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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柯守】易鼎 (連載中)

第八十八章 上林寺的鐘聲(上)

「上次閱乓,其實不少人都參觀,雖然不是正台,但是管中窺天,僅從表面看到的王弘毅實力,都讓各人暗暗心寒。

    在場的人,都有一種感覺,這次展現的力量,是充滿著朝氣,帶著一股摧枯拉朽的氣勢,似乎無人可以阻擋。

    這種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卻使不少人深深震撼。

    這消息當然就立刻被有心人收集了而去。

    十三司王從門上前行禮,稟告:「我們的人在前幾個月就安插成都,不過最成功的也只是一個小妾,其它方面插不上手。」

    「這次成功救出了宋老大人,卻是有多方支援。」

    「宋家的底涵?」王弘毅問著,這些日子來,宋家安插的人手,不斷和十三司配合,自然等於被掌控,這大大加強了十三司的力量。

    「不僅如此,更重要的是成都七家道觀聯手,使監獄副長曹射,半夜時以職權調了包,直接帶著人出了監獄。」

    「微臣暗中監查,實是觸目驚心,真是盤根錯節,滲透井市,無所不包,而且,還和咒禁司的二個咒禁司有著聯繫,我們追查到後來,卻是五百年前紀敏之,道號青蓮真人的道統。」

    說著,將一卷資料,交給了王乒毅。

    王弘毅拿過,耐心的讀了,這青蓮真人原本是散修,獲得二卷天書領悟真言,到了蜀地建立道脈,五百年來已經漸漸成為了蜀中第一派。

    王弘毅坐得久了,想動下身子,但是看著這些資料又坐回了身子,神色變得凝重,怔怔的凝視著遠一點的窗口,良久,歎息一聲:「真是臥龍藏虎!」

    「這些事,由你和他們合作,別打草驚蛇了!」說著又問著:「現在紙甲發放情況怎麼樣?」

    「主公,紙甲司自今年二月開始製造,又擴大了規模現在總計造出一萬一千六百套紙甲,現在加班加點,最早在今年十一月就可造出二萬套。」

    「杜恭真的情況呢?「王弘毅間著。

    「杜鎮和魏鎮之間一直有著聯繫,特別是最近一些日子,來往極頻繁,我們十三司初建,實在無法刺探情報,只得了隻字片語一——據說就是要借道。」,「借道出兵?這可臣服有什麼區別?」,王弘毅不由扯笑的說著。

    這世界春秋戰國還是與地球類似,這借道出兵就是假途滅貌,有著這教訓誰都不敢輕易借道。

    「不錯,你差事辦的不好……」退下吧!」

    「是!「王從門應著。

    「叫張攸之進來吧!「王弘毅順便吩咐一聲,端茶啜著,才過了五分鐘就見得張攸之進來了。

    張攸之步履從容,腳下穿著木屐,秦秦有聲進來。

    王弘毅微笑,見他行禮,就溫聲說著:「起來,不必多禮你先坐。】,半年的官員和參政軍機生涯」使這人起了很大變化,原本是才子氣息雖然風流卻失之於濃重。

    現在,九品官服,洗得乾乾淨淨,眉宇平直,黑幽幽的眸子帶著精神,細抿著嘴唇,有著隨時都在凝神聆聽王弘毅說話的儀態。

    對王弘毅來說人才是三個方面,第一就是器宇這往往就是先天命格。

    第二就是凝重,這是當了官受了體制給予的官氣養出來的威儀,說穿還是眾生之力,雖然張攸之不是百姓的直接父母官,但是還是受到了供養。

    二郡二十萬軍民,都是臣民「他們日日夜夜的氣息,不斷被王弘毅的「王制」所吸取」因此產生著「龍氣」。

    這是「人道龍氣,「與風水的地龍之氣,有著區別。

    王弘毅作為潛龍之主,顯然受用著最大的份額」這日日夜夜的供養,使王弘毅的命格和氣運不斷潛移默化的改變。

    又按照品級,供養著上下官員,按照體制,每品都有定數。

    所以張攸之雖然不直接管著百姓,甚至許多百姓都不知道,但是他是合法的正九品官,照樣可以獲得正九品的官氣供養。

    他本身命格器宇就不凡,一受這氣,就如久渴遇到甘露,半年時間,形氣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繃這就叫凝重端莊。

    第三就是練達,這和前面二者沒有直接關係,卻是經驗、閱歷、才能沉澱出的幹練,往往能折射出人的具體才能。

    王弘毅看著這張攸之,已經有了幾分「器宇不凡凝重端莊深沉練達」「不禁暗讚。

    就連王弘毅自己,也覺得看了此人,就忍不住垂愛,這種人才,一見就令人欣賞,到底是前世就突出的大才,給點陽光就燦爛,相比之下,薛遠就遠遠不如了。

    薛遠受了七品,不但享著七品給予的氣運,還由於直接為父母官,因此有額外的感恩,這日日夜夜積累起來資本也不少

    可是潛移默化改變,到現在卻還沒有眼前此人的氣宇軒昂,這就是命格差別了,看了此人,就想起了樊流海…——這將也是如此。

    這就是現在手下最強的文武二人了。

    「杜鎮和魏鎮最近一些日子「來往極頻繁,據說就是要借道。」,王弘毅微微笑的說著。

    「這就是要求臣服,杜恭真很難下這決心吧?「張攸之皺著眉說著。

    「不錯,但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這事你有什麼看法呢?「王弘毅當了上位者這樣久,學會了先詢問臣子的意見,再作決定。

    這步很簡單,卻很關鍵,兼聽者明,而且還不容易露怯。

    張攸之笑了一下,說著:「魏存東和杜恭真,都是大將,打了一輩子仗,魏存東屢戰屢勝,連奪三郡,但是統一東益州的事,就受阻於杜恭真,心裡豈沒有怨恨?」

    王弘毅心裡有著思量,卻傾身問著:「正因為此二人都是大將,會不會聯合起來呢?」

    張攸之端坐,舉著扇子輕拍,說著:「主公說的是,以這二人的見識,都知道主公才是大敵,若是二鎮都在我鎮周圍,必會聯軍進逼。」

    「可是東益的地形,杜恭真夾在我們之間,魏存東要攻打我鎮,必通過杜鎮,這是杜恭真接受不了的事。」

    「現在,魏鎮比我鎮要強,但魏存東年老,已經不是可以托付的人,這就是杜恭真猶豫不定的主因。」

    他頓了一下,又說著:「現在情況,若是我鎮進逼,杜恭真這等大將,說不定真下了決心,投靠一方——魏鎮有六成機會。」

    「現在這時,我方鎮之於靜的話,魏存東卻會急著壓迫杜恭真,杜恭真是大將,剛烈直道,一旦受辱,往往不肯罷休,這時,投靠我鎮舟反而有六成。」

    「如此拖延著時間,轉眼之間就是冬日,魏存東的身子骨,斷無在冬春出兵」到了明天四五月,我鎮已經好整餘暇,兵強馬壯」這時魏存東必出兵攻打杜鎮,趁此相戰時,等候時機,一旦出兵就要首戰能勝,只要損失不大,杜恭真必降我鎮。」

    「到時候決戰於野,只要一舉大勝,魏存東的身子骨,必承擔不了,到時,三郡紛亂,主公可從容取之,一統東益州。」

    「主公拔於我出之蓬蒿,受恩如此深重,焉敢不盡力策劃,唯臣見識陋淺,只有此計耳,還請主公恕罪。」

    說完,張攸之再行一禮,說著。

    王弘毅仰著臉想一陣,笑著:「鎮之於靜是其一,急者越迫緩者越裕是其二,獠蚌相爭是其三,首戰必勝促其投靠,又一舉擊潰以定大局……」你這話我越想越是有味道「的確是洞察如火。」

    突然之間,王弘毅想起了三國。

    官渡之戰後袁紹病逝,曹操進攻連戰連捷。

    曹軍諸將都想乘勝攻破二袁「可就在此時,先前力主北進的郭嘉卻力排眾議,獨進奇策,建議退兵。

    袁譚和袁尚,急著壓迫,他們一定會聯合抗擊,如果暫緩用兵,他們會爆發內訌。

    郭嘉建議曹操裝作向南攻擊劉表之勢「以待其變」。

    果然曹軍剛回到許昌袁軍生變的消息就已傳來。

    曹操乘機回軍北上,將袁詩袁尚各個擊破,因為郭毒的妙計。這一仗贏得輕鬆又順利,損失極小。

    現在這時,也是一樣,急者越迫緩者越裕」沒有絕對的實力,誰先壓迫杜恭真,往往逼著杜恭真轉投一方。

    想到這裡,王弘毅已想定了,說話便十分從容,凝視著張攸之:「先生你說的不錯,此戰若勝,先生居首功!」

    說著一笑,仰身靠向椅背,又說著:「我本想派人遊說杜恭真,看這情況不要了。」

    「主公,遊說還是要的,派人去遊說,杜恭真才能確定我們的心意,來個左右奉源搖擺不定,若是我鎮什麼人都不派,倒使他心中猜忌了。」張攸之笑笑說著:「只是遊說不必焦急,讓杜恭真知道我們的心意就可。」,這樣說著,王弘毅連連點頭,說著:「你連這一層也想到了,果是周詳。」,就在這時,遙遙聽見外面傳來陣陣鐘聲。

    這是中午時分,城中上林寺的鐘聲,鐘聲悠揚,遠播四方,餘韻迴盪在室內,想起了剛才所說的「鎮之於靜」,兩人都有所神會,不說話傾耳而聽,一時都覺得塵俗盡洗「淡遠醇厚。

    天人交運,往往有所共鳴,人生之味,幾察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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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上林寺的鐘聲(下)

宋涵被救出的第三日,也就是九月三日,魏存東發出一道命令。

    「觀成都府宋氏一族,勾結叛匪,諸多罪狀,且並無退悔之意,背後怨尤,謀害命官……與以族滅之罪,本帥本非嗜殺之人,除此七十一人,與宋氏往來者,若脫離宋黨,將逃犯宋涵惡行之事舉出,尚可寬恕,不然被宋氏株連,必如此七十一人,斬首棄市。」

    隨後又發一道命令於眾人:「凡報以逃犯宋涵行蹤者,賞千金,予以官職。」

    午時三刻,菜場上,除宋涵外所有被抓宋家人,以及掌櫃之類,皆被當眾斬首,屍體拋於亂崗,頭顱高掛於廣叢場處。

    成都一處道觀

    面積很大,周圍蒼松翠竹,十分幽靜,一座精舍坐落其中,裡面清一色的檀木傢具,窗明几淨,一塵不染,正中掛著一幅仙真圖。

    一個道童,為成鶴斟了茶,恭謹的退了出去。

    成鶴喝著茶,看著手裡由眼線傳回來的密報,暗歎魏存東手段狠辣,果然是藩鎮大將,殺起人來,真是乾脆。

    笑了笑,將手上密報撕碎,扔進一旁火盆,漸漸焚成灰燼。

    縱橫成都府上百年,歷盡沉浮,幾起幾落,稱得上是蜀地幾大族之一的宋氏一族,竟就這樣元氣大傷,幾乎三分之一被斬殺。

    當政者不再顧忌臉面,撕破面皮之時,所謂的世家,也不過是執政者手中棋子,任由捏攥。

    成鶴身份是方外之人,自然危險不大,可知曉這些事,對這些真正掌權者,更起了幾分忌憚。

    這次救出宋家家主,師門很是欣賞,已經發了勉勵令。

    「師兄,咱們的人已經與文陽府再次接上頭了。」外面傳來腳步聲,說話間,師弟已是步進來。

    成鶴手一頓,點點頭,問著:「他們怎麼說?」

    「已派專人過來,人到後,自會與我們聯繫。」師弟回答的說著。

    成鶴一笑:「他們這是對我們不放心呢,怕是陷阱……不過,若非如此謹慎,怕是不放心的,該是我們了。」

    「師兄,宋家家主的情況可還好?」師弟很是關心此事:「宋家一家被屠,他已得知此事了吧?會不會出什麼狀況?」

    「此人是個了不得,雖是傷心一場,卻很明白情況,並未做出什麼不當行為。難怪能帶著宋家在成都府這麼多年,若非魏存東出其不意撕破面皮,對宋氏下手,宋家未必會敗的如此慘烈。」

    只是唏噓一聲而已,成鶴倒並不太在意。「兩日前,我已派人去看過他,地窖裡一應俱全,裡面又極是隱蔽,魏存東的人查不到那裡去。只是出城的話,這幾日還是有些困難,只能等文陽府來了消息再做商議了。」

    魏存東對宋涵被救一事,的確冤念極深,不過搜索了半個月,卻沒有任何消息,任何組織都不可能這樣長期緊張搜索下去,只得鬆弛了下來。

    並且這時,魏府內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雖被壓了下去,還有風聲傳出來,說是魏存東新納妾室暴斃,惹得魏存東大怒,調查府裡誰敢爭寵殺人。

    這情況很是有利。

    搜尋半個月未搜到人,城中已然不像一開始這樣緊張。

    城門處,對商隊搜索和行人的搜索和限制,也減輕了許多,總不能為一個逃犯,便毀了成都府正常秩序和貿易。

    九月十五日,天氣已轉向爽朗,大街上,行人漸漸多起來。

    一支普通商隊,在南城通往城門那條街道行過。

    十七八輛馬車上,塞滿了貨物,數十人護衛著,看樣子也不是弱小的商隊。

    這支商隊行到南城城門處,被士卒攔下來。

    「你們是哪家商隊?出示文書,接受檢查。」城門小吏對商隊領隊說著。

    領隊是個中年男子,是個圓滑人,忙塞一些碎銀子過去,同時說著:「官爺,我們這是清陽居的商隊,送貨物到外地郡縣的作坊去,都是本分商人,來往十多年了,怎麼可能行作奸犯科之事?不信,您可以查看查看,車上全是貨物。」

    「你們幾個,過去看看。」雖然收了銀子,也只是不再過多刁難,應該做的檢查,還是要做。

    小吏衝著幾人說著,一些士卒走過去,將馬車上檢查一番。

    「火長,都是些貨物,沒發現藏著人。」

    「嗯,看來你們還真是本分商人,好了,過去吧。」掂量了一下手裡銀子,小吏沖商隊領隊一揮手。

    商隊緩緩行出南城,直到出了城門一里路,領隊中年人方長長出一口氣,吩咐的說著:「這裡不要緊了,加快速度。」

    「諾。」車輪聲馬蹄聲響成一片,人聲反倒是沉默下來。

    大概行出三十里地,眼前出現一片土坡,土坡上寸草不生,光禿禿一片。

    看到那裡,領隊中年人眼睛一亮,吩咐的說著:「先暫停一會,原地修整。」

    有人奇怪為何要在這地方歇息,但自己只是拿錢做事,自然不敢多言,於是,商隊在這裡停下來。

    領隊中年人從馬上翻身下來後,招手叫過幾人,向僻靜處走去。

    「宋老大人,這一路有所冒犯,還請原諒。」這幾人都是商人和保鏢,領隊中年人對著其中一人,恭敬有加的說著。

    這人一臉絡腮鬍,身上也顯得健壯,看起來,是個老商人,一開口,卻有些露餡。

    聲音磁性,帶著沙啞,一種優雅幹練,實在不是此時這副模樣所有,顯是經過了易容。

    「這次多虧諸位,老夫才得以撿回一條命來,說什麼冒犯不冒犯,是老夫應該向各位道謝才是。」這段時間,宋涵對救了自己性命這群人,非常之感激,若非他們相助,自己早就命喪黃泉了。

    商隊首領拱手道:「只是盡一份微薄之力,而且我家主人對未能將其他人救出感到很抱歉……」

    提到那些被殺族人,宋涵面上浮現出一絲悲色。

    「本就是我宋家惹的麻煩,承蒙您主人搭救,已是宋涵運氣,其他人……唉,也許是命該如此。」

    歎口氣之後,宋涵眸子裡浮現出一絲殺意:「不過宋家也不會白白流血。」

    說到這裡,就住口不說。

    「宋老大人不必難過,只要尚有人在,就不怕沒機會,而且成都府內外,主人已撒下眼線來,日後若有需要幫助,請與我等聯繫,主人交代過,必會對宋家全力相助。」

    「多謝。」對這群道士,以及其所在門派,宋涵很有好感。

    雖知對方幫助自己,定有所圖,可與救命之恩相比,這些已不重要了。

    這時候,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宋涵身邊中年人向遠處凝視片刻,低聲說著:「宋家主,這似乎是文陽府的人來接您了。您準備好,一會確定他們身份後,你我便在此分別。由他們繼續護送您趕赴文陽府。」

    聽得耳邊輕聲提醒,宋涵向道路望去,只見一陣塵土飛揚後,有十數騎奔馳到面前,這十數騎,是一群穿著普通護隊的人。

    此時勒住馬,這群人的目光在商隊這邊溜了幾圈。

    為首的人催馬上前幾步,拱手問著:「前面可是清陽居的商隊?」

    宋涵身邊中年人接話說著:「正是,我們正是清陽居的商隊,請問你們是……」

    對方為首一人在馬上回答:「我們是醉仙樓,聽我們老闆說,有一樣貨物,在你們這裡。」

    「正是,是一條上等活魚,味道鮮美,你們老闆還說了些什麼?」宋涵身邊那中年人繼續問著。

    「我們老闆還說,魚不用再由你們押送了,交於我們便好。」對方回答的說著。

    「宋老大人,暗語已確定過了,他們便是前來接您的文陽府護衛。您隨他們離開,便安全了。」聽得對方答案,中年人低聲對宋涵說著。

    「大恩不言謝,請轉告你家主人,這事,老夫絕不會忘記。」沖對方一拱手,宋涵同樣低聲說著。

    隨後,中年人從一輛馬車上取下一個錦盒,交到宋涵手上,說著:「便由你護送此物,與他們一同趕赴醉仙樓吧。」

    「諾。」宋涵假裝聽令行事,牽過事先準備好一匹馬,翻身上馬,再次沖中年人一拱手,便跟隨對方離開。

    行出一段路,宋涵開口說著:「請等一下。」

    黑衣衛立刻停下來,為首這人看了一眼,問著:「宋老大人,您有何吩咐?」

    「你是我女婿派來的?」

    「是,臣是賀益,黑衣衛營正,率領黑衣衛來接著老大人,現在這點人只是一小部分,再出去一段,我們會匯聚。」

    「這三郡雖有重重關卡,但是有人領路,從縫隙裡穿行實在太容易不過,最不濟,憑我一隊精騎,強衝過關就是,請老大人放心。」賀益以為宋涵有些擔心,當下就說著。

    「有賀校尉相助了,讓老夫再看一眼,這座成都府城。」宋涵知道誤會了,卻不以為意,說著。

    當下兜馬,面向成都府方向,目光深沉,片刻後,流下了淚來。

    擦了擦老淚,取過一根長箭,兩手一用力,手中長箭卡嚓一聲,折為兩截。

    「魏存東,你殺我族人,我必滅你一族,此仇不報,我誓如此箭。」隨後,將折成兩截的長箭擲於地上,轉身催馬行去。

    賀益見了,不由咋了咋嘴,令著黑衣衛連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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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落定(上)

成都府宋氏一族,以叛逆罪,被魏存東一併收監,宋家二爺與宋家嫡長子逃亡在外,宋家家主被人所救,越獄逃亡,魏存東一怒之下,將宋氏七十一人一併斬首,屍體拋於荒野。

    短短一個月,成都府本已被壓下的宋氏一案,隨著七十一顆人頭落地而被世人所知。

    蜀地一時嘩然。

    被抄家的,並非是一般貴族,宋氏族人在成都扎根甚深,這樣一個大族,在頃刻間,表面勢力被人橫掃,實是使人驚駭。

    已有多股勢力潛入成都府,探查魏存東此舉深意。

    蜀地百年來平衡,已有塌崩之勢。

    文陽府這一方,卻是一片平靜,平靜之下,卻是暗流湧動。

    這一個月,蜀地陰雨連綿。

    只是外面再亂,與將軍府內院沒多大關係,王弘毅早就下達嚴令,禁止任何消息內院裡流轉,府中是一片風平浪靜。

    濛濛的細雨漂灑而入,秋天的涼爽吹散了夏季的躁熱,雨絲和蛛絲一樣,織成一片網,網住了整個世界。

    隔著窗,觀賞著庭院中的雨打芭蕉,素兒坐在椅上,眼前半倚著的,是看起來帶了三分虛弱,七分疲憊的宋心悠。

    宋心悠面色不算很好,在素兒按摩下漸漸緩過來。

    「你的身體卻是無礙,只是這小傢伙很是調皮,接下來幾月,只怕越發不得安生了,你這苦頭,少不得要吃一些。不過你也莫要擔心,這小傢伙很是健康,只要平日喝些我配製藥劑,再這樣按摩一番,也能有所緩解。」

    宋心悠應了一聲,嚥下一口酸果,覺得倒真是好了許多:「這幾月,我還好些,有身子的是我,便是受些罪也是正常——天下女人不都是這樣過來?」

    「你平時還管著不少事,回到內宅又要為我奔波,這幾月下來,比我還要累些,我想來便是不安。」說著,撫摸著小腹,孩子沒出世就這樣,若非有著素兒在,只怕自己早被折騰得不成樣子了。

    素兒起身一笑,舒展了下身體:「若是你有了什麼閃失,怕是整個府內都要翻了天,小妹也是為了日後安生日子著想。」

    說完,笑嘻嘻的又補充一句:「再說,這些藥劑,都是表哥親自派人搜羅,小妹只是略調配一番罷了。」

    這話一出,宋心悠微微一笑。

    這時,一處院落,宋涵進了大門,只見過道和走廊都是侍從,見了行禮,到了二門口,只見王弘毅等在二門,見了宋涵,搶上二步行禮:「岳父!」

    宋涵不由打量著,只見女婿今年二十歲,穿著寬袖長袍,英姿煥發,額面如境,帶著明光,真是氣度儼然。

    而王弘毅也看了上去,只見眼前這老人,頭髮和鬍子都白了大片,面容憔悴,心中惻隱,卻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這時,後面跟的是賀益和十數親兵,懸刀穿甲叮噹作響,王弘毅就一笑,說著:「賀益,你這次有功,我升你為黑衣衛騎將——回去好好休息。」

    「是,主公。」賀益和黑衣衛退了下去。

    本來義從軍是大帥親軍,黑衣衛是侍從,現在義從軍已經變成四個都,雖然兵力只補了二個衛,但是也已經獨立編製。

    黑衣衛變成了親軍,步騎一千五百人,以後還會擴大。

    甘厚帶領的,才是貼身侍衛,現在也有三百人,護衛著府第。

    「大哥,你終於回來了。」這時,宋恆在大廳內等候多時,聽見外面的聲,頓時趕了出來,一看見宋涵,眼圈泛紅,連忙搶起身,上前行禮。

    「二弟,宋家嫡系這一輩,現在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了。」死裡逃生見到親人,宋涵百感交集,他上前握住肩膀,想再說些什麼,卻只是長歎一聲。

    「大哥,你回來就好,有著你在,宋家就不散架……此仇不報,誓不為人。魏老賊定要為宋家血仇付出代價!」看到大哥,就會想到死去的族人,宋恆恨恨說著。

    這時,王弘毅笑了笑,說著:「岳父,叔父,你們去裡面談,我去去就回。」

    知道兄弟有話說,就離開。

    天上下著小雨,兩人都向裡走,短短的走廊,竟然走了神幾乎滑倒……恍恍惚惚,來到了裡面的門,就見到一個熟悉的人上前行禮。

    宋涵點點頭進來,這院裡有五間正房,有幾個丫鬟,一見他們來了,忙迎上來,請著入內。

    「悠兒可知曉此事?」宋涵入內坐下,讓丫鬟出去,下一句就開口問著。

    這時,宋恆平靜許多,搖頭說著:「宋家的事,她知道,不過大哥你尚未被搭救出來,以悠兒身體情況,不宜知曉太多,就是我與燁兒到來,也是瞞著她!」

    「二弟,你作的不錯,現在悠兒以及她的胎兒,才是最重要的根本……對了,聽說燁兒他被你關起來了?」初聽此事時,宋涵是一點不意外,自己兒子性情,他是心裡非常清楚。

    宋恆歎了口氣,說著:「燁兒雖說是孝順,在這等時貿然行事,不但容易打草驚蛇,反而會誤了大事,有些事他還是不懂,多次勸說無果,小弟只得將他暫時關起來,現在大哥你回來了,前去勸說他一番吧!」

    「沒事,他這個性子,就要磨上一磨!」宋涵卻是很贊同:「等我明天再去看他不遲!」

    宋恆轉臉看向大哥,端詳一番,見大哥看上去還算康健,這才算放下心來:「這段時間,以魏老賊行徑,我真怕會對大哥你動刑,現在見了,總算放心了,對了,聽將軍說,搭救你,還有著成都府一群道士參與,可有此事?」

    「正是如此,若非這些人,只怕事情結果如何還未可知。將軍雖已派出黑衣衛,可畢竟成都府是魏老賊經營之處,若非久居地人脈廣泛者,救出我,怕是極為困難之事。」對真陽這些道士,宋涵很是感激:「這個大恩,我們宋家日後,總是要圖報。」

    二人又說了會話,這時有人進來稟報,說是將軍已在飯廳備下宴席,請二人前去。

    「走吧,見過弘毅之後,我還要再去見一見悠兒。」宋涵站起身,說著。

    後宅主院。

    素兒因有事,被臨時叫走。

    剛剛送走素兒,外面傳來一陣腳步,有人稟報著:「夫人,將軍派人過來,說是有事情告之與您。」

    在僕婦攙扶下,步出房間,一抬頭,就見一個四十上下,一臉恭敬的婦人,撐著傘由遠處緩緩而至,不一會,就到了門前。

    「將軍命我來稟報您,您的父親已至將軍府,片刻後會至此與您相見。」僕婦小心翼翼說著。

    父親?

    宋心悠聽到這話,就是心裡大喜,她一直擔心著老父,這時聽了這喜信,心中就是一恍惚。

    不過她立刻按照素兒的方法,平心靜氣,免得驚動了胎兒。

    怕自己克制不住,還立刻喚人:「快,快叫表小姐回來。」

    有著素兒在此,能安撫身心,當下就有人立刻去了。

    片刻後,在在僕婦後面,又過來一個僕人,舉傘進來,到了門口,把傘拿下來。

    一見來人,宋心悠雙眸就流下淚來:「父親?」

    「吾兒可安好?」宋涵端詳著女兒。

    一柱香,廳內寂靜無聲,只是相互垂淚。

    這時,素兒匆忙趕來,見了這情況,連忙上前,按住了宋心悠:「夫人,你不能這樣,快快停了。」

    手按上去,一股暖流立時融遍全身,說不出的舒坦,宋心悠醒悟過來,連忙讓父親坐了,又上了茶。

    宋涵也就把話簡單說了說,聽著這些話,相見時的喜悅,漸漸消退,留下的,只有淡淡憂傷。

    「這樣說,除了父親和二叔帶出去的人……其它都已不在了?」宋心悠感歎著說著,雖然大族裡親情不多,但是聽了也是傷感。

    宋涵面容平靜,雙眸裡寒光一閃:「吾兒放心,我宋家子弟,絕不會白白這樣死掉。」

    「父親能被救出來,已是幸運。只要宋家還有您,一定可以重整旗鼓東山再起。」宋心悠說著。

    「你說的是,為父雖然老了,再活十年還不成問題。」宋涵平靜的說著:「宋家在成都既然已經遇到橫禍,為父已經決定,將宋家大宅,搬到文陽郡,以後便在這邊發展了。」

    見女兒要說話,他擺了擺手,說著:「你也是讀史書的,宋家的事,以後你不用理,安心養胎相父教子,這才是最大的事。若是有宋家的人求到你身上,你也別理會,明白了我說的意思嗎?」

    頓了一頓,又說著:「這段日子你的所作所為,我很欣慰,就要這樣。」

    宋心悠心中一凜,知道老父在提點自己,想起偶然聽見的隻字片語,以及素兒隱隱提到的潛龍,更是心中警惕。

    自己為正妻,宋家為妻族,這以後會不會演化成外戚的事,實在難說,必須未雨綢繆,不然的話,歷史上血淚班駁,都是明證。

    正在沉思著,外面又有人傳話:「夫人,老先生,宴已經設好了,請上宴!」

    宋心悠就點了點頭,說著:「父親,我明白了……我們上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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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落定(下)

    宴後,王弘毅目送宋涵出去。

    剛才在家宴上,宋涵婉拒了在節度使府住,說著:「哪有這樣的道理,之前遇到橫禍,在將軍府中住,是權變,現在卻要重新安家。」

    又說著:「以後宋家就在文陽郡安家,還需將軍多多關照。」

    語氣卻不是時時以岳父自居,已經有著君臣的味道了。

    王弘毅送著出殿,心中兀自感慨不已。

    想到前世這時,各牙將都桀驁無比,文臣各懷心思,想盡辦法也制約不住。

    這個隱憂導致日後削將,又導致自己失位。

    眼下擁兵二萬,良將謀士來投,人才濟濟,最後連宋涵等人也有著加一把的意思,當真是百感交集。

    現在羽翼漸漸豐滿,上下文武一心,共同輔佐,內心裡充滿了興奮喜悅。

    又帶著「斯川已逝」,人生不復尤其的悵惘……

    一絲風帶著雨打了下來,使王弘毅微微打了個寒顫,這時外面已經是雨的世界,一片雨點打了下去,不過,就算這樣,各個守護的親兵,都在各走廊處,避著雨,也站得釘子一樣。

    不少僕人和丫鬟來來往往,給這座府邸增添了許多生氣。

    向著書房而去,風帶著水氣迎面撲來,王弘毅精神一爽,慢慢踱著,到了書房,這時,已經有丫鬟正在滴水簷下,扇爐子取著雪水煮著,看見了王弘毅,連忙行禮。

    王弘毅笑了笑,揮手令她們繼續,自己進了房。

    到了書房,就來到書案前,拿起案上密信,思索起來。

    這封信,是黑衣衛一同帶回,信是隱門所寫,口吻恭敬,只簡單表達下對自己仰慕之情,讓王弘毅沉吟起來。

    「隱門終於半公開和我聯繫了?」手指輕輕扣打桌面,片刻後王弘毅沖外面喚一聲:「來人。」

    「主上,有何吩咐?」一個近衛從外面步進來,恭敬的朝王弘毅問著。

    王弘毅將旁邊另一封信函遞過去,說著:「將這封信交到張鐵手上,讓他給這些人送去,一見此信,他便會明白我的意思。」

    張鐵是負責這次接回宋涵的黑衣衛小頭目,隱門的聯絡人,便是與其聯繫。

    「主上,小的告退了。」這親兵接過信函,朝王弘毅行一禮,大踏步行出去。

    與之擦肩而入有二人,虞良博、張攸之。

    「主公,成都傳來消息,魏存東前段時日,宋家竟然可以安插了小妾到裡面去,關鍵時還鬧了一出暴死的把戲。」張攸之進來後,將得來消息說與王弘毅知曉。

    聞此,王弘毅不甚吃驚:「宋家在成都扎根百年,盤根錯節,和各大戶之間關係微妙,有這事,不足為奇。」

    「只是這樣一來,讓魏存東有所察覺,現在成都府,在又一次清理,有幾個老人都被調查,甚至入獄,使得人心有些浮動」虞良博接口說著,語氣裡帶著淡淡笑意。

    這便是政治了,魏存東動了宋家,已經使一些大戶隱隱不安,這次清洗,當然會涉及許多人,自然人心浮動。

    張攸之想的更遠:「不過,這樣話……」

    說到這裡,停住不說。

    王弘毅卻知道意思,宋家手這樣長的話,就有點隱患,不過,這不算什麼,成都是宋家的老家,才有這樣的力量,在文陽府絕對不可能。

    如果在蜀地都有這樣的掌控力,宋家不至於落到這地步,當下擺了擺手,沒有繼續討論這個問題。

    「主公,除了這個,文陽府已經發覺了其它勢力的一些人,用不用派人清理掉?」張攸之轉了話題詢問。

    「不必,府裡應該清理的,早已清理乾淨了,外面總會有一兩隻跳蚤,由得他們。關鍵時候,或許還能為我們所用,水清則無魚,混水才好摸魚……對了,黑衣衛已與隱門再次接上頭了。」

    虞良博與張攸之乃是他心腹,這事情,自是不必瞞著他們。

    「這股勢力不容小視,之前策劃救人,已然分析過成都局勢,若非勢力強大者,便是救出人來,也難以躲過魏存東那幾日的搜索。這股勢力,若為友還好,若是敵對,怕是一個不小的麻煩。」虞良博分析的說著。

    「我也希望他們是友非敵,不然暗地裡有這一群人盯著,絕不是令人愉快的一件事,目前看來還是有著善意。」王弘毅說完此事,又提到宋涵之前表現出的意思:「宋涵在來到文陽府城後,便已向我表示過,將宋家總部搬到文陽郡,除去成都的損失,分散在各郡的實力依然不小。將他們聚攏到文陽長定兩郡,對這兩郡發展很有幫助。虞良博,明**便陪著他,在文陽府先尋好地方,將第一家店舖開起來吧。」

    「是,主公。」虞良博應下來。

    王弘毅又轉過頭,對張攸之說道:「張攸之,有一件事,需秘密行事,你去辦吧。文陽長定兩郡內的道觀,你派人秘密探察一番,看看有無可疑之人。此事需秘密進行。半月內完成。」

    「是,主公。」張攸之立刻明白王弘毅所想,應下來。

    看看天色,已是不早了,王弘毅決定去後宅看看。

    這段時日,或是因公務,或是其他事情,他去後宅時候不多。

    總算是將事情整理出頭緒來,可以安撫下後宅的眾人了。

    先去見的自然是老夫人。

    老夫人已剛剛獲知宋家之事,一見到王弘毅,便詢問起來。

    「母親,此事兒子已在處理,好在岳父無事,過幾日,宋家大宅就會搬到文陽長定兩郡來,他們不會再有什麼事情。請母親安心。」王弘毅簡單敘述完宋家之事後,安撫著說著,怕這事讓自家母親擔憂。

    事關自己兒子,老夫人又怎會不上心?

    「兒啊,成都府不會不知道宋家與我王家關係,這次動手,怕是對你不懷好心。兒啊,娘是個婦道人家,不能給你提出什麼好的建議,但娘相信你一定能處理好這事情,莫要讓娘擔心。」

    「母親,兒子知道了。」王弘毅連忙說著。

    「心悠這媳婦是個好的,這次宋家遭了大難,想必她心裡也不好受,這段時日,有空閒便多去她那裡轉轉,這有了身子的女人尤其敏感,莫要讓她覺得,咱們王家只看上了她家家室,如今宋家遇了事便丟到一邊,咱王家可做不出這等事情。」

    聞此,王弘毅忙笑笑,說:「母親,兒子知道這些,兒子絕不是這樣的人,您放心,兒子一會便去看她。」

    從老夫人院落裡出來,王弘毅直奔主院。

    主院內,花卉少了許多,因有孕婦緣故,花粉類植物也是少見,只是一片鬱鬱蔥蔥,令人一見心情爽朗。

    「見過主上。」幾名僕婦見到他,先是一怔,露出了歡喜,這些都是宋家帶來的人。

    王弘毅步入房間後,並未在外廳見到妻子,步入臥室。

    房間內,美人臥於塌上,正酣睡著。

    知道孕婦嗜睡,王弘毅步過去,坐於榻邊,只是看著,過了一會方離去。

    離去前,吩咐僕婦認真服侍主母,並提出幾項需改進,這都是小事,就是院中器物擺設之類,不過這就使人感覺到,便是宋家出事,宋心悠依舊並未失寵。

    細節決定著很多東西,下面王弘毅並未去趙婉處,而直接回到前面,處理事務。

    三天後,黑衣衛張鐵回來匯報結果,王弘毅坐於椅上,面對著這二人,眉頭微微挑起。

    「他們的意思,是由通玄和平真二人和我聯繫?」

    「是」張鐵很是爽快的應著。

    王弘毅有遲疑,正想著,門外有人傳報:「主上,通玄平真二位咒禁師求見。」

    「讓他們進來。」王弘毅說著,對張鐵說著:「你且先退下。」

    「諾。」張鐵退下。

    張鐵剛走不久,二人步入書房,正是通玄和平真。

    「見過將軍。」二人恭敬行禮。

    「免禮。」王弘毅讓他們落座,問著:「不知二位前來有何事?」

    「將軍,這件事情,與我二人師門有關。」通玄平靜開口,將自己二人來歷,簡單說明,說著:「之前並非是我二人刻意隱瞞,實是我二人師門是隱修門派,輕易不得予外人知曉,還請將軍恕罪。」

    「哦,你們師門我聽說了,青蓮真人的道脈嘛,不過你們既是出世之人,現在為什麼就仕於本鎮啊?」王弘毅平淡的問著。

    「我等雖是世外之人,不輕易干涉凡世,但是每逢潛龍出世,我等卻要前來效力,以盡臣下之禮。」

    「那你怎麼知道我是潛龍啊?」

    「將軍之氣雲蒸霞蔚,豈與常人等量齊觀?何況將軍之居,白氣充塞於滿堂,又有赤氣撫育,將軍這是受命於天,已和火德感應,我等雖是出世,也是天地臣屬,安敢不來叩拜?」通玄說著。

    這話說的漂亮,使人心裡大快,王弘毅故意說著:「你們說玄了,這些氣,我怎麼就看不見呢?」

    「氣者,聞之無聲,視之有形,將軍煌煌赤氣沛然衝霄,卻不能自視,而天下有道之人,無不清楚,小道安敢胡說?」

    王弘毅聽了這番話,終是對隱門有了初步認識,當下作欣喜狀,說著:「原來如此」

    想了想,又說著:「汝門能助我之力,我之前許諾當是算數,過幾日,你們陪我出行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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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賞賜(上)

    一個月的時間,轉眼即逝。

    說長不算長,說短也不短,至少已然足夠宋涵將散落於各處的宋家人匯聚起來了。

    眼見微風漸寒,一陣陣秋意,席捲整個蜀地。

    傍晚,晚霞給大地渡上一層彩色,馬蹄聲,在文陽府街道上,由遠及近。

    一輛馬車緩緩馳來。

    「道長,七寶閣到了。」趕車的車伕下得車來,恭敬的撩起簾子,說著。

    先下來的是一個不超過十五歲的道童,後面緊接著便有一個保養得當,看起來有些仙風道骨,四十出頭的中年道士,兩個人全身雖是著著道袍,但上乘質地袍子,以及淡淡脫俗氣質,顯然非是普通道觀出身。

    這地方雖然離城中心不太遠,並不是什麼繁華地段,遠遠看去,也不過是一條只算普通街道罷了。

    眼前這家店舖前,卻人來人往,顯是生意甚好。

    這家店舖與周圍尋常店舖不同,是隱藏於一座莊園內,需進入其中,方可消費。

    在這店舖前,種著不少稀有植物花卉,周圍更是被一圈花草樹木包圍著,不少花兒此時開的正盛,遠遠便能聞到幽香陣陣,花草樹木互相陪襯,顯得十分奇特雅致,更點綴得這店舖彷彿城鎮中的一隱世仙境一樣。

    中年道士一抬頭,就見竹門上掛著個木製仿古牌子,上書「七寶閣」三個大字,字體遒美健秀,顯是出自大家手筆。

    再看下去,道士和小童,都是眼睛一亮。又見甬路彎曲,盡數是碎石鋪路,一直延伸至深處。給人一種尋覓仙境之感。

    「師父,這地方有些意思。」道童忍不住眨著眼睛,閃著光芒。

    中年道士卻不理會他,逕自向裡步去,進了門,踏著羊腸小路向裡,走出不到三百米,便見到一座極大的水塘,出現在小路旁,這有幾畝地大小,裡面水色清澈,水面上,荷花正自盛開,極是美麗。

    在水上還有幾處涼亭懸水而建,不少客人正在那裡賞花說話,偶爾有幾句話語隱約入耳,不過園子,大多時間,很是安靜。

    這時候,一名青衣小帽夥計出現在二人面前,躬身行禮,笑容滿面問道:「喲,兩位道長,不知您是用飯、住店、還是採買東西?」

    「哦?我們初來此處,你先說來聽聽。」中年道士微笑說著。

    夥計應聲,講解的說著:「本店是宋家在文陽長定兩郡新開的第一家店舖,內共分七處,分別是飲食、居住、書齋、衣莊、戲樓、採買場、當鋪。以一號至七號閣命名,價格公道,童叟無欺。面向普通客人的是普通店面,身份尊貴喜靜的客人,可事先預定單間。不知道兩位道長想去哪裡消費,可有預訂?」

    「這個可算是預訂之物?」中年道士從袖中取出一物,給夥計看。

    夥計一見,笑意又平添幾分。「原來是三號閣的貴客,請您隨我這邊來。」

    於是,二人不再多言,隨夥計向前走。

    沒走出幾步,忽然,旁邊路上響起一陣腳步聲。

    隨後,有人驚訝的叫出聲來:「成鶴道長?」

    「宋老先生?您怎在這裡?」中年道士被突如其來的呼喚聲吸引得轉過頭去,就見一位華服老者,正站在不遠處,驚訝的看著自己。

    說完這話,成鶴倒先笑了:「看我說的,這裡是您的產業,您在這裡出現也不奇怪。」

    「成鶴道長,您怎麼會突然來到此地?莫非……是那邊出了事情?」

    宋涵的關切並非作偽,倒讓成鶴輕輕一笑,搖頭說著:「倒非如此,只是來這裡與朋友見上一面而已。順便來看看宋家主新開的店舖……說來,這裡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很是雅致。」

    成鶴點評說著。

    「您此次過來,可否住上幾日?上次匆匆一別,還未與道長好生聊過。」宋涵邀請的說著:「若您不趕時間,我這便讓夥計給您安排一處住所,不會有外人打擾。」

    見宋涵如此熱情,成鶴又的確需停留兩日,便應下了。

    成鶴先告辭,去會朋友,而宋涵在與其分別後向著後面行去。

    穿過幾條走廊,在第三號閣的第十個院落前,他停下來,隨即,步入院落。

    正北方一共是五間房子,只有中間的大門是敞開,宋涵一走進去,便看見一青年人背對自己站在那裡,欣賞著牆上字畫。

    「讓張先生久等了。」宋涵微笑的說著。

    張攸之回過身,朝他一拱手,恭敬說著:「哪裡的話,是我來的太早了。」

    這所大屋子很是別緻,滿是書卷之氣,看起來不似酒樓獨院,倒似是大家子弟的會客室。

    牆上有一些畫作詩文,地上窗邊擺放著花木盆栽,中央矗立著直達屋頂的書架,書籍陳列著不少。

    中間有一張精緻玉石桌,已有夥計進來上茶與水果點心。宋涵吩咐說著:「我與客人閒聊一會,外人不得入內。」

    「是,小人知道了。」

    張攸之微笑著,雙眸微垂,沒有說話。

    他也是初次來到這裡,初來時也忍不住被這園林佈置所驚訝。

    這所謂的七寶閣,實際上就是宋家在文陽府的總鋪,並且和宋家的大宅是相連,這七寶閣與其說是商業興隆,不如說是一種蜀地經營中心。

    大量從東北,江南,甚至西方國度的商品,雲集於此處,使文陽府頓時繁榮了許多,也使王弘毅獲得了大量便宜的商品,特別是有關軍隊的商品。

    張攸之瞇了瞇眼,對宋家的魄力平添了幾分佩服,先不說效果如何,但這種不惜代價為王弘毅服務的態度很明確。

    宋家在成都府店舖,不曾真正交道,不得而知。

    不過現在建在文陽長定兩郡內的店舖,卻個個開的熱火朝天。

    一個月內,宋家便有十三家店舖於兩郡重新開張,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事。

    「張先生,這是老夫這幾日收上來消息,不知是否對你有用。」沖懷裡掏出一疊紙卷,宋涵遞給張攸之。

    張攸之接在手中,隨手翻開幾份,便小心收起,隨即笑的說著:「這些郡縣收集上來的資料,對將軍定會有所幫助。」

    「那便好。」宋涵點頭,宋家已與王弘毅緊緊聯繫在一起,在收集情報上,自是不遺餘力。

    二人又閒談一會,張攸之起身告辭。

    他這次過來,就是來取情報。出得大門,上了馬車,坐在馬車內,將情報一一看一遍,心裡暗暗感慨。

    實是沒想到,宋家一事,竟隱約成為蜀地局勢不穩的導火索。

    之前矛盾沒有爆發的各藩以及領地內的世家,都彼此將提防提到表面,增兵守衛這且不說,連帶著藩鎮的貿易往來,也開始被嚴密監控。

    將手中情報小心裝好,張攸之暗自歎一聲:「看來戰爭不遠了。」

    這一日到來,必將引起血海一片,屍體成山。

    可這一日,卻不可避免。

    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可能一直這樣下去。

    藩鎮割據已有一段歲月,這樣下去對天下之勢並無益處。

    馬車緩緩而行,張攸之在心裡思索著天下之勢。在趕回將軍府的途中,馬車經過了一所道觀。

    聽到外面傳來喧鬧聲,張攸之從車窗向外看了一眼。

    「先停一下,我要過去看看。」眼見已到此處,在道觀門前,張攸之叫停了馬車,從馬車上下來,朝道觀那邊走去。

    此時,道觀門口處正熱鬧著。

    工人們在忙碌幹活,而參與監督的官吏幾人在討論事情。

    「見過張大人。」幾個正在門前查看施工情況的小官吏,聽到腳步聲轉頭去看,立刻臉色微變。他們卻是識得張攸之的,見他走過來,忙躬身見禮。

    「免禮。」張攸之淡淡說著,目光卻只看向遠處,看過門前工人忙來忙去,一架大門已被抬過來將要安上。

    看這情形,應是即將完工了,張攸之問著:「還有幾日方能完工?」

    被詢問小吏忙回答:「稟大人,還有兩日左右,便可完工。」

    「嗯,加緊趕一下進度,完工後,報與我知。」張攸之說著,目光落在道觀上,仔細觀察著。

    話說,通玄和平真拜見了將軍後,對於隱門在這件事的賞賜,就迅速發下。

    城中一家荒廢許久的道觀,賜給了通玄和平真,並且撥了一千兩白銀作為修繕費用,而通玄和平真更是賣力,主持修繕著道觀。

    賞賜當然不僅僅是這一千兩,過了十日,城外統計完畢的千畝的地契,撥到了道觀的名下。

    千畝量田,許建道觀,賜白銀千兩,總數加起來,就是王弘毅許諾賞賜的千金。

    眼前,單是道觀的面積,就有著十畝大小,這已經非常大了,要知道,節度使府總體面積,也只有十五畝左右。

    道觀一面在建造,一面已經種下竹根,等候來年成竹林,就知道這時節能不能種活,若是能,必也是幽靜。

    根據情報,不少道觀隱秘的送來了銀兩,支持著建設,看這情況,道觀建成後,必會成為一處上地。

    耳邊傳來小官吏恭敬應聲,張攸之點點頭,邁步返回向自己馬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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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賞賜(下)

    幾天後,蜀地再降大雨,這場雨,一直下了三天。

    大雨遮天蓋地下個不停,其中還夾雜著少量冰雹,打得人臉生疼,若無事情,許多人都寧願在這種天氣裡呆在屋裡,不出去。

    王弘毅少息了片刻,懶洋洋地睜開眼,一側目就看見趙婉坐在旁邊的軟塌上,手裡繡著花,所謂的養移氣居移體,這二年來調養得不錯,趙婉豐滿了許多,臉色紅潤健康,眉眼之間越安發透出幾分安詳,一雙明眸,竟彷彿柔得滴出水來。

    外面雨聲很響,哪怕是隔著窗,還是隱隱約約能聽到嘩啦啦聲響。夾雜著的,是下人們的忙碌聲。

    王弘毅歎了口氣,半坐起身。

    這一個月的工夫轉眼而過,進入了十月,文陽長定兩郡情形,卻與以往又有了不同。

    宋家的勢力雖然在成都府受到一番打擊,宋涵、宋恆以及宋子燁的平安無事,也代表著宋家根本的無事。

    死去的七十一人,根本不會動搖宋家根基,倒讓宋氏全力依附於王弘毅了。

    並且,前些日子,荊州大將張范直帶著心腹和家人,總計百口,趕到了文陽府,王弘毅大喜,立刻任命為水師都尉,先訓練五百人。

    可以說,一切戰爭的準備,都基本上完成了。

    王弘毅凝視著自己頂上的雲氣,只見一鼎厚實了許多,上面花紋和文字古樸,而絲絲白氣繼續進入鼎中,轉化成淡青色的氣運。

    只是鼎中氣運,還是在五分之四左右徘徊著,這已經是二郡的極限了,看來基本上消化完畢,是時候進攻了。

    王弘毅這一覺,睡得很是舒服,幾日辛苦,一掃而光。

    趙婉正自繡花,一見自家夫君醒了,忙命人打來溫水,給他淨面。

    王弘毅伸著手,讓侍女給自己拾掇妥當,覺得屋子裡有些氣悶,隨手半開了窗子,窗外雨勢已漸小,看樣子只一會便會雨過天晴。

    趙婉見狀,命侍女將一盞冰梅湯端過來,走到王弘毅身旁:「睡一覺,想必已是解了乏,這裡有些冰梅湯,夫君是否喝一碗?」

    「這天氣,只怕晴天後,要起風了。」看一眼旁邊已盛好那碗湯,他走到桌前,品了一碗。

    將空碗放下,他方歎的說著:「你的手藝不錯。」

    見此,趙婉浮現出微笑,心情很好。

    夫妻二人又閒聊一會,就見素兒急匆匆從前院走過來。

    這時候他們才發現,外面雨已停了。

    素兒此時表情有些複雜,通稟進來,素兒笑嘻嘻向趙婉告聲罪,對王弘毅說:「表哥,道觀有些事,素兒要稟報您,與通玄平真有關,他們在前面大廳等候您。只是不好來這後院,讓小妹前來稟告。」

    趙婉忙對王弘毅說:「夫君,既然有事,你去忙你的大事,等會我去拜見婆婆。」

    「也好」王弘毅見此,起身向外走去,素兒跟上。

    此時,雨水才停,走廊上掛著風鈴不時被吹動,鈴聲清越,走廊欄杆角上,各站一個侍衛。

    二人向前走,王弘毅就問著:「我見你似乎有些心事,可否與我說一說?」

    素兒吐吐舌頭,笑說著:「只是前幾日連綿大雨,呆的有些悶罷了,多謝表哥關心,素兒沒什麼事。」

    見此,王弘毅自是不再多問,轉移話題:「沒事便好,平真他們尋我,可是為道觀之事?」

    這二人雖非門派聯絡人,有些事情,卻可作為轉達者,這一點,王弘毅自是瞭解。

    「正是,聽下面回報,道觀已修繕妥當,他們有事情想請求表哥恩准,於是急匆匆過來了。」素兒說著。

    王弘毅卻陷入沉思中。要說,這道觀本就是他們所建,此時來尋自己,會為了何事?

    「莫非是與所供神靈有關?」這念頭一起,王弘毅越想,越是這回事,當下就去了大廳,才到裡面,就見二人行禮。

    「都起來吧」王弘毅開口說話,態度溫和:「看茶」

    兩人起身坐下,又有著丫鬟看茶,這時,通玄看了一眼,心中暗歎,王弘毅的氣相,越發穩固深藏了。

    「主公,我二人師門中,所供神靈,少為人知,怕恐遭物議,想在您這裡先備個案。」平真恭敬說著。

    其實歷代統治者,對yin祀極為反感,視之洪水猛獸、禍亂之源。

    《逸周害.命訓》探察其根由,論曰:極禍則民鬼,民鬼則yin祭,yin祭則罷家……福莫大於行義,禍莫大於yin祭

    按照王弘毅的角度來說,所謂的yin祀,就是資格不足的鬼神,誰祭祀它們,不但沒有好處,反而時時和吸血鬼一樣,吸取氣運,自然祭祀的人就破家破財了。

    情況嚴重的,一方祭祀的鬼神,能吸取一方氣運,導致此地繁榮憑空減低幾成,這一想就使統治者非常反感,因此儒家正統,以摧毀這些鬼神廟宇為責任。

    但是出於統治者的需要,又不能罷黜萬神,獨尊一帝(天帝),因此就形成了雖然上位者反感,又不肯完全禁斷的矛盾。

    這事情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民間所供廟宇內,多為小神,數量繁多,來歷各有不同,大多數不為當權者承認,不過這不要緊,只要所在地當權者不刻意取締、清理,便已是恩典。

    因此,想設一個幾乎沒有人知道的神靈,與王弘毅說明,是很有必要。

    得到他的允許,這神便在這兩郡內合理化了。

    不要小看王弘毅這態度,只是一個不反對的態度,已足可以給予這神靈不少運道上支持,要不,怎麼會有這話,叫做金口玉言口含天憲。

    說的是天子一開口,隨口封個神靈,就可實現成真,定遠將軍雖非天子,在這兩郡之內,卻也是主人,因此得王弘毅准許,助力不小。

    王弘毅先沒有回答,眉頭微鎖,喝著茶,通玄和平真,不禁悄悄交換了一下目光。

    這事對王弘毅來說,本不算小事,不過不是冊封神靈,只是允許一個新神在兩郡內享受香火,這事又是隱門所提,他自是不便反對。

    稍微思索,王弘毅便應下來,王弘毅語調平緩:「本鎮就親自去看看,算是慶賀……」

    平真、通玄順利完成師門所托,自是欣喜告退。

    這時,王弘毅不知想到什麼事,對著尚未離開的素兒說著:「素兒,到時候,你也一起前往吧。」

    「是,表哥。」素兒應聲說著,表面平靜,內心是一陣起伏。

    今天她有些反常,實是因為一股熟悉的氣息,在文陽府城出現了,這股氣息,使她想到一個人。

    一個轟破她的元神,又給予她扶龍廷機會的人——真人。

    真人的氣息,為何會在文陽府城內出現?

    王弘毅隨意說出話語,讓素兒更是尋思,她是龍氣所化這事情,並未與王弘毅提及——還未到時候,不想早些暴露身份。

    只是,不知道王弘毅是否已有察覺……

    次日,王弘毅帶著素兒,來到建成的道觀前。

    王弘毅看了看,這道觀有個山門,通上去到正殿大院。

    神道左右,一色都是不足合抱粗的松樹,樹冠都不很高,移植了過來吧,就不知道能不能種活。

    王弘毅望著正殿,點了點頭,氣勢宏偉,往裡走了幾步,眉頭一皺,明顯感覺到,一種若隱若現力量波動,在前面大殿內出現。

    看來對方供奉的神,的確有些意思,他這樣想著,向大殿走去。

    一進大殿,便感覺到一股神力,正在殿內波動著。

    王弘毅抬頭便向上面供奉的神像看去,這一看,大吃一驚。

    只見道骨仙風的神像上,外面是一股灰黑色的氣光,本來這樣一看,必是邪神之流,可是仔細一看,又見裡面一股金色之光。

    這是怎麼回事?

    王弘毅詫異,卻是不明白,大凡有靈之神,一般也是紅、金二色,紅色為低階,金色為高階。

    若是黑色絕大部分是禍端之流,這神像上顯現出兩種截然相反力量,王弘毅實在有些驚訝。

    王弘毅身旁跟進來的素兒,同樣感應到殿內力量波動,抬頭看到了上面的神像,眼眸裡閃過複雜的神色。

    真人?

    這道觀裡供奉的是真人?

    垂下雙眸,掩蓋住她眼底驚駭,她在心裡開始思索,作為天生的龍氣之神,她明白其中關鍵,姑且不說神像上的詭異景象,單說這設置神像的規格,以及此時出現真人之身,就說明了一切。

    「隕落了?」幾十年前,真人依現世之力而橫掃,鬼神無不俯首,連自己是汲水所化的龍氣也被擊破,可現在,這人已經灰灰,變成鬼神。

    若論位階,此時素兒最多還差半階,若是論力量,已經在之上。

    想到這裡,素兒浮現出一絲冷笑,握著小拳,就欲有所動作,但是轉念一想,又放了下去。

    姑且不說隱門背後,單是論到前途,此時依靠王弘毅,前途遠在此神之上。

    想了想,就也上了一香。

    「世事而移,你當年擊破我神,是一罪,但是指點我投靠潛龍,是一功,現在功過相抵,你我恩怨,隨這一支香而散,以後各不相干」

    默默禱告片刻,素兒只覺得心中一鬆,跟隨著王弘毅離開。

    兩人都沒有看見,稍片刻,神像上,灰黑氣中,有一小片隨之消失。

    「哎」一聲普通人聽不見的歎息,在殿中迴響,寥寥寂寞,甚至帶著一絲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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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神道(上)

    回去後,王弘毅先去看望老夫人,趙婉也在這裡。

    老夫人見了他回來,就吩咐開飯,又問著:「聽聞城裡又建了個道觀,和你岳父有些關係?」

    「是,不過這神是新建,來歷不明,母親你就別去拜了,捐些款子可以。」王弘毅說著,坐了下來。

    沒一會,菜就送上來了,一盤腰片炒,一盤宮爆雞丁,一碗雞湯,熱騰騰泛著香味,王弘毅嗅了一下,不禁讚的說:「好,不錯」

    老夫人笑了笑:「既然說好,我兒就多吃些」

    王弘毅和大家一起用餐,邊說邊吃,十分融洽,飯後,又見老夫人拿出一卷畫來,說著:「這是你親家送來的畫,給我慶壽用,你看看這是什麼?」

    王弘毅聽了,拿到桌上展開,卻是一幅《仕女賞月圖》。

    只見一仕女,側身而立,面向左方,細腰長袍,衣長曳地,下擺向前後分張,衣上飾捲曲的雲紋圖案,仕女腦後挽垂髻,兩手向前伸出,合掌作揖。仕女上面,是一輪明月,端是精美,畫卷雖然保養的非常不錯,卻有些發黃,畫兒押著密密麻麻印章,這是歷代收藏的人的印記,顯見是一幅極為名貴的古畫。

    王弘毅不禁問著:「這是誰的手筆?」

    老夫人想了想,說:「據送的人說,是前朝大家紀道之的畫。」

    王弘毅笑了笑:「兒子不善鑒別,不過宋家送來,想必是真跡,盛世古董,亂世黃金,這畫現在不值很多,若是到了和平盛世,只怕五千兩都不止。」

    又想了想,說著:「這是宋家的心意,就收起來,我們家內庫在這方面的確不多,以後要收藏積累才是。」

    就算日後成王成帝,內庫豐滿也不是一代二代的事。

    說了這話,王弘毅就有事,吩咐了素兒一起跟去。

    到了書房,王弘毅就吩咐的說著:「國之大事,在祀與戎,你對正祀和yin祀怎麼看?」

    素兒活過來,繼承了肉體的記憶,這陣子又讀了些書,當下就想了想:「總是有益無益吧?」

    心中暗想,自己對王弘毅就有益。

    王弘毅聽了,撲哧一笑,說著:「你這話雖然粗,卻也說中了些,但是還要多讀書,特別是禮典。」

    王弘毅說著,執筆在紙上寫著:「歷代冊封過的,一般都是正祀,哪怕是前朝,前前朝所封,這是第一點原則。」

    「第二點,就是強者為王,久受香火,或者上古真神,有大能者,多半不能罷黜,只要此神不明著倡言造亂,就不宜廢除。」

    說到這裡,王弘毅自失的一笑,一切政治都是實力為根基,神道也不例外。

    素兒卻沒有多少心思,很是以為然,說著:「表哥說的原本就是正理。」

    王弘毅又說著:「《禮記》謂: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yin祀,yin祀無福。又道,夫聖王之制祭祀也,法施於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御大菑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

    「這有幾個意思,也是以後神道的規範。」

    「第一,就是yin祀無福,民間祭祀本是為了求福,但是他們不知道不少鬼神不能賜福,因此不能祭祀——若是不能賜予福分者,就是非祭。」

    說簡單點,就是按照氣運的道理,只有低位向高位祭祀,沒有高位向低位祭祀的道理。

    大部分鬼神,層次比人類低,根本沒有庇護或者賜福的力量,人類祭祀時,人本身氣運就向低處流了,這些鬼神和吸血鬼一樣吸取氣運,卻無力反惠,因此誰信了就會破家,甚至身死,這就是必須去掉yin祭。

    素兒心裡直跳,她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卻不想王弘毅對此一清二楚。

    「道德經云:修之於身,其德乃真。修之於家,其德乃余。修之於鄉,其德乃長。修之於邦,其德乃豐。修之於天下,其德乃普。此言甚是大善,立神道可借鑒於此。」

    「人死之鬼,是陰靈,最多只能庇護一家一戶,因此除了子孫祭祀外,不許公祭。」

    「神力顯紅色,能庇護一鄉一縣,並且能不擾民,就是縣級允許的正祀,但是縣令不許公祭,以免高祭低,流失氣運,國家也只給予縣級封號,封號與神力相當,才是正祭,加恩有損朝廷氣運。」

    簡單的說,如果神力原本只有縣級,朝廷加封更高的封號,就等於拿朝廷的氣運來提升鬼神的階級,王弘毅豈肯作這事?

    「神力紅中帶黃,才可出縣,不然就是越格,有損,不可提倡。」

    王弘毅當然清楚,神祇為了擴大自己的實力,提高自己的階級,都希望掙脫「祭不越望」的束縛,到外地建立行祠。

    所謂的「祭不越望」,就是祭祀的鬼神不許超過所在範圍,這限制了信仰世界神靈傳播的可能性。

    但是對於實力低微的神靈,大面積擴大信仰,就等於是yin祭,因為它根本沒有這樣高的神格來影響這樣大的範圍,所以祭祀時,大部分是索取,很少能反還恩典。

    這種行為是有損,而損失的,事實上也損失了朝廷的氣運。

    聽到這裡,素兒不由一陣莫名的恐怖,心悸得卜卜直跳,額上也滲出一層細細的冷汗,一陣慌亂不能自持,臉色變得異常蒼自,細白的手指握緊。

    她想不到王弘毅對這個理解的這樣透徹,她自己的神力,也就是紅中帶黃,按照這標準,勉強可出縣流傳。

    「若是色澤金黃,靈驗很多者,可由郡縣祭祀,列為郡級正祀,有大功者,才可立為省級正祀。」

    「這是從神力的角度上看,列為各級正祀的最初標準,但是朝廷自有貶褒。」

    「祭者,禮也,或者風調雨順有功一方,或者代表忠,孝,節,義,仁的鬼神,或者執司陰陽者,可由各級官府每歲親祭,以潛移默化傳播道德,輔助官府治民。」

    說到這裡,王弘毅一笑:「比方說,汲水龍女若是能調整風雨,就是有功一方,每歲就可由縣令親祭。」

    素兒聽著,才擦乾的冷汗,又滲出,不知道王弘毅是何意。

    王弘毅又說著:「神人共治,陰陽相濟,才可善政,這事實在非同小可。不過,對於yin祀,歷朝歷代絕大多數帝王都是持反對態度,並嚴加禁止。」

    「大燕成帝即位後,丞相上奏:所祠凡六百八十三所,其二百八所應禮,及疑無明文,可奉祠如故。其餘四百七十五所不應禮,或重複,請皆罷。成帝曰可。」

    「大紀皇朝禁斷yin祀,奸宄逃竄,詔諸郡國山川不在祀典者勿祠。大楚武帝建德三年五月,禁諸yin祀,非祀典所載者,盡除之。」

    「此等都是正理。」說到這裡,見素兒面如土色,王弘毅就說著:「這些事現在只是說說,若我能為蜀王,就有名分和地位治之。」

    「現在你只要觀察郡內鬼神,列出名單,以後自然有用處。」

    素兒聽了,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歡喜,只得應著:「諾」

    這是正本清源的大事,若是王弘毅能統一蜀中,又委託她辦理這事,她的權柄就遍於蜀中鬼神界,若能成功,她就同時有功鬼神界、民間、蜀王小朝廷,必因此事而提升位格,汲水元神必可長成,說不定還可以吞併周圍的分支,隱隱成為蜀中大龍神。

    至於治之於天下,她想都不敢想。

    正事說完,王弘毅讓僕人去搬了小炭爐來。

    王弘毅靜靜,只等著茶壺裡的水沸,水沸初絲絲大響,過會響聲消退,水面湧泉連珠,這時素兒就上前,提起茶壺,將水注入早已放置茶葉的茶盞裡,她又蓋上盞蓋,盞蓋有一小孔,可以透出淡淡茶香來。

    王弘毅靜靜的拿過,先聞了聞,素兒見了,受到了這肉體的影響,看上去,見王弘毅額面如鏡,發黑如漆,眸如寒星,心中暗想:「聽聞大燕太祖固是威儀不測,但是卻也沒有這等風度氣質。」

    王弘毅卻在沉思,二郡的氣運差不多就到頂了,當然開發的餘地也有些,但是就算開發到極點,也不過一個從四品的氣運。

    自己若是能奪取東益州六郡,似乎就可再改變一下名號了,畢竟定遠將軍這名號不太適宜了。

    人臣的話,一州之官,是州牧或者刺史、武將或是宣威將軍之類,但是作為人主,這些官號就不適宜了。

    應該以爵稱之。

    稱王是想都不想,王氣是紫氣,最起碼要得了深紫之氣稱王才適宜,淡紫也可以,但是就有些勉強了。

    青氣是公器之氣,國公就是深青之氣(藍),這公不是什麼雜牌郡公縣公,都必須以歷史上的國號才是正宗。

    蜀地就是蜀國公,這已經是建國立制。

    雜牌公最多是淡青。

    但是國號之侯,實際上也是淡青,按照現在王弘毅的情況,奪取了東益州六郡,就可稱蜀侯了,若是能統一蜀地,就可稱蜀國公。

    至於王號,還是這話,必須有著紫氣才可稱,不然就不但沒有好處,反而有些壞處。

    尋思著,卻說著:「據說王潔庭自現在已經有八個月,還有一個多月就可出產,你去看看,回來稟告我。」

    素兒應著:「是,我明天就去探望。」

    王弘毅便未再說話,只是慢慢品茗,靜過這段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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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神道(下)

    十一月初,秋意愈濃,天氣驟冷。

    即便是蜀地這種地方,在進入十一月後,溫度也會下降。

    將軍府早早便準備出過冬物件,再過幾天,便會一一發下去。縱然府中種的綠植較多,在進入秋季後,府中依舊蕭索氣息漸起。

    王弘毅此時身著一件厚袍,站在府邸小路上,望著不遠處已開始凋零樹木,目光似在注視著它們,心裡卻在想著另一件事。

    「這裡,還有那邊,樹木有死壞的,找人把它們收拾乾淨。」淡淡看一眼跟在身邊負責這幾院的副管家,王弘毅語氣平淡,卻帶有提醒意味說道:「莫要覺得老夫人好糊弄,就在這幾個月偷懶,將軍府裡可不養偷懶的僕人。」

    「小的知曉了,小的這便讓人去收拾」被王弘毅這番話說的臉色發白,副管家連連點頭說著。

    見此,王弘毅沒再多說什麼。

    這府邸管家的事,都是後奼女人的事,雖說這幾個月,宋心悠因有了身子而暫時交出管家權,但他直接出面處罰僕人,卻也不必。

    有些偷懶耍滑,還是待她重新掌家時,由她去發落吧。

    「嗯,知曉便好,你先退下吧。」揮手打發掉副管家,王弘毅站在那裡,繼續發起呆來。

    他繼續思索剛才心裡所想,沒有意外的話,只怕這一兩個月,宋心悠就要臨產了吧?

    過年時,自己就有了後裔了,這個認知,讓他的身體微微哆嗦起來,這種感覺不僅僅來自於自己,更來自某種身體的反應。

    「不過,心悠的身體是否已調養妥當了?還有胎兒的事,找來素兒問一下」想到這裡,王弘毅心裡想著,走回書房,同時找來僕人,讓他叫素兒到自己書房來。

    書房內,書籍種類繁多,都是派人收集著。

    王弘毅最喜看的,還是歷史,以及一些經典。

    王弘毅手持一本書卷,坐在桌案後面,低頭看著。

    沒過太久,門外素兒就來了,過年了,她也十七歲了,青絲烏黑,眉目如畫,穿一身罩坎肩的衣裙。

    素兒來到王弘毅面前,在幾步遠距離處停下來。

    先是恭敬的行禮,又恭敬問著:「表哥,您找我?」

    王弘毅抬起頭,目光落在素兒身上:「這時找你,沒有耽誤你的事吧?」

    「表哥的事,對素兒來說,就是最重要的事。」素兒直接了當的說著。

    聞此王弘毅笑意愈濃,盯著她,片刻說著:「素兒,你這段時日辛苦了,若非有你,夫人只怕會遭不少罪。」

    素兒在聽到王弘毅說著這個後:「表哥,照顧夫人,這是素兒應該做的事情。夫人平日裡待素兒很好,可沒少疼素兒,現在素兒能為其解除些痛苦,這是素兒的榮幸。」

    不得不說,素兒還是滿會說話。

    王弘毅聽完,臉上笑意倒真了幾分。

    想到之前所想,又問著:「經過你這段時日的調理,她本來有些虛弱身體,已好了許多,依你來看,在臨產那日,她可會有危險?這府邸可有什麼不妥?」

    說完,王弘毅便盯著素兒,等待她的回答,雖然他望氣觀看,府邸裡已經乾淨之極,現在府第上空,已經隱隱有著赤氣縈繞,論真的等級,當然和一些神靈還不能比,但是貴在凜冽陽剛,而且浩大。

    龍氣本是王制所化,最是講究統治和殺戮,惟我獨尊不容外法。

    神靈也許能量層次高些,但一旦落入羅網,必會消磨掉——和數十萬臣民的氣對抗,又有多少道行法力可以消磨?

    素兒立刻應著:「表哥,這幾個月來,夫人的身體已是調養的很好了,肚中孩子更是非常康健,至於府第已經清理的乾乾淨淨,不會出現那種事,請表哥放心。」

    宋心悠早已被調養身體很不錯。

    宋心悠自從在懷孕六月後,害喜情形越發嚴重,素兒在王弘毅允許下,常常陪伴在宋心悠。

    這位表小姐的本事,宋心悠不得而知,可這照顧人卻是極為了得,比宋心悠身邊幾位嫁人前精挑細選陪嫁過來的僕婦還要懂。

    每一天清晨,素兒會陪著宋心悠緩緩散步一會,並且在飯前,都會給宋心悠送一杯甘甜醇美的泉水,不冷不熱,正好入口,喝下之後,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她總會覺得通體舒暢。

    這是素兒特意尋來城中水質的水,對普通人的身體也是有一定好處,對宋心悠這種情況尤其好。

    素兒是龍氣所化,汲水河龍女,自是知道如何利用水來增加普通人的生機。

    每天,她盯著宋心悠喝完水,才帶著十五歲以下年紀的稚齡侍女去花園裡採集花瓣,每一天新鮮露水,調製成花茶和凝香,給宋心悠來用。

    宋心悠的僕婦傭人,卻被責令禁止塗抹香料,務必保證每一天都清爽乾淨。

    說起來,宋心悠也覺得有些奇怪,雖是些普通物件,可但凡經過這位小姑子之手,總會出現些意外效果來。

    這位表小姐調製出來的羹粥,就是比別的人做的味道鮮美。

    吃過精心搭配的早飯,素兒便會陪著宋心悠在主院內隨意走走,或是陪著說說話,講講外面的趣聞。

    這日子過得的確不錯,宋心悠對素兒的感觀,已從最初略有的敵視,到後來的淡然視之,變成現在的關係不錯。

    趙婉也是時不時的過來請安,與她聊一會,說說趣事,二人不可能真親姐妹,但比起你死我活,已是強上太多,宋心悠很滿意趙婉這種只做自己本分,不向外亂伸手的性情,許多事情上,也樂意表現出大度正室的模樣。

    「如此甚好」聽到素兒這番保證,想起報告,王弘毅心中微喜,說著。

    「對了,你去看了王庭潔沒有?」想到一個人,王弘毅目光轉向西面方向,說著。

    「表哥,昨天去了一次,據說是她上香了,沒有碰到,今天我立刻就去。」素兒垂首說著。

    她自然知道王弘毅關注的誰,肚子裡的李家遺腹子。

    見王弘毅沒有其它話,素兒說了幾句,就告退離開王弘毅書房。

    出了書房,素兒就吩咐著僕人準備,片刻後,又請示了老夫人,老夫人心善,知道她探望王潔庭,歎息了下,吩咐帶上一匹綢,一些銀兩。

    素兒答應著,她帶著丫鬟,上了一個馬車,到了門口出示了令牌,就出門而去。

    一刻時間,就到了梅花胡同,就尋到了一處住宅。

    這住宅面積很大,環境很是雅致優美,卻是當年李家購買裝飾,李家族滅後,這住宅本是抄入,後來又賜還了。

    到了住宅,敲了門,就有一個婆子出來:「誰呀?」

    「我是素兒,奉了老夫人的命,前來探望。」素兒很是聰明的說著。

    見到素兒,知道來意,這個婆子看上去五十歲左右,帶著她,來至主屋門前,賠笑的說著:「表小姐,大小姐便在裡面,您進去吧」

    朝這婆子點點頭,素兒進了主屋大廳。

    這大廳裝飾和李家在時一模一樣,並無掉價,並且一股淡淡清香瀰漫於鼻間,乾淨典雅,由於隨時可能生了,王潔庭並沒有迎接,只是躺在軟塌上。

    她周圍還有幾個丫鬟和婆子伺候著,經過這樣長的時間,她們已經看不見敵意,只有認命了。

    素兒有些佩服起王弘毅的胸襟。

    她清楚,上次抄家,沒有殺王潔庭帶著的丫鬟和婆子是關鍵。

    如果換上了其它丫鬟和婆子,別說暗中下毒手了,就是扣克和冷遇,關鍵時讓她喝些涼水都可能出事。

    就算大人沒事,嬰孩也保不住。

    因此發派原本的丫鬟和婆子,這的確是非常大的寬容,有著她們,王潔庭和她的孩子才能活下來。

    而維持開支的,又是一千畝地,這真有些泱泱主君風度。

    不過,就算懷著李家遺腹子,她還是王弘毅的妹妹,也許血緣上沒有,但是宗法上絕對是親妹妹,如果當初殺了,是一回事,既然恕了,就不能讓人說閒話。

    素兒目光落在倚窗而坐的女人身上。

    由於會見的是女人,又為了孩子,穿著寬鬆的衣服,肚子很大了,就算如此,容貌美麗,風鬟霧鬢,也是美女。

    不過,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她身上雖然散了大半,依舊存在的那種讓素兒非常敏感的貴氣——哪怕她現在已經落魄至此

    見素兒進來,王潔庭淡淡看一眼,說著:「原來是表小姐,何事?」

    「大小姐,老夫人派我前來看看。」素兒輕輕走過去,在王潔庭身邊坐下,靜靜的看著她。

    後面丫鬟將禮物拿過來。

    王潔庭淡淡的表示感謝:「多謝老夫了。」

    說著,也並沒有多少話說,不過素兒她來也不是來與對方聊天,只是觀看下氣色,在她的眼中,眼前女人的生機很旺盛,腹裡孩子也一樣,可見沒有夭折或者死產的命——假如不陷害的話。

    而且隱隱之間,還有著紅氣縈繞,這說明這孩子還有著龍脈的餘氣。

    只一會工夫,素兒起身要告辭。

    「怎麼剛來,便要走了?」身後響起淡淡問話。

    素兒回過身,笑盈盈說著:「我只是過來看看大小姐身體如何,見你很是康健,便放心了,我又要回去稟告老夫人了。」

    見王潔庭平淡的表情,素兒又認真說著:「本來節度使想派產婆,老夫人聽了,阻止了,這些銀兩,是給您花費,自己尋個好產婆,這生產,可是一關啊」

    說著,轉身離去,只留下王潔庭若有所思的神色,這話就是說,王弘毅方面,沒有在產嬰時動手腳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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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產子(一)

十一月十二日,王弘毅照樣起來,穿上寬袖長袍,頭戴銀冠,足踏木屐。

    木屐,華夏傳統的是兩齒木底鞋,走起來路來吱吱作響,經過了三千年的改造,現在木屐已經發展到了二層。

    夏天就無所謂,但是天冷了,就用內外二層,外層木底,內在用帛布,甚至類似於千層底一樣保暖,已經能滿足需要了。

    當然普通百姓裡面就裹著草編了。

    洗完擦面,吃過草點,到前面大廳會見,這時天色有些陰沉,寒風徐徐,才走了一半,迎面一個侍衛上前,隔了幾步就行禮:「將軍,有事稟告。」

    王弘毅停了下來,問著:「何事?」

    「將軍,大小姐今天早晨,已經要臨產了。」這侍衛報告的說著。

    「哦?」王弘毅聽了,心情很是複雜,怔了片刻,說著:「你去稟告老夫人和夫人,由她們處置。」

    「是,將軍。」

    半小時後,宋心悠坐在窗前,手裡擺弄著嬰兒衣裳,心思早飛遠了。

    自聽說王潔庭臨產,一直到現在,得來的消息,都只是在進行中。

    撫摸下自己的小腹,宋心悠皺了下眉。

    老夫人並沒有派產婆去,只是派了人在外面照顧,同時傳達消息,據說是王潔庭自己請的有經驗的產婆,裡面又有她的丫鬟和婆子照顧,宋心悠心中卻有些憂慮。

    這和感情深厚關係不大,只是同為即將臨產孕婦的感覺。

    「夫人,夫人……」侍女綠影匆匆進來,給宋心悠行禮後,臉色不太好看的說著:「夫人,大小姐怕是不太好了,從凌晨前開始,到現在孩子還沒有生下來,據說是胎位不正,幾個產婆都束手無策,怕是也沒什麼辦法。大小姐一開始還嚷著要生孩子出來,後來,連力氣都沒有了,再這樣下去,怕是……」

    站著的蘭姨愕然的瞪大眼,看向自己小姐,立刻斥責的說著:「胡說,這些話,也是你能說的?再亂說這些,撕爛了你的嘴。」

    綠影嚇的連忙垂首站好,不敢再多說一句了。

    宋心悠一直低著頭,抬起頭時,臉色的確不太好看。

    無論多尊貴的女人,這產子,特別是第一個孩子,就是鬼門關,她豈不產生同病相憐的感覺?

    見自己貼身侍女的模樣,心下一歎,壓低聲音問著:「你怎麼知道?將軍和老夫人都知道了嗎?」

    綠影點點頭,輕言細語說著:「這件事,府裡都知道了,自然早就驚動老夫人和將軍了,老夫人顧不得了,派了府中好幾個有經驗的產婆和醫官過去,不知道能否將人救回來……」

    對此,宋心悠卻是明白。

    王弘毅與王潔庭是親兄妹,雖之前的李家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不會有兄慈妹恭,但基本的宗法規矩還是要有。

    王潔庭死在難產,一屍二命,哪怕不是王弘毅動的手腳,也會有些人造謠出來。

    王弘毅是何等聰明,怎會在這種事情上出紕漏?

    即便真的要王潔庭死,也絕不會選擇這種敏感時期,以後有的是機會。

    這一點,宋心悠自然是明白。

    就在這時,又一個婆子匆忙而過,外面雨點劈啪落下來,進來了,就行禮:「不好了,醫官看了,說是要保小孩還是保大人,想別保孩子了,結果大小姐聽了,不知道啥來的力氣,拚命不肯,說拼了自己這條命,也要讓孩子生下來,最多娘和孩子一起死。」

    宋心悠聽了這話,震得心中一悸,她很久沒有說話,隔著玻璃望著晦暗下雨的天穹,許久,才幽幽說著:「哎,她也是個狠心的人。」

    蘭姨與綠影聽著,連忙勸說,宋心悠卻感同身受,說著:「我去看看大小姐。」

    「我的大小姐,這時可不能讓咱的人靠近,您這也是懷著身子的人,若是她順利產子,派人賞點東西過去還可以,現在她這個樣子,萬一沾染了晦氣回來,對您對少主都是不利!您便是不為您著想,也該為孩子著想,再說,外面還下著雨呢!」

    聞此,宋心悠只得作罷,撫摸著自己小腹。

    前段時間,她還在暗想素兒是不是大驚小怪,對她衣食住行以及心情,控制得太過謹慎和嚴格。

    現在看來,果然是要小心謹慎,女人產子,果然是鬼門關。

    書房中,虞良博和張攸之在稟告。

    「主公,統計都出來了,現在形成的格局是一年一麥一稻,今年的開墾也完成,各級正兵、精卒、上卒、甲士的賞田都已經發了下去,恩戶都是萬分感激將軍的仁德。」張攸之說著。

    王弘毅聽了大喜,雙眸炯炯,說著:「這還不夠,令現在開始到過年,軍隊就輪流回家探親,安排精卒、上卒、甲士的假期在新年之間,務必要使他們能親身感受。」

    「將軍思略高遠,實是天賜英明!」張攸之聽著,說著:「如此一來,軍心就徹底穩了。」

    虞良博也說著:「古人說,上下同欲者勝,這是制勝之道,將軍先立於不敗之地,以後攻伐,就是有道伐無道,沒有不勝的道理。」

    張攸之更是字字擲地有聲:「主公,藥過老過嫩都不行,新年一過,就是恰到好處,臣以為,明年就是大舉用兵之時。」

    「說的有一定道理,不過來年還需要看情況演化。」王弘毅說到這裡,頓了一頓,說著:「你們兩人辛苦一年,官職太低了些,過了新年,都晉為正八品秘書郎吧!」

    見兩人磕頭要推辭,王弘毅擺手阻了,皺眉緩緩說:「這提拔雖然快些,但是還是有規矩,來年若能一舉拔了杜魏二鎮,我就要建立中樞,這名分不能太低了。」

    兩人只得謝恩:「多謝將軍。」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稟告,要求見。

    王弘毅喚著:「進來!」

    進來的是婆子,她磕頭說著:「將軍,大小姐難產,到現在還沒有生出,怕是要不行了!」

    這消息並未帶給王弘毅愉悅,他皺起眉來,讓兩人退下,就立刻吩咐的說著:「傳素兒到我這裡來。」

    不一會,素兒來至書房門外。

    「表哥。」

    「進來,我有事問你。」

    王弘毅沉吟片刻,問著:「聽聞你善於占卜,大小姐這次怎麼樣?」

    「是,表哥,您是二郡之主,若是您無意擦手,結果我已經佔了,大小姐這次一定會產下孩子。」

    「是嗎?這便好!」王弘毅這樣說著,語氣很是平淡。

    王潔庭是幼鳳命格,別說現在,就算是當了蜀王,也有一定意義,可就算這樣,這一世眾人的人生軌跡,已經越來越大。

    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王弘毅想起了上一世素兒的傳說。

    可是,現在素兒是不是前世的素兒,這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老夫人,大小姐怕是不太好了……」自然有人將消息告之於老夫人:「醫官想保了大人,她卻拚命不肯,要死一起死。」

    老夫人歎息了一下,沒有說話。

    「婆婆,您也莫著急,大小姐不會有事!」趙婉忙扶著老夫人坐好,溫言安慰著。

    在媳婦攙扶下重新坐下,老夫人歎息著:「說起來,也是個苦命的孩子,攤上這樣的夫家,受了連累。」

    但也僅是一聲歎息,說到底,王潔庭,既不是自己女兒,又非自己兒媳,能予以關心已是難得,足可以說明老夫人心善了。

    不過就在這時,又有一個婆子興沖沖的趕過來:「老夫人,生了,一個男孩,母子都平安,撐過去了。」

    老夫人頓時一喜,說著:「哎,祖宗庇護啊!」

    這消息傳給了宋心悠,她正在繼續繡著,聽了這話,吩咐:「派人送些補品過去。」

    隨後,宋心悠暗暗祈禱:「祖宗神靈庇護,我也能順利產子。」

    剛剛回到自己院中的趙婉,同樣吩咐下人賞了東西過去。

    在這件事上,將軍府兩位夫人態度一致。

    書房,接到消息的王弘毅,眼眸中有些複雜,轉過臉,隨口說著:「素兒,你可願同我一起過去一看?」

    素兒知道,這不是詢問,是命令,忙恭敬說著:「素兒願往。」

    「那就走吧!」

    令親兵侍衛,乘馬車而去,實際上這裡距離不遠,一刻時間後,就到了。

    王弘毅當下令人將初生嬰孩抱出來看一眼。

    這時,王潔庭昏迷不醒,婆子猶豫了片刻,終不敢違抗,一個被裹得嚴實的嬰孩,抱了出來。

    王弘毅並沒有接手去抱,只是凝神一看。

    只見這嬰孩初生,絲絲赤氣,正在此子身上縈繞著。

    望著此子,王弘毅半晌無言,前世今世的恩怨在心中縈繞著,想起十年囚禁,也想了十年不殺。

    「我們回去吧!」半晌後,王弘毅開口說著,走了幾步,想到此行意義,王弘毅吩咐一個近衛說著:「你這就去庫房取些人參,一百兩銀子,賞給大小姐!」

    「諾。」近衛應著。

    王弘毅不再多說什麼,更未再此地停留片刻,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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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產子(二)

    外間的雨小了些,卻起了風,打得窗上水珠淋漓流下。

    咒禁司的院子,可沒有玻璃,這風雨一打,明天又要把窗紙再糊一次了。

    「來,今天我帶來了二屜小籠包子,兩隻燒雞」通玄回來了,二人就在小桌上攤開,又取出一碟子花生米。

    炭火小爐上,就把一壺酒放上,一碟子花生米。

    通玄脫了身上外袍,掛在牆上,取來溫著的酒,自斟了一杯飲了,頓覺一股暖流,不禁說著:「好酒」

    平真將油紙打開,笑著:「這酒的確不錯……看過了小孩了?」

    通玄先沒有說話,就用手拈捏了一粒花生米放進嘴裡,又撕了一隻雞腿。

    這個世界的煉氣士可沒有一定吃素的規矩,就算是和尚也可用「淨肉」。

    吃用了幾口,通玄微微一笑,說著:「看了,算了時辰,看了本命,這嬰孩嘛,先天本命還是有著,只是這個年紀,十七八年後早過了天時,以後說不定可以混個伯侯,當官說不定可以郡州——誰說的準呢?」

    平真沒有說話,外頭的雨淅淅瀝瀝在不住地下,打得瓦片作響,良久,平真又問著:「沒有啥特殊了?」

    「沒有,話說鬼神都是極聰明,這擺明了車馬沒啥多少機會,又有多少大福大德的人肯投這個胎?」通玄歎息一聲,目光幽幽盯著燭火:「倒是將軍夫人的胎兒,怕是有大德肯轉這一世呢」

    平真吃驚看了一眼,說著:「哪如何是好?」

    通玄默然良久,說著:「府中有龍女在,又有赤氣籠罩,小德小靈是進不了,既如此,就看著吧,看到時候是怎麼回事。」

    平真喝著酒,吃著雞,臉上泛起紅暈,眸子閃著晶瑩的光,又問著:「你就這樣看好了王弘毅?」

    「不看好不行啊,這些時日,赤氣不斷凝聚,與府第之上,已經凝出猙獰赤虎之狀,這是要動兵的預兆。」

    「我專程又去了杜鎮,鎮帥杜恭真雖然也是一方名將,但是還是白虎狀,格局就低了一層,看樣子不死就降,斷無阻擋之理。」

    「魏存東呢?」

    「魏存東佔有三郡,又有著蜀地首府,可是卻反而透著黑氣,黑赤虎形,這是大凶之兆啊」

    「黑赤也未必一定是凶兆吧?」

    「黑灰或主造反,或主敗衰,被這灰黑纏繞,必是橫禍或者喪事的凶兆,其危危若朝露,已經很難改變了,若是預料的不差,不但此人會兵敗而死,連族人也會誅連。」

    平真咀嚼著通玄的話,歎的說著:「這樣一來,東益州就定了?」

    「這是很粗淺的道理,東益州本身蜀地精華,一定了,西益州還能反抗,東西益州一得,龍劍狹窄之地安能抵抗?」

    通玄說到這裡,又說著:「我專修望氣,現在王公周圍,別看有些人不起眼,可都是懷荊山之玉,含靈蛇之珠,都是命世的文臣武將,現在羽翼已經初豐了,請拭目以待——三年內不平蜀地,我也不必預測了,你挖了我眸子去」

    平真站起身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歎的說著:「你說了我還不信嗎?難怪你說要看看著胎兒的來歷。」

    「對,這胎兒很關鍵,我等都是凡人,看不得天機,但是可以根據這個來觀看,若王弘毅真有成鼎之望,這嫡長子轉世必是不凡,反之也一樣。」

    「師兄,對這些我不是很清楚,你說說。」平真連忙為通玄斟酒。

    「紫青二色不太可能轉世,它們都獲得了正果,位於眾神之上,要知道投胎轉世,可是有隔世之迷。」通玄想了想,就說著:「最大可能是金光和赤光,這是一,其次就是光的強度,若是只如火球,就還不算大,若是如太陽一樣徹照夜空數里數十里,就是大德了。」

    「太祖,母張氏,夢日墜於庭,生於洛陽,赤光繞室,體有金色,三日不變。既長,容貌雄偉,器度豁如,識者知其非常人——《燕史本紀》」平真略一點頭,就讀著,這實際上是本朝(大燕還沒有滅)的太祖記錄。

    「子以父貴,父以子貴,都一樣,都可以表現出氣數,這等事我要記錄下來,並且交給師門記錄,這是大預兆,若真有紅日投懷,我們必要傾全力扶龍廷了。」

    通玄一面吃著,口中答著:「現在王公雖然羽翼初豐,不過能到卿相,僅有二人,再多幾個就成氣候了,甚至不必看嬰孩就知道。」

    「不過,世子臨產的日子靠近,周圍多的是骯髒東西,它們也想靠近,沾染福氣,可這怎麼可能」

    「那現在怎麼辦?」平真問著。

    「沒什麼怎麼辦,先看著,別忘記了,府邸還有龍女呢?」通玄露出一絲微笑,說到這裡,就閉口不語。

    這半個月,將軍府內很是平靜,府邸裡最忙碌的人,反倒是表小姐素兒。

    她這幾日一直在忙。

    王弘毅交給她的任務,是清除掉府邸周圍最近驟然多起來的髒東西。

    作為咒禁博士,這事的確是她應負責的範疇。

    幾天忙下來,素兒的心情惡劣起來,實在是因為,這些髒東西來的數量太多,光靠幾人這麼清除,很難弄乾淨。

    最後,她不得不忙著製造咒符,用這些來暫時壓制府邸周圍的陣陣騷動。

    這一天,天剛濛濛亮,素兒推開木門,一陣冷風襲來,她不僅不冷,精神一振。

    外面剛剛從廚房回來,提了食盒的侍女茜兒凍的小臉發紅,見素兒出來,就急忙迎上去:「表小姐,您這次又是幾天沒出門,這樣可不行,身體總這麼熬著,會出事。」

    「無事,你這小妮子,就不要為我擔心了。我的事情,我自己明白」素兒笑笑,溫言打斷了自家侍女的抱怨聲。

    由著茜兒扶著她回房,熱水熱毛巾舒舒服服地擦了臉,這才看向旁邊的食盒。

    「今天前面灶上做的是什麼?」雖然自己手藝也不錯,她多少有些疲倦,自是不想自己動手。

    「是肉羹粥,小姐。」茜兒回答的說著:「要不要來一碗?最是暖胃了。您剛出來,暴飲暴食可是不好,還是先來一碗粥墊一墊吧。」

    說著,已是小心翼翼的盛出一碗,又擺出幾樣小菜,給素兒端過去。

    素兒小口小口地喝了,覺得胃裡暖洋洋,倚在榻上,隨手取過一杯泉水喝了下去。

    泉水一入肚,立刻便有了些睡意,素兒歪在塌上,對旁邊侍女吩咐說著:「我小睡一會,莫要叫我起來……」

    見自家表小姐聲音漸弱,侍女僕婦不約而同地放輕了腳步,落下帷幔,關好門窗,緩緩退了下去。

    不知怎麼回事,恍惚間,素兒從塌上起身,向外走去。

    看向四周,發現所到之處,都是迷茫,更加看不到僕婦身影。

    她皺下眉,下意識感覺不對,隨即,就受到某種力量牽引,一直向前走去。

    一直走到一處空曠地,她才停下腳步。

    抬起頭,在她的面前,天空中,出現了大片火燒雲一般的霞光。

    在火燒雲之間,有一個太陽照耀著,這太陽赤紅,照耀四方。

    素兒在這個時候,意識不明,卻未忘記自己身份,面對這個,不由一驚,不知是該前進,還是該後退。

    只是瞇起眼眸,緊緊盯著。

    「汲水龍女,吾即將臨世,日後,要蒙你多加照拂……」一個深沉聲音,在耳邊轟然炸開。

    素兒摀住耳朵,連連後退幾步。

    再抬頭時,這個太陽,已然變成一條紅色的蛟龍,一對龍眸,此時正盯著她。

    它的位格,在素兒之上,素兒連連後退。

    「即將臨世?莫非說的是……」素兒看著眼前的蛟龍,突然想到自己最近一直在忙碌著的事,心裡忽然清明起來。

    於是,眼前景象頓時消失不見,迷迷糊糊,她繼續睡了過去,這一睡,就從日初升睡到了天將暮。

    素兒再次睜開眼睛,起身沐浴更衣,吃過小點心填了肚子的時,平真和通玄二人,已在別院等候多時了。

    兩個人在等素兒發佈著今天的任務。

    「……今天與前兩天一樣,清除府邸中以及府邸周圍的髒東西。」素兒品著茶,對面前二人說著:「這事,你們也清楚,夫人臨產在望,雖然它們不可能轉胎,但是也有不少麻煩。」

    「清除這些,對你們來說,並不難,二位想必不會將這種任務,當做尋常小事,對了,除了清除府邸周圍髒亂力量,還有府邸西邊,有幾戶人家,家裡有著老人病著,依我看,實屬不詳。」

    「按照老夫人的吩咐,你們去帳上取五十兩銀子,讓病人臨時遷移出去。」說著,素兒就拿起了一張紙,這是去帳房的憑單。

    「五十兩?」

    素兒看著平真和通玄的表情,奇怪說著:「怎麼?太少了?」

    「沒有……」恰恰相反,是驚奇居然花費這樣多,將軍府居然拿這些銀錢來辦這件事,而不是行政命令,平真與通玄在心裡感慨著。

    片刻後,通玄就已經回過神來,笑了笑:「我二人這就去辦此事。表小姐還有其他吩咐嗎?」

    「哦,沒有,今天只這些任務。」素兒說著。

    「我二人便先告退了。有事,表小姐再通知我們」說著,平真和通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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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產子(三)

老夫人高一腳低一腳在蔓荒無人的蓬蒿中穿行著,越過一段亂葬崗,這片鄉土荒蕪著,看不見多少人,灰濛濛。 ~

    她提著一個燈籠,這燈籠照亮了周圍。

    這時,似是下雨,她擦了擦滿是雨水的前額向前眺望,遙遙隱隱,有著房屋。

    她想避雨,就朝著這裡走去,走近了,發覺是一個院子,面積很大,卻是闃無人聲,只是隱隱傳出誦經之聲。

    她來到了門前,就想敲門,就在這時,突然之間,本來沒有人的院子,一下子出現了數十個人,看起來都有些熟悉。

    就見二人上前,老夫人突然之間一驚,怔怔看著,一人眉目非常熟悉,卻是以前的丈夫,還有一人也有些熟悉,正是死去大帥。

    大帥滿面是笑,接過了燈籠,說著:「終於來了。」

    就在這時,這燈籠發出刺眼的亮,徐徐升起,照的滿院是光,老夫人忽然一陣眩暈,猛的一驚,片刻,才發覺自己躺在窗上。

    外面的確在下雨,老夫人抬了一下頭,還覺得暈眩,又臥倒閉目養神,暗自掂掇:剛才這夢是什麼?

    這時,還是半夜,絕大多數人早早入夢,不過貴家不一樣,有著碧紗櫥和「中間」。

    碧紗櫥,它分固定的,和活動的二種。

    地球上宋代的女詞人李清照《醉花陰》:佳節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

    碧紗櫥固定的款式,就是隔沙門,也就是把房中隔出一小間來,用細微孔的青紗隔離,可以避蚊蟲。

    活動式就類似於帳篷,夏天張開擺在室內或園中,坐臥在裡面,可避蚊蠅。

    老夫人睡著碧紗櫥,「中間」,還是臥室內,卻是丫鬟和婆子所睡,非常靠近,一喊就可以有聲音。 ~

    當下老夫人就喊了一聲。

    外面伺候的是一個丫鬟,她叫雪燕,還有一個是婆子,叫珍珠。

    珍珠這人心地純良,克盡職任,又年紀大了一些,睡的不安穩,聽見聲音,立刻醒來,悄悄進了碧紗櫥,問著:「老夫人怎麼還不安睡?」

    老夫人就說著:「作了個夢,現在幾時了?」

    珍珠忙說著:「現在寅時呢,還沒有到卯時,要不要我喊人伺候著?」

    老夫人連忙說著:「罷了,此刻夜還深,明日也不遲。」

    說了幾句,又命珍珠回去歇著。

    不過老夫人就沒有睡著,捱到天明,她起身穿衣,就吩咐的說著:「看素兒有沒有醒了,醒了就叫到我這裡來。」

    這時,天雖然亮了,但是細雨朦朧,灑在了竹林中,素兒已經起來了。

    素兒自領了咒禁博士的差事,就有了習慣,洗了臉,就讓丫鬟撐著大雨傘,巡查著整個府邸。

    外面的雨不大,但是趁著風,還不時落在臉上,涼絲絲的十分受用。

    素兒似是很悠閒的散著步,不覺已經走了半路,此時剛剛天明,遠處還看見燈籠,細雨在微風中絲絲落下,翹翅飛簷矗在空中,這時已經人影幢幢,來來往往都是干早活的僕人和丫鬟。

    這些人,真是無知便是福,想到了昨天記的夢,素兒也癡了、怔了!

    其實素兒平時睡覺,是沒有夢,因為她本身就是神靈,能吸引著她,又上夢,自然豁然領悟,不必深思,就已經清楚,這是有一個強大神靈想轉生。

    凡沾染天地之運數出世,必會影響到相關之人,自己此時在這裡,怕是不能避開了,和這王家的牽連,越來越深了,只是不知道,走到最後,是大福還是大禍……

    抬起頭來,就看見赤氣籠罩全府邸,赤氣外,一般人看起來是暗淡的天色,這時看起來,是大團大團的黑氣,在上空扭曲變形盤旋不去。 ~

    聲聲哀號,落在素兒耳中,旁人卻聽不到。

    素兒抬起頭,注視著它們,眉頭皺著,很有些不太滿意。

    自夫人就要臨產後,將軍府上空出現的神鬼之氣,就越發多起來,它們在等待著,加上這時,還沒有稱侯稱公稱王,沒有百神庇護,無人顧及它們,越發凝聚的多起來。

    當然,它們不敢靠近赤氣,有一些不小心落下,就立刻被赤氣本能的包圍,只聽滋滋數聲,就被消滅。

    「真是一群貪婪之輩,平時也就罷了,這時,怎麼可能讓你們繼續在這裡搗亂?這也是你們能窺探的?」

    這些鬼神都是希望投胎,而享大福大運,可這時豈是這樣簡單?

    「表小姐,您說什麼?」

    「哦!……沒什麼!」素兒一下子從幽思中喚返轉來,方知自己已經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前,剛才竟然喃喃自語,快說了出來,自失一笑。

    就在這時,珍珠正巧出來,看見了,驚喜的說著:「表小姐,您正好到這裡?快進來,老夫人正想尋你說話呢!」

    「什麼事?」素兒問著。

    「老夫人沒仔細說,似乎昨天作了什麼夢!」珍珠就帶路,當到了裡面時,就看見一個丫鬟正跪在炕沿邊,給老夫人捶背,有一搭沒一搭說著閒話。

    素兒進來,此時深秋,又下著雨,已經生了火,一進便覺得熱烘烘,忙行禮:「老夫人,您可好?」

    老夫人讓丫鬟退下,呵呵笑的說著:「素兒來了,快坐下,我怎麼不好,一直享著兒子的福氣,尋你來,是為了件事,我昨天做了個夢!」

    素兒笑了笑,欠身說著:「不知老夫人作了甚麼夢?你有著表哥這個兒子,這夢必是吉利的,說出來讓我也歡喜歡喜。」

    老夫人笑的拍了她一下:「你就會說好話,我夢見孤零零一人,高一腳低一腳在蓬蒿中穿行著,還經過了一段亂葬崗,到了個院子,面積很大,一敲門,就一下子出現了數十個人,還有二個在前面,一個是我以前的亡夫,還有一人是老帥。」

    「老帥笑的接過我手中的燈籠,說著:終於來了。我記得這時燈籠突然之間升起,光亮的很,照的滿院是光,我就醒來了,素兒你會解夢,你給我說說。」

    「這夢是吉夢,這就是所謂光照先人。」素兒一聽,就露出了喜色,她娓娓道來,說著:「所謂的光宗耀祖,就是這個。」

    「大凡人得官位名聲,就能透過幽冥,照到了地下的祖先身上,能解脫祖先的貧、寒、饑、病眾苦。」

    「所以一人成事,祖先也得福,如今老夫人夢到帶著燈籠去祖宅,又照耀滿宅,這本是貴達之兆,表哥原本就已經富貴,這是進一步發達的預兆。」

    這話說的,頓時使老夫人非常開心,立刻喚了人:「來,弄些早膳,今天一起用了,我們也說些話。」

    素兒低下頭,含笑不語,她很會討好著老夫人,而老夫人對她也越來越寵愛。

    早點後,素兒就告辭,向著宋心悠的院子行去。

    「呀,雨變成了雪了,這可是好兆頭!明年定然會有好年景!」一路向著院子而去,耳邊時不時便會響起丫鬟的驚喜聲。

    到底是今冬第一場雪,下起來,格外的吸引人注意。

    連身體變的臃腫、行動不變的宋心悠,此時也瞇著眼眸,望著窗外落雪,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素兒來至她身邊時候,見到的便是這副景象。

    「夫人,最近是否覺得身體有何不同?」來到宋心悠身旁站住,素兒陪著她看了一會兒雪,問著。

    「呵呵,倒沒啥不同,只是……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出來,我卻能感覺的到。」宋心悠低下頭,撫摸著小腹,面上帶著母愛神光,說著。

    這一層母性的神光,使素兒寂然。

    來到這世間這樣久,做的事情也總能盡善盡美,素兒還是無法體會到,這種被稱為母愛的感情。

    也許是因為,她一出世的時,就是自沸騰的水中,誕生出靈識吧!

    轉過,看著宋心悠美麗的側臉,不可否認,這個女人很是美麗,此時帶著母性的光輝,更是笑的幸福和期待。

    素兒目光落在窗外飄蕩下來的雪花上,想起了剛才的話。

    的確,她沒有母親的預感,但是她從外面騷動的那些鬼神就可以知道,孩子出生就在很短時間了,不然它們沒有這樣激動。

    「按照我的推算,臨產便是這幾日了,夫人,你可要多加注意些。」素兒提醒的說著,說到這裡,嫣然一笑:「不過不要緊,這幾天我都會看著您。」

    「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肯定是男孩。」素兒回答的說著,心中暗想:「不然豈有紅日托夢這一說?就不知道將軍本身,有什麼感應了。」

    這時,王弘毅啥感應也沒有,正在批閱著公文,累了,就休息一下。

    不過,他也看見了赤氣外的那些力量,在他的眼中,沒有具體的鬼神形態,只有一團團一絲絲灰、黑、白的氣,偶然也有些同樣赤氣的存在。

    王弘毅看了看,不由皺眉,不過轉眼之間,就展開眉,這些事在他看來,都是小事。

    書房中,又煮著茶,瀰漫著茶香,又嗅到一縷裊裊幽幽升空的香氣,他啞然一笑,繼續批閱著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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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產子(四)

一陣聲音,外面傳報,水師第一都尉張范直,前來拜見。

    王弘毅一時沒言語,外面的雪片片打在了玻璃上,片刻,王弘毅說著:「進來。」

    ,,臣張范直拜見主公。,,轉眼之間,一個男子進來磕頭。

    王弘毅只微睨了一眼,就笑的說著:(,起來,坐著。」

    張范直再起身,婁了下來,雖然只坐了小半屁股,卻挺著筆直。

    王弘毅這才仔細打量張范直。

    說實話,第一次會見,有些失望,雖然經過了打理,但是臉色憔悴,使王弘毅簡直懷疑是不是找錯了人。

    現在看來,似乎脫胎換骨1年紀三十,身軀又高又壯,黑紅臉膛,留著鬃須,濃眉大眼,精滿氣足,王弘毅就笑著:「好一條水軍壯士,你水師練的怎麼樣了?,,

    「稟大帥,挑選水師的苗子不好挑,費了老大工夫,不過現在已經差不多了,待到明年,就可用兵了。,,張范直爽快的說著。

    雖然只有六衛,但是他卻是長官,這幾個月來,當真是滿身精力,精神振奮,又找回了當年縱橫大江的豪氣和本事。

    「明年,水師再擴二衛,達到三衛,你好生練兵,話說,以後遇到了荊州水師,你打不打?」

    現在荊州水師大都督那平原,日後可是佔領著整個荊州,膽敢稱楚王的存在。

    按照原本歷史,鄧平原上任第二年,就爆發了武陵之戰開始制霸荊州,不過,他的水軍大將張范直,可是被自己拉來了。

    仔細觀看著張范直,只見此人金黃色的本命氣,卻也不聳很高,可惜的是,前世自己囚禁,獲得的消息實在不多不知道這人是不是鄧平原的重要大將,是不是起關鍵性作用,如果是只怕鄧平原運數會受到影響。

    當然,王弘毅也清楚,命格和才能並不等同,比如薛遠之才,就不是縣令能局限,可他的命格連縣令都當不到。

    ,,臣現在是主公的臣,主公要我打哪裡就打哪裡。」這時,張范直聽了這話,立刻應著,亂世割據,哪有不打的?

    王弘毅聽了,哈哈大笑,片刻後頓著,說著:「好生干,若你練兵練的不錯,第一任水師都督就是你了。」

    「謝大帥!」張范直起身磕頭說著。

    頓了一頓,王弘毅示意此人可以退下了。

    想了想,王弘毅吩咐的說著:「現在雪很大,據說有些流民,我去看看粥場的情況怎麼樣了。「

    本來府中已經沒有流民了,但走到了冬天,有幾批外地郡縣來的流民,一時間沒有能安置,只得吩咐先建粥場,過段時間再一一安排戶籍和田地。

    此時,宋心悠的院子,經過這段時間修整,有九間房屋,打掃的乾淨,又培植了些花卉,現在越發幽美。

    宋心悠還是和素兒,與往常一樣,在院子周圍散步,幾個丫鬟伺候著。

    走了一會,扶看到了石墩上,天寒,不能直接上去坐,用棉夠墊上,請了坐了,她笑了笑,指著一處:(,這是什麼梅?」

    一棵小樹上,樹枝上開著花,開起來宛然一頂頂桂冠,陣陣幽香襲來……,

    素兒穿著長裙,梳著耳朵髻,就近前細看,見朵朵紅色,躊躇說著:「這個一一是櫻梅吧!,,

    宋心悠輕笑的說著:「可能,書載此梅紫葉紅花,重瓣大朵,能抗寒,看起來就差不多了。,,

    說著,就想去摘。

    ,,別,我來摘,你小心些。」素兒連忙說著,起身摘了一支。

    ,,恩,我已經很是小心,只是不知道何時臨產,心裡多少有些不安。」宋心悠略帶些不安的說著。

    素兒見此,把梅花遞給了她,安撫的說著:「府邸裡這樣多經驗老道的產婆,夫人還擔心什麼?莫要去多想,夫人這次定能平安產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娃娃。」

    說著,笑嘻嘻的打量著宋心悠的肚子,眼眸裡驚訝之色一閃而過。

    府第上空的赤色,有些就絲絲滲透到了宋心悠媽部,此子果然承赤氣而生。

    「借你吉言,希望真能如此!,,宋心悠笑笑,聞了聞梅花的香氣,還想說,卻突然臉色一變。

    ,,怎麼了?」素兒一驚。

    ,,肚子疼了。」只是片刻,宋心悠立刻冷汗冒在額上。

    ,,快把夫人抬到房裡,夫人,您先忍著點,我這就叫她們過來!」素兒頓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起身連忙叫人。

    一時間,院子忙著一團,連忙將宋心悠抬到房中。

    「什麼?媳婦要臨盆了?」聽到這消息,老夫人和趙婉正坐在一起閒聊,立刻,兩人就站起身來。

    老夫人站起時太急了些,腦袋一暈,險些摔倒。

    ,,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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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瑞雪(上)

回到府邸,只能感受到焦慮氣氛,至弘毅直接命令馬車行進府去。

    在主院門前停下,他大踏步走進去。

    同時間著:「素兒友裡面?」

    「將軍,在院子外面!」有丫鬟立刻回答的說著。

    「那去把平真和通玄二人找來!」王弘毅吩咐的說著。

    「是!」這丫鬟得令而去,她會通知近衛,而近衛又會通知外面,不需擔心。

    這時下著雪,進了院子,立在石階前定了定神,凝視片刻,移步而來,就看見了素兒在院子的外圍。

    王弘毅過去,問著:「情況怎麼樣?你怎麼不進去?」

    「表哥,按照規矩,我不允許入房,表哥,老夫人等著很長時間了,是不是讓她先回去休息一下?」

    此時靠近著產房的屋子,除了婆子和丫鬟,還有老夫人和趙婉。

    素兒是未婚少卝女,按照傳統,不得入內。

    王弘毅身影一出現,荷桂放下心來,府裡有個主事,心裡有主心骨,她忙對老夫人說著:「老夫人,將軍回來了。」

    老夫人頓時精神一震,回過頭來,對著王弘毅說著:「兒啊,你回來了,媳婦正在裡面呢!……

    王弘毅這時,猛的產生一種預感,當下笑的說著:「您怎麼臉色有些白?快快休息下,醫官,過來看看。」

    醫師過來,只是一看,稍加檢委,就對王弘毅說著:「老夫人精神太過緊張了,在這裡只怕歇息不好,還是在別院等候消息吧!……

    這時,房卝中已經瀰漫著濃烈的藥香,王弘毅知道老夫人擔心媳婦和孫卝子,想了想,對著荷桂說著:「這裡我來安排,你扶老夫人回去,讓老夫人歇息。……

    「是,將軍。……荷桂得令,就要命丫鬟攙扶老夫人,就在這時,只聽裡面猛的傳來了嬰孩的哭聲。

    老夫人頓時就大喜:「生了?」

    卻不肯離開了。

    這時,婆子不斷的出入,把一桶桶熱水進去,忙了一刻時間,就有婆子出來:「恭喜,恭喜,是個世子,母卝子平安啊!」

    老夫人頓時大喜,連聲說著:「祖卝宗庇護,祖卝宗庇護!」

    婆子又說著:「雖然生了,房裡還污卝穢的很,還是等收拾乾淨了再見吧!」

    王弘毅聽了,露卝出喜色,說著:「很好,你們產婆每個賞銀五兩,府地每人賞錢五百(文),醫官繼續關注伺候著,也賞銀五兩。」

    「是!」婆子和醫官應著。

    這時,正趕來的通玄和平真,在路上,停住了腳步。

    這時,已經是下午,雪花繼續一片片落下,走廊有著燈籠映著,地下已積了二寸厚的雪,腳踩上去咯咕作響。

    通玄停住了腳步,在燈籠的燭卝光中,眸子浮現出異光,片刻後,才說著:「哎,紅日投懷,赤氣繞室,這是標準的異相啊,看來,真的是赤帝子了。」

    「那怎麼樣回話?」

    「有著龍女在,我們就照實回,紅日投懷就不必說了,赤光縈繞於室,這可以說嘛!」通玄說著。

    就在這時,又有一個丫鬟過來,見了通玄和平真,就說著:「兩位大人,將軍叫您到書房等候。」

    通玄和平真應著,轉身而去。

    話說回到書房,王弘毅覺得又冷又餓,命生了火,上了膳,才用著,通玄和平真兩人就到了。

    到了裡面,通玄就磕頭說著:「恭喜將軍,恭喜將軍得了貴子,我等遠遠就能看見,紅光沖天,宛然火焰,這是大貴之相啊!」

    這話正合王弘毅的心意,話說出生的徵兆也有等級,紅日投懷就太過顯貴,這紅光沖天,憲然火焰,就差不多了。

    當下王弘毅就笑的說著:「哦,果有此事?」

    「卻是如此,若是不實,可斬我之頭!」通玄說著。

    王弘毅哈哈而笑,過了片刻,又說著:「甚善,你們兩人各賞十兩銀子。……

    這時,又有一丫鬟撐著傘掩蓋,婆子抱著胎兒過來,喜著:「將軍,您看,世子睡的多乖,剛才吃了第一頓奶。」

    胎兒進來,在外人看來沒有什麼,但是在王弘毅和通玄看來,卻見這胎兒體有金色,外放著赤光。

    通玄頓時變色,盯著,喃喃自語。

    這等情況,和宋太祖的記錄差不多,實際上地球上的記錄,真正能當上統卝一王朝的大帝,多半是赤光。

    而按照望氣的等級,一些皇帝的記錄更是嚇人,但是偏偏都是雜牌皇帝。

    吳大帝孫權:「父孫堅……塚上數有光怪,雲氣五色,上屬於天,曼延數里。眾皆往觀視。父老相謂曰:是非凡氣,孫氏其興矣!」

    梁武帝蕭衍:「皇批張氏嘗夢抱日,已而有婊,遂產帝。帝生而有異光,狀冒殊特,日角龍顏,重岳虎顧,舌文八字,項有浮光,身映日無影,兩*駢骨,順上隆卝起,有文在古手曰『武……。帝為兒時,能蹈空而行……所居室中,常若雲氣,人或遇者,體輒肅然。」

    在王弘毅看來,雲氣五色是有著,可這是真天子氣,必須當到了億萬眾生之主才有的氣運,任憑誰來歷再大,也不可能有這氣,有這氣也不會下降凡世了。

    蹈空而行,是神靈不能牢固入胎,洩卝露卝出來吧,這是大悲劇啊,必失氣運,至於肉卝體飛行作夢去吧!

    越是雜牌皇帝,越是注意和誇張自身所謂先天根基,結果不注意自己人道才德,反而成了江淹(江郎才盡)和方仲永(傷仲永),只能割據一方。

    人道之事,首在於人事,王弘毅說真的,還真是不覺得有太大驚訝,這只能說明先天根基不錯,但現在王弘毅的氣運,就已經遠在這胎兒之上。

    哪怕這徵兆是天子的徵兆。

    王弘毅也不理會,逗了幾下說著:「過會我就去看夫人,你們好生伺候著。……

    他心裡清楚,現在胎兒神光赫赫,雲氣縈繞,實際並非好事,這是神靈入胎,胎兒不正,容納不了,洩卝露卝出去。

    情況好的話,三天後神元根基內斂,就不會出現異相了,所以歷卝史上,都記載著數日而消退。

    王弘毅當然清楚這不算什麼,但古人卻信之不疑,地球《史記》記載的上古五帝,包括漢太祖劉邦都有異相,以後歷代史書都記載不疑。

    這只能使這個孩子一出生就負著一些人望,王弘毅笑著搖了搖頭,將孩子交回,讓婆子帶著回去。

    等她出去,王弘毅好整以暇,端著茶盞抿了一口,徐徐放下,說著:「你們既已經知道,就幫我通知文武眾官,我過會就去見夫人。」

    通玄和平真就已經被洗卝腦了,這時憑空多出許多敬畏,立刻應著:「是!」

    目光低垂,不敢直視,倒退出去,讓王弘毅不由失笑。

    等了會,王弘毅就出門去,到了門。,就見得荷桂親自伺候著。

    「夫人情況怎麼樣?……

    「將軍,剛才老夫人先看過,已經換了乾淨的房,剛才夫人喝了些粥,醫官行了針,開了方子,情況不錯,我就出來讓將軍知道。……」,荷桂跟著王弘毅,露卝出了喜色:「將軍,您終於有了兒子了,府邸上下都放心了。」

    說著,就到了門口,為王弘毅開了門,見他進去連忙關上,現在天寒,產婦可受不得風,更受不得寒。

    小閣裡有三個丫鬟一個婆子,醫官正巧出去,王弘毅看了一眼,湊近了床。

    床卝上,宋心悠臉色蒼白,枕頭倒近就放著嬰孩,王弘毅知道她沒有睡著,上前溫語輕言說:「這會子怎樣?……

    「沒事,就是累了。……宋心悠低弱的聲音和耳語一樣,卻帶著喜悅:「妾身不辜負您,終於為您生了兒子……」

    王弘毅點頭說著:「是啊,為了我,為了王家立了大功……你不用說話,睡吧,我陪著你呢!,、

    說著,握著她的手。

    宋心悠熬了這樣長時間,早已經筋疲力盡,需要的就是丈夫的安慰,這時聽了這話,頓時心裡一鬆,沒有幾分鐘,就沉沉入睡。

    王弘毅沒有立刻起身,等了半個時辰,見的確睡沉了,才抽身離開。

    才從房裡出來下階,就有人急著過來,稟告的說著:「將軍,城裡的大人知道消息後,立刻趕過來慶賀,現在都在書房側廳裡等候呢!」

    王弘毅聽了,立在石階上定了定神,仰著臉凝視天空,就移步向書房側廳而去,才到了書房側廳,裡面的人就一起拜下:「恭喜主公,恭喜主公。」

    王弘毅一眼望去,見城裡的近的人,都來了,甚至裡面還有著自己岳卝父宋涵。

    王弘毅現在還沒有稱王稱公,不敢當如此大禮,連忙扶起岳卝父,說著:「不敢當,不敢當……眾位都起來吧!」

    「現在主公有了世子,我等就更是心中歡喜,特來相賀。」

    後裔問題非常關鍵,有了,整個集卝團就有了繼承人,臣子奮鬥的功勳才可延續,不然就沒有任何意義。

    只見宋涵都紅光滿面,顯是極歡喜,現在他的女兒的孩子,就是嫡長子,這宋王二家的聯卝系就更緊密了。

    虞良博就說著:「世子誕生是大喜事,快近新年又是大喜事,雙喜臨門啊,原本各將各縣各府就要拜見述職,不如就一起辦個歡宴——……滿月宴。」

    王弘毅聽了,大喜,說著:「不錯,就是如此,我還要賞全軍酒食,為世子賀!」

    接著,眾人就紛紛發表意見,一時熱鬧起來。

    王弘毅含笑聽著,這時,內外雪景,白茫茫一片,真的好大的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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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瑞雪(下)

攻陽府城,新年過後,漸漸從寒冷氣候中解凍出來,街道兩旁,樹枝處竄起的淺淺嫩綠,顯示著春的到來。

    轉眼三月,這段時間,蜀地難得太平下來,在有心人眼中,這卻是最後的平靜。

    雖說如此,但是早晨起來,還是蒙上一層薄薄的白霜。

    「難得的太平日子,怕是不多了!」一套新宅子,距離將軍府邸不過幾條街距離。

    這宅子並不大,也就是五間房,卻很雅致。

    天微微下著冷雨,雨絲和線一樣落下,盧愈披著一件黑外袍,在走廊上靜靜站著,凝視著遠處。

    盧愈姿容俊雅,眉目清朗,風度翩翩,在他不遠處有一張木桌,上面擺著茶具。

    「先生,已然可以了。」一個少年,認真將烹製好茶壺放置於桌上,對著盧愈說著,這個少年十五歲左右,有著溫潤明淨的笑容,讓人一見心喜。

    「嗯,便讓我來品一品,有無長進。」盧愈回過頭欣然一笑,步過去,在桌旁坐下來。

    春意雖在,寒意尚濃,修長手掌搭住茶壺,端起在杯內顯出一各熱氣白線,就見杯中茶水翠綠,香氣濃郁,盧愈臉上帶出淡淡微笑。

    「嗯,似乎不錯。」盧愈輕聲說著,端起茶杯,在唇邊輕輕抿了一一口。

    眼眸微微閉上,片刻將茶杯重新放置於桌上,目光轉向少年:「甘醇爽口,不過,稍濃了些,這氣息再淡上少許,已算佳品。」

    見少年表示受教,盧愈不再說這個茶,桌几上,有著一疊書稿,還有筆墨紙硯。

    盧愈取過一卷書稿,上面字跡清峻脫俗,卻是前代茶人的《孟堂小記》,話說,孟幼也算是一代茶人,只走到底不能形成著一套體系和思想,不過其中有些經驗可以借鑒,不泛深意。

    盧愈翻看閱讀,不時喝著茶,感覺這文詞隨意灑脫,文詞清麗,意態殷殷,當下研究著,遇到了好段子,更是拍案叫絕。

    盧愈現在還不能說是茶道大師,不過根基已經有了,由於來往於文陽府和竹樓,有些不方便,前段時日,王弘毅賜下了一個府第。

    享受,王弘毅做的極為低調,卻很周到,這所宅第在外人看來,很是普通,盧愈只過來一次,就在冬日搬進來。

    實是環境幽雅,措施齊備,隱隱有著一宅隱大城的感覺。

    盧愈是茶棋名士,不會自虐,有這樣享受,自不會棄之不用。

    搬來後,王弘毅也不過是每隔半個月,才來找他品品茶下下棋,平時又來往無白丁,日子過的很是悠哉。

    「先生,您說,這位將軍,是什麼意思呢?只走過來找您下下棋品品茶,除此一概不問,實是令人費解。」少年沉默片刻,見先生不理睬自己,於是,自己開口說著。

    聽到這話,盧愈笑了,笑聲低沉,帶著特有的磁性。

    「先生,我說的不對嗎?」見自家先生在笑話自己,少年略帶委屈的看過來。

    「不,你說的很對,他的確這樣做了。」盧愈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微笑著說著,又取出了一張棋盤,在下著棋。

    見盧愈注意力放在棋盤上,少年有些鬱悶,不過少年懂規矩,只是不出聲,等著盧愈的下文。

    果然片刻後,將棋盤推開,盧愈活動下手腳,繼續說著:「我是一個喜歡茶棋的人,將軍知道後,因此就以茶棋之友待之。」

    「先生這話我就不敢認同了。」少年皺起眉,思索片刻,說著:「將軍這人,看起來不是這樣淡泊啊!」

    「人心怎麼這樣簡單,雄圖大業未必就沒有閒情逸致。

    『,先生的話,亂局即將開始?」少年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落在桌案上那盤被推得亂成一團的棋子,雖是問句,卻似乎已不用回答了。

    「是啊,亂局就要開始了呢,蜀地這邊,或許會先亂起來吧!」盧愈又開始重新擺弄棋盤,修長手指一枚枚將棋子重新擺好,頭也不抬的說著。

    少年站立在他身旁,面現若有所思神情。

    轉頭看到這副情景,盧愈輕笑的說著:「小小年紀,莫多想,不管怎麼說,你家先生我不過是一烹茶下棋的人,陪我下盤棋,讓我看看你棋藝有無長進。」

    少年依言坐下,開始與其拼較起來。

    紅澤鎮

    寬大的大廳外面,寂靜無聲,侍衛踏著菌道緩步來往,眼睛巡視四周。

    前面,有著穿甲嚴整,小心警戒的士兵,使這大廳受到著保護。

    已經不知道第幾次了,成都府派來的信使,再一次到來。

    廳外侍衛一個個嚴肅著面容,耳朵卻在聽著裡面動靜,果然,沒過多久,一個人便狼狽不堪被推出來。

    衣冠已是有些歪斜,帶著點狼狽,即使這樣,這位信使還在怒吼著:「請轉告杜大帥,若不能應四穆家主公,勢必會給杜鎮帶來一場滅頂之災,請不要認毋咖不是在危言聳聽,我所說的都是善意勸告。若是杜大帥還是一意孤行,後果不堪設想。」

    「若是你在這樣喋喋不休,只怕後果如何尚不知曉,你這項上人頭卻是要保不住了。」跟在後面的將領顯然已是不耐煩了,冷哼一聲,說著。

    信使腳步一頓,冷哧的說著:「莫非,你們想斬殺信使?」

    「不,斬殺信使非我等所為,可我可不保證,你出了城,不會遭到土匪的攻擊。」這個將領冷笑著靠近他,輕聲說著。

    這一招,比什麼都靈,很快信使陰沉著臉向外快步走去,不再多說什麼。

    馬車在外面停著,有幾名士卒保衛著,其實不過是做做樣子,杜恭真是一代名將,又是在紅澤鎮的範圍,真想對信使怎麼樣,幾個士車又能起什麼作用?

    信使上了馬車後,馬車很快動起來,飛快消失在拐角處。

    「我呸!」衝著馬車離去方向,惡狠狠啐一口,這個將領轉身回返大廳。

    大廳內,杜恭真整個人躺靠在大背椅上,表情陰沉,心情顯然極為不好。

    「人走了?」見心腹愛將從外面步入,杜恭真淡淡的問著。

    「是,主公,走了!」將領恭敬回答的說著。

    「「哼,區區信使都敢如此囂張,真欺我鎮無人啊!」這種感覺,真使人不愉快,杜恭真咬著牙笑著。

    這笑容,在此時面孔上,顯的有些猙獰,兩個月內,連派三個信使勸降,口氣越來越激烈,使這個老將終於心中怒火不可壓制。

    「魏存東若是想戰,就便戰好了!」看一眼站在面前,神情恭敬的愛將,杜恭真淡淡吩咐說著:「下次還有成都府的信使,直接斬殺,不必帶到我面拼了。」

    「末將遵命!」這愛將頓時應著,終於不必再看這種信使的嘴臉了,從大廳裡出來,走到庭院內,呼吸幾口新鮮空氣,這將一直板著的臉上,終於現出輕鬆之色來。

    「這多好,要打便打,不打便停。本就不是複雜事情,何必想太多呢?真是,有學問的人,就是事多。」望著外面灰濛濛天空,這將很是困惑的說著,心情愉悅起來。

    對於一個識字不多,年輕氣盛的武將來說,這樣糾纏實在是讓他困惑和惱火,走了幾步,這個典型的牙將突然之間一拍腦袋。

    「呀,主公既然已經下了決心,剛才這個傢伙,就這樣放回去,豈不是太過便宜了?這些鳥信使的嘴臉,真是讓我不喜啊!」

    自言自語著,已來至前面的大廳,不遠處,就是士兵,這些士兵巡查著,面孔上無一不露出久戰留下來的深深烙印,這就是杜恭真一手訓練出來,依之柱石的牙兵。

    不過,這些牙兵在竊竊私語:

    「這些人遠道跑來,就是為了勸大帥投降?」

    「可不,已經來了三批了,據說一次比一次傲慢!」

    「這裡面必有什麼緣故。」

    「別瞎說!流言蜚語可要砍腦袋呀!這些事不是我們能管著!」

    這些話被這個牙將聽見了,喝著:「哎,你們幾個過來!有工夫在這裡閒扯,不如跟我出去,砍了這些傢伙。」

    幾個牙兵面面相覷,應著:「是!」

    片刻後,牙兵翻身上了馬,簇擁著牙將奔馳了出去。

    此時,城外,信使也滿臉怒火:「這個匹夫,還不識時務,強項著不肯投降,回去一定要給大帥好好說著。」

    想到這裡,不由咬牙切齒。

    就在這時,後面遠遠傳來馬蹄聲,他眉頭皺了皺:「怎麼回事……這匹夫改變了主意了?」

    隨後馬蹄聲越來越清晰,幾個士兵面色一變,信使越發眉宇深鎖:「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話未完畢,就見十數騎已經衝到了面前,為首的,就是那個桀驁的年輕牙將,正一臉冷笑的看著自己。

    信使胸中一陣惡悶,不過他是聰明人,聞到了不好的氣息,說著:「你們幹什麼,不怕杜大帥梧罪嗎?」

    這牙將獰笑著,翻身下馬,只聽「杭」的一聲,抽出了長刀,長刀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頓時使這信使膽寒心裂,驚喝出聲:「你想幹什麼,兩軍相爭不斬來……」

    話還沒有落,只見這牙將就猛的將長刀一扎,「噗」的一聲,長刀就從這個信使的肚子上猛的穿過,從背後穿了過去。

    熟練的抽出長刀,鮮血飛濺,只聽這牙將說著:「什麼鳥使者,老子忍了很久了,讓你知道啥叫透心涼!、,

    這使者滾在地上,手還拚命抬了抬,卻說不出話來,一口血噴出,氣絕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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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出兵(上)

文陽廚城,將軍府

    筆者取四十九根第草作為卜第之用。

    素兒面前,此時擺放著占卜所用笤草,她表情平靜的盯著眼前散落於桌面的第草,不知出神在想什麼。

    等她醒過神時,外面已是天濛濛亮了。

    想到天亮之後,不適宜再進行占卜,她不再猶豫,一雙纖纖玉、手,快速取起眾噬草,一一重新排列。

    這是她繼承自這具身體的本事,雖然龍氣困在凡人軀體堊內,但是龍氣和天賦結合,產生的連她也驚訝的占卜造詣。

    這其實已經非常接近所謂「神機兆於動」只不過話雖如此,但是在深淺之間,大有文章!

    就算如此,這個收穫,卻令她很是滿意。

    一雙玉手,拈散第草的速度,著實驚人。只片刻工夫,簽草便已被重新洗過。

    上面一道道詭異符號,如同鬼畫符,除去熟知此術者,旁人便是看牟清楚,亦是不會明白此中意思。

    「亂局?」混亂中掉出莖草」被素兒取在手心,放在眼前定睛觀看。

    「還真是令人期待的亂局,只是不知道這亂字,從何而起呢?」自言自語的同時,雙手再次快速運堊動起來,一張張第草在手指間彷彿流淌著,再過一會,又一個格局就掉落出來了。

    素兒依舊取在手心,認真觀看,這次卻是笑起來。

    她已從占卜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內容,除此卻被她刻意忽略掉。

    「呀,不用我去提醒表哥,這消息,也會很快傳到他手裡吧?」將手中莖草放回到混亂成一團的第草中,素兒站起身,朝著窗外看去。

    天邊已漸漸有亮色出現,看樣子,似是要天明了。

    作為一個人類」觀看朝陽已不是第一次,這一次,她的眼眸裡,帶著淡淡的期待。

    對龍女來說,人類和平和戰爭都不需要,重要的是人道龍氣能集中到王弘毅的周圍,凝聚出龐大的氣運。

    如此,她才能借得氣運,凝聚出龍之元神,想到這裡,她浮現出微蕪

    與小女人的清麗可愛不同,內心身處,她早已厭倦暴風雨來臨前的寂靜,她渴望衝上九霄,撤下暴雨雷電的一刻。

    只是,以她微不足道的蛟龍,並且還是蛟龍的幼形,再此相差太遠了。

    「表哥若要衝上九牟,亦是要走一條漫長之路呢。」她輕聲歎息著說,慢慢將身體蜷縮成一團昏昏睡去。

    長夜雖過,天明尚早,在這天明之前」先安睡一會吧。

    三月初三,黎明未來,在即將天明之時,一場小雨光臨蜀地。

    作為蜀地中部地域的文陽府城,被這場小雨傾灑的清朗,街道乾乾淨淨塵埃不染。

    王弘毅梳洗完畢,步出房間,見到的便是雨霧瀰漫的景象」在這種天氣下,他是有些慵懶情緒。

    本來想著上午去盧愈新宅拜訪一翻,順便平靜下心情,讓自己得以放鬆。

    可現在這情形怕是暫時無法出門。

    王弘毅心裡清楚,盧愈這人看似不羈,實極有品位,在某些方面計較頗多。

    待雨過天晴再說。

    就是這樣被小雨光顧的早晨,成都府魏府內,卻有一股殺意,在肆虐著。

    「真是該死。」死死盯著鋪躺在自己面前的那具屍體,魏存東的忍耐神經,終於咯的繃斷。

    屢次交涉,都不能使杜鎮投降,這一次對方甚至殺死自己派去的信使,這便等於扇了自己重重一記耳光

    一時之間」魏存東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令幾個逃回來護衛,更加顫抖著伏在地上。

    他們不這樣,魏存東還想不起他們的事情來,這一表現,魏存東立刻記起,面前這幾人,正是自己派出去保護信使的士卒。

    他們無事歸來,卻給自己帶回來一具血肉模糊屍體,倒不是他們很厲害,相反,殺了信使,那個牙將讓這幾人帶著屍體回去,這就是示威啊,怎能不讓魏存東怒火衝冠?

    「很好,本帥派給你們的任務是信使,你們還不知罪嗎?」冷冷看著眼前幾人,魏存東一雙眼眸已是瞇起。

    這是他每次殺人並,習慣性舉動。

    這幾個士卒見此,已是磕頭如搗米,魏存東卻懶的再理會,對左右人喝著:「將他們幾人拖下去。斬。」

    「諾!」頓時十幾名侍從撲上來,將這幾人按住,直拖下去。

    「大帥,饒命啊!大帥,是他們人多勢眾,小的刪當不了啊!」

    「大帥,小的知罪了,請饒小的一命,小的願將功贖罪!」

    求饒聲、發誓聲,漸行漸遠,最後聽不到了。

    魏存東卻連正眼亦不曾再看,這些人充其量不過是士兵,是分擔他怒火的炮灰,就是需用人,在魏府裡,死士有的是,又何必非用他們?

    「哼」既是自尋死路,那便怪不得我不講情面了。」目光再次落在地上那具屍體上,魏存東再不曾看過去一眼。

    「將這死屍拖出去……好生掩埋,他的家裡,給送去五十兩紋銀。」這個信使不但沒有帶來滿意的答覆,反而使自己顏面掃地,本想扔出去了事,可魏存東到底是幾十年的藩帥,作事的分寸,心裡還是清楚。

    雖然厭惡的看屍體一眼,就變幻表情,和藹的吩咐下去。

    直到屍體被拖下去,他方吩咐左右人等:「去,給本帥找來本城內都指揮使以上將官,讓他們統統去議事廳候著,本帥有事情宣佈。」

    「諾。」左右侍從得此命令」立刻有幾人出去傳令去了。

    都指揮使距離並不遠,半小時後,十數個將領,已經急匆匆趕到。待一應將軍在議事廳坐定,魏存東從外面緩緩步入。

    眾將慌亂起身,行禮,卻見魏存東坐到主位:「這次找你們來,本帥是有一件事情,要在這裡宣佈。」

    魏存東目光掃過在場眾人,語氣中稍頓一下,繼續說:「本華已決定,馬上起兵,攻打杜鎮。」

    「諾!」在場的都指揮使已經聽說了殺使的事」對這個結論毫不意外,都應聲說著。

    之後就是點將和步驟任務。

    魏存東當幾十年的鎮帥,對這套當然熟悉之極,發號施令完畢,說著:「汝等立刻回去調集兵馬,三日後,本鎮率兵三萬,進擊紅澤!」

    「是!」眾將應諾,魚貫退下,魏存東則展開地圖,望著上面標注的紅澤鎮,片刻,目光又落在距離杜鎮不遠的文陽長定兩郡,露出一絲冷笑。

    這場雨,在蜀地一直下了三天,到第三天,方雨過天晴。

    王弘毅這三天,除了處理公務,以及在後宅逗弄會兒子,就是在書房裡查閱著一些資料,秘密作些部署。

    雨停了,就乘坐馬車,來至幾條街外的盧府。

    恰好盧愈在家,正獨自與棋盤糾纏,王弘毅的到來,讓他很是高興。

    「將軍,您來的正好,請與盧某下上幾盤。」迎出門來的盧愈一邊與王弘毅向裡走,一邊很是開懷的說著。

    「哦,又有新的心得了?」王弘毅微笑著,應了下來,只不過,他有條件:「只有棋,無好茶,卻不是待客之道。」

    「我一猜將軍到訪,便是衝著盧某藏著的幾味名茶,也罷,拿出來些,與將軍共品。」盧愈哈哈笑的說著。

    二人說笑著,已來至後院,外面陰寒,自是不適宜露天博弈。

    偏廳早早收拾,倒似是專待王弘毅到來一般,見此」王弘毅只得搖頭一笑。

    「盧某獻醜了。」棋盤已然擺好,盧愈卻是親自上陣,開始烹茶。待茶香四溢之時,二人已在桌前坐定,各執一子,博弈始起。

    你來我往間,時間過的飛快。等著二人覺出餓來,已至午時。盧愈忙吩咐下人去備飯菜,而他,則繼續與王弘毅喝茶下棋。

    不一會,飯菜便已做好。

    盧愈這才一臉盡興的從椅上起身,與王弘毅一同用餐。

    正在這時候,外面有急促腳步聲傳來。

    「主上,十三司求見。」守候在外面的親兵,正在外面說著,聽其聲音,是有急事。

    王弘毅沖盧愈說著:「盧先生,請容我出去一會,實在是失禮了。」

    「公務要緊,將軍請去便可。」盧愈放下棋子,平靜的說著。

    王弘毅站起身向外面走去,出得門來,果然便見親兵帶著一個十三司的百戶在外面台階上正守候著。

    一見王弘毅從裡面出來,這位十三司的百戶立刻迎過來,輕聲說著:「主上,剛收到情報,成都府那邊已然有動靜了。」

    「哦?事情到底如何?你莫要著急,且詳細講來。」聽到這話,王弘毅雙眸頓時瞇起,說著。

    表情雖然平靜」看的出,他非車關注魏存東一舉一動。

    十三司的百戶便將剛剛得來情報,說與王弘毅聽了:「大人,今天早晨,成都發兵三萬,號稱五萬,已經進擊紅澤鎮。」

    聽了這消息,王弘毅並沒有意外。並無這條,但是演化到了現在,還依靠弄固定的歷史記憶,那就是扯談了。

    屢次交涉,都不能使杜鎮投降,魏存東終於忍耐不住,舉兵攻打杜鎮,起兵便是三萬。

    「是時候了!」王弘毅將折扇一拍,令著:「立刻回府,百集眾將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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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出兵(下)

隨著兩鎮的動員和交鋒,蜀地氣氛越發緊張。

    相比下,文陽府城平靜如昔,除城門前加派了甲兵,出入城受到限制,除此絲毫不曾影響到城中繁榮和來往。

    街道行人來來往往,大小店舖依舊顧客盈門,刻意忽略一些人臉上憂慮的話,這裡和從前並無差別。

    出攤兒的小販紛紛排列著,其中一處錢大嫂的餛飩攤位上,最是人多,是因為餡鮮美而紮實,這時,幾個臨時的桌上,到處是客人。

    就在這時,只聽著一陣馬蹄聲,十數騎擁著一將就奔馳而去。

    「又有一批了,今日有三批了吧?」

    「四批了,不知發生什麼事。」

    「別管了,這不是咱能管的事!」

    早起做些營生的百姓,看到這一幕,不在少數,議論紛紛。

    這時攤位上,平真正在錢大嫂攤位上吃著餛飩,就見得一隊騎兵而過,平真轉過頭,向著騎兵離去方向,久久出神。

    「客官,這是您要的小菜。」錢大嫂熱情周到的將兩碟蔥片和醬擺了上去。

    「哦。」平真這方回過神來,匆匆將一大碗餛飩吃完,將十幾枚小錢放置在桌案上,平真大步向著與離去方向截然不同的方向行去。

    一直行出半里路,周圍民居漸少,一座宅子出現在面前。

    這民宅看起來,與周圍民宅並無區別,門從裡關著,在平真一推之下,無聲而開。

    民宅有五間房,院中一棵大樹,枝葉已然長出嫩芽,樹冠遮蓋住三分之一院落。陽光透過枝葉斑斕投下,使得院落中,光線略暗。

    即便如此,平真還是一眼便看到站於樹下一人,臉上頓時現出恭敬之色,上前幾步,向這人行一禮:「元真師叔,您怎麼這樣早便到了?」

    樹下這人中年道士元真,人很清瘦,兩道漆黑的眉下,眸子一閃之間,使不敢正視。

    元真此時目光轉向他,面容上帶出淡淡微笑:「本來跟著商隊進來,這幾日城門查的很緊,若非湊巧碰到一支商隊入城,只怕還要費不少周折——你來的很快啊!」

    「是,弟子本就在城中,自然無須費周折!」平真說著。

    「局面已是越發嚴峻了,平真,說說你最近收穫吧。一會我會將這些消息,一一回傳給師門,請他們決定接下來行動。」元真說著,不再說客套話,直接問著。

    平真點點頭,說著:「蜀地此時焦點是紅澤鎮。魏存東已然發兵五萬,直達紅澤鎮,前幾日雙方已交過手,紅澤鎮一方處於劣勢,只怕再過段時日,魏存東率兵攻到紅澤城下亦非不可能之事。」

    平真思及見聞,說著:「師叔,我在街上就見到眾將匆匆行過,城中看似平靜,但我也是王公的官員,已經知道一些消息,在本城中,王公已經屢次調集兵馬,並且多次召集會議,根據我知道的消息,一切都已經準備好,隨時可以開拔,是已經下了決心必要時介入戰爭,三家會戰的局面,已經不可避免。」

    「三家會戰的局面不可避免,看來距離東益州統一,不會太遠了。」聽著平真匯報,元真淡淡說著。

    語氣裡只有平淡,並沒有多少情緒。

    這等煉氣士,早已過了兒女情長、貪財好權的階段,甚至憂國憂民都漸漸消去,或許從一開始,這些有慧根的人,就從未關注過這些。

    對於煉氣士來說,道統的延續,修行的進步,這些事遠要比世俗來的重要。

    平真又問著:「師叔,您說此戰如何?」

    元真想了想,說著:「在成都,我方已經用堪輿之術觀了魏存東的祖廟,也觀察了氣運,魏存東祖廟上,已經有著白氣凝聚成白虎,高踞於上。」

    「什麼,這難道是魏家氣運興隆,基業穩固的吉兆?」平真立刻吃了一驚,問著。

    「平真,你喜怒形於色,已經受到了王弘毅氣運影響,你要深知,只能借其氣運,不可為其所迷,就如棋手在棋外,若是心依附著一方,就落入羅網了!」元真淡淡的沉聲說著。

    平真一驚,退後幾步,說著:「是我虛妄了。」

    「嗯,你明白就好,不過這並不代表著魏家氣運興隆,基業穩固,魏存東得祖運而起,奪取三郡,先前已經觀過,氣運消耗大半,這時白虎出廟,所謂迴光反照,將盡之時必更熾烈,就看這關怎麼樣過了。」

    「若是魏存東能勝,一統東益州,消耗的氣運不但可以彌補,還可扎實根基,其子或有蜀王之份,不過衝出蜀地絕無可能。」

    「若王弘毅得勝,也必可一統東益州,以後就是潛龍出淵,見龍在田了。」

    平真聽了,已豁然而通。

    「王弘毅實力和氣運不錯,從前幾次戰役已能看出,不過我們還需把消息先傳回師門,請師門有準備和決斷,以能應對突發事端。至於你,短時間內先不要輕舉妄動,待師門有明確命令再說。」說著,元真轉過身向房間內走去。

    平真朝背影行一禮,應了聲「諾」,就離開了。

    隱山,青蓮池畔。

    青蓮池依舊,只有一半的水面,小小荷池內,水紋波動,荷花搖曳。

    青蓮四瓣潔白無垢,第五瓣花瓣縮小了一倍,不過已經恢復了生機,只等修養了。

    此時,出現在掌門和長老面前的真人神靈,真人身上射出金光,一點點瓦解著黑蟲侵蝕,看起來,情況有所好轉。

    見此,眾人都是歡喜。

    「真人,您看起來有所好轉,真是不錯!」知道真人此時變化,與文陽府廟宇神像有關,更與幫助王弘毅所得氣運有關,這讓在場幾人不禁感歎,區區凡人,竟能影響他們這些修煉者如此之深。

    「此舉實屬無奈,只不過,結果卻之前預料更佳,附近城中有著進香,吾盡力而為,因此被稱靈驗,香火漸漸而盛。」

    「上次紅日投懷,王弘毅得此子,的確氣運大盛,汝等在修行之餘,應不遺餘力協助掌門,以達成隱門延續道統之目的。」真人緩慢開口,說著。

    說著,真人身上黑氣再次暴漲,只得結束這次交談:「神人幽途,多言傷德,此次交談就到此,門中諸事便交付與汝等了,隨著以後我漸漸轉化成神靈,這交談機會,也漸漸轉少了,你們好之為之!」

    隨後,神靈消去了,幾乎同時,池水又微不足道的縮小一線,這是消耗。

    與此同時,又有人上前敲門:「掌門,長老,山下的信鴿傳信已經到來。」

    「進來。」掌門說著。

    一人送來了一卷紙,先送給了掌門。

    掌門手掌攤開,仔細看過上面書寫內容,又一一轉給長老,長老都看完了,這紙焚燒,在空中消去。

    「各位,此戰決定著蜀地龍氣的走向,各位有何看法,吉凶如何?」

    一個長老微微睜開眼:「魏存東白虎成相,是作最後一搏,但是迴光返照必不可持久,此戰必敗。」

    又一長老冷笑,說著:「未必,魏存東若能奪取紅澤郡,就已經佔有四郡,氣運大漲,未必是迴光返照,說不定是背水一戰,延長氣運。」

    「魏存東其壽不長了,就算這次勝了,又怎麼樣,能一舉擊破王弘毅?若不能,等他死了,其子上位,照樣不足制之,王弘毅必可舉兵攻略。」一個長老爭論的說著。

    「可是消息上稱,王弘毅已經屢次調集兵馬,並且多次召集會議,隨時可以開拔,是已經下了決心必要時介入戰爭,三家會戰的局面,已經不可避免,而不是避敵鋒芒。」

    「三家會戰的局面不可避免的話,此劫吉凶難料,禍福相依,成敗得失,一線之差,王弘毅還是太年輕了啊!」

    「現在這情況,我等如何處置?還請掌門決斷。」又一人說著。

    「凡事既有起始,便須踐行,更要善終,善始善終者雖敗猶有餘根,吾輩中人,凡事但求心安,盡人事便了!」掌門淡淡的說著

    眾長老心中均不由一怔,不想掌門這次旗幟鮮明。

    掌門淡淡一笑,又說著:「不過局面發展到現在,我們已經無力介入,就靜觀其變吧!」

    眾長老聽了,也只得應著:「諾!」

    不由都把目光轉向了紅澤鎮,這時,天下大勢,已比閉關修行來的重要了。

    文陽府城,將軍府邸

    敏感察覺到時局變動。

    「已然占卜三日,皆是不可解亂局。真是……契機到底在哪裡?」推開面前占卜物件,素兒終於站起身,推開房間門,步到院中來。

    抬頭觀望天色,只見文陽府上空,紅氣翻滾,直衝天空,這是主事者將戰之象,看來表哥又將出兵了。

    素兒咬住唇沉思片刻,打消了打探消息的念頭。

    現在自己,剛剛進入到王弘毅親信範疇,在這種事情上尚無話語權。

    且從天象及卦象來看,表哥出征並無大厄,就算有失也應該不會動搖根本,既如此她無須多言,還是守住自己本分要緊。

    思至此,她邁步向著咒禁師別院走去,已有幾日未曾去那裡處理公務,搜尋天賦小童的事情,至今還未有著落,隨著王弘毅領地越來越大,只有三人的咒禁師部門,實是太過簡單,她需加緊搜尋培養,方能在未來,為表哥出得一份力。

    這也是擴大自己影響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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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決意(上)

紅澤城

    大火的噼噼啪啪聲,殺聲,吶喊聲,人喊馬嘶,直衝天空,卻是短暫的交鋒。

    此時,城上,軍隊排列整齊在此待命,寂然無聲。

    一處城牆,杜恭真居中而立,周圍的大將都站在他的左右,聚精會神遙看著魏存東的戰陣。

    杜恭真眸子精光一閃,以沉著的表情,看了下去,這時,城門打開,己方軍隊已經入得城中,敵軍也不追趕。

    遠處,戰鼓敲響。

    此時太陽升上中天,普照大地,在地平線上,一支支軍隊已經不斷出現,進入了城前的空地上。

    軍容鼎盛,旌旗似海,根據最新的情報,加上廂兵,已經增到四萬人,這簡直是人山人海。

    這時,號角聲大起。

    只見數百攻城車,開始向著紅澤鎮移動,這攻城車實際上是一個大木柱,上面有著木頂,蒙上獸皮和草蓆,能防禦沸水甚至一般弓箭。

    掩護著攻城車,是樓車,樓車開始推進,高塔一樣同樣向前,周圍跟著一群群步兵。

    樓車高數丈,高度與牆頭相當,不但可以把整個城頭籠罩在箭矢的射程內,當拍貼城牆時,士兵還可直接跨上牆頭,攻入城內去,等於是加強版的雲梯。

    再後面,是上百斤,投石車,在士兵的推動下,徐徐前進。

    而這些攻城利器一出現,杜恭真臉色大變,這些攻城利器,連堅城都可攻克,不是一日二日具備,可見這幾年來,魏存東一直在儲備著。

    由於幾次早已經勸降不果,因此也不廢話,過了片刻,戰鼓震天。

    「殺!」

    一聲命令,數萬人一起吶喊,潮水一樣,猛的發起攻擊。

    頓時,箭雨籠罩天地,撲著下去。

    文陽府節度使府

    虞良博匆忙進了側廳,裡面空空,只有只有幾個文吏在整理文卷,見他進來都行禮,虞良博就問著:『,張秘書郎呢?」

    張攸之和虞良博,在新年時,都晉陞到八品秘書郎。

    「大人,主公召見,已經去了書房,進去時候說,虞來了,也請進去,主公一起召見……」沒說完,虞良博就點了點頭,轉身出去。

    到書房只有幾步路,虞良博趕過去,一個近衛火長,見了,連忙行禮:「大人,主公在內,主公說了,你來了,就立刻請進。」

    虞良博略點頭致意,就上前敲了敲門,聽到裡面王弘毅的聲音:「虞良博麼?快進來吧!」

    「是!」虞良博高聲答應了一聲,一步跨進去,書房中還是比外面暗些,略定了定神,就看了上去。

    只見王弘毅坐在靠牆處書桌上,面前桌上堆得都是公文,放著筆硯。

    這房中現在不止張攸之一人了,李剛、王彥、虞昭、李顯這幾個文官都在。

    虞良博連忙行禮。

    「虞良博你起來吧,先坐下。」王弘毅在閱讀著一文件,過了片刻,才抬起頭,說著:「信鴿百里傳信,魏存東出兵四萬,銳不可當,連克二縣,現在已經攻到了紅澤鎮了,進行攻防戰。」

    「根據所見情報,魏存東有數百攻城車、樓車、投石機這些攻城利器,連堅城都可攻克,實是讓人觸目驚心。」

    此時虞良博細看,王弘毅目光炯炯,臉色肅穆,又說著:『,各位,現在如何處置,大家都說說意見。」

    在這種時候,必須召集老臣重臣商議。

    李剛沉吟半晌,穩重的說著:「臣以為,目前我鎮的實力,尚未足大舉干涉這等戰局,宜廣積糧,穩基業,紅澤鎮城高牆厚,杜恭真又收兵一處,有萬兵,就算魏存東能攻下,也必元氣大傷了。

    虞昭聞言卻微笑的說著:『,李大人此策是固本培元,的確不失為治國良策,但若是坐看,錯失了良機,這魏存東吞食了紅澤鎮,豈會停留,必會趁此大勝伐我,就算消耗甚大,可坐擁四郡,糧草兵員又增數成,今年不伐,來年必伐,這如何是好?臣建議,先坐山觀虎鬥,再出兵逼退魏存東。」

    王彥輕咳一聲,說著:『,虞大人所說甚是,只是坐山觀虎鬥也要把握分寸,杜恭真雖激於血氣,與魏存東作戰,但是我們一味坐山觀虎鬥,此人未必就不降魏存東了。」

    在場的人說完,張攸之就一拱手,從容說著:「臣以為,此戰必出兵,依目前的情況來看,若不出兵,紅澤鎮或破或降,絕無生理。」

    「魏存東佔有三郡,又得成都首府,本是已經佔了大半,再得紅澤鎮,就大勢已成,我鎮就風雨飄零,發炭可危,故必出戰也!」暖嬰堤大將,老而彌辣,性格剛烈,這從魏存東勸降逼之,而猝然殺使可見,若我們坐山觀虎鬥心思太過,只怕杜恭真厭惡我鎮,比魏存東更多,反而逼到反面,就算萬一降了我們,也是日後禍端。」

    「再說,主公要治蜀中,治統有二,一是王,二是霸,主公自立定遠將軍,這王道此時行不了,唯有行霸道,這霸道就是以堂堂正正之師,一舉擊破魏存東,如此,蜀中東益州,誰敢不服?東益州已服,西益州豈能爭鋒?」

    虞良博皺眉,說著:「可是我軍只有二萬,魏存東卻有四萬,如何才能以弱勝強?」

    在場的人都是真正的治政人才,深知以弱勝強這事,多是詭道,並不能在戰略層次上孤注一擲。

    「紅澤府城高牆厚,有兵一萬,就算有攻城到器,也必有折損,杜恭真向我們求援,就是暗示臣服,也必是他損失巨大的時候,我等只要在他在求援時,立刻出兵就可。」

    張攸之就一拱手,真是從容瀟灑,英風四流:「此時,魏存東雖有四萬,必折損一萬,而長途攻城戰,全軍必是勞累。」

    「此時決戰,敵雖有三萬,卻是疲憊之軍,我軍只有二萬,卻是好整餘暇,這從軍隊上說,實際上是平局。」

    『,可魏存東已老,垂垂老朽,我主英明神武,如日東昇,豈能不勝?」

    「不過,我等只是參謀,是戰是和,還請主公決斷!」

    聽了這話,王弘毅卻是大喜,這樣多人,只有張攸之說中了心思。不禁大起憐愛敬慕之心,果然不愧是軍師之才。

    是的,王弘毅知道歷史,再過二年魏存東就要不行了,如果拖著待變,也可統一蜀中,可是,這第一就被人看作趁人之危,是蜀中無大將,猴子稱大王,很難能使蜀中上下心服。

    第二就是這樣拖下去,就會失去二年最寶貴的戰略時間,如果這時拖延,他重生又有什麼意義?完全走了李承業的老路。

    要迅速治理蜀中,必有此一戰。

    當年以堂堂正正之師,一舉擊破呂濟,至於陣斬大將,壓的鎮內啞聲,奠定了統治的基礎,現在自己也必要以堂堂之師擊破魏存東。

    當然,和上次呂濟一樣,所謂的以堂堂之師擊破魏存東,並不是以弱勝強,最起碼綜合因素上削弱魏存東到平等甚至反而弱方的地步,才可決戰。

    當下哈哈一笑,說著:「我意已決,杜恭真向我求援,我就立刻起兵,汝等立刻安排糧道,湊集醫士,作好一切準備。」

    見王弘毅已經作出了決策,又獲得了在場多數的支持,眾人一起應諾:「是!」

    片刻後,數批侍從匆匆走過,傳令去了。

    此時,素兒正在花園中查看,見到三月了,許多花卉的枝幹,都發出了新葉,這真是春風似剪刀。

    就在查看著,一個親兵來至她面前,說著:「表小姐,將軍請您去議事廳那邊。」

    『,請我?」聞聽此言,素兒便是一怔。

    雖然她此時的是有品級官員,在府裡地位甚是高貴,並且執掌是咒禁司,某種程度上也參與機密。

    可這時女子普通地位不高,她從未想過,自己能以一個少女的身份,正式進入議事廳。

    聞聽這個親兵所言,素兒第一反應就是怔住,但聯想到之前動盪局勢,以及這幾日連連占卜內容,心中就已經恍然。

    素兒平靜說著:「嗯,我已知曉,你先下去吧!」

    站在原地,一直看著這個親兵離開,她才朝議事廳方向行去。

    咒禁師官衙,距離議事廳不遠,但是這裡她還是第一次來,這可是連宋心悠都沒有來過此地的重地。

    到了門口,門口警衛的近侍,想必已被吩咐過,見她到來,躬身行禮,並未阻攔。

    素兒卻沒有錯過他們眼底一閃而過的訝然,顯然作為一個少女,來到這種軍政重地,她還是頭一個。

    議事廳外,是一圈高牆圍著,院裡一片平坦,連棵草都未有,以免有著外人趁著草木來為入。

    房外修繕,更是簡單明朗,讓人一見便會心生肅然,殺著一股肅穆甚至殺氣。

    一個近侍正在廳前等候,見她到來,眼睛一亮,走過來說著:「表小姐,主上正在裡面等候於您,請您隨小的到這邊來。」

    說著,將她引到一旁的房間。

    非是正廳,這在素兒意料中,她不動聲色,隨其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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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決意(下)

這時天色只是黃昏,一片籠罩在灰暗的天穹下。

    這側廳已經燃起蠟燭,照著側廳裡一片光明。

    「見過表哥!」一進房間,素兒就看見王弘毅正背對自己,面牆而立,牆上懸掛著多副名人字畫,王弘毅顯然正在欣賞畫作。

    她的聲音,讓王弘毅轉過身來。

    「不必多禮,坐,我有事情要與你商量。。」王弘毅見她來到,一指座位,說著。

    素兒不是扭捏的人,聞言走過去,坐下來。

    王弘毅在不遠處坐下,不待素兒詢問。他開口說著:「素兒。這次讓你過來,所議之事,與政務有些關係,也與術法有些關聯……此事之前不曾有人做過,素兒你是否願意去做?」

    「表哥吩咐的事,小妹當然萬死不辭。」素兒不加猶豫說著。

    「沒這樣嚴重,表妹可否知曉,一般來說,戰死之亡靈,所去之處?。」王弘毅擺了擺手,盯住素兒,問著。

    素兒沒想到王弘毅會問出這個問題,她怔了一下,說著:「……大地之內,隱含冥土,這冥土不僅是戰死的亡靈,一般人亡故後,也會投入冥界,不入冥土者都會魂飛魄散,據我所知,輪迴之事,幾是虛妄,多半是靈魂碎片一——就算是完整的靈魂,也很難保持自我,多半會被同化。」

    「下降冥土者,又以生前所作所為,會有種種不同待遇……表哥問此事是?」素兒考慮著話語,說著。

    「是這樣,我想在文陽府城建立一座陵圍,專門祭祀我軍戰死之亡靈,凡戰死者,都可將名字記錄在陵園中,享用百姓香火,這建設所選之地,以及陵園築建。需你來協助,不知素可否願意負責此事?。,

    「普通士卒也可入內嗎?。」素兒呆滯片刻,問著。

    「按照軍制,戰死沙場者,唯將軍設棺木運回本土,又由朝廷,現在就是我鎮來議隘號加封,這是都指揮使的級別。」

    「都指揮使以下,就地掩埋,本鎮欲各地設陵園」以後戰死者就統一入陵園。進入者,以軍級和軍功大小來加以區分。。」王弘毅答的說著。

    素兒還是頭一次聽說,有藩帥願為區區士卒和下級軍官這樣謀劃,哪怕只是收買人心,此舉也是前人所不敢想做不到的事。

    「表哥之茶……,令素兒實在不知該如何言說。但素兒願為此事之成功而謀劃了一番。。」素兒幾乎是不加思索說著。

    此事無論如何去想,都是好事,她斷無拒絕的道理。

    「如此就好,此事就由表妹去做,先由表妹帶人查看文陽府境內,是否有建造此祀的合適地點。查探到這地,素兒你只需報與我知道就可,我自會派人前去處理。」王弘毅說著。

    不過他心裡當然清楚,這設建陵園還罷了,若是統一設制對戰死者的封號,就等手支持一筆巨大的氣數。

    現在還不是時候,但是打敗了魏存東,擁有東益州六郡百萬軍民。自加魏侯,就差不多是時候了。

    戰死者應該不超過一萬,這筆開支還支付的起。

    素兒應下,見此,王弘毅准其告退。

    出得房間,向外行去,素兒先是緊鎖眉思考著,片刻後,又展開。

    不管怎麼樣」這次任務已經有了份量,這代表著,表哥對自己信任程度已在加深」同時自己介入潛龍的氣運程度也在加深。

    這個認知,讓素兒浮現出微笑」只是這種情況是從何開始的呢?

    素兒隱約覺得,這是最近一段時日方好轉,卻想不通到底為何會有此變化,索性便不去想了。

    即便是龍氣所化,她也不會知道,前段時間,在王弘毅面前自刻的李承業,與她自己前世有著何等糾纏。

    這一世,她不再是深受蜀王恩寵的愛妃,她是王家表小姐,咒禁博士素兒。

    「咦?。」幾個將領正從外面步入,與她擦肩而過,見議事廳這地,居然有少女步出,都忍不住面現出訝色。

    直到素兒走遠,他們問侍衛:「此女為何人?。」

    「大人,她是咒禁博士大人。。」侍衛回答的說著。

    「咒禁博士?這就不是王家的表小姐嗎?」幾個將領聞言,互相對視一眼,很是默契的不再追問。

    議事廳內,很快便集結起眾將來。

    丁虎臣、張允信、赫義、賀益、劉果、左籍、王羽、孫資、宋繼善、何勝、柴嘉、賀仲、顧許、樊流海。

    燕山都指揮使陸忠成也在,由於上次李承業造反,名義上李承業屬於燕山都,因此指揮使陸忠成受到些牽連,雖然沒有貶職,但是增兵無望,上次並沒有出現。

    而文官中,李剛、王彥、虞昭、李顯、張攸之、虞良博都到至廳中。

    中間位置處,王弘毅安然就坐。

    「諸位,請就坐。」

    「謝主公賜座!」待王弘毅坐下示意後,文武二班就坐。

    「諸位,新接到情報,成都魏存東已與紅澤鎮杜恭真交戰,目前雙方在位於紅澤城外僵持,紅澤郡與我文陽長定兩郡相接,若縱容魏存東佔領此地,會對我文陽長定兩郡造成極大威脅。」

    「依我之意,魏存東攻紅澤鎮,我軍就要作好準備,隨時等候我發兵的命令,斷不能讓魏存東得逞。。」王弘毅說著,攤開簡制地圖,指出目前兩軍所在位置,並陳述利害,說出自己決定。

    一聽有仗要打,在場諸將面露興堊奮。

    「主公,魏存東好大的威風,我們卻也不怕,主公,上次末將就打的不痛快,這一次請您務必交給末將當先摔。。」賀益立刻站起來,說著。上次去接著宋涵,他錯過了加封和閱兵,心中很是遺憾。

    雖然回來後,賀益就立刻成為了五百騎兵的騎將,同樣是五品武將,但是卻更要表現著自己。

    「賀將軍,再這次先鋒。交給我吧!」赫義這時起身,對著王弘毅隆重的跪下:「臣有大罪,蒙將軍赦免,才得保全,請將軍給我一次機會,任我當先鋒。」

    這時,赫義擁有四衛,編製雖然沒有滿,卻有著二千五百人,的確想建立功勳。徹底改變在王弘毅心目中地位。

    周圍幾個大將,都想搶奪先鋒,此時見了赫義這個態度,立刻閉。不說,王弘毅心裡卻很是高興。

    部屬好戰,總要比臨陣潰逃來的好」並且這老將赫義這個態度,就是要表明心跡建立功勳了。

    這是好事,政治上非常有意義,因此雖然幾人都想爭奪,但立刻毫不猶豫的回答的說著:「赫將軍請起,有將軍當先鋒。必可旗開得勝。。」

    就把這事定下了,對於別人,只得稍加安撫,聞言,眾將只得應諾,連賀益也不和赫義爭奪先摔。

    「諸位,此戰必須勝利,魏存東是大敵」先鋒之外,也大有可為,眾位不可懈怠,回去整軍吧!。」

    「諾!。」各大將都應諾,會議才散,都急匆匆回去部署。

    王弘毅令張攸之和虞良博下去準備事宜,自己親自出門,前往紙甲司。

    紙甲司是新建之部,正九品司長是宋家的同族子侄,名宋繼善,是個認真做事的人。

    王弘毅來至紙甲司時,此人正與下屬於庫房親自查點紙甲數量。聞說主公到來,忙出去迎接。

    於是遠遠,王弘毅便看見一個身材微胖的青年人跑出來向自己行禮。

    「臣宋繼善,見過主公。。」

    「宋繼善,邊走邊說吧。。」不想在門外付論事情,王弘毅邁步向裡走去。宋繼善忙起身,應了聲「諾」跟在其後。

    「宋繼善,我且問你,二萬套紙甲,是否已準備就緒?」行進紙甲司後,王弘毅直接開口問著。

    「主公,現在庫房內,已有二萬二千套紙甲,下官已點過數目。。」宋繼善小心翼翼,又帶著點自豪說著。

    「那好,帶我這便前去一觀。。」王弘毅說著。

    「諾。。」宋繼善聞王弘毅此言,立刻起身在前帶路。

    紙甲司岸房建的是一片高大房間,通風甚好。

    縱然紙甲上塗料很多,隨意挑選一間入內,王弘毅並未感覺到異樣味道。

    「取下那件。」指著前面一件紙甲,王弘毅說著。

    「諾。。」宋繼善親自動手,將王弘毅所要紙甲取下,送於王弘毅面前。

    王弘毅見後,認真查看,只見紙甲厚實堅固,的確是做工精良。

    王弘毅很是滿意點點頭,將紙甲交與別人,又查看幾件紙甲,個個令其滿意。

    「你做的甚好。。」王弘毅先是誇獎一句,隨即吩咐宋繼善:「你將二萬套紙甲發下去,按各都人數發佈,三天內,務必發到每一個都指揮手中。。」

    「是,臣應命。。」

    步出紙甲司,一陣清風吹過,王弘毅在原地沉吟片刻,對一個隨從說著:「你這就前往七寶閣。讓他們在午時前,給我送來幾樣小菜,送至我書房,依舊是往常菜色。你可聽明白了?」

    「小的明白。」

    「那便去吧。」

    「諾。。」一騎飛快離開。

    王弘毅說著:「回府。。」

    午時之前,果然有七寶閣主事,親自帶夥計前來送餐,果然很是明白。

    將食盒置於桌上,王弘毅令夥計退出書房,只留下這個主事,以及王從門,在自己面前垂首而立。

    「宋遠,有一事,需你等去做。」

    這個主事忙恭敬說著:「請將軍吩咐。宋遠萬死不辭。」

    「你配合著王從門的十三司,讓宋家的人,密切注意成都與紅澤鎮的動態,戰場己然戒嚴,普通斥候難以過去。但此事對你等來說,應該不是難事吧?。」

    「請將軍放心,宋遠定會辦好此事。」作為宋家分支,同時是宋涵親信,宋遠自是知曉眼前之人對宋家重要性,極為恭敬。

    見此,王弘毅很是滿意。揮手令其退下。

    隨後,又命人請來平真和通玄二人。

    「你們也和十三司配合,觀察情報。現在亂局已起,普通斥候恐怕難以搜集情報,二位道觀和信眾甚多,還請多加觀察,配合十三司,報與我知。。」

    聞此,平真、通玄二人都應著:「將軍放心,我等在蜀中上百道觀,都會查看情報,報給王大人和將軍知道。」

    王弘毅聽了,微微一笑。

    孫子兵法有云:夫戰首在用間,現在有此嚴密和扎根的系統,這一舉一動,都不會逃過王弘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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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合圍(上)

紅澤郡有四縣,靠近著魏存東的是九槐縣和平縣,靠近著王弘毅的是六子縣和長壽縣。

    六子縣縣城外五十里坡。

    此時,雖冬去春來,夜裡依舊寒冷。

    天上一輪月高高掛起,月色不顯,只有昏暗餘輝灑落下來。

    魏存東用兵,當然是老到,在攻下了阻擋在道路上的九槐縣後,又派一先鋒,繞過紅澤城,攻打六子縣,使王弘毅不能直接出兵來援。

    或者說,魏存東希望王弘毅來,但是不希望他突然之間襲擊,打下這六子縣,王弘毅的舉動就非常清楚,不可能突出奇兵,與紅澤城來個內應外合。

    只是,六子縣雖然只是一座縣城,但是建造還是相當得力,和太素縣差不多,和王弘毅不一樣,杜鎮是軍政合一,這六子縣都指揮使楊歧,就是把這六子縣當成自己的基地,豈肯輕易交出。

    哪怕被主君杜恭真抽去一衛,縣城裡只有千人,但是他還是召集縣裡青壯,拚命抵抗。

    三日過去,六千大軍未將其攻克,城下軍營內,焦慮情緒漸漸蔓延開來。

    主營房內,魏存東所屬先鋒官蔣恭心情煩躁,正不斷在營房內走動著。

    他的謀士剛剛出去,空氣中瀰漫著的鮮血氣息,讓蔣恭根本無法入睡。

    這時,帳篷門被人掀開,謀士黃和玉走進來。

    「受傷士兵安置的如何了?」蔣恭沉聲問著。

    黃和玉說著:「已安置妥當,今日死傷者過多,再這樣耗下去,對戰事不利……」

    他的話還未說完,蔣恭已然怒了,說著:「本將自是知道後果,但眼前的骨頭太硬,實是不好啃咬,已是連攻三日,區區一座縣城,區區千人,竟將我六千士兵阻擋於城下,實在是令人無可奈何。你說本將該如何做?」

    黃和玉聞言,沉默下來。

    都指揮使楊歧顯是有所準備,城中滾木、硬石、燙油、弓叢弩,一應俱全,下面叫陣,他們一概不理,你攻城,他們進行回擊。

    雖說六子縣也有人員傷亡,可比起自己,守城自然具有優勢。

    「剛剛得到消息,大帥聽聞三日攻打六子縣不下,已經率部向這裡趕來,明日便可抵達此地,若實在不成,只好待大軍到來,再思行動了。」黃和玉沉默片刻後,提議的說著。

    蔣恭卻不甘心,咬牙說著:「大帥到來之時,我蔣恭還不曾攻下此城,那以後便休想在大帥面前有一席之地了。不成,必須趕在明日之前,將此城攻下。黃和玉,你這便去叫來軍中所有斥候,將他們放出去,仔細給我尋找這城可攻之處,若能發現者,我蔣恭重賞!」

    「是,將軍。」黃和玉無奈,只得出去。

    來至外面,喚來軍中所有斥候,黃和玉將蔣恭意思轉達。

    一時間,這些斥候也是無可奈何。

    「將軍脾氣,你等想必自是知曉,若是此戰無勝,只怕你們都難有命回去。你們這就去打探一番,看是否有其他辦法攻佔下這座小城。」黃和玉說完,揮手令他們下去。

    卻見一名斥候,在其他斥候走後,仍留在原處,黃和玉不禁皺眉呵斥:「你為何不聽令?」

    「大人,我有一法入城!」

    「哦?說說看。」黃和玉聽了,帶著一絲興趣問著。

    「大人。」這名斥候看上去很是矮小平凡,二十歲左右,是因身形敏捷、又做過商賈,方被選入斥候隊伍。

    他上前一步,低聲回稟的說著:「黃大人,小的有姻親,在眼前這座城池內久居,知道此城有一暗道可連通城內外……」

    「竟有此事?」聞言,黃和玉大喜,可轉念一想,又復懷疑:「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早一些告與我知?」

    這斥候聲音轉小說著:「小的這親戚本是做倒賣貨物活計,此暗道便是他運貨之路,地方狹窄,密道更是複雜難走,再加上多年未曾聯繫,怕事情有變,所以……」

    「好了,你能將此事說出,就是大功一件,待我去稟報將軍,事成之後,少不得你的榮華富貴。」說完,黃和玉便詢問密道方位。

    這斥候描述了一下,又說密道入口隱蔽難找,需他親自帶領方能尋到位置。

    聞言,黃和玉只得先行回報蔣恭。

    「你說有密道可從城外通入城內?」蔣恭得知此事,面現驚訝,隨即大喜:「若能從道派人進入城中,打開城門,攻下此城指日可待也。只是可恨這廝,竟然到此時方報與我知。」

    想到這幾日著急上火,蔣恭眼眸裡不禁閃過憤恨之色:「真是可殺!」

    黃和玉在一旁勸的說著:「將軍,此時要以大局為重,殺了此人只怕會耽誤大事。」

    「哼,他倒是好算計,為了陞官,到這時才說出此事,哼,事成後再斬了這廝!」想到明日便是大帥到來之日,蔣恭冷笑的說著。

    這夜,一到半夜,周圍漸漸霧氣瀰漫,大霧而起,三米外不見人影。

    蔣恭大喜,派人進行夜襲,先鋒自是這個斥候和一隊精兵,約好以火光為信,蔣恭將他們派出,便做好入城準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蔣恭從初時耐心等待,到後來面現煩躁之色,情緒已極為惡劣。

    「將軍,這情況不對啊,是不是埋伏呢?」謀士黃和玉這時,皺著眉說著。

    蔣恭大怒,斥責說著:「若是埋伏,你先前為何不說,這時來亂我軍心,還不退下!」

    見蔣恭這樣,黃和玉只得歎一口氣,退了下去。

    半個時辰,火光終在城頭出現。

    雖然週遭有著微薄霧氣瀰漫,依然可見一閃火光。

    「他們成功了,入城!」見狀蔣恭大喜,一揮手,命令軍隊前進。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自是不願放棄此次立功機會,不再猶豫的,率領五百人,先行衝殺。

    來至城下時,果見城門大開,立刻便在將軍率領下,衝殺進去。

    可蔣恭率部入城,卻立刻察覺到不對勁來。

    「周圍太過安靜,情形不太對啊!」

    即便是先頭一個隊,解決掉了城門守軍,可此時入城的大動靜,總遇到抵擋才對,再到前面一看,卻猛的發覺有牆在前面攔著,看樣子是臨時建造,高不過三米,卻已經把這五百人夾在中間,和餡餅一樣了。

    「不好,中埋伏了!快撤出去!」再怎麼樣,蔣恭總是一員大將,立刻醒悟,喝的說著,忙撥馬,準備掉轉馬頭,撤出城去。

    這時,身後城門猛的閉合,周圍牆上殺聲立起,伏兵各持弓叢弩,瞄準著。

    「不好!」面對這個情況,蔣恭立刻知道不妙,在這時,卻猛的看到,被派出去這個斥候,正在對方人群中衝他冷笑。

    「射!」幾乎同時,六子縣都指揮使楊歧猛的發令!

    只聽「噗噗」聲音連發,數百支箭猛的齊射。

    「鼠輩……」蔣恭只來得及怒吼一聲,就被亂箭射成刺蝟墜馬身亡。

    「殺,殺光一個不留!」其實按照人數來說,陷進來的人就有五百,和縣裡還剩的七百人相差不大,可是一個是有準備,並且設計了陷阱,一個是扎入陷阱,完全不可同日而言。

    只見數百支箭猛的齊射,在密集的城門空地上,就倒下了上百人。

    其它士兵衝到牆上,卻一時爬不上去。

    城牆上,箭如雨下,這五百人竟然絲毫沒有反抗力量,噗噗不斷受死。

    等五百士卒全數射殺後,這斥候來至蔣恭屍首前,冷笑的說著:「將軍大人,以你性格,真當事成之後,會重賞與我?哼,只怕,會殺之後快吧。」

    此人原本的打算,就是投降紅澤軍引誘敵將,可歎蔣恭立功心切,來不及細想,中此埋伏,喪生於此。

    城外,黃和玉已察覺到事情不妙,可初時還報有僥倖心理,直到蔣恭屍體被人高高吊於城門前,霧氣中,黃和玉終是一歎,率所剩成都軍返回營地。

    魏存東率部次日早上到達此地,見到的就是這一支殘兵敗將。

    「蠢貨!竟然這麼輕易便中了對方埋伏,他到底是如何想的?」聽完事情原委,魏存東大怒。

    「他是個蠢貨,莫非,連你也是個蠢的不成?身為謀士,卻不能為主將分憂,留你何用?」

    說完,魏存東對左右親衛說:「拉下去,梟首示眾。」

    「諾。」立刻有人上前,拖起黃和玉便走。

    黃和玉卻是不再求饒,他早知自己此命休矣,卻不敢逃去,只因自己是成都大戶出身,家中老小妻兒俱在,他死是小,連累家小是大。

    因此,自願受死。

    片刻後,黃和玉的人頭,被砍下掛起,魏存東心中怒火方稍有緩解,當下發號施令,連夜攻城。

    魏存東與蔣恭自是不同,這次帶的兵不多,只有四千,不過彙集了原本的兵力,也有八千,又帶著攻城器具。

    這六子縣城,在一天一夜直攻下,終被攻破。

    城破後,殺盡城中守城之人,其中就有著六子縣都指揮使楊歧,以及不知名的那個斥候,因此這人到底是誰家主使,實在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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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合圍(下)

六子縣

    一個小隊,十餘人,正在一條隱蔽小路上穿行著,雖然人數不多,卻都是精銳。

    雖然身著普通軍服,坐下戰馬都是上等良駒。

    為首一人,看著六子縣,良久才感慨出聲:「真是未想到,這魏老賊竟這樣堅持,連老本都撤出來……看來這次他對紅澤鎮是勢在必得了。」

    「隊正,標下願到前面一探情況。。」這時,有一人主動請纓:「看看還能不能和以前暗子聯繫上。」

    「尉昌,小心為上。。」這隊正點頭應允了。

    尉昌一蹬馬肚,催馬朝著六子縣方向行去。

    而這一個小隊,就在附近偏僻處等候,這時不能生火,眾人都取出馬袋中的乾糧,乾糧是炒米肉乾之類。

    就算臨時休息,放著馬吃萃吃水,還是隨時警惕著。

    時光飛快流逝,轉眼之間,就是二個時辰了,終於尉昌身影從前方出現,一人一馬,快速來至眾人面前。

    「隊正,還是聯繫上了。六子縣現在有兵三千,舊制二都之兵!」尉昌翻身下馬,將自己探得情況說出:「現在強迫著百姓修城,已經差不多修完了。。」

    「既是這樣,回去一人報信,除此繼續行進。。」隊正點頭,下達命令:「尉昌,你既是探察人,就由你回去。」

    「諾!。」尉昌應著,這是軍令。

    再休息了片刻,這支探察隊向著紅澤城飛速行去。

    紅澤城,濃煙滾滾,殺聲鼎盛,這聲音就算數里外都可以看見,無數人通過雲梯和箭樓撲上去,又不斷落下來,在城下變成一團團碎肉,血huā飛濺。

    又一波海潮一樣的攻擊停止了。

    只是,站在紅澤城想外看。整個城外密密麻麻的遍佈著旌旗招展軍隊,退下去的敵兵,在一箭之外整理兵員和武器,隨軍的匠人丁丁當當正在組裝和修復攻城車和雲梯。

    前陣喧囂,後陣巍然不動,沉靜淡漠,一看就知道魏存東治兵有方。

    此時,紅澤城內已是忙亂成一團。

    剛剛結束一場戰鬥,傷兵正在被人救治著。

    不時有人死去。呻吟聲、慘叫聲。在城樓上,不絕於耳。

    死去的士兵,被拖平去進行焚燒,現在已經不是冬日,任由屍體堆積腐爛。不但會打擊士氣,更會帶來瘟疫。

    杜恭真的族侄杜冉,在城頭巡視一番後,面色陰沉著回到大廳,尋一座位,將身體拋了上去。

    這幾日連連爭戰。雙方死傷慘重,杜冉雖是一員猛將,但是面對著成都主將魏存東,還是壓力極大,手上的一千五百人,就在數日之間,已經折損了二成。

    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月」就可能支撐不住了。

    「不知叔叔有何對策?」。嗯到大帥杜恭真,杜冉心情稍稍平復一些。

    端起放置茶盞,仰頭便飲,其中茶水早便涼掉,此時誰還顧得這許多?嘴裡起的熱泡,早就讓他火氣大增。

    這時,即便喝上一杯瓊漿玉液,也不能品出美妙滋味,這個涼茶。卻稍稍平復這股躁動之火。

    就在這時,有人進來稟報,說是大帥要會見。杜冉一聽,立刻鬆下一口氣」追問著:「大帥現在何處?。」

    「已朝這邊而來。。」這人回答的說著。

    在這人說完這話後,杜冉已是奔出去。

    一臉倦色的杜恭真在護衛簇擁下,正從外面進來,看見杜冉的同時,目光注意到杜冉受傷的左臂。

    「冉兒,你受傷了?」看情形,傷的不輕。

    「是,今日成都軍攻城時,被敵軍不小心鑽了個眼。」杜冉輕描淡寫的說著。

    知道自己這個族侄總是衝鋒在前,絕不貪生怕死,這數日抵抗進攻有力,不遜色於宿將,杜恭真雖未多說什麼,臉上已帶出滿意之色。

    「既已受傷,你就休整一下!」杜恭真安慰說著。

    聽到這話,杜冉立刻說著:「叔叔,侄兒這點傷不算什麼,還能為叔叔排憂解難。。」

    語氣甚是認真。

    杜恭真有兒子,二個兒子在杜恭真看來,都有些平庸,甚至有些軟弱,這不是和平時代,下一代鎮帥的接班人,不一定會繼承。

    杜冉一直對這個位置有著熱誠,加上他與杜恭真是嫡近親,自身又有些才能,要表現出忠誠時,杜冉從不吝嗇。

    杜恭真對此很喜歡,一直認為此子對自己忠心耿耿,未來可作為自己子嗣的左膀右臂來培養,絲毫不覺得,這勇將,會在自己面前有什麼心眼。

    聽到杜冉的這番話,杜恭真難得露出一絲笑意來:「你還要在叔叔面前逞強不成?只是讓你歇息兩日,這城池防禦,可是一場持久戰,上陣的大將,不會一直這樣耗著?總有個輪替,你就是休息吧!」

    聽叔叔這樣說,杜冉方不再堅持,他恭謹的行禮:「是,我聽叔父的令。。。

    望著杜冉離去背影,杜恭真就算在這時,也難得欣慰的露出一絲微蕪

    「你們幾個,都隨我進來,和我說說這裡的情況。,這時,附逝防區的大將,己接到消息,來到廳前。

    掃視他們一眼,杜恭真率先朝廳內走去。

    日頭已然落西,有僕人步入大廳,將燈火點燃,又上了茶水退去。

    因是商量軍務,大廳周圍由親衛防禦,無人可靠近此處。

    大廳內,眾將在下面立著,謀主朱信,在杜恭真下方就座。

    先,眾將將此地戰況,一一說明。

    「大帥,我手下的一都兵,現在戰死戰傷四百零七人。」

    「大帥,我都戰死三百十三人,預先準備的石彈已經消耗三分之一一。

    「大帥,我鎮的城牆是重點攻擊區,雖修補,但是已經多處出現裂縫,還請大帥派人修補。。」

    「城中一萬守軍,已死傷二千……這仗實是激烈啊!」杜恭真手指肚磨著杯盞,心裡快速盤算起己方有多大取得勝算。

    片刻他說著:「汝等不必焦急,我會從百姓中徵集壯丁,補充兵力,你們退下吧!」

    「諾!。」在場的人雖然知道新徵集的壯丁,遠比不上原本士兵,但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只得應著。

    等群將退下,殿中就剩餘二個人。

    朱信先要行禮告辭,當下便要告辭,杜恭真擺手說著:「且不要去現在這裡無人你就說說吧,這情況怎麼樣辦?」

    朱信這位首席謀士,聽了,沉吟了片刻,說著:「主公非是我滅自己士氣,這次成都已經下了血本,雖折損五千還是堅持打下去,看這情況,只憑本鎮一方力量,恐怕難以長久守住紅澤城。

    聽了這話杜恭真坐不住,猛的大怒。本想呵斥,不過心中一動,又生生把半截話吞回肚裡。

    朱信跟了他二十年了,向來把握本分。小心翼翼,若不是情況真的危機斷不會如此,而且這也是赤膽之言。

    「其它藩鎮的聯繫怎麼樣?」杜恭真臉上已經完全陰沉下來,濃眉橫著,眸子幽幽掃視著朱信。

    朱信心裡格了一下,瞬間加了一分小心,就算幾十年君臣,到底是君臣,欠身說著:「主公,並不順利現在東益州就是三家藩鎮,要使成都猜忌,一就是西益州……主公知道西益州雖也有三家藩鎮,卻是人口稀小又有夷族要彈壓,實在不可能出兵牽制成都。」

    「至於龍劍,本地狹小。有關而少人,未必肯作這事。。」朱信還要繼續說,杜恭真一口打斷了,說著:「別說了!」

    冷笑一聲:「看來這時難以作為了。」

    杜恭真帶著冷笑,語氣卻十分平靜:「現在成都勢大,這些人能不落井下石,已屬不易了。。」

    「你說說有何良策吧!」見朱信欲言又止,杜恭真明白的說著:「此時關鍵時,無論你說什麼,我都可恕你無罪,說吧,到這時。還有何良策可解之圍?」

    「主公,或許可考慮,與文陽郡結盟。對方與魏存東還是敵對……。」朱信猶豫一番,終是張口說著。

    他當然知道,這結盟是假,臣服是真。果然,本來一副平靜表情的杜恭真,猛地一拍桌案,冷哼的說著:「休要跟我提起這個王弘毅!我現在有此處境,他亦有份!」

    見大帥暴怒,朱信再不敢多言。

    想到自己適才所說,杜恭真有些煩躁的揮揮手:「罷了罷了。你先且退下,容我再思量一下。。」

    朱信告退,偌大房間內。只剩下杜恭真一人在廳內閉目養神。

    片刻後,一記茶盞摔地聲,從廳內傳出。

    以後幾日,戰事依舊,每一日,攻城守城,不知疲倦,雙方展開殊死搏鬥。

    魏存東採取的方法很是簡單和殘酷,就是以三分之一正兵,驅使著廂兵攻城,凡是敢後退者斬。

    一萬廂兵幾乎死傷完畢。又調來一萬廂兵,等這一萬廂兵打的差不多,距離魏存東攻打紅澤城,已有半月。

    城頭大旗支離破碎,黑黑一片魏軍,在越來越急促的鼓點中。奔悄向上衝,衝撞在城牆上一剎那,「轟」的一聲,戰鬥又爆發了。

    「放!」上面一聲號令。一片矢雨落下,並且還有著大小不一的石塊,猛的在人群中砸下,飛濺出血色的浪huā。

    可更多的人群,在鼓聲中,前赴後繼的衝擊。

    「轟」又一塊飛石,轟砸在城牆上。將一片兵士,擊的血肉橫飛。

    魏存東和杜恭真的用兵,都精準老到,幾乎是默契有秩序的井磨著生命和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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