘上的!”

那漢子拿起汗巾看,哆嗦得更加厲害了。

楊秋池突然伸手,抓住了那漢子的手腕,翻開一看,冷笑道:“你手上這紅色斑痕難道不是血跡嗎?這是你抱著孩子到田埂草叢隱藏的時候,粘上的孩子的鮮血。你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找到你了,甚至你都還來不及洗手!”隨即將他的手一甩,喝道:“你還不招,難道要本官動刑嗎?”

那漢子臉色煞白,連連磕頭道:“大老爺,我招了,我駕馬車運木材過那村子邊的時候,那孩子突然從路邊鑽出來,橫穿馬路,我來不及勒馬,這才將他撞倒了。我招了。”

楊秋池眼睛一瞪:“胡說!大膽刁民,還敢混淆是非,肆意抵賴,你以為旁邊沒有人看見,就能胡說八道嗎?”

“小人說的是實情啊,請大人明察。”那漢子磕頭道。

“明察?我當然是明察了的。我來問你,你抱那孩子隱藏的時候,你應該看清楚孩子的傷勢了,對吧?”

那漢子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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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全素席

“孩子傷在哪裡?”楊秋池問,隨即沉聲續道:“我警告你,孩子的屍體現在還在村子裡,隨時可以驗傷,你要敢胡說八道,當心皮肉受苦!”

漢子磕頭道:“小人不敢,好像,好像是額頭和胸前,還有大腿好像斷了。”

“做錯了事情敢於承認,這樣才對。從孩子的傷勢位置就已經很清楚了,小孩的傷是正面撞擊造成的,你剛才說小孩突然鑽出橫穿馬路,這才被你的馬車撞了,照你所說,孩子應該是側面被你的馬車撞到的,這又如何解釋?嗯?”

那漢子額頭冒汗,臉色慘白:“我招了,我撒了謊,我昨晚上喝酒到五更,只瞇了一會,就趕馬車運木材到炭窯來,出發的時候就已經晚了,我怕東家罵,就趕著馬車飛跑。”

“可路上實在困倦,朦朦朧朧的沒有發現路邊有個小孩在玩。馬車撞上去之後,我才清醒,勒住馬車下來一看,那孩子已經口吐鮮血好像不行了,我很害怕,見左右無人,就偷偷把孩子抱到田埂草叢裡藏了起來,然後就趕馬車跑了。”

楊秋池問金師爺:“這裡還是京師應天府的地界嗎?”

“是,”金師爺道,“不過,這個案子不用交給應天府,前面不遠就是太平府,這裡歸太平府直接管轄,交給他們就行了。”

楊秋池吩咐將這漢子押上,把那馬車也帶上,老漢叔侄作為苦主也要跟著去的。

案件很快偵破,楊秋池等人心情很高興,喝酒也有興致了。

一行人驅車前行一個多時辰。來到了太平府。

楊秋池屬於路途遙遠的赴任官員,可以由所經過的驛站提供食宿。明朝的驛站同時還具有政府招待所地作用,住在驛站安全,食宿條件也比較好。

不過,現在才是中午時分,沒到住宿的時候。楊秋池叫南宮雄將肇事馬車夫等人送到太平府衙門交給他們處理。

那老漢兒子被馬車撞死,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肇事者。非常的感激,給楊秋池磕頭表示了感謝。

辦完這件事之後,楊秋池等人在太平府城裡找了一個大的酒樓吃飯。

南宮雄派出錦衣衛護衛先上了二樓進行警戒搜查,沒有發現可疑人物,布置好警戒之後。才請楊秋池等人下馬車。

楊秋池下了馬車,寒風吹來,冷得打了個哆嗦。小丫鬟月嬋連忙給楊秋池披上狐皮披風,這是馮小雪專門另外給楊秋池定做的。

月嬋攙扶著白夫人下馬車,楊秋池本來要自告奮勇攙扶後面的白素梅,宋芸兒已經搶過一步先攙扶白素梅下了馬車,同時對楊秋池道:“哥,外面好冷的。你快先進去吧,當心著涼!”

楊秋池陰謀沒有得逞,也不好意思插手了,打了個哈哈。小跑著搶先進了酒樓。

這酒樓雖然比不上應天府地大酒樓,卻也還是幹淨雅致。酒樓掌櫃的看見楊秋池等人這陣勢,知道來頭不小,哈著腰跑出來親自招呼。將楊秋池等人迎上了二樓雅座。

大冬天的酒樓沒多少人,加上幾個斜挎腰刀如狼似虎的錦衣衛護衛,二樓僅有的幾個食客也趕盡結了帳溜走了。

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這樣也好,旅途之上安全第一。

雅座裡生得有暖爐,楊秋池鑽進房裡。暖烘烘地,這才舒了口氣。隨即故作紳士狀站在門口,將隨後上來的白夫人、白素梅迎進了雅座。

眾人坐下之後。這路上的飲食起居都是龍師爺負責的,點了一桌精細的酒席。

楊秋池將掌櫃的叫過來,問道:“你們這酒樓會不會做素宴?”

那掌櫃的迎來送往什麼人沒見過,白素梅一身素袍,雖然頭發有些長,可戴著尼姑帽,掌櫃的馬上看出是出家之人。現在聽楊秋池這一問,立刻會意,笑呵呵說道:“大爺您是來對了,咱這酒樓素宴那可是一絕。遠近有名地,時鮮為主,清幽素靜,花色繁多,制作考究……”

“行了行了,”楊秋池笑著打斷了他的介紹,“有沒有仿葷全素席,象什麼羅漢上素、醋鱔絲、三鮮海參,扇面白玉之類的?”

“有有!”掌櫃的一挑大拇指,“看不出來,大老爺您還是位行家。”

“那就快揀精致地上來。趕快,先上素宴!”

“好的!”掌櫃的哈著腰正要出去,楊秋池又將他叫住了,湊到他耳朵邊嘀咕了幾句,掌櫃的哈著腰連聲答應著跑出去了。

宋芸兒疑惑地看著楊秋池:“哥,你剛才點的我怎麼聽起來像葷菜?”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叫仿葷菜,是寺院素菜的一大特點,主要用面筋做地,外形和真正的葷菜一模一樣,取的名字也是葷菜名,裡面卻是豆腐、面等素食原料。很逼真地。”

宋芸兒奇道:“哥,你怎麼連素宴都懂啊?難道你出過家嗎?”

“不,”楊秋池眨了眨眼睛,逗她:“不過,我前世是個大和尚。”

宋芸兒給了他一個白眼:“沒正經!”

一路上楊秋池他們喝酒吃肉,白素梅只能喝茶,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上了酒樓,正琢磨楊秋池如果只點葷菜,自己該怎麼辦呢。聽到楊秋池點了一桌全素席,還要求先上,好像看出來自己餓壞了似的,白素梅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多謝楊公子。”

“不用客氣地,白姑娘,想吃什麼盡管說好了。”楊秋池呵呵笑道。

素宴很快就上來了。

從上次北哨村被建文余黨偷襲之後,南宮雄知道建文余黨要殺楊秋池會不惜手段。為了防止建文余黨下毒,從那以後,楊秋池及其家人所有的飯菜從採購到烹飪南宮雄都安排了護衛專門全程監督,制作好了之後還專門用銀簪測試,並買了一籠活雞,專門用來測試是否有毒的。

現在這道素宴制作全過程,也是經過南宮雄派出的錦衣衛護衛在廚房裡嚴格監督並經過銀簪和活雞檢驗的,所以,楊秋池很放心,招呼白素梅動筷子,叫其他人也跟著吃吃素宴。

雖然做得很精致,可楊秋池這些人都是肉食動物,這等素宴實在提不起胃口,嘗一下也就算了。

白素梅卻吃的津津有味,她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這麼可口的飯菜,自從出家之後,每天吃的都是青菜豆腐,被抓進詔獄之後,這伙食更是差勁,雖然後來馬渡關照,伙食改善了不少,一來心情不好沒胃口,二來畢竟還是比不上外面酒樓裡大師傅做的好吃。

白素梅到底出身官宦,口味是很挑剔的,她這種女孩子本來就不喜歡吃葷,所以素宴很合她的胃口。現在又吃到這麼好的素宴,心中感激,眼睛都有些濕潤了。

“怎麼了?不合胃口嗎?”楊秋池關切地問道。

白素梅抬淚眼感激地看了看楊秋池,搖搖頭,沒說話。

白素梅吃完之後,那掌櫃的帶了一個剃頭師傅上來,哈著腰對楊秋池說道:“大老爺,這是咱們太平府有名的一把刀,祖傳的剃頭手藝,已經給您請來了。”

宋芸兒詫異地問道:“哥,你請剃頭師傅來幹什麼?難道你要剃光頭,和白姐姐一樣出家嗎?”隨即知道不對,他是縣太老爺,出什麼家喲,腦筋一轉馬上明白了,說道:“你是看白姐姐頭發長了,找剃頭師傅給她剃頭來了,對不對?”

楊秋池點點頭。白素梅心中更是感動,對楊秋池說道:“楊公子,多謝你如此費心。”

白夫人陪著女兒白素梅到隔壁剃頭,這時候,楊秋池他們的酒宴也上來了。

由於吃完還要趕路,大家也就簡單喝了一點酒,吃飽了飯,白素梅也剃好了頭。

繼續趕路。傍晚時分到了一個小縣城打尖。

白夫人母女是流犯,按正常情況,她們應該被送到縣衙門的牢房裡暫時羈押,第二天再提出來押走,但現在她們跟隨楊秋池一起,就不會這樣安排了。

楊秋池等人住在縣城驛站裡。給白夫人母女兩安排了一個單間,宋芸兒和夏萍住在楊秋池隔壁,南宮雄住在另一側。其他護衛、師爺、還有跟隨的應天府解送官差也都安排好了住宿,南宮雄布置了警戒執勤。

楊秋池住的是驛站最好的一個豪華套間,外間小丫鬟月嬋居住,以便隨時服侍。楊秋池住裡間。

驛站的服務是非常到位的,準備有熱水,還有大木桶可以泡澡。

吃完晚飯,旅途勞頓,各自回到房間休息。

小丫鬟月嬋已經準備好了熱水,服侍楊秋池脫衣泡澡,給他搓背按摩。楊秋池已經習慣了這種舊社會的腐朽生活,也習慣了讓小丫鬟服侍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樣面紅耳赤心裡怦怦亂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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