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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軼] 納妾記 ( 全文完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滅口的兇手是誰

  另外一個死者是個中年女人,歪靠在炕裡面的牆壁上,頭發已經花白,兩眼微合,臉上和脖子上已經堆滿了皺紋,皮膚灰黑而粗糙,一對幹癟鬆弛的乳房耷拉在胸前,心口處也有一個與屠老四身上那傷口類似的創口,流出的鮮血在她坐的地方形成了一潭血泊。

  楊秋池仔細測量了兩處的刀傷,創口形狀和深度都差不多,很可能是同一把刀捅刺之後形成的。

  從這兩具屍體身上的屍斑位置來看,位於屍體的低位,與身體的姿勢是符合的,加上床上和地上大量的血泊,楊秋池判斷,這裡是犯罪的第一現場。

  從兩個死者都是被刺中心臟導致失血性休克死亡來看,兇手出手準確,沒有捅第二刀,可見對自己刺殺的技能和造成的結果很有自信,由此判斷,這人很可能是職業殺手或者對使用冷兵器進行刺殺有經驗的人,或者有犯罪前科的人,不大可能是新手。從兩個死者身上都沒有抵抗傷來看,說明死者根本就沒有機會進行抵抗,就被一刀斃命,進一步說明兇手的老練冷靜。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死者與兇手熟悉,沒想到兇手會殺人,才沒有抵抗,但這種可能幾乎不存在,因為這屠老四是來嫖娼的,常言道“單嫖雙賭”,這嫖娼大多單練,一般不會成群結隊去的,所以兇手不大可能是與屠老四一起來找徐氏嫖宿的。更重要的是,從門閂被刀子撥開這一點看,兇手不大可能與死者認識,否則完全可以叫開門,再趁人不備殺人。

  這兇手下手的部位是死者的心臟,死者又沒穿衣服,在沒有阻擋的情況下。心臟中刀之後,鮮血會噴湧而出,所以,兇手的手部、袖子甚至衣服前襟很可能會濺上噴濺而出地血點。這一點可以從被子上的擦拭痕跡得到証明。

  古代雖然有畫押按手印的制度。但並沒有形成指紋鑒定這樣專業的技術,指紋比對也沒有成為刑事偵查地手段,也不能成為刑事犯罪証據使用,所以。殺手並沒有掩飾自己指紋地概念,這才在現場留下了比較多的血手印和血指紋。這給楊秋池吃了一顆定心丸。有了這些指紋。要對犯罪嫌疑人作出同一認定就沒什麼問題了。

  接下來要判斷死亡時間,確定了死亡時間,就能確定兇手作案時間,為以後的排查打好基礎。

  先要檢查屍斑。楊秋池掀開被子,發現屠老四右下腹部皮膚上有污綠色斑跡,這是人死亡之後。腸管內的硫化氫與血紅蛋白形成硫化血紅蛋白地結果,俗稱屍綠。這種屍綠隨著屍體腐敗的進一步發展,會擴散到全身。出現屍綠,說明死亡時間應該是二十四小時至三十六小時了。

  除了這塊屍綠之外,楊秋池還在屠老四地大腿、陰部,發現了長條狀傷痕,有的傷痕已經陳舊,有的很新鮮,應該是兩三天前剛剛形成的。仔細觀察這些長條形傷痕,楊秋池有些奇怪,這傷痕明顯不是抵抗傷,好像是用皮鞭抽打留下地,但抽打的力量不大,次數卻很多,幾乎連結成塊狀,仿佛進行鞭笞的這個人刻意地控制了力度,以僅僅造成對方地痛苦為限。真是奇怪。

  楊秋池將屠老四的屍體翻過來,在屍體地背部已經出現大面積屍斑,但屍斑不很明顯,這是由於死者大量失血的緣故。

  雖然有屍斑的遮蓋,但楊秋池還是在屠老四的大腿後背、屁股和大腿後側,分辨出了與同樣的鞭笞傷痕,大部分是陳舊的,這些長條形傷痕密密麻麻幾乎連成了一片。應該是長時間累積而成的。

  楊秋池仔細觀察屍體上的屍斑,等了片刻,屍斑並沒有往下轉移,用手指按壓了一下屍斑部位,屍斑沒有褪色,說明屍斑已經進入了浸潤期。這一期間,由於血液中被血紅蛋白染色的血漿不僅參入組織間隙而且浸潤組織細胞,使組織細胞著色,這時的屍斑是不會轉移的,指壓也不會褪色。屍斑到了這一階段,死亡時間至少是二十四小時以上了。

  楊秋池握住屠老四的下頜活動了一下,又活動了一下屠老四的四肢,發現下頜屍僵已經開始緩解,這與前面屍斑的情況吻合,死亡時間應該是二十四小時至四十八小時。

  翻開屠老四的眼皮,發現他的眼角膜混濁並與晶體相連,瞳孔已經難以透視,這是由於死者角膜自身的水腫和自溶而逐漸變成了不透明的乳白色,以致不能透視瞳孔。眼角膜混濁程度是有規律的,可以用來判斷死亡時間。根據屠老四眼結膜混濁程度,楊秋池判斷,死亡時間也是在二十四小時至四十八小時。

  楊秋池找來一根小棍,掰開死者的嘴之後,用小棍在死者口腔裡劃了劃,發現口腔粘膜已經出現自溶脫落。屍體自溶的速度與氣候和溫度有關,現在是冬天,屍體出現這種明顯的自溶,楊秋池據此判斷死亡時間也在二十四小時以上。這與屍斑出現情況是吻合的。

  楊秋池在屠老四身體上沒有發現腐敗靜脈網出現,所謂腐敗靜脈網,是皮下靜脈網的血管壁因被溶血的血紅蛋白浸染而呈暗紅色,通過皮膚呈樹枝狀。如果屍體出現這種情況,就可以判斷死亡時間應該已經超過三天。由於屠老四的屍體還沒有出現這種情況,所以,死亡時間不會超過三天。

  楊秋池又檢查了徐氏的屍體,除了沒有鞭笞傷痕之外,其他結果大致相同。

  綜合上述檢查情況,估計死者屠老四應該已經死亡二十四小時至四十八小時。屠老四的父母說屠老四是前天上午離開家的,再根據鄰居証實前天下午這女人還向鄰居借過米,這死亡時間就縮短了,兇殺案應該發生在前天下午到昨天下午這段時間內。

  被子上的兇手留下的血手印要提取。楊秋池找了一把剪刀,將被子上那幾個擦拭痕跡和血手印剪了下來放進懷裡。

  接下來,需要勘查現場地面遺留的痕跡了。

  楊秋池蹲在炕邊,先將屠老四和妓女許氏的鞋子拿起來仔細查看鞋底花紋和鞋子地長度、寬度。接著趴在地上觀察那幾枚淺淺而零亂的腳印,根據花紋和大小進行甄別。

  費了好半天勁,在排除了屠老四和徐氏的鞋印之後,終於發現了一枚與兩個死者的鞋印花紋不同而且比較大地鞋印。參照屠老四地鞋印痕跡。可以判斷兩枚鞋印形成的時間差不多。說明有可能是兇手留下的。此外再沒發現其他可疑鞋印,看來這妓女許氏的顧客地確不多,家裡很少來人。

  從鞋印和兩個死者身上相同的傷口來看,進入現場地兇手應該只有一人。

  找了一把尺子對鞋印進行了測量。根據計算公式身高=腳長×6.876,估算出這人身高應該在一米八左右。

  楊秋池仔細觀察這枚鞋印。在腳跟部,楊秋池發現了一小顆與針屁股差不多大小的黑色顆粒。

  這房間裡是夯過的黃土地面,比較平整,在房間地面其它位置。沒有發現類似的黑色顆粒,說明很可能是兇手地鞋子底脫落下來的。楊秋池找來一張白紙,小心地將那點黑色顆粒提取之後用白紙包好放入懷裡。

  楊秋池找來印泥和白紙。取了屠老四和許氏兩人的指紋和掌紋,折好之後放入懷中。

  兩個死者地衣服都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楊秋池仔細搜查之後,在屠老四地衣服口袋裡,發現了一個錢袋,小心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有四錠銀子,估計有三十多兩。

  楊秋池很奇怪,昨天他們去過屠老四家,他家一貧如洗,再看屠老四這身衣服又舊又破,還來找這種頭發都花白了的退休妓女,這屠老四的生活應該是比較困難的,怎麼身上有這麼多銀子?這銀子的來歷肯定有問題,楊秋池決定帶回去仔細研究,看看能不能在上面發現點什麼。

  從這些銀子的發現和現場沒有翻動的痕跡判斷,兇手殺人之後,並沒有尋找財物,說明兇手不是為了錢財而來,應該是仇殺或者殺人滅口──這老頭又老又醜又沒錢,這妓女許氏同樣是人老珠黃,而且門可羅雀,所以情殺基本上可以排除。

  一切忙完,已近黃昏,檢查完之後,楊秋池出了房門。周知府等人連忙迎了上來。忤作填寫屍格。

  楊秋池介紹說:“經檢查,死者屠老四和許氏,都是被人用銳器刺入心臟,引起大量出血而死。兇器是一把單刃匕首,刀刃長度不少於六寸,寬度為零點九寸。兇手身高五尺四寸左右,從現場分析,進入現場的兇手只有一人,作案從容冷靜,手段殘忍,兩名死者都是被一刀斃命,說明兇手精於此道,是個老手,也有可能以前曾經犯過罪。”

  周知府、宋知縣和宋芸兒等人聽得眼睛都直了,楊秋池根據那麼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發現了這麼多線索,這案件簡直要呼之欲出了,真是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周知府問道:“楊公子對這件案子有沒有具體的偵破方向呢?”

  “死者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前天下午到昨天下午之間。”楊秋池從懷裡摸出那個錢袋,“我在屠老四的衣服口袋裡發現了這個錢袋,裡面有大概三十多兩銀子,我懷疑這銀子與案件有關,我想拿回去觀察分析,過兩天就將銀子還回知府衙門來。不知可否?”

  周知府點頭同意,他很想問從這銀子能發現什麼問題,但偵破這種事情,自己不懂,最好不要多問,免得讓人笑話。

  楊秋池說道:“根據劉彪的証詞,金可瑩埋屍現場發現的那個欠條很可能是屠老四遺落的,這些鄰居又都証明屠老四是左撇子,這與金可瑩屍體傷痕吻合,現在他突然被人殺了,很可能是被人滅口,所以,屠老四很可能是殺死金可瑩的兇手。這樣看來,應該還有幕後元兇。”

  宋知縣問道:“那,那這元兇是誰呢?”

  楊秋池苦笑,還真把我當成神仙了?搖搖頭:“還不清楚。現在我們去屠老四家進行搜查,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

  周知府和宋知縣點頭讚同,這裡屍體善後交由忤作處理,帶著捕快們趕到了屠老四家。屠老四家很簡陋,沒甚麼大的家具,不一會就搜了個遍。

  楊秋池在屠老四臥室的立櫃裡,發現了一件東西,仔細端詳了很久,覺得很奇怪,便找了塊布將這東西包好,征得了周知府的同意之後,揣進懷裡,準備拿回去分析。

  搜查完畢之後,周知府本來還要設宴款待楊秋池他們,但楊秋池推辭了,他惦記著這物証的分析,還有郝倩的事情,需要馬上和宋晴說清楚,想辦法讓宋晴退婚,不管是納宋晴還是郝倩,都要和楊母、馮小雪商量好了才能決定。

  匆匆吃了點東西,楊秋池等人便往廣德縣城趕。

  路上,楊秋池帶著自己心愛的小黑狗和宋晴兩人坐一輛馬車。宋芸兒裝著沒看見,躲進了父親宋知縣的馬車裡。

  路上,楊秋池向宋晴簡單說了去郝家的經過,告訴宋晴郝家要將郝倩許給自己作小妾,問宋晴怎麼辦。

  宋晴說:“秋池哥哥,我想知道,你願不願意娶我呢?”宋晴也明白,如果自己退了婚,郝家絕對不會讓郝倩嫁給楊秋池,所以,自己與郝倩只有一個人能夠成為楊秋池的小妾,

  “當然願意∼!”楊秋池給了宋晴一個深深地吻,“要是不願意,我早就答應郝家了。”

  宋晴吃吃笑道:“你不可惜郝家大小姐嗎?她可是寧國府有名的美人哦!”

  提起郝倩,楊秋池馬上想到了那漂亮而勾人魂魄的丹鳳眼,還有身上那特有的氣質,心中不免有些遺憾,但原則就是原則,雖然郝倩很美,比宋晴比自己認識的所有的女孩都美都有氣質,可感情是不能作為交換的,就象當初白千總要用白素梅交換馮小雪一樣,是絕對不能讓人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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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一粒小煤渣

  楊秋池搖了搖頭:“魚與熊掌不能兼得,舍魚而取熊掌者也。”

  “好啊,你敢罵我是熊掌,我不理你了!”宋晴俏臉一板,轉過頭去看窗外。

  楊秋池從後面摟住了她,雙手在她曲線玲瓏的身體上遊走,用嘴唇輕輕咬住她的耳垂,用舌頭舔弄著。

  宋晴嚶嚀一聲,向後軟倒在楊秋池懷裡。兩人纏綿了一會,不過,這馬車之上,車棚外面還有趕車的伙計,實在不是合適的親熱之所。

  宋晴依偎在楊秋池懷裡,抓住了楊秋池伸進自己懷裡的魔爪:“秋池哥哥,我娘在應天府,我們什麼時候去找娘說退婚的事情呢?”

  “我回去還有一點案子上的事情要辦,辦完之後看情況,然後咱們就去應天府,去找咱娘說退親的事情。”

  宋晴一聽,楊秋池稱自己的母親為“咱娘”,已經把自己當作一家人了,心裡甜甜的,點了點頭,又問:“咱們不托媒去說嗎?”

  “不,我要親自去找咱娘說,這樣才說得清楚,這可是關系到我們兩終身大事的事情,不能馬虎。”

  宋晴見楊秋池如此鄭重,心裡感動,點點頭,摟住楊秋池的脖子,獻上香唇,兩人深吻一番之後,宋晴說:“秋池哥哥,別擔心,咱娘人可好了,特別疼我,你又這麼好,比那郝家好上一百倍,娘一定會同意的。”

  聽宋晴這麼一說,楊秋池心裡也充滿了信心。

  天黑時分,一行人終於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了城。楊秋池和宋晴兩人還沒成親,所以宋晴還是和宋芸兒他們到內衙裡住。

  楊秋池給龍子胥和春芽安排了住處,拿了些銀子給他們自己操辦喜事,告訴龍子胥這段時間暫時不用跟班。

  楊秋池和楊母、馮小雪打過招呼之後。讓丫環月嬋在房間裡增加了幾盞燈籠,將房間照得跟白晝一般,然後把自己關進了放鋁合金櫃子的那個房間。

  楊秋池先將郝倩送的那幅畫放進了鋁合金櫃子裡,然後開始檢測。

  先檢查那銀錠。楊秋池將錢袋子裡面的銀錠倒在桌子上。一共有四錠。先用放大鏡仔細觀察,沒有發現指紋。因為一般情況下,汗垢指紋是無色的,肉眼不容易發現。楊秋池從鋁合金櫃子裡取出法醫物証勘查箱。打開後取了一把磁性指紋刷,用指紋刷輕輕掃了每一個銀錠的四周。混有鐵粉地磁性粉末粘附在了銀錠上的汗垢手印上,指紋就顯現出來了。再用透明膠粘取下來,然後貼在一張紙上,這樣。指紋就提取到了。

  用這個方法楊秋池一共從四個銀錠上提取到了數枚指紋。經過對比確定了相同的指紋之後,還剩下六枚不同指紋,但這不能說就是六個人的。因為還有可能是一個人不同手指留下地。楊秋池用從屠老四和許氏兩人屍體上提取到地指紋進行對比,確定其中四枚是屠老四的。還剩兩枚可疑指紋。

  楊秋池仔細觀察這兩枚指紋,其中一個是螺型紋,正時針方向旋轉,根據規律應該是右手指紋。並且,這一枚比另外一枚要略大一些,估計是拇指指紋。而另外一枚是箕型紋,而且是反箕,說明很可能是食指指紋。

  將這兩枚指紋與現場提取的血手印指紋進行了簡單比對,發現明顯不同。與死者屠老四和許氏兩人的指紋進行比對,也不相同。這血手印應該就是兇手留下地。楊秋池將這兩枚可疑指紋打上標記放進了鋁合金櫃子裡。

  對於在屠老四家大立櫃裡提取到的那個東西,楊秋池只是很好奇,並沒有想太多,暫時也不準備進行深入分析檢測,也把它鎖進了鋁合金櫃子裡。

  接著檢驗那針屁股大小地黑色顆粒,將它放在顯微鏡下觀察,發現這小不點是一個小小的煤渣。

  這個發現讓楊秋池非常的興奮,明朝煤炭尚未大量使用,煤炭主要是用於冶鐵,一般家庭生活主要還是使用木材,幾乎沒有使用煤炭的。這個人地鞋底有煤渣,肯定與煤礦開採或者煤炭的使用場所有關。范圍一下子縮小了很多。

  如果依照常規辦法,這時應該對這煤渣的化學成分進行微量物証檢測,然後提取寧國府附近所有煤礦開採和使用地點地煤渣進行化學成分分析,如果這粒煤渣是從這些地方中的某一處帶來地,通過成分分析作出同一認定之後,就能夠準確發現這粒煤渣的來源地,從而明確偵破范圍。但是,要進行煤渣之類的微量物質化學成分檢測,需要專門的大型檢測儀器和設備,所以楊秋池只能幹瞪眼。

  好在從兇殺現場提取到了兇手的血手印,既然不能進行微量物証檢測,就只能用笨辦法──提取寧國府附近所有使用煤炭的地方的人的指紋進行比對,希望能從中發現兇手。好在明朝煤炭還沒有大規模使用,使用煤炭的地點應該比較少,這個工作明天就得找周知府布置進行,防止兇手逃逸。

  其實,偵破工作就是這樣的枯燥:根據現場勘查走訪,圈定偵破范圍之後,需要進行大量的調查訪問,逐一排查,確定重點嫌疑人,才能採取相應的偵破措施。所以偵破工作實際上遠沒有電影小說裡描寫的那麼浪漫,很多時候,純粹是繁瑣而枯燥甚至是無聊的。

  盡管要做的工作很多,但至少有了明確的偵破方向,這粒小小的煤渣的發現太重要了,楊秋池非常的高興,將檢測設備等鎖好之後來到客廳。

  楊母和馮小雪見楊秋池滿面春風,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也很高興。楊秋池坐下之後,丫環月嬋給楊秋池到了一杯茶。

  人逢喜事精神爽,楊秋池笑問:“娘,小雪,你們兩剛才在聊什麼?”

  楊母笑著說:“我們正在商量給你納妾的事情呢!”

  啊?楊秋池有些意外。難道自己還沒說出宋晴的事情,他們就已經知道了嗎,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是不是宋晴偷偷和你們說了?”

  楊母和馮小雪兩人詫異地相互看了一眼。楊母問道:“宋晴說什麼了?她來過嗎?”

  一聽楊母這話。楊秋池馬上知道自己猜錯了,更不好意思,說道:“這件事等一會再說,你們方才說給我納妾是怎麼回事?”

  楊母說道:“芷慧被那武林女前輩帶走已經很長時間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唉∼!”楊母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我的身體眼看也一天不如一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抱上這孫子,要是抱不上,叫我怎麼有臉去陰曹地府見你爹啊。”

  馮小雪輕輕叫了一聲:“娘∼!”低下頭不說話。

  楊秋池笑道:“娘,你又說這些。你擔個什麼心嘛,您老人家隨便就能活個一兩百歲,等兒子給你生上一大堆孫子。孫子又生兒子,兒子又生孫子。生一大堆讓你一次抱個夠!”

  “你就會打岔!聽娘說完。”楊母笑了笑,兒子雖然說的是笑話,可聽在心裡暖洋洋的,兒子可比以前孝順多了,楊母慈愛地看看兒子,續道,“我和小雪一商量,不管芷慧回不回來,咱們楊家傳宗接代這件事情不能耽誤,還是給你再納一房小妾才穩當。”

  楊秋池有些哭笑不得,這楊母想孫子想瘋了,不過,老人家的用心也是好地,反正自己年輕力壯,家裡也有錢了,納他個七八房小妾都沒問題,笑問:“你老人家這次又托了誰給說媒啊?不過,咱們話可說到前頭,再不能托那肥豬王媒婆了,上次還鼓搗著讓我休了小雪呢,我一見她就來氣!”

  “這孩子!”楊母笑了,“人家王婆婆也是一番好意。”見楊秋池要開口爭辯,接著說道:“好好好,咱們不找這王婆婆了,其實也不用找了媒婆了。”

  “不用找媒婆了?”楊秋池有些奇怪,笑問,“那,您老人家給我滿大街打聽誰家嫁姑娘去嗎?”

  楊母轉頭看了看馮小雪,呵呵一笑:“瞧他說的!你來告訴他。”

  神神秘秘的搞什麼鬼?楊秋池看著馮小雪。馮小雪說道:“夫君,今天一大早,宋知縣的五姨太就來咱們家,閑聊中說芷慧已經失蹤那麼久了,應該再給夫君你說一房小妾,早點讓娘抱孫子才好,也是一份孝心。我和娘也早有這個心思。”

  馮小雪轉過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地丫環月嬋,接著說道:“我和娘本來說是想讓你將月嬋收了填房,但月嬋說原來芷慧姐姐已經和你說過,可你嫌月嬋年齡太小,要過兩年再說,娘和我一商量,夫君考慮得也對,正尋思著給夫君另外托媒找個好人家地閨女。這大老爺的五姨太忽然來提起這件事,也正是娘和我心裡想的。”

  楊母笑了笑接過去說道:“這五姨太說了,她有一個親妹妹,比她小一歲,今年十六了,想說給你做小妾!”

  啊?楊秋池頭都大了,宋晴還有郝倩還沒搞定,現在又來了一個媚娘的妹妹,搞什麼?都快湊足一桌麻將了!

  媚娘地妹妹?這媚娘就是騷貨一個,那妹妹能好到哪去?絕對也是一個騷狐貍,將來指不定要給自己戴幾頂綠帽子呢。

  不對,這騷狐貍怎麼這麼關心自己起來了?楊秋池心裡雪亮,這媚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自己這個山水而已,前兩次勾搭自己沒得手,現在想曲線救國,還不是想借這個機會多親近自己,找機會把自己給米西了。

  這小騷貨還真有點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地意思。不過,在這個問題上,自己早已下定決心,無論風雲如何變幻,自己決不能迷失了方向,一定要站對立場,端正態度。不能辜負了宋知縣對自己的知遇之恩。

  楊母見楊秋池傻愣愣在那裡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便問道:“兒啊,你說,這五姨太提的這門親事可還使得?”

  楊秋池這才回過神來,問道:“你們是怎麼回答的?”

  “我們沒問過你,當然不好直接答應了,就等你回來決定呢。”

  楊秋池苦笑:“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們,等說完之後再決定怎麼辦吧。”

  “什麼事?”楊母和馮小雪都有些緊張起來。

  楊秋池平靜了一下心思,說道:“我和宋晴好上了,就是宋芸兒地那個堂姐。”

  馮小雪抬起手在自己的臉頰上畫了一個小圈,意思是問夫君是不是說的那個臉上有小酒窩地那個美女。楊秋池點點頭,續道:“她也喜歡我,我想納她作小妾,她也同意了。”

  “太好了!”楊母拍掌笑道,“我和小雪也很喜歡宋晴這丫頭,人也俊俏,又懂事,我們也看出來了,這女孩子挺喜歡你的,可就是擔心人家不願意作妾,就沒敢說。”

  馮小雪也微笑著說道:“是啊,夫君,宋晴姑娘挺不錯地,……就怕人家家裡不答應。”

  楊秋池說道:“是啊,我要說的就是這個問題,宋晴的父母在她小的時候就給她定了一門親事,是寧國府一個作買賣的大戶人家,姓郝,因為別的事情,兩家一直沒完婚。我們兩好上之後,我們就想……”

  “讓宋晴他們家退婚!”楊母很幹脆。

  “我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準備明天和宋晴去應天府,和她娘說退婚的事情。”

  “好啊!”楊母高興地說道,“知縣老爺的五姨太那邊咱們就先擱著,等宋晴丫頭這事定了,咱們也好和她有個托詞。這樣吧,我還是和你們一起去一趟,不然娘不放心。”

  楊秋池當然很高興,這樣至少不用自己出面說,有老人家出面,心裡頓時輕鬆了許多。

  宋晴的事情說好了,可還有郝倩的事情,這必須要說的,楊秋池想了想,說道:“還有一件事,”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他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怎麼這麼走桃花運,要來就一串一串接著來,“剛才說的郝員外家,想把他的女兒郝倩嫁給我作小妾。”

  楊母和馮小雪都睜大了眼睛,宋晴與郝家的關系方才楊秋池已經說了,雖然沒有將郝家走馬換將的目的說出來,但明眼人都知道,兩人不由得有些擔心。

  楊秋池不指望能同時娶到宋晴和郝倩,他心裡很明白,自己搶了郝家的兒媳婦,假如郝家還會把女兒嫁給自己的話,那蟑螂可就要稱霸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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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語驚醒夢中人

  馮小雪弄不明白,怎麼現在要嫁給夫君的女孩子一波接著一波上來,夫君現在還只是個小牢頭,就已經這樣了,那以後可怎麼辦。

  小妾越多,就有越多的人來分享他的夫君,這是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樂意的事情,她不能生育,所以只能接受夫君納妾,但她不希望夫君的小妾太多了。秦芷慧失蹤,這楊家的香火還是沒有個著落,她便主動和楊母商量重新給夫君納一房小妾,沒成想,一下子來了三個,這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了。

  楊母仔細問了楊秋池關於郝倩的情況,覺得很不錯,與馮小雪簡單商量了一下,都認為很好,可以娶過來。但也覺得這件事要等宋晴的事情處理好之後再作決定。

  當晚,楊秋池摟著馮小雪躺在床上,見馮小雪有些不開心,知道她在想什麼,輕輕撫摸著馮小雪光滑的肌膚,安慰道:“小雪,雖然有三個人來提親,但我不會都娶過來的,如果誰來提親我就娶誰的話,那麼多女人我娶得完嗎?”

  夫君懂得自己心中的想法,並且能照顧到自己的想法,這讓馮小雪心裡暖洋洋,她貼緊了楊秋池,說道:“夫君,你是應該納一房小妾給咱們家傳宗接代,不過,到底納誰,我也不好給你出主意,還是你自己決定吧。”

  楊秋池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小雪,你說,這三個中我納哪一個好呢?”

  馮小雪想了想:“知縣老爺的五姨太媚娘的妹妹我沒見過,不過,這媚娘長得倒是很……很……”馮小雪想找一個比較恰當的詞,可一時想不到合適的。

  “很妖艷,對吧?”楊秋池笑道。

  馮小雪嗯了一聲:“其實她還是挺漂亮的。就是有些,有些……”

  “有些裝嗲,耍嫩,對不?嘿嘿”

  這些都是馮小雪心裡想的。可不好意思說出來。既然夫君說了,馮小雪就默認了,接著說道:“就不知道她地妹妹怎麼樣?”

  “管她怎麼樣,反正我沒興趣。”楊秋池揮了揮手。

  “嘻嘻嘻。我知道你對媚娘她沒興趣。”馮小雪笑著摸了摸楊秋池的下巴,“你娶芷慧的那天酒宴上。媚娘勾搭你,你躲開了,小雪看了心裡好高興。”

  “好啊!原來你在一旁偷看我!”楊秋池在馮小雪結實滑嫩的酥乳上捏了一把,馮小雪喲了一聲。粉拳在楊秋池胸膛打了一下:“你要捏死我啊?”又接著說:“那個郝員外家地女兒郝倩,我雖然沒有見過,但聽夫君說起。好像很中意地,知書達禮。人一定也很漂亮,要不,夫君把她們兩都取過來吧?”

  “哈!你想把人家郝家的女兒、兒媳婦一網打盡,比我還狠哦。”楊秋池笑著說,其實,自己何嘗沒有這樣想過呢。

  雖然說說笑笑,可楊秋池和馮小雪都覺得,納妾這件事,麻煩事還多著呢,真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

  第二天一大早,楊秋池就起床,先讓楊母在家裡等著,他去一下內衙叫宋晴,再來叫她一起去應天府找宋晴的娘退婚,並囑咐馮小雪負責安排一下龍子胥和春芽地婚事,然後到了內衙。

  宋知縣他們還沒起床。宋芸兒早就起來了,來到客廳和楊秋池說話。不一會,宋知縣帶著小妾媚娘也出來了。

  媚娘一見楊秋池,嘻嘻一笑,手裡拿著一張絲綢手絹,扭著楊柳細腰過來依在楊秋池的椅子上,用甜得膩死人地聲音說道:“楊公子,我給你保的親事你都知道了吧?嘻嘻嘻,我妹妹可是一等一的人才哦,比我那可要漂亮多了,你要是一見到啊,保準讓你看得眼睛發直,嘻嘻,咱們還是盡快把這件事給定下來吧,我著急喝你的謝媒酒呢。”說罷,手中手絹往楊秋池頭上輕輕一掃,一股濃香頓時罩住了楊秋池整個腦袋。

  楊秋池求救地看著宋芸兒,宋芸兒裝著沒看見,望著客廳門外光禿禿地樹枝,好像在欣賞什麼美景似的。

  楊秋池又求救地看向宋知縣,宋知縣笑了笑:“好了,媚娘,看,看你把賢侄緊張成什麼樣子,這,這是大事情,人,人家還不得好好思量思量啊。”媚娘嘻嘻一笑,扭著細腰回到宋知縣身邊。

  宋知縣又道:“不過,媚娘這小妹還,還真得不錯,我見過,的確很美,賢,賢侄將她納過來,一定錯不了。”

  這件事不值得楊秋池多費口舌,也絕不能讓媚娘有任何想法,必須一口回絕,楊秋池說道:“多謝伯父、伯母厚愛,不過,小侄已經決定要納宋晴姑娘為妾,今天來就是要和宋晴去應天府和她娘商量退婚地事情。”

  宋知縣微微有些吃驚,不過,楊秋池和宋晴他們兩好的事,他一個老狐貍怎麼會不知道呢。宋晴是他地侄女,不過宋晴的娘還在,所以這婚事還輪不到他決定,不過,宋知縣心裡也很清楚,自己的親女兒宋芸兒也喜歡楊秋池,但感情這東西他也沒辦法幫忙,再說了,不管他們兩誰嫁給他,都是好事情。

  媚娘一聽,嘴巴噘得老高,可宋晴是宋知縣的侄女,她能說什麼呢,自己的妹妹只能是靠邊站了。哼了一聲,老大不樂意地轉身回內堂去了。

  宋知縣微笑著說道:“宋,宋晴嫁給賢侄的話,伯,伯父我也很高興,那咱們將來可,可就真是一家人了。宋晴的娘還,還是很通情達理的,就,就不知道郝家的意思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他能怎麼樣?楊秋池說道:“事在人為,我相信郝家會同意的。”

  宋知縣點點頭,分付丫環去叫宋晴。

  楊秋池又說道:“不過,伯父,退婚這件事恐怕只能先往後推一下。昨晚上我有了一個重要發現,我在了屠老四被殺現場提取到了一小粒煤渣,估計是兇手留下的。我分析之後,確定兇手可能與寧國府附近採煤或者冶煉鐵的作坊有關,準備從這裡面尋找線索,我們現在要先去寧國府。讓周知府幫忙調查這些冶煉作坊。辦完事情之後再去應天府商量退婚的事情。”

  這件白骨案一直是宋知縣心頭的一塊心病。現在終於又有了新的線索,宋知縣大喜:“太好了!這就有,有勞賢侄了。”想了想,又道:“這樣吧。你,你去忙案件偵破地事情。我,我和你娘還有宋晴去應天府。替,替你處理退婚的事。

  楊秋池雖然已經下決心去找宋晴的娘處理這件事情。可畢竟心下揣揣,現如今宋知縣願意替他前去,有宋知縣出面。那比自己可要好上百倍,自己總歸不好夸耀自己的了。但如果不夸,別人又怎麼知道把女兒嫁給你好呢。宋晴地娘是宋知縣地嫂子,宋知縣又是朝廷官員,說的話她娘一定會聽的,有他出面,這件事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所以,楊秋池聽了宋知縣這話之後,又驚又喜,起身連連道謝。

  宋芸兒插嘴道:“我陪哥去查案,我不放心他一個人,要是遇到壞人多的話,光靠他那小狗恐怕不行。”

  “好啊!”楊秋池沒等宋知縣說話,搶先高興地說道,他心裡當然願意宋芸兒和自己一起去。

  就這樣決定了,兵分兩路:宋知縣、楊母、宋晴三人去應天府和宋晴地娘商量退婚並將宋晴嫁給楊秋池的事情,楊秋池和宋芸兒兩人前往寧國府偵破案件。

  楊秋池先回家裡拿了血手印指紋布片,又帶了提取指紋用地磁性指紋刷、膠帶和一個放大鏡,叫上錦衣衛僕人侯小旗,帶著小黑狗,與宋晴一起乘馬車來到了寧國府。

  到知府衙門找到了周知府,楊秋池將自己的偵破思路向周知府說了,周知府立即叫來衙門裡的錢谷師爺,他是專門負責征稅的,對寧國府范圍內大大小小地冶煉作坊非常熟悉。這錢谷師爺介紹說,寧國府地界裡沒有煤炭開採的地方,使用的煤差不多都是從廬州(今合肥)以北地淮南採煤地運來的。寧國府使用煤炭地冶煉作坊有十多家,一共大概有兩三百人。

  楊秋池讓周知府派人將所有冶煉作坊的人的指紋都提取了交給自己,太小的小孩除外,並教授了指紋提取的方法和要求。

  周知府指令提取到指紋後用八百裡加急送回來。還專門騰出一間房子給楊秋池,宋芸兒和侯小旗在門外負責警衛,楊秋池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對陸陸續續送來的指紋進行比對。

  指紋比對是很費眼神的,雖然使用了放大鏡幫忙,但還是很累人的。

  寧國府附近的指紋樣品都送來了,只有偏遠地方的幾處還沒送到,僅僅送到的這些指紋樣品,就有兩百多份了,楊秋池工作又很認真仔細,比對起來就更加慢了,當他將最後一份樣品比對完畢,已經是深夜二更天了。

  所有的兩百多份指紋全部比對之後,毫無發現,楊秋池又累又沮喪地走出了房門。

  宋芸兒一直在外面守候著楊秋池。見楊秋池出來,興奮地跑過去,正想問楊秋池有沒有結果,但從楊秋池滿臉的沮喪,就已經看到了結果。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楊秋池不想讓宋芸兒看出自己的失敗,勉強一笑,問道:“芸兒,你怎麼還不休息呢?”

  “我在陪你啊,哥,你別太辛苦了。慢慢來,別案子沒偵破,倒把你給累壞了。”

  這幾天楊秋池和宋晴在一起,把宋芸兒擱在了一邊,雖然自己對她不來電,可還是有些內疚。現在她一直守在自己身邊陪著自己檢測,楊秋池心裡有些感動。這小丫頭的心思楊秋池如何不知道呢。但不能和她說太多了,免得讓她誤會,少女的情竇初開,很多都象青橄欖,苦澀居多,沒有多少能如意的。過一段時間應該就會好的了。

  累了一天,說了幾句閑話,兩人就分別回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楊秋池起床之後,僕人告訴楊秋池,剩下的偏遠地方的指紋樣品已經全部送到了。

  楊秋池取了樣品沖進房間就開始比對,甚至都來不及吃早飯。

  正在比對的時候,宋芸兒在外面敲門,說是給他送點心來了。楊秋池出去打開門,接過宋芸兒手裡的點心托盤,就要關門,宋芸兒嗔道:“什麼寶貝那麼精貴?連我都不讓瞅一眼。”

  其實指紋比對只用了一個放大鏡,可就是這玩意在明朝也是稀罕物,宋芸兒這小丫頭又是個大嘴巴,幾哩呱啦一說,麻煩事多著呢,再說了,這種指紋比對說了她也不懂,說不定亂猜一通之後和別人神吹,反倒多些事情出來。楊秋池也不解釋,柔聲哄道:“芸兒乖,你在外面等哥,好不好?”

  宋芸兒雖然好奇,但既然楊秋池不讓看,也不好勉強,點了點頭。楊秋池趕緊關上房門,開始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比對。

  結果,所有的都比對完了,還是沒一個相同的。

  白辛苦,這條線索又斷了。

  楊秋池沮喪到了極點,打開房門,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發呆。

  宋芸兒見楊秋池的神情,就知道還是沒什麼發現,又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便也坐在門檻上,陪他一起發呆。

  楊秋池嘆了一口氣,愁眉苦臉自言自語道:“唉∼!怎麼辦?總不能把整個京師所有的冶煉作坊的人都檢查一遍吧。”

  “檢查冶煉作坊幹什麼?”宋芸兒好奇地問道。

  “兇手很可能與有煤渣的地方有關,可現在把寧國府附近的所有冶煉作坊都檢查了一遍,也沒什麼發現。看來我的思路不對。可錯在哪裡呢?”

  “有煤渣的地方?”宋芸兒重復了一遍,“不一定冶煉作坊才有煤渣啊。”

  楊秋池腦袋裡當的一聲響,對啊,自己怎麼這麼糊塗?雖然明朝只有冶煉作坊使用煤炭,但這煤渣卻不一定只有冶煉作坊才有呀,別的地方完全有可能把煤渣運去利用!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楊秋池高興地抓住宋芸兒的手臂,使勁搖晃:“天才∼!芸兒真是個天才∼!”

  楊秋池突然發神經,把宋芸兒搞得一頭霧水,嗔道:“幹嘛呀你,瘋了嗎?”

  哈哈哈,楊秋池大笑,拉起宋芸兒,兩人去找周知府的那個衙門錢谷師爺。錦衣衛僕人侯小旗自然緊跟其後,隨時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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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查出滅口兇手

  我到那錢谷師爺之後,楊秋池問:“師爺,咱們寧國府附近這些冶煉作坊的煤渣一般是怎麼處理?”

  那還能怎麼處理,古代恐怕沒有現在那麼多的環境污染問題,所以“三廢”的排放並沒有嚴格的規定,那錢谷師爺不知道楊秋池為何有此一問,想了想,說道:“一般都是隨意堆放在冶煉作坊旁邊。”

  如果是這樣,那就沒有什麼意義了,楊秋池不死心,抱著最後的希望問道:“有沒有別的地方把這些煤渣拉去廢物利用什麼的?”

  錢谷師爺覺得楊秋池這問題好可笑,可楊秋池是周知府大人的貴客,他如何敢笑話,可還是有些忍俊不禁:“大人,您都說了這是廢物,這廢物還能怎麼利用啊?”這倒是,那時候還沒有什麼煤渣廢物利用這一說。

  楊秋池身後的侯小旗接口說道:“少爺,我到知道,錦衣衛和寧國府守衛軍隊千戶所裡,經常用煤渣舖操練場地。”

  “真的?”楊秋池驚喜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隨即馬上想起來,這侯小旗自己就是寧國府錦衣衛百戶所的小旗,平日裡肯定去過寧國府守備軍隊千戶所的操練場地。馬上改口問道:“他們用煤渣舖演練場幹什麼?”

  “如果不舖的話,下一場大雨,這操場泥地上就又濕又滑,全是爛泥,好幾天都沒法操練。這煤渣是吸水的,舖上之後,即使下大雨,也不會泥濘了。”

  “原來如此,”楊秋池恍然大悟,“那你知不知道寧國府還有哪些地方使用煤渣舖地?”

  侯小旗想了想,說道:“除了錦衣衛百戶所和軍隊的千戶所的演練場。其他地方沒有使用煤渣的。”頓了頓,又補充說道:“盡管這煤渣能吸水,但看上去很臟亂,其他人也不喜歡用。小的經常在寧國府各處跑。沒見過其他地方使用煤渣舖地。”

  這麼說來。現在最後的希望就是這錦衣衛和軍隊千戶所了,可一想到這兩個地方,楊秋池頭都大了,這兩個地方地軍士加起來有好幾千。要一個一個比對,那要比到猴年馬月去了。

  楊秋池皺著眉頭思索著。怎樣才能縮小范圍。

  軍隊,楊秋池在現代社會與軍隊打交道不多,以前讀大學的時候,學校後面有個軍營。剛進大學時喜歡認老鄉,曾經去找過老鄉玩。不過,軍隊裡制度很嚴格。軍人外出都需要批假,而且有名額和時間限制。絕對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跑出來的。

  對啊!楊秋池突然想到,既然軍隊制度嚴格,不能隨意外出,查一下兇殺時段裡外出的人,然後進行比對,不就行了嗎!哈哈!楊秋池又高興起來了,現在社會軍隊嚴格管理,就不知道這明朝軍隊管理嚴不嚴。

  楊秋池問侯小旗:“你知不知道錦衣衛百戶所和軍隊千戶所外出需不需要批準?”

  “需要地,”侯小旗說道,“而且管得很嚴,再說現在已經是冬季農閑時侯,軍戶地軍士們都集中在千戶所進行演練,人很多,如果管理不嚴,都亂跑的話,就沒辦法訓練了。”

  “那外出要不要登記呢?”

  “當然要登記,所有外出軍士,包括百戶所的錦衣衛,私自外出都要經過批準並進行登記,超過時間才回來的話,要挨板子地。”

  哈,看來明朝軍隊的管理也是很嚴格地,與現在軍隊很類似,這就好辦了。楊秋池高興地說道:“走,到錦衣衛衙門去。”楊秋池決定先從錦衣衛百戶所查起,這裡的人相對少一些。

  牛百戶見到楊秋池,非常高興,聽了楊秋池說明來意之後,馬上派人將管理批假外出的軍曹叫來,並取來了這段時間私事請假外出的錦衣衛地登記簿。楊秋池翻到了兇殺時間段那兩天外出人員,幸虧這兩天私事外出的不多,只有六個,看來這牛百戶管理還是很嚴格的。

  楊秋池讓牛百戶將這六個人叫來,分別提取了他們地指紋,然後找了個房間一個人靜靜地進行比對,結果,沒有發現相同的。楊秋池失望之余卻有些欣慰,自己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肯定不希望看到錦衣衛地人犯這種事情。

  牛百戶聽楊秋池要去軍隊千戶所調查案子,牛百戶與寧國府軍隊千戶所的最高首長高千戶高大人很熟悉,便主動請纓陪楊秋池去,正和楊秋池的心意。

  一行人立即趕往千戶所。果然見到千戶所裡的演練場上舖滿了煤渣。

  這高千戶也聽過楊秋池這個小牢頭這段時間連破奇案的故事,對楊秋池早有耳聞,加上有錦衣衛牛百戶的引見,這高千戶對楊秋池非常的客氣,楊秋池查閱了兇殺案發生的那段時間千戶所外出軍人登記簿,有十九個人。讓高千戶將這十九個人叫來之後,楊秋池提取指紋進行了比對,結果,又一次大失所望,沒有一個相符的。

  完蛋了,所有的線索全部中斷,這該如何是好。

  高千戶很好客,非要留楊秋池等人吃飯。反正線索斷了,也沒事可幹,宋晴他們也沒回來,楊秋池和宋芸兒便留下來吃飯。

  雖然神情沮喪,但喝了幾盅酒之後,楊秋池的心情慢慢也就高興起來了。宋芸兒見楊秋池心情好些了,也很高興,陪著楊秋池喝了幾杯之後,一臉紅霞。

  吃飽喝足,楊秋池等人正準備告辭,外面跑進一個軍士,報告說應天府兵部的幾位軍爺出公差到寧國府來了,要千戶大人趕緊前去迎接。

  楊秋池心中一動,問高千戶:“別的地方軍隊的人也經常來咱們這千戶所嗎?”

  高千戶說道:“那倒沒有,主要是京師應天府兵部的爺們,此外就還有京營和親軍都護府的軍爺有時候因公務下來。”

  “那,那這幾天有沒有來過?”楊秋池心裡開始亂跳,這可是他最後的希望。一時之間不由得心跳加快,甚至有些口幹舌燥了。

  “有啊,昨天剛走。”高千戶答道,“是應天府京營裡公務下來的,一共三個人。”

  “還有別地公務下來的人嗎?”

  高千戶笑道:“寒冬臘月的。誰願意出公差啊,這一個多月裡就這一撥,加上現在剛剛來的這一波,也就兩撥人。”

  “他們外出。需不需要登記批準?”楊秋池急聲問道。

  “嘿嘿,楊公子說笑了。他們是上頭派來地,不受我們地管轄,都是進出自由,我們哪敢讓人家報告登記啊。這剛剛走的這一撥住的時間還比較久。屁大的事情半天就辦完了,可他們愣住了差不多半個月才走,我看他們是跑到我這裡躲差事來了。嘿嘿嘿。”

  楊秋池心裡猛地亮了起來,希望就在這一撥。如果自己地判斷沒有錯的話,最大地嫌疑也就是這一撥!

  楊秋池問道:“他們叫什麼名字?誰派來的?原先住在什麼地方?他們用過的東西還在嗎?現在能找到他們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高千戶一時無從應對,想了想,才說道:“一個領頭地叫鄧有祿,兩個手下名字我沒問,不過可以查到。這鄧有祿是應天府京營第四衛第三千戶所白千總手下的一個把總,他們用過的這東西嘛,應該還在。”這把總是千總地副手,明朝為從六品。

  白千總的手下?這京城那麼多內衛部隊,剛好是白千總內衛部隊裡地人,真是巧了。

  楊秋池一想到白千總,他女兒白素梅那哀怨的眼神頓時浮現在腦海之中,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如果這案子涉及到白千總,那自己恐怕還得去見她了。

  現在楊秋池很害怕見到白素梅,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自己曾經無意地被迫傷害過的女人,但他的內心又潛意識地渴望見到這個女人,想起她柔軟的嘴唇和豐滿的胸脯,楊秋池不由自主有些心潮澎湃,不知道她現在是否已經嫁人了。不過,楊秋池有預感,這白姑娘對封建綱常禮教的理解太過教條化,她被自己親過,恐怕不會輕易再嫁旁人。

  現在可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楊秋池問高千戶:“大人,能帶我們去看看他們住過的地方嗎?”希望他們用過的東西還在,上面留下指紋的話,馬上就可以提取並進行比對了。

  “好的,我叫人帶你們去,我得去迎接上差了,抱歉。”高千戶叫了兩個軍士帶楊秋池等人來到了千戶所的驛所。那把總鄧有祿單獨住一間房間,兩個隨從住了另外一間。

  帶路的軍士打開房門,楊秋池進了鄧有祿這一間,發現裡面舖蓋都已經換成嶄新的了,房間裡也整理的整整齊齊的,看樣子已經打掃過。楊秋池很失望,但沒有死心。因為這鄧把總走之後,這房間裡還沒有起他人住過,而這之前半個月裡也沒來過人住過,排除打掃房間的人的指紋之後,就應該可以確定這三個人的指紋了。

  楊秋池讓軍士叫來打掃房間的兩個勤務兵,問了他們,知道這房間裡的茶杯已經換過清洗了,舖蓋也換了新的,舊的也泡在大盆子裡準備洗,桌椅也擦過了。

  楊秋池苦笑,真不湊巧,碰到了兩個特別勤快的勤務兵。

  不過,楊秋池還是決定檢查一下,尤其是桌椅,或許在某個沒有擦到的角落裡,能發現遺留下來的指紋。

  經過仔細搜索,在桌椅靠背上,楊秋池發現了幾枚指紋,叫軍士拿來一張紙,叫所有的人回避之後,楊秋池從懷裡摸出自己那把磁性指紋刷,輕輕刷過指紋部位,那幾枚指紋馬上顯現了出來。楊秋池用膠帶將指紋提取下來,貼在了那張紙上。

  放好指紋刷,從懷裡取出那印有血手印的布塊,進行初步比對。

  猛然間,楊秋池的眼睛睜大了,其中的一枚指紋與血手印上的指紋相同!

  找到了!楊秋池狂喜,手都有些顫抖起來,從懷裡摸出放大鏡,仔細觀察對比,果然,指紋的紋型一般特征相同,紋線的細節特征也吻合,可以肯定,是同一個人留下的,白千總手下的這個把總鄧有祿有重大犯罪嫌疑,很可能就是殺死屠老四滅口的兇手!

  雖然很激動,但楊秋池還是很謹慎地提取了另外兩個隨從軍士所住房間裡的指紋,與血手印進行了對比,結果不相同,這才斷定,這個鄧有祿就是在現場留下血手印的人。

  楊秋池決定回去將這個消息告訴周知府,然後叫周知府派捕快與自己一起立即趕赴應天府抓捕兇手鄧有祿。

  與高千戶、牛百戶告辭之後,楊秋池和宋芸兒、侯小旗回到了知府衙門。

  進到衙門裡,老遠就看見幾個熟悉的身形,是宋知縣、楊母,還沒看清旁人,一個女孩已經歡跳著撲進了楊秋池的懷裡,正是宋晴。宋芸兒一見這情景,臉一下子白了,獨自一人躲到了一邊。

  楊秋池雖然臉皮比較厚,可當著這麼些人,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輕輕推開宋晴,向楊母和宋知縣打了招呼之後,才問宋晴道:“怎麼樣?娘同意退婚了嗎?”

  宋晴點點頭,說道:“伯父把退婚的事情說了之後,娘當即都答應了,但說這婚事是爹爹生前定下的,退婚的確有些不好意思,如果郝家願意退,那就最好了。伯父說由他去向郝家退婚。只要郝家同意退婚,這件事情就成了。”

  宋晴轉過頭看了看宋知縣,很感激地說道:“我們上午一回到寧國府,馬上就去找郝家商議退婚的事情,還是伯父面子大,才一說,郝員外就同意了。”摟住楊秋池的脖子,高興得又蹦又跳,畢竟她才有十六歲,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

  楊秋池心裡非常的高興,連聲感謝宋知縣。又問宋晴道:“那,那咱們的婚事,娘同意了嗎?”

  宋晴神情有些暗淡下來,看了看宋知縣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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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迷惑

  宋知縣咳嗽了一聲:“賢侄,宋,宋晴的娘不是不答應,她有她的顧慮,畢竟宋晴的爹曾,曾經是京師池州同知,官宦之家,如,如果女兒給了別人做妾,尤其是你,你又只是個……,咳咳,最後他娘勉強同意說,如,如果你能考中舉人,就,就把宋晴給你作小妾。”

  啊?叫我考科舉?楊秋池瞪大了眼睛,被這個消息一下有點打懵了。

  宋知縣轉頭看了楊母一眼,續道:“我,我和你娘一路上商量,宋晴娘說,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再說了,伯父我,我也早就和你說過,你很有本事,但,但要想當官做大事,恐,恐怕還得走科舉這條路……”

  楊秋池一顆心已經涼了半截。科舉?科舉是什麼概念楊秋池沒有具體的感受,只記得中學課本裡的那篇課文《范進中舉》,范進考舉人考到頭發白,還差點發了瘋,自己可不想變成他那樣。再說了,這古文是最讓他頭痛的,之呼者也繞來繞去搞不明白。這四書五經人家古人學他媽的十年二十年都沒考上,自己想一兩年速成?恐怕真的是失心瘋了。

  “賢侄!賢侄!”耳邊傳來宋知縣的聲音,楊秋池才從苦悶的思緒中清醒過來,看著宋知縣。

  宋知縣說道:“賢侄,你,你在發什麼呆啊,上次周知府就,就答應要幫你的,可你拒絕了,你知道嗎,要,要是有周知府幫忙,可,可以省好多事情呢,我和你娘一琢磨。我們還,還是備一份禮,再去找找周知府,他。他很看重你。應該沒問題的。”

  楊秋池苦笑,就算有周知府幫忙,可上考場還得靠自己吧,自己連繁體字都還沒認全。毛筆字都寫不整齊,拿什麼考?總不能指望自己象《連升三級》裡面的張好古一樣走狗屎運吧。

  雖然自己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但這玩意不能說的,錦衣衛指揮使紀崗雖然看重自己,恐怕也不會幫自己這個忙,而且這也不是他職權范圍內的事情。靠自己硬考?考到勾腰駝背胡子花白也不一定能考上。那時候還納妾?納來幹什麼?哭墳嗎?

  楊母見兒子愁眉苦臉的樣子,很是心疼。她是最了解兒子不過的了,兒子只上過一年鄉村裡地私塾。雖然認識些字,可比睜眼瞎也強不了多少。要他去考科舉中舉人,相比之下,恐怕趕母豬上樹還要容易一些。

  可人家宋晴的娘說的也有道理,人家官宦之女,能隨便給你一個差點當了忤作的小老百姓作小妾嗎?換成自己地女兒,那也不會幹地。看來,這門親事是攀不成的了。

  宋晴猜到了楊秋池的心思,摟著他的脖子說:“秋池哥哥,別著急,娘一時半會想不通也沒關系,咱們慢慢和她說,她就我一個女兒,把我逼急了,我就出家當尼姑去,看她怎麼辦,末了還不是要同意咱們兩地婚事呀!”

  楊秋池苦笑,心想你這真是小孩子想法。

  宋晴又說道:“咱們先考著,你不是收了龍子胥那個秀才跟班嗎,讓他教你啊,考不上舉人,咱們先考個秀才,也算有了功名,娘一高興,說不定就同意了呢。”

  宋知縣點頭讚同:“是啊,有,有伯父和周知府幫你,這童試應該是沒問題的,到,到時候找找學政,走走門路,你再花點時間多,多學一學,這秀才還是問題不大地。”

  “那好吧,”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麼呢,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楊秋池勉強點點頭同意。

  答應雖然是答應了,可楊秋池心裡有些納悶,宋晴娘已經知道自己以前只不過是個忤作小學徒,現在呢,是個聘用的牢頭,哪有半點學問,非要指定讓自己考中舉人,這明明是強人所難嘛,她為什麼要強人所難,讓自己完成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呢?難道她根本就不打算讓女兒嫁給自己作小妾?那為什麼不明說?

  宋晴見楊秋池又在傻乎乎發呆,粉拳在楊秋池的胸脯上輕輕砸了一下:“∼!想什麼呢?”

  楊秋池回過神來,支支吾吾道:“沒,沒想什麼。”

  宋晴神神秘秘說道:“還有一件事情,秋池哥哥你聽了一定高興。”

  “什麼事情這麼神秘?”楊秋池有些好奇。

  宋晴轉頭向宋知縣說道:“伯父,還是您老人家告訴秋池哥哥吧。”

  宋知縣也是滿面春風:“賢侄,我們去郝家退婚地時候,這,這郝員外真是大人大量,不,不僅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還,還提出如果賢侄願意,他還是希望能將,將他的女兒郝倩也嫁,嫁給你為小妾。”

  啊?楊秋池這下簡直驚呆了,難道蟑螂真地稱霸世界了嗎?簡直太讓人,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自己如果是公爵王爺之類的,或許還能理解這是攀高枝,可自己只是一個小牢頭,一個鄉村小地主,而象他這種小地主,簡直就是河灘上地一塊石頭,太普遍了,並且,他們郝家本來就那麼有錢了,難道還圖自己的錢嗎?

  不圖錢不圖地位,這郝老爺圖個啥呢?難道,自己的身份泄露了,他們是沖著自己的錦衣衛指揮使特使來的嗎?不可能,這屬於絕密,除了皇上和頒旨的李公公之外,就只有錦衣衛指揮使紀崗和少數幾個最高領袖知道了,王同知雖然知道,可他馬上就被他弟弟殺死了。其他人知道的,也只是錦衣衛派出了特使,並不知道這個特使就是自己。

  既然郝老爺子不知道,憑什麼兒媳婦被自己搶走了,還要厚著臉皮把女兒也送給自己呢?難道真是為了自己什麼“天縱英才”嗎?鬼才相信。

  這時候,心中那早已存在的疑慮象魔鬼一樣襲進了楊秋池的心頭:會不會他們兩家早就已經串通好了呢?郝家知道宋晴娘會給了自己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用這種方式婉言拒絕自己的提親,等宋知縣去退婚,郝家就很大方地答應了。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根本完不成那個任務,沒有辦法搶到他們的兒媳婦,所以宋晴還會是他們郝家的。

  如果是這樣。這裡面貓膩就大了:為什麼宋晴地娘要繞著彎子讓自己趕母豬上樹?難道是為了讓宋晴與自己保持這種若即若離的關系嗎?這種關系對他們有什麼好處?郝家又為什麼厚著臉皮非要讓郝倩成為自己的小妾?郝倩成為自己的小妾。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呢?

  宋晴見楊秋池又傻呆呆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奇怪地問道:“秋池哥哥,你不高興嗎?你不僅可以娶我,還可以娶了咱們寧國府第一美人哦。”

  楊秋池心中地不安無法言表。這些不安讓這嬌媚地宋晴在他的眼裡,好像突然變得有些陌生了。笑了笑,說道:“這件事以後再說,我已經發現了殺死屠老四滅口的真兇的下落,現在馬上要去抓捕。”

  宋知縣一聽。高興極了:“賢侄,你說地是真的嗎?”

  宋晴也很高興:“秋池哥哥你好厲害!這兇手是誰?我要和你一起去抓。”

  楊秋池向宋知縣說道:“伯父,我查出這兇手是應天府白千總手下地一個把總。叫鄧有祿。幸虧您們今天趕回來了,我正要稟報周知府。派人和我們一起去應天府抓兇手呢。”

  宋知縣非常高興,也來不及問楊秋池是如何偵破的,急急忙忙拉著楊秋池就要去找周知府。

  宋晴趕緊攔住,噘著嘴說道:“早知道還要去應天府,我們就不回來了,這一路上累死我了,吃了一路的灰塵,身上臟得要命,我得洗個澡換個衣服,你們一定要等我哦。”

  “行∼!一定等你。”楊秋池答應道,眉宇間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問。

  楊秋池等人找到了周知府,說了發現兇手地事,周知府高興極了,立即派了一隊捕快,與楊秋池等人騎馬前去應天府抓人。

  這鄧有祿是白千總的手下,楊秋池是白千總一家的救命恩人,雖然兩家後來因為白千總要求楊秋池休妻另娶白素梅地事情,差點鬧翻,但後來白千總夫妻還是登門道了歉,算是和好了。所以通過白千總抓人,應該沒什麼問題。

  楊秋池和捕快們準備好之後,宋晴也洗好澡換了衣服,一身淡紅色緊衣短打,顯得格外颯爽英姿。楊秋池請周知府安排人送楊母回廣德縣,然後帶著大隊人馬直奔應天府。

  明成祖是永樂十九年(1421年)才遷都北京的,現在是永樂七年明朝京城還在南京,也就是應天府。

  這是楊秋池第一次去京城,不是去面聖當官,而是去抓捕兇手人犯,不管怎樣,這第一次進京,到底還是心跳跳地,再說還要見到與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白素梅呢。

  寧國府距離京城應天府差不多有兩天的路程,楊秋池等人緊趕慢趕,也在第三天早晨才趕到了應天府。

  京城就是京城,到底不同於小地方,比寧國府不知道要大多少倍了。城牆高大雄偉,城裡熱鬧非凡,人流如潮,摩肩擦踵,熙熙攘攘,一派繁華都市景象。

  楊秋池象個剛剛進城的鄉巴佬,看什麼都很稀奇。他從現代社會穿越過來,又是第一次來到明朝最繁華的都市京城應天府,這可是當時世界上最繁華的都市之一,當然讓楊秋池目不暇接了。

  宋知縣他們可沒心思看這些,也習以為常了,問明了白千總的千總府所在地,一路找去。可這京城實在太大了,他們七繞八繞繞了半天,這才找到了千總府。

  俗話說,到了京城才知道官小。白千總的軍隊屬於京營(中央軍),是內衛部隊,京城共設有京營三十五個衛,負責京師的守備;衛由衛指揮使率領,每個衛下轄五個千戶所,白千總只是其中一個衛之下的一個千戶的首長,相當於現在的武警總隊第某大隊第某支隊的支隊長,所以他這千總,別說與王公大臣們相比了,就在京營裡也只算是一個中層領導幹部,在這大官如地上的螞蟻一般的京城裡,實在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個小芝麻官。

  不過,這千總府還是很氣派的,門口四個親兵站崗。楊秋池遞上拜貼之後,等了一會,就聽到裡面傳來了爽朗的笑聲,白千總笑呵呵迎了出來:“楊公子,可把你們給盼來了。”出到門口,一把抓住楊秋池的胳膊一個勁搖晃,顯得十分的親熱。

  宋知縣和宋芸兒等人上前見禮,白千總笑呵呵還禮。這些人中只有宋晴他沒見過,楊秋池趕緊介紹說這是自己未過門的小妾,娘家也在應天府。白千總一聽小妾,神情有些黯然,隨即還是很熱情地將他們迎進了千總府裡。

  楊秋池沒有看見白素梅,微微有些失望。顧不上寒暄,直截了當說明了這次前來的目的。白千總聽完,臉色很凝重,立即叫了兩個親兵去將鄧有祿帶來。

  親兵走後,白千總一直陰著臉不說話。這可以理解,他的手下犯了殺人大罪,他面子上當然不好看。楊秋池偵破案件的手段他是親眼見過的,絕對相信楊秋池的判斷不會有錯。特別是這鄧有祿又是自己的手下,如果楊秋池沒有真憑實據,是絕對不會來找自己的。

  過了好一會之後,那兩個親兵氣喘吁吁跑回來,說鄧有祿凌晨五更時,已經強行離開軍營,不知去向。

  鄧有祿潛逃了?他是強行離開軍營的,而且是在凌晨五更,也就是現在的凌晨四點,難道他已經得到消息有人要來抓捕他,才匆匆逃走了嗎?

  會不會是碰巧鄧有祿因為別的原因離開了呢?不對,如果是別的原因,不會那麼湊巧深夜離開,那會引起懷疑,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他才有可能顧不了這些,強行逃走,這樣看來,消息泄漏的可能性非常大。

  是有內奸還是無意中泄漏了消息?楊秋池在腦袋裡飛快地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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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驚天大陰謀

  白千總聽到這個消息,氣得臉色鐵青,派出軍士全城四處尋找,務必將其生擒活捉回來。

  楊秋池帶著小黑狗的,決定用小狗追蹤。可是,楊秋池發現,外面的天空,已經開始飄下了鵝毛大雪。

  入冬好長時間了,天氣一天冷過一天,楊秋池他們在趕來應天府的路上,就發現天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雪,今天,這雪終於下了下來,而且越下越大,紛紛揚揚舖天蓋地。不一會,地上就全白了。

  真是不湊巧!楊秋池在心裡罵道,這雪雖然美,但是卻會把要追蹤的人的氣味掩蓋住。只能看看運氣了。

  鄧有祿住在京營的大營裡,白千總帶著楊秋池等人來到了京營大營。

  進了大營,楊秋池有些意外,若大的兵營裡除了漫天的大雪,空空盪盪的沒多少人,奇怪地問白千總怎麼回事,白千總說,皇上的一個妃子要去蘇杭遊玩,抽調了白千總一大半的軍隊,由另外一個把總帶領著,保護鸞駕去了。

  鄧有祿的住處很零亂,地上有些燒掉的灰燼。這下子更加能說明問題,看來,這鄧有祿的確是得到消息潛逃了。楊秋池讓其他人在外面等候,自己帶著小黑狗進了房間。

  楊秋池從房間裡找到幾件內衣給小黑狗聞,小黑狗聞了之後,低頭出了房門,來到外面雪地裡,開始低著頭到處亂嗅。嗅了半天,站在那裡朝著空曠的兵營汪汪亂叫,可憐巴巴地看著楊秋池。完蛋了,鄧有祿的氣味果然被這場不湊巧的大雪全部掩蓋了。

  沒辦法,楊秋池回到房間裡,只有在這裡仔細搜查一下。看看能不能發現鄧有祿潛逃的線索。

  楊秋池在床下面發現了幾雙鞋子,拿出來仔細檢查,在其中一雙鞋子上,發現了兩滴紅色斑痕。呈星芒狀。這紅色的斑點雖然沒有經過檢驗,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就是血液,但也八九不離十了。從這血點痕跡的星芒狀外形判斷,應該是從一米左右地高度滴落後形成。可能是鄧有祿殺人兇器上掉下來的。

  這就是兇手殺死屠老四滅口時穿的那雙鞋子,楊秋池將鞋子翻過來。找了一把尺子量了一下,一點沒錯,與現場遺留的那枚腳印長度和寬度相同。鞋底花紋也很相象。

  楊秋池翻箱倒櫃,又在一件衣服地袖口上找到了一小塊顏色很淺地紅色斑痕。這衣服很顯然被清洗過了,不過,這種血痕一般是洗不掉的。古代洗衣用的又是去污力不怎麼樣的天然皂角粉,更別想洗掉血漬了。

  不需要對鞋子和衣服袖口這兩處血漬進行鑒定。因為血型鑒定在明朝是不能作為証據地。血型鑒定只不過是在尚未發現犯罪嫌疑人之前,讓楊秋池明確偵破的方向而已,現在靠指紋鑒定就已經明確,這鄧有祿就是殺四屠老四滅口地兇手,所以這鑒定也就不需要再做了。楊秋池將衣服和鞋子交給寧國府衙門的捕快保存,將來可以作為証據。

  經過搜索,沒有發現那把作案兇器匕首,可能被鄧有祿攜帶走了。

  楊秋池對地上那一堆灰燼很感興趣,鄧有祿潛逃之前將這書信紙張燒毀,說明這些信件很重要,楊秋池蹲下身仔細觀察之後,心中一喜,這些灰燼沒有重疊在一起,一共有三張,好像是一封信,雖然燒成了灰燼,但沒有弄爛,還有整復的可能。

  這燒毀文書的復原屬於文書檢驗地一種,以前很麻煩,但現在有了數碼技術之後,變得很容易了,使用紅外線數碼成像技術,利用具有紅外線照相功能的數碼相機進行拍攝,就能看見灰燼上的字跡。

  由於紅外線波長比較長,所以可以穿透部分物體,比如墨水、某些紡織面料等,所以利用紅外線成像地照片就會略去一些我們肉眼看得到的東西,從而能夠辨認出灰燼上地字跡。除了整復文書灰燼文字之外,還可以分辨塗改痕跡等。

  楊秋池帶到明朝來的那部數碼相機,就具有紅外線照相功能,是專門用於文書檢驗的,屬於這一批援藏法醫物証器材之一,楊秋池拿著隨便拍攝沿途風景用,沒想到給帶到明朝來了。

  現在關鍵是自己這部數碼像機放在了廣德縣家裡面,誰會想到這次來會遇到這種問題呢。

  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保護好現場,回去拿相機來這裡檢測,要麼將灰燼帶回去檢測。這信件如此重要,肯定是分秒必爭的,一來一去要好幾天,耽誤事情,楊秋池決定將灰燼採取措施保護之後,帶回廣德縣檢測。

  要提取這種灰燼,標準的做法是用毛筆蘸上甘油,輕輕刷在灰燼的表面,讓它軟化並且不容易破碎,然後用兩塊透明玻璃夾住就行了。可明朝楊秋池不知道去哪裡找甘油,也沒有玻璃,只好用土辦法。

  楊秋池讓白千總派衛兵燒了一鍋開水,用手輕輕將一張灰燼拈起來放在手心裡,然後放在開水鍋上,讓水蒸汽將灰燼濕潤軟化之後,叫白千總找來兩張薄薄的白絹(紅外線能夠穿透這種絲織品。)

  (注:夏天到了,提醒MM們要注意防紅外透視偷拍哦。紅外線照相機或者使用紅外線濾色鏡,能夠穿透你的衣服,將你身體外表情況反射回來,就成了皇帝的新裝了。因此,不管天氣有多熱,MM上街要記得裡面一定要穿純棉內衣,紅外線是不能穿透純棉織品的,不過,如果你外面穿的是尼龍及絲制面料的衣裙,在紅外線透視拍攝下,你就變成穿三點式泳裝街頭秀了。小心喲!),

  楊秋池將軟化之後的灰燼放在白絹上,小心將它壓平,然後用另外一張薄的白紙蓋在上面,用一本書夾好。用這種方法。楊秋池將三張灰燼全部提取夾在一本厚書裡。

  準備告辭的時候,楊秋池心裡始終還是惦記著被自己傷害過的白素梅,終於還是向白千總問道:“千總大人,白姑娘可好?”

  白千總神情一下子暗淡了很多。長嘆了一口氣:“梅兒出家了。你伯母傷心過度。也病倒了,所以沒有出來和你見面。

  楊秋池腦袋裡嗡的一下,這個結果在他地意料之中,又出乎於他的意料之外。白素梅經歷了那樣一場悲劇,三次死裡逃生。又與一個不是自己丈夫的人有了肌膚之親,而向這個人提親之後又被拒絕,作為一個象她這樣被封建倫理道德嚴重毒害的女人,要如何才能平靜地生活下去呢。恐怕唯一地選擇就是出家了。

  這時,楊秋池才發現白千總比以前蒼老了許多,想必與女兒出家有很大地關系。低聲說道:“對不起……”

  白千總勉強一笑:“怎麼能怪你呢,現在冷靜想來。你當時做得一點都沒錯,如果那時候你答應了我休妻,我不僅會內疚一輩子,也會看不起你的。”

  楊秋池苦笑,雖然白千總在夸獎自己,可自己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問道:“千總大人,能告訴在下,白姑娘在哪裡出的家嗎?”

  白千總抬頭望著天空飄飄揚揚的大雪,慢慢說道:“在應天府城東一百七十裡外地淨雪庵。”

  “她在那裡過得好嗎?”

  白千總搖搖頭:“我們只去看過她一次,再去她就不肯見我們了。說是怕打擾她的清修”停了半晌,又嘆了口氣,“早知道這樣,我就把她給你做了小妾,還不至於……現在晚了,說什麼都晚了……”

  楊秋池無語。

  他們從千總府告辭出來,由於時間緊急,來不及去宋晴地娘家拜訪,甚至來不及與馬渡見面,便急匆匆連夜往回趕。

  宋晴知道事情緊急,雖然過家門而不入,心裡有些不好受,但為了楊秋池案件偵破,只好如此了。

  一行人冒著鵝毛大雪星夜兼程,兩天之後趕回了廣德縣。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馮小雪從楊母那裡已經知道宋晴的娘給了夫君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算是婉言拒婚之後,一個勁安慰楊秋池。

  龍子胥夫妻已經成婚,特別拜謝了楊秋池作媒。

  楊秋池現在哪裡顧得上這些,連晚飯都來不及吃,把自己關進放鋁合金櫃子地那個房間裡,將所有的窗戶都用布蒙好,房間裡透不進一點光,然後關好門,從鋁合金櫃子裡拿出紅外線數碼相機,將那三張用白絹夾著的信紙灰燼放好,進行紅外線拍攝。

  這信紙上地字是用毛筆寫的,字體比鋼筆字大得多,而且筆畫比較粗,所以紅外線拍攝之後,字跡很清楚地顯示了出來。

  拍好之後,楊秋池將數碼像片調出來一看,頓時呆了,又仔細讀了一遍,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這是一封密謀劫持明成祖愛妃地謀反信!

  明成祖朱棣有一個非常寵愛的妃子權氏,是一位選自朝鮮的美女,天姿國色,聰明過人,能歌善舞,尤其是善吹玉簫,成祖十分憐愛她,封她為賢妃。這賢妃初到中國,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便提出要到杭州遊玩。

  明成祖政務繁忙,不能陪同,加上蘇杭距離京城應天府不遠,便派出自己的內衛部隊京營兵兩衛中的大部分人馬和親軍都護府一衛部分人馬,包括第一衛錦衣衛中的得力幹將,保護賢妃鸞駕,前往蘇杭遊玩。派遣的京營兵中,就有白千總的所屬部隊!

  信是一個署名葉的人寫給鄧有祿的,很可能是建文余黨核心頭目葉希賢,他指令鄧有祿等人在賢妃遊玩途中帶兵將其挾持,用於逼迫明成祖讓位。

  楊秋池想起了白千總說過他的參加保護賢妃的鸞駕的部隊,是由另外一位把總帶領的,這說明鄧有祿並未被分派領兵參加,那他又如何帶兵持呢,難道建文余黨在白千總的京營兵裡策反的將領除了鄧有祿,還有別人?

  而且,保護鸞駕的軍隊還有其他的部隊,白千總參加保護鸞駕的部隊相對比較少,要想得逞,很可能還有外援,說不定在半路伏擊,裡外夾攻,才能趁亂劫走賢妃。

  鄧有祿得到消息潛逃,害怕這封重要的信件丟失,就將他燒毀了,不過他想不到有人能將灰燼整復,從而發現這個天大的秘密。

  鄧有祿會潛逃到哪裡呢?楊秋池思考,第一個選擇,就是去找保護鸞駕的京營兵,因為他們還不知道他是殺人犯,不會懷疑的,從而一同參加起兵劫持賢妃!

  立即將這消息報告錦衣衛指揮使,用信鴿傳書!

  楊秋池點亮燈籠,裁了一張小紙條,提起毛筆,在上面歪歪斜斜寫了幾行字,叫馮小雪將那裝信鴿的鳥籠拿來,從裡面拿出一只,將信綁好,放走了信鴿。

  他們從應天府趕回來,路上耽誤了差不多三天,不知道鄧有祿他們什麼時候動手,不知道自己這消息能否及時到達,不知道能不能及時阻止這場陰謀,保護賢妃的安全。

  放走了信鴿,楊秋池的心卻沒有能輕鬆下來。

  楊秋池來到客廳,楊母、馮小雪和龍子胥夫妻都在。馮小雪見楊秋池神色非常疲憊,心疼地拉他坐下,丫環月嬋給楊秋池到了一杯香茶。

  說了一會閑話,楊秋池問龍子胥新婚過得如何。發現龍子胥和新娘春芽神情有些尷尬,說話也是支支吾吾的,楊秋池不好再問。

  又說了一會閑話,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回到臥室,楊秋池一邊脫衣服一邊問馮小雪:“這龍子胥夫妻怎麼回事?春芽姑娘新婚燕爾怎麼愁眉苦臉的?”

  馮小雪笑了笑:“我第二天就發現了,將春芽拉到一邊細細一問,開始春芽也不肯說,後來我說有什麼事情說出來我們好想辦法,她就告訴我了。原來,龍先生他,他不能房事。”

  楊秋池愣了一下,問道:“為什麼?”

  “我哪知道為什麼。”馮小雪白了楊秋池一眼,“聽春芽說他們兩忙活了一晚上,龍先生就是不行。好像是龍先生那裡受過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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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圈套

  楊秋池恍然大悟:“可能是龍先生當初被誣陷殺妻時,被打扳子打的。”

  馮小雪笑著搖搖頭:“不對,打板子是打屁股或者大腿,打不到那裡去的,再說了,衙門的皂隸們也知道,那地方是命根子,能隨便打的嗎。”頓了頓,湊過頭來,低聲說道,“我聽春芽說,龍先生那地方好像是被人用鞭子打的,到處都是鞭笞的傷痕。”

  被鞭子打過?誰那麼變態,用鞭子打他的那命根子?難道是他原來那個與小木匠私奔的媳婦?不大象,那媳婦與人家私通,要擺脫他也不必用這種方式嘛。在這種地方鞭打,真是的。

  楊秋池突然想起,屠老四屍體的寶貝部位和大腿、屁股,也滿是這種鞭笞傷痕,他們兩真是命苦啊。

  楊秋池想到屠老四,突然想起從屠老四家搜出來的那個東東,心念一動,仿佛抓住了什麼,卻又朦朦朧朧的抓不住。

  見楊秋池傻傻地坐在炕邊想事情,也不上床,馮小雪光著身子從被子裡探起身,拉了一把楊秋池:“夫君,你怎麼了?那麼冷的天,外面還在飄著雪呢,快上床來吧。”

  楊秋池沒有上床,反倒把衣褲又穿好了,說道:“小雪,你先睡,我一會就來。”

  楊秋池離開房間,又來到那間放鋁合金的屋裡。從鋁合金櫃子裡取出那個從屠老四家搜出來的東西,是一件猩紅色褻衣,上面繡了一首詞。

  楊秋池仔細讀了一遍這首詞,凝眉思索了一會,接著看下面繡的圖案,下方繡的是一只孤零零的鴛鴦,仰著頭。翹首遠望,象一個深閨的怨婦,正在等待著遠方郎君的歸來,觀之令人無限感慨。

  楊秋池從法醫物証提取箱取了一些醋酸鈾銑鋅溶液。使其與褻衣上地汗垢指紋印發生反應之後。從物証箱裡取了一根微型紫光燈,對著褻衣照射,立即,褻衣上出現了不少零亂的指紋。

  楊秋池用數碼相機將指紋拍了下來。翻過背面,將紫光燈照出的指紋也拍了下來。

  取出從銀錠上提取的指紋和血手印指紋。分別與褻衣上地指紋進行了比對,楊秋池被檢測地結果驚呆了。怎麼會這樣呢?他不知道是該為自己的發現高興還是心傷。

  楊秋池想不通。不過,他有一晚上的時間慢慢想。

  躺在床上很久了,馮小雪已經依偎在她的懷裡早就熟睡了。可楊秋池一點睡意都沒有。他睜著大眼睛望著被白雪反射得明晃晃地窗戶,細細地思考著明天該做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楊秋池還沒起床。馮小雪地丫環小蝶就進來說,宋晴姑娘來了。在客廳等著呢。

  楊秋池洗漱完畢出來,宋晴笑嘻嘻跑上來拉住楊秋池:“秋池哥哥,昨晚上睡得好嗎?”

  “挺好的,你呢。”

  宋晴左右看看,才有些羞澀地說道:“不好,老想著你。”

  楊秋池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丫頭。”

  宋晴又問道:“那封燒毀的書信你復原了嗎?”

  “還沒有,但我昨晚上用一種祖傳地藥水浸泡了一晚上,現在應該能看出內容來了。我正要去看,你就來了。”

  “真的?秋池哥哥你好厲害!我也要去看看。”

  “那可不行,這藥水有毒,尤其是對女孩子,到時候把你這個小美人弄花了臉,我可心疼哦。”

  美女都很在乎自己的容貌地了,這種事情當然是寧可信其有的。宋晴身子縮了縮,勉強笑道:“那,那我在這裡等你好了。”

  楊秋池微微一笑,出客廳來到放鋁合金櫃子地房間,將那件猩紅色褻衣和那個從屠老四身上提取到的那袋銀子揣進懷裡,坐了一會,然後慌慌張張跑到客廳,對宋晴叫道:“快走!出大事了!”

  宋晴一驚,問道:“怎麼了?”

  “皇上的愛妃有危險!快走,到衙門裡找宋知縣他們商量去。”

  楊秋池拉著宋晴就往內衙跑。

  宋晴緊張得臉色都變了,兩人跑到內衙,宋知縣他們已經起來了,正和宋芸兒在客廳裡說話,見到楊秋池和宋晴進來了,正要問。楊秋池擺擺手,先讓丫環僕人都退出客廳去,關上門,才低聲對宋知縣說道:“伯父,不得了了,我們從鄧有祿那裡找到的那封被燒毀的書信,我復原之後發現,是一封謀反信!”楊秋池喘了幾口粗氣,“鄧有祿是建文余黨,他們密謀在賢妃去蘇杭遊玩的路上挾持賢妃,逼迫皇上讓位!”

  此言一出,宋知縣三人都驚呆了。宋知縣老成持重,問道:“賢侄,這,這麼大的事情,你沒弄錯吧?”

  楊秋池肯定地說:“絕對沒錯,小侄怎敢拿皇上的事情開玩笑?”

  “那,那怎麼辦?”宋知縣陡然之間聽到這個消息,也慌了神。

  “立即趕回寧國府向錦衣衛報告,挫敗這場陰謀。”

  宋晴急聲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宋芸兒也說:“我也去,哥,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宋知縣也穩住了心神,說道:“這是大事,伯父陪你一起去,要保証這個消息能平安送到寧國府錦衣衛衙門。”這等謀反大事如果能及時揭露,那可是奇功一件,宋知縣雖然不想搶功,可也不希望楊秋池這件事上出錯,再說了,楊秋池是自己認的侄兒,將來可能會是侄女婿,他立功自己也有好處啊,這等大事萬萬不能出岔子。

  宋知縣叫人準備馬匹。楊秋池跑回去和楊母、馮小雪說了一聲有緊急公務要到寧國府去,叫上跟班長隨龍子胥和侯小旗等四個錦衣衛僕人,來到內衙。馬匹已經準備好了。一行人騎著馬往寧國府奔去。

  快馬加鞭,寧國府距離廣德縣本來就不遠,沒到中午時分也就趕到了。

  進了城。直奔錦衣衛衙門,牛百戶聽說是緊急軍務,宋晴等人當然不能參加旁聽,便讓親兵帶宋晴等人去錦衣衛驛所休息。自己和楊秋池、宋知縣進了衙門。

  宋晴等人在驛所住下之後。宋晴說要上茅房,離開了驛所,急沖沖往郝家奔去。

  宋晴來到郝家後門,敲開房門。閃身進去。

  那看門的關好房門之後,將宋晴領到了一間書房。然後出去向郝易峰報。過了一會,郝易峰挑門帘走了進來,問道:“怎麼了?有什麼情況?”

  宋晴沒有回答,反問道:“我娘怎麼樣了?”

  郝易峰皺了皺眉:“只要你乖乖聽話。你娘就沒事!”頓了頓,又問:“是不是有什麼重要情報?快說!”

  宋晴臉色蒼白,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一個重要信息。但你要答應馬上放了我娘,並且再不為難我們!”

  郝易峰冷笑:“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你本來就是我郝家的未過門的兒媳婦。你幫我郝家做事情,那是理所當然的。還講什麼條件?”

  “你卑鄙!”

  “哈哈,”郝易峰笑了,“我是卑鄙,等我們成親之後,你會知道,我卑鄙的地方還多著呢!哈哈哈”郝易峰滿臉淫邪地看了看宋晴,在書桌旁坐了下來。

  “無恥∼!”宋晴漲紅著臉罵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就是死,也絕不會嫁給你地!”

  郝易峰瞇著眼睛說道:“宋姑娘,你要知道,用不了幾天,皇上就要重新奪回皇位,我就是復國功臣,你嫁給了我,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呢。”

  “我不稀罕!”

  郝易峰笑了笑:“好了,先不說這件事,你先說說,到底是什麼重要消息?”

  宋晴一咬銀牙,堅定地說道:“郝易峰,這個消息很重要,所以,除非你發誓,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放過我娘和我,否則,你就等著後悔吧!”

  郝易峰皺了皺眉:“什麼消息這麼重要?你先說個大概,我才知道,這消息夠不夠分量換取你和你娘的自由。”

  “關於賢妃的事!”

  “你說什麼?”郝易峰騰地站了起來,“賢妃的什麼事?”

  宋晴冷笑:“你先看看這個消息夠不夠分量。”

  郝易峰沉吟了片刻,抬頭看看宋晴,斷然道:“好,你說吧,說完我就還你和你娘地自由!”

  “你發個毒誓!”

  郝易峰冷然道:“我郝某人說話算話!如果你說了,我還不放過你們娘兩,我郝某人不得好死!行了吧?”

  宋晴輕舒了一口氣,才說道:“你們要劫持賢妃地事情已經被他們知道了。”

  “你說什麼?”郝易峰驚問,“他們怎麼知道的?”

  “鄧有祿逃出京營的時候,將一封關於這件事情的信燒了,但秋池哥……他找到了那灰燼,並從灰燼中讀出了信地內容,現在他們正在錦衣衛衙門裡報告這件事。”

  “你確定他知道了信的內容嗎?”

  “他告訴宋知縣地時候,我就在旁邊,他說了你們要劫持賢妃的事情。”

  郝易峰臉色凝重:“姓楊的什麼時候知道的?”

  “今天上午,我去找他,他好像用什麼藥水把那灰燼泡了一晚上,進去看了之後就發現了,然後我們一起去報告了宋知縣,然後就來了。”

  “這麼說,這個消息還沒有報上去。”郝易峰緊鎖眉頭說道,“我們必須搶在前頭,馬上飛鴿傳書通知葉伯伯他們。原定時間本來是今天晚上地,只能馬上動手了!”郝易峰在桌子前坐下,裁了一個小紙條,提起毛筆寫了幾行字。起身走到窗邊,取下一個鳥籠,將一只信鴿取了出來,將那紙條正要往信鴿的腿上綁。

  “我能效勞嗎?”門外一人說道,隨即響起一陣大笑,門帘一挑,一群人湧了進來,當先一位正是牛百戶,身後跟著楊秋池、周知府、宋郝兒、宋知縣、龍子胥還有侯小旗等一幫錦衣衛。

  宋晴臉色大變,後退了一步,看著楊秋池,漲紅著臉,叫道:“秋池哥哥!”

  郝易峰臉色也變了,轉頭看了看窗外,牛百戶笑道:“郝公子,不用看了,你的房子外面,至少有一百個錦衣衛和衙門捕快,你就是插上翅膀變成信鴿,也飛不掉!”

  郝易峰舉起手,就要將那張小紙條往嘴裡塞。宋芸兒手一揚,寒光一閃,一柄小小地飛刀釘在了郝易峰的手腕上。

  郝易峰慘叫一聲,手中地紙條掉在了地上。侯小旗搶上前,從地上揀其了紙條,轉身遞給牛百戶。

  牛百戶看著宋芸兒讚道:“宋姑娘好飛刀,多謝了!”接過紙條拿起來看了看,嘿嘿冷笑:“郝易峰,人贓俱獲,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手一揮,身後的錦衣衛一擁而上,將郝易峰揪住按倒,五花大綁,然後提了起來。

  郝易峰叫道:“楊秋池,閣下好手段,郝某真的十分佩服!不過你別忘了,宋晴是宋知縣的親侄女,謀反可是株滅九族的大罪,哈哈,這下子你把宋老頭和她女兒也牽連進去了,你這功勞可真大啊!哈哈哈!”

  宋知縣臉色變了變,拉住了女兒的手,看了看楊秋池。宋芸兒也嚇得臉色發白。

  楊秋池轉頭也握住了宋芸兒的手,搖了搖頭安慰她不要怕,才回頭道:“郝易峰,這一點不用你擔心,要不是芸兒提醒我還有別的地方有煤渣,我也不會發現鄧有祿是兇手,也就不會發現你們這個驚天大陰謀,而且,今天若不是芸兒跟蹤宋晴,並及時通知了我們,也不會發現你們兩的本來面目。所以,郝兒他們不僅不會受株連,還會立功!”

  宋芸兒小聲說道:“哥,要不是你告訴我,我又怎麼會懷疑姐姐她……又怎麼會跟蹤呢。要不是你,我們全家……”想到這後果,不由一陣的後怕。宋知縣也感激地看著楊秋池。

  郝易峰叫道:“朱棣這個奸賊,大逆不道,篡奪皇位,必受天遣!你們助紂為虐,不會有好下場的!你們等著吧!”牛百戶一擺手,錦衣衛們掏出一條汗巾塞進郝易峰嘴裡,將他拖出了房去。

  其他錦衣衛要上去綁宋晴,牛百戶擺手制止,對楊秋池說道:“楊兄弟,宋姑娘的事你來決定吧。”楊秋池點點頭,低低說了聲謝謝。

  牛百戶帶著錦衣衛出了房門,開始抓捕郝老爺子等郝家所有的人。龍子胥、侯小旗知道他們一家人要說說貼己話,也出去到外面等著。

  房間裡只留下楊秋池、宋知縣和宋晴、宋芸兒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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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苦衷

  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楊秋池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看著滿臉漲紅低著頭的宋晴,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個女孩子可以說是楊秋池的初戀,楊秋池沒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戀愛居然是這樣的。

  宋芸兒也在心情復雜地看著宋晴。宋晴雖然是她的堂姐,可多年沒有來往,感情其實已經比較生疏了,不知道什麼原因宋晴突然來廣德縣看望自己這個堂妹,還以為是出於親情,沒想到卻另有目的,而且這個目的最終還是為了謀反。

  宋芸兒雖然才十五歲,可這謀反大罪她是知道的,這可是不能“親親相隱”的,必須舉報,在這個大是大非問題面前,她還是頭腦清醒,立場堅定的。

  堂姐宋晴犯了如此重罪,差一點株連到宋芸兒自己和她的爹娘,此刻宋芸兒心裡對宋晴充滿了憤怒,但見到她這可憐兮兮的樣子,這氣卻又發不出來。

  宋晴抬起頭說道:“秋池哥哥,我對不起你,我和你在一起只是為了探聽消息。但我知道你真心喜歡我之後,我很害怕,很怕將來有一天,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後,一定會恨死我的,沒想到……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到來了。”話語已經有些哽嚥。

  楊秋池苦笑:“我當初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你和我在一起是為了這個目的。我當時只是有些奇怪,我們才認識了兩天,你就吻了我。那一晚上,我很疑惑,好久都沒睡著,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我究竟有什麼地方吸引你。想了一晚,結果發現沒有。”

  宋芸兒也若有所悟地對宋晴說道:“難怪,自從大伯去世之後,我們兩家就很少來往了。你突然跑來廣德看我。還一直就住下來了,我本來還挺高興的呢,沒想到你是為了從我哥這裡探聽消息!”鄙夷地看了一眼宋晴,又奇怪地問:“對了。你們怎麼知道我哥這裡會有對你們有用的消息的?”

  宋晴說:“具體我也不知道,是郝易峰逼迫我來的。他只是說,凡是聽到與建文帝有關的消息,都要馬上告訴他們。”

  楊秋池解釋道:“這個原因不難猜,我前段時間偵破了建文余黨案。抓了他們一大幫子人,摧毀了他們在廣德縣地多年苦心經營的整個窩點。這件事情在廣德縣包括寧國府都傳遍了,他們會不知道嗎?只不過。他們不知道我是不是錦衣衛的人,不知道我的來頭。所以將宋晴安插到我身邊來探聽消息。”

  宋芸兒奇道:“他們既然害怕你,派殺手殺了你不就完了嗎?”

  “殺了我?全國那麼多錦衣衛都在查他們地案子,他們能殺掉幾個?再說了,他們不知道我地底細,不知道我值不值得殺,不知道殺掉好還是安插一個奸細好。要把這些都探聽清楚了才能決定,隨便亂殺?如果我是個愚蠢的負責人,亂殺殺掉了,換來一個聰明的負責人怎麼辦?”

  “再說了,他們肯定已經從我與錦衣衛密切的關系猜到,我應該知道很多建文案件偵破情況,假如能從我這裡了解到更多地錦衣衛偵破案件的內部消息,以便相應地採取應對措施,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豈不比殺掉我更有價值?”

  宋芸兒嘻嘻一笑:“自己夸自己,臉皮厚!”本來還想和楊秋池說兩句笑話,可轉臉看見宋晴那可憐樣,又不忍心說了。房間裡又安靜了下來。

  宋芸兒以前一直沒有發現宋晴的可疑之處,不知道楊秋池是怎麼發現的,問楊秋池:“哥,你是什麼時候發覺姐姐,不,她有問題的?”

  楊秋池說道:“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來寧國府醉瑩樓找線索地時候,泥娃娃……她要跟著來,提出的條件是什麼?”

  宋芸兒說道:“她說要讓郝家請我們遊花船。”

  “對!”楊秋池點點頭,“她能讓郝家出面請我們遊花船,說明與郝家的關系應該不同一般,如果僅僅是沒過門地媳婦,是不好意思讓婆家請另外一個陌生男人的。當時我就覺得很費解。”

  “我猜想,遊花船應該是郝家出地主意,讓她向我們提出來,是想借此機會接近我,目的我後來知道了,是想通過這個機會讓我認識郝倩,這是他們早就預謀好了的,他們有自信,郝倩有能力吸引我的注意,並讓我上鉤。可惜,我吃醋跑了,遊花船的計劃沒有成功。”

  “她與郝家關系既然如此親密,在周知府宴請我們的時候,可她不僅拒絕了郝老夫人讓她來給我敬酒,還當著郝家人的面和我們兩劃拳行令,那麼親熱,甚至可以說有些做作。雖然當時我很開心,可後來冷靜下來之後,又覺得不可理解,這加深了我對她的疑慮。”

  宋晴抽泣著抬起頭,想要分辨,卻什麼都沒說,又低下了頭。

  楊秋池嘆息了一聲:“郝易峰真是大方,為了你們謀反大計,甚至連自己未來的媳婦都雙手奉上了。”

  這一下,宋晴停住了哭泣,抬起臉,緊咬下唇,又想說什麼,可還是忍住了。整齊的小貝齒還是那麼的迷人。

  楊秋池苦笑著對宋晴說道:“難怪那天在周知府花叢裡,你一點都沒有拒絕的意思,甚至還希望這樣。我當時就更加奇怪,按理說,一個女孩子,尤其是你這樣的官宦之家的女孩子,用新婚見紅証明貞操,這是肯定會考慮到的,怎麼會在黑夜裡,在野外的草地上,獻出自己的貞操?在這種環境下,如何証明見了紅?一個女孩子難道會沒考慮過嗎?除非,這個女孩子早就已經喪失了貞操。”

  宋晴漲紅著臉,終於大聲叫了出來:“你胡說∼!你可以抓我,但不能侮辱我!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苦衷!……我清清白白的女孩,怎麼會……。我那樣,是因為我知道對不起你,所以我才……我只是希望,希望這樣能彌補一點……嗚嗚嗚。”宋晴放聲大哭起來。

  宋晴的反應讓楊秋池非常的意外。看來。有些事情自己還沒有了解。

  他們得到消息來到郝家宅院外,見到守候在那裡的宋芸兒,才一起闖進了郝府,到書房地時候。已經是郝易峰寫好信準備放信鴿了,所以宋晴和郝易峰兩人前面說的話他們都沒聽到。

  見宋晴哭得傷心。楊秋池有些心疼,畢竟,宋晴是自己第一個真正愛上的女孩。楊秋池柔聲說道:“泥娃娃,哥說錯了。對不起啊。”

  宋晴抹了一把眼淚,又抽泣了幾聲,才說道:“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真心對我好。是我欺騙了你。”

  楊秋池問道:“你方才說你有苦衷。有什麼苦衷?”

  宋晴抽抽噎噎說道:“我們家和郝家是自小定的親事,後來我爹去世之後,本來他們家已經悔了婚地,不知道怎麼地突然又找上門來,要求重新結親,我娘當然不同意。他們就抓了我娘,告訴我說如果我不同意來你身邊當奸細,為他們探聽消息,就殺了我娘和我。我只好同意了。”

  “那天我們去應天府找我娘退婚,這件事情事先我已經告訴了郝易峰他們,他們就要求我娘提出讓你考科舉,用這個辦法,既讓你娶不到我,又能讓我一直在你身邊探聽消息。”

  宋芸兒問道:“為什麼?讓你嫁給我哥,不是更方便探聽消息嗎?”

  宋晴臉微微有些紅暈:“姓郝的垂涎於我,他自己想娶我,所以……,但我說了,他這種卑鄙小人,我死也不會嫁給他的。”

  楊秋池聽了這話,心裡有些溫暖。知道她是被脅迫參加了建文余黨謀反,心裡稍稍有些安慰,如果是這樣,那還有回旋的余地。

  宋芸兒問:“那你都告訴他們什麼消息了?”

  宋晴欲言又止,抽抽噎噎又哭了起來。

  楊秋池嘆了口氣,說道:“給鄧有祿通風報信地人,就是泥娃娃。”

  “啊?”宋芸兒吃了一驚,看了看宋晴,見她低頭哭泣,並沒有否認,便奇怪地問楊秋池:“哥,你是怎麼知道我姐,不,知道她是給鄧有祿通風報信的人地呢?”

  “很簡單,用排除法。”楊秋池說道,“知道我們要去抓鄧有祿的人有我、你、我娘、伯父、侯小旗,還有就是她,跟我們一起去的捕快們不知道,我在軍隊千戶所發現鄧有祿可能是兇犯後,並沒有告訴高千戶他們,所以他們也不知道。”

  “知道情況的六個人裡,我自己當然沒有說,我娘不會害我,她不可能說,伯父巴不得抓住兇犯,不可能說,你是他女兒,也不可能說,侯小旗是我地僕人,一直跟著我,我信得過(再說他是錦衣衛),而且一直跟我在一起,沒有機會說。這五個人都排出之後,只剩下一種可能,就是她說的。”

  “她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人,按道理我沒有理由懷疑她,可她前面地舉動太過反常,讓我一直心存疑慮,我們在準備出發之前,她又要洗澡。當時我就在想,馬上又要趕路,風吹日曬一路塵土,如果洗澡,把頭發弄得濕漉漉的幹什麼?招惹灰塵嗎?不合常理。”

  “另外,她有洗澡地時間通風報信,如果她要通風報信,肯定會有接收消息的人,因為她的時間不多,所以這個人一定在寧國府,最大的可能,就是郝家。”

  這下子宋芸兒明白了,問宋晴:“姐,你為什麼要幫鄧有祿?”

  宋晴說:“因為,他是建文的人,也是郝倩的……夫君。”

  什麼?這下子連楊秋池都瞪大了眼睛,問道:“郝倩的夫君?郝倩不是沒成親嗎?”

  “他們家沒有悔婚之前,郝倩姐姐和我很談得來,她告訴了我很多事情,包括她與鄧有祿的事,說他們名義上沒有成親,實際上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那他們為什麼不成親?”楊秋池追問。

  “鄧大哥在鄉下早就有原配夫人,郝倩姐姐又不願意做小妾。”

  “不願意?那他為什麼願意做我的小妾呢?”

  “為了拉你下水。”宋晴低聲說道。

  “拉我下水?”楊秋池迷惑地看了看宋芸兒和宋知縣,兩人同樣也迷惑地搖搖頭。楊秋池又問:“怎麼拉我下水?”

  “她成了你的小妾,就是你們楊家的人,就算你不幫他們,也不會來害他們了。”

  楊秋池正想問為什麼,可馬上就想到了答案,謀反是株連九族的大罪,郝倩是建文余黨的人,如果自己娶了郝倩,那自己就不能對建文動手了,因為自己搞倒他們,就等於搞倒自己。而且,將來郝倩再替自己生個一兒半女的,那就更加板上釘釘了,連想大義滅親都沒辦法做到。

  多好的一個女孩子,又美麗又有文採,原來是人家被窩裡的人,原以為郝家給自己送過來的是一個寶貝,卻原來是一頂綠帽子,幸好自己及時發現,沒有戴上,否則那才叫冤枉呢。

  楊秋池正在感慨,宋芸兒問道:“哥,有點不對,這郝易峰不是有信鴿嗎?信鴿飛得快,這鄧有祿應該早得到消息了,怎麼會只在我們到達的兩個時辰之前才逃跑呢?”

  楊秋池說道:“郝家雖然有信鴿,但這信鴿應該是與建文余黨重要頭目葉希賢聯系用的。所以他們沒有更快的辦法通知鄧有祿,只能派人快馬連夜向鄧有祿報信,所以只比我們快了兩個時辰通知到了他。他才慌忙潛逃。”

  宋知縣一直在聽他們說,這時才問道:“賢侄,既然你,你已經懷疑了她是內奸,為什麼還,還要當著她的面,把,把建文余黨要劫持賢妃這,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我呢?”

  “這是一個圈套。”楊秋池說道,設圈套來對付自己心愛的人,這讓他心裡有些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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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艱難的抉擇

  楊秋池向宋知縣解釋道:“當我發現抓捕鄧有祿的消息走漏之後,我前面對宋晴的疑慮變成了懷疑,我用了一晚上時間,思考了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個時刻,我決定設一個圈套,測試一下,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奸細。”

  “我故意當著她的面發現信件的內容,一起趕來寧國府向錦衣衛報告,我知道她身邊沒有信鴿,而且一直在我的眼皮底下,沒有辦法通風報信,唯一的機會,就是到了寧國府我去報告之後。”

  宋芸兒也插話道:“爹,路上我哥已經悄悄告訴我說宋晴可能是建文的人,讓我隨時注意她的動向。我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但我相信我哥的話,一到驛所她就借口上茅房出去了,我一邊讓侯小旗通知你們,一邊跟蹤她到了郝家,才發現她果然是奸細。”

  這時,牛百戶等人進了房間,告訴楊秋池他們已經將郝老爺子夫妻和郝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丫環僕人全部拘捕,押回了錦衣衛衙門。

  牛百戶告訴楊秋池,郝家大小姐郝倩沒有抓到,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拷問了郝易峰等人,他們也說不出來。這一次楊秋池沒帶小黑狗,沒辦法追蹤。兩人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郝倩會到哪裡去。

  牛百戶知道宋晴是楊秋池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特使的女人,他可不敢亂作主張抓人,讓所有的人全部退出房外去,問楊秋池這宋晴該怎麼處置。

  如何選擇對楊秋池來說非常的艱難,宋晴雖然是被脅迫幫助了建文余黨,可說到底也是謀反份子,自己要是私放她走,這可是重罪,自己這錦衣衛指揮使特使恐怕要當到頭了。弄不好還要掉腦袋。但是,要讓自己親手把自己的初戀情人送上斷頭台,他無論如何做不到。

  於是,楊秋池決心賭一把。賭的是自己在錦衣衛指揮使紀崗甚至明成祖心中的地位。賭一賭自己私自將謀反重犯釋放,他們會不會砍自己的腦袋,別地處罰暫時也顧不得了。

  楊秋池的賭注是自己飛鴿傳書及時到達,劫持賢妃的陰謀成功被阻止。如果這個賭注下對了。別說放了建文余黨一個小小的嘍羅,就算多放兩個。雖然責罰恐怕少不了,但至少腦袋不會有危險。

  但是,假如自己地消息到晚了,沒有趕上。賢妃被劫持甚至被殺,明成祖盛怒之下,自己剛好撞在他氣頭上。這腦袋恐怕就不保了。

  來到明朝這些日子楊秋池已經感覺到,宋知縣等這些官員。說到當今皇上,恐懼地成分更多一些,就知道這皇上可不是個善人。歷史上明成祖也的確是以殘暴、手段毒辣、六親不認著稱的。

  不過,就算是最差的這種情況,自己地腦袋也不一定絕對保不住,那要看明成祖的理性程度。因為自己對他們還很有用,至少在抓捕建文余黨中,到目前自己地成績是最顯著的,如果明成祖有足夠理智,也許會讓自己戴罪立功,限期將劫持賢妃的建文余黨全部抓獲,甚至要求抓住建文帝,來換取自己這顆腦袋,這樣也還有一線生機。

  另外自己這一邊還可以加上一些籌碼:自己這次破獲寧國府郝家謀反案,加上以前抓獲建文心腹少監王鋮,擊斃建文大內侍衛總管洪鷹,破獲賀家資敵案,抓獲建文聯絡員謝寡婦,這些籌碼加上去,再扣掉對方的宋晴只是個小嘍羅這個籌碼,綜合衡平下來,楊秋池估計,自己如果私放宋晴,掉腦袋地機率十成中大概最多只佔一成。也就是說,自己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不會因此掉腦袋。

  他決定賭一把,別說不死的概率那麼大,就算再小一點,楊秋池也要賭一把,放掉宋晴。因為,讓他親手把自己初戀地女人送上斷頭台,他無論如何做不到。

  楊秋池讓牛百戶將其他人犯先押回錦衣衛大牢,宋晴交給自己處理。

  楊秋池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他的命令牛百戶當然要無條件服從。當即帶著人馬將郝家上上下下數十口人全部押回了錦衣衛大牢。

  除了大門口留有幾個看守以及蹲點守候抓捕郝倩地錦衣衛之外,郝家此刻已經人去樓空。

  楊秋池讓宋知縣等人也全部回驛所,只留下了自己和宋晴兩人。

  宋晴不知道楊秋池會對自己怎麼樣,開始低聲哭泣。

  楊秋池沒管她,在書房裡翻箱倒櫃想找幾件男人的衣服,卻找到了幾錠銀子,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咦了一聲,略有所思好一會,才找了塊布將這幾錠銀子包好塞進懷裡。又找了幾件男人的衣服放在書桌上,說道:“你把這些衣服換了。”宋晴不知道楊秋池這句話的目的,傻傻地看著楊秋池。楊秋池催促道:“我在外面等你,快點換!”說完轉身出了書房。

  不一會,宋晴從書房走了出來,一身男裝,顯得格外的帥氣洒脫,只是滿臉的愁容,眼角還掛著淚水。

  楊秋池沒有說話,拉著她來到郝家馬廄,牽出兩匹馬,套上馬鞍,飛身上馬,對宋晴說道:“上馬,跟我走!”

  宋晴猜想,自己如此對待楊秋池,利用了他的感情,傷害了他,楊秋池一定恨不過,要將自己帶到某個地方,狠狠地折磨自己出氣,甚至殺了自己。可她已經沒有選擇,只能上馬,跟在楊秋池後面。兩匹馬往城外奔去。

  這滿天的大雪已經斷斷續續下了好幾天了,他們兩冒著風雪一直馳出十多裡路,楊秋池這才將馬勒住。

  宋晴看了看楊秋池,默默地翻身下馬,踩著厚厚的白雪,走到路邊,回過頭來向楊秋池淒涼地笑了笑,等著他動手。

  楊秋池騎在馬上,抬眼往遠處望去。天陰沉沉的,雪花仍然在無聲地飄下,寒風凜冽,再低頭看看宋晴。只見她圓圓的臉蛋已經凍得有些發紅。大眼睛噙著淚水,心中不由一陣的絞痛。

  楊秋池從懷裡摸出從書房找出來的那包銀子,啪的一聲扔在雪地裡,說道:“你走吧。多保重!”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晴。猛地勒轉馬頭,向來路奔去。

  宋晴非常地意外。兩眼含淚緊追幾步,喊了一聲:“秋池哥哥∼!”

  楊秋池的身影已經遠去,慢慢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

  錦衣衛驛所的大廳裡。宋芸兒和宋知縣兩人坐在一旁發呆。宋晴是宋知縣的侄女,他們此刻不僅在為宋晴擔心,更多地。是為他們自己擔心。宋晴參與建文謀反,這可是株連九族地重罪。雖然楊秋池剛才已經說了他們沒有罪不會被株連,但沒有塵埃落定之前,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龍子胥也在那裡呆呆地看著窗外飛飛揚揚的雪花,不知道在想什麼。

  侯小旗等四個錦衣衛僕人不敢打擾他們發呆,坐在一旁默默喝茶。

  屋子裡靜悄悄的。這時,楊秋池從外面走了進來。

  宋芸兒迎了上去,想要問宋晴怎麼樣了,宋晴畢竟是她的堂姐,這段時間兩人相處也很融洽,可這話還不好問,她知道楊秋池非常喜歡宋晴,此刻心裡一定很難過,生怕這個問題觸到楊秋池內心地傷口。

  楊秋池坐下,對宋知縣輕聲說道:“伯父,我把宋晴給放走了。”

  宋知縣和宋芸兒都睜大了眼睛看著他,雖然他們估計到楊秋池有可能會這樣做,但當他們知道了楊秋池真正這樣做的時候,因為他們不知道楊秋池地真正身份,也不知道楊秋池自認為有九成不會死,所以心裡都十分的擔心。

  龍子胥走到楊秋池身邊坐下,欲言又止。楊秋池有些奇怪,問道:“龍先生有事嗎?”

  龍子胥想了想,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少爺,我知道有一個地方,郝家大小姐郝倩有可能藏在那裡。”

  “什麼?”楊秋池一驚,“剛才你怎麼不說?”

  “我……我……”龍子胥滿臉漲紅吞吞吐吐。

  楊秋池急聲問道:“她在什麼地方?”

  龍子胥低聲說:“就在郝家宅院郝倩的房間裡。”

  “不對,牛百戶說過,那房間他們仔細搜查了,沒有發現郝倩。”

  “房間裡有機關,很隱蔽,外人找不到地。她可能就躲在機關後面的密室裡。”

  楊秋池騰地站起來:“快帶我們去。”回頭對侯小旗說:“你派一個人去通知牛百戶,讓他帶錦衣衛到郝家宅院郝倩的房間來,我們先去,防止郝倩逃走。”

  侯小旗答應了一聲,派了一個人去通知。

  楊秋池等人沖出驛所,來到了郝家大院郝倩地房間。

  郝倩的房間真可謂閨房,牆上掛著古人地字畫,一看就是名家真跡。書桌上擺著筆墨紙硯,還有一幅只畫了一半的花鳥畫,床上擺著女工刺竹,窗子邊放著一張古琴和一張四四方方古色古香的木墩,上面擺著一副圍棋棋盤,旁邊還有一個精致的小香爐。

  楊秋池有些感嘆,郝倩貌美如花,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典型的才女,要是她不是郝家之女,沒有參加郝家謀反案,那該多好啊。

  楊秋池問龍子胥機關在哪裡。龍子胥走到圍棋棋桌前,抓住厚厚的棋盤兩邊,反時針方向使勁轉了半圈,就聽到那堵掛字畫的牆處發出一聲輕響,龍子胥走過去用力一推,那堵牆轉動著打開了,原來是一道窄窄的暗門。這堵牆差不多兩尺厚,是整塊花崗巖做成的。密道裡面黑古隆冬的看不清。

  “龍先生,你對郝倩姑娘閨房裡這機關怎麼這麼熟悉?”楊秋池笑問。

  龍子胥漲紅著臉沒說話。

  等了一會,楊秋池見牛百戶他們還沒來,不由有些著急。侯小旗說道:“少爺,咱們進去將那郝倩抓出來吧,她一個姑娘家,咱們這麼多人呢。”

  楊秋池想了想,點頭同意侯小旗的建議,問龍子胥:“裡面有機關嗎?”

  “沒有。”龍子胥肯定地說,想了想,又補充道:“以前沒有。”

  看來,這龍子胥以前曾經進過這密室,恐怕還不止一次。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楊秋池對龍子胥知道郝倩的這些秘密一點都不驚訝。

  楊秋池邁步就要往裡進,宋芸兒一把拉住楊秋池:“哥!讓我先進。”沒等楊秋池說話,搶先一步進了密室,楊秋池等人跟著魚貫而入。

  密道裡很黑、很窄,楊秋池等人借著外面透進的光亮摸索著往前走。剛往前走不多遠,聽到身後有響動,楊秋池一回頭,就看見那扇密門透進的光線越來越小,驚叫了一聲:“門∼!”話音剛落,密道裡已經漆黑一片,密門已經自動關上。

  楊秋池急聲問道:“龍先生,怎麼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龍子胥聲音有些顫抖。

  “快去把門打開!”楊秋池低聲說道。

  “我,我不知道裡面是怎麼開的啊!我從來沒從裡面開過,都是她……”說到這裡就打住了。

  密道裡伸手不見五指,宋芸兒有些慌,女孩子都怕黑的了,就算身有武功也不能避免。宋芸兒回過頭,摸索著抓住了楊秋池的胳膊,顫聲叫道:“哥,怎麼辦?”

  楊秋池也摸索著抓住她的手,低聲道:“別怕,芸兒,哥在這裡,沒事的。”其實楊秋池陡然間被關在密室裡也有些緊張,這密室如此隱秘,一旦關上,牛百戶他們就算進來仔細搜查,也難以發現這密室的機關。

  楊秋池另一只手摸了摸密道的牆壁,竟然是堅硬的花崗巖,不由心頭一沉,就算有工具,也難以鑿開這種石頭,問道:“你們誰帶有火石?”

  沒有一個人接腔,大白天的誰沒事帶那玩意,揣在懷裡沉甸甸的。

  沒辦法,只能先進去,希望郝倩躲在裡面,她一定知道怎麼從裡面打開這密門,又或者這裡面還有別的出口。

  宋芸兒不怕敵人,可她怕黑,不敢打頭陣了,楊秋池從她身邊擠過,拉住她的手,摸索著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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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致命遊戲

  摸著黑慢慢走了一盞茶的工夫,隱隱約約聽到有聲音,楊秋池停了下來,豎著耳朵仔細聽,果然,就是有人聲傳來,一男一女,在喊著什麼。

  楊秋池又慢慢往前走,發現前面密道有光亮傳來,越走越亮,聲音也越來越大,那女人的聲音很像郝倩,很熟悉又有點陌生,因為那是在興奮地尖叫著,好像命令,聲音與平日不一樣。那男的聲音低沉,不熟悉。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聲音更清晰了,接著來到了一個拐角處,這聲音好像就在拐角那一側。楊秋池拉著宋芸兒蹲下身子。光亮從拐角另一側反射過來,接著光亮已經能看見人了,宋知縣、龍子胥、侯小旗還有兩個錦衣衛僕人也跟著蹲下身。靜等楊秋池號令。

  裡面那女人尖銳的嗓音喊道:“你這小畜生,不聽主人的話,打死你!打死你!”聽聲音很象郝倩,只不過比平日要尖銳的多。緊接著就是劈哩叭啦一陣皮鞭抽在人體上的聲音,夾雜的一個男人發出嗚嚥聲。

  龍子胥聽到這聲音,全身發顫,好像得了傷寒,眼睛裡發出了異樣的光芒。

  龍子胥這模樣讓楊秋池有些奇怪,但他此刻對拐角那邊的事情更好奇,慢慢從拐角處探出頭觀看。這一看,把楊秋池嚇了一大跳,差點叫出聲來。

  拐角裡面是一件密室,比較寬敞,上下左右都是用花崗巖壘砌而成,上方的四個角處,有四個拳頭大小的透氣孔,光線從孔裡透了進來,一張桌子上還放著一盞燈。牆角放著一盆炭火,日光、燈光和爐火,使密室裡顯露出一種淫邪怪異的氣氛。

  密室中間,站著一個女人。一條腿踩在一根凳子上。果然正是郝倩。

  她長發披肩,臉蛋還是那麼嬌美,不過多了幾分猙獰,而且。完全不是平日那種端莊賢淑的模樣,只見她全身赤裸。胸前一對雪白高聳的乳峰隨著身體的動作而抖動,細細地蜂腰,滾圓結實的臀部,修長的玉腿。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

  只不過,此刻地郝倩,左手牽著一條鐵鏈。鐵鏈地另一頭系在一個魁梧的男人的脖子上,那男人也是全身赤裸。跪爬在地上。

  郝倩嘴裡叫罵著,右手掄著一根皮鞭,那皮鞭帶著哨音,雨點般抽在跪在地上的男人地後背、屁股、大腿上,男人這些部位的皮膚,已經出現了片狀地血痕。他的嘴裡嗚嚥著,閉著眼睛承受著郝倩的鞭笞,臉上卻露著異常興奮的表情。

  宋芸兒從後面好奇地探過頭觀看,楊秋池正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宋芸兒一聲驚叫,縮回身子,羞得滿臉通紅。

  這聲驚叫讓裡面立即安靜了下來,片刻,傳來男人地聲音:“誰?”

  楊秋池將宋芸兒拉到自己身後,朗聲說道:“裡面的聽者,趕緊穿好衣服,我們是衙門裡的,特來拘捕你們。”

  裡面一陣忙亂,過了一會,楊秋池探頭一看,兩人已經差不多穿好了衣服,手一揮,起身就要往密室裡走,宋芸兒和侯小旗擔心楊秋池遇到危險,搶身沖到了前面。

  就在這時,那男人大喝一聲,右手持著一把匕首,一刀刺向宋芸兒地心口,左手畫掌,擊向侯小旗。

  當一聲,宋芸兒已經電閃般抽出短劍架開了對方這一刀。與此同時,那男人左掌已經與侯小旗對了一掌,砰的一聲,震得侯小旗倒退數步,重重地撞在牆上。氣血翻湧,半天不能動彈。

  緊接著又是當一連串地脆響,宋芸兒與那男人已經快如閃電一般互攻了十多招,才各自退開,都暗暗心驚。宋芸兒還待再上,楊秋池叫道:“芸兒,先不要動手。”

  宋芸兒住了腳步,戒備地看著這男人。方才兩人交手十多招,不分勝敗,但宋芸兒心裡已經明白,這人的武功招式雖然不如自己,但功力比自己深,畢竟自己吃虧在年齡還小,而且又是女孩子。而在這鬥室之中,自己的招式靈巧、躲閃騰挪的效果,恐怕要打折扣,所以,雖然有把握取勝,卻也要在百余招之後了。

  那男人知道宋芸兒的利害,不敢輕易動手,手持匕首小心戒備。

  郝倩一見楊秋池,驚叫了一聲,粉臉頓時緋紅。她還不知道郝家謀反案已經敗露,以為楊秋池是來抓奸的,遲疑了一下,臉紅紅地說道:“楊公子,我……”

  楊秋池看著郝倩,心裡很不是滋味,現在穿上了衣裙的恢復正常的郝倩,還是那麼的清純美麗而又知書達理。楊秋池幾乎有些懷疑,剛才自己是眼花了,不過,那的的確確是真的,從郝倩那還沒有整理好的衣裙領口上,還能看見她脖頸下的一片雪白。

  郝倩驚慌之下,甚至沒有發現自己的領口還敞開著,她正努力想著該怎麼解釋,忽然看見龍子胥站在楊秋池身後,臉突然一下子變白了,咬緊了嘴唇。

  那男人低沉著聲音問道:“倩倩,怎麼回事?他們怎麼進來的?”郝倩咬著下唇,死死盯著龍子胥,問道:“是你帶他們來的?”龍子胥也是臉色煞白,沒有回答。

  宋知縣等人也疑惑地看了看龍子胥,看樣子龍子胥與郝倩很熟,而且不是一般的熟。

  那持匕首的男人看見宋知縣穿著官袍,便問道:“你們剛才說什麼?你們是衙門裡的?來抓我們?我們犯了什麼罪?”

  楊秋池沒有回答他,盯著郝倩,問道:“郝倩姑娘,金可瑩是你叫屠老四殺的吧?屠老四也是你叫人殺了滅口的吧?”

  這句話一出,宋知縣等人都吃了一驚,不知楊秋池這話從何說起,難道,這郝倩是白骨案的真正幕後元兇?有証據嗎?她為什麼要殺金可瑩?她與屠老四又是什麼關系?

  郝倩的臉色變得更白,嘴唇顫抖。話語還是那麼溫文爾雅:“楊公子,奴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頓了頓,哀怨地說道:“楊公子,就算你不想娶我作小妾。那也不用編造出這麼些罪名來冤枉我吧?”

  楊秋池冷笑道:“冤枉你?你放心。我在沒有証明你犯罪之前,我們不會拘捕你的。”

  郝倩一副不知所謂的樣子,故作輕鬆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說道:“老混混屠老四被人殺死在妓女徐氏家,我在檢查屠老四屍體地時候。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我發現屠老四的背部、屁股、大腿。甚至陰部那話兒,布滿了鞭笞的痕跡,但使用地力量卻不很大,當時我不知道原因。”

  “後來。我地跟班長隨龍先生的娘子,無意中透露了一個消息給我的娘子,我才知道。龍先生的身上原來也有這種傷痕。”楊秋池轉頭看著龍子胥,“對不起。龍先生,為了揭露犯罪,我只能把這個秘密說出來,好在這裡地都不是外人。”

  龍子胥的臉通紅,不敢看眾人,這神情等於已經默認了。

  楊秋池轉過頭,看著郝倩,續道:“那天貴府宴請我和龍先生,有件事情讓我很奇怪,你說龍先生曾經指點過你丹青,可酒席上你們兩卻如同陌路,相互一直沒有說話。面對一個指點過自己地先生,一句客套話都不說,不大正常,除非,這個先生曾經讓你很不高興,以至於不願意和他說話。”

  “我沒有對不起郝倩姑娘!”龍子胥紅著臉低聲說道。

  “我知道。”楊秋池微笑,還是盯著郝倩,補充說道,“我原來只是猜到,但還不敢肯定,因為這個猜想太膽大了。直到剛才我無意中偷看到了你們兩位的這種遊戲,看到了這男人身上的傷,我這才敢肯定,我的猜測是正確地。”

  宋芸兒紅著臉問楊秋池:“哥,你猜到了什麼了?”

  “龍先生曾經與郝倩姑娘相愛過,為了愛情,龍先生答應了郝倩姑娘,做過這個男人剛才做的事情,但龍先生的自尊心最後戰勝了感情,他反抗了她,憤而離開了她,這才觸怒了她。”楊秋池扭頭問龍子胥,“龍先生,這件案子你是証人,雖然涉及到你地陰私,但為了揪出罪犯,為金可瑩姑娘報仇,你應該作証。”

  龍子胥驚問:“少爺,難道可瑩真的是郝倩叫屠老四殺地?”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但一定要說實話,至於你方才的問題,到後面你就有答案了。”

  一提到金可瑩,龍子胥眼圈都紅了,點點頭說道:“是的,少爺你猜測得沒錯,沒有認識金可瑩姑娘之前,我和郝易峰是好朋友,經常到郝家,認識了郝倩姑娘,也愛上了她,教她吟詩作畫,最後我們有了……有了夫妻之實,她就把我帶進了這間密室,求我讓她用鞭子……,還讓我……,我那時候很愛她,就答應了。”

  “後來我認識了金可瑩姑娘,對郝倩的這種行為越來越反感,最後,我們大吵了一場,我就離開了……”

  在龍子胥述說的過程中,郝倩姑娘的臉由紅變白,漸漸地柳眉倒豎起來,當她聽到金可瑩的名字的時候,頓時杏眼圓瞪,盯著龍子胥尖聲叫道:“那個賤人,人盡可夫的賤人,你說,她有什麼好?我有什麼比不上她?你說,你說啊!”聲音尖銳,鎮得眾人耳膜刺響。

  龍子胥道:“她雖然是青樓女子,但我和她在一起快樂,她不會要求我做這種讓人惡心的事情,與她在一起,我才感到自己是個正常人。”

  “你胡說!當初你是怎麼趴在地上學狗叫的?嗯?你是怎麼象狗一樣爬過來舔我的腳趾頭的?嗯?你是怎麼苦苦哀求我用鞭子打你的?嗯?……”

  “別說了∼!”龍子胥歇斯底裡吼道,顫抖著聲音喊道,“那都是被你逼的!”

  “你放屁!”郝倩吼道,“我怎麼逼你了?你跑到我家裡來也是我逼你的嗎?吃飯的時候你用腳踩我的腳調逗我,也是我逼你的嗎?我們親熱的時候你求著我要到密室裡來,也是我逼你的嗎?”郝倩情緒非常的激動,尖厲的聲音幾乎可以刺破人的耳膜。

  龍子胥象霜打的茄子,有些蔫了,漲紅著臉低聲說道:“反正,反正我不想這樣了,我只想和可瑩姑娘在一起。”

  “哈哈∼!可瑩姑娘,我呸!爛鞋一個,臭不要臉的賤貨,你居然為了這樣這一破鞋甩了我,好,我讓你甩!我得不到你,她也別想得到你!她是什麼東西,敢和我搶男人?哈哈哈!來搶啊!從陰曹地府上來搶啊!哈哈哈!”郝倩已經似乎有些精神失常了,縱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得意和復仇的快感。

  平日裡,郝倩給人的印象是非常的端莊賢淑而又充滿了才華,可現在,她私下裡與男人偷情,玩這種變態遊戲的時候被別人當場抓住,而且是被準備嫁給對方作小妾的男人抓住,這本身就已經讓她羞愧難當無地自容,已經幾乎摧毀她人格防線了,而龍子胥將他們兩私情的大揭露,將她最後一塊遮羞布也扯掉了,郝倩所有的自尊都被無情地踩在了腳下。精神受到這種強烈刺激之下,使得她再也無所顧忌,歇斯底裡地發作了。

  楊秋池沒有說話,靜靜等她笑完,才說道:“你現在承認指使屠老四殺了金可瑩姑娘了嗎?”

  郝倩一通發作之後,漸漸冷靜了下來,也發現剛才說話露了餡,但仍然強詞奪理道:“我認什麼了?我不認識屠老四,怎麼指使他?你憑什麼說我指使屠老四?”

  宋知縣等人方才已經聽出郝倩話中已經有承認是她殺死金可瑩,但她現在不承認了,都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沒有著急,盯著郝倩,說道:“看來,郝姑娘比較健忘,這樣吧,我幫你回憶一下。”楊秋池從懷裡摸出了那件小小的胸紅色褻衣,慢慢展開,“郝倩姑娘,還記得這件褻衣嗎?”

  郝倩一見這褻衣,輕呼了一聲,臉色頓時變得煞白。那男人卻驚聲問道:“你怎麼會有倩倩的褻衣?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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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案件重演

  楊秋池說道:“這件褻衣是我們在屠老四家裡搜查的時候,早他房間的立櫃裡找到的,看樣子這屠老四對這褻衣很珍視。當時我很奇怪,這屠老四快六十的人了,又沒有老婆,老娘也是八十來歲的老太太,屠老四怎麼會有這樣一件做工精致小巧的猩紅色褻衣呢?”

  “正在我迷惑的時候,我注意到了褻衣上這首小詞,”楊秋池看著褻衣上那首繡上去的小詞,輕聲念道:“想著你,夜深沉,人靜悄,自來時。來時節三兩句話,去時節一篇詞,記在你心窩兒裡直到死……”

  “別念了∼!”郝倩尖叫道。

  楊秋池嘆了口氣:“真是好詞,把個春閨裡的女孩子對自己的情郎那種又愛又怨的感情寫得極為傳神。我驚嘆之余,又仔細端詳了一會,發現題寫這首詞的筆法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不是我自夸,我這人有個特點,對這種筆跡、痕跡之類的東西,可以說是過目不忘。但這首詞的筆記,也許是這字跡是繡上去的原因,有些改變,讓我一下子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到後來,我無意中想起郝倩姑娘,想起姑娘送給我的那幅字畫,那上面也有一首小詩,我拿出來一比對,這才發現,原來這兩首詩詞,都出自郝倩姑娘的手筆。”

  那男的怒目圓睜,大吼一聲:“把那褻衣給我!”往前跨了一步。

  宋芸兒和侯小旗也往前跨了一步。楊秋池抬手阻止了他們,將手中褻衣扔給了那男人。

  那男的凌空接住,仔細看了看,將褻衣揉成一團,劈頭蓋臉砸向郝倩,吼道:“倩倩,你的褻衣怎麼到了這死老頭手裡?說!”鐵塔似的站在那裡。威風凜凜,渾然沒有了剛才學狗爬的可憐模樣。

  那褻衣砸在郝倩的臉上,展了開來,象蝴蝶一樣飄落在了地上。郝倩漲紅著臉什麼話都沒說。慢慢蹲下身。揀起褻衣,仔細疊好,放進了懷裡,然後站了起來。

  那男人繼續吼道:“這龍子胥在前。我也就不怪你了,可你怎麼連這麼個糟老頭都要勾搭!你!”一揚手。又想打,可手掌舉得高高的,看著郝倩嬌媚地臉蛋,還是不忍心落下去。吼道:“快說,褻衣怎麼落在了這糟老頭手裡?”郝倩眼圈一紅,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看來,這男人很吃這一套。手掌慢慢放了下來。

  楊秋池笑道:“我來猜測一下,好嗎?”也不管那男人同不同意,楊秋池接著說道:“其實你錯怪郝倩姑娘了,她沒有對這糟老頭動情,郝倩姑娘是迫不得已。這件褻衣是屠老四被殺那天,屠老四從郝倩姑娘身上強行搶走的。郝倩姑娘我說的沒錯吧?”

  郝倩忽閃著大眼睛驚訝地看著楊秋池。那眼神分明在說:你怎麼知道的?不過,從一個女人身上將這女人地褻衣搶走,那會是在一種什麼場合呢,不用腦袋都可以想得到。

  “別這樣看我。我沒有千裡眼,我是猜想地。因為我從兇殺現場屠老四的衣服裡找到了四錠銀子。”

  楊秋池從懷裡摸出屠老四身上那袋銀子,倒出一錠,說道:“這銀錠很有特點,與官家的五十兩一錠的標準銀錠不同,這個小得多,應該是十兩一錠,而且,應該是你們郝家自己地傾銀房將碎銀子熔化之後重新澆注的。因為我剛剛從你弟弟郝易峰地書房裡也找到了外形一模一樣的銀錠,應該是從同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

  “屠老四這種窮困潦倒的老混混手中怎麼會有你們郝家地銀錠?這種銀錠明顯是剛剛澆注出來還沒有使用過的。我猜想,應該是屠老四和你之間有了什麼特別的關系。”

  “當時地你,正在經歷被龍先生拋棄的痛苦,屠老四只不過是個低賤地老混混,平日裡你連眼角都不會瞟他一眼,可你當時恨透了龍先生,因為他拋棄你去找了一個妓女,你覺得受到了無法忍受的羞辱,你心理發生了扭曲,你根本無法忍受這種羞辱,你潛意識地要作賤你自己,這樣會使你有報復龍先生的快感。”

  “正在這個時候,你偶然的機會看見了對你垂涎欲滴的老渾渾屠老四,一個枯瘦如柴的幹癟老混混,一個食不果腹坑蒙拐騙的老家伙,不需要你勾引,你一個眼神就讓他跪在了你的腳下。你要作賤自己,你將他引進了這間密室,象你們剛才玩的遊戲一樣,你任意地蹂躪他,鞭笞他,從這扭曲的變態遊戲中你得到了如同在蹂躪龍先生一樣的快感。”

  “你在屠老四屍體上留下的數不清的鞭笞痕跡,就是你們這段扭曲的關系的見証。他的屍體現在還在知府衙門裡,那些鞭痕還在他的身上。”楊秋池看向郝倩身邊的那男人,說道,“假如你有興趣,不妨去看看。”

  那個男的兩眼噴火,狠狠地盯了郝倩一眼,想動手,但他還想聽楊秋池的分析,後面發生了什麼,終於強行忍住了。

  楊秋池嘆了口氣:“雖然你們這種遊戲我覺得惡心,但我認為簡單地把它歸結為變態是不妥當的,因為,這畢竟是男女之間的一種性愛遊戲,是男女之間一種隱蔽的性愛方式,只要雙方接受,就不存在問題。”

  “不過,任何事情都有一個底線,如果你們性愛的方式超過了這個底線,就不僅是變態的問題,而是違反道德甚至觸犯刑律的事情了,比如你對龍先生的鞭笞,已經使他不能行房事了,你知道嗎?”

  郝倩一愣,隨即大笑:“是嗎?哈哈哈,好好,真是報應!真是老天有眼!這就是他背叛我的下場!哈哈哈”

  龍子胥禁不住大叫道:“倩倩,你難道就這麼恨我嗎?”

  郝倩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大笑著,笑聲卻沒有一絲的歡快。反而顯得十分的淒厲。

  楊秋池等她笑聲停歇下來,才續道:“到後來,你發現這已經不能讓你有了報復的快感,於是你就開始了真正的報復。你利用了屠老四對你的迷戀。指示他去殺金可瑩。”

  “屠老四他一個快六十而窮困潦倒地老頭還能與你這寧國府第一美人有這種關系,這是他作夢都不敢想的,為了討好你,他對你奉若神明。對於你的任何要求,他都不敢甚至不願意去違背。包括你讓他去殺人。”

  “他跟蹤金可瑩到了廣德縣。利用金姑娘到偏僻地方小解的機會挾持了她。應該是屠老四對青春美麗地金可瑩姑娘產生了斜念,所以他用短刀將金可瑩姑娘逼上了古塔二樓,想在那裡對金可瑩姑娘進行強暴,遇到了金姑娘地強烈反抗。於是他用短刀刀背擊中了金姑娘的左側頭部,致使金姑娘撞斷護欄,跌下了古塔。頭部撞在青石板上,當場死亡。”

  “屠老四將屍體隱藏起來。躲過了金姑娘的小丫鬟春芽的尋找。非常湊巧地是,龍先生家就在附近。天黑之後,屠老四剛好將屍體掩埋在了龍先生家旁邊的菜地裡。屠老四回來向你報告,並告訴了你埋屍地大致地點。你又一次感到了報復的快感。”

  楊秋池看了一眼那男人,對郝倩說道:“我估計,郝倩姑娘你是這個時候你認識你身邊的這位男人的,這讓你生活上有了新地寄托,你們這種日子過了一年多,可惜的是,你們天各一方,不能時時團圓,而且,他家裡已經有了妻室。這讓你很苦悶。”

  那男的奇怪地看了看楊秋池,說道:“你好像知道我很多事情?”

  楊秋池沒有理他,接著說道:“郝倩姑娘,隨著你對這男人新鮮感地慢慢消失,你原來那種被暫時掩蓋的對龍先生地恨又慢慢地又重新佔據了你的心頭。”

  “於是你又將屠老四隔三差五叫來玩這種致命的遊戲,一方面通過與這猥瑣老頭發生性行為來作賤自己用以報復龍先生,另一方面通過鞭笞他得到報復男人的快感。到後來,這已經越來越不能讓你得到報復龍先生的滿足,正好這時,你聽到了消息,說龍子胥的娘子在半年前不見了。於是,一個新的報復計劃在你心中產生。”

  “你指示屠老四深夜將金可瑩姑娘的屍骨挖了出來,然後讓他散布消息說,那具屍骨是龍子胥的娘子。你的陰謀得逞了,官府真的將龍子胥抓了起來,嚴刑拷打之下,龍子胥屈打成招,被定了死罪。你非常高興。可惜,你沒有高興多久,因為宋知縣明察秋毫,終於發現了這起錯案。”

  宋知縣聽到楊秋池這話,耳朵有些發燙,但楊秋池在外人面前圓了自己的面子,心裡十分的感激。

  楊秋池續道:“宋知縣帶我們來到醉瑩樓查找金可瑩姑娘被殺的線索,結果,我們大鬧醉瑩樓,引得王同知王大人間接因此被殺,他的弟弟被抓,原來的伙計吳祥被抓。把個寧國府鬧翻了天。”

  “屠老四見勢不好,想潛逃外地,可囊中羞澀,於是找到了你,而這個時候,你的這位相好也正好在寧國府,看得出來,雖然你在你們的女皇與奴隸的遊戲中扮演女皇,其實,你是很怕他的。”

  “為了避免屠老四的糾纏,你給了屠老四這四錠銀子。屠老四對你還真的是很痴心,知道自己這次逃亡不知何時才能重回故裡,便還想和你作一次這種遊戲,由於你身邊這男人此刻也在寧國府,害怕他知道,因此你拒絕了屠老四。”

  “但屠老四以告發相威脅,你被迫就范,和屠老四再次來到這裡玩這種致命的遊戲。屠老四屍體上那些新的鞭笞傷痕,就是你們最近一次遊戲的最好証明。”

  “屠老四走的時候,由於對你的迷戀,強行拿走了你脫下來的這件褻衣。”

  那男人盯著郝倩吼道:“原來如此!我以前問你這褻衣到哪裡去了,你騙我說爛了扔了,原來是你的這個糟老頭奸夫搶走了!倩倩,你,你騙得我好苦!”

  楊秋池若有所悟,對這男人說:“看來,這件褻衣對你很重要,應該是你們當初定情的信物,而且,這信物應該是一對,另一半肯定穿在你身上,是另外一只鴛鴦,應該也有一首詞。”

  那男人盯著楊秋池問道:“你,你到底是誰?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楊秋池笑了:“前幾天郝家準備將郝倩姑娘嫁給我作小妾,作為定情之物,郝倩姑娘也送了我一幅字畫。看來,郝倩姑娘喜歡在定情的時候送東西。”轉過頭來,看了看龍子胥,問道:“龍先生,你和郝倩姑娘定情的時候,她也送了你東西了吧?”

  龍子胥紅著臉點點頭:“送了一張繡花汗巾,我離開她的時候,被她搶過去鉸爛了。”話語間帶有一絲的傷感。

  提到這汗巾,郝倩臉色變了,變得溫柔而淒涼,她怔怔地看著龍子胥,不知道想什麼。

  楊秋池繼續對郝倩說道:“屠老四走後,你思前想後總覺得不妥,這個屠老四居然敢脅迫你,這讓你感到了巨大的威脅,於是,你決定殺人滅口。最好的幫兇就在你身邊,這個從京城京營裡來的軍隊將領,身有武功而又是外地的,殺完人馬上開溜,神不知鬼不覺。於是,你說服了你身邊這個男人,讓他幫你去殺屠老四滅口。”

  那男人聲音已經開始顫抖:“你怎麼知道我的事?”

  “寧國府千戶所的高千戶告訴我,有一個從京城京營裡來的把總,因為屁大點事情,在寧國府一呆就呆了半個月。那人就是尊駕你吧!”

  那男人已經傻眼了,恐怖地盯著這個無所不知的青年人。

  楊秋池續道:“正當你們策劃殺人滅口的時候,可憐的屠老四還沉靜在離別的悲傷裡。他痴情地將你的褻衣小心放在了家裡的櫃子裡,他還要去和一個老相好告別,那人就是因年老色衰被醉瑩樓攆出門的苦命的老歌女徐氏。可憐,這無辜的老婦人,因為屠老四的原因,而一起被你身邊這把總大人殺死滅口了。”

  楊秋池講到這裡,雙手一攤:“好了,我講完了,不知道郝倩姑娘還有什麼要辯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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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情為何物

  其實 還有兩重要的証據楊秋池沒哨說 一個証據是屠老四衣服裡的那四錠銀子上的指紋與那件內衣上的拈紋 是同一個人的 而內衣是郝倩的,這是証明屠老四用告發郝倩來向郝倩勒索的最好証據,當然也就間按成為郝倩拈使屠老四殺死金可瑩的征據。並且,郝倩的桑衣上有鄧有祿的指紋 說明了兩人的密切關系。

  另外 這個証據還可以補強 就是提取郝倩估送給楊秋池的那幅畫郝倩的指紋進行比對 就更能說明問題了。由於在明朝,指紋同一認的鑒定結論還不能成為刑事犯罪証據 所以楊秋池沒有說。另一個証據是鄧有祿房間裡搜出的粘有血痕的那雙鞋子和衣服 楊秋池已徑從血手印與鄧有祿指紋吻合這一點 肯定鄧哨祿就是殺死屠老四滅口的兇手 所以 沒有必要再作血跡鑒定。因為血跡鑒定在古代一來不能作為証據 做了白做,二來只能作ABO血型鑒定 而這種鑒定只有排除意義,沒有同一認定的意義。

  當然 這些証據是死的 是間接証據,不能直接証明犯罪 還需要兇手的有罪供述或者目擊証人証言,才能最終查清案情。

  郝倩仍然呆在那裡想心事 沒哼吭聲。

  楊秋池笑了笑說道:“其實 我費了半天勁說這麼一大堆 都沒麼用 因為、你們兩個犯了一個更大的罪一一謀反。與這個罪相比。你們殺死金可瑩、屠老四、許氏三人的事特 能不能証明都不重要了,因為這個罪足以讓你們被砍頭並且株滅九族!”

  那男人冷冷地看著楊秋池、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仿佛對一切都已經無所謂。郝倩還是在那裡怔怔地發呆。

  楊秋池盯著那男人。“我以為你是條漢子,猜想你會跑去參加劫持賢妃地謀反行動。沒想到,你卻跑到這老鼠洞裡來躲著 看來,我看錯你了 鄧有祿!”

  宋知縣他們已經從楊秋池二人地對話裡猜到了這男人的身份,但秋池此言一出。宋知縣等人還是吃一驚。那男人沉聲問道:“你怎麼知道劫持賢妃的事?你,你怎麼認識我?”

  楊秋池冷冷道:“宋睛巳徑告訴我。郝倩姑娘有一個有夫妻之實的夫君 聽鄧有祿。這人不是你是誰?你在現場留下血手印 我們可以比對一下就知道了 應該與你地手掌吻合。你還在現場留下了一枚鞋印,而我們找到了你留在千戶所裡地那雙殺人時穿的鞋子 上面還有血跡。也可以作一下比對 應該也是吻合地。另外,我猜得不錯的話,你手中那柄單刃匕首 應該就是你殺死他們的兇器。”

  “鄧有祿,告訴你,要使人不知 除非己莫為!你在京營千戶所的住處燒毀的那封謀反信,已徑被我整復還原 你們地陰謀已輕敗露。此刻 你們的黨羽巳徑被一網打盡了!哈哈哈”楊秋池雖然說得很輕鬆 心裡可一點底都沒有 不知道自己地飛鴿傳書是否及時阻止了這場驚天大陰謀。

  鄧有祿見郝倩一付魂不守舍的樣子 低聲說:“倩倩 別怕 你跟著我 我們殺出去。”

  宋芸兒知道這鄧有祿是個勁敵,生怕他傷到楊秋池 抓住楊秋池地手猛地往後一帶,擋在了前面 手中短劍直指鄧有祿,向侯小旗說道:“你快帶他們退到密道去。”

  侯小旗將楊秋池和宋知縣拉進了密道,自己手持鋼刀擋在前面 另外兩個錦衣衛手持鋼刀站在宋芸兒身邊 他們知道,後面的花P崗巖大門已經關上,己徑無路可逃。如果他們三個抵擋不住這鄧有祿,恐怕他們全都要死在這裡。

  不過,他們不知道楊秋池還有哨一件威力無比的秘密武器一一七七式手槍 就插在楊秋池的小腿槍套裡。自從發現這個案子與建文余黨有關之後 這把槍就沒有離開過楊秋池。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動用這絕密武器的。

  宋知縣他們躲進密室之後 只有龍子胥還站在原地沒有動、侯小旗聽他也不聽。

  龍子胥淒諒地問郝倩:“倩倩,可瑩真的是你叫人殺的?

  郝倩從龍子胥的兩眼中看出了無助和絕望 微微哨些膽寒 一仰脖子叫道:“沒錯!就是我叫人殺的!你想怎樣?

  龍子胥點點頭,突然猛地向一旁的鄧有祿手中匕首撲去。鄧有祿下意識地往並一刀 刺入了龍子胥的胸膛,鮮血迸濺。龍子胥雙手一抬,死死抓住了鄧哨祿的右手。

  宋芸兒正全神貫注地盯著鄧有祿,沒想到龍子胥會突然發瘋似的撲向對方 正要阻攔 卻已徑來不及了。眼見鄧有祿右手被抓 這機會手縱即逝 豈容錯過,一聲清嘯 一劍刺向鄧有祿前胸。另外兩個錦衣衛反應也快 兩柄刀劈向了鄧有祿頭頂。

  鄧有祿右手被抓 只是微一錯愕 見兩刀一劍攻到 冷笑一聲 腿閃電般橫掃,將兩個錦衣衛踢得倒飛出去 還在空中就已經鮮血狂噴 跌落地上昏死了過去。

  與此同時 鄧有祿右手一抖 想把這文弱書生雙手抖開 以便迎擊宋芸兒那雷霆一擊。

  要是平日 鄧有祿這一抖 就龍子胥這樣的文弱書生 再加上幾雙手也抓不住 可現在 龍子胥仿佛突然變得力大無窮 只聽得嚓嚓幾聲脆響,龍子胥的幾根手指骨已徑被震斷 剩下的手指卻仍然鐵箍一般牢牢抓住鄧有祿的右手。

  人在特珠情況下 身體的潛能會突然爆發 變得力大無窮。龍子胥此刻就是這樣。

  鄧有祿慌了。正要加力再抖。宋芸兒那一劍已輕刺到 龍子胥無可避、撲哧一聲輕響,這一劍已輕刺入了鄧哨祿的心臟!

  鄧哨祿枉吼一聲。左掌劈向宋芸兒。這種臨死一擊。用盡了全身力氣。

  宋芳兒一招得手,立即象小燕子一樣飛身後退。鄧哨祿這一掌擊了個空。他還待追擊可心口鮮血如湧泉一般枉噴 帶著龍子胥只跨出了兩步,便如同泄了氣一般,跌倒在地。掙紮了幾下,一動不動了。

  郝倩對雙方地打鬥無動於衷。好像與自己沒有關系一樣。鄧有祿被宋芳兒一劍刺死,她也沒哨什麼反應。慢慢跨過了鄧哨祿,走到龍子胥身邊,蹲了下來 將龍子胥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龍子胥早已氣絕而亡 但兩眼仍然瞪得大大地,直到此刻 雙手才鬆開。

  龍子胥心愛的女人金可瑩被自己曾徑深愛的女人郝倩謀殺 這個仇他該怎麼報?他又能怎麼報?而自己與郝倩的變態遊戲又被眾人知曉,自己也因此不能再為人事 不由地萬念俱焚 用自己地死給了楊秋池他們一個生的機會。

  郝倩臉上露出了淒涼地微笑,伸手將龍子胥的眼皮輕輕合上 愛憐地撫摸著他的臉頰 柔聲說道:“好了 胥哥哥 你現在再也不會離開倩倩了。,

  楊秋池等人走出密道 看著郝倩這樣 都有些黯然。

  郝倩回過頭 看了看楊秋池他們,微微一笑 面若桃花般燦爛:“你們看 胥哥哥睡著了。”伸手入懷 模出那件內衣 右手抓住龍子胥胸口的刀子猛地拔了出來、鮮血從龍子胥傷口沫出 染紅了兩人的衣服。

  宋芸兒叫道:“喂 你要幹什麼?別亂來!”上次殷老夫人就是用刀自殺地,這種錯誤可不能再犯,小心戒備著,只要這郝倩有自殺的傾向,馬上動手將她制住 宋甚兒只距離她一步遠 這一點她完全有把握做得到。

  郝倩沒有理她 用那把血淋淋地匕首將那件內衣邊緣的線腳挑開,雙手抓住猛地一撕,味啦一聲響,那內衣被撕開成裡外兩片,一抉布從中掉了出來。

  郝倩將內衣扔在一邊,小心地將那塊布片揀起來攤開, 原來是幾塊被鉸爛地布片重新縫在一起的。

  郝倩柔聲對龍子骨的屍體說:“胥哥哥 你看 這是倩倩當初給你繡的汗中 我惱你恨你,把它給鉸了。把你氣跑之後,倩倩又哭著把它拼好 縫在了這件內衣裡、倩倩一直貼身藏著呢。”

  郝倩拿起那汗中在臉上貼了貼, 然後湊到龍子胥耳朵邊, 低低地說道:“胥哥哥,別怕,有倩倩陪著你 你永遠都不會孤單的。”

  郝倩將屍體放在地上 用汗中輕輕蓋在龍子胥的臉上,拿著匕首 站起身 將匕首倒過來 將劍柄遞拾宋芸兒。

  宋芸兒方手持著短劍、劍上鮮血淋漓的還沒擦,一直小心提防這郝倩 怕她突然向楊秋池等人下手 又怕她自殺, 現在見郝倩主動將那匕首交給自己,這才微微吐了口氣, 伸左手去接。

  “哎呀!”郝倩叫了一聲、匕首從郝倩手中滑落、宋芸兒眼疾快 左手一抄 接住了那匕首。

  就在宋芸兒分神去接匕首的一剎那,郝倩猛地轉過身,一頭撞在花崗巖牆壁上,腦槳迸濺、軟軟地癱在了牆邊死去

  眾人都驚叫了一聲, 持要阻攔, 己經來不及了。

  龍子胥是郝倩的初戀, 是她第一個深深愛上的男人, 可後來, 龍子胥拋棄她去和一個妓女相好 她認為這對她來說,是一種巨大的令人無法忍受的侮辱,郝倩才恨龍子胥入骨,找人殺了與龍子胥相好的妓女金可瑩,又誣陷龍子胥使他進了監牢定了死罪,按理說,這種仇恨可以說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可眼看著龍子胥死在自己面靜的時候,郝倩才發現,原來她還是一直深深地愛著這初戀的情人龍子胥,自己最終殉情而亡。

  楊秋池很傷感, 宋睛走了,郝倩死了。偵破這個白骨案中認識的兩個美女 都離開了自己。而自已還不知道脖子上這顆腦袋還能不能保得住 ,自己那麼辛苦破案 ,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伸張正義嗎?為了升官發財嗎?他不知道。

  侯小旗他們端著那盞燈 回到入口處仔細尋找 終於找到了機關按鈕 打開了那扇厚厚的花崗巖大門。

  門外,牛百戶他們已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知道楊秋池等人去了哪裡,是否遇到危險 如果錦衣衛使特使在自己的手裡出了事 那自己也就不用混了。現在看見楊秋池他們平安出來,才鬆了口氣,又知道他們抓到了郝倩和反賊鄧有祿,雖然已輕變成了屍體, 卻算完滿交差了。

  楊秋池告訴牛百戶自己已經私自將宋睛釋放了,讓他如實票報。然後, 當著宋知縣和宋芸兒的面 向牛百戶說了宋知縣和宋芸兒在抓捕反賊鄧有祿中的功勞,讓他報告這件案子的時候 多提一提宋知縣父女兩 牛百戶當然是拍著胸脯滿口答應。宋知縣和宋芸兒這才放了心,自然對楊秋池又是十分的感激。

  白骨案和劫持賢妃案都破了 ,楊秋池卻輕鬆不起來因為不知道自己打的賭勝負如何。轉念又想 做都做了, 反正是福不是禍, 是禍躲不過 甚至懶得打聽, 與牛百戶、周知府等人告辭之後 帶著龍子胥的屍體, 和宋知縣、宋芸兒等人回到了廣德縣。

  楊秋池將宋睛被脅迫參與謀反的事情告訴了楊母和馮小雪, 但沒說自已將她私自釋放的事,害怕她們兩擔心。楊母和馮小雪都覺得很可惜,他們兩都很喜歡宋晴這小姑娘 但現在她犯了謀反死罪 這兒媳婦看來是沒戲的了

  楊秋池替龍子胥操辦了後事 春芽剛成親沒幾天就當了小寡婦,楊母可憐她沒地方可去,就把她留在了自己身邊當侍女了。也算有了個身之所。

  事情過去十多天,剛開始的那幾天,楊秋池甚至還做惡夢,夢見錦衣衛來抓自己。過了一段時間之後, 沒有什麼動靜 也就慢慢淡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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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功過相抵

  這天中午。楊秋池正在班房裡當差,宋芸兒急沖沖跑進監牢,大老遠遠就喊:“哥!哥!”

  楊秋池懶得答應。翹著二郎腿坐在椅乎上,看著門口。

  宋芸兒象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嚷!叫你你怎麼不應啊?聾了?”

  楊秋池見她額頭上微微冒汗。一定是有什麼急事,微微哨些心涼問道:“怎麼了?”

  “寧國府錦衣衛牛百戶帶著一大幫人到衙門裡來找你。爹叫你快來。

  到底來了!楊秋池心一沉,反正事到臨頭。敢作敢當,腦袋掉了大個疤。怕啥呢!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話雖這樣說。楊秋池心裡還是一個勁打鼓,卻不能讓宋芸兒這小丫片子者出來。那丟人可就丟大了。

  楊秋池邁著方步。不緊不慢地來到了內衙,只見大廳裡做著牛百戶和宋知縣,牛百戶身後站著一大堆人。見楊秋池進來。牛百戶笑呵呵,起身說道:“楊兄弟。你來了。快快請坐。”

  一聽這口氣。肯定不是來抓自己的了、楊秋池心中懸著的石頭才當一聲落了地。施禮之後坐了下來。百戶笑呵呵告訴楊秋池,托楊秋池的福。他參與破獲了郝家謀反大案。上頭嘉獎。提升他為應天府錦衣衛千戶所副千戶,與馬渡平級。他原來是正六品、現在提升為正五品官了。不日就要上任去也、這次是特來辭行的。另外,楊秋池的錦衣衛僕人侯小旗和另外三個錦衣衛在這件素子中也立了功。侯小旗這次被提拔為寧國府錦衣衛百戶所總旗。就是原來馬渡的那個職位。其他三個提為小旗。

  楊秋池很替他們高興。當初馬渡靠自己提了官,現在這牛百戶也因為自己提了官。連自己地侯小旗他們四個錦衣衛僕人都提了官。可見。自己還真是個福星。誰粘著誰走運。他們都升官了,自己總也有點好處吧。有什麼好處呢。這錦衣衛指揮使特使雖然比他們兩這什麼副千戶強百倍。但不能說出來,也不能擺官架子。好比錦衣夜行、一點都不好玩。而且還沒什麼直按的手下。連四個錦衣衛僕人都是牛百戶派來的。整個一光桿司今。

  牛百戶對宋知縣打著官勝說道:“知縣大人。本官有個朋友有點小事情找楊兄弟。咱們給他們讓個地方吧。本官聽說你廣德縣衙門很有歷史。咱們就隨便去看看你地衙門如何啊?”

  “卑,卑職遵命,卑職領大人到衙門裡四處走走。還。還望人多多指點才是。”宋知縣說罷起身,向宋芸兒使了個眼色,和牛百戶並肩走出了大堂。宋芸兒看了看楊秋,。眨了眨眼晴做了個鬼臉。調皮地一笑,蹦跳著跟出了大門。

  剛才牛百戶身後站著的那一堆隨從。除了一個原地沒動之外。其余的也緊跟牛百戶出了門,並把門關好。

  楊秋池回頭者了一眼還站在那裡的那個人,正微笑著看著自己。一看,大叫了一聲:“李公公!”趕緊站起身來,躬身行禮,“參見李公公!”

  這人正是上次來給楊秋池頒布聖旨的那個老太監李公公。

  李公公擺擺手笑道:“不必多禮!楊大人真可謂英雄少年,又為國家立了一大功啊。”

  立功?楊秋池心中一喜。這麼看來。自己打賭打對了。謙遜了幾句。

  李公公微笑著續道:“錦衣衛指揮使紀大人接到楊大人的飛鴿傳書報警之後。立即將這件事向皇上作了密報,同時立即飛鴿傳書給隨鴦護駕的錦衣衛。做好了應對,並立即給賢妃喬裝打扮之後,秘密保護送出了應天府皇宮。由於有了淮備。在建文余黨暴起發難之時。制敵先機,將叛亂埋伏京營兵和埋伏的亂黨賊子全部殲滅,生擒和擊斃建文余黨無數,賢妃毫發無損。呵呵呵。”

  楊秋池噓了一口氣,說道:“賢妃娘娘真是百神呵護。遇難呈祥啊。”

  李公公笑道:“楊大人說地是。皇上龍顏大悅,連聲夸獎楊大人乃奇才也。說要頒旨嘉獎。

  楊秋池笑得臉都爛了。正淮備說不敢當時。沒想到李公公臉一板。接著說道:“不過。楊大人仗著皇上的恩寵。就任意妄為,私自釋放建文余黨份子宋睛,皇上很不高興。說要降旨責罰。”李公公聲音冷唆。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盯著楊秋池。眼中寒光乍現。

  楊秋池吃了一驚,心中暗想,這下完了。雖然不會被砍頭。可要被流放個三千裡那也受不了啊。這可不是開玩笑。腦袋上冷汗都下來了。說道:“卑職罪該萬死!”

  李公公說道:“皇上口榆……”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盯著楊秋池。“楊大人!”

  楊秋池馬上會意,雙膝跪倒。磕頭道:“罪臣在!、

  李公公冷聲說道:“你這樣肆意妄為、是不是不把皇上看在眼裡,還是覺得皇上離開你就不行了。所以不敢殺你。對不對啊?”

  楊秋池這下真的害怕了。明成租手段殘忍。六親不認,自己立再大地功又有屁用、該砍頭照樣砍頭、半點都不會猶豫。想到這些。頓時渾身冰諒、微微發抖。連稱不敢。

  “皇上已經知道、楊大人一直想納這宋睛為小妄,你私自將她釋放。本也情有可原。不過,楊大人這樣做。可是不把皇上放在眼裡,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李公公在椅子扶手上一拍,就聽到咋察一聲,扶手已徑被他一掌拍斷!

  楊秋池大吃一驚,這椅子可是天然植木做成的。那扶手差不多有小孩胳膊粗細,他輕貓淡寫一掌,就將這扶手擊斷。看來,這老太監居然身負高深武功,他要取自己地性命可以說是易如反掌。

  這一掌意思很明白。他並不是顯示他的武功來了。而是下馬威,假如自己對皇上地問題應答不當,或者顯露出藐視皇上地意思,這老太監恐怕立即就要將自己斃於掌下!

  李公公給聲問道:“你知不知道。放走謀反重犯。罪當問斬!、

  楊秋池這下可其地感到了大大的恐怖、別說自己抓了幾個建文頭目這功勞還不算什麼,就是比自己功勞大得多地軍功赫赫的將軍王爺,也不敢對皇上不敬。更不敢不遵號令。

  看來。自己這次闖的禍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這不是放不放一小縷羅的問題。而是對皇上敬不敬的問題。一上綱上線。這問題可就大了。

  自己這什麼指揮使使特使只不過是裝裝門面的。自己那什麼先斬後奏地權力、恐怕也只是起到一種裝潢作用和鼓勵作用,現在這李公公手裡的才是真正的先斬後奏。自己要是還敢張枉。那可真是要掉腦袋地事情。

  楊秋池磕頭道:“臣罪該萬死!,

  李公公也不開腔,盯著楊秋池。過了片刻,這才把語氣放緩。冷哼了一聲,道:“皇上威怒,本來要降旨拿你問斬,但賢妃娘娘替你向皇上求情、說楊大人是為情所困才犯此大錯,念在你救了娘娘,又是初犯。請皇上饒你不死。”

  “錦衣衛指揮使紀綱也替楊大人求情,稱楊大人抓捕建文余黨功勛卓著。還要繼續為國立功。皇上這才沒有處罰於你。不過。皇上讓我告訴楊大人,要你一定牢牢記住一一下不為例!”李公公盯著楊秋,緩援問道:“楊大人可記請了?”

  楊秋池這才微微私了口氣、磕頭道:“罪臣記住了。下不為例、臣絕不敢再犯!,

  李公公嗯了一聲,又盯著楊秋池看了半晌。才說道:“起來吧。,

  楊秋池站起身,垂手而立。這時他才感覺到。後脊樑巳徑被冷汗濕透了

  李公公又道:“皇上說了,楊大人雖然立此大功,可也犯了大罪,這功過相抵。既不責罰。也不嘉獎,楊大人可心服嗎?

  楊秋池躬身答道:“罪臣不敢!多謝皇上不殺之恩。罪臣惶恐萬分。本應躬領責罰。哪裡還敢奢望嘉獎呢。”

  李公公讚許地點點頭。說道:“皇上說了,這件事就這樣算了。”走過去在楊秋池肩膀上拍了拍,說道:“楊大人,只要你真心效忠皇上。盡心盡力為皇上辦事,不要再犯這種錯誤。將來鏟除了建文余黨後。皇上一定會重重嘉獎於你。那時候。出將入相。也是尋常之事啊。

  楊秋池偷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暗想。再這樣來上一次。出將入相恐怕是等不到了。進八寶山公墓還差不多。

  李公公又恢復了那習慣地微笑:“另外,皇上說了。楊大人私自釋放的建文余黨宋睛,應該下令緝拿歸案。”說道這裡。李公公停住話語,盯著楊秋池看。

  楊秋池心中抨抨枉跳起來。仿佛一個等持終審判決的囚犯

  李公公將楊秋池地精神折磨得差不多了。這才續道:“不過。皇上考慮到這小丫頭是被脅迫參與。並且,楊大人還破獲了郝家謀反大案,這個功勞皇上也不嘉獎了,還是老規矩。功過相抵,用楊大人這份功沖抵了宋睛小丫頭地謀反罪過。”頓了頓,“皇上說了,楊大人那飛鴿傳書救了賢妃的命,皇上也就饒了楊大人這小妾的命,不再追究宋晴的罪責,也不株連她的親屬了。”

  一聽這話,楊秋池心中歡喜得仿佛要炸開一般,特不自禁拜倒地:“叩謝皇上龍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磕了三個響頭。

  楊秋池心裡明白,皇上明成祖的意思已徑很明顯:你救了我的人。我也放過你的女人。咱們兩不相欠。

  李公公俯身道:“楊大人請起。”

  楊秋池最擔心的就是宋睛的安危。自己雖然將宋睛私自釋放。但她犯的是謀反重罪。這錦衣衛天涯海角也會將她緝拿歸案的。現在皇上赦免了她,心中的這塊石頭才算放了下來。

  可宋晴現在去了哪裡呢?怎麼想辦法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呢?楊秋池將她送出城外之後。就分手了。都巳徑過去十多天了。要靠小黑狗追蹤已不可能,得想辦法找到她,免得她不知道已經被赦免,真正投靠了文余黨。那可就慘了。

  李公公見楊秋池在那裡發呆、馬上猜到了他的心事:“楊大人可是在為宋晴姑娘擔心?”

  楊秋池微覺不好意思,點點頭。

  李公公微笑:“聽說宋晴姑娘的年邁老母在應天府居住,楊大人何不去那裡找找呢?”

  楊秋池一怔,馬上明白了。這老太監在提點自己、頓時心中雪亮。牛百戶等人不是傻子,知道宋睛是自己的女人。也估計到了自己會釋放宋睛。他們當然不敢摸自己這老虎屁股去將宋睛抓回來。卻也不敢放任宋睛逃走,將來上頭追究下來他們可難辭其咎,肯定派了錦衣衛一路俏悄跟蹤宋睛。

  這傻丫頭才十六歲,能跑到哪裡去。加上牽桂母親。她對母親又如此孝順,為了母親寧願當叛黨奸細,因此她當然不會拋下母親一個人跑掉的。肯定會回應天府找她娘。

  牛百戶等錦衣衛知道宋晴是謀反重犯,在沒有得到比楊秋池更大的官(紀崗等錦衣衛最高官員甚至皇上)的指令之前,是絕對不敢動她母女二人的,但也不敢讓她們跑。最有可能的、就是將他二人軟禁在了家中。等待最高決策下來。現在皇上已經下令赦免了宋睛的罪,所以。李公公才提點了宋睛的下落。

  楊秋池知道了宋睛的下落,心中又是歡喜又是膽寒。看來,自己跟錦衣衛這些人玩計謀。還差得太遠了。躬身一禮:“多謝公公指點。

  李公公嘆息一聲,道:“說句肺腑之言,楊大人,你的的確確是個人才。我、紀大人甚至皇上。都十分的看好你,都覺得你是個可造之材。只是,你未免太多情了。紅顏禍水。大人一定要記住!如果大人再這樣放任下去。恐怕一身才華,大好的前程。都會葬送在女人的手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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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開恩科

  楊秋池連聲稱是,心中卻想,你一個老太監,不會想女人,當然認為紅顏禍水,我才二十來歲,正是想女人的年齡嘛。

  不過這老太監說的也有道理,想想自己這一次救了皇上最心愛的女人,某種程度上說,這功勞也許比救了皇上本人還要大,那是多大的功勞啊,結果,就因為逃不出這個情字,將功抵過,什麼都沒撈著,真比杜娥冤還要冤啊!”

  皇上原諒自己這第一次,說了下不為例,這個下不為例是從皇上嘴裡說的,金口玉言,那可絕對不是威脅或者套話,如果自己敢再犯一次,百分之一百二的死定了。看來,自己不能再在生活作風問題上犯低級錯誤了,否則別說前程,恐怕連命都保不住。

  李公公又道:“對了,楊大人上次被人劫走的那個小妾,是否已經找到?”

  提到秦芷慧,楊秋池心中一酸,黯然搖了搖頭。楊秋池經常夢到秦芷慧,每次從夢中醒來,總是黯然神傷,久久不能入睡。

  秦芷慧的房間一直空著,楊秋池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回來,可是,都過去很長時間了,錦衣衛甚至發出了海捕文書進行尋找,可秦芷慧一點消息都沒有。連神通廣大的錦衣衛都找不到,恐怕這世界上再沒有誰能找到她了。

  李公公見楊秋池傷心,嘆息了一聲,說道:“楊大人不必過分擔心,她吉人天相,一定會回來的。”頓了頓,又說道,“這樣吧,我回去之後。再和紀綱紀大人說說,讓他們多派人手,盡力尋找。”

  楊秋池躬身施禮稱謝,可心裡也明白。全國海捕尋找都用上了。還有什麼招比這更有效?加大尋找力度,這恐怕也只是一種安慰了。

  李公公岔開話題,說道:“楊大人,老奴這次前來。還有另外一項任務。”頓了頓,才說道。“這次賢妃娘娘得脫大難,皇上欣喜萬分,決定十二月五日皇上壽辰這天,開恩科以示慶賀。”

  楊秋池傻愣愣看著李公公。搞不懂這開恩科是什麼意思。

  李公公好像非常了解楊秋池肚子裡的墨水有多少,解釋道:“楊大人,咱們大明朝實行科舉入官。但凡當官的,無不由科舉產生。按照常規,這科舉鄉試三年一次,明年本來不是鄉試之年,但皇上為了慶賀賢妃平安無恙,恩準開科大考,一方面普天同慶賢妃娘娘吉星高照,另一方面為國家廣納人才。所以叫恩科。”

  這下子楊秋池明白了,這恩科就是皇上特別開恩在常規科舉考試時間之外,另外增加的一次科舉考試。可這關自己什麼事情呢。

  李公公走到楊秋池身邊,低聲道:“根據上次楊大人抓獲的建文心腹王鋮的供述,這建文及其重要頭目,目前隱藏在西南一帶,但具體地點尚不清楚。皇上指派你到西南一帶當官,具體地點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要借機暗中尋找建文蹤跡,以圖徹底鏟除建文余孽。”

  “這次皇上開恩科,一來是給賢妃娘娘慶賀,二來讓你利用這次恩科鄉試中舉之後,到西南一袋當官,這樣可以不露痕跡地進行查訪。”

  “啊?”楊秋池吃了一驚,問道,“讓我參加科舉?我可什麼都不會,絕對考不上地了。”

  李公公微笑:“楊大人,你只需要進貢院參加考試就行了,其他不用管,哪怕你一個字都不寫,照樣可以高中舉人。”

  哈哈,楊秋池樂了,原來自己也有象中學課文《連升三級》裡的張好古那麼走狗屎運的一天,哈哈哈,舉人,一個字都不用寫,老子照樣是舉人,哈哈。

  楊秋池咧著嘴高興了一會,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公公,我聽人說好像這參加科舉必須要經過什麼童試,取得秀才資格才行,我不用參加童試嗎?沒有秀才資格,人家不會懷疑嗎?”

  李公公笑道:“我們會以你的名義捐資讓你入國子監成為監生,這叫做例監。有了這個資格,你就可以參加十二月五日恩科鄉試了。”

  哈,還有這一說,楊秋池高興了,連捐資入學地錢都不用自己出,國子監?好像是什麼明朝國家最高學府,相當於北大清華吧,至少也是中央黨校。沒想到自己能成為國子監地學生。厲害!

  李公公等楊秋池美個夠了之後,才繼續說道:“楊大人高中舉人之後,這銓選之類的事情我們會安排,你都不用管了,就在家中靜侯吏部任命吧。”

  這就好,什麼都不用管,等著當官,誰說天下不會掉餡餅?這不是掉了嗎?連鹵豬腳一起掉!哈哈。楊秋池憨笑著點點頭。

  李公公說道:“楊大人,你這一次破獲了郝家謀反案,按照咱們大明律的規定,皇上將反賊郝家所有家產全部賞賜給了你。”從懷裡摸出一疊紙券,遞給楊秋池,“這些是郝家的房契、買賣等相關文契。楊大人請點收。還是老規矩,為了掩人耳目,方便大人進一步查案,對外都稱是你楊大人出資購買地。你找臨時管理郝家財產的寧國府知府衙門辦理交接就行了。”

  楊秋池又驚又喜,看來自己這一次立功,還沒有虧到家,皇上還給了個安慰獎,把郝家所有家產和買賣給了自己,這郝家是寧國府數一數二地大戶,這錢財可不少哦,也算是一點補償吧。

  楊秋池躬身施了一禮之後,小心接了過來,厚厚的一疊呢,連聲稱謝。

  有了上次賀家謀反的先例,楊秋池知道,這郝家這次恐怕也是被株滅九族了,還是隨口問道:“李公公,這郝家的人怎麼樣了?”

  李公公擺了擺手:“謀反重罪,十惡不赦,株滅九族。本人凌遲處死,其他親屬斬立決。”頓了頓,又道,“這一次謀反地居然是皇上身邊的內衛京營兵。皇上盛怒。下令將參與謀反的京營兵所屬衛所全部將領兵士,一體處死,並緣坐同居親屬一體處決。”

  楊秋池吃了一驚,想起了白千總一家。這次謀反地軍隊可有他地京營兵,這白千總難道也被株連了嗎?急忙問道:“李公公。這謀反京營兵所屬千戶所地白千戶,可受株連?”

  李公公看了楊秋池一眼:“白千總等將官馭下不嚴,坐視部屬謀反,與自己謀反無異。所以,白千總所屬京營第四衛的衛指揮使以下所有將官及同居家人,全部緣坐。本人凌遲處死,其他同居者斬立決。”

  楊秋池驚呆了。這明成祖心狠手辣真是到了極致。

  按照楊秋池的理解,這白千總地部下謀反,白千總等人又不知情更沒有參與,即便是有過錯,也頂多是個管教不嚴,最多引咎辭職就不得了了,沒想到視為亂黨,一起凌遲處死,連同居地家人都全部斬立決,雖然這緣坐還沒有達到滅九族的程度,但也夠殘忍的了。

  明成祖對京營兵的處刑很顯然是一種超出刑律規定地法外施刑:本來按照大明律,謀反罪要被誅滅九族,但九族中的十五以下地孩子,母女妻妾姊妹等女性親屬是不處死的,而是給付功臣之家為奴。

  不過,這一次是京營兵謀反,是皇上身邊的衛隊謀反,這當然讓他感到了極度的危險,同時異常地震怒,為了殺一儆百,一儆效尤,最大限度保証自己的安全,這才法外施刑,將同居之人都一並處決,其中就包括了本來不應該緣坐處死的女性親屬。

  其實,明成祖朱棣地這種法外施刑,對他來說並不是第一次。對方孝儒誅滅十族就是他作皇帝之初最殘酷的一例法外施刑案。

  方孝儒是建文帝地帝師,一代大儒,天下讀書人的偶像。建文帝被推翻下落不明之後,方孝儒仍孝愚忠,誓死不從朱棣。朱棣被惹惱問他:“你不怕死,難道你就不怕被誅滅九族?”方孝儒回答道:“便十族奈我何!”

  朱棣勃然大怒,不僅抓捕了方孝儒的九族,還將方孝儒的朋友、學生乃至一切與方孝儒有關的人單獨列為一族,與九族加起來合稱“十族”,共計八百七十三人,當著方孝儒的面,全部磔殺(砍成碎塊)於市。方孝儒是最後一個受刑,被磔殺慘死街頭。

  白千總被抓,那白素梅怎麼樣了?她已經出家為尼,是否也被抓了呢?楊秋池急聲問道:“李公公,白千總的家人呢?是否也被株連?”

  “當然,我剛才已經說了,同居之人緣坐斬立決。這白千總當然也是這樣,白千總本人凌遲處死,其妻女二人斬立決。”

  “可是,她女兒已經出家了啊!”

  “出家?”李公公冷笑,“這緣坐可是不論篤疾廢疾,出家同樣不能幸免的。”

  想到孱弱的白素梅就要被砍頭了,楊秋池心裡很不是滋味。楊秋池想起當初白千總要他休妻娶自己的女兒白素梅,如果自己那時候意志弱一點,休妻娶了白素梅,那自己恐怕也跑不掉,這次也要被株連砍腦袋。

  其實,這個問題上楊秋池這倒是多慮了,因為根據《大明律》規定,在謀反重罪的緣坐中,“若女許嫁已定、歸其夫、子孫過房與人、及聘妻未成者、俱不追坐。”也就是說,就算是娘家犯了謀反重罪要誅連,只要女兒已經出嫁,女兒和女婿一家人都不屬於誅連的范圍,不會受到殃及。

  因此,當初如果白素梅嫁給了楊秋池,白千總他們被緣坐謀反,楊秋池和白素梅他們也不會受到株連。當然,這一次情況非常特殊,是明成祖的中央軍謀反,他對沒有參與謀反的同一個衛所的人都法外施刑,那麼擴大到將謀反者的女兒女婿一並株連也完全有可能的。

  楊秋池雖然對白千總當初老羞成怒之余譏諷自己的事情還有些心存芥蒂,但想到人家也是要將女兒嫁給自己,無論怎樣也算一片好心,而自己斷然拒絕之後,白素梅絕望之下出家為尼,一家三口都要掉腦袋,楊秋池心裡很不是滋味,想起白素梅哀怨絕望的眼神,心裡有種痛痛的感覺。

  如果要開口替他們求情,可找什麼理由說呢?難道說他曾經想把女兒嫁給我?說他不是叛黨忠心無二?想到這裡,楊秋池心中一動,向李公公躬身一禮,說道:“公公,關於白千總謀反案,恐怕另有冤屈,卑職有事向公公稟報。”

  李公公眉頭皺了皺:“楊大人請說。”

  “卑職上次與建文余黨在雲崖山決戰時,親眼看見建文余黨用白千總他妻兒威逼白千總叛變,結果被白千總斷然拒絕,足見白千總對皇上一片忠心。”

  李公公盯著楊秋池看,好像在看看他這話是真是假,又像是在看楊秋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看得楊秋池有些發毛。半晌,李公公才問道:“楊大人,可真有此事?”

  “卑職絕對不敢撒謊欺騙公公!當時除了卑職之外,還有若幹錦衣衛兄弟也在場,也都看見了這一幕。請公公核查。”

  李公公沉吟了一下,低著聲音問道:“就算這是真的,能抵消白千總這次的罪過嗎?”

  “卑職以為,白千總對皇上一片忠心,這一次他手下謀反,他的確有不可推卸的罪責,但念在他對皇上一片忠心的份上,也確實不知道部下謀反,能否網開一面。”

  李公公哼了一聲,上下看了看楊秋池:“楊大人,你這是替他們求情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再想掩飾,恐怕適得其反,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是的,卑職考慮到,白千總衷心無二,這一次的確事出有因,如果因此而殺了這等忠臣,恐怕世人會有微詞。”

  “世人會有微詞?恐怕是楊大人有微詞吧?”李公公冷笑,“楊大人以為我不知道嗎?這白千總曾經打算將女兒許配於你,但因為休妻的事情鬧翻了臉,你出面替他求情,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這死太監果然厲害!這件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楊秋池不由得冷汗直流。看來,自己的一舉一動無不在人家的監控之下,以後可得加倍小心。微微抬頭偷偷看了看李公公,見他看著自己,臉上喜怒不形於色。不由得心下揣揣。

  李公公嘆了口氣,說道:“楊大人,這件事我可作不了主,不過,我回去之後,一定會將楊大人所說的事情向皇上稟告,一切由皇上決定吧。”頓了頓,續道,“如果楊大人剛才所言非虛,皇上會酌情考慮的。”

  “有勞公公!”楊秋池躬身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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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護衛隊

  楊秋池到明朝這麼些日子了,大大小小的官也見了不少,這官場上的。規矩也已經有所了解,自己托李公公幫忙,這忙可不是白幫的,得表示點什麼才行。楊秋池心裡開始盤算著怎麼給李公公送份厚禮,反正現在又接受了郝家所有的家財,這錢已經不是問題。

  李公公道:“楊大人破案如神,這一次到西南一帶任官,主要目的是稽查建文亂黨,到目前,楊大人已經連破建文大案,可謂功勛卓著,皇上龍顏大悅。希望大人再接再厲,再立新功。不過,我上次也說了,我們都知道,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所以,皇上也不給你限定期限,只要楊大人盡心竭力偵破,就行了。”

  頓了頓,李公公續道:“另外,楊大人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特使,這錦衣衛的其他工作也是要做的,要糾官邪,平獄訟,雪冤抑,以振揚風紀,澄清吏治。楊大人責任重大啊。”

  楊秋池躬身道:“卑職定當盡心竭力,鞠躬盡瘁,以報皇上隆恩,報答李公公和紀大人的知遇之恩。”

  李公公滿意地微笑著點點頭,說道:“西南一帶,多蠻夷之地,楊大人此番前去,肯定會遇到若幹艱難險阻甚至危險,為了保護大人的安全,指揮使紀崗紀大人特別從錦衣衛密探中挑選了二十名武功好手,跟隨大人前往任職。一半可以就作為大人衙門裡的捕快,一半作為大人的僕人,這樣使喚起來也順手一些。”

  “這二十人雖然算不上一流高手,但也是以一當十的好手,尋常武師十個八個是近不了身的。足以保護大人周全。”

  楊秋池大喜,他早就在擔心這個問題,自己連破建文大案。恐怕這些人不會讓自己過好日子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派出殺手把自己給幹掉。

  自己原來的候小旗等四個錦衣衛僕人,武功太過膿包,這指揮使紀崗派出來地人。那應該比候小旗他們強多了。而且是二十個。有這幫子人保護,就算遇到高手,有這麼多人當擋箭牌,加上宋芸兒丫頭隨身護駕。還有小黑狗這個大內侍衛,別的不敢說。這逃跑應該夠用了。

  這下子楊秋池心中大定,不過,想到自己還沒打就先想逃跑,真沒出息。心裡有些好笑。

  李公公道:“這二十人由男女兩個頭領分別負責,男的叫南宮雄,女的叫夏萍。為了保密。大人錦衣衛指揮使特使地身份,只有這兩位頭領知道。其他人只知道你是錦衣衛地官員。”

  頓了頓,李公公湊到楊秋池耳邊低低的聲音說道:“再囑咐大人一句,建文與皇上的關系微妙,這稽查建文是事關國體的事情,所以只能案中尋查,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暴露你地身份。”

  “卑職明白,請公公放心!”楊秋池低聲說道。

  李公公拍了拍手掌,方才那一堆隨從跑了進來,站成兩排,整整齊齊,向李公公和楊秋池躬身施禮。

  李公公對他們冷聲說道:“從今以後,你們就是楊大人的貼身護衛,要隨時保護伺候。你們要盡心盡力保護楊大人,必要地時候,甚至要不惜你們的生命,去保護楊大人的平安。要知道,如果楊大人有什麼閃失,你們也別想活,自己把腦袋砍了吧。明白了嗎?”

  “明白!”那二十人一起答應,聲音鎮得房裡嗡嗡響。

  李公公點點頭,說道:“南宮雄、夏萍何在?”

  隊列裡出來二人,一男一女,躬身施禮:“屬下在!”

  李公公對楊秋池說道:“楊大人,這兩位是你的護衛隊地首領,男的叫南宮雄,女的叫夏萍。楊大人這護衛隊裡地二十人中,有十五名男的五名女地,分別由他二人帶領,”看了看那五個女護衛,說道“這樣安排,主要考慮保護大人的女眷方便。”

  楊秋池笑道:“公公考慮的真是太周到了。”心裡想,你這是不是暗示我,她們是來保護我老娘、老婆和小妾的,別動這些女護衛的主意,呵呵,把我想成什麼人了。看她們那虎背熊腰的樣子,哪還有什麼興趣哦。

  仔細端詳了一下那兩人,那南宮雄身高體健、膀大腰圓,額頭太陽穴鼓鼓的,寒冬臘月,居然只穿了一套單衣,還挽著膀子。武功怎麼樣不知道,至少這體格應該很不錯。那女護衛首領夏萍也是身材健壯,大概有三十歲出頭,很有些英姿颯爽的意思。

  李公公要告辭回去復命。楊秋池讓李公公稍等,然後跑回家將白千總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從馮小雪那裡將當初白夫人送給馮小雪的那一串價格不菲的珍珠項鏈拿了過來,又從家裡拿了瑪瑙翡翠白銀等等若幹,裝了滿滿一小箱子,悄悄送給了李公公。又打賞了李公公的隨從。

  這價格不菲的珍珠項鏈本來就是白家送的,白夫人又送了自己幾個俏麗的小丫環還有僕人,自己還沒回過禮,就用這瑪瑙翡翠銀子來替他們打點一下,也算是還個人情吧。

  楊秋池連續接收了兩個大戶人家的家產,尤其是郝家,寧國府數一數二的大戶,所以,這錢財問題是不用發愁了的。

  楊秋池送給李公公這份禮物可不輕,尤其是那串珍珠項鏈,更是珍貴,那可是有錢都沒地方買去的寶貝。李公公果然十分高興,悄悄對楊秋池暗示,他回去之後,趁皇上高興的時候,說一說白千總寧死不降的事情,估計讓白夫人和白素梅母女兩免於一死還是有可能的,只不過,這白千總恐怕死罪難逃。

  楊秋池心下有些黯然,但也知道他所言不假。白千總是謀反京營兵的直接領導,罪責很大,恐怕難逃一死,如果能免除白夫人和白素梅母女死罪。就已經算很不錯的結果了。

  李公公和牛百戶他們走之後,楊秋池將那二十個貼身護衛帶回家安排了住處,讓夏萍等五個錦衣衛女護衛負責貼身保護楊母和馮小雪。

  楊秋池告訴楊母他們說,這二十個人是自己買的僕人和護院家丁。楊母和馮小雪雖然奇怪楊秋池怎麼一下子買了這麼多。不過反正家裡現在有錢了。這大戶人家裡有二十個僕人、家丁也不算什麼,也就沒再多問。

  當天,楊秋池將軍知縣和宋芸兒請到家中吃飯。

  宋知縣和宋芸兒不知道楊秋池幹嘛請客,酒席上一問。楊秋池微笑著說道:“今天牛百戶牛大人帶來的那個朋友是朝廷裡的人,他告訴我說。朝廷已經赦免泥娃娃宋晴地罪。泥娃娃現在在應天府她娘那裡。”

  宋知縣大喜,他最擔心的就是被宋晴的謀反罪株連,現在朝廷赦免宋晴,他們也就不存在被株連的問題。心中最後地擔心也就徹底解除了。再說了,宋晴畢竟是宋知縣地親侄女,知道她已經被赦免。還是替她母女高興的。

  高興之余,宋知縣覺得有些奇怪。問道:“賢侄,你,你知道這朝廷為什麼要,要赦免宋晴嗎?”

  “我從那封燒毀的書信裡發現他們要劫持賢妃的秘密之後,及時將這消息報告了錦衣衛,立了大功,我後來雖然私自釋放了宋晴,但朝廷念在我立此功勞地份上,將我的功過相抵,既不獎賞我,同時也就赦免了宋晴。”

  宋知縣等人聽了連連點頭,問楊秋池打算怎麼辦。

  那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把她接回來納為小妾啊,自己為了她地事情,差點把命都送了,如果不納作小妾,怎麼對得起自己這番苦心。

  楊秋池要納宋晴為妾,對此宋知縣當然雙手讚成,楊母和馮小雪也早就希望如此,唯獨宋芸兒悶悶不樂地說道:“哥,泥娃娃利用你的感情,你還要娶她呀?”

  楊秋池說道:“芸兒,泥娃娃可是你的親親堂姐哦,再說了,她也是迫不得已,是被郝易峰他們脅迫的,你想一想,假如你娘被壞人抓住威脅你替他們做事,你恐怕也沒得選擇吧?她已經知道錯了,也向我道了歉了,咱們總不能老是不依不饒吧?”

  宋芸兒臉上微微一紅,說道:“哥,你說得也有道理,不過,泥娃娃地娘可說了,她們家的女兒不能隨便給你作小妾,除非你考上了舉人!”

  宋知縣說道:“芸兒,宋,宋晴娘那是被郝易峰他們脅迫,才,才那樣說的,怎麼能算數呢?再說了,她,她們娘兩地命還不是你哥給救下來的,怎麼還能說這說那呢。”

  宋芸兒噘著個嘴很不樂意地樣子,嘟噥道:“話都說出口了,還能收回去嗎?”

  楊秋池微笑著問宋芸兒:“你是不是覺得你哥特別笨,根本考不上科舉呢?”

  宋芸兒大眼睛一閃,俏皮地說道:“我就算不這麼認為,你自己也該知道嘛。”

  哈,這小丫頭還真敢說哦,楊秋池站起來,咳嗽了一聲:“伯父、娘、小雪、芸兒,我現在正式宣布:我要參加十二月五日的恩科科舉考試!我要考舉人!”

  這十二月五日開恩科的事情宋知縣已經得到了消息,也已經向轄區內的秀才們作了通報。不過,聽到楊秋池說他要參加科舉,很是意外。

  “嘻嘻嘻!”宋芸兒忍不住笑了起來,見楊秋池兩眼瞪著自己,趕緊板著臉說道:“好∼!我哥就是有志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愧是男子漢!嘻嘻嘻。”

  楊母和馮小雪也以為楊秋池在開玩笑,看見楊秋池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像是說笑,頓時都傻了眼。

  楊母知道她兒子可不是考舉人的料,說道:“兒啊,宋晴娘既然不是真心要為難咱們,到時候你伯父我們再去說說,相信這一次之後,她會改變主意的,你又何苦……”

  馮小雪也說:“是啊,夫君,我們明天就去應天府把宋晴姑娘和她娘接回來,咱們再商量這個問題好不好?”

  楊秋池手一擺,裝腔作勢說道:“明天是要去接泥娃娃嘀,但是,這舉人嘛,你家相公那也是要考嘀。”

  宋芸兒嘻嘻一笑:“你考得上嘛你,盡吹牛!”宋芸兒對楊秋池別的事情那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唯獨這考科舉,剛認識的時候,宋芸兒見楊秋池填寫屍格,連繁體字都不會寫,毛筆字歪東倒西,就已經知道,她這哥哥什麼都懂,就是不懂讀書做學問。

  楊秋池哈哈一笑,俯下身看著宋芸兒:“芸兒,咱們兩打個賭,要是你哥我考上了舉人,怎麼辦?”

  宋芸兒當然不示弱,嘻嘻一笑:“哥,雖然我心裡也很希望你能考上舉人,你考上了,我這妹妹也臉上有光啊,可是……,嘻嘻嘻,哥,我勸你還是好好幫我爹管好大牢吧。”

  楊秋池一擺手:“你別打岔,要是你哥我考上舉人,怎麼辦?”

  宋芸兒逗他:“要是考不上怎麼辦?”

  “考不上?考不上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無論什麼事情。要是考上呢?”

  宋芸兒嘻嘻一笑:“那我也答應你一個要求!”

  “一言為定?”楊秋池舉起一只手掌,要與宋芸兒擊掌為誓。

  宋芸兒見楊秋池一付胸有成竹的樣子,心裡還真有點揣揣。自從認識楊秋池以來,他不知道給了宋芸兒多少次的意外和驚喜,現在他說要考科舉,沒準還就真能考上哦。

  不過轉念又一想,賭注只不過是答應一件事情,沒什麼了不起的,就算打賭輸了,哥哥考上了舉人,幫他做一件事情那也是應該的。再說,他絕不會讓自己去作殺人放火違背良心的事情的。

  想通此節,宋芸兒俏生生站起來,在楊秋池手掌上拍了一掌:“一言為定!”

  宋知縣看他們說得熱鬧,便澆了一盆冷水:“賢侄,這,這開恩科是鄉試,可,可你童試都還沒過,不能參加鄉試啊。

  宋芸兒吐了吐舌頭,幸災樂禍地笑嘻嘻看著楊秋池,仿佛在說,怎麼樣?不能參加考試,那你已經輸定了。

  楊秋池好整以暇地對宋芸兒說道:“芸兒,別高興得太早了,你哥我可並非浪得虛名哦。”頓了頓,故意拖長了聲音說道,“我已經托人替我捐納成為國子監例監了,”轉過頭對宋知縣說道,“伯父,這國子監監生,好像能參加鄉試吧?”神情頗為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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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情人終成眷屬

  宋知縣很意外,說道:“賢侄,用捐納取得監生資格,這可要話很多銀子的,你哪來這麼多……”一想到涉及到人家經濟收入,那可是隱私,宋知縣及時打住了。

  楊母也擔心地說道:“是啊,為了白家的事情,你已經把這段時間家裡的收入差不多都拿走送禮了,咱們哪裡還有錢啊?”

  “娘,別擔心,”馮小雪勸慰道,“夫君既然這樣說了,就一定有辦法的。再說了,我爹說,咱們賀家村的佃戶過段時間就該上繳年底收成銀子了,咱們還有好多債沒收回來,年底也到時間收了,這不就有錢了嗎?”

  馮小雪還真是持家有道,楊秋池很欣喜,說道:“別擔心,你們看看這是什麼?”楊秋池從懷裡摸出那一疊文契,“由於我破獲了郝家謀反大案,按照大明律,朝廷已經將郝家全部家產賞賜給了我。這些是相關文契,我們明天便去寧國府接收這些家產。”說罷,將文契遞給了楊母。

  楊母和馮小雪又驚又喜。楊母接過那文契,和馮小雪兩人一張張翻看起來,笑得合不攏嘴。

  宋知縣這下子明白了,連聲恭喜。宋芸兒也替楊秋池高興。

  宋知縣說道:“如,如果捐了例監,當然是,是可以參加鄉試的,這麼說來,賢,賢侄此舉勢在必得了。”

  宋芸兒見楊秋池花了大筆的銀子納捐當了監生,已經做好了準備,看來不像是開玩笑的,雖然還是不相信楊秋池能考上,但也很佩服他這份勇氣。

  說完考科舉,大家又說宋晴的事情,商量好第二天四個人一起出發。兵分兩路,楊母和馮小雪在寧國府接收郝家的家產,到時候周知府他們會幫忙的。楊秋池、宋知縣和宋芸兒三人前往應天府接宋晴。楊母準備好了聘禮和納妾文契,讓楊秋池帶去。如果可能。就馬上把納妾這事情給辦了。

  第二天,連續下了好幾天的大雪終於停了,一行人騎著馬出發,先來到了寧國府。楊秋池請周知府派人幫助楊母、馮小雪接收郝家家產,並留下夏萍等女護衛。自己和宋知縣、宋芸兒帶著其他十五個男護衛,趕赴應天府。

  楊秋池害怕節外生枝,而且心裡也想著趕緊見到宋晴,催促大家一路緊趕。第三天終於趕到了應天府。

  宋知縣上次來過,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宋晴娘家。是一個小院子,雖然不大。看上去卻很整潔。

  楊秋池下馬上前敲門。不一會,一個老婦人出來開了門。楊秋池問道:“請問老人家。宋晴姑娘可在家中?”

  這老婦人是宋晴娘宋老夫人地僕人,她看了看楊秋池,不認識,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宋知縣,猛然想起這官老爺前不久和宋晴他們一起曾經來過,為了退婚的事情,頓時一喜,問道:“這位公子,請問你是……”

  “我叫楊秋池,是從廣德縣來的,來找宋晴姑娘。”

  老婦人頓時驚喜交加,回過頭大聲喊道:“晴晴,泥娃娃,楊公子來了!”

  楊秋池這一路上最擔心地,就是錦衣衛一旦解除了軟禁,宋晴會亂跑,會因為覺得對不起自己而躲了起來不肯見自己。現在一聽老婦人這話,知道宋晴就在家中,心中那塊懸起地石頭這才落了下來。又是高興又是緊張,邁步進了院子。

  院子裡舖滿了白雪,中間已經掃出了一條通道,楊秋池急步跑上台階,正要去掀門帘,門帘已經被掀開了,一個女孩子從門裡正急沖沖跑出來,兩人差點撞了個滿懷,都慌忙後退了半步。

  楊秋池定睛一看,這女孩子圓圓的臉蛋,小小的酒窩,雪白整齊的小貝齒,正是泥娃娃宋晴。

  “晴晴!”楊秋池輕聲喚道。

  宋晴看見楊秋池,輕呼一聲,縱身撲進了楊秋池地懷裡。兩人緊緊摟在一起,宋晴抬起頭來時,臉上已經滿是淚花:“秋池哥哥,你可來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楊秋池摟著宋晴,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晴晴,你受苦了”

  宋晴使勁搖頭,急聲問道:“秋池哥哥,你肯原諒晴晴了嗎?”

  楊秋池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小傻瓜,我要不原諒你,還會來找你嗎?我這次來,就是來娶你來了!”

  宋晴大喜,顫聲道:“你說地是真的嗎?”緊緊摟著楊秋池,生怕一放手他就不見了似的。

  “娉禮我都帶來了。今晚我們就成親!”

  一聽這話,宋晴頓時羞紅了臉,淚水卻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秋池哥哥,你真好!”

  原來那天楊秋池將宋晴私自釋放之後,她的確直接回了應天府,因為她無處可去,知道自己犯下地是十惡不赦的重罪,到誰家就會害誰,她再也不想傷害或者連累別人,決定回應天府,和娘死在一起。

  回應天府的路上倒很安全,也沒人來羅嗦。她哪裡知道,她後面跟著一大幫子錦衣衛密探,保護兼控制著她呢。

  來到應天府家裡之後,發現以前郝家派來挾持她娘地那些人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是聞風而逃還是被錦衣衛抓了。不過,她們母女娘現在又被錦衣衛軟禁了,只能在家裡呆著,要什麼東西只能由那個老僕人在錦衣衛的監視下外出購買。

  她們不明白為什麼只是限制她們外出,卻不抓捕她們。

  更想不到地是,過了一段時間後,錦衣衛又都全部撤走了。臨走之前,還告訴她們說朝廷已經赦免了她的罪,她們已經沒事了。

  死裡逃生之余,宋晴和娘在想是誰救了她們,這一點都不難猜,馬上就想到肯定是楊秋池救的,因為除了他沒人會幫她們。也沒人敢幫她們。

  另外,宋晴從錦衣衛牛百戶對楊秋池畢恭畢敬的態度,就已經猜到了,也只有楊秋池才有這個能耐。不過。自己犯的可是謀反重罪。楊秋池這次為了救自己,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只是不知道楊秋池為此付出了什麼代價。

  雖然宋晴最初和楊秋池親近的目的是為了探聽消息,可後來。她漸漸地喜歡上了這個喜歡發呆而又經常給人帶來意外驚喜地男人。

  到後來,事情敗露。本以為已經死定了,沒想到楊秋池胃死將自己給放了,這讓她更加感動,也深深感受到了楊秋池對自己的愛。同時,也喚醒了她對楊秋池的愛。

  如果一個男人對你的感情已經深到願意為你去死,這樣地男人還不值得你去愛。那世界上就沒有男人值得你去愛了。

  不過,回到應天府地宋晴這時候還不敢想別的。她和娘兩人都在等死,內心裡想得最多的,就是對自己的行為深深地懺悔。

  當她得知她們被赦免,死裡逃生之後,宋晴才發現,她心中對楊秋池已經充滿刻骨銘心地思念,她迫不及待要到廣德縣去找楊秋池,她要當面向楊秋池懺悔,要把自己對楊秋池的感激和思念告訴他,要做他地女人。

  宋晴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她娘宋夫人。宋夫人答應了讓宋晴嫁給楊秋池作小妾,但勸宋晴不要亂跑,估計楊秋池他們知道這消息之後,一定會來找宋晴,那兩人說不定會錯過的。

  宋晴讚同了娘的想法,同時也考慮到娘地身體本來就很差,經過這場磨難之後,人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不放心讓娘一個人在家裡。於是,宋晴只好這樣每天企盼著楊秋池早日來找她。

  今天,終於把楊秋池盼來了,而且已經原諒了她,怎不讓她欣喜若狂。

  正在楊秋池和宋晴摟在一起說心裡話時,就聽到裡面有婦人問道:“晴兒,是誰啊?”

  宋晴抹了抹眼淚,答道:“娘,是伯父和楊公子他們來了。”她這時已經看見了台階下的宋知縣等人,忙紅著臉輕輕掙脫了楊秋池的摟抱,向宋知縣道了個萬福,將他們引進了屋裡。

  楊秋池等人進到客廳,見一個老婦人站在那裡,頭發已經花白,佝僂著背,拄著一根拐杖,正瞇著眼打量著他。

  宋晴說道:“秋池哥哥,這是我娘。”

  楊秋池趕緊躬身施禮:“小侄楊秋池,拜見伯母。”

  宋老夫人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下楊秋池,伸出手顫巍巍扶住楊秋池地手臂:“你就是秋池?我們……我們晴晴可一直盼著你來啊!”

  楊秋池連忙攙扶著她,說道:“伯母,秋池來晚了,讓你們等苦了。”將宋老夫人攙扶到客廳椅子上坐下。

  宋知縣簡單說了楊秋池立功之後,朝廷將楊秋池私放宋晴的罪過和他地功勞相抵,這才赦免了宋晴她們的罪。宋晴的娘這才証實了她們的猜想,連聲向楊秋池表示感謝。

  楊秋池乘機提出要娶宋晴為妾,這個問題宋夫人和宋晴已經商量過,宋夫人當然很高興地答應了。宋夫人想,楊秋池為了自己的女兒宋晴,可以連性命都不顧,女兒交給他,那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還去計較什麼妾不妾的問題,計較什麼門戶呢。

  楊秋池趁熱打鐵,趕緊將聘禮送上,並讓宋夫人在納妾文契上簽了字。

  一切搞定!宋晴終於成了楊秋池的小妾,楊秋池非常開心,自己的初戀終於開花結果了。

  納妾雖然不同於娶妻,不需要那麼繁瑣的程序,但這慶祝一下還是要的。

  應天府裡有楊秋池的錦衣衛哥們馬渡和牛百戶,還有宋家的一些親戚,要真正辦起婚慶來,這宋夫人家裡就相對簡陋了,不方便操辦婚宴。

  楊秋池本來想將應天府最好的酒樓包下來大肆慶賀一下,但李公公再三要求自己低調,所以也不方便這麼大張旗鼓的操辦。商量之後,還是最終決定,就在宋夫人家裡簡單宴請一下最要好的親戚朋友,當然,他們兩的臨時洞房也設在宋夫人家裡。

  商定之後,婚宴由宋知縣他們負責操辦。楊秋池帶著錦衣衛護衛找到了馬渡和牛百戶的千戶所,三人見面,當然十分的高興。楊秋池邀請他們兩參加自己的納妾婚慶,兩位當然很高興地答應了。

  馬渡嚷嚷著馬上就要去看看楊兄弟的新娘子。楊秋池便和他們一起回宋夫人家。

  回去的路上,楊秋池向馬渡問起白千總的事情。馬渡說白千總他們一幹謀反分子和緣坐親屬的處決時間就在後天。

  楊秋池不知道李公公幫了忙沒有,按道理肯定會幫的,這李公公是明成祖的心腹之人,他肯幫著說話,應該沒多大問題,但怎麼一直沒有消息呢。

  楊秋池帶著馬渡、牛百戶來到了宋夫人的家,給宋晴引見之後,馬渡一個勁夸楊秋池有眼力,找了這麼俊俏而又可愛的一個小妾。

  正在說話間,在院子外負責警戒的錦衣衛護衛陪著兩個人進來見楊秋池,說是宮裡來的,給楊秋池送來一封信。

  楊秋池打賞他二人走後,將信拆開一看,原來是李公公寫的。看來這李公公已經知道自己到了應天府,自己的一舉一動全在人家的監控之下,可得加倍小心,別出了亂子。

  楊秋池將信看完,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微笑,將這封信燒了。

  宋晴等人忙問怎麼回事,楊秋池說有朋友告訴他,白千總的妻兒白夫人和白素梅的處刑,已經由斬立決改成了流三千裡,居役三年,附籍當地。白千總雖然沒有能夠免除一死,但行刑方式已經由凌遲處死改成了斬立決,至少很大程度上減輕了死亡前的痛苦。

  雖然沒能救得了白千總,但終於救了白夫人母女兩的性命,這讓楊秋池感到了一絲欣慰。

  其實,按照大明法律,對謀反罪中因緣坐(株連)而被處罰的女性,連流刑都不能適用(謀叛罪可以),都是發給功臣家為奴,所以,白夫人和白素梅被改判流刑,仍然是超出了《大明律》規定的法外施刑了。不過,能保住她們兩的性命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馬渡等人也都替這白夫人母女兩感到幸慶。大家也都猜到了這是楊秋池托人說情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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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送別

  楊秋池對這“流三千裡,居役三年,附籍當地”是什麼概念搞不懂。宋知縣結結巴巴地給楊秋池解釋了半天,楊秋池才明白,中國封建社會主要刑罰體系分為笞、杖、徒、流、死五種,其中的流刑是僅次於死刑的一種刑罰,是流放邊塞或者煙瘴荒蕪之地服苦役。

  中國古代故土觀念很強,背井離鄉是非常令人痛苦的事情,流刑主要就是讓犯人承受這種痛苦,同時,還附加到流放地服苦役,類似於現在的送到新疆荒漠裡的勞改農場強制勞動。不過,期限要比現在的有期徒刑和無期徒刑要短得多。

  這五刑中的徒不是象現在的有期徒刑那樣剝奪自由,關在監獄裡,而只是在一定范圍內(苦役地)限制人身自由,然後強迫進行勞動。流是在此基礎上增加了一個將犯人流放到數千裡之外的處罰。

  這“居役三年,附籍當地”意思就是,在流放地服苦役的期限是三年,期滿之後,就恢復自由,不過,戶口就落在當地了。

  雖然在明朝流刑和徒刑一般可以用納贖來免刑,不過,在因緣坐而被判流刑的情況下,不適用贖刑。所以,白夫人母女兩這死罪雖免,卻活罪難逃。

  李公公信上說白夫人和白素梅母女兩被流放的地點是雲南,至於具體的流放地點,按照規定,是等到達雲南之後,再由當地提刑按察使確定。

  當天晚上,在宋夫人的宅院裡,楊秋池擺了幾桌酒宴,慶賀與宋晴喜結連理,與馬渡、牛百戶、宋知縣等一幹人等當然是狂飲了一場之後,才進洞房和宋晴真正圓了房。

  新婚之夜。宋晴身下果然猩紅點點,証明她的確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子,更增加了楊秋池對她的憐愛。

  楊秋池向宋夫人提出,接宋夫人去廣德與他夫妻二人一起住。宋夫人堅決不允。說隨女兒到夫家住,這不成體統。

  這個問題楊秋池搞不明白,在古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只要女兒出嫁了,與娘家基本上就沒有什麼法律上地義務了(服喪除外)。如果宋夫人要去和女兒女婿居住,那會被人笑話的。

  宋知縣也覺得留宋夫人一個孤老太太在應天府不合適,便提出接宋夫人去自己家裡住。對這個建議,宋夫人到沒有強烈反對。因為宋夫人嫁給宋知縣的哥哥,屬於宋家的人,現在霜居夫君地親屬家。也是情理之中地事情。

  經過楊秋池、宋晴等人的勸說之後,宋夫人終於答應搬到宋知縣他們那裡一起居住。楊秋池和宋晴都很高興。如果宋晴娘住在宋知縣家,兩家相互也有個照應,這解了楊秋池和宋晴的一塊心病,當然很高興。

  第二天就是謀反案罪犯被凌遲處死的時間,楊秋池想去北鎮撫司詔獄裡看看白千總,也算給他送行。按照現代社會地規定,死刑犯臨刑之前,親人和朋友是可以去探望送別的,只是不知道明朝有沒有這種規定。問過馬渡後得知,也有這種規定,而且,白夫人母女兩既然已經改判流刑,又關在同一座監獄裡,按照規定她們也可以見白千總這最後一面。

  楊秋池向馬渡說了想去探監地想法,馬渡很理解,主動提出帶他去。

  當天傍晚時分,天又開始飄飄揚揚下起雪來,已經被踩得十分臟亂的路面,又漸漸被白雪覆蓋,所有骯臟的東西又變得十分的潔淨了。

  楊秋池告訴宋晴自己和馬渡要去錦衣衛詔獄為白千總他們送別。宋晴儼然已經成了一個乖巧地小媳婦,細心地給楊秋池加了一件狐皮披風,拿了一個暖手的暖壺,叮囑跟班要小心伺候,踩著白雪將他們送到院子門外。

  馬渡和楊秋池兩人帶了幾個隨從,冒著大雪來到了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

  這可是錦衣衛最高機構所在地,高牆碧瓦,此刻也已經舖滿了白雪,數名身著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在門口警戒,果然威武雄偉而又戒備森嚴。行人都是遠遠地繞開了走。

  馬渡畢竟已經是應天府錦衣衛千戶所地副千戶,算是錦衣衛中層領導幹部了,沒費什麼口舌,禁卒帶著楊秋池二人直接來到了詔獄。不過隨從不能進入,只能等在外面。

  應天府錦衣衛北鎮撫司的詔獄專門關押被錦衣衛抓來地朝廷官員,是個半地下室建築,地上和牆壁都是用厚厚的花崗巖舖砌而成。下到牢房裡面,陰森森的,一股的陰冷之氣象幽靈一般四處飄盪。

  楊秋池他們先要去看望白夫人和白素梅,將她們帶上一起再去為白千總送別。

  禁卒帶著楊秋池和馬渡二人來到了女監,請兩人在班房裡等候,他去提犯人。不一會,就聽到丁鈴當鐵鏈拖在地上的聲音。班房門打開之後,兩個女人走了進來。正是白千總的夫人和女兒白素梅。

  只見她母女二人手上和腳下都戴著重重的鐵鏈,頭發蓬亂,臉上污垢不堪。寒冬臘月的,她母女兩都穿得十分的單薄,凍得簌簌發抖。目光呆滯地看著地面。

  楊秋池心裡一陣的酸楚,站起身叫道:“白夫人……素梅姑娘!”

  白夫人慢慢抬起呆滯的目光,看向楊秋池。當她看清楊秋池之後,忽然兩眼放光,嘴唇哆嗦著,跨出一步,當一聲跪倒在地:“楊公子……,求求您……,救梅兒一條命吧……,讓她給您當小妾……當牛做馬都行,求求你發發善心,再救她一次吧。”語帶哭腔,連連磕頭。

  楊秋池趕緊上前攙扶白夫人:“白夫人不必如此,起來說話。”可白夫人不肯起,還是趴在地連連叩頭,哭泣著哀求楊秋池救她的女兒。

  聽這口氣,白夫人她母女兩還不知道她們母女已經被改判流刑,還以為是斬立決。

  楊秋池曾經三次救過白素梅的命。在白夫人的心目中,楊秋池是無所不能,神通廣大的,所以她當初才一力主張將女兒嫁給楊秋池。現在在絕望之中。本以為母女這次死定了。卻意外地再次看見楊秋池,好比即將溺斃之人,亂舞的手碰到了一根大木頭。

  楊秋池抬眼看了看依舊站在一旁的白素梅,只見她神情淡漠。仍然是直勾勾看著地面,並沒有看他們。好像這事情與她無關一般。看樣子不是出家出傻了,就是經歷這場大變給嚇傻了。

  白夫人哭著站起來,滿臉淚水拉著白素梅說道:“梅兒,你快跪下來求楊公子啊。乖。快點!”

  白素梅已經凍得渾身發抖,臉色青紫,卻輕輕掙脫白夫人地手。淡淡一笑:“生又何哀,死又何苦?兒早就已經死過了。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完蛋了,這白素梅受到的刺激太大,恐怕真的是傻了。楊秋池暗想,見她凍得不行了,忙解下自己的狐皮披風,走過去輕輕給白素梅披上。

  白素梅感激地看著楊秋池,輕聲說道:“謝謝楊公子。”卻又將這狐皮披風解下來給她娘白夫人披上了。

  白素梅在楊秋池三次救了她地性命之後,一顆芳心就已經牽系在了楊秋池身上。被楊秋池拒婚之後,她傷心絕望之下,削發為尼,本想著一心皈依佛祖,沒想到再次經歷巨變。只是她已經經歷了太多地生死磨難和情感的困苦,對生死已經麻木。

  白夫人見白素梅不肯求懇,便又要跪倒哀求楊秋池救白素梅,被楊秋池一把拉住。

  馬渡在一旁說道:“白夫人,你不必擔心,你方才求懇的事情,楊公子已經幫你辦了,現在朝廷已經赦免了你們母女兩的死罪,改判流刑了。”

  白夫人一聽,驚喜交加卻又有些不敢相信,抬起頭,看著馬渡:“馬大人,您,您說地是真的嗎?”當初在雲崖山白夫人曾經見過馬渡,知道他是錦衣衛地大官。

  “是真的,這兩天楊公子就是一直在忙你們的事情,所以直到今天才來看望你們。經過楊公子的疏通,朝廷已經改判了。應該今天就能通知到你們,怎麼還沒通知到呢?”馬渡有些疑惑地看著旁邊地禁卒。

  那禁卒慌忙解釋道:“馬大人,這改判的文書已經下來了,不巧正好趕上兄弟們在吃晚飯,本想著吃晚飯就通知她們的,正好您們就來了。”

  聽到禁卒地証明,白夫人這才知道是真的,激動之余,全身癱軟,匍匐在地,放聲大哭起來。

  白素梅聽到她和母親免除了死刑,消瘦地身材微微震動了一下,抬起眼睛,看了看楊秋池,露出了一絲感激。畢竟,生命是珍貴的,就算出家之人,也不會輕易放棄生命。

  楊秋池蹲下身,安慰著白夫人。白素梅也蹲下來,攙扶著她娘。白夫人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之後,白素梅和楊秋池將她攙扶起來。

  白夫人對楊秋池一連串的感激之後,又問道:“我們老爺怎麼樣了?”目光中滿是企盼,希望楊秋池神通廣大,把白千總也救了。

  楊秋池不知該怎麼告訴她們自己對此無能為力。馬渡在一旁說道:“白夫人,楊公子已經盡到了最大的努力了,但幫不了千總大人。不過,已經將千總大人的凌遲改成了斬立決,讓千總大人少受些罪了。”

  白夫人絕望地哀聲痛哭起來,白素梅也神情黯然地落下了眼淚。

  楊秋池說道:“白夫人,明天千總大人他們就要被處決了,我們帶您和素梅姑娘去看看白千總,和她告個別吧。”

  白夫人和白素梅感激地點點頭。

  馬渡問那禁卒能不能把這手銬腳鐐取了,那禁卒說,既然已經改判了流刑,在牢房裡依律可以不戴刑具了。拿出鑰匙打開了兩人的手銬和腳鐐。

  楊秋池和白素梅攙扶著白夫人,在禁卒的帶領下,穿過長長的走廊,往男監走。耳邊不時傳來路過的監房裡犯人的哀號、呻吟或痛苦的慘叫。白夫人面露恐怖之色,但白素梅還是神情淡漠,好像沒聽到一般。

  來到死刑重犯監牢白千總的監房外,這監房十分的昏暗潮濕陰冷,監房的柵欄都是用小孩胳膊粗細的鐵棍密密麻麻攔起來的。這寒冬臘月時分,手摸在上面冰涼刺骨。

  監房裡面有一個夾籠,生鐵做成。白千總就被關押在這夾籠裡。本來身材魁梧,體格健壯的他,已經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白夫人猛地撲在柵欄上,哭喊著:“老爺……老爺……”

  白千總費力地轉頭過來,當他看清白夫人之後,連聲呼喚:“夫人!夫人!”

  白素梅看見她爹爹這慘樣,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手扶著鐵柵欄,悲聲喊道:“爹……”

  白千總聽到了白素梅的呼喚,更是激動:“梅兒,梅兒!你也來了?你們好嗎?不哭,梅兒不哭啊……”說到後面,也是老淚縱橫,話語哽嚥難以聽清。

  按照規定這死刑犯親屬見面送別,是可以從夾籠裡放出來的,不過,只能在監牢裡隔著柵欄相見,而且這手銬和腳鐐都不能打開。

  白千總被打開夾籠放出來後,踉踉蹌蹌撲到鐵柵欄上,緊緊抓住了白夫人和白素梅的手,三人哭成一團。

  等他們哭聲稍歇,楊秋池叫道:“千總大人。”

  白千總方才已經看見白夫人她們身後有兩個人,由於監牢裡光線昏暗,看不清楚,還以為是禁卒,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楊秋池和馬渡。

  第二天就要行刑了,白千總明白他們是來給自己送行的,自己犯的是謀反大罪,但楊秋池他們還是來為自己送行,這份情意足以讓這錚錚鐵骨的漢子落下了眼淚。

  白夫人說道:“老爺,楊公子已經活動關系,將我和梅兒的死罪改成了流刑了。”

  白千總驚喜交加,看著楊秋池,突然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楊公子,多謝你大人大量,又一次救了她們母女。”

  眼見他們如此慘象,楊秋池心中一點都沒有成就感的喜悅,此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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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貢院命案

  按照規矩,死刑犯行刑前的頭一天晚上,都要擺一桌斷頭酒。楊秋池掏出一些碎銀子打點了禁卒們,讓他們準備得豐盛一點。

  白千總哪裡還有胃口,只是一個勁喝酒,不停地和白夫人她們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禁卒悄悄告訴馬渡說,探監時間早就已經過,差不多該關監牢大門了。

  到分手的時候了,白千總從鐵柵欄裡伸出手來,拉住楊秋池的手:“楊公子,我當初做錯了,要是那時候,將梅兒許給了你,至少她不會受這份苦了,現如今她們娘兩流放異鄉,不知道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白夫人和白素梅抽抽噎噎哭了起來。

  楊秋池見他們這淒慘的樣子,心中一陣激盪,雖然不知道自己將來作官的地方在哪裡,是不是白夫人她們母女流放的地方,卻也顧不得了,安慰道:“千總大人請放心,我會照顧白夫人和素梅姑娘的,絕不會讓她們受苦!”

  白千總怔怔地看著楊秋池,慢慢鬆開手,後退一步,猛地跪倒在地,磕了幾個響頭:“楊公子如能照顧我娘子和梅兒周全,白某來世結草銜環,報答公子大恩!”

  楊秋池也連忙跪倒在地,磕頭還禮。

  離開詔獄的時候,楊秋池和馬渡兩人將身上所有的銀子都掏出來,給了負責管理白夫人和白素梅的牢頭,讓他給她母女兩準備幾套過冬的衣服,照顧好她母女二人。

  這牢頭知道馬渡的身份,哪敢亂來,一個勁推辭,直到馬渡下令讓他收下,才收了。拍著胸脯賭咒發誓,絕不會讓白夫人母女兩在詔獄裡受一點委屈。

  楊秋池剛才的話已經說了出來,他不是一個隨便許諾的人,但他答應了的事情。卻拼死也要做到。

  不過。這件事情還不需要拼死去做,就算自己任官地地方與她們流放的地點不在一起,楊秋池也決意先將她們平安地送到雲南流放地,花錢安頓好她們。再去就任。

  第二天白千總他們被處決,楊秋池沒有去觀看。他見過太多的死人。雖然沒有見過凌遲這最有名的死刑執行方式,但他現在沒有心情去研究,不願意經歷那生離死別地痛苦。

  楊秋池花錢找了兩個忤作,去刑場給白千總收屍找塊好地墓地掩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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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楊秋池、宋晴與宋晴娘等人離開京城應天府返回了寧國府。

  楊母和馮小雪已經接收了郝家全部家產。當天,楊秋池在新家裡大擺宴席慶賀。周知府親自替楊秋池題寫了“楊府”牌匾,替代了原來的“郝府”。親朋好友歡聚一堂。歡慶楊秋池與宋晴成親。

  現在,郝家成了楊秋池的家。他才好好地將這宅院看了一遍。

  這宅院真的太大了,楊秋池一家人加上二十個錦衣衛護衛放進去,還是太過空盪,根本照顧不過來。受楊秋池地委托,周知府從信得過的鏢局子替楊秋池請了若幹鏢師作為看家護院,楊秋池又買了若幹奴婢、僕人,這才把這楊府以及原來郝家那些生意正常運作了起來。

  宋知縣、宋晴地娘和宋芸兒三人在楊府住了幾天之後,才回廣德縣去了。臨行之前,宋知縣讓楊秋池在家中安心讀書,準備參加恩科,暫時不用去廣德縣衙門牢房當班。

  楊秋池連聲感謝,他正好趁機修整一下,這段時間太勞累了。這四書五經不用看,倒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好好地睡上幾天。

  他現在是一妻兩妾。妻子馮小雪,小妾秦芷慧和宋晴,但秦芷慧被武林女前輩劫走之後一直沒有消息,所以現在只剩下一妻一妾。

  按照以前和秦芷慧兩人定下的規矩,楊秋池和馮小雪、宋晴商量好之後,五天一輪,分別到妻妾房中睡,當然,如果哪一位的大姨媽光臨,時間可以提前或者順延。

  宋知縣他們回廣德沒幾天又回來了,而且這一次是將家都搬來來。一見面,宋芸兒就高興地告訴楊秋池,他父親升官了。

  原來,錦衣衛牛百戶按照楊秋池所說,上報了宋知縣尤其是女兒宋芸兒在破獲郝家謀反案抓捕反賊鄧有祿中所起的作用,再加上宋知縣連續破獲殷家亂倫案和金可瑩白骨案,吏部下文將宋知縣提升為寧國府同知,就是原來被他弟弟殺死地王同知的那個空缺。

  本來,這件事主要還是宋芸兒的功勞,但是,由於宋芸兒是女人,古代女人是不能當官地,所以,這功勞也就記在了她老爹宋知縣的頭上。

  宋知縣原來只是廣德縣知縣,七品官,現在一下子破格提拔為寧國府同知,五品官,當上了地委常務副書記。高興得好幾夜都沒睡好覺,舉家遷來寧國府上任來了。

  宋知縣當然不會忘記他這些功勞是怎麼來地,他很幸慶自己當初聰明,拐彎抹角與楊秋池扯上了這伯父侄兒的關系,現在看來,這步棋是走對了。

  搬到寧國府知府衙門之後,宋知縣設宴慶賀,向楊秋池表示感謝。

  既然宋知縣這廣德縣知縣都不當了,楊秋池這廣德縣牢房管監當然也就當不了了。本來,宋知縣的意思是要聘用楊秋池繼續作自己的幕僚,協助自己,但這一次被楊秋池用參加科舉考試婉言謝絕了。

  宋知縣此刻也已經知道,現在的楊秋池可不是昔日吳下阿蒙,自從他接收郝家家產之後,搖身一變,成了寧國府數一數二的大財主了,單純從錢財角度,不會在乎幕僚這點銀子,所以宋知縣也就不再堅持。

  反正宋知縣也知道。且不說楊秋池現在是他的侄女婿,就憑女兒宋芸兒與楊秋池的生死之交的關系,如果將來自己有什麼搞不定的事情,楊秋池一定會幫自己的。

  兩家人又在一起了。這讓楊秋池也很高興。雖然楊秋池與宋芸兒不來電。但和這小丫頭在一起,讓他很愜意。

  眼看著離開恩科地日子越來越近了,宋知縣一直沒見過楊秋池看書,曾經委婉地提醒過他看書。也暗示過自己可以教他。這宋知縣是舉人出生,與楊秋池他們楊家村的老太爺是同年。經歷過科舉考試,當楊秋池的老師那可是綽綽有余,無奈楊秋池對四書五經根本就沒興趣,宋知縣只好聽之任之。

  開恩科的前幾天。楊秋池啟程到應天府應考,帶了十五個錦衣衛男護衛前往。本來宋晴也要跟著去,楊母委婉地告訴她。她夫君這次是去考科舉,她要去地話會讓楊秋池分心地。宋晴這才作罷。

  雖然宋晴怕楊秋池分心不能隨著一起去,可她的堂妹宋芸兒卻不用管這些,宋芸兒是最喜歡熱鬧不過的了,當然嚷嚷著要跟著去,楊母當然讚同,她希望宋芸兒能隨身保護楊秋池。

  宋芸兒的老爹宋知縣,不,現在應當叫宋同知了,心中一直希望宋芸兒與楊秋池有個結果,他這老狐貍早就已經看出楊秋池不是池中之物,將來一遇風雨那可要化為龍地,所以當然舉雙手讚成。

  於是,楊秋池和宋芸兒帶著十五個錦衣衛護衛出發前往應天府。

  一行人到了應天府之後,當然是住在馬渡的千戶所那裡。馬渡聽楊秋池說他是來參加恩科科舉考試地,十分的意外,卻也十分的佩服,盛情款待,他不知道這考科舉的苦,所以整天拉著楊秋池滿應天府到處跑,喝酒玩耍找樂子,把個應天府好玩地地方差不多都玩了個遍。

  其間,楊秋池和馬渡去探聽過白夫人母女流放的具體出發情況,得知要等春節過後才會出發。楊秋池這才心安,到那個時候,自己到哪裡任職已經明確了,可以根據任命情況再作決定。

  這一天,恩科鄉試終於開考了。

  應天府科舉考試的考場叫貢院,每個考生一個號房,單人單間,號房是磚木結構,考生進了號房,監考官員要從外面將門鎖上地,秀才們就在裡面寫文章應考。

  楊秋池想得挺好,反正有李公公他們在後面暗箱操作,自己進去睡他三天就完了,可一進這號房才發現,這號房也太簡陋了,就是一個小單間,一張條案桌子就佔去一大半,再加上凳子和一個取暖的火盆,就沒什麼空閑地方了。

  現在是農歷十二月初五,正是寒冬臘月,這號房裡如果不生火,還是比較冷地,幸虧楊秋池穿得比較多。但是要想睡覺的話,非感冒了不可,幸虧馮小雪和宋晴兩人給楊秋池準備了棉衣棉褲,還有取暖的用具,買了炭火生了火爐,才不至於挨凍。

  楊秋池閑極無聊,坐在號房裡烤火,回味宋晴溫暖的懷抱。

  終於熬到了第三場考完。楊秋池出了號房,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正要回去,就看見參考的秀才們紛紛往貢院那一頭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楊秋池抬頭一看,不遠處已經圍了一圈人,楊秋池跟上去看熱鬧,聽那些秀才們議論才知道,好像是參加考試的一個貧困的老秀才沒錢買木炭生火,在號房裡苦熬了三天,今天考完開號房的時候發現,這秀才已經被活活凍死在裡面了。

  楊秋池擠進人群一看,果然,一間號房的地上躺著一具屍體,是個老頭,看樣子有五六十歲,頭發胡子都已經花白,看來是個老秀才,考了一輩子科舉,結果考死在了貢院考場上。

  這老人的體溫調節能力低,對溫度本來就很敏感,再加上三天三夜泡在號房裡,不活動肢體,血液循環差,而且,看這死亡的老頭面黃肌瘦的樣子,應該是長期營養不良,加上沒日沒夜苦讀,極度疲勞,抵抗力降低,所以相對青壯年來說,更容易凍死。

  楊秋池正在感嘆,突然咦了一聲,一個奇怪的現象引起了他的注意:這老頭的一身長袍整整齊齊,看樣子死得很從容,不過,正是因為這從容,讓楊秋池感覺到了反常。不過,由於看熱鬧的人太多,楊秋池沒辦法看清楚這死了的老頭的其他情況。

  不一會,又聽到遠處有聲音傳來:“讓開讓開!主考官賈大人來了。”楊秋池扭頭一看,遠處走來幾個人,前面有衙役開路。

  聽說是主考官,楊秋池可沒見過,定睛一看,原來是個瘦小老頭。

  人群往後退讓,空出了一大塊地方。那主考賈大人站在門口看了看,問道:“怎麼回事?”

  負責巡考的副主考說道:“是一個老秀才死在號房裡了。卑職方才已經查過,這老秀才名叫魯學儒,是應天府滁州人氏,住在滁州的一個叫北哨的小村子裡。應試多年,屢試不中。好像是沒錢買木炭生火,被凍死了。”

  這主考官賈翰林是翰林院庶吉士(相當於現在的中央辦公廳主任科員兼社科院院士),朝廷親自派來主持京城應天府鄉試的。聽了副主考的話之後,他皺了皺眉,出這等事情要傳了出去,會說自己科舉考試組織不力,這可是皇上開恩科舉行的考試,而且還是在皇上的壽辰舉行的,出了這等事情,要是給監察御使知道了,參上自己一本,倒有些麻煩。

  不過事情既然已經出了,隱瞞是隱瞞不了的,問道:“通知應天府衙門了嗎?忤作呢?叫忤作了嗎?”

  副主考回答:“已經派人去叫去了。”

  過了一會,來了幾個人,其中一個是應天府的一個通判,帶了一個忤作。

  這忤作一臉的橫肉,模樣倒有點像個殺豬的。這忤作走進號房裡,開始檢查。

  過了一會,那殺豬模樣的忤作走了出來,躬身說道:“回稟大人,這老秀才是給凍死的。”

  賈翰林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說道:“那就將他抬去交給衙門殮房存放,等他家人來了交給家人處理吧。”說罷,轉身就要走。

  楊秋池叫了聲:“大人請留步!”擠出人群,“大人,這魯學儒好像不是被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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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並非凍死

  賈翰林轉過身,見是一個年輕的秀才,便問道:“你是何人?”

  楊秋池躬身施禮:“晚生寧國府廣德縣楊秋池。”

  楊秋池連破奇案,在廣德縣甚至寧國府都有名,但是,在京城應天府,還沒幾個人知道他。

  賈翰林問:“你方才說什麼?你說這魯學儒不是凍死的?”

  楊秋池點點頭:“是,應該查清楚他的真正死亡原因。”

  賈翰林身邊一個巡考官員訓斥道:“大膽!你一個小小秀才,在此胡言亂語,擾亂人心……”賈翰林一擺手制止住了他的訓斥,和言悅色問道:“楊秋池,你為什麼認為他不是被凍死的呢?”

  這賈翰林倒沒什麼朝廷大官的架子,楊秋池頓時對他有了幾分好感。

  他卻不知道,賈翰林正在為考場凍死人而發愁,生怕人家拿這件事來整他,說他組織不力,凍死考生,就算不被追究,但這傳出去也很不好聽啊。

  他現在一聽到楊秋池說這老秀才可能不是被凍死的,頓時看見了一絲希望。假如這人是被別人下毒害死的,又不是外人潛入考場進行兇殺,那他就沒什麼責任了。

  他一個主考,又不負責地方刑事案件的偵破,就算這案子破不了,也與他沒有任何關系,那是應天府衙門的事情。

  當然,如果這老秀才是自己病死的,那就更沒有責任了。

  所以,這賈翰林對楊秋池關於這老秀才不是凍死的這種說法很感興趣。

  楊秋池躬著身說道:“晚生之所以認為這老秀才魯學儒不是凍死,是因為……因為凍死的人會自己脫掉衣服。”

  楊秋池這句話一出口,頓時引來圍觀秀才們一片議論之聲。

  賈翰林身後一個巡考官員忍不住叫道:“一派胡言!凍死之人害怕冷,只會將衣服緊緊裹在身上。惟恐衣服太少,怎麼反倒脫掉衣服呢?你再在這裡胡說八道,立即拿下治罪……”

  賈翰林回頭瞪了一眼這巡考,鼻孔裡重重地哼了一聲。那巡考趕緊閉嘴。低下了頭。

  見主考發怒。眾考生都不敢再議論,靜靜聽賈翰林問話。

  賈翰林問楊秋池:“你這麼說有什麼根據嗎?難道你見過凍死之人?”

  明成祖雖然殘暴,但在他統治期間,百姓卻也安居樂業。沒有發生大的飢荒動亂,雖然比不上唐太宗的太平盛世。卻也很不錯的了。所以這一時期凍死人地情況一般人還是很難見到的。

  楊秋池所說的凍死之人反常的脫衣現象是存在地,這是因為凍死之人在死亡之前,遇到寒冷刺激後,肌體腎上腺分泌增強。而腎上腺素和腎上腺皮質激素增強會使人產生燥熱地幻覺而脫掉衣服。

  另外,在低溫環境裡,人的血管和體溫調節中樞產生抑制。引起肌肉血管因麻痺擴張,擴張血管使皮膚體表充盈著較高溫度的血液。從而使人一方面對寒冷刺激麻木,另一方面會使人產生熱感,因此,也會出現這種反常的脫衣現象。

  有地凍死的人被發現地時候,全身赤裸,尤其是女性,會讓人誤認為被搶劫或者被別人實施了性侵犯,其實,這些衣服是凍死的人在死亡之前自己脫掉的。

  楊秋池方才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本來是要這樣解釋地,可他馬上發現,自己如果這樣說,不但別人聽不懂,反而會以為自己腦袋有問題,在胡說八道,那後面自己的話就沒有人聽得進去了,反而適得其反。

  正在他思考如何用通俗的話解釋清楚這種現代醫學上地問題的時候,賈翰林地話提醒了他,連忙順著賈翰林的話說道:“正是,晚生小時候家境貧寒,曾經當過一段時間的忤作小學徒,不過沒有正是入籍,曾經跟師父一起勘查過凍死的人的屍體,所以知道,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晚生也不大清楚,只是見到凍死之人經常出現這種情況,故此才貿然說了出來,請大人恕晚生唐突之罪。”

  賈翰林對身後監考說道:“查一下楊公子的簡歷,看看是否屬實。”

  那監考連忙從隨從那裡拿來一本厚厚的登記簿,翻開查找,很快找到了楊秋池的登記情況,看了一下,說道:“記載的確如此。”這巡考又看了幾眼,微微有些詫異,說道:“這位楊秀才是,是捐資國子監的例監。”

  這話一出,那些圍著看熱鬧的秀才們頓時又是一片議論之聲,有的甚至用鄙夷的眼神看著楊秋池,就好像現代社會裡,重點中學的學習尖子們看一個走後門進重點中學插班的差生似的。

  明朝的時候,通過捐獻金錢財物而成為“捐監”的國子監學生,雖然可參加鄉試,但被認為是“雜流”,就算能考中進士,地位也較低。所以,那些通過童試一級一級考上來的正途秀才們,對於楊秋池這種用錢取得考試資格的人,既羨慕人家有錢財,又鄙視人家沒學問。

  賈翰林哦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一下楊秋池,本來想問他不是窮得當忤作學徒嗎,怎麼一下子那麼有錢,連例監都捐得起了,不過,古人是比較忌諱問人家經濟來源的,尤其是有學問而又自恃清高的文人。

  既然楊秋池曾經是忤作學徒,的確有這方面的經驗,賈翰林對楊秋池剛才所說的話已經相信了七八成,問道:“既然它不是凍死的,那又是怎麼死的呢?”這個問題才是他最關心的。

  楊秋池躬身說道:“如果大人準許的話,晚生願意檢驗一下屍體。”

  賈翰林點頭同意。

  楊秋池來到這號房門外,先不著急進入,站在門口仔細觀察裡面的情況。這號房和自己的那一間一模一樣,磚木結構,靠裡的牆上有個小窗戶,上面貼的油紙完好無損。

  楊秋池一邊觀察一邊問道:“發現這老秀才死亡之後。有哪些人進來過?”

  沒聽到回答,楊秋池回頭看了看,那幾個巡考正鄙夷地看著他,並不答話。好像是在說你一個小小地國子監監生有什麼資格問我們問題。更何況還是個捐了錢才撈到資格的例監。

  楊秋池心頭火騰的一下就升起來了,心想這老秀才死在考場關我屁事,我吃多了管這閑事幹什麼,何苦熱臉貼你們冷屁股。靠!走人!楊秋池冷著臉邁步就往外走。

  那賈翰林咦了一聲:“楊公子,你怎麼走了?”

  楊秋池冷聲道:“這些巡考大爺看我不順眼。我幹嘛要在這裡惹人煩呢,又不管我的事。”邁步又要走。

  “公子請留步!”賈翰林說道,轉身對那些巡考說道:“事關人命,這位楊公子是本官邀請進行屍體檢驗地。哪一個不認真回答楊公子地問題,就是不給本官的面子!”

  那幾個巡考面面相覷,低下頭喏喏連聲。

  楊秋池這才轉身走了回來。又問了一次:“是誰先發現屍體的?”

  一個監考回答:“本官先發現的。”雖然回答了,但話語之間卻還是官架子十足。

  “你說一下經過。”楊秋池也不客氣。心想老子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這可是皇上頒布聖旨親自任命地,你這芝麻小官算老幾?再說了,這主考官剛才當眾說了請我幫助查案,案件稽查中涉及到的人,不管你是大官還是老百姓,都得給我老老實實回答問題。既然你不客氣,我憑什麼給你客氣?

  那巡考有些詫異,他是朝廷派來協助主考組織這次考試地,也是有品位的朝廷官員,這楊秋池只不過是個老百姓,居然敢對他直呼“你”,語氣還頗不客氣,頓時就要發火。

  賈翰林冷哼一聲,這巡考趕緊將肚子裡的火強行壓了下去,說道:“考試完畢,我挨著打開號房,就發現這老秀才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我以為他睡著了,走進去叫他,這才發現他已經死了,我趕緊跑出來,另外兩個巡考的大人也進去檢查之後,確認他已經死了。除了我們三人,就只有後來趕來地忤作進去過。”

  “這老秀才魯學儒進去的時候是好好的嗎?”

  另外一個巡考回憶了一下,說道:“是好好地,不過,我搜身檢查看看有沒有夾帶的時候,記得他全身微微發抖,說他頭痛得厲害。其他沒甚麼發現。”

  頭痛、發抖?楊秋池皺皺眉,走到號房門口,繼續觀察。

  這科舉考試考生進了號房,巡考官員就要從外面將這號房鎖上,還有巡考四處尋查,而且,號房裡也沒有發現外人入侵地跡象。這麼看來,這老秀才被外人潛入殺死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楊秋池這才邁步進了號房。這號房裡面的擺設和自己那一間差不多,一個長條書案,一根矮凳子,一個火盆。

  楊秋池看見火盆,馬上想到,難道是一氧化碳中毒而死?走過去蹲下身看了看火盆,然後伸手摸了一下,搖了搖頭,不對,這火盆冰冷,根本就沒有生過火。

  桌子上擺著幾張稿紙,剛剛寫了一小半,毛筆掉在了地上,硯台裡的墨汁邊緣已經結了一層薄冰。

  楊秋池小心地避開地上可能存留有腳印的地方,來到屍體旁,發現這老秀才嘴角邊的地上有一攤嘔吐物,心中一動,難道是食源性中毒?

  除了這嘔吐物之外,地上再沒有其他的可疑之物。

  楊秋池蹲下來觀察死者面部,見沒有凍死者所特有的苦笑特征,進一步說明不是被凍死的。

  翻眼皮看了看,沒有發現窒息死亡的出血點;掰開嘴唇,發現死者嘴角處和嘴唇內側有口腔潰潰瘍。除此之外,口腔牙齦紅腫也比較厲害。看來這魯學儒生前內火比較重。

  楊秋池將死者的手抓起來看了看,手掌外側掌緣有凍傷,但程度比較輕,還不到二級,耳朵也有。楊秋池將手伸進屍體懷裡,在屍體的腋下摸了摸,尚有微微的余溫,點點頭。

  將屍體的衣服褲子脫光從頭到腳仔細檢查,沒有發現外傷,又仔細檢查了脖頸等處,也沒有發現皮下出血或者表皮擦傷。

  屍體低處的屍斑和屍僵剛剛開始出現,死亡時間應該在兩個小時左右。

  楊秋池起身走出門外,對賈翰林說道:“大人,經晚生初步檢查,這老秀才的確不是凍死的。”

  賈翰林一喜,問道:“何以見得?”

  “回稟大人:這號房雖然比較簡陋,但密封還是不錯的,外面的寒風難以透入,號房裡雖然比較冷,但還沒達到在短時間內就凍死人的地步。”

  說到這裡,楊秋池向四周圍觀的秀才們看了看,說道:“今天參考的秀才有好多也都沒有買木炭生火,其中也有一些是老人,可能手腳生凍瘡的有,但凍得半死的,恐怕沒有吧?”

  圍觀的秀才們紛紛點頭讚同。

  “晚生檢查了魯學儒的手腳,發現也有凍瘡,但並沒有出現嚴重的凍傷,如果他被凍死,那手腳處的凍傷程度應該很重才對。晚生用手試探過屍體腋下的溫度,尚有余溫,如果是凍死,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人的正常體溫是三十六度,如果是被凍死,體溫至少要降到二十五度以下,這時候體溫中樞功能衰竭,人會陷入昏迷,反射消失,心跳、呼吸抑制,這種情況下就很難逆轉恢復了,凍死才有可能發生。

  沒有體溫表沒法進行測量,所以楊秋池只能用手去感覺體溫,經過探測,發現這老秀才體溫下降與一般屍冷情況相符,沒有出現凍死那種明顯的體溫大幅下降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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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死因不明

  正常室溫條件下,人的屍體冷卻的速度,在前面十個小時,平均每小時下降一攝氏度左右,後面下降會減慢,到二十四小時,降到與周圍環境溫度相等。

  雖然現在是冬季,但這號房裡的溫度也在零度以上,而且沒有風,所以屍冷的速度雖然會稍快一些,但也不會超過每小時兩攝氏度。

  根據老秀才身上屍斑和屍僵剛剛出現這一點判斷,老秀才死亡時間在兩小時左右,這樣算來,屍冷導致屍體溫度下降不會超過四攝氏度,也就是說,如果這老秀才屍體現在的體溫在三十二度左右,那就是符合正常屍冷速度的。

  楊秋池剛才探測發現,老秀才的體溫只比常人略低,但明顯沒有達到二十五度以下的致命體溫,檢測結果與正常屍冷兩者相符。

  人的體溫降到三十二攝氏度左右時,會發生意識障礙,運動能力低下,甚至會出現幻覺,但還不可能會凍死,因此,從老秀才現在三十二度左右的體溫來看,完全可以排除凍死的可能。

  只不過,楊秋池不能和明朝的人討論人的體溫多少度這麼現代的問題,所以,只能那樣籠統地說了。

  賈翰林問道:“那這魯學儒究竟怎麼死的?”

  楊秋池躬身答道:“晚生仔細檢查了死者全身,沒有發現明顯的傷痕,可以排除外傷致死。檢查死者身體骨骼,也沒有發現骨折現象,基本上可以排除受內傷死亡。”(隔山打牛這一類的武功不是現代法醫研究的問題)

  楊秋池指了指魯學儒嘴邊的那一攤嘔吐物:“根據這嘔吐物,晚生懷疑這魯學儒是由於自身隱蔽疾病突然爆發導致猝死,當然,也有可能是死於中毒引發的猝死。”

  那忤作一直在一旁冷眼看,這時冷笑道:“中毒?笑話。我用銀針檢測過那嘔吐物,並沒有變黑,怎麼會是中毒呢?簡直是笑話!”

  可以引起中毒的毒物太多了,腐蝕性、金屬性、功能障礙性的毒藥。有強鹼、無機化合物、鎮靜藥、麻醉藥、氰化物、一氧化氮、甚至蛇蠍等動物或者川烏等植物都可以引起中毒。

  而銀針探毒。只能對含有硫或者硫化物地毒物才有可能檢測變黑,而有些毒物,不含硫,比如毒蕈、亞硝酸鹽、農藥、氰化物等。銀針與它們接觸,卻不會變黑。所以。銀針不變黑,並不代表不是中毒。

  楊秋池很體諒一個忤作的難處,沒有嘲笑他,真誠地說道:“你說的是砒霜中毒。用銀針可以探出來,但還有別的原因導致地中毒,並不是每一種毒都可以讓銀針變黑。比如很多有毒地蘑菇,用銀針探查。也不會變黑,卻能毒死人。”

  那忤作見楊秋池態度誠懇,倒也有些不好意思,問道:“你說可能是中毒死的,又不是砒霜,那是什麼?”

  要判斷什麼原因中毒,必須進行屍體解剖,提取胃及胃內容物,作毒物化驗,當然不能僅僅根據這個結果就作出是否中毒的結論,必須進行全面解剖,觀察各器官的病理變化,才能發現死者生前患有地潛在性疾病,區別是疾病引起的猝死還是中毒,還要提取肝、腎、腦等組織和血、尿、膽汁等檢材進行毒物化驗,綜合分析,才能作出是哪一種原因導致地中毒。

  如果要是在前些日子,楊秋池很可能會貿然提議進行解剖,但經歷了上次私放宋晴自己差點掉了腦袋的事情之後,楊秋池沉穩了許多。通過這件事情,他明白了一個其實很淺顯的道理──要想保護別人,首先要保護好自己。試想,假如自己因為私放宋晴給砍了頭,這宋晴也跑不了。

  不過,現在他面臨的。不僅是三思而後行地問題,更重要的是對自己腦袋裡已經形成的那些現代社會地理所當然的思考方式,也要進行徹底地變革,而這也正是最難的。

  眼前這案子,不明原因死亡,現在法醫是百分之百要進行屍體解剖的,也只有進行解剖才能準確地確定是疾病還是中毒,中的什麼毒。可在明朝,別說解剖,就算提議解剖,恐怕都要被視為對封建禮教的叛逆,後果可想而知。

  因此,楊秋池沒有莽撞地提出解剖,他要走古人的路,通過蛛絲馬跡綜合情況進行判斷,查出老秀才魯學儒真正死因。

  這件案子是發生在正在舉行科舉考試的貢院,四周都是人,卻沒有人聽到這魯學儒呼救或者掙紮的聲音,由此可以判斷,如果是下毒,那麼這種毒藥很可能是能夠引起中樞或者心臟神經系統功能障礙的神經類毒藥,引發中毒性心、腦血管病變急性發作導致猝死。

  只有這種情況下,魯學儒才根本來不及呼叫或者無力呼叫。當然,也不能排除魯學儒本身就患有這一類的疾病,突然發作導致猝死的可能。

  對於忤作的問題,楊秋池搖搖頭說道:“目前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我也只是懷疑,如果要徹底查清楚魯學儒的死因,確定是不是他殺,恐怕要深入調查,才能發現端倪。”

  雖然楊秋池還沒有查出魯學儒的真正死因,但已經明確排除了凍死。肯定了這一點,讓賈翰林非常的高興,如果是這樣,那就沒自己什麼責任了。

  楊秋池沒想到,自己無意中幫了這主考官一個忙。不過,楊秋池現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這件事情也不管自己的事,再說了,究竟是不是他殺,沒有解剖之前自己也不敢肯定。拱手就要告辭。

  賈翰林正微笑著想,看不出,眼前這小伙子還挺有能耐的,是個人才,雖然自己脫了幹系,案子交給應天府就沒他什麼事情了,但應天府顧府尹與他交情不錯。如果這案子破不了,這府尹也會腦袋痛,畢竟這是皇上恩科考試中出的問題,查不清楚不好交待。如果有楊秋池幫忙。破案的希望就要大得多。

  賈翰林見楊秋池要開溜。趕緊說道:“楊公子,你現在科舉也考完,就等著放榜了,索性幫幫忙。將這個案子查清楚。應天府府尹顧大人是本官的故交,等一會他來了我將你引進給他。如果有公子幫忙,破這案子就有把握了,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公子意下如何呢?”

  其實,楊秋池也是個熱心腸。他這舉人是板上釘釘的,雖然沒必要討好這主考官,但見這主考官說話和氣。倒也抹不開面子。

  再說,這案子究竟是不是他殺。他也很好奇。左右無事,管管這閑事也行,反正要在應天府等放榜了才能回去過年,然後帶著白夫人娘兩去赴任。還有一段時間呢。便點頭同意了。

  賈翰林很高興,叫忤作將這號房鎖上守在這裡,並派人馬上去通知應天府府尹。賈翰林帶著楊秋池還有那應天府地通判一起去貢院休息廳等候。眾秀才們看見楊秋池和主考大人一起走了,又是驚嘆又是嫉妒。

  過了好一會,應天府府尹顧大人來了,賈翰林引見之後,顧府尹說他對楊秋池早有耳聞,原來寧國府周知府與顧府尹關系密切,周知府曾經和顧府尹說過楊秋池幫助破獲了大案的事情。

  顧府尹聽說楊秋池願意幫忙查清這件老秀才橫死貢院案,頓時大喜,叫剛才帶忤作來的那個通判協助楊秋池查案。這通判名叫胡江,長著一張馬臉,說話倒挺和善。

  楊秋池不喜歡這種官場應酬,說了一會話之後,就與胡江一起告辭出來開始查案子。楊秋池帶著胡江先到貢院門口和宋芸兒打聲招呼,免得她擔心。

  胡江見楊秋池居然帶了十五個跟班護衛,而且個個膀大腰圓,一臉的橫肉,一看就不像善類,有些羨慕又有些發毛,不敢多問。

  宋芸兒一聽要查案,她可是最喜歡熱鬧地,馬上嚷嚷著要一起去。胡江聽楊秋池介紹宋芸兒是他堂妹,又是寧國府新任同知宋大人地千金,當然沒有異議。

  胡江問楊秋池:“楊公子,咱們該如何作手呢?”

  楊秋池說:“那嘔吐物還在吧?”

  一提到這嘔吐物,胡江皺了皺眉點點頭。

  “我想重新檢查一下那一攤嘔吐物。”楊秋池平淡地說道,由於不能解剖,只能指望從這嘔吐物中查出點什麼來。

  本來楊秋池提到那一攤嘔吐物,就已經讓胡江不舒服了,現在他還說要去檢查,胡江一想到攪動那一攤嘔吐物的模樣,不由自主一陣的翻胃。

  楊秋池一看他這神情,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暗自苦笑,有什麼辦法呢,法醫就是這樣,以前自己整天接觸的就是那些腐敗地死屍、各種嘔吐物、排泄物,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體液,從這裡面找線索,又臟又累,所以才沒女人願意當自己地女朋友。

  不過,沒想到自己來到明朝,還挺吃香的,想想原因,可能是明朝的女人都注重三從四德,不存在看不起男人的職業地問題。只要有錢有本事,就不愁沒女人。

  單就這一點而言,楊秋池對這萬惡的舊社會,倒還真恨不起來。

  楊秋池邁步往貢院裡走,宋芸兒緊跟著楊秋池,胡江也皺著眉頭跟在後面。

  路上,楊秋池和宋芸兒簡單說了事情的經過,宋芸兒一聽說又有命案發生,這一次還發生在貢院裡,又是興奮又有點吃驚。

  三人來到那間號房,還有幾個巡考在這裡看著,那負責看守屍體地忤作將門打開,屍體已經用方才脫下來的長袍蓋住。楊秋池進到裡面蹲下身,揀起地上地毛筆,倒過來將筆端擦幹淨,開始翻動那一攤嘔吐物。

  這一下,胡江和巡考們都惡心得轉過臉去,有的甚至躲得遠遠的。

  宋芸兒也皺了皺眉,不過沒有躲開,她自己認為,這也是考驗她能不能像男人一樣勇敢的好機會。雖然如此,還是感到了一陣的翻胃。

  楊秋池一點不覺得,他已經習慣了,相比那些高度腐敗的屍體的怪味惡臭而言,這簡直太小兒科了。

  嘔吐物裡,發現了一些還沒有消化的咸菜碎末,另外,一些小的綠色小殘片引起了楊秋池的注意。可他怎麼也看不清這些是什麼東西。於是幹脆趴在了地上,把鼻子都快湊到嘔吐物上去觀察,瞅了半天,還是分辨不出這些小殘片是什麼東東。

  看來只能先提取這一堆嘔吐物,以後再研究。楊秋池叫巡考們找來一張幹淨的硬版白紙,很小心地將那一攤嘔吐物鏟進白紙,包裹好,裝進一個紙袋子裡。

  見楊秋池收拾好之後,胡通判問道:“楊公子,下一步咱們該怎麼辦?”

  楊秋池說道:“去魯學儒在應天府的住處查一查,看看有沒有能引起他中毒的東西。”胡江讚同。

  查了魯學儒考試登記簿上登記的在京地址,他住在應天府裡一個叫“登科客棧”的小客棧裡。

  應天府的小客棧太多了,胡江他們也不知道這“登科客棧“在哪裡。那時候還沒有現在那麼完善的工商登記制度,只好到處打聽。

  胡江帶了幾個衙役,楊秋池帶著宋芸兒還有那十五個護衛,一群人東問西找,象沒頭的蒼蠅似的到處探聽,費了不少功夫,才在應天府一個偏僻的小胡同裡找到了這“登科客棧”。

  掌櫃的是個相貌醜陋的老婦,這古代的老百姓都害怕見官,女掌櫃見到官差來了,有些慌亂,卻又不能躲開,只得一個勁陪笑臉獻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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