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荊柯守】易鼎 (連載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出使(上)

    「紀圭,你的想法呢?」鄭平原聽完不置可否,卻向著在座的謀士紀圭問著。(-)

    紀圭見鄭平原目視自己,沉yin片刻:「臣受主公大恩,總想多為主公出力,眼見我軍慢了一步,心急如焚。」

    「吳王已平二鎮,餘下三鎮如風中之燭,轉眼就熄,一旦吳地平地,十萬吳軍轉眼之間就要撲向荊州。」

    「蜀國公已定全蜀,雖經大luan,人口和兵力只有一半,也有五萬軍南下,現已經奪了上庸和夷陵,兵指荊州,這等險惡之局,以臣觀之,千年以來都是罕見。」

    「我軍只有二郡,這種情況極是險惡,臣sī心自問,只見我軍根基未建,一旦遇到大軍,一戰失敗,只怕狂風暴雨,立刻分崩離析,臣每每思之,不由涕淚而下,不能自定,徘徊不眠。」

    這話本是頌上的套路,但是紀圭說來,卻平平靜靜悄,毫無滯礙,全是誠摯,一片忠貞之心,聽得眾人肅然凜然,連鄭平原也坐直了身子。

    「長江縱貫東西,延綿數千里,上通巴蜀、中經荊襄、東連吳越,相互呼應,無論是蜀國公,還是吳王,都必須通過水路行軍,必先奪此城。」

    「江陵身處長江中樞,此時於南方而言,幾是中原於天下之局。」

    「中原處四方之中,合天下之全勢,四通八達之地,為四方聯繫的樞紐,而天下紛luan之初,中原四面受敵,四方離力足以撕裂中原形勢,沖毀任何據守中原的努力,因此自古從無得中原而得天下者,必據四角山川險固之地而為之。」

    「此時,南方之局,也是如此,江陵地處中樞,四方合力焦點,我軍力量若強,大可據中樞以橫掃荊州,可我軍尚弱,此時據之,必死無疑。」

    「臣本局於江陵,束手無策,可張先生一言點破mi津,的確,捨了江陵未必有機會,不捨江陵必死無疑,張先生果是國士,dong察如火,剖析如流,實是讓吾佩服,非大智不可明此。」

    「臣再仔細思量,實是對主公有罪。」說著,紀圭向鄭平原行禮說著:「若依我之前策,我軍兩路出動,西征夷陵,北上襄陽,勞師數萬,顆粒無收,只怕徒為人嫁衣。」

    鄭平原目光幽幽,擺了擺手,說著:「這本是正理,連我也不曾脫出羈絆窠臼,你又何罪之有?繼續議吧!」

    張瑜聽了,目光一閃,心中一歎,知道自己就算以計折服了眾人,但是在鄭平原心中,紀圭作為老臣,還是在自己之上。

    最信任的人,其實還是紀圭,不過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只聽著紀圭繼續說著:「江陵已是絕地,不脫此城,無有生機,唯有跳出才行,主公本來就要征討長沙,也有些七八分把握,只是主公目前最大的困難,第一就是根基淺薄,未能和吳王以及蜀國公一樣,根基深扎,威福自用,無需朝廷名號。」

    「這天下雖諸侯紛起,已然大luan,但只局限於上中層,大燕二百年餘威,諸侯無視,難道百姓和士子就敢無視?」

    「前朝太祖,也是假借了朝廷名號,才能安撫人心,奠定根基,黎民士子心中有朝廷有天子,這種事情,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輕易捨棄……」

    「其次就是缺少時間,荊州大戰最多還有一年,而安撫百姓建立大器不是一時一日之功,若能假借聖旨,安撫人心,能在一年半載內就穩固根基,就是最大的好處。」

    這話說下來,紀圭已經徹明,匍匐在地:「臣認為張先生所言極是,望主公納之!」

    見此,在場的人都跪了下來。

    鄭平原度步而行,心中不捨,又是心中雪亮,知道二人說得中肯,不捨江陵的話,絕對有死無生,沉默許久,嚥了一口又苦又澀的口水說著:「起來吧,你們說的有理,我豈會不納之?」

    已經有了決斷,有了決斷,心中雖然絞痛,卻也清明了,喟然歎的說著:「說句心裡話,我心痛如絞,這江陵是我鄭家數代經營之地,豈能輕捨?只是形勢演化到這地步,不得不為之,我也有壯士斷臂的決心。」

    說到這裡,鄭平原看了眾人一眼,這是份量極重的戰略,就此決定了。

    張瑜這時卻笑著:「主公不必太過心痛,這江陵要捨是沒有錯,但是也不能平白就捨了,一些關鍵的要拆除,士兵家屬要遷移,這還是xiǎo道,關鍵是朝廷,或者說吳王開什麼價?」

    「蜀國公南侵,焦點在於荊北,而吳國要進荊州,也在荊北,說的不客氣點,我軍求得朝廷和吳王,朝廷和吳王豈不求我?」

    「若我軍降之,或者南下荊南,蜀國公一旦取得荊北,金陵根基立刻動搖,主公不聞當年大燕太祖國策?」

    說著,張瑜鏗鏹有聲的朗讀:「今因平蜀之勢以乘吳,吳人震恐,席捲之時。留上庸兵二萬人,蜀兵二萬人,煮鹽興冶,為軍農要用,並作舟船,水陸俱下。以一隅之吳當天下之眾,勢分形散,所備皆急。一處傾壞,上下震dang,雖有智者不能為吳謀矣。」

    這段大燕太祖的戰策,這時在帳內讀來,真是擲地有聲聽得人人心旌動搖,許久都沒人接話。

    「七se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鄭平原思之,歎著:「這是良實之言,三百年前太祖為之,以平南吳,今日蜀國公為之,我深懼之,難道吳人不懼?」

    「主公說的極是,這時情況,吳王尚未掃平吳地,豈敢bī迫我軍?只要中人之智,必厚賞厚贈以增我軍,不但不加以戰掠,反而加以扶助,這正是大局之理。」

    「我軍jiāo出江陵,不但要荊南大都督,更要使其公開結盟,以壯我軍聲勢,使荊南聞風喪膽,迅速歸降我軍。」

    就算朝廷日衰,吳王也聲勢浩大,與之結盟,分割利益,荊南豈敢頑抗,不怕同時得罪了鄭平原和吳王?

    聽到這裡,大家都是點頭。

    「臣願親去金陵,會見吳王,以爭主公之利。」張瑜說到這裡,伏身而下,跪拜請命。

    鄭平原默然點頭,站起身來,注目許久,不勝感慨,徐徐說道:「今天議政,才知道二位先生的真顏se,我真是不勝欣慰,有著你們,就算此局再壞,我也有心氣爭上一爭!」

    鄭平原說到這裡,親自扶起張瑜:「就請先生代表與吾,去朝廷爭一爭!」

    張瑜起身,又笑著:「而且,主公只是派我去見皇帝,請朝廷下旨,與吳王又有何關係?荊南大都督之職,以現在的局勢來看,極易辦到,到時,主公和吳王同為燕臣,雖有上下,卻非君臣,主公何憂?」

    張瑜笑著的說出這話,在座的人,都先是一怔,隨即哈哈笑起來。

    的確如此,即便是與魏越聯繫,可明面上派使者去覲見天子,天子還活著,不是麼?

    既然如此,魏越日後大勝,可以選擇臣服,若是失敗,以後也可以來一句只認天子不認吳王,起兵相爭並不會落得話柄。

    「說句大不敬的話,當朝天子也就是一塊遮羞布了。天下諸侯有誰沒有從中謀過好處?就是拒絕秦王的蜀國公,在處理朝廷使者時,不照樣是金銀賞賜過後,平安的送其回去?而且,還留下了關中地圖?」張瑜在說起這件事時,很是平淡:「jiāo出了江陵,蜀國公和吳王就沒有緩衝的餘地,必是jiāo戰,這時,主公挾數萬軍靜於荊南,誰也不會bī著主公出兵。」

    鄭平原聽了張瑜的話,越是想便越是有理。

    就在這時,紀圭微笑的說著:「前去朝廷,可要快些啟程,有了名分,在平定荊南時,也可少折損些人馬。」

    鄭平原一想有理,立刻叫來去喚來自己信任的一個親將來,這樣的人,一是忠誠度有保障,二是,安全有保障,會偽裝身份,行路快。

    這裡離朝廷還是不近的,中間的這一段路上,可不算太平。

    鄭平原叫人擺上紙墨筆硯,想好說辭,刷刷刷,寫了一份上表。

    「怎麼人還沒來?」看著外面,鄭平原頭也不抬的問著。

    「臣這就出去催催。」服shi他的人,立刻xiǎo心翼翼的說著,就在這時,親將過來了。

    「讓他進來。」鄭平原說著。

    片刻後,一個看起來普通的男子,從外面走進來,翻身拜倒:「見過主上。」

    「這是本帥jiāo給你的任務,張先生為正使,你為隨從親將,率兵五百,送這上表,到金陵或者濟山郡。」鄭平原說著,又將表文封好,jiāo給了張瑜。

    張瑜xiǎo心翼翼的將表書接到手中,說:「主公放心,臣一定完成主公的使命。」

    「那先生就明天起身。」鄭平原說著:「拜託先生了。」

    看著張瑜拜謝出去,鄭平原看著他,心中思考。

    張瑜氣度寬宏,jīng於戰略和奇計,多謀善斷,xiōng襟廣闊,鄭平原被張瑜的才華和品德所折服,感動得說:「與張瑜jiāo,若飲醇醪,不覺自醉。」

    但是實際上,真正要獲得信任,不是這樣簡單,這次獻策固然有道理,但是真正是忠是jiān,還看從朝廷獲得了什麼。

    若是什麼也沒有獲得,非是無能就是別有用心。

    這也算是一種考驗吧,就算張瑜不說,自己也要派他而去。

TOP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出使(下)

    雨是前半夜已經停住了,只是到了現在,天se尚未放晴。(-)

    雲層佈滿天穹,村莊和田野顯得朦朦朧朧,遠遠望去,田野一片,道路蜿蜒延伸,令人為之jīng神一爽。

    心情中略帶鬱悶煩躁的魏越,出得城來。

    寒風陣陣,吹動著乾枯的樹林,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魏越站在一處高地,面沉如水的看著下面軍營中的演練,手上兵器都是木製,在相互廝殺著,就算是木製,刀槍還是和叢林一樣,不斷彙集衝殺,不過這些變化,全部落在眼中。

    風不停,天上的雲,時不時的遮住太陽,周圍的光線,顯得有些yīn沉,在吳王的周圍,五百禁軍持刀、持長矛,持弓,都是肅穆,沒有絲毫說話聲。

    此刻正是正午時分,本是用飯的時候,這些人都提前用過飯食了,並不去理會時間的推移,只是專心看著遠處。

    同時也在警惕著四周的情況。

    「王上,新兵還不錯啊!」有人說著,魏越只是「恩」了一聲,並不說話,今天之所以來觀看兩隊新兵進行訓練,是因為對平定吳越有些著急了。

    五鎮的平定,還在繼續,可每一天都會有士兵折損,雖對這些損失,魏越不怎麼放在眼裡,吳越的平定也是遲早的事。

    可蜀的發展,荊州的異動,都讓他很有危機感。

    手中掌控著的皇帝,已經形同虛設,不能快速解決吳地的話,情況就不好了,有時還真想徹底把朝廷滅了。

    不過這時還不是一刀了事的時候,天下大luan是沒有錯,可局面還沒有撕破最後一塊遮羞布的時候。

    吳越尚未徹底平定,這時自然不會將全天下人的矛頭,都引到自己的身上。

    「王上,為什麼他們在這裡設伏?」此時魏越的身邊,跟著的貼身護衛中,有人見到魏越一直掛著這段時日來有些煩躁的表情,想了想,還是問了個問題,想讓主公分分神。

    這些人都是魏越的心腹,當年跟隨著殺出來,位置雖然不高,卻非常關鍵,平日裡都是能和魏越說的上話。

    對待這批老人,魏越還是是很平和,再說這些隨時保護自己安全的護衛,和只需要服shi的內shi價值是絕對不同。

    內shi隨時都可以更換上一批來,可有本事又忠心,自己還能信任保護自己安全的人,就不那麼好培養了。

    對於身邊老人提出的問題,魏越漫不經心的回答:「這條路,雖不是伏擊最好地點,可是越是如此,對方越可能放鬆警惕,猜的不錯的話,另一支隊伍,很可能走這條路,而不是選擇那條xiǎo路。」

    「聰明反被聰明誤,是這個道理了。」魏越感慨的說著。

    這道理,不是不知道,魏越看著下面的演武,卻心思又轉到了蜀國公王弘毅身上,隨著最近的情報過來,已經越發明白,此人實是他平定天下的一大阻礙!

    現在王弘毅的實力,還不算大,蜀地經過大luan,只有荊楊二州的一半實力,但是一旦給他入侵成功,蜀連荊州,吳地就落了下風,難以抵抗了。

    並且王弘毅的年紀,也使魏越擔憂,現在是垂正十六年,而王弘毅才二十一歲!

    這年紀,已經當上了一地之主,迅速平定蜀地,怎能不讓人感到恐懼?

    要知道,自己已經五十了,古人七十古來稀,到後來越是難以敵對,所以,他必須要盡早擊敗蜀軍。

    當然,就是要將新兵培養出來。

    老兵雖有經驗,可死一個少一個,新兵不能盡快的成長起來,在這兩三年的發展期內,外擴領地不會順利了。

    對於魏越來說,這是不可原諒的事。

    真正決戰時,必須有一支敢打硬仗,人數眾多的隊伍,這才是威懾天下的真正本錢!

    不過,這些當然不必說與別人聽,魏越淡然說著:「這次的訓練,重要的並不是這些偷襲伏擊,而雙方的實戰拚殺本領,無論伏擊是否成功,都不算是這一隊取勝,結束後查看俘虜的敵人哪個隊更多些,就判定哪個取勝,取勝的一隊,今天有燉rou和燒酒喝,另一隊,只有水煮菜,讓他們看著另一隊的人用飯食。」

    「諾!」眾人應聲。

    「報!」這時,從後面的xiǎo路上,策馬前來一個信使,一出現,立刻翻身拜倒在魏越的面前,稟報的說著:「城中傳來消息,有荊州方面來的信使到達城中,帶有荊州鄭平原的表書,文大人讓xiǎo的過來告之王上。」

    所說的文大人,是城中負責接見禮部官員。

    「荊州來的信使?」魏越眼睛猛地一瞇,又恢復如常,聲音裡帶著淡淡的嘲諷:「原來在鄭平原的眼裡,還有朝廷的存在啊。」

    不過這話一說就罷,自己也覺得不是很合適,說著:「本王先回去!」

    說到這裡,他讓親將在這裡監督訓練新兵的結果,自己在保護簇擁下,騎上馬,向著郡城行去。

    濟山郡的郡城是吳王的住所,城中連同周邊地帶都被整頓的很是太平。

    郡城的守城軍士,都是識得魏越和吳王親衛,當他們入城時,這些軍士都動作很是標準的拜倒行禮。

    統一的下拜動作非常整齊。

    魏越直奔著行宮而去,行宮是不允許騎馬,不過這吳地都是魏越所有,作為行宮主人,還有什麼是他不能去做的?

    當下上百騎直接入宮,到了一處殿前才下馬。

    吳王辦公的大殿,和王弘毅的秘書閣有些像,佈置的更豪華一些,中間隔著一條通道,站著很多全副武裝的護衛,在吳王魏越的心中,自己的安全和秘密的保護,是很重要的事情。

    魏越進入大殿,就有官員,xiǎo跑著來到他的面前。

    「那人在哪裡?」魏越一邊向前走,一邊頭也不轉的問著。

    「王上,使者正在驛站休息。」官員xiǎo心翼翼的回著。

    沒看官員xiǎo心諂媚的表情,魏越吩咐的說著:「讓信使到這裡來見本王。」

    「諾!」對方聲音恰到好處的表現出溫順和利索兩種感覺,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半xiǎo時後,張瑜晉見,這時,旗仗如林,在冷風中戰抖獵獵。

    唱禮官聲如洪鐘,抑揚頓挫聲音回dang在殿前長階上。

    張瑜穿著有著六品的官服,應聲直引入內殿,從正殿後照壁而行,中間池水假山,橫穿一條xiǎo溪,活水繞廊穿房而去。

    四周環廊甲兵林立,到了裡面,張瑜就收斂了jīng氣神,磕頭行禮:「拜見吳王!」

    魏越居高臨下,看著,這時外面烏雲,殿內昏暗,加了一盞燈。

    在橘黃se明亮而柔和的燈光下,魏越顯得格外氣定神凝,看著跪在地上的這人,淡淡的說著:「鄭平原久不朝貢,還記得來晉見?」

    「吳王千歲,荊州多年戰luan,我家主公才難以晉見,現在少許平定,因此來拜見大王千歲。」張瑜平靜的說著:「這是我家主公的表文!」

    說話時並不是太謙卑,讓魏越不由臉se一變,卻不發作,取了表文在燈下瀏覽一遍,看罷之後,魏越的表情,顯得很是奇怪。

    「主上……」

    「無事。」擺擺手,讓身旁的人不要說話。

    江陵,真是好大手筆,魏越的目光,重新落到了下面人身上:「這是你家主公的奏文,是親筆所寫?」

    「是,xiǎo臣受命時,卻是主公這樣說。」張瑜說著。

    魏越不鹹不淡的說著:「這表文墨香帶著寶se,字也不錯,只是大膽,竟然敢和朝廷討價還價,其心可誅。」

    「王上可立誅了xiǎo臣,卻誅不了我家主公……江陵地處荊州中樞,現在就是南方氣運中樞,王上若是不要,可立誅了xiǎo臣,我家主公得了消息,自然會投靠蜀國公……不知蜀國公得了江陵,又會如何呢?」

    「大膽,竟敢在殿上如此無禮,實是喪心病狂!」魏越大怒,頓時左右親兵而動,甲衣凜然作響。

    張瑜卻是不懼,說著:「我家主公只是掙扎求存罷了,如今之勢,不在蜀就在吳,轉眼就定,xiǎo臣文弱,不能搏jī,王上要殺要剮,無非一句話。我家主公搏一地,xiǎo臣上使也是搏一命,僅僅如此。」

    這話說的無賴,意思就是我家主公現在就想著投機nong塊地,我呢,也想搏一搏nong個富貴……你要殺就算我倒霉。

    聽懂了這話,魏越不由仰天大笑:「有趣,天下竟有你這樣的信使,罷了,孤很欣賞,你家主公的要求,我答應了,你等著朝廷旨意吧!」

    「陛下會加封你家主公為楚侯,荊南大都督,孤會派一都兵親自陪同天使和聖旨出行荊南。」

    xiǎo朝廷現在只是擺設,只要吳王許可了,聖旨自然也就發了下去,對此,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不想魏越這樣爽快,張瑜欣喜之餘,不由凜然,磕頭說著:「多謝吳王!」

    見張瑜退了出去,魏越卻立刻臉seyīn沉,「啪」的一聲將桌子上的東西掃了,令著:「給我去荊州查了查,到底誰在給鄭平原出謀劃策!」

    「諾!」立刻有人應著。

TOP

第一百五十九章 楚侯(上)

    春初的小雨,格外寒冷。(-)

    本是小雨揚灑的時節,這時下起來,連綿不斷,可是又帶著冬天的余寒,寒冷在小風吹過時,一個勁的往著人骨裡鑽。

    下午時候,小雨初歇,雨過天晴。

    魯yu騎馬才到,一眼看過去,滿山谷都是大片的屍體,很明顯,攻下長沙後的最後一場戰鬥已經結束。

    血腥氣息,濃烈的讓他這常隨軍出外的文官,都忍不住微微皺了下眉。

    但很快,他的眉頭便舒展開來。

    地上的屍體裡,自己一方的軍卒,明顯要少上許多,果然戰鬥的結果還是不錯,他在心裡這樣想著。

    既然殺戮已結束,只剩下打掃戰場的人。

    不知道觀戰的大帥去了哪裡?

    他的目光四處尋找著。

    由於才結束戰鬥,雖自己這邊的軍士死的並不多,整個戰場上還是瀰漫著一股慘烈的氣氛,在每個能夠站起來的士兵的身上,肅殺之氣尤其的重。

    「爾等何人?」幾個明顯是軍官的人走過來,看到魯yu身後的軍卒,穿著打扮,應是自己營中的人,但出於謹慎,其中一名軍官還是開口詢問著。

    看著眼前這幾個身上有些破損傷口的人,魯yu沒有說話,而直接從懷裡取出一面yu牌,在他們的面前一晃。

    「原來是大人,我等見過大人!」認出這面yu牌代表著什麼階級和意義的幾人,都衝著馬上的魯yu行了一禮。

    魯yu是文官,但官職不低,正六品,以現在地盤來說,已經是中級官員,這些普通軍官自然不敢得罪這樣的文官。

    「大帥現在人在何處?」魯yu問的說著。

    「大人,大帥正在谷內巡視。」一個軍官回答的說著:「標下這就帶您去。」

    於是魯yu不再耽擱,繼續催馬向著山谷裡行去。

    一路上,慘烈的戰後景象,讓魯yu這個文官,胃裡不斷的翻滾著。在他身後跟著的幾名陪同他一起來的衙men裡的士卒,也都臉se蒼白。

    他們是鄉中出身,身手就算不錯,還是很少見識這種場面。

    魯yu一邊向裡走,一邊強忍著嘔吐的yu望。以他一個文官,行了一路,見到這些死狀慘烈的屍體,竟然在見到鄭平原之前,還沒有吐出來,實在是一件難得的事情。

    魯yu勒住胯下的馬,雖已經隔著很遠的距離看到那邊休息的鄭平原了,可要在這裡見鄭平原,還是需要傳報。

    眼看著親衛已經走到了鄭平原身邊,說著的同時,還回頭朝他這個方向指了一下。

    隨即,鄭平原的目光,也落到了這邊。

    魯yu知道,主公已經看到自己了。

    片刻之後,親衛走回來:「大帥讓你過去。」

    「多謝。」朝對方點了下頭,魯yu牽著馬,向著鄭平原所站的位置走過去。

    鄭平原穿著一身甲冑,看起來威風凜凜,一點都看不出平時的世家之風。

    此時的鄭平原,更像是一個將軍。

    在鄭平原的身邊,站著的是鄭平原的心腹謀士紀圭,還有一人,卻是一個新人,兩人都是文官,可氣質上卻有著明顯不同。

    紀圭是謀於算計xiǎo心謹慎的人,可這人神態從容,舉止有大族子弟風範,一種飄逸淡然的氣質,就算是在戰場上也很明顯。

    就算是自認為氣質風采不錯的魯yu,也忍不住心中讚歎。

    這時,三人看到他,目光同時轉到他身上。

    就算是魯yu,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繼續上前。

    在一眾軍士的簇擁下,鄭平原正在巡視著戰場,忽得到傳報,說是留守在大營的心腹文臣,帶著人找過來,鄭平原自然是不可能不見。

    「魯yu,拜見主公。」魯yu翻身拜倒。

    鄭平原面容平靜,看的出來,最近一段時間的戰鬥,讓這位世家出身的人,更加深沉厚重了。

    身上的肅殺氣息越發的濃烈,配合著鄭平原本身的氣質,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

    「魯yu,你不在大營處理公務,來這裡做甚?」鄭平原開口問著。

    「主公,魯yu本在營中處理公務,可突然接到消息,朝廷派來的使者,過了江陵城,有兵三都,被阻擋在城外,眼下在江陵城方面的人護送下,趕到這裡,請主公回營以做打算。」魯yu回答的說著。

    鄭平原聞此,微微一怔:「來的倒還真快,也正是時候,眼見長沙就要下了!」

    「紀先生,這裡已經沒什麼事了,我們回去吧!」鄭平原說著,現在只是打掃戰場而已,鄭平原的話一出口,紀圭就應著:「諾!」

    臨時大營內,有著一個帳篷,被幾隊士卒,xiǎo心翼翼的圍起來,巡視著監視著。

    帳篷內,寂靜無聲。

    不知道的還以為帳篷內無人。

    事實上,有幾個人,此時正待在帳篷內。

    坐著的,是一個面容沉穩、身材中等的人,年紀四十左右,看起來一副官威,身上是五品官服,他的身後,是幾個親兵模樣的人,穿著是吳軍軍服。

    外面圍著不少人,帳篷內的幾人,卻一點驚惶畏懼的情緒都沒有。

    為首的中年人,靜靜出神,這次他帶來了聖旨和使節,任務就是發佈,並且配合著鄭平原,當然最重要的使命,還是獲得江陵城。

    只要獲得江陵城,吳軍的水師就會開拔過來。

    帳篷外,離著有段距離的地方,有一隊軍卒同樣在休息著,不過只有區區五百人左右,都不是吳兵,是江陵城自己的軍隊。

    這時,有人騎馬過來,來到他們面前,對著這些人問:「你們就是從荊州過來的?誰是領隊,大帥要見你。」

    「末將就是。」一個方臉漢子站起來,衝著馬上的人行禮,說著:「末將是衛將,這些都是衛裡的軍兵。」

    「那好,你一人隨我來吧,大帥在那邊帳篷內等著問你話呢。」馬上的人見是衛將,也不敢怠慢,回了一禮,隨後說著。

    方臉漢子隨後跟著他來到一座看起來很是普通的帳篷前,在帳篷外,等候了一會,被允許後,步入了這座帳篷。

    一入內,一股淡淡的清香迎面撲來,是大戶人家常常用來熏房間的香氣,不是很刺鼻。

    周圍的佈置很簡單,可每一樣東西,都有著品位。

    「末將見過大帥!」雖沒有這麼近距離的見過鄭平原,可營帳的角落處站著的都是親衛,坐在最上首位置的只有一人,此人若不是鄭平原,會是誰?

    當下就上前行了軍禮,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是你護送朝廷特使來到這裡?」鄭平原淡淡的問道,聲音不大,卻帶著威嚴。

    方臉男子只向上瞄了一眼,就急忙低下頭,此時連頭都不敢抬起來,恭敬回答:「大帥,正是卑職帶人將朝廷特使送來。」

    「說說情況吧!」

    「是,天使帶著三都五千人過來,有船十七,在城外被攔截,張大人和天使就乘船過來了,我等就是隨軍伺候著。」

    鄭平原又問了些事情,點點頭:「就到這裡吧,你且先退下吧。」

    「諾。」

    「去,把張先生請到這裡來。」片刻後,鄭平原再接見了一個親將,這是陪同去見吳王的人,再左右吩咐的說著。

    立刻有親衛去執行任務。

    在對方還沒有被帶來的這個時間裡,鄭平原想了很多。

    既然朝廷派了特使過來,想必張先生提出的建議實現了。

    朝廷雖已經名存實亡,名正言順的擁有在荊州的名分,還是讓鄭平原頗為期待。

    不一會,腳步聲傳來。

    先是親衛進來稟報,接著,張瑜就過來了,鄭平原連忙出行,到了帳men迎接,說著:「張先生辛苦了。」

    張瑜眼角微微chōu了下,笑著:「主公,臣不辱使命,卻已經達成了。」

    按照道理來說,先必須迎接天使,可朝廷名存實亡,這是天下諸侯都知道的事,既然這樣,先見自己使者更重要。

    「具體情況怎麼樣?」

    「朝廷派特使韓益前來,聖旨已經知道了,就是冊封主公為楚侯、荊南大都督,天使持節督各郡歸降……臣和吳王達成協議,是荊南六郡有了四郡,就移jiāo江陵——臣擅作主張,還請主公降罪。」

    鄭平原盯著他,微笑的說著:「張先生此舉甚合心意,何罪之有?」

    旨意上封自己為楚侯,鄭平原還是心中歡喜,楚侯可比荊南大都督還要名正言順,不過鄭平原只是微微一喜,隨即又恢復如常,拉著張瑜的手說著:「先生回來的正好,長沙死裡掙扎,出兵奇襲,被我軍包圍消滅,現在城中基本上已經空虛,不消三日,就可攻下了。」

    又說著:「損失不xiǎo,可到底是啃下了這最難啃的骨頭,有此餘下四郡就容易多了,這全是卿之功啊!」

    這時聖旨到了,對接下來的荊南平定,有著很大作用。

    鄭平原盯著他,微笑的說著:「張先生此舉甚合心意,何罪之有?」

    旨意上封自己為楚侯,鄭平原還是心中歡喜,楚侯可比荊南大都督還要名正言順,不過鄭平原只是微微一喜,隨即又恢復如常,拉著張瑜的手說著:「先生回來的正好,長沙死裡掙扎,出兵奇襲,被我軍包圍消滅,現在城中基本上已經空虛,不消三日,就可攻下了。」

    又說著:「損失不xiǎo,可到底是啃下了這最難啃的骨頭,有此餘下四郡就容易多了,這全是卿之功啊!」

    這時聖旨到了,對接下來的荊南平定,有著很大作用。

TOP

第一百五十九章 楚侯(下)

    鄭平原遣送走朝廷使者返回到營帳內。(-)

    到了營帳,鄭平原立刻叫來親兵,說:「去將紀先生和張先生請到這裡來。」

    「諾。」見著親兵出去,鄭平原沒有說話。

    營帳內火盆已經快要熄滅了,剛才沒人敢luan動,現在沒關係了,就有著親兵進來,擺好了新nong的火盆,又退到了一旁。

    這些人,都是鄭家養了數代的死士,即便在商談軍務時,也是可以不避開。

    外面的xiǎo雨,又開始飄dang起來。

    雨雖然不大,yīn冷的天氣,讓人的心情,莫名yīn沉煩躁。

    紀圭張瑜本就沒離多遠,在親兵去叫後,沒一會,就從外面步入帳中。

    鄭平原等候到現在,心情已是平復下來,二人一落座,就將聖旨給了去看。

    張瑜早就看了,這時略一觀,就將它jiāo給了紀圭。

    紀圭仔細觀看,只見一卷聖旨,全長三尺,寬一尺,用的是金黃se絹絲,兩邊執手之中,是兩條對稱的飛龍,中間有「奉而敕命」四字yīn文篆書。

    按捺了心思,仔細辨看,裡面就是朝廷給鄭平原的旨意,大意就是冊封楚侯,並且封荊南大都督。

    最後是落款的確是正式的yu璽。

    「楚侯?」紀圭瞇起眼睛:「真是未想到,吳王能下這樣一道旨意。」

    雖這是明晃晃的聖旨,可誰都知道,說的算的是吳王魏越,而不是連傀儡作用都快消失的皇帝。

    「這道聖旨,在你們看來,可有不妥?」鄭平原認真的問著。

    「主公,臣不曾看出這聖旨上有什麼不妥,當初魏越給王弘毅的旨意,可是加封秦王之位,相比下,公侯已然輕了。」

    「紀大人所言極是,我出使雖然只見了一面,但是吳王魏越,的確雄才大略,不會在這方面nong文章,只想著取江陵,然後安撫我軍,使他能騰出時間來掃平五鎮,再掃平荊北,等掃平荊北,區區荊南自然不攻就破。」張瑜不慌不忙的說著。

    「楚侯麼?」心裡回味著紀圭的話,鄭平原似笑非笑。

    張瑜和紀圭xing情不同,可二人在揣摩上位者的心思上有些本事,幾乎同時明白了鄭平原的心思。

    「主公,這楚侯封號不錯,卻是上古正號,主公有此封號,號令荊南足矣,以這道聖旨來看,吳王魏越心意已定了。」紀圭說著:「主公還是早作打算,將此聖旨發下,迅速建制立國,安撫百姓,早一日就有一日好處。」

    只要建制立國,能安撫百姓,到時候是戰是和都無所謂了。

    聽了這話,鄭平原全身一震,凝視著琉璃燈,誰也猜不著現在他想的是什麼,良久,才說著:「紀先生說的不錯,孤現在就要迅速建官立制,這方面蜀國公作的相當不錯,我也建六司,設郡縣,迅速平定荊南。」

    片刻後,才平靜了心情,又看向身旁二人:「長沙轉眼就下,荊南還有四郡,可有對策應敵?」

    「荊南唯有長沙勢大,長沙一敗,別的四郡就已被敲山震虎,想要收降他們,並不是很難!」紀圭說著:「聖旨和天使,還有些作用,就算不理朝廷,這也代表著南方最強的吳王,我們兩軍合流,就算臨時合流,對餘下郡縣也是巨大威懾,平定餘下郡縣,應是不難了。」

    張瑜也是這般想,說著:「臣附議。」

    所以這樣想,實是因為,他們在來前,已對荊南幾郡做過調查。

    長沙一被攻破,別的四郡,雖有抵抗之力,被攻破卻是早晚的事情,在平時,他們還可以與虎謀皮,尋些盟友來共同抗敵,或者借口著守衛地方。

    現在鄭平原手中有著聖旨,在這種條件下,會使得三郡抵抗之心軟化,歸順誰不是歸順呢,既然對方以朝廷來說事,那郡守無需擔心戰敗後的身家安全問題,以及自己的名聲受損。

    向朝廷低頭,這是臣子的本分,誰也說不上話來。

    並且就算有個萬一,手下也有不少還心存正統的兵將或者士子,分化內應就容易了。

    聽了這話,鄭平原想了想,就點頭說著:「既是如此,那試一試吧,以朝廷和本侯名義發下繳文,真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四郡,這是一件好事。」

    「長沙指日可下,水師可開始搬遷了,務必將江陵搬空,這事張先生,你回去處理!」片刻後,鄭平原吩咐的說著。

    「諾!」張瑜應命的說著。

    上庸

    王弘毅接到十三司的情報,已是三月十五。

    上庸是大城,府第也很豪華,府內有一湖,中心亭周圍視野廣闊,只有一條水上迴廊連接,走廊處,一片鐘鼎磐罄箏笛jiāo替鳴奏聲。

    一群少nv裙帶飛舞,在領班的引領下,dang漾出無限的chūnse,個個有著動人身姿,膚雪xiōng聳,讓人直歎。

    風吹著,少nv翩翩起舞,此時寒意漸去,chūnse濃郁,湖中也見得了嫩葉,此刻坐在亭前,喝著茶,看著奏文,時而望望外面少nv排舞,也頗得情趣。

    見張攸之過來,王弘毅笑著:「坐!」

    「主公,蜀傳來消息,今年麥子長勢良好,預計比去年要多上一倍。」張攸之躬身笑著,說著。

    「這樣多?」王弘毅有些吃驚。

    「主要是蜀地去年基本上平息了戰鬥,百姓可全力開墾荒地,田畝一下子擴大了一倍左右,特別是得了武都,開始向隴左購買牛和馬,取得了不少效果,打通了商路。」

    「按照主公吩咐,全力積蓄馬匹和牛,就算是劣馬也可耕田,若不是時日太淺,開墾的田畝還可擴大一倍。」

    「主公神仙方大有神效,增產還在其次,畢竟牛糞不多,但是薛大人治政有方,配合著祭官祈天,輪流使百姓畝產增倍,使百姓信之若神,這一圈下來,主公聲望如日中天了,再也無人撼動。」

    「我請主公下令,運一批神仙散到上庸,使上庸今年糧產倍增,必使上庸人心依附,固若金湯!」

    這事王弘毅知道,事實上,神仙方的最大作用不再於增長糧食,是裝神nong鬼,試想,某人統治了,結果當年就糧產倍增,豈不使人認為這是天恩?

    某人能使天降大恩,必是真命天子。

    這一下子就開了金手指,使人心徹底安定下來,王弘毅就笑著:「大善,今年上庸chūn耕,就用上神仙散,到了秋時,不但糧產倍增,也使百姓徹底歸附,上庸人口繁多,有此基礎,可增二萬兵!這事我同意了,你下文吧!」

    「諾!」張攸之應著,又說著:「這次四月收割,預計就可運一百萬石到上庸了。」

    「嗯,將士豐飽,才有吞敵之力!」

    將士訓練辛苦,日食可達二斤半,一百萬石是十萬兵一年口糧,綽綽有餘了。

    兩人笑過了,張攸之正容說著:「主公,十三司送上的情報,不妙啊!」

    王弘毅皺眉說著:「晤,我已經聽說了些,你總結了說說。」

    「是,十三司報上的單子,都呈奏過了,臣總結一下,第一條就是鄭平原竟然上表朝廷,獻江陵於朝廷,並且攻下長沙,之後桂陽,長明二郡已降,一下子就擁有了四郡,成事之速實在驚人,荊南落在其手了。」

    「還有就是吳王派水師入江陵,雖沒有正式入住,卻也差不離了,而襄陽孫昌,也上表朝廷,雖沒有jiāo出實權,名分上卻結成同盟,主公,一下子風雲變幻,本來各個擊破的設想,卻變成了與攻守同盟的堅石!」說到這裡,張攸之歎的說著:「臣看了,也歎為觀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敢xiǎo看天下英雄了。」

    「唔!」王弘毅沉思,站立起來,一邊想一邊踱步,良久說著:「是啊,天下豪傑如此眾多,本來荊州是分崩離析,鄭平原和孫昌難以聯合,背後又要提防著吳王,一團散沙,任憑孤來取拿,現在這樣一來,就是三家聯合戰孤了。」

    仔細想想歷史上記憶,說著:「此人必是張瑜。」

    王弘毅現在知道的未來已經不多了,大部分是各勢力主要人物,不可能和蜀地一樣知道的多。

    這張瑜在前世,就是鄭平原的第一軍師,只是雖然名聲很大,但是不想這樣厲害,一下子就把荊州扭轉了。

    前世入秦,和秦王拉鋸戰,現在看情況,也許就要在荊州,和原本的楚王和吳王一起拉鋸戰了。

    「主公,話是如此,不過還有縫隙,鄭平原經營荊南都嫌時間不足,不可能為吳王火中取栗,只要不打荊南,他不會動彈。」

    「吳王倒會大舉入侵,只是現在還被三鎮牽制,入夏前不是問題,因此雖然三家會盟,實際上還有機會。」

    「主公,看來襄陽,是不得不打,並且還要在入夏前打下來,不然荊州之局危矣!」張攸之說著。

    王弘毅用目光掃了張攸之一眼,張攸之實際上很年輕,英俊青年,只是眉心的皺紋稍一凝思便聚在一處,這是huā費心血的證據。

    王弘毅不禁點頭,歎的說著:「是啊,打天下,不能不打硬仗,這襄陽就是孤的硬仗!」

    雖說如此,蜀國君臣還是雖憂不懼,並沒有luan了陣腳。

TOP

第一百六十章 最後的甜點(上)

    江陵至金陵關鍵是太近了,沿江行舟,數日就到,幾個來往,只huā了十數天,就完成了荊州大變。(-)

    而成都到金陵,水路並用,卻要一月,這就是差距。

    自上庸而下,大軍從漢中到上庸,急行軍要七日,正規行軍要半月,才在上庸修整三日,就接到了荊州大變的消息。

    「若奪江陵,水師沿江而下,數日可攻金陵。」王弘毅不勝感慨,這就是上游對戰下游的優勢。

    第二日,大軍起拔,舉向新城郡。

    新城郡本管轄巨大,後分出西部,置上庸郡,轄境縮xiǎo。

    孫昌據上庸、新城、襄陽。

    王弘毅接下來,就是攻打著新城郡。

    留下來處理上庸事宜,自然是準備的官僚班子,上庸七縣,都是這樣,留三千人,在此地清理殘餘勢力,已是足夠了。

    不到兩日,大軍來到了新城郡郡城外,大軍包圍了郡城,而在郡城外不遠處駐紮軍營,沿途卻還是有些戰鬥。

    軍營扎完後,各長官巡查著營地。

    劉果是廣武都指揮使,他是先代的舊將,現在自然受到重用,這時,巡查軍營,看到又一批新上戰場的士兵已適應了節奏,正在默默擦拭甲兵,打掃營地,執行著巡邏,不由暗暗頷首。

    隨著更卒營體制的建設和完善,由大量富有經驗的老兵充入當教官,並且訓練的時間漸漸擴大到半年,這幾批輪換上來的新兵,雖未經戰陣,卻無論是體質,服從,還是戰鬥,都比以前拉上去的新兵,出se了不知道多少。

    可以說,只要經過幾次見血的戰鬥,蜀軍一萬就可打贏二萬敵軍,天下無敵並不是夢想,而是事實。

    並且也許是由於主公親征的緣故,軍隊要人有人要糧有糧,物資供應絕不缺乏,想到這裡他嘴角不由lu出一分笑意。

    巡看中,突一火長沖沖快步過來,趨身半跪:「將軍,國公有召!」

    劉果說著:「知道了!」

    突面上一涼,點點雨點落下,有人輕呼了一聲:「又下雨了!」

    chūn雨啊,這是好事,劉果思量著,卻已經立刻去了主營。

    中軍大帳,燈火通明,眾將羅列階下,劉果過去,發覺來人已經一半,再等片刻,眾將都來了。

    王弘毅「啪」的一聲,營帳內鴉雀無聲。

    「報!郡城內有消息傳出!」這時,早已經等候的親兵喊著。

    「講。」

    「根據消息,我大軍抵達城外,郡城內已是luan做一團,守城將領中有三分之一,毫無鬥志,其中有幾人甚至向太守提出歸降,雖然被太守盧聰關入大牢,可卻沒有當即斬首,城中已流言四起,百姓惶恐不安,街道上基本看不到行人出沒。」

    「還有什麼?」

    「主上預先安chā的十三司百戶,率人已經半公開活動,在策反事上有了些成果。」

    「半公開?這百戶是誰?」王弘毅微微一怔,半公開意味著不再照顧隱秘,很容易被發覺。

    「是百戶高路,言主公大軍壓境,無需隱瞞,最多一死耳。」

    王弘毅聽了,又是一怔,不由一笑,說著:「善!」

    情報聽完,王弘毅的心情還是很不錯,本就對平定這新城郡沒有壓力,話說這上庸、新城、襄陽三郡,本是孫昌所有,在第一城時,說不定可以集兵抵抗,在上庸失陷後,實際上沒有反抗餘地了。

    如果孫昌敢出兵野戰,或者在新城郡抵抗,求之不得。

    不過孫昌沒有,這固然保了根本,卻也使新城郡果熟了,新城郡有兵一萬,被chōu去三千,還有七千。

    這實力本來就很低,攻打下上庸郡後再來平定這郡,難度一下子降了下來了。

    不過能盡量減少折損的話,王弘毅自然還是很高興。

    聽著面前屬下的匯報完,王弘毅的面容上,浮現出勢在必得的神情。

    「這件事你做的甚好,下去吧。」王弘毅滿意的對著親兵說著,打發掉此人,王弘毅起說著:「城中只有七千,等會就去勸降,若是不降,再攻大不遲,張卿,這次議的還有一事,你給大家說說。」

    張攸之聽了,應著:「諾!」

    轉身又盯看著眾將,說著:「主公先分廂兵和正兵,百姓自十八到三十,必須每年去更卒營訓練,輪流值勤,這就是廂兵,入選軍隊的軍壯,是正兵。」

    「正兵之上,又有著jīng卒、上卒、甲士三級。」

    說這裡,張攸之頓了一頓,就見大家都是凝神聆聽,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主公有賞,凡能斬首四級,都可回城,去講武堂修習。」

    「主公,這講武堂是何物?」這時,柴嘉踏上一步,問著。

    「斬首四級,就是伍長,官職雖卑,但是卻是武職起步,按照我軍軍制,以後都是累級提拔,日後校尉大將都是從中提拔,不可不學。講武堂者,就是授業。」

    一說這話,頓時眾將「嗡」的一聲,杜恭真皺眉問著:「主公yu開武舉,授其兵書?」

    兵書是嚴格管制的書籍。

    「非也,只是授其識字、基本行軍之理,請老兵教之。」王弘毅開口說著:「以使你們能駕御得意。」

    古人不缺少豐富的戰場經驗,卻缺乏系統的軍事教育,全靠兵書和實踐。

    軍官養成制度,可說是古代的缺失,當然,官員養成也是一樣,長期缺乏系統xing有效的培養體系。

    軍官大家都知道,就說官員吧,大把書生寒窗十年,一下子中舉中進士,然後就直接當縣官,管幾萬幾十萬人,你說這怎麼管理得了?

    所以這不是武舉,是十人管,百人管,千人管,萬人管,十萬人管的分級,先是在軍隊實行,以後王弘毅會推廣到政官上——不推廣政官是因為改變根深蒂固的傳統,導致的反撲和消耗實在太大,還不如先在軍隊空白地實行。

    十人管,百人管,實際上都算是士官,就是讓他們學習這層次的內容,王弘毅沒有興趣一下子教導高深的內容,所學的就是識字,聽令,背誦,以及戰術層次的初級的內容。

    王弘毅這樣一說,眾將都明白了,並無異意。

    王弘毅見又一隻棋不動聲se的落下,心中大喜,這不但加強了軍隊戰鬥力,更加強了對軍隊的控制,一舉多得。

    「告訴下面,每戰了結,你們就推舉合適的對象去講武堂修習,時間定為一個月或者二個月就可!」

    「諾!」眾將應著。

    一柱香時辰後,王弘毅趕赴郡城。

    「主公,郡城已到了。」隨他一同來的張攸之提醒著。

    王弘毅聞言,勒住了坐騎。

    抬起頭,看了看不遠處宏偉的郡城,卻只是略帶不屑的輕嗤一聲。

    在別人看來,可能很是高大的圍牆,和襄陽以及漢中相比,還差的遠。

    「主公,可以下令喊話了!」張攸之繼續說著。

    「勸降吧!」王弘毅令著。

    直接攻城,以現在的情況,不出三天,同樣能攻下此城。

    這座郡城在荊南雖算的上城池堅固城牆高厚,可現在城內人心紛luan,自己手中握有些籌碼細作,huā費些時日,也能達到自己目的。

    但能不費一兵一卒便能解決之事,他又何必非要折損些人馬去做?

    這城池,出現些破損,修補起來,需人力財力,這些算下來,著實是一大筆費用。

    雖然有錢,可不代表便可以這般luanhuā。

    片刻,一個嗓men巨大的軍官,在幾個親兵護衛下,策馬向城牆而來,奔到離城一百步的距離,遠遠的停了下來。

    這軍官對城上高呼:「城上聽著,我奉蜀國公之令告知爾等,此值luan世,蜀國公應天受命,是為真主,並且重賢重能,對德才者不吝封賞,城上太守和眾將,若是率部歸附,輕者原任原職,重者升賞。」

    「這是蜀國公一片愛才愛民之心,再敢頑抗,大軍攻入城內,悔之晚矣。」

    這聲音遠遠傳揚開去,城上城下都是聽得清清楚楚,一時之間,城樓上的氣氛,詭異起來。

    無人開口說著什麼,可有些人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對了。

    看著上面突然出現sāoluan,隨後有弓弩手,向下she箭,王弘毅的chun角lu出了一絲微笑:「害怕了麼?」

    「來人。」片刻後,他對身旁的親兵輕喚一聲。

    立刻有親兵上前,王弘毅吩咐:「給他們一天時間,一天後不降,立刻攻之!」

    「諾。」

    夜幕,降臨。

    月se下,被圍的郡城內,靜寂無聲,除了城頭上巡邏士兵外,對方只圍不攻的情形,使整天緊繃了一根弦的眾人,終是疲憊了。

    太守盧聰府內,太守盧聰不安的在房間內來回走動著。

    「主公,若是不及早獻城投降,待明日攻城,就很難獲得善果了……您是向外面求援,也不可能有人派兵支援。」太守盧聰的心腹,xiǎo心翼翼勸著。

    隨著王弘毅聲勢浩大,現在勸降者都明目張膽了。

    這樣的道理,太守盧聰又豈會不知。可拱手送人,實在是不甘心。

    「王弘毅之前能攻下上庸,實力可見一斑,與其被攻打下來,任由他處置,不如投降。」心腹繼續勸著。

    太守盧聰聽到這裡,不由歎了口氣,說著:「罷了,明日就降吧!」

TOP

第一百六十章 最後的甜點(下)

    垂正十六年,三月二十三日,新城郡降。(-)

    三月二十五日,王弘毅調動大軍,四萬五千,繼續攻伐襄陽。

    先前攻佔下來的上庸和新郡,現在需要留下一些軍隊,穩定著秩序,這兩地雖已被攻佔下來,可殘餘勢力以及各方細作還在城中潛伏。

    王弘毅留下了幾套班子,以及軍隊,秘文閣就開始主持著清洗和穩定的工作。

    更卒營已經相當成熟,立刻將新城郡的兵力打散,進行重新洗牌和訓練。

    半年後,單是上庸和新城二郡,就可以為王弘毅增長三萬兵!

    蜀國的政治也成熟了,跟隨的秘文閣的人,有條不紊的清理著降官,將降官調走一半,調去蜀內當官,反正那裡也需要人。

    又將一些班子當縣令,並且邀請本地世家合作。

    不合作者,立刻清洗,這已經形成一套程序,上庸城中清剿的幾個世家,就足足有著上千人被清洗掉。

    這種鐵血手腕,在一定程度上,也會使城中局勢變的不太平衡,可清空一部分勢力,才好放心的在城中安chā自己能掌控的勢力。

    有著秘文閣在後面,實行軍管,王弘毅也就不把心思放到他們身上了。

    王弘毅現在是一心想要奪取襄陽,大軍行軍迅速。

    襄陽是富庶之地。

    無論是農業,還是商業,都很繁榮,一進入襄陽地界,就給人這種感覺。

    四萬五千大軍,浩浩dangdang而來。

    想必襄陽已得到消息,王弘毅並不在意。

    入夏前,吳越內luan難平,魏越根本不可能發兵前來阻攔。

    現在的鄭平原,更是在繼續荊南打仗,以及接收新歸順的郡府,同樣chōu不開身來。

    別的郡縣自保都不足,哪有力量干涉。

    蜀軍bī近襄陽,即得到了消息,也是無可奈何。

    對這一點,王弘毅十分清楚。

    黃昏時分。

    王弘毅的這四萬五千軍,行軍速度漸漸降了下來。

    中軍戰車上,王弘毅在平台上,王弘毅身後,是張攸之,再其後是賀益、樊流海等帳下的將領。

    此時的襄陽已是孤城一座,王弘毅張攸之的臉上,還是隱隱有些凝重。

    不管怎麼樣,襄陽是南方的大城,而這一次,自己這一方,必須要拿下襄陽才成!

    襄陽的主帥孫昌,文武全才,是一個名將,絕非是lang得虛名。

    此人年紀雖然大了一些,但是還是老當益壯,為人謹慎又有勇有謀,這樣一個人,守護著襄陽城,實在不是能輕易就取下城。

    蜀軍連獲勝利,聲勢頗大,在王弘毅的眼裡,襄陽依舊是難啃的一塊骨頭。

    「張卿,要攻下襄陽,張卿可有什麼妙計?」行進著,王弘毅開口向身旁張攸之。

    「這個……」張攸之雙眉微微一皺:「主公可是覺得,這次攻打襄陽,會有些bō折?」

    王弘毅雖表現的很是沉穩,張攸之跟隨王弘毅幾年了,自是看出外表平靜的王弘毅,其實內心還是有些焦躁。

    王弘毅點頭:「孤確有此感覺。」

    見張攸之思索起來,王弘毅解釋的說著:「雖在眾將前輕描淡寫,實際上襄陽不好打,出發前十三司曾將探查的關於襄陽情報,報與孤知曉過。」

    「城堅,河寬?」張攸之反問。

    「正是如此,可見這座城池的防禦,是極難攻下的,時間已是不多了。」王弘毅說著。

    「霹靂車在軍中還不多,是否讓他們緊急運來?」張攸之猶豫下,提議的說著。

    霹靂車這物件,運起來不是很方便,石彈更是不好運送,很是耗費時間,這次攻打襄陽城,只帶了一批,並未全數帶來。

    王弘毅思索著,說著:「這孤已經派人回去,令八成霹靂車趕來,估計在五日後趕到,孤甚至令所有陶雷都運來了。」

    「明日就到了,看看襄陽的防禦,能用現在霹靂車攻打下來是最好,不能也要盡快,襄陽是堅城,我軍打下來不容易啊!」

    「主公言之有理,看來,要抓緊時間,盡快拿下襄陽了。」張攸之也瞭解此時的局勢如何緊迫,聽罷同意的點了點頭。

    「天se已晚,讓大軍原地休整片刻,埋鍋造飯!待休息過後,繼續趕路,務必要盡快趕至襄陽!」眼見天se暗了下來,王弘毅輕輕一勒胯下馬韁繩,沉聲吩咐。

    三月二十八日,王弘毅大軍,終於到了襄陽城外三十里處。

    「報!」王弘毅大軍正行進的時候,前往的探馬返回來報。

    「講。」王弘毅說。

    「主上,兩日前,襄陽城已是城men緊閉,嚴禁百姓出入。據探查,襄陽城上,守軍眾多,戒備森嚴。」

    這探馬飛馬到了王弘毅的身前,翻身下馬,跪倒在地,飛快的稟報的說著。

    「兩日前?看來我軍到來的消息,他們早知道了,不過這是必然的事情。」王弘毅嘴角,浮現一絲冷笑:「無論如何,襄陽城都是必須取下,繼續行軍,孤要親眼看看這以防禦聞名的大城!」

    隨後又吩咐:「傳令下去,急行軍,今晚前,到達襄陽城下,紮住營寨。」

    對於襄陽城內的守軍分佈,王弘毅一直沒有得到完整的消息。

    實在是因為,這襄陽主帥孫昌為人警惕,在軍事調動上,向來不讓心腹之外的人提前知曉。

    既然已是快要開戰了,十三司的情報也要到了。

    據王弘毅估計,襄陽城中,至少有守軍二萬,至於會不會更多,卻是沒什麼把握了。

    三十里的距離,並不算太遠,不過是一個時辰之間,大軍已到達襄陽城外。

    正如探馬所探知的一樣,整個襄陽城一片肅殺之氣,城men緊閉,城牆之上,也是足足上千兵馬守備,如臨大敵。

    襄陽看下去,只見黑壓壓無邊無際,儘是裝備jīng良軍隊,看呆了眼。

    當然,王弘毅和眾將看上去,同樣是一驚,看呆了眼。

    只見城池高厚,青磚砌成,高有十五米,讓王弘毅印象深刻的是城men牆上眾多的垛口和箭塔,形成正面及兩側的jiāo叉火力網。

    同樣深刻的是,一條大河從城下穿流而過,這是襄陽第一道防線。

    根據資料,這河長有十里,護城河最寬處250米,平均寬度180米,深2到3米,上百米甚至二百米的河寬,簡直比一些江都不遜se了,裡面可以行數條船。

    不過,他們到來的時候,戰船並沒有看到,只有河水,在不斷的環繞而流,看的出,都是引的活水,襄陽城就像是一座水中孤城,讓人有些難以下手,城牆的高厚更是無與倫比。

    看著,王弘毅與陷入沉思。

    張攸之歎的說著:「看情形,古人不欺我,這城果有天下第一城之稱,只要數萬人守衛,雖十萬眾,也不能破。」

    見到襄陽城,王弘毅的大將,都是倒chōu一口涼氣,臉se變白,這樣河寬城高的城池,要多少人的鮮血才能攻下?

    並且孫昌本是大將,這襄陽城就更加難以攻下了。

    莫說襄陽城中少說有兩萬守軍,就算是襄陽城中只有幾千兵卒,在孫昌的帶領下,要長期守住這座大城,也是簡單的事情。

    王弘毅也是第一次看見這樣大城,不自然,就想起了「襄陽大戰」!

    襄樊歷史上歷時最長戰鬥最殘酷的一次戰役是南宋末年的襄陽大戰,meng古數十萬大軍圍攻,持續了7年。

    事實上,還可以繼續堅持下去,只是當時meng古造出了回回炮!

    這是一種巨石炮,所用彈石重達150公斤,以機發she,試she成功,帶此炮赴襄陽軍前用之。

    正月,以回回炮攻樊城,一舉告捷。

    接著,元軍移炮以向襄陽,在襄陽城東南角安置巨炮。

    「機發,聲震天地,所擊無不摧陷,入地七尺。」

    「移破樊攻具以向襄陽,一炮中其譙樓,聲如震雷,城中洶洶,諸將多逾城降者」

    宋將呂文煥自知不敵,遂納城歸順元軍。

    當然,這不僅僅是回回炮的功勞,和圍困了七年也有關係,七年時間筋疲力盡,導致著這是壓斷的最後一根稻草。

    現在就算有回回炮,城中士氣正盛,也不可能這樣容易!

    王弘毅想到這裡,就不禁看向了自己的霹靂車,這霹靂車,實際上非常接近回回炮了,不過卻沒有這樣強。

    回回炮一炮可she300斤巨石,she程可達350米,而自己的霹靂車,一炮只能150斤,she程也只有300米,勉強夠著越過河打城。

    不管怎麼樣,能不能打,還必須明天she擊了再說。

    「紮營!」王弘毅立刻令著,蜀軍已將襄陽團團圍住,接下來,還是要等十三司的情報送出來,以及霹靂車盡數運來,再做計較。

    當然城中有勢力可以拉攏,進行策反,那攻下襄陽便會容易得多了,不過這希望微乎其微,孫昌可不是庸人。

    是夜,蜀軍的中軍帳內,王弘毅召見了十三司的百戶。

    「襄陽到底有多少守軍?」王弘毅想要知道一個確切的人數。

    十三司的那人xiǎo心說著:「根據信鴿傳遞,城內有兵三萬!」

    「三萬?」王弘毅眉頭就是一皺。

    三萬守軍,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原本的襄陽城內,並沒有這樣多軍隊,而短時間的徵調,也不可能彙集,看來是孫昌自上庸一下,就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意圖,立刻調集了各縣各郡的軍隊。

    「城內民心如何?」王弘毅繼續問著。

    「主上,城中井然有序,雖我軍包圍城池,城中百姓並不慌luan。」

    王弘毅不禁感歎,孫昌真是大將,能將襄陽治理成這樣,同時還是能臣。

    襄陽時不時會遭到各勢力垂涎,在蜀軍前,也有周圍勢力打過這裡的主意,因此這裡百姓,習慣有人攻城,而且每一次的擊退敵軍,更讓百姓對守軍頗有信心。

    這種情況下,要動搖襄陽的民心軍心,怕是不可能做到了。

    「你退下吧。」讓十三司的百戶退下後,王弘毅在心裡盤算著明日的戰事,若有所思。

    與此同時,襄陽城內,一眾將領,也在孫昌的府邸進行著議事。

TOP

第一百六十一章 巨石(上)

    襄陽城內,節度使府。(-)

    正是上半夜,天氣昏暗,議事廳中,已點燃了盞盞燈燭。

    孫昌此刻身著便服,靠坐在議事廳的最上首,單手輕輕把玩著杯盞,臉上似笑非笑。

    「蜀軍來了有四五萬人吧?這些兵卒,想要攻下我的襄陽,卻是癡心妄想。哼,襄陽城池堅固,外有百米護城河,城中有三萬jīng兵,蜀軍區區五萬人,本帥不信,縱王弘毅有天大本事,還能攻破此城?」

    孫昌此刻雙眼微瞇,話中語氣頗有些笑。

    他當然不是小看了王弘毅,蜀國公的威名,早就如雷貫耳,否則也不會對王弘毅多有防備。

    但更清楚的是,王弘毅此時局勢並不算妙,鄭平原上表朝廷,願出江陵受封楚侯,在荊南擁有四郡,勢力大增。

    吳越內luan再有幾個月也差不多能夠平定下來,到時王弘毅面對的,將是巨大的聯盟,壓力可謂頗大。

    這種情況下,王弘毅要盡快拿下襄陽,方能緩解多方壓力。

    這又談何容易?

    「主公說的是,襄陽自建成後,除非有內應,或者糧草不足,連三年內攻下的記錄都沒有,蜀國公想攻下此城,五萬太少,十五萬,耗費三年,說不定能打下!」這時,一個官員平靜的說著。

    此人也姓王,單名益。

    王益又略一沉yin,說著:「蜀軍就這五萬軍可用,主公有此堅城,只要用堅壁挫銳之計就可。」

    「蜀軍遠道而來,以勝自強,這時必閉壁以折之,我城有糧可用五年,待其氣衰兵疲,而後奮擊,可一戰而破,此萬全之計也。」

    「到時窮追不捨,不殺此人不回,就算僥倖逃出,也必全蜀崩潰,主公可一舉收復新城和上庸,甚至可取漢中,兵臨蜀地。」

    孫昌聽了,歎了口氣,說著:「此是妙計!」

    這戰術自然是極高明,但有一個前提條件,就是城牆高厚,並且必須得到充分的後勤支持。

    不過襄陽在這二方面都不成問題。

    如果王弘毅在這時聽見,也會一驚,這就是李世民縱橫天下的戰術。

    襄陽單護城河就有一百米以上,裡面可以開船,城牆高厚,城中集兵三萬士氣鼎盛,這種情形下,城外包圍著幾萬蜀軍,讓孫昌感覺到不屑。

    若不是有傳聞的巨石機,孫昌甚至可以當王弘毅是死人了,就算有傳聞的巨石機,孫昌也相信,自己能守上數月,王弘毅只有在退兵和全軍崩潰二途選擇。

    「城中弓箭,可是在加緊趕造?」孫昌說著,看了一眼王益。

    「主公,城中弓箭充足,現在又加緊趕造,弓箭方面可用上三年!」王屏微微欠身,向孫昌說著。

    「很好,還有別的守城器械,都要抓緊製造,少不得要有一場持久戰役。」孫昌說罷,看了一眼議事廳,夜se已是更深了。

    「就到這裡吧,你們先去休息,有事本帥會再通知你們,下去休息吧。下半夜換崗的人,及時過去,不能給蜀軍可趁之機。」

    「諾。」眾將領欠身應了一聲諾,隨後準備退下。

    孫昌正要吩咐僕人送他們出去,突地聽一陣嘈雜聲響飛快傳來。

    「嗯?這是怎麼回事?外面何事喧嘩?」議事廳最上首的孫昌,雙眉微微一皺,身子猛地坐直,喝問的說著。

    「報!」就是此刻,一名親兵從議事廳外飛奔進來。

    到了廳中,這名親兵立刻翻身拜倒:「大帥,城內竟然有些內應,散了不少勸降信,街上落了不少份,有些百姓去撿拾了被士兵捉了起來,其中還有一些是世家子弟!」

    「什麼?」聽到這親兵稟報,孫昌臉se一變站起來。

    「可抓到可疑之人?」孫昌想了想,問著。

    「大帥,抓來的人有著上百,因時間倉促,還不曾審問過。」這人飛快稟報的說著。

    「luan來!」孫昌這時反而平靜下來,眸子閃著幽幽的光,失笑的說著:「傳本帥命令,讓他們把抓來的人都放了,至於勸降書,能收來的就收來,收不來的就隨他去。」

    「本城人心穩固,就算有這些luan文又有何用,越是這般興師動眾,越是容易讓人心大luan,還有告訴世家,讓他們管住自己家的人,否則事後沒他們的好處。」

    親兵忙應了,飛快的跑出去。

    王益聽了,鼓掌笑著:「主公此言甚善!」

    這並非是故作玄虛,的確是充滿信心,聽了這話,眾將都稱善,又滯留了一會。

    孫昌讓他們回去後,好生注意,莫要讓自己先luan了,給了外面蜀軍可趁之機,眾將領恭敬應下了,孫昌這才放他們離開。

    過了一會,外面的人都散了。

    第二日。

    不過是清晨時分,王弘毅的軍中,已有將領,在王弘毅的授意下,帶著上千兵卒,到了襄陽下叫陣,軍中大嗓men的士兵都被派了出來,輪流嘲諷,刺jī城中出來將領迎戰。

    不過,半個時辰過後,襄陽城依舊吊橋高懸,閉men不出。於是,蜀軍叫罵之聲,越發的響亮起來。

    將領的唾棄之語,兵卒的囂張大笑之聲,清晰無比的傳入襄陽城守城士卒的耳中。

    被人如此辱罵,守城的將領士卒大部分都是血氣方剛,自然是義憤填膺,無奈孫昌早已下了死命令,任何將領,未經允許,都不准出城迎戰。

    守城將領只能忍耐著。

    城下的蜀軍,一批喊累了,就換下一批,幾批人馬,在下面輪流罵陣。

    從早上,一直到中午,從未間斷過,只把城上的軍士氣的還口大罵起來。

    「主公,孫昌能忍,都半日了,他居然能一直忍著不派人出來,光是這份忍xing,就不同凡響。」在距離襄陽城有段距離的高坡上,兩人騎馬在前,後面有些shi從保護著,正在那裡觀看著眼前這場鬧劇。

    「張卿,孫昌此人的確大將,換做別人,就算要守城,城中有著三萬jīng兵,又怎能受此大辱而不為所動,必出來打上一仗!」王弘毅望城興歎。

    孫昌此舉不錯,體現了他的認識和忍耐。

    不過實際上還是有些折損士氣,若是蜀軍能攻破城池,先不敢戰,後又破城,士氣就會一落千丈。

    在攻城時,士氣非常重要,這決定著破城後的戰鬥。

    孫昌能放心的讓蜀軍叫陣而閉men不出,就是覺得蜀軍沒有實力攻破城,而城不破,王弘毅此舉根本沒有絲毫作用。

    「看來,這人是不會出來了,沒有辦法,傳孤命令,全力運來霹靂車和陶雷,越快越好!」望著襄陽城的外城防禦,王弘毅歎了口氣。

    「張卿,你這就回營,寫一封秘文閣的正式公文送回去,讓他們督辦此事,必須盡快送來!」還是有些不放心,王弘毅轉過身,沖身旁的張攸之說著。

    「臣遵命。」張攸之在馬上應的說著:「臣這先回營。」

    說罷,兜轉馬頭,向著營地而去。

    「你們幾個,護送張大人回去。」王弘毅示意身邊的幾人跟上去。

    雖這裡都是王弘毅的士兵,可對於張攸之這樣的文臣,王弘毅還是相當注意安全。

    在上一世,便出現過諸侯之間,派人刺殺敵方重臣的事情,王弘毅不得不防範這一手。

    哪怕是別人,只要是王弘毅看重的人才,都會派了暗衛進行保護。

    這時,襄陽城的城men之上。

    孫昌已來到這裡,冷眼看著又一批叫陣的蜀軍退卻,臉上帶著一絲淡笑。

    「主公,蜀軍太過可恨,為什麼不出兵,派人教訓他們一番?」有著將領忍不住開口問著。

    孫昌看也不看他,目光望著城外,只是淡淡的說:「蜀軍不過是想要盡快攻下襄陽罷了,襄陽外面有百米護城河,他們就算想要攻城,也是無可奈何,城中糧食,又是足夠食用,這種情況下,理他們做甚?」

    「主公,他蜀軍雖有五萬,可襄陽城內照樣有著三萬jīng銳,根本不必懼怕他們,就是他們不曾攻城,以襄陽軍卒之威,也照樣可將敵軍擊退,何必非要對他們百般隱忍?」

    說話的將領,在城上有一會了,上午外面的大罵聲,他是一句也沒賴下,因此,早就氣的臉se鐵青。

    「馬將軍,不必動氣,出城迎敵就中了蜀軍詭計。」孫昌依舊目視城下,口中卻對身旁的將領說。

    「只要守住城池一兩月,王弘毅自然退兵。不損一兵就能不戰而退其兵,又何必去理會他們?他們願意叫罵,由得他們去。」孫昌正說著,下面又換上一批人馬開始叫陣。

    叫罵之聲,清晰可聞,孫昌站在城上,向外看著,臉se確實平靜如常,見主帥這樣,各將終是平靜下來。

    果然,到了中午,終於蜀軍不再喝罵,一時間靜了下來,但是轉眼之間,就見得騎兵保護,十架巨大的車推了出去。

    見到這個情況,有人不由面現憂se。

    「主公,聽聞蜀軍有名喚霹靂車的投石機,可投放巨石,下面想必就是了,不知道到底威力如何?」

    「不必多言,傳聞向來誇大,不過城牆高厚,又有上百米護城河的阻擋,本帥倒要看看,這投石機,能否轟破吾之城牆。」制止擔憂,孫昌看向遠處,淡淡的說著。

TOP

第一百六十一章 巨石(下)

    襄陽,三月

    十架霹靂車一字排開,但是角度稍微傾斜,目標直指一處城牆。(-)

    「放!」一聲令下,十個巨大的石彈劃破天空,只是片刻後,一段城牆上,就已經連連發出「轟轟」巨響,一大片沙塵碎石飛濺,頓時,整個戰場,蜀軍歡呼起來,幾如山崩海嘯一樣。

    經過大量的she擊,現在霹靂車的軍隊,已經完全可以十發九中了。

    王弘毅立在高台上,取出了一隻千里鏡,突然歎息一聲,前世對玻璃基本上沒有記憶,不然何必從西秦(西方大陸)購買這昂貴的千里鏡?

    在千里鏡下,只見塵土散盡,城牆上就多了十個坑。

    地球正版的回回炮,能「機發,聲震天地,所擊無不摧陷,入地七尺」

    「移破樊攻具以向襄陽,一炮中其譙樓,聲如震雷,城中洶洶,諸將多逾城降者」

    自己的霹靂車,卻無法有著這效果,但是仔細看,150斤巨石,又帶著龐大的動能,還是能砸出一尺來厚的坑印。

    只要能打到,有效果就行,哼,只要不斷向一處發she,就算城再厚,也可以轟開,王弘毅吩咐的說著:「令每日發二十發!」

    「遵命!」自然有人傳下令,話說霹靂車每天的使用次數就是二十發,事後就要加固,換件等等保養。

    隨著命令,一下接一下,轟隆聲不斷。

    荊州南郡

    就算今年荊州動dang,但飯還是要吃的,三月中,chūn耕進行,田間大批農民,開始施fei灌水,澆田潤地為早稻秧苗準備條件。

    天下大luan,荊州實際上還算太平,因為太靠近著朝廷,雖有割據,也有鏖戰,但是總算不至於兵禍連年,百里無人。

    一處丘陵,這時chūn來,開滿各se野huā,偶爾還有些桃huā,這時粉紅se開著,淡淡一片連綿著。

    丘陵不過幾十米,風不大,上面有亭有房,亭左右鮮huā簇擁,亭中有桌,上有十幾盤菜餚,又有著黃酒。

    五人圍坐一圈,看上去,有一個老年,二個中年,還有二個少年。

    五人相對隨意,喝著酒說事,二個少年時時起身為三人倒酒。

    杯盞竹箸中,卻說的是時事。

    一個儒服中年人喝了口酒,咂咂嘴說著:「荊州龍氣大變啊,蜀吳二龍都在窺探,胡兄,你jīng於異術,可曾發覺了什麼變故?」

    還有一個中年人,身著道服飲盡杯中酒,才應著:「龍氣升降,非成必死,歷代無不如此,罕有能漏者,王弘毅入荊後,我就特去查了鄭平原的祖廟。」

    「你不是說鄭平原格局是天授,非風水龍脈之力嘛?」儒服人詫異的問著。

    「是啊,但祖脈能影響興衰,後人興衰也會顯在祖廟上,這是我家的秘術,以此觀之就可得大略。」

    「先前潛入祖廟時,就見龍氣隱隱,暗含崢嶸,這次去看,卻更是勃發,可見鄭平原大興,這也和荊南攻略順利相合——話說鄭平原敢捨江陵,我也吃了一驚,真是龍氣之妙用。」

    「現在荊南已得大半,江陵吳軍水師,和竟陵蜀中水師時時jiāo戰,而他卻可從容平定荊南,真是妙策,可惜的是……」

    「平定荊南,就有著參與爭龍的機會,又有什麼可惜?」儒服人皺眉問著。

    「天下龍氣有數,成長自有律法,無論是天授,或者是地龍,都以固本培元為上,速發者,不成就敗。」

    「鄭平原只是幾十日,荊南就勢如破竹,得了大半,只怕先天貴氣消耗大半,若是能有機會修養還能恢復,若是不能,王者之份大半去矣!」道服人倚靠憑欄上,眼望遠處,歎的說著。

    「那你是看好蜀吳兩家了?魏越此人如何?」

    「魏越有龍虎之姿,有奇骨,眼有紫眸,又有異人相助,本身文韜武略都是上上,掌楊州繁華之地,只是此人有三大缺點。」

    「第一,魏越清洗朝廷,眼見就要弒主自立,必受大燕龍氣反噬。」

    「第二,正因為第一條,所以要大舉清洗,雖可穩固龍氣根基,也得罪了官員世家,盛時還可,衰時只怕立刻分崩離析,若有三年時間,或可穩固,可惜現在情況,他得不了三年時間。」

    「第三,魏越五十了,只怕未必能有足夠的時間。」

    「那依你之見,蜀龍卻強了?」

    「自luan世以後,各地龍氣紛起,各州都有蛟龍崛起,yu逐天下,但是論最強,還是吳王,蜀本天府之國,可惜數十年前大luan,現在人口稀薄,若不是這樣,可稱第一。」

    「說來慚愧,我也是自王弘毅得了成都,才一直關注,huā費了半年時間,一一考察其過去,他所為一切,我都瞭然於xiōng。」

    「王弘毅十六歲從軍,不過隊正,大軍失利,此人卻反敗為勝,得了汲水縣,現在想來,此子龍氣就此而生。

    「以後扎根基,安撫流民,陣斬陳翔,憑此,此子雖非嫡子,卻穩坐大位。」

    「此子運數也不錯,長定文陽二鎮相互糾纏,已經十數年,恰在此子立世子時,柳思明死了,豈不是運數?」

    「後以迅雷之勢,移老臣,滅長定,聲威赫赫,因此雖自立定遠將軍,卻穩如泰山,現在看來,這自立定遠將軍,實是含義深遠,現在看來,成龍根基,就此奠定,你看蜀軍此時,上下合心,不為名分所動,自立自成,此舉意義深遠。」

    「蜀地大luan,雖有龍氣,卻根基孱弱,此子卻迅速一統,此時荊秦龍氣雖濃,卻尚未成形,正好吞噬。」

    道人突然打斷講述:「照你看,此子英武,現在只能選他了?」

    道服人冷哼一聲:「你又打斷我的話,哼,此子根基我也看不透,既無地龍,又無天格,全靠人事,這也是好事,敵方無法以秘術驅散龍氣。」

    「但是正因為這樣,此子龍氣全在人道勝數,若是一場大敗,將直接折損此子大半氣數,就算一時保全xing命,也再無爭龍之機。」

    儒服人說著:「那就是襄陽了。」

    道服人大笑,說著:「是了,論地理,就是襄陽,論時間,就是今年夏秋,這可定南方氣運。」

    「此時,鄭平原攻荊南,吳王伐五鎮,王弘毅攻襄陽,若鄭平原在襄陽城破之前,以及在吳地平定前,攻下荊南,就還有成龍之機。」

    「吳王在襄陽城破之前平定五鎮,就可使兵十萬上荊州,此勢就可一舉吞荊逐蜀,奠定南朝了。」

    「蜀國公能在今年夏秋前,趕在吳王平定前平了襄陽,就算江陵有著吳國水師,也難以對抗,必可正式成龍了。」

    這時,老人笑著,對兩人說著:「你們聽見了?」

    兩個少年躬身說著:「聽見了,這時龍氣雜luan,非成就死,我們都有家世族人,哪能隨意?誰得先機,我們就投靠誰。」

    三人不由微笑,說來說去,就為了自家子弟。

    莊興,南郡dong口縣人,為人清雅,以有知人之明著稱,躬耕度日,以教導學生為快,雖說如此,莊族也是大族。

    莊興收徒二十一,個個都是良才,其中有二人,一就是莊廣,是自己孫子,還有一個就是石謙,被譽為「弟子第一」

    luan世君擇臣,臣也擇君,學了一身本事,當然不是埋沒,選擇誰當主君,就很關鍵了,這次討論,無非是決定一點——以襄陽論龍!

    當下酒飽,兩個少年都撤下酒席,看著兩人出去,道服人遙望兩人片刻,忽然長歎一聲:「唉,此時無人,我看莊廣才器雖不如石謙,卻溫潤似yu,而石謙才器甚大,此時命數顯黑氣,只怕其壽就在一二年了。」

    聽了這話,儒服人一皺眉,而老者遙望看去,沉默不語。

    一時間,亭內逐漸沉悶。

    片刻,老者問著:「我和石家是世jiāo,其父又早去,事到臨頭,你可有辦法為這改換命理?」

    道服人搖頭說著:「莊men雙壁,一碎一成,這不是密法,是自然而成,已經定下了,再也無法改變,你也別內疚,石謙早死是注定,你只是正好趁此有益莊廣,過了這關,莊廣子嗣連綿,位到卿相,你可捨得?」

    「再說,異術只是趁勢,自救尚不能,何況救人?而還是這等涉及氣運的人才,救不得,救不得,我可不想因此背生毒瘤,嘔血而死。」

    老者歎的說著:「這就也罷了,可是石家人丁不多,你幫他傳一子孫後裔,這總可以吧?」

    遙望遠處,道服人沉思很久後,說著:「也罷,若是要改易格局,我卻不敢,也是不能,但是多留一線後裔,不至香火斷絕,我還能勉一為之,可選一福澤綿長,又有益男的nv子,再以密法催之,只是還要你來配合。」

    「這無妨,我是他的老師,他現在父親早去,又是世jiāo,可以為他點婚,你看中了哪個nv子,我就出面求娶,卻是要快了。」

    「你放心,我既答應,卻不會食言,郡西陳慧有一nv,正好十六,求娶此nv,只要三月,必有孕也!」道服人還是信心滿滿。

TOP

第一百六十二章 從軍(上)

    羅田縣城

    因地處吳越邊境,這座縣城的商業發展,還是很不錯。(-)

    四個城men,從早上到夜晚關men前,絡繹不絕的商隊,從這裡過去,或是停住下來。光是關卡收的稅金,可以支撐這座縣城的經濟。

    在這個地方做縣令的人,可以說是很幸運,不用過於cao心財政上的事情,又不必像偏遠縣城,需要時刻防備著山賊的入侵。

    這裡比鄰著郡城,順這官道一直向著郡城而去,騎馬頂多一日路程,附近也沒有隱蔽藏人的窮山僻嶺,因此也沒有山賊在此潛藏。

    遠方的郡城,雖已經染上戰火,可在這裡卻依舊是平靜的氣氛。

    不是軍事要地,不是大城,不是要道,這樣平凡的縣城,反因此而得福,很少被諸侯看在眼裡。

    早上,天剛mengmeng亮,北邊城men便已打開,有些商人,趕著大車,從這裡入城,或是在城中進行著買賣,或是順著城中道路,由南men行出,繼續著商隊的行程。

    主街道兩旁的店舖,這時都開始打開店men,收拾著店舖,打掃著衛生準備做生意了。

    還有一些給別人做幫閒長工的人,也從家裡出men,向著主家而去。

    一陣陣的飯食香氣,順著拂過的風,蔓延到整個街道。

    賣餛飩的老漢,已經推著車,來到了街道上,擺起攤來。

    三三兩兩的人,坐吃著餛飩,低聲jiāo談著,整個縣城看起來,都是這樣平靜。

    就在這時,從北men那裡,晃晃悠悠的走進來兩人。

    兩個年紀都在十六七歲的少年,身上穿的衣服不新不舊,其中一個長的很是高大,帶著些煞氣,還有一個身材中等,長的很清秀,眉眼之間,卻帶著些油滑。

    凡是他們路過的店舖,店老闆都很是警惕的盯著他們,直到他們走過去,方微微鬆一口氣。

    街人望著這二人的目光,也是無奈裡帶著些厭惡。

    「大哥,你看,王老漢又出來擺攤了,咱們是不是……」個頭稍矮些的少年,在看到餛飩攤的時候,轉臉去問高個少年。

    高個少年瞥了餛飩攤一眼:「劉老漢無兒無nv,何必總去找他麻煩?清靜寺裡的老和尚不是很有錢麼?找他去要些吃食就是了。」

    「路遠著呢,不過既然大哥說了,那我們就去吧!」矮個少年聽了,同意了。

    二人的身影遠去後,才有路人在後面嘀咕。

    「老人家,這二人是何人?為何他們所經之處,無人敢靠邊?」有那在這裡暫時停留的人,食著餛飩的同時,問著。

    「他們是這縣裡的地痞,高個的吳興宗,矮個叫湯遠,都是整日游手好閒,不時找些吃食,是這縣城裡有名的無賴,平日裡沒少誑要吃食。」

    「這些地痞敢打敢捅,上次有個店老闆得罪了,半夜回去就被捅了二刀,雖然都在tuǐ上,卻也躺了一個月。這裡的店舖老闆,誰不讓他們三分?」

    「沒有官差治他們嗎?」

    「嘿,你別看這兩人是滾刀rou,和吳班頭是同族,有些關係,而且作事還是有分寸,從不惹大事,只靠手段和這些關係,根本不可能在城裡逍遙這樣久,這二個滾刀rou,可是很狡猾,而且凡是被他盯上,肯定要倒霉,我勸你們,見到他們的時候,就躲遠些,免得沾上腥氣。」

    老漢沒開口,一起吃餛飩的一本地人回答了他們的問題。

    他們議論著的二人,這時,已經順著街道,走出很遠了。

    湯遠聽著吳興宗的話,此時卻忍不住發起牢sāo來。

    原因餓了。

    「大哥,我餓的有些走不動了。」

    「這裡還有個饃饃,你先吃了吧。」吳興宗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遞過去。

    湯遠搖頭說著:「大哥,這是你的份,我怎麼能吃呢。」

    「什麼你的我的,讓你吃,你就吃!」吳興宗掃了一眼,說著,不知為何,頓時湯遠心中一凜,這才接過去,狼吞虎嚥起來。

    「這一回,沒有找到活計,是你我失算了。」吳興宗走了幾步,說著。

    「是這些人不識人!哥哥和我都是識字,也有的一把力氣,他們卻死活不用!」湯遠這時已是吃完,一抹嘴,不服氣的說著:「哼,以後走著瞧,不nong點顏se給他們瞧瞧。」

    「嘿,別惹事,班頭說了,我們已經使一些縣裡人不快,再惹了事,只怕他也護不著我們了。」

    說起來,吳興宗和湯遠落到這地步,還真是有些無奈。

    xiǎo時候都是父母雙亡,雖有遠親,可離的遠了,百姓生活本不易,又無人救濟,不是靠著偷mō拐騙,根本不可能活到這樣大。

    可當他們不想再這樣廝hun日子,想找個營生做的時候,卻已臭名遠揚,無人敢用了。

    只得偶爾到城外,給那些外來的商隊做些幫閒的活計,勉強度日。

    就算這樣,沒有清靜寺的大和尚救濟,他們也很難活到現在。

    「這些人先不必去理會,你我nong到了食,再做打算。」吳興宗說著:「這縣裡快呆不下去了。」

    「一切聽大哥。」湯遠說著,兩人邊說邊向前走,有著些吃食墊了肚子,湯遠不這樣難受了。

    吳興宗雖有些飢餓,可能忍耐,步行著,向著清靜寺走去。

    清靜寺在附近是一所有名的寺院,在羅田縣城內的信眾很多,遠方郡城內也有一些大戶人家常來,因此香火錢可不少,這裡的和尚們生活的很滋潤。

    而且,就算扣了香火錢,單是寺廟的二十畝菜田和二百畝農田,就滿足廟裡的食物要求了。

    吳興宗和湯遠便經常來到這裡打秋風,求些食回去度日。

    一來二去,寺院裡的和尚,都認識了他們二人。

    對這二人,和尚大部分不太喜歡。

    可寺院的監院大和尚高淨法師卻對二人很好,每次他們過來求食,總會幫助,否則在他們來過幾次後,和尚就可能要開始趕人了。

    早上,正是和尚們用飯時,守men的幾個和尚吃罷了饅頭素菜,心滿意足的走回大men處,開始打掃men前的台階。

    偏偏這時,有人朝這邊走來了。

    腳步聲,讓掃地的幾個和尚抬起頭來,本以為是香客,一看上去,本來還算好的臉se,頓時微變。

    「你們怎麼來了?」因都是認識,一開口就沒什麼好口氣。

    「我二人是來拜會高淨法師。」吳興宗笑的說著,看著笑容,幾個和尚冷哼一聲,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趕人之語硬是噎在了喉間,沒有說出來。

    「湯遠,進去吧。」拽了下身旁的湯遠,吳興宗說著,湯遠瞪了一圈面前和尚,跟著大哥進了寺院大men。

    「真是無賴!什麼拜會?定是又來打秋風!也虧得高淨大師忍得他們,碩鼠兩隻而已!」二人走遠了和尚才怒言出聲。

    只可惜吳興宗和湯遠根本就沒有聽到。

    這座寺院對他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根本不用有人引路,他們就穿路過men,來到了寺院南面高淨法師居住的房舍前。

    他們一來至men前,已有xiǎo和尚從裡面走出來。

    「兩位施主,師父已在裡面等候二位了,請吧。」xiǎo和尚不冷不熱的說完,轉身進去,兩人跟在他後面,也進了房men。

    這間房,是裡外套間,外廳內乾淨整潔,矮木桌上擺好的面點清茶,冒著熱氣,是他們一進men,第一眼就看到。

    「來的正巧,正趕上寺內用飯,你們還未吃過吧?這裡還有些麵點,一起來用吧!」說話的是盤坐在桌旁的一個和尚,年紀不xiǎo,卻不顯老態。

    「見過大師。」對高淨法師,不光是湯遠,就是吳興宗也是心中感jī,這時一起向高淨法師合十行禮。

    高淨法師微笑著讓他們坐下,又看著他們狼吞虎嚥的吃著麵點。

    沒有一會,面前的麵點,都被二人一掃而光。

    見他們吃完了,喝了水,高淨法師這才開口問著:「有一段時日未見你們了,你兩人現在在作什麼營生?」

    聽到高淨法師詢問,吳興宗和湯遠互相對視一眼,都有些黯然。

    在縣城的人看來,這兩人是沒皮沒臉的地痞滾刀rou,實際上他們也是有著一定原則。

    總是前來求糧,吳興宗也有些不好意思。

    可這段時間都沒有找到活,家中的餘糧是一點都沒有了,吳興宗思索至此,只得斟酌著詞語,硬著頭皮將二人來意說了,並且說明了現在很難找到工作。

    高淨法師面se不變,微笑著望著他。

    待吳興宗吞吞吐吐的講明來意,法師沒有說話,而示意身旁的xiǎo和尚去取東西。

    xiǎo和尚走出去,過了一會,背著一xiǎo袋糧食進來,放到了三人面前。

    「這些米面,可以讓你們兩人食上半月,先拿去一解燃眉之急吧!」高淨法師平淡的說著。

    吳興宗和湯遠當即拜謝。

    卻聽高淨法師接著說:「只不過,縣城內已無你二人容身處,你兩人可想過將來?吳施主,你天資聰慧,應有想過此事吧?」

    吳興宗聞言,抬起頭,盯向對方,問著:「大師有何教誨?」

    高淨法師眉宇一挑:「我看你們都壯實有力,找不到事,不如就從軍吧!」

TOP

第一百六十二章 從軍(下)

  晨時的清靜寺,寧靜祥和,前殿有著不少香客遠道而來,燒香拜佛。

  後面的僧人住宅區內,休息的僧人,或是在清掃地面,或是在晾曬著被褥。

  沒有人偷懶,這裡給人一種平靜安然的感覺。

  一間房舍內,晨光投入其中,照在裡面的幾個人身上。

  在這裡,正在進行著的談話,卻是和佛說無關,正說著的是兩個少年的前程問題。

  “從軍?”高淨法師的話,讓吳興宗微微一愣,他陷入到了沉思中。

  吳興宗還真沒想過從軍這事,實是揚州本是繁華之地,是朝廷所在地,前些年各地諸侯的動靜並不大,此地普通百姓並沒有察覺到天下大亂的局勢。

  現在情況不同,連他和湯遠這樣的人,也能時不時的感受到一種躁動的氣息。

  天下大亂,諸侯逐鹿,這時從軍或許真是一個不錯選擇。

  “大師,從軍有什麼好處?”湯遠剛剛灌進一杯清茶,適才也聽到了高淨法師的話,於是抹了下嘴巴,問著。

  高淨法師見湯遠追問,並未覺得麻煩,神凝氣端穩坐說:“你們都十七八歲了吧?年歲長了,總來寺裡終究不是長遠之計,我不說你,總有人說你。”

  “在縣城中,你們兩人平時名聲有些不好,空有一身力氣,也識了些字,卻連生活都成了問題,話說眾口鑠金,再想改也難了。”

  湯遠冷笑的說著:“哼,還不是李巡檢看我們不順眼,總是找麻煩,不然我們怎麼會有這事。”

  “湯遠!”吳興宗在旁輕斥了一聲,語氣裡帶著一點點責備。

  湯遠頓時一縮脖,沒繼續說了。

  見此情況,高淨法師目光一凜,卻莞爾一笑,說:“說的事,總之縣裡你們怕呆不下去了,就算呆下也難以作為,不過從了軍,未必不能有一番作為,這就是從軍的好處。”

  “若說好處,自然還有些好處……有道是軍功可封侯,這世道,能輔佐一明主,早日平定天下,止住這亂世之局,是功在千秋的事情,說不定你們也可弄個官職。”

  吳興宗沉吟片刻,這時陽光照了下來,濃眉中一片凝重,高淨法師看了,就心中更是一凜。

  當和尚前,高淨法師會些相面術。

  這兩個少年,初看不覺得,細看卻隱見暗含崢嶸,是煞中帶貴,而且是帶大貴的格局,這就是為什麼一直給食的緣故。

  區區些食,能結善緣,是再好不過了。

  當然,眼見他們長大,卻還是潦倒地痞,高淨法師也有些思量,他們雖然識點字,卻不可能當讀書人。

  家世不好又不能憑這個當官。

  要應著這相,唯一的可能就是從軍搏殺,也應了天時。

  吳興宗這時抬頭,沖著高淨法師一拱手,認真說:“大師,多謝你今日的提點,若非你的提點,不知何時,我方能想到這個出路來!如今看來,從軍倒的確是一好選擇,在這城中,人人對我二人退避三舍,唯有大師是真心為我等考慮之人!昔日飽飯之恩,今日提點之恩,來日若有機會,興宗定會報答!”

  “大哥說的這話,就是我想說的,以後只要我等發跡起來,定會報答大師的恩情!”湯遠不甘落後,跟著說著。

  對眼前的大和尚,他們是十分感激。

  高淨法師盤坐在二人對面,聽罷只是微微一笑,似乎並不在意二人適才所說的話。

  吳興宗面上不顯,心中歎息。

  他當然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處境,這番話的確聽起來讓人覺得無比荒誕,高淨法師沒有出言譏諷,已讓他很是感激了。

  有道是,大恩不言謝,說過一遍後,吳興宗不再多提此事,而又陪著高淨法師說了會話。

  吳興宗雖是窮人出身,卻識得些字,其中一些就是從高淨法師這裡學來。已經打算離開此地,對高淨法師,吳興宗自然是有些不舍。

  不過這種情緒,在踏出房舍來到外面後,就消散了。

  不知為啥,被風一吹,想著從軍二個字,心中頓時燃起了一把火。

  “師父,有句話,徒兒不知該不該問。”剛才的那間房舍內,小和尚收拾好案幾,在高淨法師對面,猶豫著想問些什麼。

  高淨法師表情祥和的望著他,聲音平靜:“有想問的就問吧,為師不會怪你。”

  “徒兒就講了!”小和尚見之前的二人已然遠去,也沒了顧忌,開口問:“師父,徒兒一直不明白,他們二人是城中有名地痞,整日遊手好閒之輩,您為什麼對他們別眼相看?”

  高淨法師輕輕一笑,早意識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

  “最初只是看他們可憐。後接觸久了,發現他們非是池中之物。尤其是吳施主……結個善緣。”

  對自己弟子,也沒有多少隱瞞。

  “師父您才勸他們去從軍?”

  高淨法師的目光似乎透過門口那裡,一直望了出去,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漠然。

  “這是他們的命數,為師不提點他們,他們自己也會去從軍,既是如此,為何不落得一個人情?亂世中,能與當權者結下善緣,對寺院,對信眾,都是好事一件。”

  小和尚聽完,不知道相信與否。

  出得寺院大門,順著石階向外走的吳興宗、湯遠二人,卻是各自想著心事。湯遠手裡提著的小布袋裡,裝的是一些乾糧饃饃,足夠他們吃上一段時間。

  湯遠別看才十六歲,力氣卻是很大,這一小袋,提在他的手上根本就輕若無物。

  因為吳興宗無論是年齡,還是二人的從屬地位上,都是處於主導地位,湯遠自然是包攬了這種力氣活。

  此時的吳興宗正在思考事情,腦海裡反復回蕩著高淨法師說的那番話。

  從軍?

  恩,的確是個好提議。

  為何就沒有想到這件事,雖然危險性大些,可到底是個出路。

  總比繼續留在這裡強。

  二人這時已經來到街上,望著時不時投到自己身上的厭惡畏懼目光,吳興宗越發堅定了這個想法。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縣裡的李巡檢對他很是不善,再這樣下去,想在縣裡混,怕是不成了。

  吳興宗和湯遠的家,離清靜寺有著半個時辰路程。

  路上的行人並不多,二人一路上,幾乎是誰都沒有說話,一路沉默的走回了家。

  他們的家很簡陋,外面圍著一圈籬笆,都是吳興宗做的,還能擋住人進去。

  木門是幾塊破舊木板勉強拼湊起來,根本就不用鎖,一推門就開了。

  籬笆牆內是三間極為破舊的土坯房,房門和院門一樣,同樣破舊不堪一推就倒。

  “小心點,門怕是要倒了。”先進去的吳興宗在裡面一側身,扶住木門,沖向裡走的湯遠提醒著。

  “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還真有些不捨得。”湯遠傻笑著提著布袋進來,說著。

  再破舊的房舍,也讓他們住了多年,為他們遮蔽了多年的風雨,今日決心離開此地後,再望著這裡,還真是有些不捨得。

  “先坐下來吧,看看大師給了咱們多少吃食。”吳興宗在土炕上坐下後,招呼著同伴過來。

  湯遠提著布袋走過來,房舍內的光線有些昏暗,剛從外面進來,適應了一會,方能清楚視物。

  布袋裡裝有一些面餅饃饃,看的出都是寺院自己做的麵食。

  聞起來有一股子清香,吳興宗大概計算了下,省著吃能吃上一段時日。

  開著肚子來吃,卻是不夠半個月。

  摸了摸肚子,雖說剛剛吃過了飯,可走了這一段路後,竟然又有些餓了。

  “湯遠,你可知道,哪裡可以從軍的?”吳興宗之前對這些事情,並不是很關心,因此問著。

  “大哥,要是從軍,就要選一個最了得的人物去投奔,這才是明智。”湯遠想了想,說著。

  “你說的是,我們兄弟要從軍,定是要選一個大人物來投奔報效。”吳興宗自然也是這樣想著。

  不過,對於現在局勢,他知道的卻並不清楚。

  既然已是下定決心去投軍,吳興宗決心好好整理一下思路,選擇一下投奔的人選。

  “正在攻打別郡城的,是吳王的軍隊吧?”吳興宗沉默了一會,忽然開口的說著。

  因沒有桌椅之物,一旁的湯遠也平躺在炕上,聽到吳興宗的話,點點頭:“應該是吧,聽聞吳王很是了得,以前是輔佐天子,是大將軍,現在成了吳王,應該是天底下除了天子最大的官了吧?”

  “啊,聽聞他是很厲害,不過卻沒有見過。”吳興宗說到這個,眸子時時幽幽閃亮。

  湯遠雙手枕著頭,望著破舊的屋頂,說著:“既要投靠,當然是投靠最厲害的人了,吳王的軍隊離這裡又不遠,如果投靠他的話,就很方便,而且也是最厲害了,再說,我們就這點食,投遠的怕跑不到就要餓死了。”

  少年對實力強大的諸侯,還是很嚮往。

  “你啊你,什麼都離不開吃。”吳興宗聽了,又好氣又好笑。

  不過,他是認真思索了,吳王的軍隊離他們最近,投靠過去也容易,跑去別的地方,未必肯收外鄉人。

  “既覺得吳王值得投靠,那吃罷午飯,我二人便啟程,趕赴郡城,去投靠他們!”吳興宗想了想,終於下了結論。

TOP

第一百六十三章 洗城(上)

  烏程郡

  “轟”的一聲,一處城牆終於崩碎,吳兵和放閘的洪水一樣奔流而進。

  這些日子,這鎮可說是極盡所能,拼死抵抗。

  吳王八萬大軍!打了整整一個月,特別是吳王為了爭取時間,不惜代價,連親直營也都派了出來。

  現在,終於到了收割的時候。

  缺口處,敵我的伏屍在腳下堆成小坡,血浸透了城磚直滲下去,在下面彙集成洪流,城內煙火滾騰,殺聲四起,血光噴湧。

  堆土成山的高臺上,吳王魏越立在城前,默望城上,裡面還在激烈抵抗。

  “賈鑒還不肯降嗎?”轉並面向一個官員。

  “正是,有勸降者前去,卻被射殺了。”這官員伏在地上說著。

  “讓近衛上,將餘孽全數殺了,還有,許入城之兵,洗城三日”吳王平靜的說著。

  “王上?”這官員大驚,抬起頭來。

  洗城是允許著士兵到處燒殺搶劫,未必是大屠殺,但是洗過城,往往一城內,餘下一半人就已經了不得了。

  “我軍在城下折損上萬,不洗城何以安撫軍士,又何以警眾鎮?”吳王冷冷的說著。

  時間不多了,對烏程郡頑強抵抗,遲遲沒有投降,心中充滿了怒火。

  不過,現在四鎮已平,還有一鎮,如果加上路途和修整的時間,最多還有二月,就可平定了。

  第二日,羅田縣城

  不知什麼時候,天就陰了,灑下雨珠,雨點籠罩著天空,頓時房間內暗了下來,並且從縫隙裡漏了下來。

  目光望著屋頂漏的雨,吳興宗的語氣裡帶著一些情緒:“下雨了啊……投軍去,說不定你我幾年後,能做個校尉和將軍呢!”

  “將軍?”湯遠嘿嘿笑了兩聲,說:“對,做了將軍啊,就能和縣老爺一樣,有一座大宅院,養上一些奴僕,再娶兩個好看的婆娘?”

  吳興宗笑出聲,一巴掌拍在湯遠腦袋上:“對,你我做了將軍,娶上幾個婆娘……”

  說完這些話,兩人都沉默下來。

  十六七歲,混在市井,卻早就到了懂事的年紀。

  記憶中,因勞累疾病相繼死去的親人,讓他們的目光空洞起來。

  “大哥,你還有個姐姐吧?”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許久後,湯遠的聲音,重新在房間內回蕩起來。

  “啊,是啊,還有個姐姐。”吳興宗漫不經心的回答的說著。

  “她嫁走後,一次都沒有回來過?”湯遠努力回憶著,這幾年和吳興宗廝混在一起,並沒發現對方有親人來找過他,卻托人送過兩次包裹。

  吳興宗語氣惘悵:“不曾回來過,我家嫁妝少,她在夫家日子也不好過,爹娘去世後,還沒有見過她!”

  “不過,前兩年,知道我過的苦,前二年趁著夫家不知道,托人送過兩回錢和衣物,也苦了她了。,

  在小戶人家,當人家媳婦,有婆婆掌家,省出點錢不容易,這心意沉甸甸。

  “大哥你別洩氣。”湯遠說著:“你成了將軍,去見她就是了。”

  “說起來……”吳興宗忽然皺了下眉,心底的不安情緒,蔓延開來。“姐姐家,在烏程郡城,吳軍正在攻城,會不會……”

  湯遠怔了下,安慰的說著:“不要擔心了,吳王安撫百姓,大凡攻城,沒有糟蹋普通百姓。不會有事的!”

  “恩,你說的是。”不知是否是湯遠的話安撫了他的躁亂情緒,吳興宗接下來顯得越發沉默。

  湯遠也沉默的婁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中午時,他們才翻身起來。

  “吃完乾糧,就收拾下,離開這裡吧。”吳興宗淡淡的說著,湯遠點頭,將放置在一旁的布袋提過來,打了開來。

  兩人沒敢多吃,一人吃了兩塊面餅,喝了些涼水,將袋子收起來。

  “乾糧分開來放,遇到事情,還能有個防備。,收拾行囊時,吳興宗提議的說著。

  湯遠自聽吳興宗,沒吭聲,卻找了塊還算乾淨的布片,鋪展開來。

  一些乾糧放到布片上,包裹著,放進吳興宗背著的行囊裡,湯遠將剩下的乾糧,放到自己行囊中,兩人各背著一些,又取來大葫蘆,一人灌了一大葫蘆清水,留在路上喝。

  他們住的地方,本就窮的被子只有半條,已經破的不成樣子,又薄的很,卻還是被他們帶上了。

  其餘的物件更少的可憐,大體收拾下,兩人步出了這座住了多年的破舊房舍。

  “大哥,接下來,我們直接去烏程郡城?”湯遠問著。

  烏程郡城離這裡不遠,就是一百里路。

  “恩,大軍在那裡,我們去碰碰運氣,吳軍肯收下我們,也免得再繼續奔波。”吳興宗說著:“也正好去見見姐姐。,

  要知道,吳軍徵兵在金陵,離這裡很遠,對於囊中無錢,只能步行而去的他們,這可不是輕鬆的事。

  現在只需幾日,就能遇到吳軍,可免去許多麻煩。

  出得他們居住的街,步入主街道,兩人步伐快了許多。

  “哎,你們聽說了沒有?郡城那邊,出大事了!”有人在說著。

  “已經聽說了,還真是慘啊!”還有人回應著。

  吳興宗的腳步一頓,立刻轉過頭,看向聲音來源之處,就見在一處茶肆那裡,有人在議論著事情。

  “大哥,他們是在說烏程郡城的事情吧?”湯遠的耳朵很尖,自然也將那些話聽進耳中。

  “且聽聽他們在說什麼事情吧?”見吳興宗沒有繼續向前走,湯遠提議。不用湯遠說,吳興宗便已經將注意力放到那邊了。

  這群人說的正在興頭上,聲音並不小,站在一旁,兩人聽的清清楚楚。

  “……要說,這烏程郡的賈大帥也是狠人在吳軍攻城之時,死了上萬吳兵啊,亂軍之中連吳王帳下的一員大將都死了,聽聞這大將還是吳王的心腹,官職可不低呢!既是心腹大將死了,吳王又豈有不怒的?”

  說到這裡,那人長歎一口氣:“只是,可憐了城中的百姓,不少就因此都成了刀下亡魂……這個慘啊。”

  “你怎麼知道?”

  “嘿這裡才隔多遠,前面在殺人,消息就傳了出去了。”

  刀下亡魂……郡城!

  吳興宗心中一驚,一股不祥的預感,猛的浮現出來。

  “大哥?”湯遠察覺到吳興宗的異常,擔憂的喚了一聲。

  吳興宗漠然的轉過臉來:“湯遠,別說了,我們過去吧!”

  語氣平靜的說著吳興宗大步而去,雖然內心驚慌擔憂,只是這人天生就喜怒不形於色,面上卻是看不出。

  但是湯遠十幾年兄弟了,知道吳興宗心裡著急,一路上也不敢亂說話,沉默的跟著趕路。

  還沒出城門耳朵裡就聽到一大堆關於烏程郡城戰役的事。

  幾乎所有人,都在說著城破之後的屠城事情,這裡離烏程郡城很近,這殺人的消息,頓時迅速傳播,使百姓帶著驚慌。

  對於傳聞中,死在吳軍刀下的百姓他們臉色蒼白,幾同身受。

  “終於離開這裡了。”出得城門後兩人轉過身,同時看了一眼身後的城。

  吳興宗的表情尤其複雜盯了一會後,揮手:“走吧,總有衣錦還鄉的那一日。”

  幾日後,通往郡城的路上,兩個少年正悶頭趕路。

  “大哥,都走了一天了,休息一會吧,反正天黑前,肯定能趕到烏程郡城。”湯遠張了幾次口,終於忍不住勸起來。

  “好吧,到前面休息一會吧!”吳興宗一指旁邊的高坡,說著,說罷,就先朝高坡走了上去。

  當坐到地上,感覺雙腿發麻時,吳興宗才真的感覺到疲憊,望著郡城的方向,吳興宗眼睛有些發澀。

  “來,喝一口吧!”一隻手舉著水葫蘆,遞了過來。

  吳興宗接過水葫蘆,拔開塞子,嘴對嘴,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口,遞了回去。湯遠隨後也是喝了幾口,將塞子重新塞好,背在了身上。

  “走了這麼久路,終於快到郡城了。”湯遠說著,看了看沉默著的吳興宗,湯遠再次暗自歎氣。

  他自然知道,對於很少見面的姐姐,吳興宗還是很在乎,吳軍真的洗城了,只怕吳興宗的姐姐一家,也是凶多吉少了。

  “吃塊饃吧。”湯遠又遞給吳興宗一塊面饃,自己同樣持著一塊,大口的咀嚼起來。

  吳興宗小口咬責手裡的饃,眉頭微微皺著。

  正要說什麼,遠處的馬蹄聲,讓兩人站起身來。

  “大哥,是一隊騎兵。”湯遠壓低聲音說著。

  “是吳軍。”吳興宗確定的說著,複雜的表情,在他的臉上浮現出來。

  “吳軍?我們怎麼辦?”湯遠皺起眉頭。

  “退到草叢去,不要被他們察覺到。”吳興宗說著,拉起他,快速的退到後面的草叢之中。

  不一會,騎兵從他們眼前經過,馬背上還有不少貨物!

  “大人,這次主公洗城,可真是讓我們出了一口惡氣!”騎兵的速度並不快,只是緩慢行著,其中一個正說著。

  一個聽罷,冷哼一聲:“死了這樣多弟兄,不殺回來怎能甘心?”

  “所言極是,有此軍威,攻打下一座城池時,怕是他們要上趕著獻城了!”說話聲,漸漸遠去。

  吳興宗和湯遠在他們走遠之後,才直起身來。

  “大哥,只怕烏程郡城裡,真的是遭屠了。,湯遠說著。

  吳興宗咬緊牙,不說話,過了片刻,才一字一句的從牙縫中吐出來:“繼續趕路!”

TOP

第一百六十三章 洗城(下)

  黃昏以至,柔和的光線,傾灑在郡城外牆上。

  城樓上升起的縷縷白煙,扭曲著,向著高處飄去。這時的郡城,已然在戰火洗禮下,變得破敗不堪。

  本來宏偉堅固的城池外牆,被投石機轟出了無數缺口,城門那裡,兩扇大門還沒有被修理,破裂出無數裂痕的厚重木門,被人隨意放置在一旁,地上滿是木門上掉落下來的碎末,頹敗的散落在那裡。

  因為戰事剛剛結束,空氣中蔓延著極為刺鼻的血腥味。

  外城的情景就是這樣,這些景象看起來,頂多算是破敗,可順著城門進入郡城,所見所聞,讓人覺得慘烈了。

  這座郡城算是中城池,大約有著三萬百姓定居于此,幾條主街道修的寬敞平坦,兩旁店鋪林立,是一處極為繁華的地方,但在戰火的侵蝕下,一切已成鏡花水月。

  此時的城池,已是去掉了一半人口,街道兩旁的店鋪早已被人搬空了。越是大的商戶,從裡面飄出的血腥氣息,就越是濃烈。

  街道上,不斷有著士兵在拖拉著死屍,清理著道路,其中大部分屍體是百姓。

  這些平民的屍體被吳軍隨意的拖著,堆在路邊,等待著下一步的焚化。

  地面上,一條各的血痕,拉得老長。

  天氣已開始變暖,蚊蠅嗡嗡嗡的在血痕上聚集,盤旋。

  平民住宅內的屍體,少有被人清理,反正大軍離開後總會有人去做這些事,只要外面清理乾淨,就可以了。

  時不時傳來的隱忍的哭泣聲,點綴著戰後的郡城。士兵一隊隊的在街上走動,所經之處寂靜無聲。

  “大哥,這是你說的烏程都城吧?看來戰事已是結束了。打的還真是激烈啊,連城牆都破損成這樣……”

  站在城池外面,望著眼前的景象,湯遠感慨著。

  見沒人回應,湯遠轉過頭,發現吳興宗向另一邊走去:“大哥,你去哪裡?不是要進城麼……”

  吳興宗面無表情的走著:“先尋人打聽一下城中情況,再做打算“…”

  雖在路上,他們已經聽說了吳王已經停下了洗城主力大軍已經離去的說法,可貿然入城,並不妥當。

  他走過去的那方向,正有一群挖埋著土坑的人,在那裡忙著。

  他和湯遠都是少年模樣他們的靠近,沒有讓對方產生警惕。

  “大叔,向您問個事,吳軍是不是已經離開這裡了……”吳興宗問著。

  “兩位小哥兒是從外面來的吧?來城裡找人的?”一個老漢停下來,問著。

  吳興宗說著:“不瞞大叔,我有一個姐姐在城中居住,之前聽聞吳軍攻打這裡,不免擔心,想去她家看一看……”

  “唉,造孽啊這幫畜生屠城了三天你姐姐真住在城中,怕是凶多吉少啊。不過,也許還活著,也說不定……”

  老漢歎了口氣又勸的說著:“大軍是離開了,留下的將軍雖不殺人了可依舊凶的很,你入了城,可莫要去找他們的麻煩,小心把命丟在那裡。”

  聽到大軍已離開,城中沒什麼危險了,吳興宗和湯遠方走向這座城池。

  城門處雖然破敗不堪,可巡邏的士兵卻不見少。

  進進出出,也有些和他們一樣的去找尋親人的百姓,因他們只是兩個普通少年,城門那裡的兵卒並沒有難為他們,直接放行。

  “大哥,你姐姐家在什麼地方,你可知道……”二人進了城後,湯遠問的說著。

  吳興宗說著:“順著這各街道向前走,再過三個路口,有各小巷,最後一家便是。我曾經隨爹爹來過一次,因此還記得……”

  “城裡的情形,看起來不妙啊,死了這樣多人……”湯遠環顧四周,皺眉說著。

  吳興宗沒有說話,足下速度卻加快許多。

  兩少年都是膽子極大的,對死屍也沒什麼畏懼,一路走來,還見到了些活著的人。

  “大哥,剛才打聽過了,吳軍屠殺了上萬人,大概有著半城人,你姐姐未必在死去的人裡……”湯遠在落後一段路後,跟上來說著。

  “希望是這樣吧……”吳興宗深吸一口氣,說著,兩人走的越發快了。

  “到了,就是這裡。”站在一條小巷前,吳興宗說著。

  湯遠見吳興宗遲遲不肯進去,不禁勸的說著:“既然來了,還走進去吧。”

  吳興宗這才向著小巷裡走去。

  小巷綿長,可走出這麼遠,二人都沒聽到一點動靜。

  莫非,這裡的人,都被殺死了?

  二人對視一眼,湯遠臉色有些發白,吳興宗卻籠罩上一層青氣,最後一家的大門緊閉著,站在門前,吳興宗深吸一口氣。

  砰!

  門被他一腳踹開,與此同時,院內響起一聲孩童哭泣聲,很快就被人捂住了。

  吳興宗大喜,朝著聲音來源奔去。

  眼尖的看到一女子,抱著孩童,向著屋內跑去。

  “不是姐姐……”雖只是背影,吳興宗卻分辨出,對方不是自己的姐姐。

  “你們是誰!”這時候,已有一老一年輕的男子,手持木棍,從屋內跑出來。

  見進來的只是兩個少年,臉上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我要問你們”你們是誰?這裡住的不是劉長順一家麼?”吳興宗冷冷盯著他們問。

  本來還帶著的警惕神情,立刻消失不見,老漢擦了把額頭的冷汗,回答的說著:“都死了,他們都在前幾日被殺死了。”

  年輕的男子說:“我們也是劉家,因為他們一家都死了,這裡的房契已被族長交給了我們,你是他們什麼人?”

  得知吳興宗來意後,老漢歎的說著:“人已經入土為安了,就被埋在城外的劉氏祖墳,你去尋找到新墳很快便能找到。”

  吳興宗聽了,沒有再說話,出了小巷,跟在身旁的湯遠想勸,又不知說什麼才好。

  “走吧。”吳興宗沉默一會後,頭也不回的順著原路出城。

  湯遠跟在他的身後,一路上,又見到幾撥斯七屍體,黑色的煙直直的升上天空。

  整座城池上空,都彌漫著這樣的黑煙仿佛是死者不甘心的亡魂。

  劉長順一家就葬在城外的劉氏祖墳,果老漢所言,尋著新墳去找,很快二人便找到了這一家的攻墓。

  看著粗粗埋葬的墳丘,一家子就埋在一處吳興宗的眼睛有些發紅,雖說分開多年,埋在裡面的女人,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就這樣死了。

  “大哥,接下來我們去哪裡?”離開墳場後,湯遠問著。

  吳興宗說著:“吳王我是不會去投靠,你要去,我也不會攔著。”

  “大哥與他有仇,上弟又怎麼會再去投靠他?大哥你也忒小看了我湯遠了!”湯遠聽了很不爽說著。

  “好兄弟!“吳興宗眸子一閃拍了拍湯遠的肩膀。

  同時,解釋的說著:“不去投靠吳王,不止與他有仇,就是沒有這殺親之仇這樣殘暴的人,我怎麼能去投靠呢。”

  “大哥說去投靠誰我湯遠跟隨就是。”湯遠認真的說著。

  吳興宗知道湯遠並非口是心非之人,聞言終於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你我兄弟,定要尋一個明主,才去投靠。”

  “大哥,走吧,這座城池並不太平,不是久留之地。”湯遠看了看城門裡,正在持刀劍的士卒,說著。

  吳興宗盯著城門方向,眸子中殺意凜然。

  “吳王?哼!”片刻後,吳興宗還是選擇隨湯遠一同離開。

  離開郡城,二人改變前進路線,轉而向著未被戰火侵擾的地方行去。

  在一座小鎮上休息的時候,遇到了一支商隊,商隊裡的人正在談論著一場戰役。

  他們坐的地方,離商隊不遠,再加上說話嗓門很大,談論的事情,是入了耳朵。

  “……現在南方,就是吳王和蜀國公兩家最強了。”

  “楚侯也算吧,聽說得了不少城池。”

  “嘿,楚侯才起兵沒有多少時間,還比不上,蜀國公現在可得了全蜀之地啊,這次進攻荊州,五萬大軍圍在襄陽城外,要說當世英豪,蜀國公肯定算在其中……〝

  “……聽聞蜀國公對百姓仁德,蜀地久經戰火,可在一統後,分田到戶,家家都有田,賦稅也不多,只短短二年就太平了……”

  “……嘿,你沒有聽說?蜀國公受了神仙的保佑,凡是百姓為蜀國公舉行大祭,當地就會豐收,難怪屢次戰役能獲勝,定有天助……”

  “蜀國公還活著,生祭不好吧……”

  “我們受不起,蜀國公是誰?聽說是赤龍轉世呢……”

  話說,王弘毅對此是相當重視

  華夏最重名分,有了名分就什麼好說,而奪取天下,最大的名分就是“受命於”。

  劉邦都以“赤帝子斬白帝”來獲得天下,王弘毅如何不行?

  早就當縣令時就暗中宣傳輿論,鼓吹自己神聖性,到現在,豈不在這方面下功夫?

  所以這些輿論,都是配合有關人員放出來,流行在世上,而效果相當不錯。

  就算是聖賢剛毅之士,受時代局限,也難免受到影響。

  這不,這些人斷斷續續的話,入了吳興宗之耳,吳興宗的眼睛就是一亮,轉頭去看同伴,發現湯遠也是這樣。

  “大哥,你聽到沒有?蜀國公聽起來也是不錯呢,吳王不能投,我們兄弟去投靠蜀軍吧。”湯遠興奮的提議。

  吳興宗思索片刻,說著:“先去看看,如果可以,就去投靠蜀軍吧,不過走過去,要二三個月啊!”

  步行去,也有千里路,在古代,是需要這個時間。

  “怕啥,我們兄弟難道還會餓死?”湯遠有些不以為然。

  吳興宗聽了,點了點頭。

TOP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史上第一次爆破 (上)

  襄陽城內,節度使府邸。

  時值大雨,天色昏暗,就算是白天,府邸中一些要緊的地方,已燃起了燈燭。

  議事廳內,更是點燃了盞盞燈燭,孫昌此刻靠坐在上座那裡,手裡棒著書卷在看。

  外面時不時傳來的喊殺聲,並沒有讓他感到慌亂。

  襄陽城的防禦,天下聞名。

  百米寬的護城河,引自活水,冬日尚且不凝,內能行船,可阻擋敵人逼近城下。

  城牆高且厚重,所採用石材,取自一種獨特材質,極為堅固,石材間塗抹上粘料,縫隙之間,鋼針無鑽入之地。

  這樣的城牆,就是用上霹靂車,二十架齊發,還是效果甚少。

  襄陽城中,武器齊備,糧食儲備充足,更有流動水源,三個月的大軍圍城,根本未能給襄陽城帶來一絲不便。

  有著如此強大的防禦,也難怪孫昌如此鎮定了。

  這場攻城守城戰,已打了三個月。

  現在早已是五月份,初夏時節,久圍必士氣下降,再說五萬人的糧草,供應起來實在耗費巨大,估摸著蜀軍再也不可能在秋天降臨前攻破,孫昌的心情甚至還很不錯。

  “攻城攻了三個月,王弘毅還真是不死心,到現在還未撤兵。哼,原先還擔心霹靂車破了我城,不錯,這霹靂車的確厲害,但是我們也時時修補,當然,轟上半年是可以轟開,可有這個時間?”

  “眼見著荊南和吳越就要平定下來,蜀軍也是白做工!”孫昌此刻雙眼微眯,口中語氣冷淡:“哼,千萬不要見情況不妙,就撤軍,不然老夫還真是只有降伏吳國了。”

  只有王弘毅久戰不下,又和吳國以及荊南決戰,才能趁火打劫,來取這一線生機。

  現在,孫昌更覺得,能拖住王弘毅的數萬大軍,是在為日後蜀軍覆滅做著準備,在孫昌看來,這一天,顯然並不算遠了。

  “外面的蜀軍還在攻城麼?”孫昌說著,看了一眼剛剛進來的將領。

  “回稟主公,蜀軍剛剛退下,只發射了幾輪石彈,就退了下去。”將領微微欠身,向孫昌說著。

  “很好,這樣下去,就是再過三月,也不可能攻破城池防禦,讓他們白做工去吧,只要不靠近城池,就不必理會他們。”

  孫昌微微一笑,對這情況很是滿意,一種成竹在胸盡在掌握的感覺油然而生。

  “還要,排查城內,繼續組織城牆修補,不可因此而大意!”

  “諾。”那員將領欠身應了一聲,正要出去吩咐帳下軍士,讓他們去加緊排查,突地只聽廳外,一陣嘈雜聲響飛快傳來。

  “怎麼回事?”孫昌眉頭微微皺起,站起身來。“外面何事喧嘩?”

  “報!”就是此刻,一名親兵,從外面飛奔進來。

  到了廳中,這個親兵立刻翻身拜倒:“啟稟主公,方才接到消息,城外的蜀軍突然再次逼近護城河,並且一下子又推出三十輛霹靂車,一起向城池發動轟擊,守城的衛將軍讓人送信給您,請您早做定奪。”

  “什麼?”聽到這兵士的稟報,孫昌臉色驟然一變。

  “又增加三十輛霹靂車?”不知不覺中,孫昌拳頭握緊,心裡一凜。

  這霹靂車製造極難,工藝就要一個月,並且為了保密,還不得不在蜀中製造,這些笨重的貨物從蜀中經過關卡和險道運輸過來,又是很難,除了第一次大舉增長後,到現在才又增了一批。

  前後耗費三個月。

  “看清楚了?真是三十輛霹靂車麼?”

  “大帥,千真萬確,我們都清點數遍了。”親兵飛快稟報的說著。

  “怎可能突然有這樣多霹靂車?”下意識,孫昌心中一緊。

  雖然王弘毅用過霹靂車攻城,可二十輛霹靂車的力量,還不可能給城牆造成巨大破損,這尊信心,孫昌還是有著,但是現在又有三十輛霹靂車出現,孫昌就震驚了。

  就算這些霹靂車一時間不能破壞城牆,那一個月,兩個月呢?

  得知這個消息後,孫昌本來悠閒自得的神情漸漸隱去,換之的是凝重的神色。

  “傳令下去,城樓上再增一營人馬,同時增派人手,加緊製造木箭,推送石塊到城樓上去。”

  “百姓徵集加一倍,準備加緊修補城牆。”孫昌說完,讓人去取外套,穿戴整齊後,他站起身,向外走去。

  早有軍士為孫昌牽來了戰馬,孫昌飛身上馬,蒂領著一眾親兵,向著城樓那裡行去。

  轟!

  轟!轟!轟!

  還未來至城樓近前,已聽到一聲聲的轟擊巨響,在城外響起。

  孫昌沉著一張臉,在親兵的保護下,快速步上城樓。

  正趕上遠處蜀軍又發射新一輪石彈,十幾枚巨石,火箭般竄飛上來。

  轟!轟!轟!

  相繼在一片區域砸落,孫昌站的位置雖有些遠,可也感覺腳下微微顫動。

  “主公,這裡太過危險了,您怎能親自過來?”守城的將領一見孫昌上了城樓,立刻臉色大變,驚叫的說著。

  孫昌臉色凝重的盯著遠處的蜀軍陣營,問:“他們這段時間,一直都是以石彈攻城?”

  “是,主公。”守將回著。

  “王弘毅莫非以為,靠著這些霹靂車,能一舉攻下襄陽不成?”孫昌神色古怪的低語著,就算增了三十架,但是由於有著寬大護城河,遠程攻擊二百米,到城牆時力量就盡了不少,一時還不能攻下。

  守將皺著眉,看著遠處又開始準備下一輪攻擊的蜀軍,說:“主公,蜀軍這次用上了三十輛霹靂車,看來是新來,因為舊霹靂車不可能連綿使用。”

  結果三個月轟炸,現在襄陽已經很清楚裡面規律了。

  “明日若是有五十輛,這樣密集攻擊,城牆雖堅固,可時間長了,未必不會被轟破出缺口來,若是蜀軍繼續圍城不過……”後面的話,守將沒說,可話中的意思,孫昌已經聽明白了。

  “只要再堅持一個月,蜀軍就不得不退兵離開。否則的話,這倒是好事了。”想到吳軍傳來的消息,孫昌冷笑的說著。

  轟!

  又開始新一輪的轟擊了,孫昌看了一會,轉身離開。

  對於蜀軍的霹靂車,孫昌是有些忌憚,但他清楚,單是依靠著這些霹靂車,想短時間之內轟破城牆,進入襄陽,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五月,已臨近夏天,初夏的天氣,溫暖宜人。

  陣陣暖風拂過,讓人身心舒適,沒有那彌漫在空氣中,與風糾纏在一起的血腥味道,還真是不錯的一天。

  襄陽城外,蜀軍陣營裡,騎馬于大軍之中的王弘毅,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遠處的情景。

  很強,真的很強,這座城池的防禦,真的強到了讓人憤慨的地步!

  可是,越是這樣,王弘毅就越是想將這樣一座城池攻下來,這樣的城池收在自己手中,會發揮出多大的作用?

  想到這裡,王弘毅眼睛眯起來。

  “主公,新來的三十輛霹靂車,已一起上陣,可這城牆依舊毫無破損,之前還不信會這樣,如今親眼所見,還真是讓人驚歎啊。”張攸之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他同樣是穿著薄甲,一改往日文士模樣,騎著一匹杏紅戰馬,在王弘毅的身旁一同觀看著遠處的戰事。

  王弘毅聽了他的話,沉默片刻:“這不過是一計,能單靠霹靂車攻破城牆防禦,是最好,不能,以此吸引住守軍注意,暗中以陶雷炸開城牆,未必不是一個好辦法。”

  “主公所言極是,只不過,陶雷的爆炸力,似乎不大。”實驗過了,如是土井,埋下可炸開,但是襄陽城,曾經投了幾個過去,炸在城牆上只是一些印記,根本撼動不了。

  “若是炸藥就好了,可惜不是。”王弘毅就算按照指示,已經能製造出顆粒狀的黑火藥,但是還是炸不開這牆。

  不過,這次運來,可是五百隻陶雷,加起來就是一千公斤!

  質量比不上,就用數量,一千公斤不相信炸不開!

  “可以全數用上。”對張攸之,王弘毅沒有隱瞞。

  “全數用上,當然威力巨大,但導火索點燃引爆,這裡距離城牆數百米之遠,中間又隔著一備百米寬能行船的護城河,怎麼樣才能發揮陶雷的真正威力?”張攸之間著:“而且一般箭雨倒不怕,假如上面射了火箭,結果提前爆炸,又怎麼樣?”

  這是致命弱點。

  “此事,張卿怕是已有主意了吧?”王弘毅不答,反問的說著,兩人目光在半空碰撞,同時,哈哈笑起來。

  “孫昌知道我軍戰策,怕是要吐血了吧?”張攸之捋著下巴那裡新留起來的短須,微笑著說著:“雖然火計不可不防,但是現在只怕沒有多少火油了。”

  打了三個月,襄陽城中油料當然不多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襄陽城根本不知道有陶雷的存在,二個月試射並不會使人提高重視,當成了投的油火球,因此不會故意用火油封鎖,這就使半途炸開的可能性減到非常低的程度了。

  就算是以投石車為主,城上也有投石機,而且為了用沙土填補護城河,在城上射擊範圍內,自然不斷有著折損。

  雖然有著紙甲,加上百米後力量已盡,折損的士兵不多,但對士氣影響很大。

  有些蜀兵已經開始有狂暴的跡象,在王弘毅看來,這實際上是戰爭壓力和長期疲倦導致,此戰結束,無論勝負都要修養一段時間了。

  王弘毅安撫著,說:“孫昌此人是有些本事,只是可惜了,城破後,孤只能殺了。”

  “報!”在這時,一個親衛騎馬來到他們面前,親衛一見到王弘毅,立刻翻身下馬,拜倒說:“主上,新到的一批沙土,已運到陣前。”

  “很好。”王弘毅聞言,面上現出一絲滿意來。

  “按原計劃,繼續將沙土鋪進河道,必須要鋪出三條路來!”

  “諾”

  隨著王弘毅的一聲令下,立刻有著蜀軍,又帶著大量又布團包裹著的沙泥,前去護城河邊!

TOP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史上第一次爆破(下)

  “放!”只見高牆上,一聲號令。

  “噗噗”聲連綿,呼嘯破空而去,密密麻麻,直落下去,只聽不斷落地聲,城下的滾滾人潮,沿著軌道而前進,雖然有一些應聲而倒,卻依舊洶湧而上。

  在餘燼嫋嫋的煙火中,迎來了傍晚的夕陽。

  “蜀軍還在命人填河?”站在城樓上,望著下面的情形,孫昌臉色不好看。

  “主公,雖不斷派弓箭手射擊,可蜀軍派出的士兵,有著這防禦車架,實是讓人目瞪口呆。實在難以給敵軍造成太大傷害,怕是他們再過幾日,就能填出三條可通行的路了。”

  孫昌不語,三個月來,蜀軍想過很多招術來通過這條河,轟破城牆,可一直都沒有大進展,要知道,襄陽城上的反擊也不是吃素。

  孫昌一直以為,這三個月的時間,已經耗盡了蜀軍的所有進攻策略,可沒有想到的是,蜀軍這幾日突然行動越發猛烈了。

  頻繁的進攻,霹靂車的數量大幅度增加,還有下面的土龍車,都讓孫昌心底浮現出不安來。

  土龍車,這是列車一樣的車架,每段十米左右,進行連接,上面鋪著厚稻草和土層,箭落下去,多半無效,而人在下面通行,背著沙袋一袋袋拋出。

  “主公,這種新式車架,連潑油和金汁都不悄,只怕巨石砸下,可城中預備的巨石不多了。”

  “能出兵攻擊嗎?”

  “主公,敵方警惕很高,再說,這種車架實在便宜,只是幾個橫樑和木板就可支起,效果卻奇大。”說話的守將,就算是敵對,也不由露出混合著憤怒、恐懼、敬佩之色。

  說話的意思就是,這種簡單的車架,毀了再造非常簡單。

  孫昌凝看下去,發覺土龍車越來越靠近,出口處就靠著已經添上的沙袋,土龍車還有著簡單的輪子,出口處沙袋填滿了,就可使力推上前,又開始丟沙袋。

  城外護城河只是河,雖然寬有上百米,可深不過二米到三米,丟下去的沙袋,很快就可填上去,這樣下去,就算是護城河,也維持不了多長時間。

  孫昌站在城樓上,遠遠的望著外面。

  蜀軍陣營裡,四萬餘軍,在王弘毅的帶領下,將襄陽團團圍住。

  此時,出陣的,雖不足兩萬,可這種氣勢還是讓人畏懼,孫昌身經百戰,自然對此毫無畏懼。

  只是,填河快速,使他臉色略有些陰沉。

  城下面,又一批蜀軍在土龍車的掩護下,沖至護城河前,將填充物扔進河道,三處河道已經漸漸填滿,離城牆不過三十米。

  “看來,土龍車的效果不錯!”遠在大軍陣營裡的王弘毅望著城牆,自言自語的說著,同時,五十架霹靂車,每日不停轟擊一處城牆,城牆已滿是裂痕了,以千里鏡,自然能看的很清楚。

  王弘毅在填護城河時,發覺在遮天閉日的飛蝗攢射中,就算有著紙甲,填河士兵傷亡還是比較大,靈光一閃,又發明了土龍車。

  這靈感就是來自土坦克。

  土坦克,由四個軲轆的車放個桌子,桌子上面蓋上棉被澆上水,戰士進到八仙桌的底下,就很好能夠受到保護,不會受到一般子彈的傷害。

  而現在,修改成土龍車,採取了列車的模型,一段段車廂,有養掛鉤連接。每段車廂就是以削好的樹木主幹為支架,高二米,上面和左右釘著簡單的木板,下面有著簡單的軲轆,上面木扳加上厚厚的稻草和土,澆上幾層水,不會燃燒。

  這樣的話,正面根本不怕射擊,無論是火箭還是火油,左右側面只有一層木板,側射時有些傷害,但是由於城射的角度丶距離丶木板防護等等,射穿的實際上不多,在裡面中箭的更少,傷亡已經降低到百分之十以下。

  並且就算一段摧毀了,把鉤斷開,再把完好的車廂頂上去就是。

  人員就在裡面不斷來回,現在保護著他們不斷丟沙袋。

  “命令挖掘工預備!”王弘毅盯著襄陽城,吩咐下去。

  “是!”

  所謂的護城河,實際上為了保護城牆地基,還是必須留出幾米的地基,等護城河被填上,就在這幾米地基上挖土了。

  隨著王弘毅的一聲令下,大批挖掘工拿著鐵鍬等候著。

  城樓上,孫昌目光一掃,已看到了這情況。

  “這是怎麼回事?”他皺眉的問著:“這些是什麼?又在玩什麼花樣?”

  除了那些移動著的木板,他根本就看不到那些蜀軍的身影,這讓他難得的煩躁起來。

  “快!不能讓他們到城下!放箭!快阻止他們!”

  “主公,這些車看起來很厚,弓箭無法傷到他們!”

  身邊的親兵,不斷的將消息傳遞過來。

  孫昌臉色鐵青無比,死死盯著城下,眾多弓箭手,箭和下雨一樣,向著下面而去。

  可惜蜀軍還是依靠著土龍車,不斷向前,填空河道,來到了城下。

  “他們這是要做什麼?”孫昌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思索著。

  在這樣密集的箭雨之下,蜀軍即便到了城下,根本不可能攀爬上來。

  而且,也沒有看到有雲梯被抬過來。

  蜀軍有著怎樣的陰謀詭計?

  很快一個親兵的尖叫聲,給了他答堊案。

  “主公,靠近著南門的護城河已被填上,有一支隊伍從那裡過來了,啊,他們拿著鐵鍬!不好!蜀軍這是要地道,他們想從地道進城!”

  原來如此!孫昌一下子明白過來,填滿河道,派人過來,不是從上面攀爬入城,而是依靠著地龍車的保護,挖著地道。

  襄陽城的城牆堅固,駒昌是頗為自信,在這種情形下,他露出了一絲冷笑。

  城上攻勢越發凜冽,不僅亂箭齊發,而且還運來一批巨石,推了下去。

  不時有巨石落下,砸碎了蜀軍派過來的土龍車,可隨之又有著新的土龍車推了上去。

  不僅僅一處,三處都拼命的湧到一處城牆下,挖著坑!

  事情的發展,讓孫昌目瞪口呆,但他在經歷最初的慌亂後,很快下達命令:“加派人手,監聽地道,反挖過去灌水,弄塌他們的地道!”

  “是!主公!”

  身邊領令下去的官員,馬上去召集人手,去給蜀軍的這次行動製造麻煩去了。

  蜀軍密切注意著進展。

  王弘毅和張攸之並列著,站在一處高坡上,有侍從牽著他們的戰馬,在他們的周圍,是連綿的大營。

  “報!”

  有親兵奔跑過來,于王弘毅面前翻身拜倒。

  “講。”王弘毅簡短的命令的說著。

  “稟報主上,城下已經挖好了深坑,只等主上的吩咐!”親兵飛快的稟報的說著。

  “已經挖好了麼?”

  王弘毅目光望著遠處的襄陽城,吩咐下去:“傳令下去,霹靂車連綿轟炸這片城牆,清出空間,快放通過土龍車放下陶雷!”

  “是!”親兵飛快跑開,去不遠處的陣營裡,傳達王弘毅的命令。

  當下大批蜀軍按計劃,通過土龍車,將一批批的陶雷送到了土坑下,而幾乎同時,五十輛霹靂車幾乎同時發威,不斷清掃著上面一片城牆。

  “轟轟”聲不絕,這片城牆上幾乎站不住人。

  “張卿,你說,孫昌假如知道孤一開始計劃就是這樣,是否會後悔?”

  張攸之回答的說著:“主公,他只是不曾知曉陶雷的情報罷了。”

  沒有陶雷,就算有著土龍車和霹靂車,蜀軍想在短時間內轟破城牆也是不太可能。

  從這一點來說,孫昌並沒有輕視對手,他只是得到的情報不足,對襄陽城的防禦太過信任罷了。

  王弘毅淡淡的說著:“霹靂車不能做到的事情,陶雷就可以做到,霹靂車,土龍車,陶雷現在就是三大法寶——城破就在今日,進行巷戰的部署,可吩咐下去了?”

  “早已吩咐下去了,眾將領都等著這一刻許久了,期待的很。”張攸之笑著說著。

  過了一會,又陸續有消息傳過來,王弘毅認真聽著,做著分析。

  張攸之說著:“陶雷運送過來的情報,連我軍大部分將領,在此之前都不知曉,別昌是絕不可能知道有此物的存在,因此……”

  “因此他們不會有太多警惕,看來你我也該過去了。”王弘毅接話說著。

  只要城牆被轟出豁口來,那攻城戰就將轉為巷戰!

  二人在親兵的保護下,開始向著陣前移動。

  而這時的襄陽城下,從一開始運送陶雷起,已過去半個時辰。

  上千公斤的陶雷,被送入挖好的深坑中。

  由於這是第一次動用陶雷,因此守軍根本對此沒有太多警惕。

  “啟稟主公,已有上千斤陶雷被填埋進去,請主公下令吧!”負責此事的將領在王弘數面前稟報的說著。

  王弘毅冷冷的望著眼前的大城,沒有說話,做出一個動作!

  點火!

  “諾!”立刻應著。

  這時,城上的守軍,突然發現,原本聚集在城下的蜀軍,都在快速撤離。

  “主公,城下的蜀軍都在撤退!”一個守將驚訝的說著。

  孫昌臉色鐵青,盯著蜀軍撤退下去,在城上看下去,只見人流蜂擁的退出,心中猛的感覺到一陣不祥,低語:“蜀軍又有什麼陰謀詭計不成?”

  在土龍車內部,一條上百米的導火索,被人點燃,導火索劈啪的燃燒著,以著極快的速度,沖入深坑之中。

  “轟!”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一個巨大的蘑菇雲出現,城南這座本來轟炸的傷痕累累的城牆,在漫天沙塵碎石中,轟然倒下,出現了一個寬有十米的缺口。

TOP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送行(上)

  天地之間一片寂靜,王弘毅自己都呆了片刻,左右一看,只見一片親將親兵都是目瞪口呆,有些人臉上肌肉都抽搐著。

  張攸之卻第二個清醒過來,立刻大叫:“主公,出擊,出擊!此時不破,更待何時?”

  這時,周圍親將紛紛醒悟,紛紛附和。

  不過不必發令,退出百米早有準備的蜀軍,猛的一聲呐喊,震耳欲聾,沸騰起來。

  凡是已經在前線的將士,和洶湧的潮水一樣,激動的連旗幟都顧不上,發瘋一樣的撲了上去。

  一時間,乘著城破,而敵將沒有預料,喊殺連天,缺口處,潮水一樣湧入蜀軍,只是幾分鐘時間,城中就湧入了大批蜀軍。

  幾乎同時,蜀軍敲響了戰鼓。

  一種有規律和節奏的聲音,一下接一下,直敲進敵我兩軍的心中。

  這時,孫昌挺立在城牆上,臉色鐵青,突地猛的吐出一口鮮血,仰天誓言:“王弘毅,我雖死,必化作厲鬼,索爾之魂!”

  城一破,全軍士氣低落,人數雖多也無濟於事,覆沒厄運,迫在眉睫。

  這時,眾將上來扶住,孫昌卻猛的清醒過來,眼光迅速掠過左右十多個親將,雙目血芒閃動,大喝著說:“城破在前,爾等可願和我同死?”

  眾將轟然應諾,決意死戰。

  殺喊聲中,南門突地大開,這是轟破的地點原本就選擇離南城不遠的地點,蜀兵湧入,就可打開城門。

  城門大開,洶湧而上的蜀軍迅速分流,分成了二股,蓄勢待發的蜀軍奔殺而去,百人一陣,不斷湧入城中。

  “城破了,若是守軍只有一二萬,只怕立刻分崩離析,但是有三萬的話,只怕還會進行抵抗。”張攸之這時,卻平靜下來說,提醒著說著:“主公,怕是不能立刻平定,還會有一場惡戰呢。,

  “恩,孫昌是名將,以前名聲還在吾父之上,當然還會頑抗。”王弘毅倒不驚訝。

  孫昌出身平民,年少身材高大,力舉百斤,日行百里。

  孫昌為人豁達大度,做事極講義氣,很快他在軍隊裡小有威信,形成了一個以他為核心的集團。

  由於作戰勇敢,孫昌被提升為營正,但受到了所在指揮使的猜忌,幾次遇到生命危險。

  不過剁昌比錢慶複幸運的是,在一次出戰中,指揮使大敗,中箭而死,孫昌趁機控制了殘餘的軍隊。

  當時的太守不得不承認他的地位,讓他當上了指揮使。

  在成為了指揮使後,孫昌屢次大戰,建立功勳,因此在太守去世後被推舉上任,成為了節度使,擁有一萬七千人,後吞併三郡。

  如果不是從士兵到軍官爬的時間太長,如果不是當時朝廷還有力量,孫昌吞下荊州,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就算這樣,其本身素質和才幹,是抹殺不了。

  現在雖然以火藥破城,可必還會激烈抵抗,這點甚至王弘毅都有著心裡準備。

  果然,大軍雖然源源不斷進入,但很快遇到了激烈抵抗。

  “報,敵軍力戰不降,不少蒂手依巷依樓抵抗,士卒傷亡甚眾。”王弘毅聞報,在親衛的重重保護下,進了城。

  城上有高樓,能遠望,可以遠望城外也可遠望城內。

  上了樓,遠望下去,只見大批蜀軍,潮水一樣,不斷湧入了襄陽城。

  在城牆上聽著,喊殺聲,更是響徹天地。

  城內百姓,早就家家關門閉戶,家中有地窖,更全家人都躲在了裡面。

  在這時,普通百姓心中的恐懼難以形容。

  王弘毅觀看著下面不斷廝殺,聽著親兵不斷的傳回城中的消息,進行著大局指揮,心情雖有歡喜,卻還沒有到塵埃落定的時候。

  城內,有不少住宅和據點高聳堅固,又有著敵軍在內抵抗,蜀兵倉促間難下。

  王弘毅觀察良久,令:“這些據點一時難下,速調小型投機石,以及剩餘的陶雷,進行轟炸打擊,以破之!”

  親兵立刻大聲答應,出去傳令。

  不久,小型投石機被拖到了各地,就在敵軍弓箭射距外大搖大擺的佈陣。

  見此情景,敵軍無不臉色慘白,卻束手無策,有的聰明的,立刻投降,還得以免死,頑抗到底的,只見小投石機左右,有指揮什長,標好了尺距,呼喝的說著:“弦!”

  數個軍士推轉著輪輻,將弦臂拉滿,又進行校準。

  一切完成,令著:“放!”

  數聲呼嘯破空而去,陶雷落下,只聽“轟”的一聲,敵據點炸開,轟然倒了一片,頓時亂了起來。

  “殺,殺上去!”後面步兵大喜,喊著。

  片刻,城內就冒起數十股濃煙,隱見烈焰,方圓十裡內,殺聲四起,就算有著投石機,巷戰還是相當激烈。

  對此,王弘毅卻很是平靜,此時沖進襄陽城,至少有上萬人,這巷戰再激烈,終是無法挽回大局,而且可以練兵。

  要知,五萬蜀軍,都不算是新兵,但是離王弘毅的要求,還是有些距離。

  蜀軍每年都會通過更卒營,來獲得合格士兵,到了軍隊,又要進行嚴格訓練,不過這些還不算精兵,真正能快速增加精兵的方法,還是以戰養戰!

  戰役中的折損,卻是個不容忽視的問題,王弘毅想要逐鹿天下,就必須要有一支實力強悍數量眾多的精兵,能做只能是一方面加強訓練,一方面不斷投入戰場培養士兵成為精兵。

  上過一次戰場的士卒,就比沒見過血的士兵更強大。

  王弘毅當然知道眼前的是一場惡戰,衝殺進去舟士卒,死傷不會少,可慈不掌兵。

  現在勝利在握,巷戰的程度,實際上已經接近完美,既減少傷亡,又不低於戰場,使士兵受到充分訓練。

  “就算有所折損,也是可以接受。”王弘毅想著。

  “攻下襄陽後,上庸新城二地的更卒營,也差不多將新兵訓練出來了。”想到現在五萬的蜀軍,王弘毅輕聲感歎著:“就算有折損,我軍還可以擴大到七萬,這軍隊數目就差不多了。”

  “主公,賀將軍派人傳回消息,東門已被我軍佔領,現在已經控制了半個城,繼續展開了巷戰。”張攸之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宣讀著報告。

  “只怕要打完一夜!”王弘毅看了看天,歎的說著。

  不知主公為何突然感慨,張攸之很奇怪的轉過頭,看了王弘毅一眼,卻未從王弘毅的臉上看出什麼來,張攸之的注意力,只得再次放到巷戰上來。

  一夜廝殺,天漸漸破曉。

  淡青色的天空鑲嵌著幾顆殘星,此時天際,微露出蛋白,雲彩都聚集,似乎浸了血一樣,顯出紅色。

  “主上,擦把臉!”這時親兵隊長上前,端來了臉盆,用毛巾擰乾了遞上。

  王弘毅小睡了一會,這時起身,擦了擦,下面就有人進來,手中端著大盤,盤中有著三大碗粥。

  王弘毅不禁笑著:“粥不錯,難為你們想到,張卿,一起用吧!”

  “謝主公,城中大體上平了,就是節度使府,修的和冉城一樣,還沒有攻下。”

  實際上就是內城。

  襄陽城,分外內外兩城。

  外城住的是百姓和商人,內城是官員辦公場所,以及大帥的地界,占地不大,卻宛如城中之城。

  當然這座在孫昌上位後才建成的內城,防禦力自然遠比不上外城城牆。

  “孤知道了,只是困獸尤鬥罷了。”王弘毅呵呵一笑,拿著碗,不涼不熱,喝了一口,伸筷子就吃小菜。

  張攸之見此,微微一笑,只用著。

  喝完後,大家都是精神一震,這時接到了新的消息。

  王弘毅度步而行:“都審訊清楚了?剁昌派了五人出城求援?”

  十三司百戶說著:“是,主公,已審訊清楚了,別昌這次連派五人,每人帶著一封他的親筆書信,前去不同地點求援,還妄想頑抗。”

  “可問過內城的情報?”王弘毅並不在意,求援只是癡心妄想,這時間著。

  他當然知道有些大城池會有內外城之分,襄陽城外城太過堅固,這讓他對內城防禦有了些焦慮。

  十三司的百戶,將得到的情報,說出來:“內城周圍都是開闊地,並無居民房屋,連周圍樹木也都被清除乾淨,內牆城牆,也算是堅固,一時間倉促間難下,孫昌就在其中,尚有士兵二千人!”

  這種情況,雖然算是堅固,但是對蜀軍來說,並沒有特別之處,只要將外城的守軍盡數清除,那用著投石機直接轟破內城城牆就可以了。

  “外城都清理乾淨了?”王弘毅又問著。

  “主公,還有零星抵抗。”

  “恩,清理乾淨了,報於孤!”就算是零星抵抗,但是躲在角落射冷箭,也是很危險,王弘毅不必急在一時。

  “諾!”親兵傳令下去,又有大批的蜀軍,湧入襄陽城,開始對每家每戶進行清理,每推進一段距離,果然就有零星抵抗,當下殺聲繼續。

  到了中午時,終於又有報告過來:“報,城中已經肅清。”

  王弘毅霍的長身而起:“此時,這次戰爭,就要接近尾聲了,張卿,你且隨孤一起去內城,為孫昌送行!”

TOP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送行(下)

  城破後,孫昌的三萬大軍,只堅持了一夜,潰不成軍,二萬被俘虜。

  尚有二千退到了內城。

  蜀軍迅速將內城團團包圍,這時,裡面的人想要突圍離開,也是不可能了。

  連續一天一夜沒有合眼,孫昌上下都非常疲憊,個個眼紅腫著。

  王弘毅帳下的軍將,雖同樣也是巷戰打了一夜,但己敗彼勝,卻精神得多。

  這種情形下,孫昌自是半絲睡意都沒有了。

  內城中,此刻已經到處彌漫著絕望的氣息,可守在這裡,都是孫昌嫡系,將士都手持弓弩武器,進行著最後的反擊。

  天色已經是濛濛亮,內城的太守府議事廳內,孫昌端坐其上,臉色鐵青沒有絲毫表情。

  “衛將軍此時如何了?”孫昌向著自己一個偏將問著。

  衛信是他的心腹大將,就算在城破後,還是堅決抵抗,結果被蜀軍神射手所射中,就算在這時,孫昌還是第一時間找來大夫為其診治,不知道情況如何了。

  “大帥,衛將軍傷勢過重,一箭傷了肺腑,怕是熬不過今天中午了……”這個偏將說著,他剛才去看了。

  “要不行了麼?”孫昌眉頭皺了一下,表情不動,

  衛信是孫昌帳下大將,跟了十數年,一直忠心耿耿,現在卻不行了。

  “難道說,我孫昌,便要命喪於此麼?”孫昌口中喃喃說著,

  王弘毅的蜀軍在人數上,本就多了二萬,守城憑藉的無外乎是城堅河寬,是士氣寄託所在,當這被打破後,在士氣上,是一記重創。

  現在內城的防禦,與外城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語,現在只是沒有正式開攻,一旦開攻半天都支持不了。

  襄陽城內,內城外,三千親軍正旗幟鮮明的前進,隊伍的中間,王弘毅處於車架上,臉色凝重。

  “張卿,一路看過來,巷戰是告一段落了。接下來的城中清理交由你去督辦了。切記,不可擾民,不可掠奪財物,不可奸淫女子,有違抗者,你可代孤罰之!”王弘毅看了張攸之一眼,突的說著。

  張攸之在收降城池後的接收事宜,以及安撫民心上,都有著一手。

  有地位,有能力,有耐心,這樣的事情交給張攸之去做,王弘毅很放心。

  襄陽比起蜀地來,自然算不得根基之地,王弘毅也不可能親自駐守在襄陽,攻伐襄陽,不過是看中襄陽險要罷了。

  由張攸之督辦此事,無後顧之憂。

  “臣遵命。”聽罷王弘毅之言,張攸之輕捋短須點了點頭。

  隨後張攸之帶著親兵,以及王弘毅所賜佩劍,前去督辦外城百姓的安撫之事。

  到了內城,王弘毅觀看。

  果然,這內城不大,但是都是開闊地,並無民屋和樹木,城牆高聳堅固,儼然又是一座城堡,望著近在眼前的內城,王弘毅眉頭微鎖,若有所思。

  孫昌是名將,有些本事,在治理轄地上有一套,王弘毅在三個月時間中,想過要招降此人。

  孫昌並不認為自己有落敗一日,自是不肯,不知道到了此時,孫昌是否能回心轉意?

  雖說已經有著除掉此人的意思,但是事到臨頭,王弘毅又有少許猶豫。

  逐鹿天下,急需人才,有可能,王弘毅也不想將有才之士盡數屠去。

  “見過主公!”這時,大將張毅急忙過來拜見。

  “張將軍,可有把握在中午前破城?”王弘毅望著眼前內城城牆,問著。

  “主公,調上一輛霹靂車,中午前攻入內城,不成問題。”賀益回答的說著,這內城就經不起轟炸了。

  王弘毅點了點頭,說著:“傳令下去,派一使者勸降。”

  內城中,還有二千人,幾乎人人身帶刀傷箭孔,渾身都是血污,卻半點不敢鬆懈,提著血淋淋的刀站在城下,預備最後一搏。

  孫昌頭髮蓬亂,滿臉惟悴,眼睛直直盯著遠處,外面叫喊聲和傳令聲清晰傳進,竟是充耳不聞。

  這時,一個親兵進來,大聲稟著:“大帥,蜀軍使者要進來,要請大帥當面說話!”

  孫昌理了理髮,將衣甲理了理,穩了穩神,說著:“見,讓他進來!”

  片刻後,一個使者進來,面色肅穆,一躬說著:“見過孫帥!”

  這時,孫昌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氣度反而從容不迫,他盯著眼前這人高大身軀,在九品百戶官服上看了一眼,哼的一聲:“蜀國公派你過來幹什麼?”

  “孫帥,主公說,您是赫赫聲威的前輩,大將之名當之無愧,現在天下大亂,各為其主,既已城破,您已經盡力,何不留有用之身,投降出來?”

  “主公說,若你已經沒有仕途之心,主公保你帶著府被財物解甲歸田,安享晚年,若是還有心為天下太平盡心,還保您為一指揮使。”

  百戶說到這裡,又是一躬:“主公說,您不念自己,難道還不念親族不?主公是一片誠心,還請孫帥明鑒!”

  孫昌仰天大笑,令人毛骨驚然,使者不由背後滲出冷汗來。

  片刻,笑聲停止,聲音暗啞深沉:“降了和死了,又有何分別?我孫昌英雄一輩子,難道老來還要受人折辱?看在你是使者的份上,我不殺你,退下,把我今天的話,告給你主知曉!”

  使者不敢出聲,反正得了答應,又一躬,說著“是!”

  就退了出去。

  片刻後,使者拜倒在王弘毅面前,稟報的說著:“啟稟主上,孫昌拒絕了主公的降令,要負隅頑抗!”

  “到了這時,還是誓死不降麼?”王弘毅雙眼一眯,嘴角冷笑。

  “既孫昌欲與襄陽共存亡,孤索性成全了他!”王弘毅雙目中已閃過一道濃烈的殺意:“傳孤命令,用投石機攻破,攻入後,將裡面之人盡數誅殺,一個不留!”

  “諾!”

  “轟,轟!”之聲,雖然不是霹靂車,是小型投石車,也威力巨大。

  所有人都在作最後防禦,但裡面的人都很清楚,這裡被蜀軍攻破,是早晚的事情。

  “主公,此地已是守不住了,臣掩護您撤離這裡!”近衛大將李子年勸的說著。

  此時孫昌,雙眼發赤,聽而不聞。他摘下腰間的長劍,抽出半尺許。

  和以前一樣,一片寒光,宛然秋水,這把長劍,名“青鹿”,當年就是取得此劍,上了戰場。

  幾十年來,此劍刻不離身,殺過不知多少敵人,也用它誅戮過逃將,記載著他的功勳和憂患。

  抽出來,緩緩站起身來。

  這時,遠處城牆已轟的倒下,蜀軍大批湧入,他突然之間又是一陣狂笑:“哈哈哈哈……我殺人無數,今日何憾之有?想不到孫昌命畢於此!”

  手中的劍閃過一道雪亮的弧光,就向脖子抹去,頓時血光飛濺,他呆立了片刻,轟然而倒,栽倒在地。

  這時,沖入的大將,下令:“放箭!”

  “諾!”

  根本無須上前剿殺,這時死傷了士兵,多不劃算?

  直接上弓箭手,對著面前的功夫了得的近衛連射,近衛雖是難得的精兵,但他們都是孫昌的死忠之士,絕不可能投降蜀軍,殺死他們是唯一的選擇。

  頓時,連綿數聲慘叫,讓襄陽一戰落下帷幕。

  就在孫昌自殺的瞬間,一股氣於襄陽出現。

  襄陽原本的氣息消失,赤氣氤氳,一波波蕩漾著虛空,循環流動。

  而在高空上看,蜀中凝聚的赤氣,正式從漢中蔓延,直到上庸,又到新城,最後集中到了襄陽。

  赤氣中,一條蛟龍又發生了變化,龍首上龍角長出,爪子生出。

  上庸,新城,襄陽赤氣連成一片,代表著王弘毅的龍氣和柱子一樣,直沖天空。

  這情景,雖凡夫俗子難以看到,但凡是鬼神和修行人,以及一些能看見龍氣的隱士,沒有不被這股龍氣震撼。

  丘陵上,隨軍的隱門通玄,觀看著,只見赤氣盤旋而上,永不休止,一刻也不停歇,內有赤龍騰空飛舞,現了王者之相,心中頗為振奮,當下和平真說了。

  “師兄,這股龍氣,應是蜀國公攻破襄陽引發的吧?”平真問著:“看來,輔佐蜀國公逐鹿天下,實是明智之舉,短短數年,能有此成就,蜀國公真當世英雄!”

  他的話,得到通玄贊同:“你說的沒有錯,可惜,我們不是第一次就支持蜀國公,不然的話,受益還要大。”

  輔佐的這位人傑,一開始是無奈之舉,可隨著此人的不斷發展,隱山受益逐漸增大,在這種情況下,自是對王弘毅的霸業越發關切起來。

  “攻下襄陽後,接下來應輪到南郡了。”通玄思索片刻,說著:“傳隱山秘令,令居住于南郡的外門弟子,盡力輔佐蜀國公!”

  幾乎同時,南郡一處丘陵,一道人也在觀看著遠處。

  片刻,將手中茶杯一扔,片刻不語,瞑目沉思。

  片刻,道人慢慢睜開眼睛:“龍氣沖天,形成天柱,已有王者之相啊,不過,這必是城破了……孫昌性格剛毅,秉氣絕決,絕不會投降,哎,天下又死了一位大將。”

  “是時候通知莊家了!”道人慢慢地站起來,凝視遠處,一動不動。

  丘陵下,千里田野,一望無際,寂然無聲。

TOP

第一百六十六章 影響(上)

  南郡,位於襄陽以南,是荊州境內的一座大郡,雖比不歪襄陽城堅河寬,但民風尚古,世家名士在此久居的頗多。在南郡這裡,的確有著不少名士,其中不乏大才者。

  南都北城的一座大宅內,一個青年正露天而坐,在樹下捧卷讀閱,好不悠閒!

  在這青年的身旁,有著一張矮小的雕花案幾,氣質古樸的案幾上擺放著鮮果、茶盞,能時不時的品上一口清茶,再看著手中的書卷,這絕對是一件享受之事,由周圍的佈景以及所用之物的質地來看,能看的出這個青年是頗會享受。他所在的空地上,只一棵參天大樹,綠盈盈的枝葉,隨著輕風拂動著。淡淡的花香,混合著青草香氣,在樹下的空氣之中彌漫著。他盤坐著的,除了一張極為柔軟舒服的蒲團外,只有淺淺的青草。嫩綠柔潤,讓人的心情也隨之平靜起來。

  空地再遠些,是有著小亭、四角長廊圍成的一片小湖,時不時有小魚從湖面躍起,在金色陽光下,雀躍著。

  角門裡,這時,突然有數個穿著青色衣裙的侍女,捧著精緻點心,從院落外走進來。

  她們身材修長,容貌秀麗,身著的是質地上好的衣裳,白暫的面容上,恰到好處的帶著一抹淺笑。

  “公子。”雖美麗少女,言行舉止眼神卻都極規矩的她們,在來到那名青年面前後,一個少女輕聲喚子一聲。

  “母親讓你們送來?放到那裡吧!”青年發現她們的到來並不吃驚,表情都只是淡淡,一點都沒有變動,只是隨意的一指旁邊案幾,說著。

  “是,公子。”得到命令後,這些侍女舉止優雅的將幾盤精美點心,一一放置於一旁的案幾上,又站成一排,乖巧的等候著主人吩咐。

  “沒別的事,先退下吧。”青年淡淡的說著。

  “諾。”侍女恭敬規矩的齊齊向這青年行了一禮,一同悄然離開了。

  雖然被她們喚作“公子”的這青年,容貌俊秀,氣質儒雅,就是當日在小亭中兩個少年之一莊廣。

  莊興收徒二十一,個個都是良才,其中有二人,一就是莊廣,是自己孫子,還有一個就是石謙,被譽為“弟子第一”!

  莊廣作為嫡孫,自然是繼承人,可與別的世家公子不同的是,這位少主在祖父莊興的指導下,極有規矩。不僅在當地是已經有著名望,而且有著淵博的才學,在妻子早喪、新婦又尚未過門之前,雖性情平和,卻與美貌侍女並無過多瓜葛。

  可他又非是死板的道堊德君子,只能說,此人不愧是天下名士莊興的嫡孫,心思縝密,欲望不濃。在享樂時不會沉迷,在冷靜時又不會死板,用熟悉他的人來說,他就是一個非常難得的妙人。

  莊廣還有一習慣,就是喜讀書。

  “唉,還真是有些餓了。”此時莊廣突然有些餓了。

  微微歪向案幾,提鼻子輕嗅一下,頓時露出一抹無奈的表情來。

  “罷了,吃過之後,再看書吧。”將書卷小心的放置在一旁,莊興修長手指拈起一片點心,放入口中,輕輕咀嚼著。

  愛惜書卷的他自是不可能做出邊閱讀書卷,邊傘用點心這種事。在這時,角門裡,再次有人進來。

  聽到腳步聲,不用抬頭,莊廣聽出是主事老丁的腳步聲。在微小之事的觀察上,莊廣向來極敏銳。

  “公子。”對方在距離他幾步遠的位置停下,恭敬喚著。

  “說吧,何事?”莊廣停下手中動作,轉過身看向站在自己不遠處的中年家僕問著。

  老丁恭敬的說:“公子,梅清先生前來拜訪公子。”

  “梅清先生?”聽到這人,莊興微微一怔,腦海中浮現出了一道人的形像,自言自語的說著:“他是去見襄陽戰事,現在居然歸來了?”

  想起對方正在外面等候著,莊廣長身而起向外走去。

  老丁恭敬的跟在他後面走出去,臉上表情並不驚訝。梅清道人,早就三代前,就和莊家結緣。首代梅竹道人,受劫奄奄一息,被莊家所救,就此留在南郡,由於受劫,活了十年就去世了。不過梅竹道人掌握秘術,也使莊家葬入一處風水寶地,雖無帝王之份,卻也有著富貴之力。

  梅竹道人死後,又有著梅枝道人繼之,繼續和莊家修好,莊家也為之修了一個道觀,並且以三百畝田相贈。

  莊家自兩代道人扶助,連連有人科考中舉,入朝為官,莊家因此興旺發達,擁有大量田產,並且和荊北世家結好,三代而下,莊家漸漸成了名望之家。

  這代家主莊興,更成了名士,在荊北影響力越來越大。

  而三代道人梅清,經過數十年研究,不斷完善著自己的道法,漸漸有著一脈相傳的稚形了。

  這樣的客卿,自然不同,莊廣都不敢怠慢,這時聞其歸來,前去迎接,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雖已經入夏,梅清依舊穿著一件樸素道袍,實際上這道人雖已四十,卻看上去三十左右,容貌清秀,周身清氣縈繞。

  老丁找來僕人,為貴客到來張羅著。

  當莊廣將梅清先生請進來時,院落的水中小亭內已是擺好酒菜,以便二人對飲閒談。

  “才從襄陽歸來,割昌的確已經死了,真是讓人唏噓。”喝著清酒,梅清先生有些感慨的說著。

  望著坐在自己對面,容貌平凡卻有一種灑脫氣質的道人,莊廣有些疑惑的問著:“孫昌據說和先生也有些關係,祖脈也甚是有力,為何還是有死劫?”

  “嘿,一飲一啄,自有天定!當初我看他面相,堅毅果決,孤絕剛沖,率性執意,寧折不彎,自然這次就難以度過劫難。”

  “至於地脈,雖然他的祖脈甚是有力,但是當到了節度使,消耗就不小了,再說,天地亂世,就是氣運劫數,區區一道地脈,安能抗拒?”梅清先生有些感慨的說著。

  當年梅枝道人最後一次帶著徒弟遊動,看見了孫目,心中暗歎一個將帥之相,觀其氣運有一方雄主之氣,而額窄且有斷紋,應該不會長壽,最後令弟子與之結交,幫了一把,取了些氣數”大大加強了梅清先生的道功。

  但是這種事很難遇到,可一不可二,並且不能介入太深。

  因此梅清先生真正的衣食父母,還是莊家。

  對於這個新立的梅門來說,莊家就是一棵樹,而梅門就是一根纏繞樹幹的藤蔓。

  不僅僅修煉必須的氣運,要由莊家提供,而且一些劫難也要依靠莊家來抵擋。

  天下爭龍,非成就死,梅門祖刮:“不到七代,不成大器,不入爭龍。”

  而慢慢扶助莊家從一地主,到官員,到世家,再到國之重臣,自然可以吸取到足夠的氣運,直到根基深藏,道法成形,可以自立。

  特別是尋找到一件,或者凝聚出一件氣運之寶,鎮壓梅門氣運,才是合適的時候。

  莊廣聽了,唏噓了下,就說著:“梅清先生此次歸來,莫非就是定下了明主?”

  一雙明亮的眼睛,在頃刻間銳利起來。

  “……我只是建議,一切自然由莊家家主決定。”

  “那先生已經見了爺爺了?”

  “不錯,現在你猜到我此行目的了?”梅清先生手一頓,將酒杯放置在桌上,同樣看向對方,口中反問,雖是問句,卻是陳述語氣。

  “恩。”莊廣點了點頭,品了一小口酒,才接著說:“以先生的性情,必是爺爺默許,或者認可,才到我這裡來吧!”

  “哈哈,不愧是莊家的繼承人,你猜的沒有錯!”梅清先生笑的說著:“家主就是想問問你的意見。”

  梅清先生的話,讓莊廣盯了他好一會:“既然爺爺叫你來,就是同意子,明主就是蜀國公?”

  梅清先生聽了,笑而不語,不答,已是默認。

  “蜀國公攻下襄陽的消息,已傳至南郡,南郡上下莫不緊起……”莊廣淡淡的說著:“你是想讓我勸說太守歸降于他,是否?”

  南郡太守,就是莊廣的岳父。

  “你不願往?”

  “恰恰相反,我還欲親見其一面。”莊廣說著。

  說這句話的同時,莊廣印堂處,頓時一小團青氣彌漫,可見此人將會位高權重,成就卿相之命。

  梅清先生,頓時一喜,這可是莊家出的第一個卿級重臣。

  半刻無語,莊廣突然之間問著:“石謙石師弟,必會天折?”

  梅清先生一怔,卻說著:“這是他命相所至,但是此子之死,必會廣大莊家,你也不必掛念了,這和別昌一樣,非是人謀,實是命格,只是使他死的有價值而已!”

  莊廣聽了,握緊了杯子,良久,發出一聲歎息:“石師弟已經娶妻,還請先生能使他留有後育,不至於香火斷絕。”

  梅清先生笑了,說著:“剛才過來,就已經看見了,石謙子嗣命格處,已經有了一團金黃氣在孕育中,可見此人必有後代,其妻必懷孕,並且子嗣必也有著富貴,不會是白身了。”

  “這就好!”莊廣默默無語。

TOP

第一百六十六章 影響(下)

  長陽郡前

  一片曠野,這裡地勢平坦,軍營連綿十裡。

  魏越端坐在中軍帳內,臉色鐵青,手中緊緊握著的,是從襄陽探報回來的密信。

  這封密信,說的就是王弘毅攻破襄陽的經過。

  又一次掃了一遍這封密信,魏越喚:“周先生!”

  下首的周吉上前,魏越將密信先是交給了周吉,周吉接過密信,很自然的展開有些發皺的密信看起來。

  看完密信,周吉臉色凝重的仿佛要滴下水來,微皺著眉。

  雖沒有親眼看到蜀軍攻破襄陽的情景,但從這封密信上所寫的內容,蜀軍比預想的還要強,這讓周吉有些不安。

  襄陽大城,三個月內就攻佔下來了?

  “白日之下,天降煌雷,一舉而擊之,城轟而倒……這是什麼話,神仙志異?”仔細的看過密信後,對蜀地新主,多了幾分忌憚。

  同在議事廳的還有幾個重臣,在吳王的示意下,周吉將密信遞給他們。

  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密信內容,在場的其他人,臉色接連變化。

  “不管怎麼樣,能將襄陽城在短短三個月內攻破,帳下軍士的傷亡並不慘重,實是主公心腹之患。”周吉輕聲歎的說著,心下凜然。

  吳國一直以為,以襄陽城的防禦,蜀軍要吞掉,必要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而事實上,蜀軍雖有傷亡折損,卻遠低於這程度。

  魏越連年動兵,連新年也沒有回去,卻還是沒有來得及阻止蜀軍進程,這讓魏越心中蒙上了陰影。

  “砰”的一聲,魏越狠狠拍了一下,冷冷說:“現在我軍水師到了江陵多少?”

  “王上,考慮到水師在江陵孤立無援,怕中了埋伏我軍只駐紮了六千水師。”

  “再調六幹去。”東吳水師現在也只有二萬。

  “遵旨。”

  “王弘毅終要與之一會。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眼前的事。”說完了這件事魏越說著。

  “長陽郡是最後反抗孤的藩鎮,必迅速滅了此獠,才可回軍爭奪荊州。”

  聽到這話在場的幾人點頭。

  吳越平定,收服新地,這些需要時間將這些擺平後,吳蜀之戰,終是不可避免。

  但不是眼下。

  襄陽,五月二十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微風輕拂是個難得晴天。

  占卜曰,吉日。

  王弘毅佔據襄陽後,下一目標自然就是奪取南郡了。

  “雖傷亡不算大,但將士疲倦,立刻攻打,只怕不行!”王弘毅此時默默的想著,王弘毅身著一件青色便服整個人顯得氣宇軒昂,又不失儒雅氣質。

  “南郡莊興求見?”看著侍衛遞上來的拜帖,王弘毅思索起來。

  莊興?

  這個名字仔細一想,卻有印象,並不算陌生,荊中名士,世家,人脈遍于荊地。

  “是,主上,是否讓他入內?”侍衛問著。

  王弘毅不假思索的說:“請他來見。”

  莊興可是頗有些影響的人真是此人,能將拉攏過來,對自己逐鹿天下是有助益。

  “諾!”侍衛退了出去。

  王弘毅整了整衣冠,坐回上首位置。來的人是莊興威嚴有度,方是正理。

  莊興是南郡大族出身,即舉止灑脫,卻更注重禮儀。

  不一會,在侍衛的帶領下,一個寬袖長袍的長者,從外面緩步入內。

  只見此人鬢髮斑白,目光深邃,身材雖是中等,卻修長勻稱,衣裝質地上乘,卻又並不奢華,一進房間,就施禮:“見過蜀國公。”

  王弘毅起身相扶,說著:“不敢,長者請坐。”

  莊興精研學問,是荊州名士,二十六歲就聞名,陳原稱讚“有養士之遺風”注重風儀,交往是也都是劉浩、許超這些名流,現在一看見,過是瀟灑英風四流,只這一觀,王弘毅已確定,此人應該就是自己料想的這人了。

  王弘毅打量的同時,一進房間的莊興,其實也給王弘毅相了一面。

  莊興博學多才,經書都全,卻也會些相人之術。

  一眼看去,只見眼前貴人年紀很輕,面如鏡面,眼如點漆,意態自若,舉步之間,已經隱隱有著龍行虎步之姿,很是懾人。

  只一眼,莊興就一驚,單是這相,就是形神兼備,甚有威儀。

  “莊先生之名,孤早有耳聞,不成想,今日得以一見。”王弘毅又說著,賜座,又讓僕人上茶點。

  二人先寒暄了一陣。

  “小民也早就想和國公一見,早聞國公是當世英豪,難得明主,今日一見,果氣宇不凡,名不虛傳!”過了一會後,莊興開口說著。

  聽到莊興稱讚自己,王弘毅的心裡就是一動,莊興這樣的名士,特地拜見,又是南郡,還不在自己管轄下,肯定是有來意。

  “莊先生實過獎了,孤數年前已聽聞莊先生之名,一直想與莊先生一會,把酒品詩,只可惜,南郡是荊州之地,與蜀地相隔過遠,使得這一願望拖至如今。而現在,南郡已是處於風口浪尖,如今尚好,你我二人還能這樣坐下閒談,若是再過些時日,怕是兩軍對峙,身為南郡大族出身的莊先生,便不得不避嫌了。”

  莊興聞言,長身而起,向著上首的王弘毅一拱手,終是說出了此行的來意。

  “國公已攻克襄陽,接下來無意外,難免與南郡一場兵戈,可興既為南郡人,自是不能坐視不理,國公能寬容幾日,興願親往太守府,勸說太守歸降國公,南郡是一要地,既國公想要,興願為國公謀之。”

  莊興的話一出口,王弘毅頓時大喜。

  他雖然早已隱約猜出莊興的來意,但之前並不能太確定此事。

  能不費一兵一卒便能得一大郡,對王弘毅來說,實是好事一件。

  “若真是如此,莊先生此舉,不僅避免了一場兵戈,更是幫了孤的大忙。”王弘毅立刻情身一拱,說著:“孤就任命您為正六品朝奉郎,如何?”

  卻不料,被莊興推辭。

  “國公,有道是,無功不受祿,興尚未成功,不能接受封賞。”莊興深深一禮:“請國公靜候幾日,興這便回去,勸說太守。”說罷,告辭而去。

  將莊興送走之後,王弘毅立刻請張攸之來到自己帳中。

  “主公,可是有什麼喜事?”一進大帳,看見王弘毅面帶笑容,雖剛剛打下襄陽,的確有著高興的理由,可過去數日,主公早就平靜下來。

  不是有新的喜事,王弘毅是不可能這樣開懷。

  王弘毅招呼張攸之坐下,這將剛才的事情,與張攸之講了。

  “莊興?”張攸之對此人也有些聽聞,點、頭:“此人有才有德,又交友廣泛,平時饑荒天災時,更能說服家人施粥救濟貧苦百姓,不僅在南郡很有名望,在整個荊州,是讓人尊敬的名士。他既說了去勸降南郡太守,有極大可能真的讓南郡太守請降。”

  “能招攬此人於孤的帳下,如虎添翼也。”王弘毅輕歎的說著。

  張攸之微微一笑,對此並不擔心。

  “主公,莊興前來拜會主公,並自請去勸降南郡太守,雖有阻擋兵戈之意,但並非看好主公的話,又豈會這樣行事?臣以為,莊興事後定能答應主公招攬之事。”

  “你說的沒有錯!”王弘毅點頭。

  莊興,自己有才有德有名望,這是其一,莊家這幾十年,歷代都出名士,弟子門生遍及荊粥,這是其二。

  而且莊興交友廣泛,能得其輔佐,對逐鹿天下,是極有助益。就是莊興不能成功說服太守請降,王弘毅還不打算錯過此人。

  只不過,不能一下子委以高官罷了。

  這一點,莊興同樣明白。

  莊興早就有了出任之意,當然,自己已經年六十,就算出仕也時日不長,只能為子孫鋪路,不過輔佐誰,卻需要精挑細選。

  王弘毅奪取成都時,莊興注意到了王弘毅。

  隨著蜀地的平定,龍刻的收復,上庸新城一一攻克,莊興越發覺得,王弘毅是一難得雄主。

  蜀軍紀律嚴明,所到之處,甚得民心,蜀發展很快,這就是帝王之資了。

  王弘毅本身是大族出身,雖非王氏嫡系出身,卻正統繼承人,出身上沒有瑕疵。論起年齡來,王弘毅是爭奪天下的眾諸侯中最年輕的一位。

  綜上因素,王弘毅是值得輔佐的人選。

  輔佐這樣明主,能成事的話,莊家終於能產生質變,真正成為郡望世家。

  莊興一直在想,怎麼樣見一見王弘毅,但無事上門,自降身階的事,莊興自是不願,不過現在的局勢,給了他一個機會。

  能有功于蜀國公,又讓南郡這片生養了族人的地方避免了兵戈之禍,可謂是一舉兩得。

  而且在這時,只怕嫡孫已經和太守說明了,嫡孫和太守是姻親,只怕現在已經有好消息了。

  莊興出了衙門,車夫迎上來扶他上車,笑著:“老爺,現在回去?”

  莊興上車坐了,揭開窗子說:“回南郡!”

  車夫應了,一聲吆喝,馬車動了。

  這時,襄陽恢復了元氣,百姓開始上街,聽著蹄聲時緊時慢,漸漸遠去。

TOP

第一百六十七章 降表(上)

  南郡太守府

  裡面有個竹林,是精心栽種,碧玉竹、翠竹、紫竹、赤竹、湘妃竹連忙成一片,坐於亭上,四顧而望,幽靜之氣深深。

  兩人在亭上下棋,棋局已進入後半局,放下一局後,莊廣落了一子,說著:“岳父,楚侯雖是我荊州人,但是荊南還沒有平定,兵員不熟,百姓不安,只怕很難再有機會。”

  “楚侯步兵一時也許難以期待,水師兩萬卻是我荊州的精銳。”說話的是個中年人,寬衣長袖,豐頰多鬃,赫然是太守葛石!

  “可上庸、新城、襄陽已下,江陵非水師能挽回。”莊廣看著棋局,一笑。

  “蜀地經過大亂,人口不足是事實,但是也可出兵七萬,一萬鎮守漢中,一萬已到了夷陵,蜀之水師已經率艦而上,繞道去襄陽。”

  太守葛石一怔:“這事我怎麼未曾知道?江陵和到南為什麼不攔截?”

  “岳父,這事幾乎是公開,只是我曾派人去查看,一有悄息就傳遞,所以快了些。”莊廣一身紗袍,眸子中幽黑,瀟灑姿態令人一見忘俗,笑著:“江陵現在雖為吳王所有,水師卻只有三千,安能攔截七幹蜀艦?”

  “荊南楚侯有力量攔截甚至消滅,但是這二萬水師是他的本錢,現在荊南都沒有平定,他何必火中取栗,與蜀艦死戰,為吳王嫁衣?”

  “故蜀艦公然沿江而上,繞過江陵,北上襄陽,無人阻擋。”

  “得了上庸、新城、襄陽,就也得了荊州的水師根基,只怕水師擴軍二萬,都綽綽有餘。”

  “聽聞上庸和新城都大練兵,編軍三萬,襄陽也有二萬降兵,蜀國公手中至少有四萬可動用,加起來,足有十三萬之巨。”

  “這已經是傾國之力,此時諸郡震怖,吳王還未平定吳地,荊南自保不足,十萬大軍而下,岳父可能抵抗一二?”莊廣徐徐說著。

  葛石聽著,面顯驚色,思索一會,緩緩說著:“蜀國公大勢已成啊!”

  莊廣聽罷領首,看了一眼,起身行禮說著:“還請岳父大人速速決斷。”

  葛石再沉吟良久,歎的說著:“罷了,就降了此人吧,希望你的決定沒有錯!”

  說完,二人前往書房密談。

  至於二人究竟談了些什麼,無人知曉,只知道當莊廣離開時,太守葛石送到外門之處,目送其上車離開。

  當天晚上,月色如水,萬里晴空,大地一片寧靜。

  莊興莊廣梅清三人齊聚於山畔小亭,欣賞月色,話說這小山實際上很矮,不過百米,只能算一丘陵,山上有一道觀,就是梅門的根基所在。

  山下三百畝就是莊家給的田。

  此時月如輪盤,皓白如銀,就在此時,東南方騰起一道赤光,色殷紅如血,把天際都染紅了,連凡人都可看見。

  莊興一見,神色一變,忙對梅清說著:“梅清先生,這赤光主主何兆?”

  梅清目注赤光,沉吟不語,井刻,才喃喃的說著:“哎……這必是吳王平定吳地的預兆,赤光所起,色紅如血,依現在的情況來看,不僅僅說明平定吳地,還當主必來襲荊州。”

  莊興一聽,不由大驚:“目下荊州未定,赤光前來,未知是否要改變計劃?”

  梅清道人沉吟片刻,搖頭說著:“這赤光熾烈,氣運已成形,蜀國公此時,也是氣運大興,兩強相遇,必分出勝負,我也不清楚誰強誰弱。”

  “不過吳地雖平,其壽未必很長,我當年與吳王有一面之緣,曾於近處審察,發覺此人面相,主壽六十有一,今年他是五十一,壽命只有十年了。至於具體的決擇,還由您來決定。”

  莊興沉吟不定。

  莊廣卻說著:“爺爺,我雖不知氣運,但是就常理來說,吳王依靠大燕而得到現在的地位,卻篡權殺臣,可所謂根基不穩。”

  “如果有時間,徐徐穩固根基,或可鞏固根基,可現在蜀國公進逼,時間來不及,吳王就算平定五鎮,遍於朝野地方的念及大燕的人,卻來不及清除和招攬,若是大勝還可,若是一敗,必分崩離析,眾郡背棄。”

  “再說吳王年五十一,壽命不多了,他一死,只怕吳國基業無法持久,我看我們不必改變計劃。”

  莊興沉吟半晌,微歎口氣,忽問梅清道人:“你看如何呢?”

  梅清道人說著:“公子說的甚是,吳王雖然氣運一時強盛,但卻無法持久,不是合適的明主。”

  莊興一聽,說著:“罷了,那就選蜀國公吧!”

  莊興起身踱步,臉上沉靜,片刻後說著:“既然計意已定,那就快快使親家上表獻降,把這事定下,吳地或者尚未平定,或者已經平定,但是無論怎麼樣,都必須趕在消息前完成這事,這才能使我莊家一入手,就有著大功。”

  這一說,兩人都是佩服,說著:“這個當然!”

  襄陽

  “主公,上庸和新城的新兵已經訓練完畢,可補充入軍。”

  “襄陽的官職和降兵都已經處理完畢。”

  “水師已到襄陽,現駐紮在港口內。”張攸之一一稟告的說著。

  王弘毅只一笑,說:“這事就這樣,還有,調鐘文道任定南郡太守。”

  張攸之不由一怔,鐘文道是漢中太守,調去定南郡當太守,雖看似平級,卻由大郡調到小郡,幾乎是貶職了。

  張攸之一遲疑,王弘毅就看在眼中,說著:“人人皆知騎戰之利,可馬匹難得,我軍才擁有二千之數!”

  “定南郡雖是小郡,但是卻大是關鍵,首先就是有滇馬,現在定南面積廣大,人口稀少,正好養滇馬,雖此馬質量很差但可養的數量是很大!”

  “雖滇馬質量不行,但有利於初創騎兵部隊時騎兵訓練,並且也可以保證後勤的畜力充足,不能當戰馬也可以當運輸馬匹嘛!”

  這個世界和地球世界相近,定南郡就可能是雲南(大理),地濤上,有史料記載當時南宋失去北方進馬的可能,滇馬成了南宋軍隊的唯一選擇,因此向大理貿易,據記載,一次貿易的馬匹數量就有5000匹以上,可見可以大量養馬。

  “並且這也是和青藏的交通要道,青藏地區的馬質量就好過很多,據說河曲馬算是優良馬種,可設茶馬司,通過茶馬貿易獲得良馬。”

  地球上,明代朱元樟曾在這裡建立茶馬司,通過茶馬貿易獲得良馬數萬匹。

  鐘文道秉命淡青色,有卿相之命,王弘毅調他過去,第一就是打磨,第二也是期望。

  張攸之聽了,說著:“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不是加個虛職?”

  “不必了,不能開這個先例,官和實職才設,設茶馬司,設正五品主事,由他兼任,看他有沒有怨望。”

  王弘毅這樣說了,張攸之就躬身答應一聲:“是”。

  王弘毅又問:“武都的馬匹買賣,也要正規起來,也設一個茶馬司……現在武都每年能買到多少馬匹?”

  “主公,到現在為止,已購買到一千匹,不過馬匹相對昂貴,而且各都都需要馬匹來維持基本的刺探,組建成編制的騎兵還很難。”

  王弘毅歎的說著:“用茶葉絲綢交易,能便宜不少,只要有空餘,就購買,孤要積蓄五萬匹,才可日後爭鋒。”

  泰國統一後,從隴右購買就可能受到影響,不得不提前準備,胡人入侵後更是這樣。

  張攸之再次應著:“是!”

  “打下了荊州,孤就要稱王,六司提拔成六部,秘書閣也要提高官階,我不日就有命令,晉升你和虞良博為正五品,不過這官品不可輕拔,你看千年史書,記載一年連進數級的人,晚福都受了損,幾乎沒有幾個有好下場。”

  “你們都是孤的重臣,孤是要重用,但是也不願意氾濫提拔,以免折了君臣的緣分,你明白孤的意思?”

  “臣……明白!”聽了王弘毅這話,張攸之心中一陣陣發熱,拜了下來,聲音也微微發顫:“主公提拔臣自布衣,不過三年,就已經官至六品,這速何其快矣,主恩何其深也,臣萬死也難回報一二,今主上如此成全,臣更當警惕小心,這提拔的事,還請主公留點餘地,讓臣多些效力。”

  王弘毅哈哈一笑,說道:“說出這話就是良臣!不過提拔的事,孤自有主張,你不必推遲。

  說罷揮手說著:“你下去吧!”

  “是。”張攸之向王弘毅施禮,就想退出,這時,有外面喊著:“報,南郡太守命人送來了請降表。”

  君臣兩人先是一怔,又是大喜,張攸之就行禮:“恭喜主公。”

  王弘毅大喜,知道這是莊興去勸降的事情成功了,說著:“快傳奏表。”

  片刻,一個使者進來,進了之後,就磕頭:“拜見主上。”

  又獻了請降表。

  王弘毅大喜,說著:“這事巨大,張卿,你就去一次,負貴收降,恩,帶上一衛兵,進行收編!”

  張攸之應著:“是!”

  張攸之辦事,自然滿意,三日後,蜀軍來至南郡郡城外,南郡太守葛石率領文武百官,親迎出城,當眾請降。

  當時場面是十分熱烈,因為蜀軍和蜀國公的名聲還不錯,入城時,全城百姓出來圍觀,甚至還有人歡迎,比起其他大軍收降城池入城的場面,真是天壤之別。

  見到這情景,南郡太守葛石越發覺得這城獻的對。

  若是執意戰鬥到底,到時,怕是會和襄陽的孫昌一個下場了吧?

  想別昌,在襄陽經營多年,名望才能,都在荊州數一數二,可當蜀軍攻克襄陽後自殺,沒過多久,襄陽城照舊繁花似錦,百姓安居樂業,又有誰記得那個浴血奮戰最後自殺而死的前節度使?

  且不說南郡,荊種別的郡,以及荊南的鄭平原,在得到南郡請降的消息的後,都大為震動。

  鄭平原直接摔了杯盞:“混帳!”

TOP

第一百六十七章 降表(下)

  相比起別的勢力的不安,此刻,襄陽卻是一片喜氣。

  “主公,南郡一降,章陵郡也請降,荊北只有南陽郡,江夏和江陵三郡了,我軍士氣大振啊!”

  “南陽郡雖在猶豫,但是看情況,也免不了降了,只有江夏和江陵算是大郡,並且江夏靠近吳地,只怕難以歸降。”

  王弘毅本人喜不自禁,說著:“大善!”

  於是在章陵郡局勢稍定,王弘毅再次召見功臣莊興。

  沒有當日莊興說服南郡太守請降,南郡和章陵不可能這樣快落入自己手中。

  郡守府中,王弘毅端坐上首,下方分別是張攸之和被請來的莊興,此刻這二人臉上,都帶著一絲欣喜之色。

  “主公威福弘天,臣在此恭賀主公了!”莊興臉上帶著微笑,雙目中光華流轉,向著王弘毅賀喜。

  雖是六旬老者,可莊興的氣度風範令人折服,可想而知,此人年輕時,是如何的飄逸俊秀。

  “莊先生不必如此客氣,若非當日莊先生相助,說服南郡歸降於孤,又豈會有今日的勝局?不知道莊先生可願意繼續伴在孤左右,助孤一臂之力?”王弘毅也是微微一笑,忽的向莊興問著。

  “主公是當世明主,臣本不該辭,可臣如今已有六十餘歲,實是不適合為官了。不過,興可以為國公推薦二人。”莊興說著。

  “哦?”王弘毅看向莊興,等著他的下文。

  “臣雖不能為官,請國公給臣的孫子和弟子一些機會,臣要向國公推薦,是臣的孫兒莊廣和弟子石謙。這二人雖不才,卻又有些本事,想必不至於給國公添麻煩,還請國公能給他們一個機會。”莊興說罷,望著王弘毅。

  “既是莊先生的孫兒和弟子,必非庸人,孤自是不會將人才推開。”說罷,王弘毅毫不遲疑,說著:“我封兩人為正八品承事郎,令明日拜見。”

  又說著:“莊先生雖年已六十,可還請莊先生留在朝中,孤任你為正六品朝奉郎。”

  王弘毅此舉,讓莊興大為感動,不見其一面就給予官職,這全是看在他的面子,而且還堅決給了官職。

  莊興起身行禮,說著:“主公如此盛情,臣怎敢推辭?當受命。”

  “莊先生,如今時候不早了,莊先生先下去休息吧,至於莊先生的孫兒弟子,想必自不會讓孤失望,孤很期待與他們二人早些見面……”起身後,王弘毅低聲說,雙目中,閃過一絲期待。

  他很期待與這兩人的第一次見面。

  兩日後

  天濛濛亮,一個隊正早已帶了十數人,在襄陽城的城樓上等候著。

  直到看到遠處官道上,有著塵土飛揚,一輛馬車,在十數護衛的保護下行來,這隊正的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

  吱呀!

  城門打開,吊橋放下,隊正帶著手下緩緩出來。

  “前方可是莊氏小公子和莊先生高徒隊伍?”這隊正向著來人朗聲問著。

  “在下正是莊廣,請問這位將軍是?”馬車已停下來,從裡面探出半個身子,向著隊正一拱手,說著。

  “果然是莊大人!”隊正向前兩步,行禮說著:“不敢將軍之稱,標下是秘文閣的夜宿營隊正,前來迎接莊大人和石大人入城。”

  隊正催動胯下戰馬,緩步向前,說著:“奉主公令,兩位大人來了,直接去拜見主公。”

  “秘文閣的夜宿營隊正?”莊廣聽到對方介紹身份,不由一驚,秘文閣他清楚,就是事實上內閣,它的夜宿營,必是由最信任的人來擔任。

  這人身為秘文閣的夜宿營隊正,雖官職不高,但身份卻是不低,莊廣想不到的是,自己和石謙到來,對方派了親衛出城迎接,這自然遠遠出乎了莊廣的預料。

  論地位,王弘毅可是手掌大權的實權諸侯,能如此禮遇自己,莊廣自是有些感慨。

  最起碼證明祖父當初選擇蜀國公沒有錯,蜀國公對祖父推薦的人也很重視!

  “就有勞了。”朝對方一拱手,莊廣再次說著,不再說“將軍”,實際外人說將軍無所謂,但是既然進了官,就有上下尊卑的體系,不能這樣。

  隨後莊廣重新回到馬車中,隨行的侍從護送著,在隊正的引路下,進入了城池。

  王弘毅是在花園亭子中接待兩人。

  這時,修竹茂林和塘中蓮花,彌漫著幽靜的氣息,唯有著筆挺的帶刀侍衛,帶來了一股威嚴。

  莊廣和石謙,沿著路走,這曲曲折折的小徑鋪著卵石,池塘裡的水是藍色,不遠處還是一片花蘺,眼前就是花園的月洞門了。

  莊廣和石謙不敢闖進去,默默停下,請著侍衛傳達。

  侍衛過去後,只見裡面人影來往,只等了片刻,一個有官位的侍衛出來,踏著靴子穩穩站著,說:“主上召見,你兩人進見。”

  “是!”莊廣和石謙早有準備,但是還是一陣心慌,連忙進去,卻不敢遲疑。

  到了裡面,更是一片寂靜,侍衛五步一個,隱在角落,站得紋絲不動。

  只有兩個巡弋的侍衛,見是了二人進來,退後一步讓路請行。

  莊廣和石謙也不言語,微一頷首答禮,再進了裡面,才看見了亭子,亭子上,王弘毅正在批閱。

  莊廣和石謙上前,不敢靠近,低頭垂手站著。

  片刻後,王弘毅抬頭,說著:“過來!”

  “是!”這時兩人上前,磕頭行禮,起身後,又垂手站著。

  王弘毅看了上去,一看就是一驚。

  這兩人都年輕。

  莊廣五官清秀,雖非俊美,卻頗有溫潤之感,眼眸黑漆漆如內含星夜,身材雖中等卻修長勻稱,一進來微微垂首。

  令王弘毅吃驚的是,此人頂上一根淡青色的本命氣,甚是挺拔。

  幾乎同時,後面的石謙方臉細眉鼻如懸膽,白晰的臉上留著髭須,穩穩站著,頂上還有一根本命氣,也是青色,卻波折不斷,一時金黃一時淡青一時青色。

  王弘毅還沒有見過這種,不由很是吃驚,眉頭微鎖,一雙眸子望著沉默不語,一時間,沉靜下來。

  兩人都不由不安,悄悄交換了一下目光。

  這一看,王弘毅立刻醒悟過來:“汝都是人才,孤很欣賞,你們兩人都任八品,入秘書閣,孤期待你們的表現。”

  王弘毅語調平緩,宛然一泓止水。

  “是!”莊廣和石謙一起再次磕頭下去,片刻後,退了出去。

  看著兩人遠去,特意拿到亭子的自鳴鐘“當當”驀然響起,王弘毅舒展了一下身子,看向遠處兩人背影,眸子幽深莫測。

  同時,襄陽邊境處,一隊士卒正在排查著過往的行人。

  因為這裡是襄陽境內,這裡的治安更強一些。

  “二弟,你看這裡雖剛被蜀軍接手不久,可局勢已經穩定下來,絲毫不見動盪,排查的蜀軍更是訓練有素,且不搜刮民財,細節處見真章,能將帳下軍卒訓練成這模樣的蜀國公,一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向著關卡那裡移動著的人群中,有著兩個少年正在竊竊私語,其中身形魁梧的吳興宗,正認真評說著。

  身形矮小些的少年是年紀小些湯遠,聽到評說,臉上露出羨慕的神色。

  “大哥,別的不說,你看軍卒的穿著,嘖嘖,嶄新的戰袍,結實耐用的靴子,一個個身材挺拔,一看待遇就是極好,能投靠蜀軍,怕是頓頓有飽飯吧?”

  說到這裡,湯遠忍不住擦了擦口水。

  吳興宗想說什麼,可肚內也咕咕的叫起來。

  他們帶的乾糧,早在行路的路上吃光了,這一路上,乞過食,幹過體力活,甚至偷雞摸狗,凡是能做的,他們幾乎都做過了,這才終於走到了荊州。

  “吳興宗,湯遠,你二人居住地距此這樣遠,因何到此?”關卡裡的兵卒檢查過二人後,以慣例詢問著。

  “我兩人是來投親戚。”吳興宗說著。

  “恩,過去吧。”因隨身攜帶的戶籍證明證實了兩人身份,又是兩個穿著尋常,看起來極尋常的少年,二人只被檢查了一番,就被放了過去。

  吳興宗又找到稍閑些的兵卒套近乎,過了一會,問了些事情,這才拉著湯遠離開關卡那裡。

  “大哥,你問了些啥事這麼久?”湯遠好奇地問的說著。

  “問了些當兵的條件,以及投軍要求,你我二人是符合,這樣沒有可擔心了,走吧!”吳興宗語氣多少輕鬆了些,說著。

  “聽聞蜀軍收降了南郡,現在你我二人這麼走著追過去,何時才能追趕上?”湯遠略有些苦惱的說著。

  “二弟不必擔憂,看見前面的商隊沒有?”吳興宗一指前方正在搬運貨物的商隊:“你我過去,看看是否是向著襄陽本城行商的商隊,有的話,再看看能否尋到幫閒的活,隨著一起去,這家不成,再問別家就是,總會有法子。”

  “大哥說的是,總會有法子。”湯遠連連點頭。

  吳興宗一路上做著工趕路,甚至到處弄食,兩個少年硬是能趕路過來,比一些成年人都不錯,沒有餓死在半路上。

  對於這位有著主意的大哥,湯遠是極信任和佩服。

  兩人走上前,與這支商隊的人攀談起來。

  說來也巧,這支商隊是趕往襄陽本城,吳興宗和湯遠打定主意,自薦做商隊的幫閒,直到商隊抵達目的地。

  商隊倒也缺些人手,又見這兩個少年一個機靈討人喜歡,另一個身材魁梧力氣巨大,要求又不高,只要能跟著商隊行走包了飯食便成,連工錢也不要一分,應了下來。

TOP

發新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