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荊柯守】易鼎 (連載中)

第九十八章 舉師(上)

紅澤鎮城民,在士兵的驅使下,逐漸習慣用長矛,將蟻附攀城的敵軍頂刺下去。

    就算如此,由於骨幹的損失,危機不斷蔓延。

    轟的一聲,又一個石塊崩碎炸開,將數個守城的人打的血肉模糊,幾乎同時,雲梯上的敵兵已經有數處,爬到了城牆上。

    「殺!」杜冉瞪著一片暗紅的視野,鼓起餘氣,率著親兵親自撲上去。

    兩隊人狠狠衝撞在一起,頓時掀起血花,在這種拚殺的關頭,刺斬劈戳無所不用其極,就算身有盔甲,還是不時被刀刺掛著,飛濺出鮮血。

    杜冉素有勇力,就算在這時,還是銳不可擋,所到之處,刀光一片,頓時掃倒一片,最後一將一個敵兵,狠狠踢飛出城,慘叫著摔做肉餅。

    就在這時,敵軍再度潮水一樣的退了下去。

    杜冉眼前的壓力一空,杜冉大口大口喘息,懷顧四周,只見自己這一都一千五百人,已經損失了一半,原本的親兵營,上百人現在只剩寥寥三十,個個傷痕纍纍強自支撐。

    濃煙滾滾,殺聲漸停,只見橫錯交抵的敵屍在腳下堆成個小坡,流動的血彙集成了溪流,向遠處蔓延。

    紅澤鎮不好過,魏存東更不好過,已經有一萬五千人陣亡在城下了,雖然大部分是驅趕的廂兵。

    不過,現在誰都騎虎難下。

    突然前面一分,一隊穿著皮甲的士兵,他們還算完整,擁戴著一人。

    卻是杜恭真,他臉色肅穆,巡查著四周,看見了侄子滿身是血,喘息著,支著刀稍加休息,周圍全是屍體。

    就問著:「情況怎麼樣?」

    杜冉張了嗓子,卻烏咽難成聲,這時,有人遞了水囊,喝了幾大口,才緩過氣來:「叔父,不要緊,還能撐下去,不過人不多了。」

    一千五百人,現在只有五六百人還在城牆上,個個疲倦著躺在牆面上,連大帥來都無法使他們動彈。

    杜恭真掃看著,什麼都沒有說,不得不去正視之前謀主朱信提出的問題。

    就在這時,陣前一人策馬前來,舉旗招搖,顯是信使。

    杜恭真沉著臉,讓人用吊籃把這人吊了上來,片刻後,一封信就到了手上。

    「送來這等東西,來人將信使拖下去,梟首示眾!」看完書信,杜恭真心中怒火,燃燒得比上一次更加旺盛:「魏老賊,便是此城化為烏有,也休想我拱手送與你手中!」

    惡狠狠撕碎手中書信,耳邊傳來信使漸遠的呼喊聲。

    「主公,這次魏存東不惜代價攻打紅澤城,只怕再守十天,就要守不住了。到時,再無翻身可能。主公,在此時,你必須要做一個抉擇,方能自救。」趕過來的朱信,在杜恭真回到大廳時,又一次勸言。

    「你要讓我投降魏賊?」杜恭真瞇起眼眸,面帶殺氣的問著。

    這時,外面一片片黑色的烏雲遮滿了天空,陰霾密佈,片刻後,雨點匯成一片,劈啪的打了下來。

    這時,已經是四月了。

    這時,天上一個閃電,旋即大廳裡不復晦暗,緊接著便是炸雷聲,朱信在雷雨聲中語調顯得從容:「大帥,我跟你二十年,到這時,實是有話要說。」

    杜恭真心中大怒,氣得手腳冰涼,心裡頓起了殺機,反而定住了心,一笑說著:「朱先生你算無遺策,總要教於我,說吧!」

    朱信看了杜恭真一眼,頓時從神色上,意識到自己處在很大危險中,他是極聰明的人,知道這時不可退讓,幾乎連想也不想,說著:「臣遵命!」

    拱手施禮,說著:「成都三郡,是沃野數百里,就算如此,魏存東調五萬兵,已經傾了全力。」

    「圍攻半月,折損一萬餘,可以說,廂兵已經全部完了,就算是正兵也損失不少,這等損失,就算是魏存東數十年的威信,要壓下也不可能了。」

    「現在紅澤鎮已經被包圍,雖然圍三闕一,似乎可以出去,實際上依城守還可,一旦出城,我等還有四五千殘兵,只怕一日都支持不了,毫無退路可言……」

    「大帥,就算守城,我們四千,還能支持多少時間?魏存東損失如此巨大,一旦破城,大帥你能降不?其家能免不?」

    「就算是我等,又能免禍不?臣可以斷言--魏存東一旦破城,必縱兵屠城,以激士氣,以安撫將士,我等無一能活!」

    這裡屠城,並不是全部屠殺的意思,是指縱兵大掠,當然燒殺也有,百姓要死上無數,但是大戶更是無一而存。

    朱信的話,描繪出這可怕的畫卷,杜恭真心底冒出一股不可抵禦的寒意,仔細思量,朱信的話,都是自己日日思慮的問題。

    杜恭真心知朱信說的句句是實情,殺朱信「以警軍心」的念頭淡了下去,但他福威自用已經成了習慣,要使他投降,這是千難萬難,思量半晌,咳嗽一聲,陰沉問著:「朱信,那你說怎麼辦?」

    朱信苦笑一下,說著:「此時只怕只有三條路由您來選擇了,第一條就是出降魏存東,將紅澤鎮拱手相讓,但是剛才說了,這條路,很難保住性命,只怕事後還是要被殺,並且連子孫也不可保。」

    說到子孫時,杜恭真眉宇連連跳了跳。

    和魏存東作對十數年,他深知朱信的話,有著六七成可能,特別是在這個情況下,他咬著牙問著:「第二呢?」

    「第二,就是還是剛才的話,現在魏存東圍三闕一,雖然是虛放生路,但是大帥如果率領親騎,帶著諸公子突圍,也有幾分可逃亡,但是這樣一來,就是徹底放棄基業,再無翻身之日,若能逃過成都軍追殺,可在蜀地外隱姓埋名……」

    見杜恭真皺了下眉,朱信繼續說著:「……第二條路不行,便只有第三條路了,與文陽郡的王弘毅聯手,邀請著王弘毅出兵。」

    「現在靠近著王弘毅的六子縣和長壽縣中,六子縣已經失陷,長壽縣雖然沒有失陷,但是卻沒有任何意義,王弘毅若率二萬人,這長壽縣又能抵抗幾日?說不定還不戰而降,這是已經注定失去的,不必可惜。」

    「大帥親筆信一封,邀請王弘毅入得郡中,這長壽縣和六子縣,就作為報酬,給了王弘毅,到時候,王弘毅二萬兵兵逼而來,魏存東又豈敢全力攻城,這就形成三家平衡。」

    「到時候,或戰或和,就算降一方,也有著資本,於名於實,對您皆最有益。」朱信最後誠懇說著。

    杜恭真聞言,陷入沉默中,良久,方開口說著:「你說的有理,持我親筆信,派人與王弘毅聯繫吧。」

    三日後,文陽府書房

    王弘毅接到了信使帶的親筆信,只是看了看,就交給了張攸之和虞良博。

    兩人都看了書信,放下書信,虞良博就說著:「主公,此是天賜良機,可以一戰了。」

    聲音不高,說得斬釘截鐵,兩人都是心中一凜。

    「戰是可戰了,長壽縣一信就可奪下,但六子縣已經被魏存東截下,六子縣有兵三千,我們有二個問題。」張攸之雙眉鎖在一起,凝神想著:「首先,就是知道我們出兵後,魏存東必令六子縣拚死抵抗,以攔截去路,又必會全力攻城。我們能不能在紅澤城被攻破前攻下六子縣?」

    「六子縣被攻破,如果我們打的辛苦,那我們銳氣就失,就不能以精壯破疲憊,到時候就陷入苦戰了。」

    王弘毅聽了,一笑,心潮翻滾。

    二郡的淡青氣,本來達到了五分之四就到頂了,這時,淡青色氣運在翻滾,在頂上一**著運轉,這是發展的預兆。

    王弘毅度步而行,前世幾十年恩怨和風雨一下子湧上心頭。

    前世記得李承業出兵時,和杜恭真很是打了一仗,勝了,而魏存東那時垂老,臥床不起,眼睜睜看著幾個兒子爭位。

    打勝了杜恭真,進逼成都,魏存東無力再戰,結果輕鬆掃過,據說結果是杜恭真被殺,魏存東在成都破後才活了二年。

    這奠定了蜀王的基礎,以後二年,西益和龍劍都一一降伏。

    現在自己舉二郡兵出征,若是能一舉破了魏存東,就能凌駕前世李承業之上,因為這是堂堂正正舉兵決戰獲勝。

    以後趁此,必可橫掃蜀中,並且騰出時間來爭取發展,以挽回氣數。

    終於要走到事實上的蜀王地位了,王弘毅只覺得心裡都在沸騰,滿腔又是悲涼,又是歡喜,只是怔著不出聲。

    片刻後,王弘毅終於說著:「打破六子縣的事,本鎮自有主張,必可一日破城,不會折損士氣,更不會疲憊將士,到時,魏存東連攻半月,全軍疲憊,此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者,我出精兵二萬,以精銳休整之師,必可一舉破魏,成功之機,就於今日。吾意已決,更無他疑,傳我命令,立刻舉兵!」

    「是!」在場的二人,頓時應著。

    這時,風雨劈啪打下,二人傳令出門,見此情況,都披了油衣,急步消失在雨幕之中。

TOP

第九十八章 舉師(下)

四月初,蜀地溫暖,一天一個模樣。

    此時,天氣漸漸轉暖,乾枯樹枝還未落盡,嫩綠枝椏已然長出,街上冬日裡躲懶的商家,已振作精神,開始向著新一年目標進發。

    尋常些的商販,已經錯三落五地搭起席棚,耍把式,測字卜卦,喧鬧連天,還有一聲聲叫賣聲,各地的零嘴美食,逗引得客人留步駐足。

    這會晌午時分,雨過天晴,文陽府城臨北城一條街道,多家酒樓上已開始生意繁忙。

    這二年來,由於二郡太平,商業漸漸繁榮。

    只見一處酒樓,門口有著兩隻銅獅子、內部雅致的一座兩層樓上,同樣正是人來人往的時候。

    酒香、飯菜香氣,在空氣中瀰漫開來,誘人之極。

    二樓臨窗雅座。

    桌上擺放著幾樣小菜和一盞酒,一些菜式,都是經過極為精心烹製,味道鮮美,價格也昂貴。

    這桌只有二人,此時正在對坐著品酒食菜,正是宋涵和宋恆。

    宋涵顯是在想著事,悠哉執杯淡飲,目光悠遠的望著窗外。

    宋恆坐於對面,悶頭喝酒。

    「二弟,你看,他們已過來了。」這時,一直望著窗外的宋涵忽然開口說著。

    同時,彷彿是為應和他這番話一樣,外面就是一陣喧嘩。

    「要出城了嗎?」宋恆聞言,手上頓時一頓,將手中杯盞放置於桌上,扭頭便向外面看去。

    因所處位置極佳,只是向下一望,就可將街道上景致一覽無餘。

    本來行人往來的街道上,此時卻已被一隊士卒肅清,路中央一片空闊,在一陣呵斥聲中,行人都紛紛避往兩面。

    不遠處,馬蹄聲和腳步聲,漸漸聲音響亮起來。

    再次入目的,就是行進而過的將士。

    只見一隊槍兵列陣,人人神情嚴肅,將長槍持靠在肩上,腰板挺直,目不斜視,踏步而行,又身著金漆,在陽光下威風凜凜,惹得圍觀百姓輕呼。

    後面一隊是刀兵,同樣腰板挺直,目不斜視,踏步而行,只聽腳步整齊,絲毫不亂。

    從酒樓上看去,一片將士,每百人一旗,可所謂旗幟連綿,旗幟下,密密麻麻的將兵,兵過一萬,無邊無沿。

    就算直接從府中出來的,只有五千大軍,也是非同小可,首尾相連,一眼望不到底。

    顯然,對文陽軍,有著此威風,百姓還是極為欣慰及自豪,不時發出歡呼。

    宋涵和宋恆站在城樓上遠遠眺望,隊伍中,有將軍受到擁戴,縱馬行過,看了一會,卻未見到定遠將軍王弘毅。

    想到王弘毅的特殊身份,顯然不會輕易暴露在眾人面前。二人不再刻意搜尋。

    這時,同樣有著許多人,在各個要點,凝視著滾滾前進的大軍。

    宋涵仔細看著旗號,良久,出聲說著:「除了黑衣衛,義從軍新建的四都,各有千人,都已經出動了。」

    「大哥,這次出發,必和成都軍對陣,真讓魏老賊佔據紅澤,對文陽長定兩郡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宋恆繼續端起杯盞品過一口,說著:「就不知道這次勝負如何了。」

    宋涵撫著自己鬍鬚,有些擔憂的說著:「觀看其軍,魏存東雖是大將,也不及我女婿,只是我女婿的兵,只有二萬,據說這次魏存東出動了四萬,情況不知道怎麼樣。」

    這情況有識之士都明白,必須經歷一場惡戰,但只要獲得勝利,這犧牲是必須,慈不掌兵,很簡單的道理。

    「大哥,若是將軍能獲勝,魏存東殺我宋家七十一口,這仇怨就可在這一次得到解決,我必請誅其九族!」

    「九族未必,三族是必須!」宋涵冷笑的說著。

    參與到這次的情報搜集,他們心中甚是清楚,紅澤鎮的守軍支撐不了幾日了。

    對於杜恭真和王弘毅之間達成的協議,他們並不清楚,不過相對於王弘毅此次勢力可能會有的增長,二人其實更關心,卻是這次決戰的勝負。

    滅門之仇,不共戴天。

    這話在他們這等大族子弟眼中尤其遵循著。

    「大哥,人數上,成都軍的確多了一些,但久戰損失也很大,文陽軍實力甚是強悍,或許,這一次,將軍真能替我宋家報此血海深仇吧!」

    在滅門慘叢案死去那七十一人內,有他宋恆二名庶子、幾名妾室,對魏存東,他之仇恨,絲毫不比身為家主的大哥宋涵來的少。

    宋涵想的更久遠些:「是,王弘毅果是一代英豪,只幾年時間,將這文陽郡經營的鐵桶一樣,又吞噬掉了長定郡,滅掉了李氏一族,再給他幾年時間,這蜀地未必不會收歸其手。這次戰役,若無意外,更要告誡宋家上下,暫且收起其它如何心思,只管一門心思輔助於他,有悠兒母子在,難道還怕宋氏不能再次崛起嗎?」

    「悠兒那邊自是令人放心的,只是……」宋恆想到那位越來越陰沉的親侄,幽幽歎一口氣。心中有話,卻不太好說出口。

    宋涵聽出二弟意思,歎的說著:「二弟,吾兒的事,我已想好了。前段時日來,他做的的確有些過分,現在已有所收斂,這方面是不必太過擔憂,滅門時,他房裡的人,都被波及,也該為其擇一賢淑閨秀結親,你可打探一番,看一看蜀地有無可與其相配之女子。」

    「請大哥放心,小弟定會辦妥此事。」宋恆也覺得自己親侄要收養心性了,曾經還覺得資質不錯,可最近一兩年,越發不堪。

    這樣下去,宋氏一族還有什麼將來可言?

    實在不行,就放棄他,讓他多娶些妻妾,多生些子孫,盡早培養下一代。

    二日後,長壽縣遠方的地平線騰起濃密的煙塵。

    長壽縣都指揮使韓亮立在城牆的高處,向下看去,只見一片騎兵向著縣城奔來。這些騎兵身著盔甲,舉著一個獵獵飛舞的旗幟大旗。

    騎兵到了城外,巡查片刻,就肅然列陣,又有數騎回報,過了片刻,只見一片片紅色的旗幟不斷雲集,每旗是一營,五營一衛,衛旗更是高昂。

    只見號角不斷響起,不斷有著營衛列陣而行,緩緩向城頭逼來,又在不遠處集中。

    如此威勢,韓亮不由變色,可以聽到身旁將官們粗重的喘氣聲。

    軍隊在距縣城五百米處停下,這時,一塊塊方陣已經密密麻麻,勉強費力清點,就知道在萬人以上,其中一面巨大的紅色大旗,上面有著王字,分外吸引人。

    從城頭看去,旗幟下,密密麻麻全是身著紅衣的王鎮之兵,閃亮的兵刃在陽光的射映下發出奪目的光芒。

    二萬大軍,首尾相連,就算立在高處,也只是勉強看見尾處。

    都指揮使韓亮站在城樓上眺望,看到巨大的赤色「王」字大旗,就知道是王弘毅率兵親征了。

    自王弘毅知道自己已經獲得火德氣運,就令人用赤旗,並且按照朱元璋的情況,一樣明制戰衣,規定著凡是戰衣,必著紅色。

    朱元璋承火德後,規定軍色赤紅,王弘毅也是如此,以應氣運。

    事實上,此時大軍前行,望氣凝看,赤氣縈繞,沖天而起,正是火德之軍。

    此時,在王弘毅的身前,眾將肅立,丁虎臣、張允信、赫義、何勝、樊流海等等大將,都在左右。

    在這些人的身後,又是密密麻麻的精銳護衛。

    眾將一起凝視著縣城,仔細看著上面的旗號。

    良久,王弘毅出聲說著:「信使何在?」

    這時,杜恭真的信使連忙出列,說著:「將軍,外臣在。」

    「汝主既已請我救援,這縣就是本鎮所有,你快快去持信勸說,立刻出來見禮,不然,半個時辰後,我就領軍攻打。」

    「是,將軍,小臣這就去。」說著,這個信使出去,片刻後,到了城前喊話。

    「父將,現在如何是好?」這時,一個少年軍官低聲對著都指揮使韓亮說著,這韓亮冷哼了一聲,對於主君出賣自己很是不快。

    杜恭真雖然沒有說讓韓亮臣服,但是這長壽縣是他的根基,讓出,就等於讓出基業,這時冷哼了一聲,凝神看去。

    韓亮身披重甲,年四十左右,顧盼之間滿是煞氣。

    周圍是數個身材壯實的牙兵,他們穩穩在周圍巡查著,身上的鐵葉在陽光下閃著冰冷的光。

    只見數里大營,密密麻麻,下面又有著自己主君的信使,冷笑後,又露出了凝重的神態,終於歎了一聲,說著:「開關出城吧!」

    「父將!」這少年軍官有些不甘心的喊著,這以後可都是他的基業啊!

    「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大帥已經抽去了我一衛,這城裡只有一千人,這一千人,如何是這二萬人的對手?若是攻破,我父子違抗主君的命令,斷無生路。」都指揮使韓亮歎息一聲,語氣裡也帶著不甘。

    聽了這話,少年軍官只得無語。

    片刻之後,只見城門大開,一行人湧了出來,為首的,就是都指揮使韓亮,他終於還是獻城出降了。

TOP

第九十九章 懸首(上)

長壽縣縣衙,本是都指揮使韓亮的官衙,現在卻被王弘毅佔領。

    官衙中人來人往,卻鴉雀無聲,只見到處是個個肅立的侍衛,而在遠處,傳來了馬的聲聲長嘶。

    王弘毅站在一株老桑樹下,緩緩直到主廳,話說春夏多雨,片刻後,雨點又落了下來,外面裡面都看不清楚。

    大廳裡,有著蠟燭一一點亮,隔著門,外面朦朧成了一片。

    在眾人目光注視下,王弘毅上了主座,而眾將以及攜帶的文官都一起再次見禮,連新降的韓亮也是行禮。

    「這次去,就是打大仗,所以這後勤這要道絕對不能疏忽,虞良博!」王弘毅稍微拔高了聲音,說著。

    「臣在!」虞良博連忙應聲出列。

    「你立刻擔任長壽縣縣令,我給你兩個衛,一個是調來的廂兵,還有就是韓亮手下的一個衛,負責調度糧草和安全,不能有絲毫大意。」王弘毅說著:「韓亮,你隨我軍一起去前線。」

    一聽這話,虞良博應著:「諾!」

    而韓亮頓時一盆冷水從頭頂上淋了下去,他臉色蒼白,牙齒咬著咯咯響,他沒有想到王弘毅一進來就削他的兵權,還奪了他的縣令位置。

    見這個神色,王弘毅冷笑,說著:「韓亮,你不服嗎?」

    「哼,主公只要我配合你,卻沒有說要我降你,這奪的是我杜鎮的兵,我不服。」韓亮跪在地上,卻是不服。

    王弘毅眼中火光一閃,平淡的一笑:「杜公被圍,四萬魏軍攻城,真是旦夕不保,杜公寫信而來,讓本鎮不勝感懷,本鎮尊杜公之威名,特此率兵二萬,來救杜公。」

    這話說的娓娓道來,卻頓時使在場的人背若芒刺。

    「本來忠貞之將,本應率軍救主,你因此帶讓你帶兵前去,又以長壽縣為後勤,不得不防備,留你一衛也是因為熟悉本縣情況,以迅速成事。」

    「不想你狼子野心,置主以不顧,一心只想著福威自用,你這等人,本鎮容不得,杜公也容不得,本鎮就將你就地正法在此,以謝杜公,你可有怨言?」說到這裡,王弘毅冷笑一聲。

    誰也沒想到王弘毅一入城,就要將都指揮使韓亮就地正法。

    一時間眾將都驚呆了。

    「拖出去,就在我大旗下行刑,砍了此獠腦袋懸首示眾!」王弘毅不等眾人醒悟,就怒喝的說著。

    親兵立刻應命,數人一擁而上,就架起韓亮往廳外拖著。

    韓亮此時才清醒過來,拚命掙扎著,喊著:「你敢,我長壽都,不會這樣放過你的……」

    叫聲慘烈,已經遠遠拖了出去,到了廳外,突然之間,一聲慘叫高了許多,然後喊聲突然中斷。

    過了片刻,一個親兵拉著一個血淋淋的頭顱進來:「將軍,已經斬了!」

    「拉下去懸首示眾,特別是長壽都,若有反抗,格殺勿論。」王弘毅冷冷的說著:「賀益何在?」

    「末將在!」

    「你親自率領騎兵,懸首於眾軍,特別是長壽都,若有反抗,格殺勿論,由你鎮叢壓!」

    「末將領命!」賀益大聲說著,踏步而出。

    眾將個個面面相覷,不敢多話,這殺的是韓亮,實際上何不是威懾眾將呢?

    稍等片刻,遠處傳來了喧鬧,又迅速變成了隱隱的殺聲,王弘毅度步而行,含笑聽著,絲毫不以為意,繼續說著:「虞良博,你為縣令,糧草務必用好,我事先已經吩咐宋家暗中購買糧食,結合去年的豐收,這二萬軍,打上三個月還有,你要保持著時刻敞通。」

    虞良博只得應是。

    張攸之卻是深鎖眉宇,卻說著:「主公,殺了韓亮事小,只是杜恭真的信使還在,若是讓杜恭真得知了,就麻煩了,疑我們之心必盛。」

    「不要緊,現在時局演化到現在,杜恭真本人的意見,已經不重要了。」王弘毅思慮的說著,眸子在蠟燭下發光,聲音不高,卻是異常清晰。

    「杜魏兩鎮的廝殺比我想像的還激烈,目前魏軍已折損二萬廂兵,五千正兵,當然,死的人沒有這樣多,一半是傷兵,但這二萬五千人已經不能作戰了。」

    「杜鎮損失也很大,根據情報的彙集,我判斷城裡正兵已經不滿五千了,而且都是傷痕纍纍,這樣的情況下,杜恭真能選擇的餘地很小。」

    「主公說的是怕魏存東清算嗎?」

    「嗯,損失這樣大,不能不給個交代。」王弘毅說著:「不過,也不能逼的太緊,這韓亮其實願意跟隨,我就還有任命,自個找死就算了。」

    「明後二天,我們在長壽縣修整,第三日再出兵。」

    「第三日才出兵的話,又要攻下六子縣,只怕杜恭真,未必能撐許多日。」

    「不必擔心,這六子縣,我只要半日就可攻破。」王弘毅胸有成竹的說著,這「霹靂車」,已建有五輛,實是攻城利器。

    張攸之見主公胸有成竹,心知主公必有所持,當下只得應命。

    這時,外面殺聲已平,片刻後,滿身是血的賀益進來,稟告的說著:「長壽都二衛,一衛沒有動,還有一衛有著韓亮的兒子,見了首級要反,被我殺了,連同敢於騷動的一百餘人。」

    「殺的好!」王弘毅用欣賞的目光盯著賀益,點頭笑的說著。

    長壽縣這邊討論暫且不說,紅澤鎮,已經得知王弘毅出兵,杜恭真鬆一口氣同時,卻又有些不甘。

    可這又有什麼辦法?

    不請王弘毅出兵,就要投降魏老賊,相比之下,還是王弘毅容易接受。

    杜恭真將此決定對族侄杜冉講出後,杜冉心中卻騰起極大不滿。

    在杜冉看來,紅澤鎮下一任繼承人,自己的可能性極大,那自己便可以說是這個藩鎮未來主人。

    還不等自己繼承,就被告知這裡很快便會易主,這讓杜冉很不甘心。

    杜恭真話音一落,杜冉思量片刻,有了想法,說著:「叔父,小侄有一建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杜恭真看向他,沉聲說著:「你我叔侄無須客套,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諾。」杜冉恭敬應聲,一雙眸子閃爍生光,一躬身說著:「可是這王弘毅領兵二萬前來,那大哥怎麼辦呢……」

    這大哥就是杜恭真的長子杜善,表面上,杜冉一直恭謹有加,因此直接用杜善的名義。

    「嗯,可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杜恭真按捺著心中焦躁,緩緩邁著方步,說著。

    杜冉卻說著:「我剛去見了軍營,這魏軍也損失不小,但是畢竟還有二萬五千的正兵,而王弘毅也有二萬,這時最好是坐山觀虎鬥,讓兩鎮決戰,若是損失巨大,叔父就可游刃有餘處置了。」

    聽完杜冉計劃,杜恭真沉默片刻。

    「你是說以城中動亂為由,靜等兩軍開戰,待局勢穩定下來再做定奪?」

    坐守漁翁之利嗎?

    杜恭真垂下眼眸,掩飾住自己的波動。

    杜冉所提建議,的確令他很是心動,同時有些疑惑,在他印象中,這位親侄一直都是勇將,難道之前一直看錯了?

    而杜冉卻顯然未想到叔父會因此對自己產生疑心。

    「嗯,你提的建議甚好,容我安排一下。」沉思片刻後,杜恭真同意了這個建議。

    拱手將基業交與外人,他心裡又怎會甘願?

    不到最後時刻,杜恭真不會痛下決心,這也算是他的執著。

    更遠處,此時,一處城外的空地,已經人聲鼎沸。

    王弘毅已經明確,這將叫「褒忠祠」,而素兒也選了地點。

    在設計中,每縣每府,都有著褒忠祠,地點就是選擇著一些適宜的地點,這都是由咒禁司來處理,當然以後說不定由風水司來處理。

    按照設計,正祠主體建築,只有一個巨大石牌,上面雕刻著戰死將士的名字,這石碑巨大,可容納千個名字綽綽有餘。

    若是容納不下,就會建新的褒忠祠。

    就具體這第一個褒忠祠來說,位於一處小山,分成二處,前面是正祠,和地球上烈士碑有些不一樣的是,這褒忠碑,是建立在堂中,受百姓香火。

    後面的山坡是墳場,按照軍制,為了避免瘟疫,衛將以下都會就地掩埋或者焚燒,帶著骨灰回去。

    在這裡,不得不說一下,就是王弘毅早有遠謀,已經發派了將士身份牌,日後戰死,只要對照著鐵牌,就知道姓名、職稱、還有著家屬地點。

    因此可以焚燒著,一一把骨灰和鐵牌放到盒子內,運回去,這個正祠後面的山坡,就是埋葬骨灰的地點。

    當然,這也是撫恤的證據。

    「大人,開工嗎?」這時,就有人問著,這工程實際上不大,就一個主體建築,以及一塊石碑,上百人一起動工,十天就足夠了。

    「開工吧,各府各縣,都要建立,等將軍凱旋,這戰死將士都要用到。」素兒吩咐的說著,她已經馬不停蹄的在各府各縣,都規劃了地點。

    「是!」眾人應著。

    頓時,幾個工匠,已經開始挖土,並且以酒水澆灌,這就是祭祀,說明現在就動土開工了。

TOP

第九十九章 懸首(下)

……轟……

    紅澤城,密密麻麻都是攻城的正兵,投石機以燒紅的石塊,猛的拋了上去。

    「轟……的一聲炸開,硝煙四起,血肉橫飛。

    「射!」箭矢飛蝗一樣在空中交換著。

    「擂石準備,放!」

    擂石從城上拋下,重重的往雲梯上砸去,一片慘叫聲。

    「金汁準備!」這時,大批的人,都抬著大鍋,裡面燒的都是沸滾的糞汁,惡臭沖天,只是現在這些守城的人,都完全不顧。

    他們個個傷痕纍纍,眸子裡充滿著血絲,只見一聲令下:「放」

    上百鍋沸滾的糞汁,如一道道瀑布一樣傾下,幾乎瞬間,下面傳來了一批慘絕人寰的叫聲。

    就這一下,數百個雲梯上攀爬的敵兵,頓時發出慘烈的嚎叫,在上面還可,直接自雲梯上摔了下去,在下面的人,被沸滾糞汁澆濯,全身嗤嗤冒煙,有幾個臉上頓時化開……連裡而的白骨都看得見。

    這些人滾在地上慘叫著。

    一聲號角,敵兵潮水一樣退了下去,又一波攻擊,被抵抗了下去。

    杜冉在城牆口站了起來,喘息著,凝視著天上的東昇的太陽,陽光燦爛,灑在了城上,城上他的周圍,只有寥寥三四百人了。

    第一次,他湧現出無比的恐懼,一種奇妙的預感,使他突然之間明白,如果再沒有援兵,紅澤城城破之日,指日可待,只怕連明天的朝陽,都未必能看見。

    臨時建造的觀台上,主將魏存東凝視著紅澤城,在城上,破爛的軍旗在飄舞著,紅澤城的抵抗非常堅決,但是在名將眼中,已經窮途末路了。

    左右巍然肅立,魏存東雖老……此時爪牙還沒有褪去鋒利。

    「不肯降嗎?」轉首面向一個謀士,說著。

    「正是,杜恭真此人怕是知道就算投降,也難以倖免。」這謀士隨口說著。

    「是嗎?」魏存東歎息了一聲,並沒有否認,又問著:「王弘毅在何處?」

    「主公,三個時辰前,也就是凌晨時間,接到消息,已經抵達到了六子縣前。」

    「哼,王弘毅小兒,兵貴神速卻也不曉,打破六子縣,又要幾日,而這紅澤城,還能抵抗幾日?」

    「老夫得此紅澤城,就有紅澤郡大半,就算,你就算奪了長壽和六子二縣又如何?」說到這裡,又吩咐的說著:「城破就在今日,調善武都上。」

    旗牌官得令出去。

    幾乎同時,六子縣的門口,大軍雲集,二萬大軍滿佈於野,赤氣直衝雲霄。

    而在六子縣上,指揮使張士明正凝視下面,心中也是膽戰心驚,不過,想起才接到的情報,又心中一定。

    大帥明確傳令,只要能堅持一天一夜,就是勝利。

    二萬大牟的確是非常強大,但是以六子縣來說,城厚牆高,溝河護城,易守難攻,就算只有兵三千,這一天一夜,撐起來也不是難事。

    想到這裡,指揮使張士明心中大定。

    這時,張攸之有些擔憂,上前說著:「主公,最近情報,紅澤城撐不了多少時間了,若是再有拖延的話。」

    王弘毅凝視著城上,冷笑一聲,說著:「無妨,我說半日破城就是半日破城,說不定還不用半日。」

    說著,就對一個專門的人說著:「霹靂車的情況怎麼樣?」

    「將軍,五車都在,只是體積巨大,只能拆了運行,現在還在組裝中。」這個官低頭應著說。

    「還要多少時間?」王弘毅問著。

    這官露出遲疑的神色,就在這時,遠處有一旗揮舞,頓時大喜:「主公,組裝完成了。」

    「傳我命令,推上去,轟掉城牆,全體賞金十兩!」王弘毅森然說著。

    這時眾目睽睽之下,五座高十米的霹靂車,已經組裝了出來,並且按照命令,推了上去,這霹靂車以大木為架,結合部用金屬件聯接。

    炮架上橫置可以轉動的炮軸,固定在軸上的長桿稱為「稍」,起扛桿作用,上面足有五十條炮索。

    每條炮索由,人拉曳,因此霹靂車足有五十人來拉動,這正巧是一隊,一車一個隊正。

    這時,指揮使張士明站在城牆上,也看見了,只見專門有五十人墊著滾木,又用上百人一起拉縴,將一種高大的機器拉到城前。

    看著足有二百人伺候著一輛怪車,喊著口號將它拖到陣前,指揮使張士明猛的浮現出了一種不樣的預感,問著:「這是何物?」

    「看這模樣,似乎是投石機……可為何如此巨大?」有人稍微識貨點,遲疑著問著。

    這時,只見陣前,這五輛巨車已經到位,卻在城前二百米處停了下來。

    霹靂車雖然沒有傳說中的回回炮強大,可投半噸巨石,射程高達300米,但是也達到了射程200米,可投500斤的巨石。

    只見一行人,吆喝著,將巨石從小滾車上卸下來,就裝到了霹靂車上。

    這時,六子縣上,已經人人看清了用意,指揮使張士明頓對面無人色,喃喃的說著:「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投石機……不可能!」

    這時,五個霹靂車,瞄準員來回度測住離和射線。

    指揮的官員,也是冷汗淋漓,終於一聲令下:「發射!」

    這時,連王弘毅都閉住了呼吸,看了上去,只見霹靂車,拉著炮索嗤嗤作響,五顆巨大的石彈,飛了出去。

    上午陽光燦爛,數萬人閉息而看。

    「轟!」只發出一聲巨響,五顆巨石,有二顆巨石偏了……顆越過了城牆,落到了城中,一顆沒有命中城牆,落到了城牆下而,強大的推動力,使落下的那顆炸開,變成無數飛石。

    可這時,誰也沒有心情看,只見餘下的三顆巨石,落在城牆上,轟的一聲,在場的人,都感受到城牆一動,至於在巨石附近的士兵,頓時全部變成肉沫,連哼一聲也沒有。

    硝煙散去,六子縣的縣城,並沒有立刻倒塌,但是明顯一個凹洞,顯示了強大的威力,這使指揮使張士明頓時臉色鐵青。

    「將軍,怎麼辦?」一人受不了,頓時說著。

    話才落下,只聽「噗」的一聲,一把長劍就刺入他的身內,飛濺出一片血花。

    抽出長劍,張士明眼光迅速掠過左右親將,雙目厲芒閃動,喝著:「就算敵軍有攻城利器,我等久受大帥之恩,只有戰死,從沒有投降,誰敢動搖者吾先斬之!」

    眾將聽了這話,只得友然應諾,決意死戰。

    就在這時,又連連「轟!」「轟!」巨響,只見一片重點打擊的城牆,在十數發的重點打擊下……猛的一震,然後在漫天沙塵碎石中,「轟」然倒下。

    正在吶喊著將領一齊滾倒地上,失去了應有的儀態。

    在場的眾人,都是目瞪口呆,驚了片刻,城外大軍一時喝采,震耳欲聾,衝上了天空。

    「殺,殺進城去。」王弘毅毫不遲疑的發出了命令。

    隨著命令,戰鼓敲響,一下接一下。

    一都都的軍隊,潮水一樣移動,向著缺口而去,而在這時,霹靂車並沒有休息,它們艱難的移動著方向,又向著一處城牆而去。

    「放!」又有著巨石飛上了天空,轉眼,就是「轟隆」的聲音。

    軍旗飛舞,又有著其它的軍隊,沿著缺口衝了進去。

    頓時,城中殺聲四起。

    三個缺口,二萬大軍,對付在城中已經三千人,這勝是肯定勝了。

    只聽城中殺聲四起,只聽著城內烈火滾滾,倒也未必是王弘毅的軍隊,而有些是敵軍自己放的火,火焰中,不時有著喊殺聲,以及慘叫聲,進行著激烈的肉搏戰。

    動了下,王弘毅看著張攸之,說著:「現在如何?」

    張攸之被著這場景驚呆了,他從來沒有想到,六子縣這樣的城,竟然一刻時間就攻破了,聽了這話,才緩過神來,躬身回答:「主公,現在這情況,只是垂死掙扎,二萬大軍洗城,只需要一個時辰,就可洗的乾淨。」

    「不能這樣說,我大軍不能拖延,一個時辰後,命令大軍召集,我留給你一個衛,任命你當這六子縣的縣令,你給我看好家。」

    「主公放心,一個時辰後,城中就算有零星敵人,也只有數十亡命之徒,主公給我六百人,我都拿不下,這實是無能之極。」

    「嗯,你準備怎麼辦?」

    「主公,一個時辰後,無非就是零星敵人依著固壘抵抗,到時候只要劃分出各個區,又令百姓救火……到時候,就不會出什麼差子。請主公放心!」

    王弘毅再次「嗯」了一聲,這方法雖然簡單,卻很是有效,抬頭看了看天色,又笑的說著:「近來新兵甚多,雖然經過訓練,卻未經歷苦戰,現在這一洗城,就是一次大磨練,又不至於使他們疲憊,命令後面廂兵,立刻提供飲食,一個時辰後全軍歸集,中午用餐後,直接向紅澤鎮進發。」

    「對了,紅澤城的反應怎麼樣?」

    「主公,杜恭真無非是依城觀看我軍和魏存東決戰,可是我軍大勝,氣勢如虹,正好一股和魏存東決戰,只要打跨之,杜恭真必降,就算不降,主公有此攻城利器,明日之紅澤城,就是今日之六子縣!」

    王弘毅聽了,哈哈大笑,隨之下達命令:「聽我命令,廂兵造飯,騎兵立刻前去刺探情況!」

    「諾!」軍營內頓時忙碌著。

TOP

第一百章 此世虎牢(上)

一架架雲梯豎起,城上已經連箭雨的都沒有了,此起彼落聲音中,大團大團的金湯就倒了下去。

    卻是城中箭矢將盡,只得拚死驅使百姓熬煮糞便傾倒。

    雖然每逢金湯倒下,一片霧氣,慘叫聲陸續不絕,但是卻使下面的人都看到了破城就在眼前。

    「殺!」杜冉怒吼著,又殺了一個爬上來的魏鎮兵,鮮血飛濺中,他激烈的喘息著,突然之間覺得身上力氣全部消失。

    周圍的一切都模糊了,他試圖再從年輕的身體內壓搾出一絲力量,但是極度衰弱的身體,再也搾不出一絲力量。

    「難道自己終於不行了?不,我還要當大帥,當大帥!」杜冉怒吼著。

    這時,這時,遠處猛的傳來鼓聲,一聲聲擊在聲音中。

    隨著這鼓聲,魏鎮兵突然產生著「嘩然」,接著,就迅速在魏鎮兵中傳播出來,攻勢頓時停止,片刻,潮水一樣的退了下去。

    城上殘存的士卒,看了上去,突然之間爆發出喊聲:「援軍,是王大帥的援軍!」

    杜冉聽著,不知道突然之間哪來的力氣,猛的撲到城牆上一看,只見地平線上,一條赤色出現在遠處。

    中間是一個巨大旗幟,上面滿是赤色,又有一個王字,周圍環著數十個紅色的方陣,緩慢而堅定的前進著。

    幾乎同時,觀台上的魏存東,正默默凝看著城頭,這高台並沒有城高,自然無法第一時間看見變故。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激烈的警號,非常促短,一聲連著一聲,魏存東眉宇深鎖:「怎麼回事?」

    周圍眾將都是面色一變,凝視著看去,魏存東說著:「誰去看看是何情況?」

    話未完畢,就見信騎衝亂著護衛,到了台下就翻滾下來:「王鎮二萬大軍,已經壓了上來……」

    「怎麼回事,不是早晨時分還才到六子縣嗎?現在才午後時分,怎麼就開了?張士明是死了,還是降了?」魏存東胸中一陣惡悶,驚怒的說著。

    由不得他不鬱悶,六子縣雖小,但是如果組織得力,別說二萬,就是十萬也不可能一日而破,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雖說如此,不過魏存東是名將,立刻傳出號令:「回軍,整旗,列陣。」

    在古代以步兵和騎兵組成的冷兵器戰爭中,一直是用「鳴金收兵」和「擊鼓進兵」來發號施令。

    果然,命令一下,有人立刻敲響了鉦。

    鉦形似鐘而狹長,有柄,擊之發聲,音色清脆悠揚,餘音渾厚遼遠,遠穿透力強,兩軍交戰的時候,人喊馬嘶,廝殺聲不斷,這時鉦聲,即使在激烈的拚鬥中,士兵也能聽到。

    這就是鳴金收兵,鳴金是軍隊作為統一的軍事調度的信號,軍令如山,必須執行,不執行軍令要受到嚴厲的懲罰。

    幾乎同時,遠處鼓聲一聲又一聲,一下接一下,直敲進心裡去——王弘毅立刻命人敲響了戰鼓。

    王弘毅軍中,有戰車十輛,每車有一大鼓,此時奮鬥敲鼓,聲鎮全場。

    魏存東是名將,自然遍有警哨游騎,可是有著六子縣攔截,又關注戰場,因此直到三里,才發覺。

    魏存東胸中繼續惡悶,悶在心中,喉嚨口鹹鹹,好懸要吐出血來。

    這實際上就是半度而擊,無論是戰略上還是戰術上。

    戰略上,攻城二十天,諸軍都疲,戰術上,城破在望,眾軍準備入城,現在除了中軍尚是完整,其它都已經散開了。

    不過,到底是老兵,潮水一樣的士兵,從攻城上退了下去,在將士的呵斥著,勉強歸攏著,形成陣列。

    王弘毅在高台上,看了上去,剛才他看見,遠處城牆,濃煙滾滾,火舌飄舞,豎著的大旗不斷頻繁滾動,只看見士兵潮水一樣返回,塵埃飛揚。

    而魏存東的中軍,穩固如山,王弘毅俯視著這一切,見得大批的旗子呼喚著,召集著退下去的散兵,各陣在激盪,宛如駭浪驚濤。

    立刻發覺了杜鎮這個情況,一種戰爭的明悟,浮現出來。

    「這是虎牢之戰!」

    李世民的虎牢之戰,竇軍不能前進,多次作戰不利,士氣低落。

    李世民得知,下令騎軍直衝竇軍,先破兩翼,導致亂軍衝破中軍,又有步兵前後夾擊,陣勢大亂,唐軍追擊30里,俘獲5萬多人,竇建德受傷被俘。李世民回軍洛陽,王世充就投降了。

    想到這裡,王弘毅奮聲激呼:「吾將賀益何在!」

    「末將在!」聽聞主君召喚,賀益大呼回應著,一種奇妙的預感,使他熱血沸騰。

    秦王命宇文士及將三百騎經建德陣,西馳而南,上戒之曰:「賊若不動,爾宜引歸,動則引兵東出。」

    王弘毅想到於此,於是命賀益:「汝率五百騎,繞陣而過,直刺兩翼,敵若不動,你宜回歸,不宜浪戰,若是敵陣被衝散,汝驅敵兵破中陣。」

    太宗謂之曰:「爾但前去,我自殿後。」

    王弘毅也說著:「你只管前去,我為你殿後。」

    賀益聽令,喝著:末將領命!

    說著,率著五百騎兵飛奔而出,避開中間,繞陣而過,直刺兩翼。

    這支騎兵有五百餘,在賀益率領下,如尖刀一樣,直撲而上,對於這騎兵的衝擊,魏存東一看,就忍耐不住,幾乎就要暈倒。

    只見這支騎兵衝鋒而出,就要攻到臨時退下來,立足為穩的翼軍,而魏鎮中也不是沒有能人,這時,一聲怒吼,上百騎奮而出擊。

    「殺!」賀益奮力殺去,齊聲暴喝,五百騎一起拔刀,雪亮刀光,耀花了一片,二股鐵流,狠狠相撞,只見刀光起落錯閃,噴薄爆濺鮮血,賀益銳不可擋,所到之處,紛紛斬殺。

    一衝而過,賀益連殺十數人,他就是尖刀的最鋒處,眼見交鋒而過,上百騎頓時只有零星十幾騎倖存,不由前陣稍稍站穩腳跟軍士膽寒心裂。

    「殺,殺進去。」賀益怒吼著,猛的衝入了人頭湧動的敵陣。

    長刀在狹小間隙中閃爍,劃出了空中的弧線,數個頭顱已經飛上了天空,鮮血飛濺,幾乎同時,後面的騎兵猛的衝上去。

    馬匹長嘶,喊殺震天,馬蹄聲撼動整個戰場,五百騎瞬間,以超過時速七十的速度,猛的衝入敵陣。

    緊接著,是連續不斷的**相撞的悶響,賀益手中百煉長刀,發出了低沉而尖銳的尖嘯,血和肉噴濺著,就算是亡命的嘶吼,臨死的慘叫也無法阻擋著這個男人的衝鋒,一切敢於接近的敵人,都被斬殺。

    五百騎兵從血肉的風雨中衝出來,每個人都面目全非,身上滿是血肉。

    賀益狂笑著,丟下手中長刀,就算是百煉長刀,在這樣激烈的戰鬥中,也已經缺口處處了,此時,又抽出了一把新的長刀。

    賀益高舉長刀,怒吼著:「殺」

    再次扭轉馬頭,對著一個敵陣,進行第二次衝鋒。

    騎兵跟隨著,和鐵流一樣繼續衝鋒,這衝鋒,瞬間擊垮了魏鎮兵的心裡脆弱的最後一道防線,才從殘酷的攻城戰中退下,本來已經疲憊不堪的魏鎮兵終於崩潰了,失去了理智,他們丟下武器和盾牌,哭叫著四散奔逃,不顧一切的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驅趕著他們!」賀益明白主君的意圖,怒吼著說著。

    五百騎不急不慢的驅趕著這一塊數百人,趕到了不遠處的魏鎮兵。

    魏鎮兵向自己人發箭了,裡面不泛有著戰場經驗的人,知道自己的陣列一旦被衝散,就是崩潰之局。

    哭喊聲,慘號聲,弩箭的唏噓聲,人體被打碎的悶響充斥著現場每個人的耳膜。

    在這種可怕的情況下,這數百魏鎮兵還著帶著慘叫嗥叫,衝入了自己人的範圍。

    騎兵轟然在後面衝鋒,瞬間飛入了稍縱即逝的狹窄縫隙,貫穿了敵陣,更大範圍的魏鎮兵崩潰了。

    吶喊聲,刀劍劈斬聲,鮮血噴濺聲……賀益突然之間感受到無比的快意,似乎自己的人生,本來就是這樣衝鋒著,驅趕著,又將前方敢於阻攔的士兵斬碎,穿透了敵人還想收縮的陣線,將其攪成了粉碎。

    敵陣果動,秦王曰:「可擊矣。」

    王弘毅下達了命令:「衝陣!」

    步兵奔滾如潮壓過來,面對這樣的洪水一樣的攻擊,頓時就形成了大局,魏存東只見如此,頓時「哇」的一聲吐了口血,然後立刻令著:「中軍徐徐而退。」

    這種情況,就算是孫子在前,也沒有辦法扭轉,只有乘著擴大的崩局,還沒有延伸到中軍中,中軍主動後退。

    魏存東附在馬背上,向後退去,這二萬精銳老軍,花費了無數心血,現在卻不得不捨棄了,就算是壯士斷腕,也是心割如血。

    又不得不主動撤退,身為老將,他清楚,現在情況是誰也扭轉不了,在撤退中,他隱約想到,此一戰,就算能回去,只怕最多收籠一萬敗軍,怕是紅澤鎮就要落到此子手中了……這如何是好?

    王弘毅凝視著戰局,魏存東就此決定和指揮,就比竇建德強了,只要稍有遲疑,中軍也必覆沒在此。

TOP

第一百章 此世虎牢(下)

杜恭真站在城牆上,目瞪口呆。

    此時,城外到處是一堆堆的**,殘肢斷臂散了滿地,屍體層層疊疊,滿地是鮮血,一股股血腥味中,還傳來一陣陣呻吟和哭泣聲。

    只見城外,魏存東中軍五千人撤退,余部二萬狼狽而逃,而王弘毅二萬兵衝鋒,不時高喊著:「跪起棄械者不殺。」

    只見敵兵紛紛逃竄,原本攻城疲憊,逃不了的敵兵,只得紛紛投降。

    看著城下王弘毅大勝,杜恭真臉色不但沒有半點喜色,反而是鐵青一片。

    下面的士兵卻沒有領會這個意思,死裡逃生,不由歡呼起來。[百度易鼎吧,]

    當然戰場局部,還有著激烈的抵抗和廝殺聲,有些牙兵牙將,心中悲憤,卻並沒有投降的打算。各人手持大刀長槍,拚死抵抗。

    只是王鎮軍雖然在衝鋒,但是還維持著單位,以長槍長刀猛攻,遇到反抗一時拿不下,就調弓箭手一排排射殺。

    這些牙兵牙將,初時還憑著過人武勇作戰,到了後來,更是被一一格殺。

    再過了半個時辰,戰場上漸漸沉寂下來,在高台上望去,大部分魏鎮軍或者已經逃亡,或者已經降了。

    中軍並沒有參戰,王弘毅不時看著紅澤城,心意當然就是防備杜部。

    現在和剛才又有不同,剛才是王弘毅以新銳之兵二萬,而魏存東久戰疲憊,又是攻城倉皇后撤,軍心已亂,才可趁此重演「虎牢之戰」。

    現在王鎮軍大勝,而紅澤城裡只有數千疲兵傷兵,萬無重演的可能,但是就算如此,王弘毅中軍也坐鎮不動。

    現在大局已定,王弘毅才查看全場,只見戰場上,還在戰場上戰鬥的魏鎮牙兵越來越少,多是渾身鮮血,徒勞拚鬥。[百度易鼎吧,]

    王弘毅不動聲色,只冷眼旁觀。

    樊流海這時上前,歎著:「經此一戰,東益州大局已定了。」

    此時按照地球時間,是下午三點左右,只見這連綿數里的戰場上,儘是死屍、軍旗、武器。

    這時,將士在命令下,先將投降的士兵錄奪了武器,趕到了數處,分割管理著,看情況,也有一萬。

    一些將士追趕失去主人的戰馬,雖然戰馬不多,收集幾百匹還是綽綽有餘。

    戰場上又嚴加號令,令負傷的杜鎮兵起身,負傷的杜鎮兵,若是輕傷,都趕到一處,接受簡單的治療。

    若是重傷者,就紛紛補刀,一一殺死。

    樊流海看到此處,暗生憐憫之心,卻也知道這是正常,這些重傷的士兵,很難治療,只得這樣處置。

    樊流海定了定神,說著:「主公,依末將看,此戰過後,魏存東元氣大傷,但是還保留著一萬左右根本,雖然進攻不足,但是防禦還足,主公,我覺得先解決掉這個杜鎮才是要緊。」

    王弘毅眼中似乎並未看到殺戮清理的士兵,只向樊流海一笑,頗感興趣的問著:「哦,你細細道來。」

    樊流海斂住心神,沉聲說著:「魏存東已經是老朽,聽說多病,這戰是他奮起大勇的最後一戰,此役過後,精銳盡失,實力大損。依末將看,就算逃了回去,英名威信和軍隊都已經大失,再也難以壓制和號令了,在這種情況下,主公若是現在攻擊,說不定激起上下拚死一戰,主公雖有利器,但成都府寬厚無比,只怕也難以輕易攻克。」

    「依你之見,是不要打成都了?」

    樊流海斷然回答:「正是!主公現在雖然大勝,根基還薄弱,這時應該立刻吞併紅澤府,以治三郡……杜恭真和魏存東不一樣,此人老當蓋壯,至少還有二十年可活,萬萬不可給他機會整頓。」

    「此時紅澤城已經殘破,裡而疲憊傷殘,不乘此使之臣服,又待何時呢?」

    王弘毅聽得他這一番剖析,幾乎和心裡想的完全相同,用欣賞的眼光瞥一眼這位大將,淡淡一笑,說著:「你說的沒有錯,不過稍有變故,霹靂車的威力,你覺得怎麼樣?」

    樊流海當下想了想,說著:「霹靂車石落如雷霆,名副其實,縣級城池可一鼓而下,郡級大城就要折騰數日,成都大城,雖有霹靂車,也不是一小段時間能轟開。」

    這是實話,王弘毅聽了,不由一笑,就說著:「此戰得勝,賀益立了大功,我回去就正式將騎兵獨立,稱玄策軍,他為第一任大將,正五品。」

    說到此處,王弘毅又說著:「賀益為百人敵,能破軍殺將,而在我看來,你卻是萬人敵,能率大軍,之所以屢不見功,只是你出身低微,又有些李家牽連,我雖然已經破格提拔,卻還不能名副其實。」

    見樊流海天要說話,王弘毅擺了擺手,說著!「現在魏存東大敗,必一路回成都,此時正是空虛時,你率你所部的一都二衛,領二輛霹靂車,先收復九瑰縣和平縣,再將定原郡給我拿下,以後就不必再進攻了你敢領此令乎?」

    樊流海心中感激,他是極有天賦的人,自然知道,這時魏存東大敗,必一路回成都,此時那是空虛,簡直是無人。[百度易鼎吧,]

    收妾九接縣和平縣二縣,只怕只要旗幟一到,立刻就降了。

    定原郡有些麻煩,但是如果操作得當,也是極有把握,這是主公刻意栽培自己,讓自己立功,以建立威望和功勳,當下就應著:「主公放心,我軍士卒訓練精勇,此時又是大勝,必可一卷而下。」

    王弘毅大笑,就在這時,遠處十數騎奔馳而來,卻是賀益,只見他滿身是血,卻極是痛快,當真是天生勇將。

    到了台前,翻身下馬,行跪禮說著:「主公,末將不負使命。

    王弘毅一眼看去,就見得賀益頂上雲氣,已經變成了金黃色,正是五品大將之器,不由哈哈大笑,知道此戰名動蜀中,有此突破也是正常,當下說著:「不錯,你建此大功,我將黑衣衛騎兵獨立,稱玄甲衛,你為第一任大將,正五品,還受丁虎臣節制。」

    「是,謝主公。」

    「大戰疲憊,下去休息吧!」這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快接近黃昏,王弘毅又凝視著紅澤城……說著:「看來今夜是不能入城了,也罷,令全軍立刻紮營,務必在深夜前建成營寨。」

    「遵命。」主公有令,立刻傳了下去,自然有廂兵立刻建紮營寨,並且開始燒鍋造飯。

    此時,整個戰場已掃除乾淨,處理的井井有條。

    營地先建主營,當下王弘毅就去了主帳,並且吩咐:「今夜設宴。」

    才是一刻時間,就見得主帳已經建立,這主帳中忙碌著,到了半個時辰,已是入夜,外面的將兵還在建紮著營地,裡面已經燈火通明,小臂一樣蠟燭分佈兩排,有上百根,將大帳照的宛如白晝。

    這時眾將已經都上來了,他們個個洗過,換了衣服,又身甲冑,燭光下閃閃發光,真是濟濟一堂,各帶威儀。

    眾人見王弘毅還沒有來,就交頭接耳閒聊,都露出了喜色,這次大勝,王鎮已經崛起,他們也會水漲船高。

    就在這時,侍衛拉長了聲音贊禮:「定遠將軍到。」

    眾將趕緊起身行禮迎接,卻只見王弘毅身著寬袖長袍,頭戴金冠,上座說著:「各將請起,軍情稟告過來。」

    說話的,卻不是眾將,而是匯總的文官,只見一個九品文官行禮說著:」我軍陣亡七百六十三人,傷一千二百。」

    對這場大戰,這折損並不大,各將都露出喜色,只聽到王弘毅吩咐:「戰死者檢查鐵牌和屍體,焚出骨灰運回,傷者治療,敵兵屍體就地掩埋,不要變成瘟疫。」

    「是,俘虜魏陣將兵總計一萬一千人。」

    說到這裡,王弘毅又指示的說著:「這一萬人中,以後先分清級別,分別看管,不必先吸取入軍。」

    「是,將軍。」這文官應著,又說著:「至於具體斬首,還需數日才能理清。」

    說到這裡,頓了一頓,見王弘毅沒有話說,又說著:「今統計出,得鐵甲一百七十副,皮甲七百副,繳獲刀槍一萬八千把,步弓五百七十九副,戰馬一百五十三匹,還有死馬一百幾十匹,已經盡數抬進廂兵,割了吃肉。」

    聽到這話,眾人都是大喜,這批武裝,再補充點,就可武裝二萬人了。[百度易鼎吧,]

    不過和上次一樣,這些繳獲的盔甲、圓盾、刀槍,都需要修復,但是這就不是大事了。

    等稟告完畢,赫義站了起來,說著:「主公,我等遠程救援,大敗魏存東,杜恭真這廝卻到現在還沒有出城迎接,實是可恨!」

    王弘毅冷笑一聲,說著:「杜恭真的確可恨,不過先不和他計較,明日他還不出城迎接,我們再計較不遲。今日飲宴,正是同喜,大家用些酒肉吧!」

    眾將紛紛稱諾,片刻後,宴會就上了。

    軍中從簡,大部分肉類都是馬肉,雖然說馬肉比較粗,但是實際上非常不錯,在此大勝之時,吃著大塊的馬肉,分外舒服。

    而在外面,此時營地已經紮好,各都將士回營後,都聞到了一陣陣飯菜肉食的香味,卻是廂兵早早準備。

    營地歡呼,大勝氣氛升上天空。

TOP

第一百零一章 出降(上)

時間推移到下午,話說紅澤城,杜冉目瞪口呆的望著良久,本來還算英氣的一張臉,因為連日戰鬥,無暇去修整,已是胡茬連連,還有幾點血跡沾染在面頰處。

    不僅是杜冉,紅澤鎮的眾將,個個都已到了極限,二十日來緊張守城,無人敢有一絲一毫大意,連日下來早就疲倦不堪,再拖延一天的話,這紅澤城就真守不住了。

    就在這時,王弘毅援兵到了,大破魏存東,勢如破竹,三萬大軍崩潰,二萬大軍追趕,這種情景,讓城上眾人目瞪口呆。

    望著樓下局勢,此時魏存東中軍五千人撤退,余部二萬狼狽而逃,而王弘毅二萬兵衝鋒,不時高喊著:「跪起棄械者不殺。」

    杜冉恍如做夢(百度易鼎吧首發),心中實是不敢相信。

    事實就在眼前,潰敗的成都軍,丟盔棄甲四處奔逃,而身穿鎧甲的王鎮軍不斷追擊,消滅敵人,鮮血在地上不斷綻放蔓延開來,血腥氣在空氣中不斷瀰漫,這情景真是一場夢,也未免太過真實了。

    「魏老賊的三萬成都軍,就這樣被擊敗了?」沙啞著聲音,杜冉許久方說出這一句話來。話說出口,卻聽不到屬下回應。

    他轉過頭,看向一旁,發現左右還存有的將士,一個個都和自己一般,臉上帶著不敢置信神情,看著下面。

    「將軍,這王鎮軍,也未免太厲害了……」半天,離他最近衛將,結巴著說出話來。

    魏存鎮的三萬正兵,是蜀中強兵,就這樣一擊而破,這實在太讓人難以相信。

    後面的話,衛將未再說出口,欲表達之意已很明白,這王鎮軍實力,實是出乎他們意料,能一舉大破成都軍,其實力之強,實是駭人。

    當然,竇建德也是唐時潛龍,經營了十年的軍隊,卻被李世民三百騎破之,這實際上是許多特殊因素造成的最大巧合。

    只要給魏存東一個時辰,結果就完全不一樣了。

    望著城下潰逃的成都軍,杜冉沉默片刻,再次開口:「城下戰鬥,一時不會結束,爾等在此駐守,不可輕舉妄動,吾這便去見大帥。」

    說完,吩咐身旁衛將暫時主持軍務,他轉身下城,詢問著杜恭真的所在之處。

    此時,紅澤城大帥府,杜府上下,內心俱是焦慮不安。

    城外局面,這些做奴僕的自不會知曉,但多日來成都軍圍攻紅澤城,這事他們卻是知道,一旦城池被成都軍攻破,其餘百姓或許還能有條活路,已與杜家成為一體的他們,卻只有死路一條。

    眼見著杜恭真臉色鐵青,從城中返回,到了書房就躺著不說話,這些人心裡自是七上八下,若是主心骨沒了,他們的下場只怕不會太好。

    顯然他們擔心的過早,杜恭真所在臥房內,隨著府邸管家步入,很快便傳來說話聲:「杜冉在外面求見。」

    「讓他進來!」杜恭真說著。

    「叔父,戰局有變,成都軍已被王弘毅所率王鎮軍擊敗了!」才讓著杜冉進來,就聽見他劈啪的這句,語氣裡明顯有著驚慌。

    杜冉此時的心情很是微妙,對成都軍敗北感到鬆一口氣,又對王鎮軍心生忌憚。

    按叔侄之前打算,是希望文陽成都兩軍兩敗都傷,不能妄想坐收漁人之利,也可以因此維護些本錢,可眼下這情況,卻實是出乎他們意料,讓他們感到措手不及。

    「慌什麼?」杜恭真呵斥著。

    杜冉一怔,連忙低頭垂手站著,不時瞟一眼杜恭真。

    杜恭真原本是個五十歲的中年人,方臉細眉帶著威嚴,(百度易鼎吧首發),這時,眉宇深鎖,在房間內沉思著。

    「此處非說話之所,隨我到書房去說。」杜恭真說著,又吩咐著杜冉:「看你這樣子,辛苦了,先在這裡洗了,換了新衣再來說話!」

    「是,叔父。」見到叔父這樣鎮靜,似乎就有了主心骨,杜冉的慌張心情平復下來,連忙應著說著。

    杜恭真在這時猛咳了幾下。

    杜冉這才發現,杜恭真面色難看,心下不安,忙說著:「叔父,您這身體……」

    「無礙。先去料理前面事情,這毛病,不過是一時氣悶罷了。」杜恭真擺擺手,邁步向書房方向行去。

    杜冉忙答應著,就連忙洗澡,怕叔父久等,匆忙洗了,就更衣,才一刻時間,就已經換好,向著大廳而去。

    想起剛才叔父的步履有些發浮,杜冉對身旁管家悄聲吩咐:「你讓灶上去熬些去火的粥羹,一會讓人送到書房。」

    「是。」管家知道接下來叔侄二人商量之事,非自己能知曉的,忙應聲退下。

    書房所在位置,距離杜恭真臥房僅兩院之隔,步入後,就見到了杜恭真喝著茶,還是眉宇緊鎖,聽見了侄子前來,他說著:「坐!」

    杜冉應命,找了張椅子坐了,這房間內擺設簡單,卻大氣通暢,一張長條會議桌旁,擺放著十數把座椅。

    此時,房間內,只他們叔侄二人。

    在長條桌上,擺放有蜀地圖。

    杜恭真目光掃過後,長歎一聲:「真是未想到,我杜恭真,竟會落到現在這般田地……」

    「叔父……」

    見杜冉面現擔憂之色,杜恭真苦笑著擺擺手:「只是感慨而已。冉兒,說說現在戰局吧,我雖然看見和聽到結果,但你是臨陣的人,你再仔細說說——王弘毅所率王鎮軍大破成都軍傷亡並不慘重?」

    「是,叔父,侄兒仔細想了,王弘毅舉兵兩萬,攻打六子縣時,本應該花上二三天才對!」杜冉回答的說著:「可是只有幾個時辰就破了,這實在納悶。」

    「就算如此,二萬人趕到紅澤城,與成都軍在城外交戰,按常理來說,就算一方得勝,也會損失巨大才是,可事實上王鎮軍損失並不慘重,勢如破竹擊潰成都軍,我看折損最多千人,損失不大。」

    這些話,都是杜恭真自己盤算了很多時間,這時,就沉思說著:「我記得,王弘毅半日前,還在攻打六子縣,即便六子縣再不堪一擊,已不可能這麼快就到達紅澤城下,而能一舉攻破魏存東,倒不稀罕。」

    「魏存東率軍攻打我鎮,已經有二十天,將士疲憊不堪,又才從城上撤下,一舉破之並不算稀罕,關鍵是今天上午,王弘毅所率王鎮軍,到底是如何以如此神速攻破六子縣,抵達此地,這是大問題。」

    雖王弘毅來的晚,紅澤城就可能落於魏存東之手,自杜氏一族會陷入滅頂之災,但王鎮軍這樣的戰鬥力和功績,依舊令杜恭真很是戒備以及不是滋味。

    杜冉其實也在好奇這件事,聽叔父提起,他回答的說著:「這個小侄苦思冥想,就是不解,莫非是六子縣的守將投降?」

    就在這時,有人進來稟報,說是以前派出去信使,已歸來。

    「讓其進來。」杜恭真說著:「此人一直跟隨著左右,他必清楚裡面關鍵。」

    不一會,這信使已從外面步入大廳,先給杜恭真行禮,又給杜冉施禮。

    「不必多禮了,王弘毅何以迅速攻破六子縣,這個你可知曉?」

    「是,小臣奉命前去擔任信使,全程觀看六子縣一役,已知道王鎮軍攻破六子縣的關鍵所在。」

    「講。」杜恭真沉聲說著。

    「臣出使後,一路到達文陽府,開始時極順利,王弘毅一口答應出兵,第二天就正式出兵,臣也心中歡喜。」

    「到了長壽縣,臣依信勸了韓將軍開城迎接,不想王弘毅立刻變臉,殺了韓將軍,吞併其部,還故意在長壽縣停留二日。」

    說到這裡,杜恭真臉色不變,顯是早已經知道,(百度易鼎吧首發),而杜冉怒聲說著:「此人果是狼子野心!」

    杜恭真擺了擺手,對信使說著:「說下去。」

    「是,到了六子縣,已是到達長壽縣的第三日上午,臣心急如焚,卻見王弘毅推出五輛怪車,他們稱之為霹靂車,這車需百人齊力使喚之,威力甚大,只是數批攻擊,就將六子縣城牆砸出一缺口。二萬軍卒一湧而入,不到一個時辰,六子縣不僅被王鎮軍攻破,城中事務更是被王鎮軍全部接受,在王鎮軍離開之時,新任縣令已帶數百人,開始重建防禦,將整個縣城納入自己管轄……」

    「之後,二萬軍折損不大,直撲這裡,並且和魏鎮決戰。」信使很是詳細的將自己得到內容,報告給二人聽。

    聽到這消息,不僅杜冉驚愕駭然,杜恭真這等老將,也是被提到的那個威力巨大投石機震驚了。

    「數批攻擊,就將六子縣城牆砸出一缺口。實是想不到,王弘毅手中竟有這利器,實是讓人無法想像……」杜恭真喃喃說著。

    六子縣本是他的屬縣,他觀看過幾次,對防禦有著直接瞭解,既然能數批就砸破六子縣,那就算是紅澤府,也抵抗不了多少時間。

    要上百人才能動用的武器,還能被稱為投石機嗎?

    何時,王弘毅手中有了這底牌?

    杜恭真皺著眉,回想著自己與王弘毅之間的幾次交鋒,頓時產生著一些高深莫測的感覺來。

    這才是最令他感到不安。

    當然,現在實力已經完全顯示,王弘毅從誅殺韓亮,就可以看出他對紅澤鎮的狼子野心了。

    若是在之前,杜恭真必會大怒一戰,可現在已經得罪了魏存東,再得罪王弘毅?

    最關鍵的是,現在紅澤城殘破,將士也疲憊不堪,如是一直繃著,還可以抵抗幾日,現在一下子鬆了下來,再想作戰就難了。

    杜恭真心中清楚,現在就算刀壓到脖子上,這些疲憊的將士也爬不起來作戰了。

    「叔父,請先用些粥羹。」這時,杜冉在聽到管家回稟後,對杜恭真說著。

    「不,這時,哪還顧得上這些,我們再去觀看城下的情況。」雖身體仍是發虛,杜恭真還是直接吩咐,前往城上觀看。

TOP

第一百零一章 出降(下)

這時夜色蒼茫,雲星橫空。

    茫茫天際之下,遠處王鎮軍的營地格外顯目。

    三萬人的大營,連綿數里,裡面到處是篝火,夜下看去,一片赤紅。

    杜恭真站在城頭,望著城下,一時陷入沉思。

    他身旁的杜冉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卻終因對方積威甚重,而勇氣漸消」只站在一旁,不敢發一言。

    對這位叔父,杜冉既敬且懼,縱然他有些野心,只要叔父還活著一日,他絕不敢有所造次。

    順著叔父目光,杜冉將目光落在連綿數里的大營上,這星光下」這點點營帳篝火,連成了一片,此起彼伏,浩瀚如海。

    「士氣高昂,實力強大!」杜冉有些貪婪的望著城下軍隊,若是這支軍隊是屬於他,那他所想要擁有的一切,就必會唾手可得。

    可惜,這樣一支軍隊,是屬於王弘毅,這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青年,奪去了所有同輩人的光輝。

    這時,沉默中的杜恭真回過神來。

    「冉兒,紅澤城中,還有多少士兵?」,盯著連綿數里的大營,杜恭真用沙啞著聲音,低沉問著。

    這聲音很低,除身旁杜冉外,無第三人聽到。

    杜冉心中一動」看了上去,只見叔父眸子中,突然之間燃燒起一朵幽暗的火焰,卻只能不甘不願的回答的說著:「叔父,城中尚有三千餘人。」

    「三千……,哎!」這數目」令杜恭真眸子中幽火轉眼熄滅,一閉眼」心裡歎息,自己龐大的基業,已經在這次戰役中灰飛煙滅。

    「……,現在士氣如何?有多少可戰之人?」杜恭真繼續問著。

    「叔父,城中士卒」休養幾日,或能恢復士氣和戰力。」杜冉想了想說著:「至於現在可戰的人,只怕三百都湊不起來。」

    杜恭真聽了,眼神黯淡下來,喟然歎息一聲,彷彿用盡了氣力」顧然說著:「兵無常法,戰無常道,唉,三分人事」七分天命。」

    說著杜恭〖真〗實際上已經淒然淚下,只是這時天暗,又在看著遠處,久久沒再言語。

    即便不問」杜恭真是大將,豈不清楚」經過成都軍這一番圍攻,傷亡慘重」若一直不曾有援軍來,或許這些士卒在與敵軍殊死搏鬥間」還能迸發出些殘餘鬥志來。

    可現在」援軍到來」一舉大破魏存東,底下士兵已經洩了氣」鬆了勁,再戰就難了。

    杜恭真注視著下面連綿的大營,若自己還有一千可戰之兵」自己就敢於搏一搏,夜襲大營」可是現在……

    「叔父,您是否……,決心迎王鎮軍入城?」,在此情況下,杜冉自是想瞭解叔父會做出何等決定」這關係到自己未來存亡與否,以及杜氏一族命運,於是杜冉吞吞吐吐說著:「按事先約定,救援之後……」,」

    「容我再思量一下。若王弘毅派特使入城」你便說我病倒於塌,拖延一時,唉,容我再思量一下」,歎息著,杜恭真轉身下城樓。杜冉跟了上去。

    路過的城樓上,斷肢負傷士卒,低聲呻吟聲,不斷入耳,衝鼻血腥氣,絲毫不曾令這位昔日名將蹙一下眉頭。

    「好生安置這些傷員,能救治的莫要放棄。」,臨下樓前,杜恭真轉過身」對隨自己到城樓石陣處的杜冉說著。

    「請叔父放心」小侄已喚來城中醫師,讓他們取來庫存金瘡藥」為這些士卒進行救治。」杜冉這點還是能保證,於是回著。

    杜恭真點點頭,現在急需回去,休息一下,同時思考一番接下來該做出何等決定。

    城外戰場,已被打掃乾淨」接下來,王弘毅必會虎視眈眈,現在如何是好?

    下了城樓,坐進馬車,晃晃悠悠的,杜恭真一時昏睡過去,馬車猛地一停時,他方從睡夢中赫然驚醒。

    「已經回來了?」從車窗口向外看去,顯然已至大帥府,這時」入夜深了,更鼓聲從遠處隱隱傳來,更增加了四周的寧靜。

    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猛的皺起了眉。

    五六個府邸僕人,極狼狽,正被士卒捆綁住,向府內拖去,門。住站定的管家」臉色陰沉著,很是難看。

    杜恭真看了一眼,先沒有吱聲,下了馬車」在廊下跺跺腳,自走進大廳」在椅上坐了,慢慢喝完了一杯茶,才說了聲:「讓管家進來。」,「是!」自有親兵跟隨,聽到命令後,立刻去傳達著命令。

    「大帥,您回來了。」片刻後,這管家進來,忙換上一張笑臉」過來行禮。

    「他們是怎麼回事?」,杜恭真目光鎖在管家臉上,沉聲問著:「說吧」都用上了府上的親兵了,這幾人是怎麼回事?這時,莫非家中還出了叛逆不成?」

    被杜恭真這目光一掃,管家背脊一寒,幾乎瑟瑟發抖起來:「大帥,這幾個奴才倒不是叛逆,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杜恭真便坐於椅上,冷冷問著,也難怪杜恭真會想到這上頭來,此時局面紛亂,自然有所,猜疑。

    「他們擔心怕事,想趁亂逃走!」管家垂首站在杜恭真面前」小心翼翼說著。

    「逃走?」杜恭真是聰明之人,一轉念明白了前因後果,不禁冷笑出聲。

    「呵呵,這等行為,還不算叛逆是什麼?家主遇險,家僕不僅不思與杜家共存亡,反倒想溜之大吉,倒還真是忠僕啊。怎麼,城外成都軍潰敗,文陽軍勝而不退,他們這些奴才」就察覺出不好了?嘿嘿,這等敏銳,真是人才,人才啊!」,他冷笑著,自言自語,對面站立著的管家低著頭」連目光都不敢與之相對。

    「大帥,這幾奴才如何處置……是否,是否仗斃……」直到杜恭真沉默許久後,管家方小心翼翼詢問著。

    身為杜家的管家」他對這一代杜家家主還是有些瞭解,知道這時杜恭真看似平靜,實際上,已是處於發怒邊緣」一個處理不好,只怕會連累到自身安危彷彿根本看不見眼前之人小心翼翼模樣」杜恭真轉過身,隨意的揮揮手:「,交於你處置吧,這事府裡都有規矩」你身為管家」自然知道怎麼樣辦理,你且下去吧,叫他們在外面守著」吾若不喚,不得入內。

    「是!」,管家不顧頭上一層冷汗」得到命令後,小心翼翼退出書房,將門關好。

    出了門去」管家走到了走廊處,就有人迎接上來:「六爺。」

    「把這幾個奴才亂棍井死!」,管家陰沉著臉說著。

    這時,已經是半夜」房裡只有一支蠟燭,杜恭真沉默了許久。

    剛才這幾個逃奴的事」在往昔」杜恭真連問都不問,自然有下面的人處置」但在這時回來」遇到這事,卻使他心中翻滾」此時他內心裡,只是說不盡悲哀。

    「王弘毅啊王弘毅,實是想不到,最後老夫會敗到你手中」,」

    坐在桌案後,這股心中熱火漸漸熄滅,心中就感覺到遠懼,現在人心如此浮動,若是王弘毅攻城」已經瀉了勇氣的士兵,還能抵抗嗎?

    就算抵抗,又能維持幾日呢?

    自己已經老了」這時如果硬是違抗下去」杜家又會怎麼樣呢?

    還有自己三個兒子,想到這裡,他眸中火焰徹底熄滅,歎了口氣:「來人!」

    書房外面,親兵和近侍一直都在原地站著。

    眼見夜色越來越深,就有人想著讓管家勸著休息,這時,突然之間聽見傳喚,下面的人忙掌燈進來。

    杜恭真見有人進來,平靜的說著:,「你立刻去召見著洪禮來見我。」

    洪禮就是信使,至於管家如何處置方纔之事,杜恭真已無心去理會。

    聽了這話,立刻應著,出去,雖然這時已經深夜,這洪禮想必已經睡了,可是大帥叫人,就算睡了也要喚醒。

    果然,沒有多少時間,洪禮就來了:「大帥,你叫我?」,杜恭真語氣沉重說著:「其它人出去,洪禮你迂來一點。」

    洪禮忙再行幾步,靠近杜恭真跟前,聽杜恭真說著:「你這次出使有功」可惜我不能給你什麼了。」

    洪禮見杜恭真表情誠摯,卻有著英雄窮途的神態,心裡一顫,熱淚奪眶而出,哽咽著說著:「大帥,您提拔於我,古有明訓,我是臣子,要什麼賞賜呢?這是我的本分!」,「唉!危難見忠臣……這事不必再提了」我想問問你,你熟悉王弘毅,這次本鎮要如何是好呢?」

    「是,主公有奪蜀地甚至天下之志不?」

    「……天下,我還真沒有想過,你想說些什麼?不妨直接說。」,「是,那臣就直言了,主公割據一郡,自然是基業,可是現在這情況,已經是難以獨立了,主公你想想,您既然並非想奪取天下,那為了子孫計,只要保著杜家的富貴」是不是?」,「哦?」杜恭真立刻明白了意思,聽到這裡,不由深深歎息一聲。

    「是,臣在想,天下總有一主,割據不是常事,既然現在藩鎮不可保,那就投靠明主,主公,紅澤鎮不過一郡」而從龍早者,豈止一郡之官?」,洪禮正要接著往下說,卻見杜恭真站了起來,擺了擺手,便住了。。

    杜恭真歎了口氣:「說得好,可是王弘毅就是明主?」,「就算未必是天下,也是蜀地了,魏存東一敗,他年紀已大,回去只怕死期不遠,他一死,如何對抗王弘毅?主公降了,這蜀地三州十八郡,總少不了主公一個郡將或者太守的位置。」

    杜恭真聽了,不由精神一震,覺得有道理。

    只聽洪禮又說:「至於天下明主,卻是不知,不過並無大患,說句誅心的話,日後若有真主,王弘毅日後為蜀王,不可降,主公又何愁不官?」

    杜恭真聽完了,眼睛一亮」說著:,「大善,明日一早,我就出降獻城」看這王弘毅,如何待我!」

TOP

第一百零二章 聽聞(上)

紅澤鎮

    中午時分,天陰沉下來,天空濃雲重壓,涼風襲來,突然一聲沉雷,一道閃電落下,雨點就噼啪落了下來。

    這時,二個人避雨,就靠在一處酒樓。

    二個都很年輕」穿著灰色寬袖長袍,乾淨利落纖塵不染,一人就說著:「公子,這店不錯,到了中午了,我們進去如何?」,

    被稱為公子的還年輕些,笑的說著:「行!」」

    這二人,實際上是王弘毅和張攸之,王弘毅見樓下熱鬧嘈雜得不堪,不禁皺了皺眉頭,說著:「這太亂了,我們上樓去!」」

    跑堂吆喝著:「客觀,請上樓!」,

    跟著跑堂上樓來,見屏風相隔,有著雅座。

    看起來,這生意不錯,樓上樓下,人出人進,樓上八個雅座都用屏風隔起,但是說著話,唱著歌,很熱鬧。

    到了雅座」點了幾隻五六隻菜,上菜的速度很快,沒有幾分鐘,跑堂就端著一大條盤熱氣騰騰的酒萊上來布席。

    張攸之左右看著:「才幾天」這紅澤府就恢復了熱鬧了!」,

    說著舉杯敬王弘毅,王弘毅一笑,吃了口萊,就聽到隔壁雅間裡有人在喝酒議論。

    「聽說現在杜大帥當了都指揮使?這不是降級了嗎?」,有人壓低了聲音,卻還是很粗的嗓門說著。

    「算是降級了,但總算還是正五品將軍呢,這是為了保全杜家一族啊,才將紅澤郡拱手讓於定遠將軍。」,有人回答的說著:「定遠將軍這裡一都兵數是三千三百人,也不算少了。

    「說的是,就當時這情況,不在次日出場獻域,定遠將軍只需幾日,就可攻下紅澤域,只是雙方皆會損失更大,杜帥這是明智之舉。」,

    「定遠將軍手下人才濟濟,你看,那個樊將軍,兵鋒所到之處,九槐縣和平縣立刻出降,帶兵攻入定原郡,先破兩縣,再攻府域,使定原郡太守出降,嘿嘿,現在東益洲六郡,已經有四郡落在這定遠將軍手中了。」」

    這些都是好話,王弘毅聽的面露喜色。

    前一陣,王鎮軍安營紮寨,次日凌晨」杜恭真就親自出域,願意歸降。

    得到杜恭真歸降的消息,王弘毅自是大喜,得一郡同時更得一大將。【蝦米文學 .iamienue.]【蝦米文學 .iamienue.]

    當即表示,封杜恭真為一都大將。

    半日後,清掃域中街道,紅澤域域門大開,大軍入內,控制了整個紅澤郡,當下就忙碌著修復著城池。

    三日後,所有戰鬥的屍體都已經拖埋,這時,樊流海以一千二百兵」說降了九槐縣和平縣,得兵六百,到了定原郡,先破兩縣,又得兵五百」等到了府城前,就有二千多人,自稱先鋒,狐假虎威,竟然使定原郡太守出降。

    五日,定原郡和紅澤郡就落到手中,王弘連連命令,提板縣合虞昭為定原郡太守,提板原本朝廷監軍胡策為紅澤郡太守。

    至於下面的縣今,以及兵制,一一安排。

    大軍壓著不動,到了這時候,就基本上四郡平定了,這時,才有時間出來透口氣,也算是所謂的微服私訪。

    這時,又聽一人低聲兒說著:「就說個事兒,聽說魏老帥快不行了。」」

    「是不太行了」回去就站不起了,躺著不肯嚥氣,下面兩個兒子還在爭位呢!」」

    「爭來爭去,只怕都便宜了定遠將軍。」」有人不屑的說著。

    「說起來,聽說朝廷呵斥了定遠將軍?」」

    「朝廷?哼哼,現在南方的小朝廷還有什麼用,這聖旨更有什麼用,找個奉詔的人都找不到。」,

    「噓,這話可不能說。」」有人感覺到不安了,朝廷雖衰,但是一般人還是不敢亂說朝廷的壞話。

    王弘毅聽了,不由微笑。

    大破魏存東,攻下定原郡後,經過戰火洗禮的土地上,很快便恢復了生機,四郡內,根據命會,廢除了關卡,商人可自堊由流通。

    虞昭和胡策等人,本身是經臉豐富的老官人,在治理領地方面,本就具備才能」這時更是盡心盡力。

    不出半月,包括紅澤郡在內,四郡內已經一片平定,不能說是安居樂業,但太平景象較之戰前毫不遜色。

    蜀地這次戰役事情,當然被傳到了帝都。

    魏越聽了沉默不語,最後得到消息,卻是皇帝。

    對於朝廷上下刻意瞞報此事「皇帝表現得很是無奈,只是吩咐下旨,對蜀地各參戰藩鎮」予以斥責,隨後便回轉內廷,繼續享樂。

    可這旨意到達蜀地後,彷彿石沉大海,聲息皆無,的確,現在連找個奉詔的人都找不到了。

    王弘毅手中掌握的十三司,藉著宋家和隱門,開始向蜀地各郡蔓延。

    這次大勝後」宋家和隱門更是積極,針對這些戰役,宣揚王弘毅英明賢德之名,不必多說,大勝了魏存東後,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了王弘毅的前途,因此宣傳格外得力,迅速蔓延整個蜀地。

    剛才叫嚷的人」未必就不是一個棋子。

    不過,王弘毅的軍隊的確紀律嚴明,所經之處,對百姓秋毫無犯,贏得百姓愛戴,有著新氣象。

    整個蜀地的局面更加地混亂了」到處都是議論此番戰役狗百姓、讀人、貴族子弟,酒樓茶棺,聚會爭辯,雖後續戰況一時傳不到這些人耳中,先前那些情況,已足夠他們茶餘飯後一番討論了。

    哪怕是立場敵對的大族子弟或是掌權者,對王弘毅所表現出來的本事,也不得不給予承認。

    戰前」還有聲音說王弘毅有現在成就不過是沾了父蔭,此時也啞口無語。

    當然,暗地裡」有多少人磨碎鋼牙,可真不好說。

    聽著旁邊的人不再說話,王弘毅和張攸之相視一笑,吃完就下去。

    出了門」從暖熾烘的酒樓出來,雨點打在臉上」全身一個抖擻激靈」精神一振。

    「公子,這雨還是寒了點,等下,我去買傘。」,張攸之覺得有幾點雨珠落在臉上脖子裡,抹一把臉「說著,就大步向不遠一家店舖走去。

    片刻後,又取了傘過來,王弘毅一笑」就撞起來了。

    兩人默默在雨中行走,這時,已經近了五月,帶著傘不怕寒了。

    風雨點點,使人悵悵,望著這一片被雨打的纖塵不染的街道」王弘毅說著:「你先再當一陣縣會,等成都打下來了,我就自稱魏侯,建官立制,建立中樞,你也可以調來了,真是缺不得你。」,

    張攸之走在這雨的世界裡,原是也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處」這一聲話提醒了他,知道世事變遷,自己已經是正七品縣令,又是年輕主君的謀主,頓時渾身一顫清醒過來,想了想」說著:「臣安敢將軍如此盛讚,真是折殺我了……成都已經不足為患,主公稍等一些時日,等魏存東一死,就可頓時取之,之前正好扎實根基。」」

    「你說的沒有錯,最近有不少人投靠」有的還是名士之流,我只有一個宗旨,我出仕時」也不過是隊正,因此想出仕,這些名士,就要從今吏作起,當然事也不是絕對,比如說定原郡太守出降,我就不能免他的官,調到正五品平職,等以後還免不了他一個知府的官。」,

    「不過宗旨卻是定下來了,今吏是三吏之長」接近百姓」連這官也不想當」直接想作威作福,我還真不要。」」說到這裡」王弘毅的聲音冷峻,語氣卻是惘悵。

    「主公說的都是正理,只有或管民事,或忙府事,才能知道究竟,日後當了官,也有著根基,不被下麵糊弄。」,張攸之跟著歎的說著。

    「說的沒有錯」就是這樣。」」王弘毅突然之間住了口,只見不遠處,一處空地,雖然雨芒芒」設置的粥棚,依舊開著。

    在文陽長定兩郡」已經基本上沒有流民了」都分配到各縣各鄉編製戶籍開墾荒地,不過這裡不對,這裡才初定,大多數來粥棚食飯的,是因為戰亂而流浪的荒民叢。

    王弘毅下達命令」不希望自己領地內,出現餓死凍死,因此這些流民到此,能獲得一碗吃食填抱肚皮。

    在對流民安置上,王弘毅卻並非一味縱容。

    這時看上去,果然見到一批吏丁巡查著,若是不認識的新人」立刻登記。

    這些流民可以日日就食,但是實際上每天,各縣各鄉都在安排著流民」登記入冊,一批批領去開墾「以便他們可以自給自足。

    不願勞作,就會在幾次後,立刻拿下」貶為奴隸,這等做法,已是極為仁義,任誰亦挑不出理來。

    這時候,米粥香氣已是瀰漫於空中,上百名流民排隊等候著,期待的目光,直望著悄棚內。

    「主公,這就是您的恩德啊!」」張攸之也看見了,歎息的說著:「一下子就活民數千。」」

    「上位治政,這點不算什麼功德,只是本分。」」王弘毅搖頭說著」頂上一鼎,發出空靈的鼎鳴「已經擴大了一級,變成了正四品的鼎器,比往常多上一倍的絲絲白氣,湧入其中,又被轉化成青氣。

    還是淡青色,佔領了新鼎面積的三分之二,卻已經比以前多了一倍的氣運在內。

    這就是佔領四郡的徑果o

TOP

第一百零二章聽聞 (下)

    青氣,這是個人氣運,總體氣運,卻見打下二郡之前,整個區域籠罩的還是白氣,微帶赤氣,打下了二郡後,整體氣運變成了淡赤色。

    地球上,戰國時齊國的鄒衍,他宣稱,每一個朝代都有與金木水火土五行相應的德,也就是來自“天意”的合法性依據。

    《文選.魏都賦》李善注引曰:“鄒子有終始五德,從所不勝,木德繼之,金德次之,火德次之,水德次之。”

    到了宋代以後,五德始終說基本在官方中壽終正寢了。

    這是五德始終說有著致命弱點,可是能夠盛行千年,自然有著其中道理。

    中國歷史上,又有三統之說,概括的說就是黑、白、赤三統循環更迭。

    王弘毅原本是地球上修士,自證自悟,此時凝視著這茫茫天地,赤氣凝聚不散,不由啞然失笑。

    五德三統種種爭論不休之話題,說穿了一文不值。

    前世王弘毅看過許多教授的論文,引經據典,考證清楚,可是本意一文不值,學者畢竟是學者,紙上談兵,無論知識怎麼樣豐富,對這類事情,也難以真正體會真意,只能當工匠。

    這和知識無關,只和實行相連。

    在王弘毅看來,只有其內在力量才是唯一的根據——能凝赤氣,就是現實中具備了崛起的力量。

    凡自草莽起而大興者,無不應火德,若有其它顏色,或國壽不長,或主兵敗身死,罕有例外,若是原本是舊朝顯貴,其德又有不同。

    “王者受命,昭然明於天地之理,故必移居處,更稱號,改正朔,易服色,以明天命……正朔改則天命顯。”

    王弘毅撐著傘,目光迷離,似是追憶,又似展望,心意漸漸而定。

    時間推早一些時日

    文陽府外,有施粥棚,只是只有將軍府外空地上設有五個粥棚。

    文陽長定兩郡,已經基本上沒有流民了,都分配到各縣各鄉編制戶籍開墾荒地,但是前數日,紅澤府大戰,有些流民跑路到了文陽府。

    由於人數不多,因此就由將軍府施加恩惠。

    此時,將軍府石階最高一層,站立著幾人,為首是個年過四十風韻猶存的婦人,身上穿著配飾,顯些有些低調,認真看去,卻都非凡品。

    看穿戴,這婦人不似主家,似是僕人,可絲綢衣裙通身氣派,以及身後人的簇擁,卻又令其身份撲朔迷離起來。

    此人正是老夫人最得意的心腹——荷桂。

    眼下,空地上,只見家丁排列,二百個設一粥棚,五個就是千人,千名流民排列著取食,粥插箸不倒。

    這事,實際上是素兒提倡,說著:“表哥治政活民,自有公德,我們也可施粥建棚,這是私德,可為家宅祈福。”

    老夫人聽了大喜,就令設粥棚,由荷桂看管。

    荷桂今非昔比,她的公公早已不再管事,被將軍府養起來,將軍特賜二百畝,十戶佃戶,也算是步入地主階級。

    她的丈夫,已經是八品官。

    而荷桂作為老夫人身前心腹,將軍眼裡的半個家人,算的上是將軍府內極特殊一個。

    幾個主家人,都不拿她當下人使喚,現在她管事不多,但無論哪一房哪一院,對她都要給些面子。

    望著粥棚處人來人往,一下便想到前些年王家光景,真是恍如隔世。

    “桂主事,您這話說的真在理,在這文陽府城裡,誰不知道將軍府的幾位主家,都是是樂善好施,跟著這樣的主家,我們這些也跟著沾光。”

    一旁的僕人討好的說著,荷桂聽了抿嘴而笑,突然,她目光落在街道遠處。

    有數個騎兵,正策馬朝這邊奔馳而來,身上還插著小旗。

    作為將軍府的人,自是明白經常來往於府邸的傳令兵衣著,一見這服飾,隔遠了,也是看的出來。

    “是傳令使者,是將軍大人有消息傳回來了吧?”有個僕人驚呼的說著。

    荷桂立刻從慵懶變的緊張起來。

    這些年,她變的從容許多,對自家將軍的事,她依舊是極為關心,原因很簡單,一切富貴都依靠著將軍,將軍垮了,她家也完了。

    “桂主事,小人幾個,是傳令來了,前來向府中回報前方消息,還請桂主事替小人向老夫人回禀一聲。”這數騎行的極快,很快便來至面前,幾人翻身下馬,為首一個,有著火長標記的人,來到面前,恭敬說著。

    凡是來往於將軍府的人,對幾位府中主事,必是認識,對此,荷桂也是明白,而眼前這人,她也有些印象,於是點頭,說著:“你們到門房稍候,我這進去回禀老夫人。”

    說著,她快步向內宅行去。

    此時,一處走廊,過了洞門,就見到一處小院,沿榭亭欄杆。

    在院中,別有幽情,正室房內,臨窗有著桌幾,桌几上有書籍茶具,設有椅子,椅子上都是半舊靠墊,老夫人、宋心悠、趙婉、素兒都在,說著閒話。伺候的媳婦丫鬟七八個,卻連一聲咳嗽不聞,不時捧上茶來。

    此時春意正濃,真是個歇息的好時節。

    只在這幾人心中,都有著憂慮,王弘毅出征,她們都是牽掛。

    老夫人過去好日子苦日子都過來了,性情沉穩。

    談到兒子時,只是淡淡,實際上只有一子的她,又可能不掛念?只不過是不想給這兩位媳婦壓力。

    這時,素兒就說著:“將軍必是大勝,有好消息來了。”

    老夫人聽了,忙說著:“素兒,怎麼說?”

    素兒抿嘴笑了,其實昨天,她就感受到府第內的氣運發生變化,今天一來,就更是見得在場的三人,都是金黃之氣直透明堂,氣運大增,顯是母以子貴,妻以夫貴,這無疑是王弘毅氣運大增的結果。

    現在氣運大增,必是大勝,沒有其它結果。

    素兒一語未了,只聽外面一陣腳步響,荷桂進來就禀告的說著:“老夫人,二位夫人,表小姐,前線有信使來了。”

    這時,宋心悠和趙婉都是一驚,老夫人就傾身問著:“我兒怎麼樣?”

    “老夫人,前線信使我不敢問,剛得到消息,便趕到這邊來了,讓他進來禀告吧”荷桂回話說著。

    “把他喚……快叫他們到前廳說話。”老夫人看看面前的兒媳,這時,卻是不好叫她們一同前去。

    老夫人見兒子的將士沒有關係,可這兩位夫人去見,總有些不太妥當了。

    “媳婦,我知道你們也想急著知曉消息,這事等我回來,再與你們說。”老夫人說著,站了起來。

    “婆婆,我們知道。”雖然心急如焚,宋心悠和趙婉,還是同時回話說著。

    老夫人見此,就自己前往前廳,接見前方的信使,到了前廳,才坐下,就吩咐的說著:“就叫他進來。”

    有著這命令,片刻之後,一個火長就進來,到了裡面,不敢多看,磕頭說著:“賀喜老夫人,將軍大勝,一舉打敗了魏存東,現在杜恭真已經降了,將軍已經一舉奪了紅澤郡和定原郡。”

    聽了這話,老夫人頓時大喜。

    雖然不太清楚外面的事,但老夫人也清楚,經過一戰,兒子在蜀地勢力會大增,安全會更有保障。

    “來人,給賞五兩”老夫人立刻站了起來,說著。

    這信使立刻磕頭謝了,退了下去。

    老夫人連忙回去,到了內間,就說著:“前方傳來消息,我兒大勝,一舉打敗了魏存東,現在杜恭真已經降了,又奪了紅澤郡和定原郡。”

    “啊,夫君安然無事,這就最好。”趙婉和宋心悠就想著。

    宋心悠更是心中翻滾:“原本夫君出兵,能挫了敵鋒就好,不想一舉打敗了魏存東,避降了杜恭真,奪了二郡。”

    “現在夫君有四郡之地,這東益州全地,就要得了。”

    這時,又聽說老夫人讚著素兒:“素兒,我就知道你有些異術,不想如此靈驗,還真是了得了,真叫人越看越愛”

    素兒笑嘻嘻說著:“這是老夫人和表哥的福德氣運,我只是能知道一二,卻辦不了什麼事……您看世上哪有風水和算卦的人能富貴的?還要老夫人和表哥多疼我”

    這話說得眾人都笑了。

    老夫人略一沉思,說著:“這是大喜事,要發喜錢,府地上下一百多人,總要發些喜錢下去。”

    說著看向宋心悠:“你來辦辦這個章程。”

    宋心悠連忙說著:“這個媳婦我知道了。”

    想了想,又問著:“那府內親兵呢?”

    “府裡上下一百多人是指家里人,這親兵侍衛都是將軍掌管,和我們婦人沒有關係,不必賞錢了。”老夫人心裡清楚,吩咐的說著。

    素兒看見著這些,心裡清楚,浮現出笑意,不過,轉念之間,看了看趙婉,見腹中已經有絲絲赤氣,心知又懷孕了,只是不知是男是女,這胎才初顯,沒有超過了一個月呢

    母慈妻賢,這的確有著蒸蒸日上的氣象。

    此刻風清氣爽,夕陽西下,柔和灑落著金光,從窗中照了進來,素兒看著她們興奮的表情,突然之間痴了

TOP

第一百零三章蜀龍(上)

    內宅,主院。

    一回到這裡,宋心悠終忍耐不住喜色,就在院子裡的椅子上坐了,仰面靜靜看著上空,默默的想著。

    王弘毅大破魏存東,逼降杜恭真,奪取了紅澤、定原兩郡,這消息對其它婦人也許不知道分量,但是她卻知道。

    心裡明白這次真的是大飛躍了。

    “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將軍這次大獲全勝,只怕過不了許久,奴婢便能稱您為蜀王妃了”

    荷桂剛走,幾個陪嫁過來的僕婦侍女便湊過來,嘴甜的奉承的說著。

    聽到她們所言,宋心悠眸子露出喜色,卻故意板起臉,呵斥說著:“這等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切不可出去亂說,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知道了,夫人”

    “夫人,奴婢也就在您面前說說,這等話,自是不敢在外面亂說。”這幾個僕婦丫鬟,忙笑嘻嘻應著,見她們這副模樣,宋心悠只得搖搖頭,不再追究。

    這幾個人,可不比一般僕人,都是從宋家帶來,甚至在當小姐時,已經伺候了,短的有數年,長的有十幾年,甚至她一生下來就抱著她了,是她的心腹,說的又只是些玩笑話,她提醒一兩句後,自是不會再多說。

    這些人在她身邊呆的時日不短,個個都識字,有些聰慧,自是知曉什麼可做,什麼不可做。

    “想必這些事情,這邊知曉了,父親該得到消息了。”宋心悠揮手令僕婦退去後,提筆想在一張紙捲上書書寫。

    可是筆到了紙上,就遲疑了,最後,將筆放置於一旁。

    她本是想傳消息給父親叔父,想到父親手裡的人脈,宋心悠又打住了這念頭。

    她是將軍府正妻,年輕輕輕便產下嫡長子,又與將軍感情甚佳,在這種情況下,穩定現有一切,方是上策。

    有些事,做與不做,意義不大,卻極可能對夫妻感情有所影響,故除非必要事情,她甚少派人去聯繫父親兄長。

    這是在向王弘毅表明一個態度,無論在何等情況下,自己都已是王家的人,絕不會做出有損王家利益之事。

    “夫人,少爺醒了,哭鬧個不停,似是在尋您呢。”外面突然有僕婦小心翼翼說著。

    宋心悠這方回過神來,想到自己那調皮幼子,面上浮現出溫柔之色來。

    “真是個頑皮孩子。”她輕嘆著,站起身,向外步去。

    “小少爺如今還在哭鬧?”

    “是的,夫人,無論給他什麼,都只是哭鬧,和前幾次情況一樣呢。”

    “這孩子,算了,這晚上的喜宴,還有賞錢,你來幫我作個章程,等回說給我聽聽,若是沒有問題,就批准執行了。”說話聲漸遠,只餘桌案上不沾半點墨跡白紙,在窗口風的吹拂下,動了幾下,又復於平靜。

    這時,宋家新宅,老管家正在與一人說話,隨後老管家入府,那人繼續在門外等待。

    又過一會,老管家從門內返回,帶著此人,再次步入府邸。

    大門在裡面人合力下緩緩關閉,街道兩旁本就行人不多,自是無人注意到這景象。

    “請隨我到這邊來。”老管家頭也不回的對身後人說著,腳步加快許多,目的地直指大老爺書房。

    身後那人靜靜無聲,只是默默跟隨著。

    對此人,老管家還是有些印象,幾次來到過這裡,接待他不是大老爺,便是二老爺,可見,此人身份在奴僕中非同一般。

    老管家領著人,偶爾說上一句話,就在前面默默帶路,很快,二人就來到了宋涵的書房外面。

    “大爺,人已帶到。”老管家在外面恭敬說著。

    “很好,你下去忙你的事去吧,讓他一個人進來。”片刻後,裡面傳來宋涵聲音。

    “諾。”老管家應聲,退出幾步。

    在離開前,給距離書房有段距離的幾名護衛使個眼色,他們明白的點下頭。老管家這方放心的離開。

    老管家帶的這人,年輕雖輕,很是沉穩,在宋涵吩咐過後,便推開門,步入書房。

    此時書房內,只宋涵一人,其正於書案後就坐,執一書在手。

    見他入內,宋涵淡淡點頭,道:“回來了?”

    “見過主上。”青年一入書房,輕輕掩上房門,跪倒在地,給宋涵行禮。

    宋涵說著:“起身吧,說說你這次收穫。”

    “是,主上。”這人忙站起身,在距離宋涵不遠不近一地方站定,將自己獲知的前方情報,一五一十報告給宋涵聽。

    大意還是這個——王弘毅大破魏存東,逼降杜恭真,奪取了紅澤、定原兩郡。

    聽完之後,宋涵好一會沒有出聲。

    只見他閉上雙眼,傾聽著,好一會,方猛地睜開雙眸:“你且先退下吧,自去賬房領三十兩紋銀賞。”

    “小的謝主上賞賜。”這人忙施禮謝恩,見宋涵似想獨處,忙小心翼翼退出去。

    兩旁護衛見他走遠,這方走近些書房,繼續護衛。

    不一會,書房內再次傳出宋涵聲音:“來人,去把二老爺請到我書房來。”

    “是,主上。”一名護衛在外面應聲,腳步聲漸遠。

    宋涵一人坐在書房內,臉上表情平靜,心中極為振奮。

    “真是未想到,竟能做到這一步。比我所想的,發展更快。”他自言自語著說著,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接下來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外面腳步聲漸響,書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又被人關上。

    宋涵抬起頭,看向有二弟宋恆說著:“二弟,有一個消息,為兄要告訴你。”

    見自己兄長平靜話語中,隱藏著激動之情,宋恆略皺下眉,隨即恍然說著:“有定遠將軍的消息了?”

    一柱香時間,足夠宋涵將事情講清楚,很顯然,越講,宋涵越是興奮。之前被強壓下的興奮之情,在自家兄弟面前,無須掩飾。

    “在短短不到一月內,先是大破魏存東,隨後成功招降杜恭真,並且還攻下了定原郡……哈哈這下我家女婿,必可一統蜀地了”宋涵對此,甚是歡喜,說話之時,笑起來甚是開懷。

    尤其是王弘毅此舉,大破魏存東,魏存東就堅持不了多少時間,要替被斬殺七十一人宋家人報仇,就指日可遇,作為宋家家主,宋涵自是極為開懷。

    宋恆看著宋涵坐不住在書房裡轉來轉去,笑的說著:“大哥,說真的,上次見到你這副模樣,應是娶親之前吧,真是懷念啊,這麼多年過去了……”

    最近宋恆的心情很不錯,不說自家生意,在文陽長定兩郡開的火熱無比,又得到王弘毅支持,可以說,在王弘毅統轄之下的領地上,商人中,就是宋家最為顯貴了。

    而且在成都時,為了避免魏存東猜忌,這商業機構不敢多顯眼,現在就沒有這個顧忌了,和分散在各地的宋家分支陸續取得聯繫,公開發展,經他們兄弟二人之手創建起來的商業機構,較之在成都府時不但恢復元氣,還強了一些。

    曾經有人勸說,這財富太顯眼了,宋涵卻說著:“吾宋家少插手軍政卻是正經,這錢財卻是無妨,歷代只有賞賜錢財,哪有我等外戚財多而抄沒?”

    現在聽說大仇將報,自家女婿連連大勝,有望蜀地一統,這時,他的心情,自是非常不錯。

    宋涵卻沒工夫體會自家兄弟的幽默,突想到一事,皺眉說著:“對了,為兄亦聽說一件事,朝廷下達了一道旨意,對定遠將軍進行了申斥,這事,會不會對定遠將軍有所影響?再怎麼樣,這畢竟是天子啊……”

    看自家兄長關心則亂,宋恆嘆了口氣,敲了敲桌面,笑瞇瞇地說著:“大哥,你是一時歡喜,糊塗了,你我想到之事,定遠將軍會想不到嗎?”

    “這時天下已亂,再亂上一程,又能如何?不過是群雄逐鹿而已,展看蜀中各郡,這道呵斥的旨意,還有誰能接旨?又或者說,他下這個旨意,又有誰能勤王事?”

    宋涵聽了,愕然地看著自家兄弟,醒了過來,這道理他豈不懂,只是一時歡喜,就糊塗了罷了,當下就啞然失笑,帶著淡淡笑意,拿了塊點心,小心放於口中,坐於一旁,咽起茶水來,不知怎麼,心里便一鬆,在椅子上落座。

    “你說的沒錯,為兄糊塗了,把皇帝看的太高了。”宋涵嘆的說著:“現在大地各州爭龍,各有牽制,只有蜀中封閉,沒有任何牽制,只要有能統一的明主出現,就幾乎沒有任何懸念。”

    宋恆一笑:“大哥,你剛才只是迷在其中,現在就明白了。”

    說到這裡,有些擔憂的說著:“蜀地一統,稱王容易,稱帝難,不知道定遠將軍,是否能在大勝之後,依舊保有理智和進取之心?若是只滿足蜀地稱王,這以後的王業,終是不長。”

    蜀地,地域廣闊,經濟條件優越而又相對封閉與獨立的地理。

    蜀地的經濟實力,一直處於全國上游。

    《蜀志》稱:沃野千里,土壤膏腴,又有魚鹽銅銀之利,浮水轉漕之便。家有鹽銅之利,戶專山川之材,居給人足,以富相尚……”

    蜀地有劍閣和漢中之守,夔門和三峽之險,易守難攻,可真因為這樣,歷代蜀王都被鎖龍,不思進取,往往偏一隅自保。

    說到這裡,宋涵臉色凝重,說著:“這事大有可慮,這時先看看。”

TOP

第一百零三章蜀龍(下)

    文陽府.褒忠祠,天上下著薄薄的小雨。

    一萬大軍雲集於褒忠祠外,這是由於新的二郡需要軍隊鎮壓,但是就算一萬,也是無邊無際。

    此時,褒忠祠前數里,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軍人,同時佈滿了密集旗幟。

    一萬人列了一個大陣,靜立不久,軍陣中傳出一陣巨大的呼嘯:“吾主萬勝”

    聲音震耳欲聾,在山呼海嘯的歡呼聲中,一個大車緩緩越眾前行。王弘毅身著定遠將軍的官服,在密集親兵護擁下,來到陣前。

    後面跟著諸多的大將,其中就有著杜恭真,風吹得大旗獵獵聲響,片刻,整個軍陣都沉默無聲。

    “傳我命令,先上封號。”王弘毅喝著。

    “遵命”

    這時,一行人迎了出來,為首的,竟然是素兒。

    素兒此時穿著華麗的祭袍,後面跟著都是道士,只是都已經換上特製的祭袍,有著古風,都著玄色。

    奉了命後,素兒親自高舉一個金字匾額,掛上了褒忠祠,這是王弘毅親筆所書,然後依此而成的,雖然雨濛蒙,金字還是熠熠生輝。

    才掛上去,在王弘毅看上去,金字匾額頓時浮現出絲絲赤氣,片刻就縈繞著整個褒忠祠上,只是卻不濃,王弘毅觀了,心中一鬆。

    由於不是個個冊封,只是冊封一個褒忠祠,這氣運消耗並不大。

    “奉骨灰靈盒入內。”

    這時,一千軍人,各舉一個骨灰盒,端正行禮入內,大軍在外,而各將跟隨著王弘毅入內。

    這時殿中,碑已經建立,上面有上千個名字,已經雕刻上去。

    不過這時,先回去裡面,只見這大堂後面,是寬闊的山坡,微風微雨打過,山坡上一片碧綠,王弘毅不及細看,直上前去。

    到了山坡,就听鐘鼓,各按節律悠揚沉渾而奏。

    素兒命著:“入土。”

    這時,坑都已經挖好,上千軍人都一一放入骨灰盒,盒子並不深,但是也入土了,又將著土掩上,並且有著小石碑立上。

    在場的人都沒有說話,一個時辰後,都完成了。

    轉到了大廳,這時,才祭祀著巨碑。

    “將士為主征戰,奮不顧身,殺身成仁,保衛百姓平安,凡犧牲者英魂,當受祭祀,以存英靈不泯,特降殊恩於斯等,今逢時日,謹遵今例。歲歲相祀。尚饗”王弘毅親自念著,親自奉香。

    香火才縈繞而上,突然之間,赤氣大動,滲入地中,王弘毅看了上去,只見地下同樣冒出絲絲白氣,淡淡的,正在凝聚,籠罩著這碑上。

    漸漸濃烈起來,化作一片白中透紅的煙雲,說也奇怪,這片煙雲就在各個名字上存留,久久凝聚,並不散去。

    王弘毅一看,就知道這地雖然算不了什麼寶地,也是算得上一處好地,這下面就是地氣,對英靈有利。

    王弘毅看見的僅僅如此,在素兒和通玄眼中,只見巨碑凝聚著,上千人影顯示出來,這些人影都支離破碎,身上染著鮮血,見得了王弘毅,都跪了上來。

    然後就受了白紅之氣,只見有官職者,恢復威儀,無官職者,也恢復成壯年的模樣,血痕去除。

    只是氣不多,上千人很慢,王弘毅就吩咐著:“今日眾將兵祭拜。”

    “遵命。”

    只見軍令如山,一萬人在外面整齊祭拜,只見龐大的赤氣猛的湧入,本來這氣猛烈無比,但是到了金字匾額時,卻被迅速馴服,瀰漫在整個褒忠祠。

    完成了,時間也不早了,王弘毅不再觀看結果,令大軍歸城,這時絲絲雨點把整個原野,都籠罩在內,天地之間一片迷離。

    宏大的官方祭拜儀式後,香火不但沒有停息,相反此時不論堂前還是山坡上,到處是香火繚繞。

    古代最重祭祀,這英靈入土,涉及的家屬也有萬人,雖然留下著兵員控制,但是前往上香祭拜的百姓還是絡繹不絕。

    只見大凡百姓,都是先通過褒忠祠,來到了後山,在山坡密集的墓落群中,尋找著自己的家人,尋著了,先是落淚,然後祭拜,上香。

    因此一時間,雖然有著絲絲雨點,卻是到處香煙瀰漫著。

    一時間,哭喊聲,祈禱聲,連續不絕。

    一個老夫妻,後面跟著一對年輕夫妻,正給其中一塊墳地燒紙,燒完了,又珍而寶之拿出一張紙來。

    “大兒啊,你戰死沙場,但是你的封賞己經下來,有十兩銀子和十畝地,將軍還給我家免稅三年,你放心,二子已經結婚,生了孩子,會過繼你一個,這是憑藉,官府說燒給你看看。”

    說著,就把這張副紙燒了,然後喚過身旁夫妻:“二子,你們給你大哥叩頭”

    兩年輕夫妻連忙磕頭行禮。

    墳場上,這家人又回到褒忠祠內,在這個大堂上,高高的石碑上,密密麻麻雕刻著名字,是戰死將士的名字。

    高碑聳立,帶著威嚴,給人以極大衝擊與震撼。

    堂前主要是一鼎,香都投在其中,香火縈繞,還有著祭司的頌經,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產生一種肅穆與敬畏的心情。

    這時,人太多了,這家人不敢停留,稍行禮上香,就出去,出去後,就有著下一批的百姓湧入,又是上香叩拜。

    上萬百姓,祭拜磕頭,直到黃昏,才漸漸平息,素兒和一行道士,都忙的手忙腳亂,餓的半死,這時才舒口氣。

    “咒禁博士,我觀看了下,這褒忠祠,已經初步形成著冥殿了。”

    素兒也去看了下。

    只見一片灰濛蒙的區域,許多地點都是枯枝敗葉,唯有此處,格外明亮,隱隱可以看見著一片宮殿漸漸生起,雖然此片新開闢的冥宮還不完善,但是根基已經建立了。

    陽世這褒忠祠,雖然巨大,卻也只不過是五畝地,加上後面山坡,但是此時,在冥土已經開闢出了一個綿延數里的殿堂。

    素兒卻毫不意外,任何廟宇都這樣,陽世中,區區一個靈牌,就會形成一個房子,若是陽世的一個廟宇,都會演化出一大片宮殿,上千戰死靈魂,就可托庇於此處安息。

    實際上戰死的上千人,靈魂並沒有完全這個數,有的就已經消散了,或者有其它去處,但是大部分還在,有五六百數,這些靈魂叩拜了恩典,由於都是軍人,因此就開始重新組織起來。

    素兒看了看,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等不算什麼,若是專門為一人冊封,這人就有著廟宇,有著香火,有著冥宮,甚至這些的不算什麼,若是……素兒搖頭,把這念頭去掉。

    這些靈魂其實不算什麼,也沒有直接加封,但是有了廟宇或者正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接受著香火和祭祀。

    別小看這點,實際上,許多野神求了幾十年,上百年,都不可得。

    這就是陰祀到廟食的區別。

    比如說前朝的一個叫方元的人,在偏遠之地當偏將,能保一方,後被賊將所殺,戰歿後,鄉人哭慟,立祠於山,有紀功碑。

    但是這是家族及民間私建,屬不合禮義而設置的祠廟,即世俗所稱之“陰祠”。

    當時將軍廟,死而有靈,犯者立死,鄉民崇禳,多殺生命,由於這是在偏遠地區,因此殺生以祭,於蠻荒之地猶相沿未改。

    依記述,當時私建陰兵,有著號稱“亂螢夜雜陰兵火,殺氣朝參古徑雲”的句子。

    但是掙扎了三百年,直到本朝,才得以“賜立廟,贈樂器祭器以表之”,算是三百年修成正果。

    但是更多的這類鬼神,想求一正祀不可。

    素兒思略片刻,又說著:“將軍首祭,所以才一塊並到這文陽府的褒忠祠,以後必會慢慢歸於各郡各縣,畢竟入土為安嘛。各地的褒忠祠,都已經確定了?”

    褒忠祠固然不必尋太好的風水寶地,也要是益地,這當然是平真和通玄他們的事了。

    通玄一笑,說著:“文陽和長定二郡,已經都選了地址,各地方官都在建了,至於新得的二地,還需要我們去選擇。”

    “恩,還有這褒忠祠,將軍已經吩咐了,要立三極。”

    “第一級是縣級,祠祝相當於司吏,有公服,第二級是郡級,相當於典吏,第三極是州級,相當於令吏。以上都歸於咒禁司管轄。”素兒含著深意說著:“當然最好要是有能照看陰陽的人才能擔任。”

    通玄和平真頓時眼睛大亮,心中暗想:“全蜀十八郡一百零二縣,就有著一百二十三個位置,這可是掌握蜀地三成以上的陰司大權。”

    心中頓時圖謀,素兒卻是微微冷笑,知道這事不可能假手於​​人,這褒忠祠,實是蜀王甚至新朝在冥土的根基,豈能交給外人手中,最多短暫交出,等以後自己培養了,自然有人接替。

    不過這事不必多說。

    人主總理江山管轄鬼神,所以人主有水德,水者玄黑,指淵也,指就是人主對冥土的掌控權,當然一代人主畢竟根基淺薄,無法和千百年積蓄的冥土相比,但在運時,也極盛無比。

    至於那些開國君主,更是受德承運,甚至可以“聖人當道,其鬼不神”,這是道德經“治大國,若烹小鮮。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論述——更是權柄

TOP

第一百零四章 論鎖(上)

六子縣,簽押房張攸之看了一遍公文,滿意的上了官印,小心合了起來,吩咐著官吏分派下去。

    片刻,伸了一個懶腰,露出了微笑,噓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自鳴鐘。這自鳴鐘是西秦買賣來,又由宋家進貢,現在由主公賞賜下來。

    這時,一個僕人呵腰小步進來,賠笑的說著:“老爺,您起得早,昨晚又睡得遲,這會是不是要上中膳了?”

    這個世界,膳只是指“餐”。普通人家都可以用。

    張攸之站起身來說著:“我先去看看叔父,和叔父一起用了。”

    說著就出去。到了外面,就覺身上一涼。外面雨點朦脆,雨隨著細風,飄飄灑灑,不時落到了服飾上。

    張攸之才到了房堊中。就看見張敏之出來:“來,跟我走走。”

    張敏之說著:“攸之,你現在對定遠將軍的看法怎麼樣?”

    張攸之沒有立刻接過話語,抬頭望瞭望四周,向近處走廊中一處長凳走去,兩人都坐下了,張攸之悠悠感嘆:“定遠將軍這次大勝,蜀地大局就基本上決定了一半了,除非魏存東突然之間恢復到年輕時候。

    “恩,這幾年,我推算之術”越來越清晰,話說,古制天下分十三州。每州都有一道龍氣,這蜀就是蓋州龍氣。 ”張敏之說著。

    “這益州龍氣,如今漸漸凝聚,前眸子我曾經找了個機會,去觀察了王弘毅二父的祖墳,發覺並無異樣。”

    “但是家廟中,卻暗含崢嶸。凝聚出若隱若現的幼龍,這就是蜀中幼龍凝聚,王弘毅身懷益州龍氣,日後必能統一蜀地。並且爭奪天下。”

    張攸之懷顧四周,見四下無人,又低聲問著:“叔父,你說說各州潛龍。”

    “自朝廷衰世以後,各地龍氣紛起。各州各有蛟龍蠢動。欲逐天下,只是有的龍氣未成,就已經天折,有到可以崛起成長,與眾龍爭奪。”

    “我只見過四龍。蜀地龍氣不說”秦地龍氣也在勃堊發之中,甚是強盛,還有就是荊州龍氣也在漸漸甦醒,至於交州龍氣,雖然有著漢人經常開墾。但是胡夷之氣太盛,因此龍氣根基孱弱,不歸正統。 ”

    “龍氣之戰,在於爭分奪秒,先成長而吞噬鄰龍,蜀地富裕。天下四分之一財富出於此中,但是蜀地有劍閣和漢中之守,瘦門和三峽之險。易守難攻,可真因為這樣,歷代蜀王都被鎖龍,不思進取,往往偏一隅自保。”

    “鎖龍?”張攸之皺眉問著。

    “這是堪輿上的說法。蜀地封閉,四周圍困,其龍難出。因此一旦有人當上蜀王,往往受龍氣影響,就算雄圖大略,也難免滋生坐享之心,不思進取,就算初期影響不大。可龍氣難出,因此出蜀爭鋒,僅蜀龍十分之二三之氣。往往難敵鄰龍,初戰失利。”

    “一旦失利。困龍之勢就成。龍氣滲透。就算英雄也不思進取,再難突破,你素受定遠將軍重視,以後必要上書,既要出蜀,又要首戰得勝,如此才能困龍破鎖,得成大業。”張敏之說著。

    張攸之聽了,默默在心,世人都覺得他是謀主,實際上一半都是隱藏在幕後的張敏之加以指點支持”這次同樣是戰略方向。

    “叔父,你有如此長,何不出仕?我想主公不會介意。”

    “哎,你有這個心,很好,可是我自己知道自己,原本就是平常之局。現在修法破運,已經不能富貴在身,而你先天有大富貴在身。我們合力,就可使你氣運合於社稷,奠定我張家的富貴。”

    聽到張敏之之語,張攸之身子一動,很是感動。

    “你現在已經為七品縣令,按我的觀察,這定遠將軍對你非常看重,你要當從龍謀主,務必小心慎重,切記切記,日後依我之見,張家少不了一個侯位。”

    張攸之呵呵一笑,道:“多謝叔父教誨,現在大勢未定,無需絕計。只有這統一蜀中後。我當爭一爭,務必使主公能破鎖出蜀,吞併鄰龍。”

    張敏之點點頭說著:“你身有氣運,只要不跨越本分,不受主公龍氣所忌諱,或者蜀龍被斬,其它的我都放心。”

    張攸之躬身應著:“是!”

    文陽再王弘毅回軍後。這時張攸之和虞良博都不在,處理事情就忙碌了許多,中午只吃了一點黑心,批完了一批,就對窗發怔。

    這時伺候的小吏不敢問,並排站在外面,不時用目光看著王弘毅。

    “我現在知道秘書司還真是少不得。”許久,王弘毅才感嘆一聲,說著,接著,抿了抿嘴唇:“各郡推舉的人,都在外面應著?”PS

    小吏就說著:“是,都在外面應著,一半是從令吏當了一年。按資提拔上來,還有一半是特別推舉的人才。”。

    說著,邊偷睨王弘毅神色。

    王弘毅聽得認真,就立刻說著:“現在還沒有科舉,這推舉就是人才來源,領他們上來吧,在側廳裡會見。。”

    “是!。”小吏應著。

    王弘毅就直接去了側殿,在中間的座位上端肅坐下。

    沒有多少時間,十幾個人就一一過來拜見,跪了一大片。

    王弘毅微笑的說著:“都起來吧!”

    這時,領頭的一個,是三十歲左右的人,恭恭敬敬捧著一個書冊,說著:“將軍,這是臣等的告身表。

    “拿來吧!”

    “是!”這人答應一聲,奉了上去。

    王弘毅一一看過,都是些推舉的人,都有些閱歷和家世,知道這時不是細查的時候,微微笑的說著:“你等都是推舉上來賢才,也都是派下去當了些時日令吏,以熟悉地方或者衙門事務,但是這點時間不算什麼,要真正領會,還需要時日。”

    “是!。”眾人連連應著。

    “這樣吧,你們都進官為從九品登仕郎,具體的工作,等我們安排了發下去。”說到這裡,王弘毅越發覺得中樞的建立迫在眉鍵。

    眾人頓時大喜,磕頭謝了,王弘毅目光一掃,看了上去,就見得各人本命之氣。

    十數人中,有三人是白氣,這也無妨,就算是白氣,也能當到正九品,現在只是從九品,沒有大礙。

    其它都是有淡紅色和紅色的氣,唯有一今年輕人,頂上卻是金黃之氣,頓時使王弘毅少少一驚。

    想了想,王弘毅就說著:“你們三人留下,其它都退下吧!”

    手指而上,就是三個,二個是深紅,一人是金黃,這三人都有些詫異,站著不動。

    “名字再報一次吧!”

    “是,臣曾望,拜見主公。”既然當上了官,就有資格稱王弘毅主公了,這人頂上本命氣,是深紅色。

    “臣胡芻拜見主公。。”這也是深紅氣,縣令之才。

    “臣張玉溫拜見主公。”這人就是王弘毅特別重視的人,王弘毅仔細想想,似乎此人有些印象,一時間不及細想,不過就算不記得也沒有關係,頂上本命氣是假不了。

    當下就說著:“你們三人,不必發到縣里了,就以從九品登仕郎的身份,進我秘書司吧,不過,話說在前面。”

    “進我秘書司,都是事關軍政要事,你們在這里當官,有幾個規矩,第一不許結交大臣,有結黨者殺。第二洩露軍機,有洩露機密者殺無赦。第三不許議論是非,有私議者嚴厲處置你們聽明白了嗎?。”王弘毅臉上還帶著一絲微笑,平平淡淡述說著,但是頓時使這三人,心裡浮現出一陣寒意。

    不過,秘書司就是小內閣,進去的人都會迅速提拔,這三人驚過之後,就是大喜,都磕頭應著:“是,臣等不敢。我等參與機要,是將軍莫大信任,豈敢見利忘義,以身家性命兒戲?”

    “你們知道就好,我只是囑咐一句。”王弘毅帶著微笑,轉了話題:“你們這就下去,去帳房領五十兩銀子,別推辭,這走進秘書司都有的待遇,回去再領令牌和官服,明天就來——一現在下去吧!”

    “遵命!”三人磕頭出去。

    等他們出去,王弘毅苦思冥想片刻,終於找出了一點前世印象。

    張玉溫據說是文藝甚高,在蜀王時出任知縣。

    張玉溫勤政愛民,廣興水利,辦了許多實事,縣人都感德他。蜀王也很欣賞,賞賜錢五萬。

    現在看來,這人還不僅僅是知縣,至少擔任知府都可以,既然能治政一方,那以後再提拔上去就走了。

    話說曾望、胡芻、張玉溫三人,都是驚喜,奉命去領了銀子。這沉甸甸的銀子五十兩,這帳房就笑的說著:“三位大人既然是在秘書司,那我們送到秘書司的院子就走了,明天大人派人拿著一——沒有人敢動手拿上一分一毫。。”

    曾望、胡芻、張玉溫三人都同意了,出了節度使府,此時正是六月盛夏,驕陽當頭,蟬雞樹靜,家家都在乘涼歇晌。

    三人沿街而行,見到前面有一家酒店。外面還放著瓜,曾望就笑的說著:“我們三人一起運氣,以後又同在一處當差,不如就進去喝上一杯怎麼樣?”

    二人都是喊好,於是一起進去。 ! ~!

TOP

第一百零五章 論鎖(下)

  文陽府熱鬧,此時的成都府,卻是舊片蕭條之景。

    自魏存東大敗而歸,整個成都府的民心便浮動起來。

    世家大族紛紛警備應變,而商人紛紛聚攏資金準備外逃,即便是普通百姓之家,做好棄家逃亡的準備。

    戰爭向來殘酷,哪怕王弘毅以仁義之名聞名於世,事關合家安危,自是不由眾人不小心謹慎對待。

    普通小民都知,不久將來,成都府必會迎來一場惡戰。

    大帥府內,一個病者,正嘆息的靠著塌枕,側望窗外風景。

    在他身旁,幾名姿色上佳的侍女,小心翼翼舉著芭蕉扇緩緩搧風,或是輕捶雙腿,為他略驅酷熱、緩解疲憊之感。

    只是此人的身體情況顯然不是甚好,侍女便是這般小心翼翼服侍著,依舊讓他面色蒼白汗水淋漓。

    這是一種病弱的白,若在往常,是絕不會出現在身上,此人給人的氣勢,向來是強而冷酷的。

    在蜀地提及魏存東,識得他的人,一般都會於腦海中閃現例如“上位者”“冷酷”“虎獅”之類形容。

    此時身體虛弱、虛弱不堪的魏存東,卻彷彿驗證了那句古話——英雄老矣。

    昔日赫赫名將,如今身上犀利之感尚存,卻平添出幾分蕭索之意來。

    剛剛吃過一場敗仗,令他大受打擊,連傷再病,連站起來亦是不能,只能勉強在每日午後,被人連人帶塌的抬到樹蔭下,略吹吹風,消消暑氣已是七月初,天氣驟熱,成都府這地方本就是濕熱之地,這時節越發讓人難耐起來,若是往常倒還可以擺放上幾盆存冰,來降溫消暑。

    可現在的身體情況,這麼顯然是不可行,只有自然之風,再加上侍女手中徐徐搧風,可讓他稍舒服些。

    魏存東半瞇著雙眸,氣息有些不穩,這種感覺自這次倒下後。一日重過一日。

    恍惚間,他有一種感覺或許這一次自己真的挺不過去了。

    會死烏魏存東在心裡嘆息著。

    雖不肯承認一日虛弱過一日的身體,卻一直在提醒著他這一事實。

    身旁年輕侍女的淡淡體香,隨著輕風鑽入鼻中,他的心卻真如老了一般,再無半點波瀾稍起。

    “時也運也,命地……。。”他再一次重複念著這一句。

    這句話,他在書上多次過,也以此嘲笑過曾經敗在自己手上的敵人,而現在,卻該送與自己了。

    “去喚大公子過來……”他忽然有些話欲對自己長子說一說,於是張張嘴,便這樣說出來。

    “主上,您說什麼?”他聲音有些小,旁邊侍女一時未聽清,於是略彎下身,恭敬的向他問著。

    “去,喚……大公子到這邊來。。”魏存東喘息了一會再次開。說。這次聲音大些,周圍幾人都聽到了。

    “諾,奴婢這便去喚大公子前來。”適才問話那侍女輕輕應了聲,邁步向院外行去。

    幾個侍女,在聽聞魏存東吩咐後,卻面現出憂慮之色來。

    主上的情況,似是越來越糟糕了,莫非這成都府真的要變天了?

    幾名侍女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人悄悄退後幾步在魏存東不曾察覺情況下,轉身離開,從側門那裡行了​​出去。

    “你說什麼?父親喚了大哥去見他?”別院內魏存東的次子魏謹皺起眉,心裡有些發悶的在房間內來回走動著。

    不得不說魏謹外表英俊有神采,從魏存東身邊走開的那名侍女,此時正站在他身旁,小心翼翼而又帶著一絲愛慕的看著他,在這種目光注視下,魏謹很快穩住心神。轉過身,對這侍女說:“秋蘭,你且先回去,若讓父親知曉你來到這裡,必會給你帶來麻煩。你們幾個對我的忠心,我已是知曉了,你回去便對她們幾人說,若有一日我得了勢,必不會虧待了你們幾人。。”

    “秋蘭會將二少爺的話帶給幾位姐妹……那秋蘭這便回去了,二少爺早做準備方好。”秋蘭的侍女說完,出門離開。

    “出來吧。。”這時候,魏謹方對里間屋說著。

    “哈哈,實是想不到,二爺您連大帥身邊的人都被感召。。”一個謀士這時從里間屋乒出來,清俊面容上,帶著幾分調侃之意。

    魏謹俊美面容上頓時浮現出幾分不屑:“不過是幾個侍女罷了,不值一提。”

    “二爺,以大帥如今身體情況來看,您也該早做些準備了。莫到了時候後悔……。”謀士思及之前聽到的消息,小心的提醒的說著。

    魏謹只是冷著一張臉,想著之前聽到的消息,轉過身,對這個今年投靠來,卻只經使他很重視的謀士說著:,這事,容我再仔細思良一下。對了,方先生。上次你曾提過你的一位出家師兄,說是能掐會算。有過人本領,若是可行的話,這幾日便帶我去拜會他一番,如何? ”

    見此,知魏謹心裡還是猶豫不絕,謀士心中一聲冷笑,卻點點頭說著:“二爺既有此令,我必遵之。”

    他們這邊說著話,魏存東的院子,大公子魏賢已被喚至身前。

    “你們且先下去吧。”喘息著。魏存東揮揮手。命身旁侍女退下。

    幾人輕聲稱“諾”退了下去。

    “賢兒,為父這次喚你過來,是有事情,欲與你說。

    ”在魏存東示意下,長公子魏賢動手。將其身體向上扶了下。魏存東勉強靠坐起來,沉聲說著:“為父的身體。已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這成都府日後的擔子,就要落於你身上,你不必推辭。 ”

    阻止住長子欲說之話,魏存東繼續說:“為父知道,你現在上去,難處很多,可換做他人,只怕你難能有性命,你的兩位舅父,都是為父手下元老,有他們輔佐於你,只須幾年,便可令成都府得以恢復元氣,至於其他,到時候再說,若你能有所成就,再為為父報仇不遲。”

    “父親。您的身體定會好起來,這成都府怎能離了您?”魏賢見父親氣息微弱,因從未見過這般示弱的父親。一時驚慌失措,忍不住開。勸慰的說著。

    “為父的身體,為父曉得……,…”魏存東何等樣人,又豈會感覺不到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對於長子的話,只是聞之一笑。

    “好了,為父手裡,已寫好繼位令文。就在這裡,你且收好。”從懷裡顫巍巍取出一物,交到長子手中,魏存東仔細叮囑道:“事關魏家存亡,切不可任性妄為。話說到這裡,再無可說。你且下去吧。為父有些累了,要歇息了。”

    “父親,請您放心,兒子定會努力保全魏家血脈,保住魏家基業,請您安心靜養,早日康復。”接過布帛,魏賢眼圈微紅。向父親行過大禮後,方才退下。

    待長子退下後,魏存東閉上雙眸,只覺心下一鬆,眼皮重了下來。

    “累……果然是累了啊。”此時,魏存東腦海裡,快速閃過這!生所經歷史事。

    一件井快速閃過,最後停在紅澤戰役上。

    戰場上,青年大將威風凜凜,嘴角含笑望著自己,雖隔的甚遠,彷彿這戰場上只他們二人。

    這張已有盛嚴的年輕面孔上,有著居高臨下的俯視。

    王弘毅在俯視自己嗎?

    自己經營成都軍數十年,終敵不過對方幾年之力?

    不甘心哪,實是不甘心哪……

    手掌微微握緊,鬆開,再次握緊,复鬆開,直至跌落下去……

    七月初三,成都府,魏存東,卒。

    “魏存東已死?魏家長子三日後將舉行繼位大典?”成都府西郊外一道觀內,觀主手執著新得消息,微微皺起眉來。

    “方虛這是怎麼做的事?已至魏謹身邊半年,還眼睜睜看著魏存東亡故,而讓長子繼位?”

    “師兄,這事怪不得方虛,魏存東次子雖剛恢自用,卻不太好說動,方虛才到他身邊半年,雖能說上話,尚不能左右其言行,這事,是咱們疏忽了。”一個道士顯是和方虛關係不錯,這時不忘替方虛說了幾句公道話。

    道士聞言,沉默片刻,方問著:“可有什麼辦法阻止其長子繼位?此子雖無半點權威。卻是有著名分。讓他在成都府穩下來,只怕對王公一統蜀地不利。”

    “你我直接出面自是不成,這事,自是容不得方外人親自動手。看是否能從魏謹身上下手,他自幼就比起兄長能幹些,只是不敵他兄長受寵,這次其兄長被立為繼承人。怕是他心中亦是不服吧?不如在煽動在這點上動些手腳,使其二子爭位。”

    觀主點頭。說著:“既是如此,便傳消息給方虛,讓他在這幾日,運作一番,切不能讓這次繼位大典順利進行。”

    “觀主,​​這樣我們介入太深了,再說,魏賢有著名分,而魏謹這人。我觀其面相,卻是有些福份的,不如我們暗中支持魏謹,拉攏些城中兵將,並且同時在裡面安**們的人,等王公大軍一到,我們就可挾之反戈。”這道士想了想,說著。

    “恩。你說的沒有錯,能破壞繼位就破壞,不能,就以圖後舉。”觀主冷笑的說著。 ! ~!

TOP

第一百零六章 繼位(上)

七月初七,魏存東長子魏賢舉行繼位大典。

    細樂聲起,幾十個侍衛執儀仗,浩浩蕩盪引到了大殿,在大石階前,侍衛留下,只由兩個親兵跟隨魏賢拾級上階。

    大典初時還算順利,人群中,魏謹恭恭敬敬站在那裡,垂首而立,目光低垂,令人看不出一點毛病。

    本來還擔心這魏家二公子在大典上鬧出事端,這時不由自主鬆一口氣。

    “請鎮北將軍上座,接收金印和黃冊。”負責此次大典的五品典儀官按規矩開口說著。

    魏賢木著一張臉,在侍從擁戴簇擁下,身著簇新鎮北將軍服,順著台階,向上走去,就要在主座落座。

    “還請大公子止步!”在這時候,一個負責禮儀的官員突然站出來,開口說著。

    聽了這話,在場眾人都向他看過去,看清是誰後,知曉內情都在心裡一嘆,本以為不會出現的兄弟爭權之事,還是發生了。

    步出官員行列,一臉嚴肅表情的這個官員,正是二公子一派的心腹官員,他的官職,隸屬於禮官,按理說這種大典上,他本無話語權,當著一應賓客,即便是他的上司,那個適才開口說話的五品典儀官,只是沉下臉,冷冷說道:“肖大人,你踰矩了。這等大典之上,豈容你七品參儀放肆? ”

    說這話的時候,五品典儀官的目光掃過下面人群中的一角,發現二公子正面無表情看向自己,不禁微微皺起眉來。

    典儀官談不上是長公子一派,但是還是支持大公子,這場典禮如果被破壞,成都府就會陷入紛爭中,給風雨飄零的成都政權帶來更多危機,所以必須保持進行。

    這也是許多人的共識。

    “上官大人,您誤會了。下官並無他意,只是覺得今日大典有些不合乎律法常理,既便是要受罰,仍要提出疑義。”姓肖的官員聽到上司呵斥,竟然絲毫不懼,硬是頂了回去,一副大義凜然模樣。

    “放肆!這時,豈容你來放肆?來人!送肖大人出去!”眼見在場眾人皆鴉雀無聲的看著這場鬧劇,典儀官的心里便是一冷,參加大典的官吏,多半是屬中立,這時,怕是不會上來阻攔,只有自己說話了,聽完肖姓官員所言,他冷冷的回答的說著。

    “上官大人……”

    “且慢……”

    卻在這時候,有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上官大人看一眼步出人群的魏家二公子魏謹,又轉頭看向同樣喝止自己的大公子魏賢。

    心裡多少有些不情願,至少自己輔佐的大公子的話,還是要聽。

    上官大人只得沉默下來,退後幾步,等著二人發話。

    “肖參儀有話要說,就讓他說好了。這等肅穆時,因某些原因出了紕漏,不是美事。肖參儀,你有話就直說吧!”魏家大公子魏賢盯著面前的二弟看了一會,目光轉向肖參儀,緩緩開口說著。

    “大哥說的甚是,肖大人,有話請講。”魏謹隨即接口說著。

    兄弟二人看上去甚是默契,二人因境遇有所不同,關係其實是很冷淡,對此,外界早有所耳聞,見到這等場面,眾人心裡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個個面無表情,怕出現什麼兵變之事,自己反受了牽連。

    肖參儀此時,已清了清喉嚨,朗聲說著:“大公子,下官並非對您有所不滿,只是就事論事。接下來,若有冒犯,還請大公子海涵。”

    魏賢冷冷的看向他,示意他繼續。

    肖參儀這方繼續說道:“既然如此,那下官便冒犯了。對於大公子接任大帥一職,下官有三點疑問。第一,聽聞在大帥去世前,只召見過大公子您,這事可屬實?”

    “確有此事。”

    “第二,大公子手上雖有大帥遺令,最近月餘,大帥一直臥病在床,這印章若是被人盜用,也未嘗不可能……”

    “放肆!你這是在懷疑大公子手中遺令的真實性嗎?”旁邊有人呵斥的說著。

    “下官早已說過,這只是下官的質疑……還有一點,按成都府習俗,父喪,子需七日後方可沿位,不知大公子為何匆忙繼位?”說到這裡,肖參儀意正嚴詞說著:“這等繼位大事,臣等既忠於大帥,就要分個清楚,不可有絲毫淆惑。”

    “二弟,這也是你想知道的嗎?”聽到這裡,魏賢冷冷一笑,不看肖參儀,反看向站在不遠處的二弟魏謹。

    魏謹在眾人面前,恭恭敬敬的向兄長行了一禮,淡淡的說著:“大哥,小弟自是相信您,但這事事關我魏家宗廟,還需您做出一個解釋來。”

    “呵呵……”不知為什麼,大公子魏賢突然苦笑兩聲:“二弟,既然如此,那請父親其餘幾份遺令了。”

    其餘幾份遺令?

    聽到這話,魏謹心里便是一突,一種不安感,突然從心而發。

    為何得來情報中,父親死前只留給大哥一份遺令……莫非父親還有後招?
    想到父親生前作為,魏謹額頭有冷汗冒出來。

    這時,在大公子示意下,有幾人從官員隊伍裡走出來。

    看到他們,魏謹瞳孔猛地一縮。

    出來的,並非他之前所想的,大公子的親族,出來的幾人,都是平時跟隨在魏東存身邊的心腹和重臣。

    看來父親真的留了遺令在他們手中?

    其實就算是沒有遺令,這幾位重臣一站出來,大局就定了。

    失算,這次,真是失算了。

    “大公子,您終於想通了。”對這個新主,幾位老臣老將行禮,隨之一人站出來,衝著在場眾人說著。

    “既然事情已到這地步,那程某就在此說明,依賴主公信任,於半年前,與我五人密話,授予一事。在我五人手中,各有一份大帥生前所書遺令,早在半年前,大帥便已決意立大公子為繼承人,並提出他去世,最多三日大公子必須繼承帥位,不得延誤時日。並令新主,封大帥次子魏謹為井城縣令……”

    “井城縣令?我不信……”一直表現謙和有禮的魏謹在聽到這責任命後,終忍不住崩潰的出聲。

    明明自己才是最優秀的魏家子孫,為何父親大人只看得這個大哥?

    不甘心哪!

    這程指揮使冷笑一聲,突的提高了聲音:“來人啊,把這肖賊拉下去。”

    猛的上來二個親兵,一語不發,先打掉了肖參儀的官帽,然後就拉下去,肖參儀頓時大驚:“饒命啊,二公子,救命啊!”

    拉出去片刻,一聲慘叫,喊聲頓時中斷,整個殿堂頓時鴉雀無聲,魏謹頓時臉色蒼白,握緊了拳。

    得知此事時,王弘毅正在後院逗著自己孩子,聽聞張玉溫在書房等候自己,只得不捨的放下孩子,來至書房。

    “主公,屬下剛得到消息,魏存東已死。”見王弘毅進來,剛關好門,張玉溫將剛獲知情報,告知與王弘毅。

    “何時的事情?”聽到這消息,王弘毅倒並無多少意外,以魏存東那情況,的確活不長久。

    “三日前的事情。”張玉溫說著。

    “三日前,他的兒子已繼位?是哪個?”想到之前情報中提到的魏存東二子,王弘毅問的說著。

    “是長子魏賢。”

    “長子繼承帥位啊!”王弘毅記得情報中寫的明白,魏存東二子裡,長子性情溫吞,卻很得魏存東喜愛,次子性情倒隨其父,只是在家族中地位更低些,卻在成都府有些自己勢力,本以為魏存東一死,奪得帥位的會是其次子。

    “這麼說,魏存東在生前做了部署?”

    “情報上只提到,魏存東在生前立下幾份隱令,分別在長子及幾位心腹手中,並且吩咐新帥冊封二公子為井城縣令……”張玉溫回答的說著。

    “井城縣令?呵呵,這魏存東對次子倒的確狠了些,據說此縣處於邊緣,和土著相連,人口不多,又常遭鄰郡掠奪。不過這份遺令怕是不會輕易被取出來的吧?應是這位二公子做了些什麼,才令致使這等遭遇……”手指敲擊著桌案,王弘毅笑的說著。

    “是,您親看,不過據說二子事後哭喊求饒,沒有立刻趕著上任,還在成都城!”

    “蕭牆之亂嗎?”在看過張玉溫遞過來的情報內容後,王弘毅這樣想著。

    尋思了片刻,對一旁的張玉溫問著:“你對此有何看法——出兵的話。”

    自然想考察下此人的才能。

    “主公,此時出兵成都府,勝算十成,損失也不低。成都府是蜀地首城,城高牆厚,無論防禦或是實力,不可小視。”

    “魏存東新死,餘威還在,成都府上下有內亂之向,卻尚未成形,此時出兵,他們必會同仇敵愾,給我軍造成不必要折損。”

    “並且這時長途跋涉前往成都府,並非上選。紙甲透氣性雖比尋常鎧甲要好,但在這雨水多的時節,會造成一定的戰鬥力下降。”

    說到這裡,張玉溫建議道:“不如休整兩月,兩月後再舉兵進攻成都府。”

    “你說的還可以。”王弘毅微笑的說著,這正合心意,事實上,早就知道魏存東已死,曾經據高樓,遠遠望氣。

    本來凝聚在成都的白中透紅的氣運,已經漸漸散去,但是還沒有散盡。

    實際上,王弘毅已經派人潛入成都府,不但是製造事端,挑撥魏家兄弟,增大他們之間矛盾,而且也開始接觸和拉攏成都官員。

TOP

第一百零六章 繼位(下)

九月,成都府街道上,行人漸漸多起來。

    七八月的燥熱天氣,於此時已然消失不見,換之是爽涼之感。

    兩旁樹木,枝葉隨風擺動,盛綠色彩下,掩藏著是衰敗的先兆。

    大帥門前,白綢已然揭下,大門護衛一個個和往昔一樣堅守崗位,一種凜冽威嚴,卻隨著老帥歸西而漸漸消去。

    初登位時,魏存東餘威還在,可現在過了二個月,終於成都上下的人,清醒的認識到,魏存東已經死了,強人不在了。

    大門前一溜馬車,都是中等樣式,少有豪華者。

    這情形,卻是兩月來常見,往昔往來於大帥府的豪族大戶的子弟,現在一個個少見踪影,換之,卻是些欲藉機上位的小官員,這些人,在老帥在世時,連大帥府也是難進。

    現在,卻成了大帥府常客。

    不得不說,雖是同樣位置,不同人來​​坐,到底威懾力不同。

    “大帥,您且放心,這些事情,小的定會辦得妥當,定不會辜負您的信任。”會客廳內,幾名青年,正與新帥魏賢說話。

    因涉及到修築城牆、募捐款項諸事,說話的青年,很是自信的向上座那人保證著。

    魏賢看著對自己連連保證的這幾人,心裡輕輕嘆一口氣。

    其實,若非自己權威不夠,又何必與這些人浪費口舌?

    他不是沒想過,效仿父親,對不聽話者實行鎮壓,二弟和幾位族人,以守孝為名,遲遲不肯前往封地,手下官將都是父帥舊臣,手掌大權,對自己命令雖不違抗,但也並非震懼,這情況下,給人以把柄,只會令自己處於尷尬處境。

    罷了,只需再給一年半載時間,自己便能收服些勢力,扭轉如今局面。

    想至此,魏賢面上帶著和熙微笑,說著:“既是如此,此事就交與諸位了。”

    打發掉這幾人,管家從外面步入。

    魏賢嘆口氣,微帶些疲倦的看向他:“二公子那邊情況如何?”

    “回主上的話,二公子這段時日,在新府守孝,除請來的和尚道士為老帥念經祈福,未見有官吏出入。”

    “他若真有孝心,倒好辦了。”魏賢揉揉眉心,說著。

    “大公子,還繼續派人盯著嗎?”管家小心翼翼問著。

    魏賢沉默片刻,說著:“他再拖,也不能拖過百日守孝期,再過些時日,他就要起身前往井城縣了。這段時日,你們日常監督就是了。”

    已過去兩個月有餘,現在大局已定,對方縱是不憤,不會有辦法改變,對這二弟,他倒是不怎麼擔心了。

    只是憂心文陽郡動靜。

    “本以為兩月前便會迎來一場惡戰,實是想不到,對方絲毫動靜皆無……莫非,是文陽長定兩郡出了問題?”

    魏賢還真是盼望事實便是如此,他現在缺的正是時間。

    給他一年半載,就算是無法收服父親留下整個勢力,至少不會如現在這樣,處處受人所製,不得施展。

    他卻不知,就在他思索此事時,王弘毅已在文陽府做出決定,舉兵朝成都方向而來。

    聞此消息時,魏賢正在閱讀父親所留書簡,看到精彩之處時,管家踉蹌蹌從外面奔入,狼狽模樣,實屬少見。

    “出了何事?”蹙起眉,看著管家不住喘息,魏賢緩緩問道。

    “主上,剛有探子來報,說是文陽軍朝成都府方向來了!”管家喘一口氣,很是順溜的將話說出來。

    “你說什麼?”魏賢大驚:“此事當真?那個探子現在何處?帶他進來!”

    “諾!”

    與老帥在時不同,魏賢對身邊人很是信任,因此,本不該通過管家報於自己知曉的情報,也可讓管家接觸。

    聽到主上吩咐後,管家很快便將探子帶到魏賢面前。

    “將軍,文陽府起兵二萬五千,已經浩蕩前來了,由王弘毅親領。”

    聽著對方將打探到情報再重複一遍後,魏賢終是慌了神。

    雖已是新帥,打仗之事,他卻是經歷甚少,這時,竟然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到底是管家跟在老帥身邊時間久了,見新帥來回於房間內走動兩趟後,終是小心翼翼提醒:“主上,老奴是否去請幾位大人去議事廳候您?”

    魏賢這才想到應該做的事,心情漸漸平復下來,說著:“恩,你這便去請……”

    想了想,這時,竟不知該用誰,又不該用誰,到底是沒有自己班底,對父親班底諸人雖識得,卻並不甚了解。

    剛繼任兩月有餘,便遇危機,實是令他茫然。

    不過總算是魏家子弟,這茫然只是在心裡一轉念,到底未顯現出來。

    隨後點了幾個父親甚是器重的大將。

    又補充道:“再叫上葛壽,以及仲邢二人。”

    這二人算是自己一派,雖只是副將,多加培養,有可能有所作為。

    管家應聲而去,不到一柱香時間,眾人在議事廳聚齊。

    當魏賢將得到情報告與眾人知曉後,議事廳內,片刻間沉默下來。

    “怎麼,文陽軍還未到,諸位便怕了不成?”雖自己內心亦是畏懼,作為新主,魏賢只是為人寬厚些,卻並不傻,亦非無能之輩。

    只是權威不足,不能令眾人服自己。

    這時,他自是曉得,文陽軍攻下成都府,就是魏家消亡之時。

    他可清楚記得,去年父親滅掉的宋氏一族,與文陽長定之主王弘毅有著何等關係。

    別人若歸降王弘毅,或許尚可,魏家子弟歸降王弘毅,便是自取滅亡。

    面對著沉默下來的諸將,魏賢只得沉下氣,讓自己盡量做的像一方主帥。

    “大帥,當務之急,一是增派人手,固守住城門,二是多備守城之物,三是聚集城中軍隊,並防止有人藉機製造城中恐慌,還有若有可能,派使者,前往附近郡城,請求支援……”

    成都府有防御之力,聞文陽軍前來的諸人大驚過後,開始有人進行佈局建議。

    魏賢雖心中不安,到底還是聽取意見,立刻準了。

    成都府這邊開始人仰馬翻的備戰,距離成都府尚遠的一處坡地上,原地略作休整的文陽軍,已是佈滿整片曠野。

    王弘毅此時已翻身下馬,與隨行幾員大將,圍坐一圈,正對著一張簡易圖指指點點。

    “主公,若從這條路走,不出五日,便可抵達成都府。”一大將指著圖中一點,向王弘毅建議的說著。

    此時王弘毅卻目光落在地圖另一角,心裡改變了主意:“若是我軍先不前往成都,而是繞道,去取陽樂郡呢?”

    王弘毅指著成都府另一面的陽樂郡,頗是興味的說著:“如是先取陽樂郡,那成都府便會成一孤城。成都府是繁榮之地,能在戰鬥中少些破損,我軍接手後,會省心不少。”

    “陽樂郡?”旁邊一員大將想了想,忽地說著:“此郡太守,應是裴成炎吧?此人倒是有些本事,只不過向來唯魏存東馬首是瞻,此去怕是一場惡戰。”

    “先取此郡,對攻克成都府極為有利。”王弘毅說著,思至此,他終是下定決定,對左右人等說:“通知下去,軍隊改道,移師陽樂郡。”

    “諾。”

    陽樂郡,郡城中本是一片平靜,卻隨著一騎的奔馳而過,帶起焦躁氣息來。

    “太守大人!太守大人!大事不妙了!大事不妙了!”得到情報的一個官吏,連跑再喊,在得到通報後,奔跑至太守裴成炎面前。

    “到底出了何事?如此大驚小怪?”裴成炎慢悠悠說著,這吏是他的侄子裴信。

    “太守大人!文陽的定遠將軍,帶著二萬軍,直撲陽樂郡來了!”裴信急的說著。

    “定遠將軍來了又如何……”裴成炎依舊慢悠悠說著,卻突然停下動作:“你說誰來了?”

    “定遠將軍!定遠將軍帶著二萬軍,朝陽樂郡方向來了!”

    重複的話,頓時讓裴成炎頓時一驚,連手裡的杯盞落地,都是不知,他猛的立起來,厲聲說著:“此事當真?若有虛假,軍法處置。”

    “大人,叔父,這事怎敢謊報啊!文陽大軍已離城不足三十里了!”裴信帶著哭腔說著。

    聽到這話,裴成炎臉色蒼白,在房間裡徘徊著,但是還是力持鎮靜:“城中還有多少兵?”

    “大人,城中原本有三都兵,但是給大帥當初抽去了二都,現在只有一都了。”裴信說著。

    “還不快去召集大將,議怎麼樣抵抗?”裴成炎就吩咐的說著,見著裴信不動,皺眉說著:“你有什麼想法?”

    裴信突然之間撲在地上,跪地叩頭,哽咽說著:“現在城裡只有一都兵,只有一千五百人,這一千五百人,如何抵抗著二萬大軍?”

    “住口,一千五百就不能抵抗了?古來都有千人守上幾個月的!”裴成炎大怒,呵斥的說著:“別讓我再聽見這無君無父的話,還不下去!”

    “叔父,你想想,現在大帥已死,新主軟弱,叔父,我知道你受了大帥的恩,想報君,可是這一千兵怎麼抵抗,再說,王弘毅大軍一到,豪門大戶各有異心,難道不會集眾開門?”

    “叔父,你敢殺盡城中豪門收其私兵,以抵抗幾個月嗎?”說到這裡,裴信號泣之聲頓時拉高,充滿著房間:“若不如此,只怕三日都不到,這些豪門就要拿我們裴家的人頭來獻城!”

    “叔父,你要為我們裴家滿門想想啊!”

    聽了這話,裴成炎心裡猛地一悸,剎那間臉色煞白。

    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懷天心,施德養。不屈表示世人要有愛。

TOP

第一百零七章 明悟(上)

  陽樂郡

    一眼看不到邊的定遠軍,純紅旗號密密麻麻,迎風飄舞。

    中間,有一個巨大的車駕,幾桿巨大的帥旗挺立著,周邊護衛盡是

    精銳。

    “主公,先鋒就交給我吧!”這時,赫義第一個站出來。

    眾將不由暗罵了聲:“老不死的!”

    連忙又喊著:“主公,這先鋒交給我吧!”

    正在爭相請命之中,突然前陣傳來警號。

    眾將一時啞聲,和王弘敫一起,看向遠處,只聽哐啷有聲,高大的

    城門緩緩大開,不由面面相覷。

    片刻後,就听馬踏聲響,數騎飛奔而出,手揮赤旗,高喊起來。

    “陽樂繹降了?”王弘毅怔了下,醒悟過來,吩咐的說著:“讓他

    過來。

    片刻之後,信使數人已經奔出,其實這信使就是裴信,到了大軍雲

    集處,數人翻身下馬,直奔中軍。

    片刻後,裴信就跪在了面前。

    “你是說裴知府和都指揮使薛剛願降?”

    “是,我等願降。”裴信立刻應的說著,毫不猶豫。

    王弘毅凝視的看著,只見這人年輕很輕,一身九品官袍,身長六

    尺,一雙眸子幽黑髮亮,讓人印象深刻,不由多留了幾眼,就見著此子

    頂上一根赤紅之氣。

    看了一眼也就罷了,說著:“既是如此,裴知府和薛剛深明大義,

    棄暗投明,本鎮很是欣慰,令上下官員,還任原職,記錄在我鎮官體

    中。

    裴信頓時大喜,磕頭改口說著:“臣領命,這就回去禀告。”

    說著,這人再行禮,轉身出去,片刻後,又奔騎回去,入城不說。

    眾將面面相覷,不由都有些瀉氣。

    下面實在沒有太多的技術含量和值得濃墨重彩,片刻後,城門大

    開,一行人全部出來,站在一處的是郡內各級官員。

    還有一片黑壓壓的是軍隊,由一將帶領。

    這時,卻下起雨來,雨水不大,細雨濛蒙,當王弘毅到達時,官

    員和將領,轟然一聲齊刷刷的跪倒在地,哪怕地上已經濕漉漉。

    荇牟L後,出降中立出一人,又唱出名來,按照身份的高低。

    “諸位首舉義幟,棄暗投明,當為世人表率,在本鎮內,官任原職

    吧!”王弘毅在車馬上,說著。

    不過王弘毅還不親自入內,一揮手,丁虎臣立刻率領著黑衣衛步

    軍,開始進入城內,沿途檢查,並且看守關卡。

    這是防備假降,要知道,歷史上多的是假降,一旦騙入城中,關上

    射殺可是經常的把戲,在接管一切,完全掌握局勢之前,都容不得絲毫

    的鬆懈。

    不過這誰都理解,因此裴成炎和薛剛都很識趣,沒有絲毫阻擋,此

    時,只有隻有大隊人馬沿街行進沉重的腳步聲。

    秋雨中,在陽樂郡,自然不會有什麼百姓挑漿引食夾道歡迎的情

    形,各家各戶,都是門戶禁閉,不敢出來,隱隱露頭的人家,已經是大

    膽了。

    片刻後,各個要害地點,都已經站了上去,街道上更是三丈一哨

    五長一列,個個肅容而立,作出警備。

    見此情況,王弘毅很是欣慰,這才定神打量著。

    裴成炎和薛剛都是有著金黃本命氣,頂上雲氣翻滾,顯是新陳代

    謝,現在又趨於穩定,王弘毅就笑的說著:“兩位請起……這位是薛將

    軍? ”

    “罪將不敢!”薛剛起身,保持著謙卑和恭敬的姿態,轉身喝著:

    “眾兒郎,還不參拜定遠將軍?”

    一千五百人,頓時半跪行軍禮,拜的說著:“拜見將軍。”

    令行禁止,頓時讓王弘毅對他的評價又高了幾分,魏存東為一代梟

    雄,手下還真有不少將才啊!

    王弘毅轉念說著:“裴知府。”

    “主公有何吩咐?”裴成炎聞聲一振,立刻恭身聽令。

    “你為知府,這時初降,說不定些亡命趁機掠奪,你率官員安撫,

    我給你一營兵,臨時組成巡城隊,糾檢不法,敢有乘機私掠燒**,斬

    立決!”這其實是非常正常的入城規矩。

    “同時,二萬大軍住宿,你也配合安排一下。”

    裴成炎怔了一下,面上閃過喜色,深深看了王弘毅一眼,躬身應

    命。

    之後,大軍雲集,不斷入城,直到五千人進去了,這時王弘毅才

    舉兵入城。

    第一時間,原本的太守府,被清洗,原本人員被迅速趕出去,士兵

    和隨軍人員密密麻麻,湧入府邸勺

    太守府規模很大,王弘毅習慣性到了書房,推開窗口,就能看見

    不遠處的大廳,還有著結滿了黯紅色苔蘚的城牆。

    這時,王弘毅早就脫了盔甲,坐了凳兒,又有人端了洗腳水,親兵

    跪在地下撩著熱水洗腳,這一洗,就舒服了。

    張玉溫伴隨著,他

    卑微,這時才上前賀喜:“賀喜主公,陽樂郡不戰而降,又得

    了一郡,東益州就只有成都沒有下來了。 ”

    頓了一頓,又說著:"成都雖是固城大城,可是臣以為,魏存東

    已滅,,魏賢雖然已經繼位,卻威信權威都無,下面文武誰能真正聽從號

    令? ”

    “孤城不可守,陽樂郡不戰而降,對成都打擊甚大,我看主公只

    要兵圍成都,城中豪門大戶,甚至文武都要想著辦法投降了。 ”

    “你這話,就說的透徹了,這威望這事真是不可思議。”王弘毅帶

    著冷冷的微笑,幽幽的說著:"若是魏存東活著,雖然身體不行,但

    是就是能鎮的住局面,斷無投靠這理。 ”

    說著,王弘毅穿上襪子,又套到了二齒木屐土,起身在地上散步,

    覺得身體一鬆,又嘆的說:“士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

    攻城,說的真是,但是真依我的看法,還是人心吶!”

    張玉溫聽了這話在思量,連忙說著:“是,'智者不惑,勇者不

    懼,適者有壽,仁者無敵',這話說的實在,孟子也說,▲仁者無

    敵,王請勿疑',主公就是施仁,所以才有出降這事,這都是主公的德

    行啊!”

    聽了這話,知道是奉承,也是這人心裡所想,王弘毅眉頭一舒,心

    頭大為快意,哈哈一笑,不過,他說的本意不是這個。

    人道之事,在於集人,首先自然是強弱。

    王弘毅殺陳翔、斬呂濟、誅李家、滅柳鎮,降杜恭真,敗魏存東,

    數年之間一連串大勝,足可見器量,現在擁有四郡,實力已經遠遠凌駕

    於上,這實力對比,表現在外,就是王弘毅威嚴和氣敏越來越盛,因

    此陽樂郡不戰而降。

    其次就是有沒有核心的骨幹,歷史上,雖然不利,但是戰到最後

    一息的人,多的是,王弘毅相絡,魏存東沒有死的話,說不定就是數万

    軍圍困數月還是克之不下,而不是現在成都人人惶恐,思圖出路。

    想到這裡,暗暗凝視著頂上氣運,只見自入城後,就有一大團白氣

    湧入,震動著鼎都在嗡嗡作響。

    不過到底容納得下,才過了一個時辰,就漸漸平息,只見鼎裡已經

    有五分之四,白氣在翻滾著,漸漸同化成淡青色。

    餘下的白氣,還在不斷滲過來,速度就慢了。

    這時,王弘毅悠悠踱著,臉上泛出微笑:“現在大軍休息三日,先

    去成都散佈陽樂郡已降的消息,使其發酵,三日後舉兵前去,才可順利

    獲得果實……你現在是秘書處的人,這裡的事你要多操心,有什麼消

    息,立刻通知我!”

    王紅毅說一句,張玉溫便躬身答應一聲"是”,未了說著:“這時

    差不多要擺好宴會了,主公是不是可以過去了? ”

    王弘毅說著:“這就過去吧!”

    這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伸欠著筋骨,在親兵帶領下,前去大廳,

    這處甚是精美,中間池水假山,橫穿一條小溪,活水繞廊穿房而去。

    這時,大廳裡,已經擺了數十席,上面已經盛放著各色菜餚,還有

    著各種各樣的酒,這宴既是慶功,也是安撫,實在是少不得,王弘毅

    只得前來。

    到了裡面,等候的降官降將,以及原本帶的眾將,多身著官服,

    見了,都磕頭:“臣等拜見定遠將軍。”

    “起來吧,不必多禮。”王弘毅掃看了一眼,吩咐的說著:“都

    入座吧!”

    王弘毅先入座,各人都入座,這是古席,一般身份高的,都是一人

    一座,稍低些的二人一席。

    當眾官眾將紛紛落座後,就有僕人上酒,眾人紛紛起身高聲說著:

    “臣等舉杯祝主公萬勝,願主公開得太平。”

    “此志還需眾位共勉!”王弘毅的酒幾次檢過當然無毒,這時也笑

    著舉杯,一口飲盡,放下了酒杯,掃了眼眾人,只見裴成炎放下酒

    杯,眸子清明​​,風度翩然,心中突然有著明悟。

    』陋室銘》: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

    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

    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務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

    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自己再進一步,就是蜀侯,這不是“談笑有鴻儒,來往無白丁”,

    是“談笑多將相,來往皆命才”0

    裴成炎這等都是命世之才,懷有氣數的人,以後就是滿目都是了。

    想到這裡,看過明堂高柱,遠處巡兵密麻,燈華交錯,再遠處,星

    空之上,無數星光一片燦爛。

    一時間,胸中開闊,似將這星空都容下。

TOP

第一百零七章 明悟(下)

成都府

    魏家別宅內,魏謹正在房間內躺著,在身旁,幾個少女捶腿的捶

    腿,揉肩的揉肩。

    魏謹的心情顯然很是不好,閉目過了一會,猛地睜開眼睛,一腳踢

    開了右腳邊正給他捶腿的少女,冷聲說著:“用這麼大力氣,你想捶死

    我嗎? ”

    二公子,奴婢錯了,奴婢錯了,請二公子息怒!”這個侍女嚇

    魏謹本想命人將她直接拖下去,多年來隱忍功夫,到底讓他慢慢

    平復下心情,揮揮手,魏謹不耐煩的說著:“罷了罷了,你下去吧,換

    秋蘭進來。 ”

    “是,二公子!”侍女見二公子並未懲並訇己,很是感激的應聲說

    她出去後,不一會,一個姿色灸佳的少女,從外面步進來,打扮的

    很是低調,釵環裙襖,卻顯是符合這位二公子喜好。

    “秋蘭見-過二公子。”盈盈下拜著,少女垂首輕聲說著。

    “你們幾個且先下去,這裡留下秋蘭服侍便好。若非本公子傳

    喚,閒雜人等,誰敢在這段時日饒了本公子興致,後果你們是知曉

    的……”後面的話,魏謹未說,在場的人自是明白。

    要說,魏存東這兩位公子,在籠絡人心方面,自是有些手段,雖權

    威不夠,至少,在日常起居方面,風評尚可,不至於臭名昭著。

    即便魏謹這樣平日里以風流儒雅自居者,對下人有著生殺大權,若

    是惹到了他頭上,雖然不至亍死,但是家法的鞭子也是讓人​​心驚膽

    戰。

    並且這個時代,奴僕死上幾個,不會對名聲有太大的影響。

    因只訂過一門親事,還尚未完婚,在魏家次子府邸,只是些通房暖

    床侍女,妾室尚無一房,因此誰能得到魏謹寵愛,便很可能會有出人頭

    第的一日。

    因此對這新來很是得寵的秋蘭,原本服侍魏謹的眾女,自是極為排

    斥,可架不住人家得寵。

    見其打扮的楚楚可憐,一現身便得到公子關注,眾女目光若是能殺

    人,此時,秋蘭此時早死去上百次了。

    “諾。”雖有些不甘願,既然主上吩咐下來,只得照辦,諸少女

    出去時,都嫉妒憤恨的瞥一眼面前這少女,秋蘭嘴角含笑,卻只是低頭

    不去理會,令那些女子只得憤憤離去,不出所料的話,今夜定會有不少

    人難以入眠。

    “過來。”待侍女走出去,魏謹朝對少女勾勾手指,秋蘭立刻走

    “公子,您都有一個月未見秋蘭了,莫非是把人家忘了?”秋蘭很

    “呵,怎麼會呢。”魏謹笑了笑,說著:“還不是那邊盯的緊,

    前段時日是在為父親守孝嘛,自然要做個好孝子了。怎麼,一個月不

    見,便想本公子了? ”

    “~'1子您竟然笑話人家……”秋蘭還想說什麼,可這時候,卻有

    “噓!在那邊呆好,不該看的莫看,不該聽的莫聽……”魏謹的

    笑臉卻在這時,瞬間消失,換之的是淡淡的冷笑。

    “秋蘭明白了。”見此情形,秋蘭很是識相的從魏謹懷裡下來,恭

    “這就好,你在這裡守著,莫要讓人進來……

    “請公子放心,秋蘭定會辦好公子吩咐之事。”秋蘭連忙回答的

    見此,魏謹重新露出微笑,眼見著魏謹與里間的人,向裡面步去,

    秋蘭只得在外間守起夜來。

    “此女可信?我沒有記錯的話,她之前是老帥身邊侍女吧?”走

    到內間,方虛有些不放心,低聲問著。

    “自己房中,未必便可靠,她這樣反倒可以左右。”魏謹淡淡的

    說著:“我房中的侍女,有些是別人手中的棋子,現在反是父親身邊常

    用的人,來的背景清白……先生便請放心吧,這事我也有數!”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前次主公說要見一見道長看相,我這

    就引見了。 ”二人說著話,從密道,向宅外行去。

    這宅,魏謹只買的現房,其中密道,自是前主人所建,而買此宅,

    對此,魏謹不是不曾懷疑過,曾經派人仔細調查過。

    不過,事情並沒有疑點,這方虛是本城的一個中等家世的子弟,在

    成都生活了幾代,來歷清白,不是外面來的人,和自己接觸,也是自己

    碰上去。

    這宅子原本是​​成都的一個官員所有,生性謹慎,這傘密道是便於

    魏謹這放下一半疑心,這等人,在成都府是有,並不罕見。

    密道出口,位於離住宅三百米處一小院中,從密道一出來,這就先

    見到了自己府邸的護衛,魏謹就是心中一定。

    “主公,是不是要請道長進來?”方虛問著。

    “請吧!”魏謹一彈袍角,笑的說著。

    片刻,一個道士沿著石子甬道閒步進來,魏謹看著這道士,面如冠

    玉,目若朗星,一身青色道販,寬大飄逸,步履健捷,

    手裡搖著一把羽毛扇,的確有些仙風道骨,魏謹上下打量著,罰褵暗暗

    喝彩。

    “成鶴道長!”方虛一見此人,立刻施了一禮。

    “貧道成鶴,見過魏公子。”在魏謹打量對方時,成鶴打量了魏

    謹一番,只是片刻,就收回了目光,微笑著上前行一禮。

    “久聞道長大名,魏謹此來,是來看相求吉凶。”對面前這.道有了

    不錯的觀感,魏謹說話還是相對客氣。

    方虛在一旁見了,心下一鬆。

    三人就進了屋,分了主賓坐了,喝了幾口茶,成鶴默默注視魏謹良

    久,心中一嘆,口中卻說著:“公子麵相不錯,山根氣正,土星明

    亮,原本是大有福氣的相,只是……

    魏謹一皺眉,問著:"只是怎麼樣?”

    成鶴泰然自若,再注規i了一眼,突然嘆的說著:“只是面相是個

    人,而天地發殺機,卻是大勢,我觀公子本來神形都在,本是富貴中

    人,但是卻被這血光一沖,只怕立刻有著大禍。 ”

    魏謹心中一驚,問著:“何禍之有?”

    “這我就看不出了,但是我觀就在七日之內,公子祖德隆厚,也許

    有著轉機。 ”成鶴嘆的說著。

    “轉機何在?”魏謹皺眉問著。

    “改格門徑!”

    魏謹先是一驚,猛的勃然變色,“砰”地一聲重重擊案:“說,你

    究竟是誰派來的?竟然說此蠱惑人心之語,不怕我殺了你嗎? ”

    一時,廳中靜得針落地都聽得見,成鶴卻是不驚,微笑著再喝一口

    水。

    見此情況,魏謹霍地起身,格格一笑,說著:“看這樣子,你是誰

    的說客?改換門徑?看來不是我的大哥一一是王弘毅的人? ”

    說著,手已經抽到了長劍上,只聽“鈧”的一聲,長劍已經出來三

    寸,露出了絲絲的寒光:“好妖道,敢在這裡蠱惑人心,我倒要看看,

    是你的頭硬,還是我的劍利。 ”

    成鶴也不躲閃,笑的說著:“自然是公子的劍利,不過,公子一劍

    下來,我固是身首二處,只怕公子也討不了好。 ”

    說著,成鶴又淡然一笑:“魏公子,貧道是方外人,又豈會在這等

    事上欺瞞於你?只怕你尚被蒙在鼓裡,昨日,王鎮軍大軍到了陽樂郡,

    裴成炎和薛剛,出城投降,已不費一兵一卒,將陽樂郡收於囊中,成都

    府已然成一孤城了!”

    “什麼?這不可能,城裡沒有絲毫消息,而且裴成炎和薛剛久受我

    父大恩,怎麼會這樣就叛了? ”這消息落下,頓時魏謹臉白蒼白,他是

    聰明人,這陽樂郡一降的意義,他豈不明白。

    但是轉念,又猛站起身,冷冷看著道士,喝問說著:“這種情

    況,你從何處知曉? ”

    成鶴搖頭說著:“貧道早便與公子說了,莫要問貧道是誰,重要

    的是,貧道將這消息說與公子你說了,而城中,得到此情報,有十數

    人,又有誰告知給公子? ”

    “天命無親,惟德是輔,這本是氣數,你想想,這陽樂郡也算是城

    高牆厚,這裴成炎和薛剛也算是久受老帥大恩,可是大軍一到,立刻降

    了。

    “現在王鎮軍卷四郡之兵,攻來成都,又有著巨石機,再加上你兄

    長才登位,權威不足,你想想,能抵禦不? ”

    “你父殺宋家滿門,城破後,豈不復仇?你兄必死無疑,魏公子若

    再不思退路,改換門徑,只怕真有性命之憂……”

    魏謹聽到這裡,醒過神來,冷笑的看了看成鶴和方虛,說著:“好

    一個道長,好一個方先生。 ”

    這二人的用意以及來歷,他已猜到了。

    不過此時,雖然咬牙切齒,魏謹心中已是一團亂麻,殺機浮現出

    來,又漸漸消退下去,這時殺了這二人,無疑是徹底得罪了背後。

    魏謹怔了片刻,翕動一下嘴唇,起身出來,說著:“方先生,你和

    道長認識,可以多聊些,我先回去了。 ”

    說著,就又進了密道離開,隨從也自離開。

    見了離開,方虛嘆的說著:“道長,這人疑心很重,我表面受到

    尊重,實際上一直不得信任,現在更是疑心了。 ”

    “這等貴家公子,用人都要數年十數年,哪能輕易信任?不過無

    妨,這本是順應大勢,是陽謀,他就算心裡明白,也不要緊。 ”成鶴

    卻笑瞇瞇的說著。

    “那剛才相面的事?”方虛聽÷,出口問著。

    “說的是實話,其實魏家有祖脈之力,又治政數十年,可以稱得

    上祖德隆厚,但是去年以來,赤氣橫掃,卻是硬生生削滅了大半。

    “不過總算還有些余德,有著一線生機,就看魏謹能不能抓住了。”成鶴說到這裡,也不由一嘆。

TOP

第一百零七章 明悟(下)

成都府

    魏家別宅內,魏謹正在房間內躺著,在身旁,幾個少女捶腿的捶

    腿,揉肩的揉肩。

    魏謹的心情顯然很是不好,閉目過了一會,猛地睜開眼睛,一腳踢

    開了右腳邊正給他捶腿的少女,冷聲說著:“用這麼大力氣,你想捶死

    我嗎? ”

    二公子,奴婢錯了,奴婢錯了,請二公子息怒!”這個侍女嚇

    魏謹本想命人將她直接拖下去,多年來隱忍功夫,到底讓他慢慢

    平復下心情,揮揮手,魏謹不耐煩的說著:“罷了罷了,你下去吧,換

    秋蘭進來。 ”

    “是,二公子!”侍女見二公子並未懲並訇己,很是感激的應聲說

    她出去後,不一會,一個姿色灸佳的少女,從外面步進來,打扮的

    很是低調,釵環裙襖,卻顯是符合這位二公子喜好。

    “秋蘭見-過二公子。”盈盈下拜著,少女垂首輕聲說著。

    “你們幾個且先下去,這裡留下秋蘭服侍便好。若非本公子傳

    喚,閒雜人等,誰敢在這段時日饒了本公子興致,後果你們是知曉

    的……”後面的話,魏謹未說,在場的人自是明白。

    要說,魏存東這兩位公子,在籠絡人心方面,自是有些手段,雖權

    威不夠,至少,在日常起居方面,風評尚可,不至於臭名昭著。

    即便魏謹這樣平日里以風流儒雅自居者,對下人有著生殺大權,若

    是惹到了他頭上,雖然不至亍死,但是家法的鞭子也是讓人​​心驚膽

    戰。

    並且這個時代,奴僕死上幾個,不會對名聲有太大的影響。

    因只訂過一門親事,還尚未完婚,在魏家次子府邸,只是些通房暖

    床侍女,妾室尚無一房,因此誰能得到魏謹寵愛,便很可能會有出人頭

    第的一日。

    因此對這新來很是得寵的秋蘭,原本服侍魏謹的眾女,自是極為排

    斥,可架不住人家得寵。

    見其打扮的楚楚可憐,一現身便得到公子關注,眾女目光若是能殺

    人,此時,秋蘭此時早死去上百次了。

    “諾。”雖有些不甘願,既然主上吩咐下來,只得照辦,諸少女

    出去時,都嫉妒憤恨的瞥一眼面前這少女,秋蘭嘴角含笑,卻只是低頭

    不去理會,令那些女子只得憤憤離去,不出所料的話,今夜定會有不少

    人難以入眠。

    “過來。”待侍女走出去,魏謹朝對少女勾勾手指,秋蘭立刻走

    “公子,您都有一個月未見秋蘭了,莫非是把人家忘了?”秋蘭很

    “呵,怎麼會呢。”魏謹笑了笑,說著:“還不是那邊盯的緊,

    前段時日是在為父親守孝嘛,自然要做個好孝子了。怎麼,一個月不

    見,便想本公子了? ”

    “~'1子您竟然笑話人家……”秋蘭還想說什麼,可這時候,卻有

    “噓!在那邊呆好,不該看的莫看,不該聽的莫聽……”魏謹的

    笑臉卻在這時,瞬間消失,換之的是淡淡的冷笑。

    “秋蘭明白了。”見此情形,秋蘭很是識相的從魏謹懷裡下來,恭

    “這就好,你在這裡守著,莫要讓人進來……

    “請公子放心,秋蘭定會辦好公子吩咐之事。”秋蘭連忙回答的

    見此,魏謹重新露出微笑,眼見著魏謹與里間的人,向裡面步去,

    秋蘭只得在外間守起夜來。

    “此女可信?我沒有記錯的話,她之前是老帥身邊侍女吧?”走

    到內間,方虛有些不放心,低聲問著。

    “自己房中,未必便可靠,她這樣反倒可以左右。”魏謹淡淡的

    說著:“我房中的侍女,有些是別人手中的棋子,現在反是父親身邊常

    用的人,來的背景清白……先生便請放心吧,這事我也有數!”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前次主公說要見一見道長看相,我這

    就引見了。 ”二人說著話,從密道,向宅外行去。

    這宅,魏謹只買的現房,其中密道,自是前主人所建,而買此宅,

    對此,魏謹不是不曾懷疑過,曾經派人仔細調查過。

    不過,事情並沒有疑點,這方虛是本城的一個中等家世的子弟,在

    成都生活了幾代,來歷清白,不是外面來的人,和自己接觸,也是自己

    碰上去。

    這宅子原本是​​成都的一個官員所有,生性謹慎,這傘密道是便於

    魏謹這放下一半疑心,這等人,在成都府是有,並不罕見。

    密道出口,位於離住宅三百米處一小院中,從密道一出來,這就先

    見到了自己府邸的護衛,魏謹就是心中一定。

    “主公,是不是要請道長進來?”方虛問著。

    “請吧!”魏謹一彈袍角,笑的說著。

    片刻,一個道士沿著石子甬道閒步進來,魏謹看著這道士,面如冠

    玉,目若朗星,一身青色道販,寬大飄逸,步履健捷,

    手裡搖著一把羽毛扇,的確有些仙風道骨,魏謹上下打量著,罰褵暗暗

    喝彩。

    “成鶴道長!”方虛一見此人,立刻施了一禮。

    “貧道成鶴,見過魏公子。”在魏謹打量對方時,成鶴打量了魏

    謹一番,只是片刻,就收回了目光,微笑著上前行一禮。

    “久聞道長大名,魏謹此來,是來看相求吉凶。”對面前這.道有了

    不錯的觀感,魏謹說話還是相對客氣。

    方虛在一旁見了,心下一鬆。

    三人就進了屋,分了主賓坐了,喝了幾口茶,成鶴默默注視魏謹良

    久,心中一嘆,口中卻說著:“公子麵相不錯,山根氣正,土星明

    亮,原本是大有福氣的相,只是……

    魏謹一皺眉,問著:"只是怎麼樣?”

    成鶴泰然自若,再注規i了一眼,突然嘆的說著:“只是面相是個

    人,而天地發殺機,卻是大勢,我觀公子本來神形都在,本是富貴中

    人,但是卻被這血光一沖,只怕立刻有著大禍。 ”

    魏謹心中一驚,問著:“何禍之有?”

    “這我就看不出了,但是我觀就在七日之內,公子祖德隆厚,也許

    有著轉機。 ”成鶴嘆的說著。

    “轉機何在?”魏謹皺眉問著。

    “改格門徑!”

    魏謹先是一驚,猛的勃然變色,“砰”地一聲重重擊案:“說,你

    究竟是誰派來的?竟然說此蠱惑人心之語,不怕我殺了你嗎? ”

    一時,廳中靜得針落地都聽得見,成鶴卻是不驚,微笑著再喝一口

    水。

    見此情況,魏謹霍地起身,格格一笑,說著:“看這樣子,你是誰

    的說客?改換門徑?看來不是我的大哥一一是王弘毅的人? ”

    說著,手已經抽到了長劍上,只聽“鈧”的一聲,長劍已經出來三

    寸,露出了絲絲的寒光:“好妖道,敢在這裡蠱惑人心,我倒要看看,

    是你的頭硬,還是我的劍利。 ”

    成鶴也不躲閃,笑的說著:“自然是公子的劍利,不過,公子一劍

    下來,我固是身首二處,只怕公子也討不了好。 ”

    說著,成鶴又淡然一笑:“魏公子,貧道是方外人,又豈會在這等

    事上欺瞞於你?只怕你尚被蒙在鼓裡,昨日,王鎮軍大軍到了陽樂郡,

    裴成炎和薛剛,出城投降,已不費一兵一卒,將陽樂郡收於囊中,成都

    府已然成一孤城了!”

    “什麼?這不可能,城裡沒有絲毫消息,而且裴成炎和薛剛久受我

    父大恩,怎麼會這樣就叛了? ”這消息落下,頓時魏謹臉白蒼白,他是

    聰明人,這陽樂郡一降的意義,他豈不明白。

    但是轉念,又猛站起身,冷冷看著道士,喝問說著:“這種情

    況,你從何處知曉? ”

    成鶴搖頭說著:“貧道早便與公子說了,莫要問貧道是誰,重要

    的是,貧道將這消息說與公子你說了,而城中,得到此情報,有十數

    人,又有誰告知給公子? ”

    “天命無親,惟德是輔,這本是氣數,你想想,這陽樂郡也算是城

    高牆厚,這裴成炎和薛剛也算是久受老帥大恩,可是大軍一到,立刻降

    了。

    “現在王鎮軍卷四郡之兵,攻來成都,又有著巨石機,再加上你兄

    長才登位,權威不足,你想想,能抵禦不? ”

    “你父殺宋家滿門,城破後,豈不復仇?你兄必死無疑,魏公子若

    再不思退路,改換門徑,只怕真有性命之憂……”

    魏謹聽到這裡,醒過神來,冷笑的看了看成鶴和方虛,說著:“好

    一個道長,好一個方先生。 ”

    這二人的用意以及來歷,他已猜到了。

    不過此時,雖然咬牙切齒,魏謹心中已是一團亂麻,殺機浮現出

    來,又漸漸消退下去,這時殺了這二人,無疑是徹底得罪了背後。

    魏謹怔了片刻,翕動一下嘴唇,起身出來,說著:“方先生,你和

    道長認識,可以多聊些,我先回去了。 ”

    說著,就又進了密道離開,隨從也自離開。

    見了離開,方虛嘆的說著:“道長,這人疑心很重,我表面受到

    尊重,實際上一直不得信任,現在更是疑心了。 ”

    “這等貴家公子,用人都要數年十數年,哪能輕易信任?不過無

    妨,這本是順應大勢,是陽謀,他就算心裡明白,也不要緊。 ”成鶴

    卻笑瞇瞇的說著。

    “那剛才相面的事?”方虛聽÷,出口問著。

    “說的是實話,其實魏家有祖脈之力,又治政數十年,可以稱得

    上祖德隆厚,但是去年以來,赤氣橫掃,卻是硬生生削滅了大半。

    “不過總算還有些余德,有著一線生機,就看魏謹能不能抓住了。”成鶴說到這裡,也不由一嘆。

TOP

第一百零八章獻城

    “轟”一聲。

    在夜空下,可以看見一條紅色的長龍,氣勢洶洶的奔殺過來。

    成都中,並非沒有抵抗,只見一處,突然之間湧出一片士兵,進行著抵抗。

    “你們這些背棄大帥的逆賊”一將叫罵起來,看這情況,是才醒悟,立刻組織抵抗的大將:“你們必不得好死”

    只聽箭聲錯起,剎那間一片慘號,十數個士兵應聲而倒。

    話說,成都城中現在一萬兵,一直沒有來得及完全修整,各都各衛都很混亂,因此才給了機會。

    現在收到的效忠書已經有十七份,幾乎佔了成都軍的三分之二,可在入城後,還是遇到了激烈抵抗。

    殺到半夜,按照地球時間,已經是凌晨…左右,成都四門和城中大部,都被王鎮軍控制,但是城中還有數部,匯集到了大帥府,拼死抵抗,王鎮軍傷亡很多,於是請命於王弘毅,想動用小型投石機。

    王弘毅聞報,在黑衣衛的重重保護下,上了大帥府不遠處觀察,卻見大帥府周圍都是開闊地,別說居民房屋,就是樹木也都被清除乾淨,城牆高聳堅固,怪不得倉促間難下。

    這時,隨軍的張玉溫禀告的說著:“主公,不可用巨石和火油,這雖是大帥府,實是蜀王宮,已經過三朝。”

    蜀王宮初建,是郭弘所建,傳承二代而亡,但是王宮並沒有焚燒,其後王宮被封存,到了百年後,太宗之子蜀王陳信入主,以後傳承五代。

    中間又短暫割據,有蜀王謝擇稱王,一代就亡。

    到了本朝大燕,太祖四子封燕王,入主其中,但是才當了十一年,就被太宗削去爵位,賜死,以后宮殿就封存了,作為行宮。

    魏存東入住後,住入其中,啟動了一半。

    這王宮經過歷代修整,實花費了無數財富和心血,被焚燒了實在太可惜。

    這些記載,王弘毅自是知道,此時凝視著蜀王宮,只見蜀王宮上空,還殘餘著白氣,隱隱有著虎形,可惜已經完全不成氣候。

    再仔細辨認,卻感受到了一絲絲細微不可見的青氣在瀰漫著,感受了下,也許裡面有前朝殘餘,更多的,還是地面。

    王弘毅突然之間想起了一個傳說,據說當年郭弘建時,佔據了絕佳的位置。

    成都有一條隱龍,此宮就建立在上面,風水非常的好,現在看來,其言不虛,王弘毅很是滿意。

    這時,張玉溫又奏告的說:“據降將說,現在拼死抵抗的,除了帥衛,還有著鐵文和程撫兩將,尚有兵二千人。”

    “告訴降將降兵,要想戴罪立功,就給我把這些掃清了,還有,告訴他們,這成都以後是我的首府,趁機掠奪的,想想要不要腦袋了。”王弘毅觀察片刻,浮出一絲冷笑,說著。

    說著,就自己退到了一里外的一處新奪的大酒樓,這酒樓非常有名,有五層,能居高臨下看著大片區域,這時就被臨時徵用了。

    王弘毅勞累了一夜,親兵正在鋪榻,從窗口望去,只見遠一點殺聲四起,這些降將降兵受到命令,不得已,只得攻打著蜀王宮,一時間,慘叫聲,呼喚聲,殺聲,密集在一處,在王宮入口處,各種各樣伏尸集合在一起。

    王宮在血戰,城中的清掃也在繼續,不時有著零星的殺聲。

    “主公,現在大局已定,您就休息一下,天亮了還有許多事呢”張玉溫這時,勸的說著。

    略動了動身子,王弘毅點了點頭,明天的確有許多事,接見降將降官,安撫大戶,確定制度,這時必須休息一會。

    這一睡下去,等到醒來時,就覺得房子裡有著亮光,起身一看,只見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鑲嵌著幾顆殘星,雲彩似是浸了血,顯出淡淡的紅色。

    下面的殺聲已經平了,清晨的空氣沁著微微的芳馨,王弘毅起身洗臉,用毛巾擦過,這時,張玉溫就進來行禮。

    “情況怎麼樣了?”王弘毅問著。

    “禀主公,蜀王宮破了,樊將軍著人封了王宮,又擒了魏賢和鐵文,程撫戰死了。其它眾將各官都已經安撫。”

    王弘毅嘆了口氣,說著:“依我之心,魏賢初就位,並無惡跡,是可以免死,只是魏存東倒行逆施,留下大禍,我也免不得,傳我的命令,不必見了,將魏存東的三族全部拿下,立刻抄斬,唯魏存東次子魏謹獻城有功,免死,其家不在誅連之列——叫他來見我吧”

    張玉溫心中凜然,應著:“遵命”

    魏謹早就等候著,王弘毅才用了點早點,就听著禀告:“魏謹求見。”

    魏謹進來,張玉溫不由眼睛一亮,只見魏謹顯是一夜沒睡,眼有著淡淡的紅腫,只是這時一身月白色寬袖長袍,發黑如漆、面如明月,就算在落難之時,還是有著氣質令人一見忘俗。

    魏謹進來,就磕頭說著:“罪臣拜見將軍。”

    王弘毅矜持地一笑,坐在了椅子上,仔細打量,只見此時這人頂上,一根金黃色本命氣,就算城破,還些金黃氣不散,化為一小片一小片不甘心散去。

    王弘毅又沉吟了一下,說著:“你獻城有功,我自有賞賜,不過你父魏存東誅我岳父家七十三口,這罪不能不罰……我已令將魏存東的三族全部拿下,立刻抄斬,唯你免死,其家不在誅連之列——汝可服否?”

    雖然早有準備,但是聽到這個消息,魏謹還是如雷轟頂,聽了這話,哽咽不能自控,磕頭說著:“不敢,臣謝將軍大恩。”

    這話語言顫抖,如泣如訴,張玉溫心中起栗,卻不敢說話。

    王弘毅也有所感,嘆了口氣,說著:“斬後,你去收屍,還有,你父之前委任你為井城縣令?”

    “是”魏謹哽咽著,應聲說著。

    “我有成都城,原本宗廟中魏家靈牌,要盡快遷出,你要在今天就辦好這事,你父既然委任你為井城縣令,我也維持著原命,你明日就遷出,去井城當縣令吧”王弘毅最後擺了擺手,說著。

    “臣受命。”魏謹哽咽,再次磕頭說著。

    這一受命,只見頂上原本殘餘的金黃色,在片刻之間,就化成了一片赤紅雲氣,並且同時,由王弘毅體制內的白氣,頓時湧入。

    只是一分鐘,他頂上雲氣,就變了縣令的赤紅雲氣,並且還比一般縣令多出一半,想必只要自己不加削減,這縣令還是能當的很穩當。

    魏謹退出大門後,三魂若失七魄不全,夜夢遊魂一樣出了門,被涼風一激,神誌才清醒了些。

    有一小車,自家馬夫還在不安的等待著,見了出來,不由露出喜色。

    魏謹悵然長嘆一聲,上車坐了,說著:“回去吧,有許多事要辦呢”

    車夫一聲吆喝,馬車動了,眼前的街道幾乎沒有行人,只聽蹄踏在道路上的聲音,這本是尋常的景色,魏謹生活了十數年,從沒有覺得它耐看。

    現在,此時看著城市,卻突然覺得它十分美麗,可惜的是,從今天開始,這城市,已經不屬於魏家所有了。

    不過,魏家終於還是保全了,雖然只有自己這一脈活下來,可依舊是保全了,並且還被派往原封地擔任縣令。

    就這樣結果,也是不錯了,魏謹嘴角喊著笑意,眼淚撲簌的落下來,只是貪婪的看著這一切。

    魏謹出去半個時辰,王弘毅出行到王宮。

    此時已是上午。

    半夜的戰鬥,結束了,現在成都中,除了個別零星散於民間還沒有徹底消滅,整個城市已經落在了王弘毅手中。

    戰場打掃的很是乾淨,街道上偶爾可見一些血跡,訴說著戰鬥的殘酷。

    往昔行人繁茂的街道上,無一條街道上有行人行走。

    家家關門閉戶,偶爾有一雙眼睛透過縫隙看向路過軍隊,很快又會縮了回去,王弘毅在街道上行著,感受著頂上雲氣翻滾。

    放眼看去,成都上空,原本是白裡透紅的雲氣,這白裡透紅雲氣,現在卻被一股強烈的赤氣所侵入,每時每刻,都在旋轉著,吞噬和同化著。

    原本郡縣雲氣很少,轉化並不需要多少就,可這個千年古城的氣運,深沉厚實,這時才明顯看出了這吞噬轉化的過程。

    而這時,王弘毅注意到,自己大鼎,在上面無聲的轟鳴著,雲氣繚繞,吞雲吐霧,隱隱主持著赤氣進行同化和吞噬。

    隨著同化,整個赤氣越來越膨脹,並且以成都為中心,不斷蔓延出去。

    王弘毅突然之間有著明悟。

    當自己的氣運,完全吞噬了成都氣運,並且覆蓋整個東益州,使之籠罩一片赤氣的時候,就是自己稱侯建國的時候了。

    上古分封的諸侯國,雖然爵位僅僅是侯,但是實際上就是國家,稱國侯後,王弘毅就可自稱“孤”,又稱各臣為“卿”,並且建立國家體制。

    看這時間,並不遠,最多還有一個月。

    古云:唯名和器,不可授人。

    只有在稱侯建國後,才能名正言順的建立中樞,建立體制,這有一個先後秩序。

TOP

發新話題
最近訪問的版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