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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柯守】易鼎 (連載中)

第一百九十八章 信使(下)

  春風中還帶著凜冽的寒意,吹著每個人的衣袍,在這樣的一個晴朗上午,行人還是感覺寒冷。

  江陵城外,一個隊伍正在出發。

  這隊伍前面有著正副使者,一律穿著五品官服,後面只有上百人,個個穿著錦衣,舉著華幢、紫幡、龍竿、黃牌、大纛。

  這些人只要是十人領隊,都穿著官服,有隊正銜。

  這些人沿著官道,緩緩的向南而行,旗幟招展,隊伍的目的地,就是鄭平原現在所在的長沙,他們是前去護送代表著楚王的使者。

  城頭上,一群人正站在那裡,他們的目光,順著這支隊伍,向著南方望去。

  其中一人,雖身穿著便服,卻是王弘毅。

  站在他身後,有著文武幾人,離的最近,是張攸之和虞良博。

  目光隨著隊伍而去,張攸之頗有些感慨的嘆著:“王上,以前未曾看出,這鄭平原卻是個能折能彎,識時務的人。”

  王弘毅看著遠處,沒有說話,隨著浩然之氣的全部吸取,束縛的力量消失,王弘毅已經能看見。

  一個天柱,滾滾龍氣衝天而上,幾已經達到雲宵。

  而在遠處,一個白裡透紅,卻衰退的氣柱,還存在,已經低上了許多。

  虞良博贊同的點點頭:“張大人所說不假,實是讓人想不到,鄭平原會遞送了降表過來,不過想到鄭平原並沒有稱王稱公,僅僅是稱侯,還是前朝所封,並無多少忌諱,並且他還是荊州鄭氏一族的族長——這並不太過意外。”

  “鄭氏……”感覺虞良博是在向自己點出來鄭氏二字,王弘毅微微一笑,就是不提,自己又豈會忽略鄭平原背後的家族和影響?

  水淺養不了大魚,檐低容不了高人。

  所謂的器量,根本是由力量和勢力決定,要是在蜀地,王弘毅斷容不了鄭平原和他的家友,但是這時,卻包容四海,游刃有余。

  現在不同往昔,鼎器已定,名分已成,蜀中安定,龍氣濃郁,在南方諸侯中,已無人能動搖其根本。

  並且草原上有著黑龍虎視眈眈的隨時准備撲入中原,鄭平原真能歸降,任用了此人,這就是如虎添翼,一下子掌握了鄭平原背後有著的氣數和天命。

  真正能成事者,在實力允許的情況下,又豈能容不下人?

  只要鄭平原真的歸順,又何必趕盡殺絕?

  並且,這還是第一條身有龍氣,有著蛟龍命格的人投靠,意義非常重大。

  不過,在具體的處理和待遇上,還是有著區別,這就要看對方的選擇了。

  思及自己所寫的書信內容,王弘毅若有所思的望向了南面。

  長沙府邸一片的安靜。

  此時的鄭平原,一身寬袖長袍,眸子幽黑,自有一種英氣,一掃前幾日的頹廢。

  他畢竟是有根基的人,在數日的消沉之後,又開始重新振作起來,查看防御,安撫人心,至少又恢復了幾分威嚴風度。

  雖世族出身,論起性情和才能,他的確是一時之選。

  此時,是一片園林,中有精舍,又有著八角亭,就算在亭子內,開窗可以遠眺,近見園林假山岩整,遠見湖泊的明鏡垂柳,現在還罷了,要是夏天在這裡,有清風徐徐吹過,半點暑意也不會有。

  從中就可見得鄭平原心中學識。

  只是這時,鄭平原坐著,正和族人的代表說話。

  鄭平原面對美景,臉上毫無表情,說著:“大勢已去,江陵舊地也許可以回去,但是未必能恢復原本所有田產,長沙和江陵,只能選擇其一。”

  “不能都有嘛?這都是我們的田。”有族叔不甘心的說著。

  “或者是長沙一地不取,或者江陵一地不取,二者只能選擇一個。”鄭平原苦笑的說著:“你接收降臣,有這樣優待的嗎?再說,這田來路,你們都知道。”

  兵臨城下自然可以生殺予奪獲得大量田產,現在卻不得不吐了出來。

  說到這裡,鄭平原臉上沒了笑容:“此時無論我降不降,楚王一統了荊州,這整個南方,包括魏越,怕是再無一人能與相抗衡了。”

  “你們不得再暗中與別的諸侯聯絡,此事已是定下,降表也已遞送到了江陵,幾位在族裡,都是些老人,有臉面有見識,切不能為了眼前小利,將鄭氏一族推到風口浪尖,惹上不測之禍。”

  望著手裡的地圖,鄭平原雙眼微眯,緩緩說著:“掠奪的田產,有血案的都交出來,買的地可以保留,嫡系五房,旁系十幾支,都要安排妥當。”

  聽到鄭平原這一番話,鄭氏一族幾個族裡主事,都是眉頭一皺。

  雖王弘毅雷霆大軍壓境,可在鄭氏族中有些人看來,鄭氏未必不能與之拖延一時,偏偶於一角。

  就算不能,也可依舊如故。

  當初大燕太祖奪取天下時,不照樣拿一些世家無可奈何嘛?

  就算降了,明雨聽從仇就走了,何必這樣謹慎?

  這將鄭氏一族利益置於何處?

  而且這裡面有個關鍵,就是鄭平原自己交出了侵占的田地,但是當了幾年大都督和楚侯,單是倉庫就有大批禮物和金銀,主房嫡脈實際上有這底氣,可沒有別人分享的余地。

  聽到這幾人都沒有說話,鄭平原看了他們一眼,不禁冷冷一笑,正要,斥幾句,門外突然有人輕輕敲門,有人在外面輕喚:“主上,有急報過來。”

  聽聲音,是自己的一個心腹侍從。

  鄭平原的眉頭就是微微一皺,卻沒有立刻發作。

  “你們幾位,都先回去吧,族裡的事情,還要幾位多加費心才是,可莫要自亂了陣腳,不管到了何時,保住鄭氏一族的血脈延承,都是最重要。你們回去好好的想一想吧,到底何事才是最重要。”

  “那我們便先行告退了。”朝鄭平原一拱手,幾個鄭氏族人陸續退了出去。

  待他們都離開了,方有一名侍從外面走進來。

  “什麼事情?竟然要在這時稟報?”鄭平原走到他的面前,低聲呵斥著。

  “主上,是江陵的急報!”那侍從同樣低聲說著。

  口中說著,這個侍從將一封密報遞到了鄭平原的手中。

  江陵的急報?

  江陵是鄭平原老巢,就算退出了,還能接到密報,飛快的拆開這封密報,看清楚這封密報的內容後,鄭平原不由得出神了一會。

  “好了,你先退下吧。”揮手讓侍從退下,手裡拿著這封密報,鄭平原回轉案幾後,坐下後,又仔細的看了一遍,突的低笑起來。

  “祖先,鄭平原不孝,用不了多久,這荊州之地就要盡歸外人了。”苦笑了幾聲,將密報隨手丟到一邊,他開始整理著荊南的一些事務。

  既已有密報送來,王弘毅接受了降表,送來旨意的隊伍也正在路上,怕是用不了幾日要到這裡了。

  他要趁這段時間,好好為以後謀劃一下,在不被王弘毅猜忌的情況下,讓鄭氏一族蟄伏在荊州,其中分配田產,在有人脈的地方扎根,是重中之重。

  對於王弘毅的旨意,他並沒有在意,對方既已經接了他的降表,差人送來的旨意上,多半是一些安撫之語,又能有什麼稀奇?

  想到這裡,他自嘲的笑了笑,不再理會此事。

  時間過的飛快,沒幾日王弘毅派來的使者,已是趕至城下。

  作為請降之臣,雖別比使者要高上許多,鄭平原還是要帶著文武百官親自迎出城門。

  使者並不傲慢,很是有禮的與鄭平原說話,又一同入城。

  進了城,拒絕了鄭平原提出的筵席款待,使者提出有一道楚王的書信要交與鄭平原。

  不是直接下的旨意麼,還送來了書信?

  這有些出乎鄭平原的意料,他請使看到了府中的會客廳,同去的還有鄭平原的心腹謀士張瑜紀圭二人。

  “這是王上的親筆書信,請鄭公觀看。”使者當面取出書信,衝著鄭平原說著。

  紀圭走過去,將那封書信接到了手中,略略檢查了一下後,遞送到鄭平原的手中。

  接信在手,鄭平原稍加猶豫,就當面將信拆開。

  王弘毅的書法是很不錯,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重要的是王弘毅在信中所寫內容,讓鄭平原頗為驚訝。

  和鄭平原之前猜測的不同,王弘毅在信中,先是對鄭平原歸降之事,表現的很高興,安撫了一番,隨後話題一轉,給鄭平原提出了兩條路。

  話非常簡單,第一條路,就是選擇封侯,然後就是退隱,不再理會軍政之事,但王弘毅保證不會事後清算。

  第二條路,就是鄭平原自請去掉楚侯的爵位,去掉別的官職,交出三郡和陸軍,但是王弘毅任命鄭平原擔任第二艦隊大都督,領二萬水師,為王弘毅效力,以後按級按功晉升,並且授爵。

  這實際上是王弘毅知道,在前世,鄭平原本身就是水軍大都督,靠水師打下了一片江山,在水師指揮上有獨到之處。

  將書信看完後,鄭平原有些舉棋不定了。

  他對特使說:“特使大人鞍馬勞頓,想必是累了,還請大人去客房先去休整,待鄭某寫好回信,再托特使大人帶回江陵。”

  特使自然知道鄭平原需要時間考慮,於是點頭應了。

  在管家的陪同下,去了客房與同來的人一同休息。

  “張先生,紀先生,你們二位也先退下吧,待我想明白後,再叫你二人過來商量。”心中有事,鄭平原這次,居然沒有向二人請教,直接下了逐客令。

  張瑜和紀圭拱手起身,退了出去。

  而在空蕩蕩的會客廳內,鄭平原看著手裡的這封書信,沉思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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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荊州平(上)

  接到這封書信前,鄭平原的打算,自然是准備老著隱退這條路,這一點是毋庸置疑。

  本來就是因時局所迫,不得已選擇歸降王弘毅,要是繼續待在這荊州的風口浪尖,手裡把著權利不放,難免不會被王弘毅所忌,到時反倒不美。

  選擇歸降,有實力原因,歸根到底,還是為了保住鄭氏一族,只要宗族尚在,根本還有,東山再起,不過是下代,或者下下代的事。

  就算沒有大興時機,保得幾世安穩,也是對宗族有著交代。

  這點鄭平原還是心中清明。

  他也是當過人主的人,自然知道想兩全齊美,實是夢囈。

  被上位者所忌,並非亂想。

  這事,歷朝歷代都有,就是眼前偽帝魏越,不就有不少老臣先後暴病而亡?

  明明這些人尚在壯年,細作探查來的情報裡,也不曾提過這些人患有難解之症,突然之間一夜暴死,實在不能不讓人往深處去想,這無疑是為太子鋪路。

  狡免死走狗烹在前,他在王弘毅面前半點情誼都無,不暗地猜忌已是萬幸,還想位極人臣這是夢囈,何必自取死路?

  鄭氏一族分支甚廣,生意買賣都有,在荊州人脈不弱,只要不主動挑釁,只要安排合理,王弘毅不會趕盡殺絕……

  當前對於王弘毅來說,千金買骨很重要,並且境內穩定也很重要。

  荊州來說,世家大族,不止是鄭氏一族,天下來說,以後和鄭平原相同處境的小諸侯也有數十。

  只要交出荊南,恭謹求降這事天下都知,事後想滅了鄭氏一族,王弘毅就要好好思量一下,以後奪取天下之時別的世家和諸侯還肯不肯獻城投降。

  楚王不能不顧名聲,只要不給王弘毅發難機會,鄭氏一族,想要保全下來,還是有著很大機會,只要自己犧牲一下。

  可現在……

  鄭平原再次拿起放於案幾上的書信,眉頭微微皺著,認真看著信上內容,心下不禁動搖起來。

  這封書信用詞簡潔直指重點字裡行間,透著一言九鼎毫不改易的味道。

  村侯,這已經出於預料,而掌握水師延續富貴這又是一種誘惑。

  在震撼於王弘毅的寬宏時,鄭平原緊緊盯著手中的這封信,手裡一時重千斤一樣,讓他實難輕下決斷。

  要是楚王並非誑騙,是否可以選擇另一條路去走?

  鄭平原現在只是二十七歲,正值青壯年,是男人最好的年華,身為一地之主他真的甘心,在這群雅紛起時隱居起來,不問世事麼?

  即以後有了機會,讓鄭氏再次興起,恐怕也是兒孫輩了。

  陽光透過窗戶,斜斜的投放進來,村葉的遮擋,使其斑斕不清。

  鄭平原垂下眼眸,這一刻,他的眼中,情緒復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日頭漸漸西落。

  終於,他有了決斷。

  “來人,去將紀先生和張先生請過來。”鄭平原猛地站起身,衝著外面吩咐著。

  “諾!”侍從應諾而去。

  鄭平原背對著門處,望著牆上父輩留下來的親筆字畫,其中有著對他的殷切期望。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主上,張先生和紀先生到了。”侍從在門口回稟著。

  “請他們進來。”鄭平原轉過身,看向門處說著。

  張瑜和紀圭相繼走進來。

  見到他們到了,鄭平原摒退下人,一指位置:“二位先生,請坐,我有事要與你們說。”

  張瑜和紀圭都覺得主公的反應有些奇怪,連忙拱手謝恩,落座傾聽。

  “主公的意思,是答應楚王的邀請,選擇出仕?”

  聽完鄭平原的敘述,紀圭皺眉想了想,有些遲疑的說著:“以楚王行事來看,非是一個出爾反爾事後殺人的梟雄,不過主公答應了出仕,就如楚王所說,以前一筆勾銷,不但荊南水盡數歸了楚王所有,而且以後再無回旋余地,君君臣臣法度森嚴,主公可是想清楚了?”

  鄭平原選擇不出仕,只是獻地歸降,那享受清爵,閉門歸隱,雖也有君臣名分,卻不必再從頭拼殺,不受行政和軍隊單位的管轄。

  現在,卻等於拋棄一切,換取以後的機會和前途。

  “此舉算是向楚王表明態度!“鄭平原並非沒有想到這一點。

  “既責公已有了決斷,臣聽從主公之命就是!”紀主見主公已有了決斷,再說這樣一來,對自己的前程也是極有利,他不再多說了。

  張瑜是有心要與天下英豪爭一爭高下,鄭平原出仕,他與紀圭不會就此埋沒了才華,自然贊同。

  兩位心腹謀士都贊同了,鄭平原再不猶豫。

  研好了墨,提筆開始書寫第二份降表。

  這一份,卻是比第一份多了幾分真心,也將鄭氏的情況簡單而明了說了一下,請求楚王的批准。

  書寫完畢後,看著上面的字跡,鄭平原心中若有所失,又覺得心中一鬆,沉重的壓力頓時就消去了。

  次日一早請來特使一行,鄭平原將這份降表,恭敬的遞送給對方轉交給王弘毅,並且表示,要是楚王恩准,將會受詔之日,前去江陵拜見大王。

  特使自微笑著應了。

  鄭平原一直將對方送到城外,直到恭送著對方離開,這才返回府邸。

  這番表現比初見使者時更熱情了許多。

  江陵。

  春雨連綿,天色昏暗,幽深的庭院中,上著玻璃燈。

  雨不大,走廊中實際上不必有傘,但有著少女支起油傘伺候著,話說,現在宮內少女真的越來越美麗動人了。

  雨絲瀝瀝,王弘毅度步沉思著,一個官員在彙報著。

  只見鼎器又發生了變化,顯的古樸又威嚴,時時吞吐著氣運。

  這時,一大團白紅之氣,宛然雲海,在頂上聚而不散,絲絲垂下,進入了鼎中,又絲絲被煉化成淡紫氣。

  往往數丈見方的一團雲氣,只煉出一絲淡紫氣,就算這樣,煉了整整一夜一上午,還沒有煉完,鼎中紫氣已經有了一半。

  就近而看,白、紅、黃、青、紫,五色華蓋,絲絲籠罩,更加堅固,就算說話行走之間,一股股波紋就附在其上,使人不由心悅誠服,這正是龍行虎步之姿。

  這說明鄭平原的確降了,一下子獲得荊南,才有這樣多的氣運,得了荊州,就可得交州了,交州偏遠,但是卻是海域,王弘毅願意學宋朝大開海運,不過卻不是現在。

  益、荊、交三大古州獲得,再修養調控一年,想必淡紫色氣運就可滿了,就算不滿,也差不了多少。

  “荊北各地大戶士伸,捐獻累計錢十三萬吊,谷二十一萬石……”

  “讓戶部派人清點,吏部派人同行,記錄願意捐獻的大戶姓名和戶籍。”王弘毅從尋思中回來,直接作出指示。

  這時又有一個文官默默的記錄下。

  王弘毅想了想,吩咐的說著:“平了荊州,所有流民先不開墾荒地,按工授糧,先把他們編成工隊,各州縣的道路都要修下。”

  頓了一頓,又說著:“把這話交給秘文閣和六部討論。”

  心中就想著,要組建內閣了。

  內閣的首相和參知政事,也要定下名分了,這時當然不可能是張攸之和虞良博,但是六部中提拔就差不多了。

  現在也不能是正一品,或者一統荊、揚、益、交,獲得辜片江山,可使內閣正一品。

  就在這時,遠遠有官員過來,彙報:“王上,派去長沙的使者已經回來了。”

  “回來了?”王弘毅並不意外,頓了一下,略加快了步子,令侍女後退,不需要她們伺候了。

  一路到了秘文閣,見到了官員參差向他請安,還有侍候的太監也都掌燈側立。

  王弘毅只微微一笑,吩咐:“都起來罷。”

  說著進了小殿,就有人支起窗,又點了燭,用玻璃罩了,放在桌案上。

  這時,使者進來說話,氣氛變得肅穆。

  使者上前磕頭,說著:“臣使鄭平原,已得了回信。”

  說著,就交了上來,自有內侍檢查了,上遞了過來,王弘毅拆開,就取來讀了。

  首句就是“臣鄭平原”不由一笑,讀了下去,卻有些嚴肅,良久,才笑一聲說著:“原以為只是有才,不想還有些真顏色,這話說的懇切,讓人不由動容。”

  說著,給了張攸之和虞良博看了。

  虞良博看了,說著:“臣恭喜王上,這荊州一統了。”

  張攸之也同賀,又說著:“臣剛才看了,的確言辭懇切。”

  看了王弘毅一眼,見王弘毅沉吟,接著又說著:“臣覺得可以厚待,第一就是鄭平原身分顯赫,前朝楚侯嘛,要顧及天下影響,這人心背向必須全盤周詳思慮。”

  “第二這人並沒有稱公稱王,還是人臣的本分,王上用之無妨,既然這樣懇枷惶恐,王上也宜施加恩典才是,這也有利荊州統合。”

  王弘毅聽了,就笑著:“不錯,是老成謀國之言,這樣吧,孤就接受這降表,除委任他為第二艦隊大都督外,再加些恩典。”

  思考一下,就說著:“就讓江陵方面,將舊宅和田地發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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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荊州平(下)

  鄭平原歸降,本不是藏著掖著的隱秘,一經傳出,很快傳遍了整個南方。

  一些蟄伏於此的細作,紛紛將消息帶回給,其中自然有著吳越派來的人。

  一得到消息,就以著最快的速度,將情報送回金陵。

  此時天色晦下來。

  皇宮內新進的太監張燈打更,魏越得到這個消息時,正在批閱著奏折。

  皇宮中,剛剛誅殺完最後一批宮人,連空氣中,都彌漫著血腥氣息。

  整個皇宮,新人未至,老人已去,顯得空蕩蕩,只有一隊接著一隊的侍衛在宮中巡邏,他們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又由近漸遠。

  每一個宮殿內,都冷清的嚇人。

  即便是白天,陣陣陰風刮過,也能讓人不寒而栗。魏越雖不怕,他的妻妾,卻被嚇的連覺都無法安睡。

  忙碌了一天的他,還要去面對夜晚剛剛做過噩夢的妻妾,這讓他漸漸失去了耐心,索性搬到了前面大書房住下來。

  這時,從荊州傳回的情報,由一個大臣手中,送到了他的面前。

  將情報遞送上來,這官員連忙告退。只留下魏越看著手中軍報,怒氣漸漸升起。

  “鄭平原竟真歸降了王弘毅!”

  “啪!”軍報被重重摔在案幾上,魏越臉色鐵青,深深的吸一口氣,雖早就料到,整個荊州落到王弘毅手中是早晚的事,可這樣得逞,時間如此短,還是讓魏越感到難受。

  尤其是才拒絕了向他歸降,轉眼間,就歸降了王弘毅,寧願被一個打到家門口的王乒毅收降”也不肯向朕俯首稱臣麼?

  這更是讓他怒火中燒。

  “一群可誅之輩!”他恨恨的念著。

  不過事到現在,生氣也是無濟於事。

  並且魏越現在的重心,全放在了穩定和恢復軍隊,以及扎實根基,雖說這次的登基讓人詬病,可既登上了帝位,那就有神效。

  只要能穩定格局,前前朝列國並立百年的情況,未必不能!

  這時,又有大臣進來稟報事情”魏越打起精神,召見了對方,這些事情皆處理完畢後,已覺腹中飢餓難耐。魏越令人上膳,在書房裡直接用。

  因要處理事務,加上皇宮冷清,就算是白天,也不願回內宮去找不自在,直接選在了這裡用膳,可自從他誅殺太監後,皇宮中,除了妻妾和宮女,再無別人。

  站在這裡,擺著碗碟伺候,也是女人,偌大的宮殿中,此時只有幾名面容肅穆的侍衛站著一言不發,卻又備感清冷。

  魏越看著這一切,心情冷淡,勉強吃了幾。”再無胃口,令人將碗碟等物撤下。

  半閉著眼眸,靠在椅背上,魏越只覺得,在這空空大殿中,仿佛有著無數冤魂,正靜靜的注視著他。

  這令他感到有些惱火,不過卻不以為意。

  在千軍萬馬裡殺上來,這點還真不放在心上,不過,新進太監進宮,的確要加快步伐了,此時暗暗想著。

  現在關鍵是火銃的破譯,只要這點弄出來,必可抵御住王弘毅的進攻。

  自己這輩子,只要能穩定國基,以後能不能統一天下,就看太子了。

  襄陽,四月十一日鄭平原的主動請降,避免了許多傷亡折損。

  隨後的一段日子裡,整個體制都忙碌了起來,接收事宜,由於六部統一安排,首先就是大軍順利的接手荊南三郡。

  鄭平原乘坐著艦船走水路,來到了襄陽,第一天休息,第二天就上朝拜見,這用的體制是大朝。

  鄭平原這次隨班立在門口,除了領著的禮官,沒有別的人打招呼。

  時間一道,頓時鼓樂大作,鐘磐齊鳴,發聾振聵,隨著樂起,群臣徐徐而入。

  鄭平原也隨之進入,到了指定位置。

  片刻,王座上端坐上一人。

  王弘毅目似點漆,紫氣縈繞,帶著微笑,身著冕服,扶膝正坐,一霎間,群臣不約而同行禮,山呼:“吾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鄭平原感受到了呼嘯的聲音,伏身而跪,突然之間想起了當年初成大都督時的情景,當年通紅的火爐中,只有他和紀圭兩人,互相斟酒助興,暢談著前景。

  現在卻跪伏在御座下,雖只隔數丈,卻近於天涯。

  王弘毅此刻,卻一時顧不到心情,就在山喊千歲時,只見殿上鄭平原處,突然之間湧現出一道金光,直衝著殿上,金光中,五色毫光大放,裡面隱隱是山川河流。

  這道金光一出現,就想突破殿上,飛了出去。

  但這時,突然之間,鼎器猛的一震,浮現出來,這時鼎器紫氣繚繞,煙雲五色,一股吸流猛的浮現,宛然一手,抓住了這道金光。

  這金光拼命掙扎,時聚時散,鼎器都搖擺不定,甚至整個殿上的紫氣都波動翻滾。

  眼見著有著突破紫氣封鎖的情況,不過卻還是抵抗不住,漸漸被吸入了鼎中,到了鼎中的一瞬間,它化為五色煙雲,被凍結在其中。

  王弘毅猛的感受到一陣無與倫比的愉快,全身心都陶醉在一種莫名其妙喜悅中,他突然之間明白,這就是鄭平原的天命。

  在華夏,所謂的真命,就是億萬人的氣數和命運交給一個人,唯他有命,這叫受命於天,別人的命格,都是他的命的一部分。

  先天命都必須服從這個“大命”,因此在中國就產生了這個特殊現像,就是在八字命理中,凡是八字理論上完美,都只能當小富小貴,甚至變成商人,而八字不錯,有著缺陷,但不大者,卻可飛黃騰達。

  這就是衝克的原理。

  在真命具備的情況下,命格越是完美,越是受到壓制,有的甚至孤寡一生。

  王弘毅此時,坐在王座上,俯視著他們,就有明悟,等山喊完畢,才從無盡的遐思中清醒過來,擺了擺手,滿面春風笑著:“平身!”

  “謝王上!”群臣都起身。

  “鄭平原。”

  “臣在!”鄭平原這時上前一步,再次跪下。

  “你能識得大勢,免得一場兵災,這就是有功於社稷,孤任命你為水師第二艦隊大都督,同是正三品。”

  “謝王上,臣拜見王上,吾王千歲,千千歲。”鄭平原跪下磕頭,就在這時,鼎中的五色雲氣天命猛的一震,終於炸開,被鼎氣吸取,鼎中氣運雖然沒有大變化,整個鼎卻頓時變大了三成。

  幾乎同時,鄭平原的本命氣也發生變化,一根紫氣化成了淡紫,幾乎同時,青色雲氣蜂擁而上,而殘餘的王柱徹底崩解。

  從人主變成了臣格,王弘毅卻是明白了,這時笑的說:“卿退下吧,朝回後,孤還要設筵款待!”

  心中卻是思量,命數之道,第一是成長,集眾才是關鍵。

  其次就是殺戮,騰出了空間。

  最後卻還是廣集人才,吸取他們原本有的天命,但是假如鎮壓不住,那就算臣服也沒有用,只有日後禍端。

  這個情況,還滿意,微笑著進行下一項議事。

  朝會後,接下來的宴會上,眾文武都興致不錯,連鄭平原的官員,也在受到賞賜安撫後,驚慌漸漸平復下來。

  兩個曾經敵對,一個稱王一個階下囚的人,這時卻安坐在一起,並且地位相反,飲酒用膳,談笑風生。

  世間之事,再奇妙也不過如此。

  送走鄭平原後,下午王弘毅在一群侍衛的保護下,來到了城外最高的山丘上。

  想好好的俯視一下,這片已經屬於自己的土地。

  山腳下聽見溪水聲,山路開著白色的小花,星星點點密密麻麻。

  路上有棵樹,開滿了葡萄串一樣紫花,一個個垂下來,很是吉祥,到了山頂上,不過二百米,向著遠方望去。

  話說荊州山水多奇,但是更是繁華,放眼看去,只見百裡內,田地一塊塊分割著,延伸到遠處,真是人煙稠密。

  話說,得了荊州後,一些流民或者以工代酬,或者遷移去了蜀地,蜀地地大物豐,樣樣需要之物都有,移去的人,大有此間樂不思故土之概,這很讓王弘毅高興。

  這樣荊州減少了壓力,而蜀地得了開放,土地趨向平均,再有太平,就是大運之凝。

  在王弘毅的眼中,此時除了平常景色,更能見到氣運諸多變化。

  隨荊南荊北兩地的統一,洶湧的赤氣潮水一樣,從荊北彌漫到荊南,充滿著整個荊州。

  除此,法網不計其數,結成網絡,都一種顏色,籠罩著管轄的地區,點點絲絲白氣,從網絡上而上,落入赤氣中。

  “丁虎臣受命修養一段時日,再把交州打下,就可當樞密使了,並且論功也可封侯了,這樞密院這塊就慢慢補上。”

  “水師有著呂肅海和鄭平原,已經綽綽有餘。”

  “以前張毅、何勝、柴嘉、賀仲等將,都要獨當一面,建立功勛,能上的孤都給機會,不能上的封個伯子也就罷了。”

  “樊流海是孤的大將,以前一直在防守著漢中,現在這情況,荊蜀聯成一片,就不必了,以後也要委任他為大將,南征北討,建立功勛。”

  “不過現在陸軍的大將還太少,一方面從下面提拔,還有一方面就必須檢查軍中有無人才了。”

  “荊蜀本是帝王之基,應運而生的人才不會少,現在都在我帳下,就應該多多挑選才對了。”

  王弘毅默默的想著,決定有空就巡查和接見軍政方面的人,以尋找出人才。

  可以說,現在什麼都具備,但是人才儲備上,還有欠缺。

  這到底時日尚淺,根基不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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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帶路黨(上)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這本是草原上最常見的一副美麗風景。

  在戰亂之年,部落間互相殺伐掠奪,豪強貴圌族,對普通牧民奴役深重,草原上牲畜雖多,可自堊由放牧地,卻是極少,人口分布更是非常的不均衡,諸多原因,導玫偌大的草原,到處可見貧窮景像。

  草原上的部落貴圌族,一個個坐擁著豪華大帳,有著美酒、肉食可以食用,奢侈之極,而普通的部落民眾,卻只能靠著放牧勉強度日。

  這裡的等級觀念比之中原還嚴重,目前是處於奴圌隸社會中。鄰近圌平原的草原盡頭,情況稍好一些。

  雖肥圌美牧蘋漸少,因已經接近了華復地區,邊陲有著一些城鎮,這些城鎮,充當著雙方互通貿易的作用。

  在草原部落多年來不曾侵犯中原的情況下,雙方貿易互通,暫時和睦相處。

  在草原上不是十分值錢的獸皮牛羊,拿到中原地區,卻能換來不少的布匹,鐵器,還有著茶葉。

  游牧在邊陲地帶的幾個部落,因此很是富裕。

  而且在雙方戰爭沒起來前,這些蘋原上的小部落,還算安分守己,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過活,雖垂涎中原富饒安安,卻沒有誰敢在這時去分一杯羹。

  這時草原,各大部落都有著各自信奉的神,這些神多是代表著他們各自部落文明的草原神抿,有一些部落,更有著只屬於自己這個部落的圖騰。

  中原百姓信奉,多是佛道兩家,仙家也有一些,湖泊河流土地之流的神抿,也在被供奉的範圍之內。

  凡是凡人,免不了遇到三災八難生老病死或是有著諸多不得滿足的欲圌望,而以著人力之能,想要達成這些願望,卻是極為困難。

  拜神求神因此而得以昌盛。

  因著這些需求,無論是在草原上興起的巫氏,還是在中原到處可見的廟宇道觀,都是香火不斷。

  即便是深山之中的小廟,也必然有著一干忠誠信眾。

  靠近葦原的邊陲城鎮中,就有著這樣一座小城,看起來並不特別,無論是城之規模,還是城中貿易,都只算是眾多邊陲小城之中的中等城池。

  在這座小城的城南十裡店的一個地方,風景優美臨著官道,在這裡,十幾年前新建了一座道觀。

  這座道觀不大,總共算起來,除了前殿的神殿,前後不過十幾間房,院落也只幾處前門裡,用的是很普通的木制大門,未刷著漆,木色的大門,看起來使得這道觀多出幾分自然灑脫的味道來。

  道觀後面,緊挨著後門裡有著幾十畝良田,是這道觀裡的道士買來,有著佃戶打理著,不靠香火錢,道人也可以過活。

  這一座新建的道觀香火很是旺圌盛。

  前來上香拜神的百姓,常常三五成群而來,論人氣雖比不得大城中的知名道觀在同規模的道觀之中,算是少見了。

  究其原因實是這一處道觀所供之神,頗為靈驗。

  先前剛建成時,有多年不得了嗣的大婦過來求子,一回去,真使婦人有孕。

  過來求好姻緣的年輕女子,回去後,也相繼嫁得如意郎君。

  求子得了,求大得大,求事業亨通,得事業亨通,這靈驗的神抿,自然引得十裡八鄉的百姓前來祭拜。每日早上七時,道觀大門會按時打開,晚上五時清場閉門。

  這時,已上午十時,臨近中午,前來拜神的百姓,還是很多。

  走在路上的百姓,有的是互相熟識,相互間見了打起了招呼。

  他們聊的暴多,就是這裡的神是多麼靈驗,第一次到這裡來的人,聽到這樣的言堊論,自更是對這座新建的道觀多出幾分好奇和期待來。

  到了道觀,只見一片竹林,又現出紅牆一角。

  一陣風過去,微聞頌經之聲,果是清修福地。每一日開門後,道觀都會派來兩個道人,站在門口迎接著前來拜神的百姓。每一日都是不同的道人在做著這事。

  眾人到了道觀門口,先向著門口兩個道士一禮,才走進去,今日兩今年輕道人,周圌身清氣縈繞,每過來百姓向他們問好,他們都是微笑不語,回禮點頭。

  這座道觀規模不大,裡面只有二十個左右道人,卻個個清氣縈繞,就算是站著一言不發,也會讓人覺得,他們是在默悟紅塵。

  這道觀被傳的如此神奇,與這些道人也是有很大關系。

  此處道觀,按照這個世界的規矩,分前後殿,後殿供的是道尊,前殿實際上才是這道觀的主神,這神以前卻沒有誰看見過罕懈撾對幾人來說,這並沒有關系,只要靈驗就可。

  拜了神後,又有著茶國,道士端過素點清茶,請大家休息。

  “師兄,今日香客,比起前兩日多了不少。”見過來的香客漸少,兩個道人閑談起來,其中一人回望著大殿人頭攢動的景像,不禁舍笑說著。

  聽了感慨,一道人知道這其中原由,不禁嘆的說著:“還不是因草原的事,聽聞戰事已停,汗國已是建了起來,有傳聞說大汗即將打過邊境,入主中原,這裡人心不定,前來拜神,也多為保一家老小的平安。

  “草原之主已現,應了祖師所占的天卦,不知此人是否是真主……”

  “噓!禁聲!”看看附近無人,有些貴怪的看著先前說話的道人:“這事,莫要在外面說起。”

  “大師兄出來了!”後面的道人一驚,正想說話,卻有所感,說著。

  兩人回頭,只見從道觀的後面,緩緩走來一個青年道人,容姿出塵,清氣縈繞,步履平穩,很快來到兩人面前。

  “你二人又在閑聊些什麼?”大師兄笑著看著兩人。

  兩人忙恭敬的向來人行禮:“見過大師兄。”

  “哎,莫要多禮,你們剛才在算些什麼?,,

  身為師兄的道人忙笑著:“不過是感慨最近香客多了些。”

  “最近香客的確是越來越多了,這與時局有關。”大師兄聞言,說著,又對二人說:“師父在後面與眾師兄弟說事,你二人也去吧,我在這裡等個人,暫替你們一會。你們速速去後面吧,莫要錯過了師父的教誨。”

  “是,大師兄。”兩個道人一聽,忙向後面走去。

  走過前殿,來到後面一處院落,只見師父住的一處房間裡,隱隱有談話聲,甚至爭論聲傳來。

  二人忙走過去,再的很遠,聽見裡面一靜,有人開口問道:“可是謹信謹明?”

  走在前面的道人忙應聲:“正是弟子。”

  “進來吧。”裡面傳來聲音。

  二人隨即推門進去,發現房間內,有了七八個人。

  除了坐在上首位置的中年道人,別人都是和年齡相仿師兄弟,果和大師兄所說一樣,師父在和他們說著事。

  二人進來後,向師父見過了禮,就退到一旁,找地方坐了下來。

  中年道人說:“為師也是剛剛說起草原上的事,你二人既來了,就在一勞聽著吧。”

  繼續對著眾人說:“剛才我已經提過,蘋原已統一,龍氣凝聚,比中原各路諸侯,更加濃郁,怕是這真龍之主,是應在這上面了。”

  “單原異族凶殘,真祖師所料入主中原,中原百姓豈不是要進難了?”聞聽此言,有人皺眉說著。

  中年道人點頭說著:“黑龍雖成,但是殺戮之氣太盛,入主中原,總有著大劫。”

  “師父可有辦法改變這一事?”有人忙問的說著。

  “你我修行之人,雖修得延年益壽,卻無改天之能,只有順應天命,你們切記,不可逆天而行。

  “本門北咀道,自師祖金世卿創立,到你們不過三代,雖遇仙人密付口訣,飲撰神水,根基卻也不厚。”

  “史上創建道統者多矣,要不泯於世上,就必須依於真龍,祖師仙去前,靈光徹明,頓悟天機,所以才委派我們在此建道觀,以依附真龍,大興道統。”

  “朝代更替,本是天命所定,豈是你我修行人能左右?就是你我不去相助大汗,真龍之氣已起,還是能得到天下。”

  “你我現在前去相助,在面前算是有了幾分情分,到時入主中原,也可勸其少做殺孽之事,這才能保得更多百姓性命。”中年道人凜然說著,頓時,一股“正氣”浮現出來,直衝殿上。

  “師父所說,一是順應天意,二是能助黎民少受苦難,這真是大功德!,一聽這話有人立刻聽出了其中玄機。

  又有道人稽首說著:“師父師兄說的不錯,天命已定,要是抗拒,只會導致生靈塗炭,我等帶路王師,速速平定中原,甚至刺殺漢圌族大將,就能減少幾分血光,這萬千百姓能幸存,這是大功德。”

  余下眾人,修行沒有這樣高,不能完全去掉漢夷之別,聞聽這話,面面相覷,一時沉默下來。

  這帶路黨給師父師兄這樣一說,似乎就是應了天命,不能撫拒了。

  就在這時,卻聽外面又響起一陣腳步聲,隨後有人朗聲說著:“師兄,你這話就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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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帶路黨(下)

  這人的聲音雖不大,卻穿透力十足,在屋內的眾人聽的清清楚楚。

  來的是高手!

  而且來的還是外人!

  這個認知,讓房間內的眾人都是一驚,要知道現在談論可不是尋常事,事關道脈氣數和天下氣數。

  普通人聽到了沒有多少關系,有許多辦法可解決,可同是修行人聽到了對話,這就可大可小了。

  於是一聽到這聲音,在場幾個道士,都准備亮出武器。

  “莫要驚慌。”屋內的中年道人制止住舉動,搖頭笑著:“定是這人到了。”

  這人,會是誰?

  見師父露出這表情,剛才又派大師兄出去辦事,莫非是來了同門中人?

  眾人猶疑著,收起了武器向著門處望去。

  說話間,腳步聲臨近,有人從外面推開木門,步入房間。

  外面陽光燦爛,由於背著光,只隱約看見兩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進了房間,將門關上,在場的眾人看的清楚。

  走在最前面的是大師兄,在大師兄身後跟著一個年紀在三十歲左右的青年道人。

  這青年道人容貌普通,身材並不高大,可是一身清氣,濃郁不散,功果遠在同門之上,就算和師傅相比也不遜色。

  青年道人一進房,目光掃過眾人,落到了中年道人身上。

  衝著中年道人一拱手,微笑著說:“德陽師兄,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哎,已老了許多,師弟許久不見,越發的道行精進了。”德陽道人笑的說著,甚至站起身相迎來人。

  德陽道人這情況,讓一眾弟子很驚訝,在過去歷史中,師父從來都是對人淡淡,何曾如此熱情過?

  聽師父對來人的稱呼,顯然此人是門中人,且輩分不低!

  見自己一眾弟子面顯猶疑,德陽道人笑著介紹來人:“這就是為師多次與你們提起過德樸師叔,你們還不快快向他見禮?”

  北明道自金世卿創立,立下了十字輩分:“昭德謹行處,興宗傳承廣。”

  不過由於金世卿自號昭陽真人,實際上傳承的只有九字,以後雖輪流,但是首字昭為了避諱而不用。

  德樸,對這個道號,在場的眾人的確並不陌生。

  當初金世卿創立北明道,收有七徒,立下七脈,其中德樸就是其中一脈祖師,早就聽聞師父說起過此人,有著極高修行天賦,道行高深,只不過偏愛雲游四方,難尋蹤跡。

  不想次人今日來至面前,從此人氣度來看,道行的確深厚。

  “見過師叔!”不管在場眾人心中怎麼樣想,北明道重視戒律規矩,這人總歸是自己的師叔,聽了師父提起,都站起身來,向著來人稽首。

  “不必多禮!”德樸擺了擺手說著。

  躬身下去的幾人,同時感覺到,一種奇妙的力量,竟然不自覺起身。

  這並非所謂的內力,而是一種微妙的道力,起身後,師兄弟幾個互相對視一眼,心下一驚,此人看上去比他們年紀大不了幾歲,道行這樣高深!

  見自己弟子退後,德陽道人再次面向了師弟德樸道人。

  “師弟,建觀時,想與你聯系,奈何你雲游四方,無跡可尋,你今日能到此地,真是大喜事!”

  德樸哈哈一笑,金世卿有著道運,收弟子七人,都有些氣運,而眼前這人,雖是第三徒,卻有大福德,因此道號裡甚至有個“陽”字。

  而眼下道觀中眾人,都個個身帶清氣,顯是修行有成,這氣運的確隆重。

  不過,掃過一眼,德樸道人就說著“師兄,我這次來,可是給你帶來了一個消息,與你剛才所說之事有關吶!”

  “師弟,還請坐下講。”早在德樸道人在外說出這一句後,德陽道人心中就是一驚,這時見對方主動提起這事,自是想知道帶來的是怎麼樣的消息。

  德樸道人就座,接過一個弟子奉上的茶水,只抿了幾口,直接開門見山的向德陽道人說著:“師兄這裡離草原近些,得到的草原上消息多些,可對於中原的事,怕是遲緩了一些,師兄你恐怕還不知道,荊州在七日前一統了。”

  這話一出,頓時讓德陽道人面色一驚。

  “荊州一統了?莫非是……蜀國公所為?”接到過王弘毅在荊州奪取郡府的消息,聽到這話,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王弘毅。

  這是想對了,可惜有些情報,他得到的並不准確。

  德樸道人說著:“師兄,蜀國公早自立為王了,師兄還不知道吧?”

  “自立為王?莫非是秦王?”德陽道人顯是想到了先前朝廷給王弘毅的旨意。

  德樸道人搖頭:“非也,並未取號為秦,自立楚王了!”

  “楚王?此人一統荊州……楚侯鄭平原戰死了?”德陽道人臉色凝重,問著。

  身為修行人,自知道,蜀荊二州統一,會給天下氣運造成什麼影響,說白了,天下氣運就這樣多,有人先取了,就步步占先,別人只得步步後退。

  “師兄,你猜錯了,昔日楚侯鄭平原,已經交了降表,成了楚王水師大都督。”

  兩件事先後讓德陽道人神色變化。

  擁有龍氣的鄭平原,也臣服王弘毅,這真是如虎添翼!

  “師弟去荊蜀二地看過了?氣相如何?”德陽道人追問的說著,現在有些明白,師弟為何反駁自己了。

  德樸道人點頭,微笑著說著:“正從荊州而來。”

  “師弟剛才不太贊同我的觀點,可是因楚王之事?”

  “正是,現在荊蜀統一,龍氣已成,楚王也可成真龍也!”德樸道人直接說著:“我觀其龍氣,赤色濃郁,法度森嚴,內含紫氣,都是真王之氣。”

  “與大汗相比呢?”

  “大汗龍氣我也遠遠觀過,黑赤之氣,殺戮大盛,此時相比,單是位格,可以說不相上下,只是楚王是我華夏貴胄之後,自然有些先機,豈是外族可比?中原之主,自當由中原之人所占,要是無可奈何也就罷了,現在有著楚王這一人選,師兄又何必非要舍近求遠?”

  “這個……”德陽道人聽到這裡,不禁沉默下來。

  本來的確想好了,要帶著門下,北上拜見大汗,以帶路進攻中原。

  此舉不但可以搶奪先機,使道統興旺,並且還可以作大功德。

  只要黑龍入主中原,所行殺戮就是應劫而起,這時上言少殺,不管有沒有用,就有一場功德。

  話說前朝,一個卸任的官員返回老家,途經大湖,對著水神的塑像出言不遜。

  當晚官員做了一個夢,夢見水神派手下的神將綁到水底官府,要治他的不敬之罪。

  一開始官員還力圖辯解,當水神從倉庫裡搬來的竹簡木簡堆滿了大廳,上面記載著官員一生中無數貪贓枉法的劣跡和欺男霸女的惡行,自覺罪孽深重難免一死的官員表示願意認罪伏法,水神依照慣例把記載有他以往的功德的一張薄薄的文書拿出,放置於天平之上進行稱量。

  結果出乎預料所有人的預料,代表功德那一張薄薄的黃紙重愈萬斤,任憑小吏把堆積如山的竹簡木簡放在天平上,天平的另一端始終紋絲不動。

  “君之功德非但抵消生平罪孽有余,尚可遺澤後代。”官員自然知道一生中做過多少缺德事,可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有積下這樣多功德可抵消罪孽,於是提出自己是否能看看這張紙。

  當從水神手裡接過文書,官員發現是十多年前,朝廷欲增加天下三成鹽稅時自己所上請求朝廷撤銷決定的奏疏,大惑不解的官員請水神說明個中緣故,水神說:“君當日上此奏疏心無雜念,純為天下蒼生祈耳!此事可抵十萬功德,非常人可比。”

  大惑不解的官員又問:“鄙人的奏疏朝廷並未允准,那因何可以算作功德呢?”

  水神笑道:“正因奏疏未准,才抵作十萬功德,若是真能完成此事,君便功德無量了。”

  所以說,上言少殺,就是功德,要是能稍微影響,就是數萬百姓,這就是大功德了。

  而有此功德,又扶龍庭,本脈甚至整個北明道,都可大興,所有計劃都計算好了,可師弟帶過來的這個消息,卻讓他不得不遲疑下來。

  荊益統一,王弘毅龍氣已成……這誰才是真龍之主?

  “師弟,既你這樣說了,我沒有不信,那楚王龍氣已成這事,必是事實,但草原大汗龍氣勃發,勢不可擋,這兩人氣運上誰高誰低,誰承天命,還未可知……”說到這裡,德陽道人嘆了口氣,閉口不言。

  德樸道人見師兄這樣猶豫,有些心下不樂。

  但他知道,這事非同小可,事關著道統延續,更事關著很多人的性命存亡,於是只是微微皺了下眉,說著:“那以師兄的意思?”

  德陽道人沉吟片刻,說:“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啊。”

  “師父,楚王龍氣已起,去輔佐於他,總比去輔佐外族入主中原強!師父……”這時有人已是忍不住開口說著。

  “哎呀,你枉費修道人,修道就要體天心,去人欲,這漢夷之辨,與我們又有什麼關系?我們只要上承天命,下修功德氣運就可,既然天命在胡說,我們帶路就是上應天命啊!”

  又一道人持不同意見,說:“這事哪有這樣簡單?師父師叔不是已說了麼?楚王和大汗,二人在氣運上高低未分,實在不好推斷,到底誰才會是真龍!這時選擇錯了,將來鼎定之時,不僅你我會遭天譴,就是我門之道統,也會受損,這事可是兒戲?”

  “依師兄所言,只能這樣等下去了?”

  “不是等待,但是總要避免匆忙結論,難道倉促行事,事後悔恨,才是對的?”

  “你們先住口!”被弟子幾人爭辯,吵的有些不悅的德陽道人開口:“這事非同小可,自有我們商議,你們吵什麼?”

  他的話,讓在場人立刻沉默下來。

  無論是選哪一個,看來都有著巨大風險,他們雖修行不低,可根基不深,要是貿然行動,只怕真會前功盡棄,道統盡毀。

  對道人來說,這些極是可怕,自是不會胡亂行事。

  一時間,屋內的氣氛冷了下來,大家都在思考。

  當然,德陽道人知道,這時選擇對了,自然可以讓門派扎穩根基,可要是選錯了,就不止是道統衰敗這樣簡單,所有門人都會受到牽連,就是仙去的祖師爺,都會受到巨大牽連!

  想到祖師,德陽道人心中一亮,當年祖師可是仙去前大悟,寫下天機,卻幾乎明確,草原大汗才是真龍。

  而且,雖然祖師傳七支,可是七支內也有爭奪,也有氣運深淺。

  德陽道人氣運最隆,卻是受到格外優待,去草原是十幾年師傅就秘密定下的大計。

  想來想去,天平漸漸傾斜,心中一定,就說著:“師弟所說甚是,這荊蜀之主,和草原之主,目前難分高下,但是這時也是我們投靠扶龍庭的機會,要是等到天下鼎定,再去投靠就泯於眾人,只怕分不到氣運功德了。”

  說到這個,就算是德樸道人也不得不承認,的確是這樣,於是問著:“那師兄的意思是?”

  “師弟你可知道,師傅為什麼分化七支?”德陽道人意計已定,就從容問著。

  “唔,難道是分籃之計?”

  “正是如此,所謂雞蛋不放在一籃之中,既然現在真龍無法分辨,就依師傅舊計,我這一支還去投靠大汗,而你率支投靠這楚王,別的分脈也可選擇別的去路。”

  “只要不是都選錯了,自然就有一支扶龍庭成功,得大量氣運功德,雖然這樣相互抵消,扣去了部分,總比沒有好,到時候,整個道脈就存活下來。”

  “扶龍庭的機會難尋,誰能成功,誰就是主脈,別支失敗的罪孽,只要有著主脈照應,雖然可能極衰頹,總能存活一線,就可慢慢行事彌補,等到了下一朝再作興起打算……師弟,你覺得如何呢?”

  這也是決定誰是主脈的關鍵了。

  德樸道人皺著眉,想著,過了會,不得不承認師兄說的有點道理,當下嘆的說:“師兄所言有理,那我們就這樣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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