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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柯守】易鼎 (連載中)

第一百六十八章 火器(上)

  垂正十六年六月

  王弘毅在收編了南郡和章陵郡,又建三萬編制。

  在荊州的軍隊編制,空前達到了十五萬之巨,當然,這僅僅是體制,要完全訓練成熟,至少還需三個月。

  話說,到了王弘毅現在的位置上,說是巨細過萬也不為過,說高屋建瓴更沒有錯,王弘毅規定第一時間規定文體形態。

  明朝《禮部志稿》載,朱元璋屢次下詔禁繁文減案牘,主張“文貴平實,勿以虛辭為美”。

  洪武九年十二月,刑部主事茹太素上了一份陳時務書,長一萬七千字,共說五件事。朱元璋叫中書郎王敏讀給他聽。讀至六千三百字,尚未進入正題。

  朱元璋大怒,令人將茹太素廷杖,隨即下令:“虛詞失實、巧文亂真,朕甚厭之。自今有以繁文出入朝廷者,罪之!”

  王弘毅同樣令:“以後奏事文折,文貴平實,勿以虛辭為美,正文說完,再以數句說其精煉。”

  “匯總到孤,再傳于秘文閣,秘文閣批閱,草擬處理意見,由孤閱讀處理。”

  日後奏章的三段文,就由此誕生──正文,精煉,票擬。

  這樣一來,處理公文的速度,就大大提升,效率也相當提高。

  在章陵郡歸降後半個月,就迅速進入了狀態,一切井井有條。

  江陵,川口縣,薛園

  薛園是荊州有名的名園,曲廊環榭,堆翠如屏,屋宇廳台,碎石小徑,卻是極美,雖現在江陵易主,卻無損繁華。

  園中隱隱聽到悠揚音樂,順著音樂而行,路徑豁然開朗。

  一座大亭倚坐隨立著數人,茶香透出,數人卻在說著大事。

  “南郡和章陵郡已降,蜀國公新設更卒營,又調舊兵打亂訓練……”

  “南郡和章陵郡的太守,都賜田千畝,銀牌一枚,蔭子二人以記其功以嘉其忠。

  “水師抵襄陽,才半月,就有魯家、李家、崔家能捐大船,又招募各郡縣水師,彙集一處,短時間內就有水師二萬。”

  “吳國本朝廷之地,繁華如火,卻少兵事,雖有二十萬之巨,可戰只怕不超過十萬,荊南初定,能集三萬步兵就了不起,這樣加起來,也不過十五萬。”

  “蜀國公現在掌兵已經十五萬,雖兵員不熟,秩序未穩,可同樣,荊南還有一郡未下,而吳國也是,可所謂旗鼓相當。”

  “我看三方都要修養,只怕九月正是大戰時節。”

  “未必,三方都要修養,但是卻偏重點不同,此戰先是水戰,蜀國公水師最多二萬,並且兵員不熟,而吳王和楚侯聯軍,就有四萬,甚至可能有五萬,因此我預料吳地一平,荊南稍定,就會聯合發動水戰。”

  “晤,說的有道理,吳王和楚侯都不會允許蜀國公精練水軍。”

  “不過同時,蜀國公稍等修養,必從陸路出兵,攻向南陽和江陵,就看是什麼時間了,一旦發動,水戰也必行。”

  “各位都說了意見,對了,有見過蜀國公,看出什麼了?”

  這些人大部分是有星冠青袍的修士,也有著幾個穿著常服的人。

  “我見過,蜀國公的命相難測,單從面相上說,不過相學上的貴運相,本主著一方藩鎮罷了,但是其氣張如華蓋,色青而純,旃冕垂旒,五色備具,似龍蟠雲騰,雖非天子,也有王氣。”

  “此人命數奇異,難以度測,我修為淺薄,看不清他的根基所在。”

  眾人聽了這話,默然無語。

  “那楚侯那裡?”過了片刻,終於有人說著。

  “蜀國公得襄陽後,如虎添翼,不僅僅蜀地的局勢安穩,荊州的原來潛龍之勢,已是壓不住他了,除了吳王,南方再無人能與蜀國公爭奪荊州了。就算是吳王,鹿死誰手,都難以推斷。”

  “就算吳楚聯軍,對抗蜀軍得勝,最大的勝利者,也是吳王,除非吳王和蜀國公同歸於盡,但是這怎麼可能?”一個中年道人雙眼微眯,緩緩說著:“我看我們對楚侯的支持,就告一段落,反正我們涉足不深,完全來得及抽手。”

  聽了一番話,亭子內的眾人,都是眉頭一皺。

  雖然插手不深,但是也十數年經營,一朝拋棄,損失不小,這蜀國公的氣運大勢,真的這樣厲害?

  雖蜀國公在蜀地已經穩坐主位,可現在天下大亂,梟雄輩出,普天之下,哪一個諸侯不是不斷的吞噬著周邊勢力,蜀國公雖是崛起迅速,但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又有誰能說的清楚?

  諸侯的拉鋸之戰,怕是十年內平定不下來。

  中年道人見眾人陷入沉思,也不打斷。

  偏偏這時,又一隻雀鳥,鳴叫著,從外面飛進來。

  “又有消息送來了?”中年道人心下有些不寧察覺到了些,雙眉微微一皺,將手掌伸出來一隻,讓雀鳥在上面棲息下來。

  小小雀鳥歪了歪頭,在確認著什麼。

  片刻後,隨著“嘰咕”的一聲,落了下來,上面是一封信。

  “又是蜀軍的情報?”小亭中數人,不由臉色微變。

  這時,中年道人以緩慢實極快的速度,拆開了這封信箋,看清楚這封信箋的內容後,中年道人臉色一變。

  “發生何事了?”

  “是蜀軍的消息,南郡和章陵郡主動請降後,蜀國公派使看到達了南陽郡。”中年道人忍不住一歎:“吞併的這樣快,真是……”

  中年道人說著,將信箋遞給了對面的一人手中。

  “什麼?南陽郡也不穩了?要投降蜀軍?”這人訝然說著:“蜀國公的氣運,已達到這程度了?”

  中年道人半眯的眼眸霍的睜開,原本臉上的一絲淡然也消失殆盡,變得凝重非常。

  回想到自己門派十幾年來的損失,中年道人長長的歎了口氣:“南陽郡再失的話,只怕荊北大勢就不可扭轉了,對楚侯的支持,必須速速決斷。”

  荊州,漢津縣

  漢津縣位於漢江西岸,古時這裡沒有官渡,素有“小漢口”之稱。

  雖說是縣城,卻修築巨堡,成為官渡。

  這裡每天車水馬龍,萬帆競發,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一派繁榮興旺景象。

  漢津港中,此刻集結了五萬軍,步卒二萬,騎一千,水師兩萬。

  王弘毅視察著水師,左右秘書閣和親衛各司其職,緊緊跟隨。

  “報”一個騎兵飛快而來,到了百步外,飛身下馬,受到檢查後,上前跪拜在地。

  “主上,這是少監的情報,請主上過目!”說著,這騎兵雙手高高舉起,手中正是放在一封密信。

  “少監的緊急情報?”聽到這個騎兵的話,王弘毅立刻心中一動。

  親兵到了騎兵前,小心翼翼的取過來密信,檢查完畢,走到了王弘毅面前,將這封密信遞到了王弘毅的手中。

  打開密信,王弘毅飛快看了起來。

  不過片刻之間,王弘毅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手銃已經製造出來了?”

  手銃細長管狀,口徑15釐米,全長30釐米,由於王弘毅的指點,由用火繩直接插入點火孔點火,改為在點火孔裝填引火藥,再用火繩引燃,可以說,基本上直接進化成了火繩槍。

  當然這射程很低,只有二十步,在船上有效,因為隔著船放槍,在步戰中反而基本無效,因為敵軍二十步轉眼就到,只有被虐殺的份。

  “還有手火彈。”

  手火彈,就是陶雷的改造型,一般為圓形,還有數個凸起的角,這角是落在對方船上,不至於太滑而滾出去。

  裡面裝有油火和火藥,體表開有一個小口子放置引信,點燃後落到對方船上,引起小規模爆炸,引發熊熊烈火,可由手拋,更可以用竹桿,還可以用微型拋石機。

  “終於達到了明朝朱元璋水戰陳友諒的水平了。”王弘毅不由仰天大笑。

  水師現在雖然擴軍到兩萬,但是還是粗建,遠比不上吳楚水師,這點王弘毅相當清楚,唯一的辦法就是使用“利器”。

  朱元璋與張士誠爭霸時,就大量使用火器,而且過程非常精彩。

  主要有火銃、大小將軍筒、大小鐵炮、大小火槍、火箭、神機箭、火蒺藜以及燃燒性火器“沒奈何”。

  火銃是水師基本裝備,不過這時火銃裝填彈藥比較慢,不能連續射擊。

  王弘毅的真理三標準產生的結果就是:“制定將准,形成制式裝備,去除花樣,統一生產”

  考慮到實際,現在大炮來不及生產,那就只集中火銃和火雷,這手火彈,實際上就是火蒺藜的變種。

  這也是現在技術能達到程度。

  只是超越的見識,還是起了重大作用,首先就是手銃的“火繩槍”化,大大減少了裝填時間,並且可以推行“三段射”。

  其次是火藥和油火混合產生的手火彈,更是對付木制船隻的利器。

  有了這些,終於放心下來,王弘毅令著:“令趕到襄陽的少監工匠,立刻統一製造,不惜代價。”

  心中突然想起一事,就是朱元璋大戰前,封死了船門和梯子,使水軍將士無路可逃,只能死戰或者戰死,心中就決定採取這樣的方法。

  在這樣的辦法下,水師要不就大勝,要不就是全軍滅亡,可這樣的全軍滅亡,就算失敗,吳楚水師也只有傷亡慘重的結果一一這就是水師版的背水一戰。

  說實際,就算有火器,王弘毅信心還不是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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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火器(下)

  荊州南陽郡。

  南陽郡的郡城,有著上百年歷史,前後經歷幾次變遷,舊城改建,新民遷入,諸多變革,終使這一座大城,在荊州境內與別的幾郡分庭抗禮,煥發出屬於]自己的獨特光彩。

  城牆之上,站著一個中年男子,他的氣度不似尋常官吏,只是站在那裡不動,便頗有威嚴,四十出頭的年紀,一縷黑色短鬚,隨風飄蕩。

  一身上好錦袍外面是一層薄甲,甲胄金光閃爍,由上等金屬打造而成,在他身邊,有著幾名同樣身穿盔甲的男子,卻借略後錯著他半步。

  身穿儒袍的文士離他最近,應是他的親信之人。

  此刻,這些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郡城的城下。

  此時的南陽郡已被肅殺之氣籠罩,郡城外面,三萬蜀軍雖沉默著,卻毫不客氣的將這座大城圍的嚴嚴實實。

  這三萬人中,有二幹人是騎兵,手持著長刀,刀鋒鋒利,在陽光下反射一道道光。

  別的雖是步兵,盔明甲亮,沉默著的同時,散發著逼人的殺意。

  排列整齊的大軍,各旗幟密密麻麻,迎風飄舞。

  三萬人,每五百列一小陣,各小陣又列出了一個大陣,一眼看去,望不到邊。

  看蜀軍的威勢,城上士兵,都發出粗重的喘息之聲。

  這三萬人中,旗幟鮮明,書著一個大大“王,字,旗幟隨風飄動,讓城樓之上的人看的無比清楚。

  蜀國公王弘毅,果然攻過來了!

  不久前派了使者,太守蕭史搖擺不定,厚宴款待,卻不肯爽快答應,不過王弘毅那允許他拖延時間,過了十日,見沒有回答,就立刻起兵。

  這次老兵二萬,新兵一萬,帶上了霹靂車,已經足夠了。

  擁有完整蜀地,打破襄陽,以及荊州五郡的王弘毅,在這時,在荊州有著巨大聲望,這時大軍壓到,更是使城中官吏戰慄。

  現在,蜀軍將南陽郡城團團包圍,卻並沒有立刻發動攻勢,只是圍而不攻。

  可想而知,一個是接連收服幾郡的蜀國公,一個是大郡,這兩方展開戰事,自會吸引了許多目光。

  這一戰的勝敗,自會有無數人在關注!

  這種情況下,城牆上觀看城下的諸人,自然是心事重重。

  “吾主萬勝!”突然之間,蜀軍爆發出山呼海嘯的歡呼聲。

  在歡呼中,一輛大車,用著華蓋高高舉起,緩緩越眾前行。

  風吹得華蓋獵獵聲響,王弘毅揮起手。

  “萬勝!萬勝!萬萬勝!”

  蜀軍將士揮起武器,排山倒海的“萬勝,聲一浪高過一浪。

  雖言萬勝,實和萬歲無異,這種威勢,看得城上的將士,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看著丟弘毅,太守蕭史眼中露出震怖的神情。

  “蜀軍的確雄壯!”蕭史望著列陣整齊的蜀地人馬,不禁低聲歎的說著。

  “主公,是降,是守,可已有了想法?”蕭史身旁的文士同樣盯著外面的蜀軍,好一會開口問著。

  “哎,此時本帥心中猶豫。”蕭史有些頹然的說著:“只是現在歸降不甘心啊!”

  再怎樣有選擇,也不過一急一緩罷了,說到底,還是自己實力太過弱小,只能夾縫之中求生存。

  正說著,城中蜀中陣營中,已出一個校尉,騎一匹黑馬,策馬向城牆而來,奔到離城一百步的距離,遠遠的停了下來。

  這校尉對城上高呼:“城上聽著,我奉蜀國公之令告知爾等,此值亂世,蜀國公應天受命,是為真主,並且重賢重能,對德才者不吝封賞,城上太守和眾將,若是率部歸附,輕者原任原職,重者升賞。”

  “襄陽孫昌抗拒王師,不僅身死,其族也滅,爾等聽著,今日勸降,這是蜀國公一片愛才愛民之心,再敢頑抗,大軍攻入城內,悔之晚矣。”

  蜀軍連連獲勝,幾次戰役都所向披靡,會軍上下都大受鼓舞,這時馬精神,人抖擻,喊話之聲更是底氣十足!

  城樓上觀戰的人,默默的看著,武將都露出寒意。

  這時的蕭史,望養城下情景,心裡也有著自己的打算。

  蕭史雙眼微眯,靜靜看著下方氣勢磅礴的數萬蜀軍,一言不發。心下難以確定,目光盯了一會自動移開。

  面對這樣的敵人,蕭史內心中,自然是難以平靜下來。

  這樣強大的蜀軍,南陽郡真的能抵擋住幾日?

  抵抗了,又有什麼結果?

  “論兵力,南陽不過一萬五千,難以與蜀軍相比,帳下將領,也難以對抗啊!”蕭史站在城樓上,俯視著城下連綿大軍,歎的說著。

  文士聽了,無奈的說著:“主公,還請速速決斷。”

  既不敢戰,又不想降,這主公還真是優柔寡斷,裡外不是人。就在王弘毅皺眉,下達命令,推出霹靂車,準備攻城時,卻有城中使者,前來求見。

  “讓他進來。”王弘毅聞此消息,略一思索,說著。

  中軍帳內,王弘毅坐在上首位置,左右侍從立于一旁保護著他,王弘毅的目光落到了一進門就磕頭的文士身上。

  “你是南陽使者?”王弘毅開口,聲音低沉的問著。

  “正是,微臣薛長廣,郡城內的六品從事,這次前來,是來替我家主公遞送降表。”文士磕頭說著。

  “降表?”本來已做好攻城準備,對方卻突然派了人過來請降,王弘毅一時有些訝然。

  不過,王弘毅頓時又釋然了。

  這樣也好。

  王弘毅樂得不費一兵一辛得一郡,也樂得不知對方心中的小算盤,當下應允了南陽郡的請降。

  隨後南陽郡郡城城門大開,郡守蕭史親自帶著文武官員出城門,迎接蜀軍入城。

  “虎頭蛇尾!”王弘毅對此人就心生鄙夷,雖然還是按照以前的習慣,繼續任命他為五品官,卻立刻罷免了實權。

  “爾任正五品朝議大夫,去太守。”郡守蕭史猛的一驚,這時卻只得磕頭,說著:“是!”

  下午,臨近山林的軍營,這是一個更牟營,有著新兵三千人。

  一個騎著黑馬的將軍,在數個騎兵的呼擁下,風一般穿過營地,使新兵都不由羨慕的看了上去。

  這將軍身著大鎧,頭截黑盔,看上去只有三十歲的年紀,長鼻闊口,面龐微黑,目光掃看之際盡露威嚴。

  這時,才進來的新兵,不由羨慕的看上去。

  “別看了,這是張毅張都指揮使!”一個記錄的文吏說著。

  吳興宗和湯遠兩人收回了目光,繼續彙報,讓文吏填寫著文碟,當場就有工匠在雕刻著,速度很快。

  “行了,你們現在就是我蜀軍的人了,你們兩人收好,這就是你們的兵牌,丟了可是要打十棍。”

  吳興宗和湯遠收下,看了看,這就是半個把掌大的木牌,上面正面雕刻姓名,反面是簡單雕刻的鄉籍。他們並不知道,在吳興宗接下木牌的時候,一絲微不足道的白氣,就滲到了吳興宗的頂上。

  “跟我走,從現在起,我就你們的火長!”這時,一個傷了條胳膊的老兵,猛的喝喊著,就算殘廢了,這凜然之意還是不減。

  十個新兵立剩乖乖的跟上,來到了一間由木制營房裡,房中有十一張簡陋的床鋪。

  老兵的床是分開一些,靠近門口。

  “你們聽著,今天熟悉下床位、營地、還有著餐營,背誦著基本軍規,明天開始,就開始訓練。”老兵喝喊著:“你們聽著,別把更牟營訓練不當回事,依主上今,更率營一火編制不動,你們誰訓練的好,伍長和副火長,更卒營有推薦的權利!”

  看見新兵不解的神色,老兵哼的一聲,這些新兵不懂,在軍營裡,官大一級壓死人,別小看伍長副火長,這就是操縱士兵的命運。

  更牟營裡,會根據訓練的成績,代理伍長甚至副火長,一般到軍隊不會駁下,代理三月後就轉正,而這步沒有跨出,必須等日後斬首四到五級,才會擔任到。

  老兵又喝的說:“你們之中,誰會識字?”

  十人面面相覷,吳興宗和湯遠就踏上一步。

  “咦,這次竟然有二個,不錯!”老兵看著,不屑的掃了瘦弱湯遠一眼,就看向了高大的吳興宗:“你現在就是代伍長,教著會火識得名字,背誦軍規,好好幹,出成績,別又下去了。”

  吳興宗應了一聲,五根若隱若現的白氣,就集在頂上,只是一聚後,只見頂上突然之間,一股無形的力量,就牢牢抓住這五根白氣,使它不能脫離。

  “換上軍裝,前往校場,晚上還有一次點、名,誰敢不到,初次棍三十,二次棍一百,三次斬首!”老兵冷聲說著。

  “諾!”十人這點還是明白,分成二組,去了校場。

  “一當兵就有幾個屬下,感覺還真不錯。”吳興宗半眯著眼睛,暗中想著。讀過書的人到底不一樣,伍長和副火長,更卒營有推薦的權利,別人還有些含糊,吳興宗一聽就明白了。

  副火長,嘿嘿,我就要在更牟營裡拿到!也不知道為什麼,自代理伍長這任命一下,吳興宗心中突然之間湧出了熱流,似乎有一種餓了許多年,又開始吃到東西的渴望。

  必須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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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國運(上)

  襄陽城淩晨

  城門才打開,櫛比鱗次的店肆房舍雖開始打開著門,街上卻極少行人,就在這時,突然之間,城東面傳來一陣踏步而行的聲音。

  這聲音不大,但是立刻讓整個街道立時安靜下來。

  在這裡時間也不短了,大家都知道,這種聲音,是蜀軍整齊行進的聲音。

  接著地面隱隱顫動,一大樣手持利器的士兵蜂擁而來,嚇的各人面無人色。

  不過,士兵沒有打攪店肆房舍,直撲向一處府邸的大門,還沒有等打開大門後,直接踹開撲了進去。

  “大膽,這裡是張府,何人敢來此處撒野?你們這些東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還不快些滾出去!”張府的門子,見一群士兵包圍住了府邸,先是一驚,隨後被踹那一腳的羞憤讓他馬上反應過來,立刻大聲斥責起來。

  張掌是郡承,宅內擁有奴僕上百人,就算現在換了主,還是郡承,蜀軍對著非常客氣,這時看到官兵破門而入,府內各人又驚又怒。

  “我是奉何將軍之命前來,有重要事情要見張大人,他可在府中?”中間一個隊正,來到前面,冷冷問著。

  上下打量看來人一番,見是個隊正,看情況有些不對,門子心中有些驚疑,也有些恐懼,不再叫嚷了:“我家大人自然是在府裡,你們在這裡侯著,我去看看大人是否會見你們……”

  說著,門子就欲關門。

  “不必了。”不料隊正冷冷的說:“既然張棠在府裡,那便足夠了,殺進去!”

  眾士兵齊聲應道:“諾!”

  向裡沖去。

  “喂!你們幹什麼,莫非要起……啊!”只見一下,這門子身上就被連砍兩刀,踉蹌向後摔倒出去。

  跌到地上時,還沒有氣絕,但是身體卻動不了,只是雙眼圓睜,死死瞪著天空,滿臉不可相信!

  “來人啊,殺人了——”

  “啊!”

  這時,不斷響起的慘叫聲很快引來了府邸的護衛,在一個管家帶領下,家丁湧出,個個手持棍棒。

  總管帶人趕到前面時,一見眼前情景,臉色頓時大變:“你們竟敢在張府胡亂殺人!不怕被誅殺?”

  還沒等他說完,領隊的隊正冷然舉起一文:“今查張棠勾結外敵,行大逆,證據確鑿,主上有令,滿門誅滅!”

  這話念完,這隊正就冷冷喝著:“格殺勿論!”

  說著,猛的抽出刀來,對著管家就是一刺,只聽“噗,的一聲,長刀從前面刺進去,後面冒出尖來。

  總管口中鮮血噴出,掙扎著想說什麼,卻被刀一抽,只聽“撲通”一聲,身體跌倒在地,當就氣哦

  “包圍這座府邸,連只鳥也休想飛出!”

  “殺,殺光他們一個不留!”

  喝聲一響起,慘叫聲接踵而來。

  到一刻時間後,才停息下來。

  “隊正,己諸殺張棠滿門!”

  “向主上,向大人稟報消息。”聽到這話,隊正令著:“清點人數!”

  隔了上百米,有一個馬車,這馬車中坐著一人,正是張攸之,周圍是幾個十三司的百戶,已經聽見了裡面的消息,他冷哼一聲,放下簾子。

  蜀國公行事,從來不忌殺戮,特別是對這種先降又叛的人。

  吳地,成祥郡

  喊殺連天,城內冒起數十股濃煙,城牆早已經破了,吳軍潮水一樣湧入,見人就殺,一時間,殺聲四起。

  左棠貞穿著一件寬袍,手裡拿著一把劍,在十數個親兵的保護下,站在院中。

  這十數個親兵,渾身都是血污,提著刀站在主公前面,預備著最後一戰。

  這時,雜亂的腳步聲,向著這裡而來,喊殺聲四起,片刻後四周歸於平靜。

  左棠貞用眼神制止了親兵的話,目光銳利的盯著院門。

  “砰”的一聲巨響,大門在一棵樹幹的撞擊下,轟然倒塌,一群手舉盾牌的士兵,出現在了張棠的視線中。

  這時,是黎明,太陽出現在地平線上,此刻看上去,只見門外橫七豎八,紅色的鮮血滲透在地上。

  “友棠貞左大帥?”沖進來的一將,盯著他:“果然不愧是藩鎮鎮守,到了這地步,還能保持顏色!”

  “就在剛才,本帥已知道了內情,可惜到底晚了一步……錯信了周信這個逆賊,落得這下場,本帥無話可說。”左棠貞淡淡的說著,身到臨頭,這等大將反而將生死置之度外,氣度從容,讓人心生佩服。

  “這不僅僅是周信內應開門,吳王大軍雲集,四鎮掃平,大帥只餘一個孤城,誰不思後路?沒有周信也有李信。”事到現在,大人肯束手就擒,跟我去往我家串公面前請罪,或能保住一命。”這將有些折服于左棠貞的氣度,勸的說著。

  左棠貞仰天大笑,片刻停了下來:“昔日聞我岳父撞死殿柱,還曾有所感悔……當日雖對其敬佩有加,卻不認為自己亦會這樣,可到現在,本帥卻覺得,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被人橫刀在前,再求歸降,豈不成了芶且偷生之輩?”

  說著,手中長劍一抹,鮮血飛濺,屍體頓摔倒在地。

  身後的親兵,見此情景,大喊:“主公,我等跟你前去!”

  語落,這些親兵紛紛橫劍自刻,頓時十數人橫屍在地,整個院子內,一時安靜的連各人呼吸聲也能清晰聽見。

  這將長歎:“可惜,可歎……速將此事報于大王!”

  入城的吳軍開始接收城中事宜,吳王魏越聽罷軍士的稟報後,只淡淡的說了一句:“這樣也好。”

  卻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更多的是喜悅,至此,最後一鎮平定,吳地一統,至於可騰出手來了。

  左棠貞被滅門後,府邸迅速清洗乾淨,吳王魏越在此駐紮。

  左棠貞本就是個會享受的人,府邸自然是建的美侖美奐,就是久住宮中的魏越,也不禁感慨一番。

  此時,他正身處於竹院內,在小亭內,隨軍而來的周吉正陪著主公下棋。

  “主公,該您落子了。”周吉落下一子後,等了一會,見魏越還在思索,不禁笑問:“主公可是在思索征船的事?”

  “江陵局勢,刻不容緩!”魏越落下一子,輕歎著:“可征船事,還是過於緩慢,能再快些就好了。”

  “主公不必過於憂慮,雖蜀軍水師前往襄陽,可江陵有三千水軍,民船改造一事,不會花費過多時日,只需先派士兵前去就可。”周吉勸的說著。

  “此事已著人去辦了。”魏越自是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只是一想到蜀國公,就心中凜然。

  “先生,你如何看蜀國公?”

  周吉看出眼前之人對蜀國公的忌憚,略微思索片刻,說:“蜀地雖平,但經過大亂,人口不足,後勁稍遜。”

  “蜀國公此人頗有謀略,又懂用兵,蜀地不足,以目前所得荊州幾郡,就可彌補,實是令人擔憂啊!”

  魏越聽了,歎了口氣說著:“不得不說,此子雖年輕,實是吾之大敵!”

  第一次從魏越口中,聽到對王弘毅的讚歎,周吉有些驚誰力

  “主公,楚侯在荊南,未必不是抱著渣翁得利之意。”

  “鄭平原?”被提起這名字,魏越哼了一聲:“此人有些氣運,有些決斷,在荊南也有些根基,但是也僅僅這樣。”

  “唯一值得重視,就是此人掌握的二萬水師,現在大勢已成,再無空間,此人已不足為懼。”魏越冷笑的說著。

  “再說蜀國公,現在得了上庸、新城、襄陽、南陽等郡,已經有著擴建水師的根基,只怕水師擴軍數萬,都綽綽有餘。”

  “據送回消息,眾郡都在大練兵,編軍已有三萬,況且只襄陽一城,就有二萬降兵,現在蜀國公手中,怕是至少有著十萬大軍可用……”

  “蜀國公大勢,已不能讓他繼續發展下去了,決戰之日,是不可再拖了。”吳王魏越再落一子,語氣淡淡的說著:“平了五鎮,將士疲倦不堪,本王原本想修整,但是卻時不待我!”

  “孤已調集一萬水師,派往江陵,並且令鄭平原聯軍,集四萬水師,為今之計,只有在蜀國公練兵未成之時,一舉破了他的水師,如此,才能一一擊破。”

  周吉凜然,此戰蜀軍一旦失敗,荊北就很難維持住,同樣,此戰吳王失敗,就再無力量能壓制王弘毅,一旦王弘毅吞併整個荊州,吳地再難維持。

  這就是賭上國運的一戰了。

  只見兩股沖天而起的龍氣,各蛟龍盤旋,都現了王者之相,這兩股龍氣,現在盤旋爭奪,已經靠的越來越近,開始相互激烈的爭奪。

  垂正十六年六月十七日

  吳王令二萬吳軍水師整裝出發,又載步兵精銳三萬,由自己親自帶領,前往江陵,並且以聖旨的命令,令鄭平原起兵勤王。

  鄭平原立刻響應,連荊南最後一郡,都沒有打下,就起水師二萬,到江陵彙聚。

  王弘毅親率大軍七萬,兵逼江陵。

  又二十六日進達六江口,上了水師戰艦。

  一場規模空前生死決戰,就要在江陵江面上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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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國運(下)

  吳境,一處山脈,一隊只有數百人的人馬,正向著不遠處的山谷行去。

  當前一人,身著道袍,三十歲左右,胯下馬明顯是一匹良駒,不過因身後兵將速度並不快,並不著急趕路,因此並沒有將馬鞭策,隊伍就這樣不快不慢的行進著。

  “前方就是地圖標注的白明山吧?”這個男子望著前方漸現出來的景色,問著身後的一個衛將。

  “是,旬先生,前方白明山,正是此行的目的。”這個衛將說著:“原本是燕廷一個王爺的陵墓,按照吩咐,現在已經將守陵軍全部驅趕了出去。”

  這人就是旬枸,旬枸聽了卻冷笑,這白明山,明著是大燕的衛王陵墓,由於久有賢名,皇帝褒獎,並且派了一衛守將。

  實是風水大師偷龍換鳳。

  上代皇帝出身不高,其母是一個“良人”,連妃級都沒有,實際上其母,就秘密入葬此風水大局,吸取龍氣,給了皇帝,以圖大燕中興。

  不想此舉被浮白山發覺。

  如果正式皇陵,大軍雲集,誰也無法入內偷龍換鳳了。

  現在只是這樣,自然不可能有皇陵級的大批守陵軍,因此浮白山的人,才得以潛入,以平山印,取魏越之血發,吸取龍氣——可以說,此局一半便宜了魏越。

  “派人先去前方探查一番。”旬枸吩咐的說著。

  旬枸是吳王魏越帳下隱門的人,吳軍正準備與王弘毅一爭荊州,周吉在吳王身邊輔佐,旬枸聽從師兄吩咐帶一隊人視察著龍脈的餘氣。

  “報!”不一會,派出去的斥候,已是飛快行回。

  “旬先生,前面白明山並未發現敵情,只是……只是……”這斥候欲言又止。

  “說,到底出了何事?”旬枸不由一驚。

  “旬先生,白明山雖未發現敵情,可卻發現了不少動物屍體……小至大片的螻蟻,大至熊、狼,數量極其可觀。”斥候不敢怠慢,飛快將自己所見和旬枸詳細的說了一遍。

  “什麼?”

  聞聽此言,旬枸臉色急劇一變,也顧不得身後的那些兵卒,一催胯下戰馬,向著前方便疾馳而去。

  旬枸身後跟著的騎兵見此,也是飛馬跟上,保護旬枸的安全。

  不到片刻工夫,山谷入口已在眼前,斥候所說的情景,也被趕至的眾人看在眼裡。

  旬枸臉色凝重的盯著一片片的動物屍體,好一會都沒有開口。

  只見這些動物屍體中,大型動物有,兔鼠最多,橫七豎八,足足有上萬具之多。

  來至屍體前,旬枸飛身而下,看著周圍這一具具的屍體,旬枸不由遍體生寒。

  又非災情,又非獵人捕殺,在這氣候適宜五穀不缺時,突然出現這樣大批的動物死去,實非吉兆。

  “旬先生,前面發生坍塌!”就在這時,一個隨從,高聲向旬枸呼喊著。

  “什麼?發生坍塌?”

  旬枸飛快到了那個隨從騎士的近前,只見一片還算空曠的地面上,居然裂開了一個足有兩米寬的縫隙,向下望去,深不見底。

  只有陣陣的陰風從下面吹拂上來,讓站在上面觀看的眾人忍不住向後退去,不敢站在裂縫的邊沿。

  “都退後,小心莫要掉進去。”旬枸飛快說著,顧不得旁人的勸說,又向前半步,來至縫隙的前面。

  一靠近過去,大股的腥風頓時從下面猛衝上來,嗆得旬枸臉色微白。

  “旬先生,小心!”身後的士卒一把抓住他,向後拉了幾步。

  “沒事。”旬枸沖他一擺手,示意對方放手,而他站在原地,望著不遠處的縫隙,臉色不由鐵青。

  白明山是大燕的最後一支龍脈,現在大燕敗落,吳王的吞食,使這裡的龍脈已經出現異變,不僅僅是衰退的事,更有著成為惡穴的事。

  此時正值吳蜀兩軍開戰時,吳境氣運有變,對吳軍可是大大不利啊!

  旬枸臉色,急劇變化著,最後狠狠的咬牙:“看來,只能儘快告之師兄,讓他早做定奪了!”

  修為上旬枸比師兄周吉要遜色一些,關鍵時,更是唯師兄馬首是瞻。

  “打道回府!”

  知道自己在這裡也是無計可施,不如早回去,告之師兄這裡的情況,讓師兄早些想想辦法,旬枸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回軍。

  江陵.節度使府

  吳王魏越手捧兵書,正在閱讀。

  周圍幾個護衛,正站的筆直,動也不動的在門口守衛著。

  看了一會書卷,魏越只覺得自己身體有些不舒服,昏昏沉沉。

  這種感覺,在自己這次出兵前,是根本不曾有過的情形,魏越已過了五十,卻是武將出身,身體素質絕對不能算是贏弱,即便偶爾有些小病小災,魏越也都能輕易撐過去,可最近一段時日,身體卻有些容易疲憊了。

  正當魏越揉著眉心的時,一連串的腳步聲,突然傳了進來。這腳步聲到了書房口,猛的停住。

  隨後有護衛在外面稟報:“主上,周先生求見。”

  “周先生來了?請他進來吧!”魏越垂下去揉眉心的手,說著。

  周吉飛快走進魏越的房間內。

  魏越一手扶著書卷,微笑著看周吉:“這園子不錯,鄭家當年花了不少心血啊,孤還沒有仔細看,你既來了,我們一路出去走走,邊走邊看邊說事情如何?”

  周吉只得應著:“是!”

  跟著出來,目光仔細一打量,頓時就一驚,只見本來淡紫色的氣運,卻籠罩著一層灰色,這是不祥。

  此時正是黃昏,照得園子一片明媚。

  小橋流水、蒼藤古蘚,就透出涼氣。

  “周先生可是得了大燕龍脈的消息?”當年魏越發達,就是浮白山借著周吉師傅的手而為之,旬枸前段時日任務,魏越明白。

  這時,詢問起來。

  “主公,旬枸再去了一次白明山,觀看了這大燕最後一支龍脈,事情卻並不順利。”周吉也不看魏越的臉色,將在山谷處見到的情景,都和魏越說了。

  “你是說龍氣反噬?”魏越猛的皺眉,問著。

  “是!”

  “那如何是好?”魏越眉皮急跳兩下,臉黑沉下來:“可有解決之策?”

  事關龍氣,事關戰局,這不是什麼小事。

  “大燕龍脈已經不能借用,這龍氣不遲不早,就在這時反噬,可見大燕列代皇帝英靈的剛烈。”

  “臣以為,首先就是扭轉龍脈衰退,應付這次大戰,這次大戰若能獲勝,主公必能扼制蜀國公,徐徐吞食荊州,這時王氣穩固,主公可廢朝廷,斷絕大燕反噬的根源。”

  “大燕還有力量反噬,是因為雖是傀儡,但是帝位帝號還在,天下名義上還是大燕的天下,只要廢除朝廷,大燕龍氣在就會迅速消退,不至於對主公產生更多的影響。”

  “其次就是尋找新的龍脈,遷移主公龍脈,不過這是以後的事。”

  古代人並不忌諱龍脈和入土的事,按照古代規矩,皇帝一上任,就建皇陵。

  “其法安在?”魏越踱著步,問著。

  “使大燕龍脈迴光返照,大王,您也知道,困獸尤鬥,將盡之時,氣運反而更熾烈,臣有秘法,暫時可壓住大燕龍氣反噬,並且提取氣運,使主公氣運達到顛峰,必可一舉擊破蜀龍,完成大業。”

  周吉說到這裡,心中一歎,心中卻是發苦。

  魏越和白明山已經連成一體,這樣作的話,就算有平山印護著,魏越此人氣運也有大波折。

  不過如果能平荊州,又廢了大燕,吳國就獨立了,自有氣運可彌補。

  但是這樣大的因果,只怕自己未必能承擔。

  可是不這樣幹,下場更慘,一旦魏越因此滅亡,所有孽報都會發作,別說周吉了,就算整個師門都要受到重擊。

  “既這樣,請先生多費心了。”事關戰局勝負,魏越只是稍思考,立刻同意了周吉的要求,讓周吉出發返回金陵。

  “孤令你全權代表,率親直營用事。”

  “是!”周吉應著,接過了令牌,匆忙而去。

  魏越看著周吉離開,卻立刻臉色上浮現出一種青色來,他沉吟片刻,冷哼一聲。

  周吉是個有真實本領的人,別說神秘莫測的法術,就說武力,就單人就能匹敵一火親兵。

  並且他善於謀略,能有先知,為魏越的崛起,立下了難以代替的功勞。

  可是越是這樣,魏越心中越是猜忌。

  魏越自問不是心胸狹窄的人,大將和謀臣,都容納得下,可周吉這人能呼風喚雨,扭轉氣運,這都是魏越難以控制的力量。

  周吉能這樣幫自己,自然可以這樣對付自己。

  就算不幫別人,單是這手操縱氣運,就容不得了。

  魏越覺得自己需要周吉,一步都不能離開他,這使他驚畏,遲早有一天,周吉會反過來控制著自己,作為王者,怎麼可以這樣?

  這心一起,殺機就生。

  不過,現在這不是時候,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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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竊龍(上)

  浮白山

  一片不知何故,現在還開著花的桃花林中,華光、恆木二人依舊是對坐博弈。

  杯子裡的綠水嫋嫋地彌漫清香,遠目靜看夕陽緩緩墜落,偶然有著清越超渺的聲音,風從平野踏歌而來,清泉從山谷環繞桃林而來,幽雅浮起。

  這裡是七巧峰的地界,除了瑞果師伯的門人時不時的過來騷擾一番,別的幾峰是少有人來往。

  浮白山是修行門派,平日裡都是各修各,遇到重大事件才會召集門人聚會,一年到頭見不到一面的也是平常。

  “師弟,話說為兄要恭喜你了。”但車落下條後一子後,笑吟吟的說著。

  連輸三盤,華光臉色有些灰白,又聽到師兄開著自己玩笑,不禁無奈的抬頭:“師兄說說,何喜之有?”

  “魏欣兒纏著別人,對師弟來說,不是喜事一件?”恆木難得的開起了玩笑。

  “真說起來,還真是喜事一件,最難消受美人恩,她這樣的郡主,我可消受不起,她能轉移目標,實是大幸!”華光一對眼眯起來,感慨的說著。

  他當然知道,瑞果最近又新收幾徒,其中更是少見的有一對李生姐弟,都容貌出色,性情很好,於是這位魏家郡主,以著師姐身份,迅速的纏上了他們,最近來七巧峰的次數明顯見少,讓眾人暗自松了口氣。

  這位大小姐出身龍門,先不說脾氣,單是那無數因果,對真修來說,就實是不討他們的喜歡。

  要不是看在大計的面上,早就將其拒之門外,避而不見了。

  “其實,以魏欣兒的氣運,是有些可惜了。她能刻苦修行,沉下心來,這幾年過來,修為不會一直停滯不前。”

  恆木拈起棋子,重新在新的一局上落下一子,口中歎息著:“她能有別人一半努力,落到她身上的氣運就能讓她修為大漲,未嘗不是雙修伴侶的上佳人選。”

  華光未開口回應,卻算是默認了師兄的說法。

  魏欣兒真能靜心修持,就算是華光不喜歡,只怕師門也會將她算在雙修伴侶人選中。

  “咦?”就在這時,華光急見師兄恆木臉色微變。

  “師兄,出了何事?”華光問著。

  “有門人歸山,朝這面來。”恆木回答的說著,臉色有些古怪。“最近無人出山,除非是他們回和……,哦,已到了峰頂,應是去拜見師父了。”

  “許久不曾見到他們了,是他們歸來,回去與之敘上一敘。”華光眼眯的越發彎了,笑吟吟的說著。

  恆木點頭,長身而起,長袖一掃,棋盤已消失不見。

  隨著恆木一聲“走吧”,二人身影幾晃,消失在桃花林中,只有花瓣四落,美不勝收。

  峰頂,一座殿中,許久不見的師徒兩人,正在說話。

  殿內佈置的很清雅,一支香漸漸散在殿中,使人心曠神怡。

  “師父,事情就是這樣了,這大燕龍脈的事,事關重大,特別是現在,局勢緊迫。吳王發兵趕赴荊州,與蜀國公爭荊州,龍氣相互絞殺。”

  “蜀國公大勢已成,蜀龍已納,連荊州鄭平原,一半氣運被他所奪,這種情況下,龍脈反噬,吳王只要一敗,只怕龍氣就分崩離析。”

  “到時,蜀龍連連吞併楚龍和吳龍,就可成半壁真龍,離天子只有一步,到時候孽報爆發,就難挽回了。”周吉說著。

  中間老道聽了,卻沒有再說話,眯縫著眼望遠處,此時天已莫昏,雲色晦暗,縷縷風透殿而入,更顯得殿中冷清。

  片刻,老道才說著:“你有什麼想法?”

  聽到師父問起這事,周吉猶豫下,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就是不出這事,大燕龍脈的事,也要做個了結。”

  “你要利用平山印催動大燕龍脈,來助吳軍取勝?”聽到這裡還沒聽出周吉的話中意,老道就不是老道了。

  大燕龍脈反噬,惡氣上升,連龍脈附近的生靈都被荼害一空,這種情況下,只有平山印才可以催動鎮壓。

  “師父明見千里,弟子想的就是此印。平山印是我派的鎮山之寶,此印現在已深入這道龍脈中,氣運相連,能激發此印,可將龍脈的殘餘氣運激發出來,到時吳國氣運勢必大漲,吳王就等同有上天庇佑一樣,必可在荊州一戰時大勝而歸?”周吉頓首說著:“弟子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牽連甚廣,但現在不用此法,難以挽回,弟子頓首,請求師門同意,許我調用平山印,以度過難關!”

  老道雙眉微微皺起,凝視著下方頓首的弟子,半晌才說著:“你說的,實際不無道理,平山印是本門根基,但已經和吳王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吳王逐鹿失敗,平山印必會受到反噬。”

  老道淡淡的說著:“既是這樣,你有了主意,就按你想的去做吧!”

  說著,只是用手一點,一道亮光在周吉額上一閃。

  “謝師父!”周吉連連頓首,感謝恩典。

  片刻,又問著:“師弟在大燕龍脈發現異狀,可是和師門密法有關?”

  老道聽到周吉的詢問,面上露出淡淡的苦笑:“聽你描述,是因此引起。昔日師門用密法,用吳王的發血、八字結成印符,埋入龍脈,竊取氣運,又用平山印鎮堊壓氣數,使氣運純化,為其所用,方使吳王氣運勃堊發,迅速崛起!”

  “吳王未稱王前,他是國家大臣,氣運本來就和朝廷結成一體,那時平山印還隱瞞的住,可是稱王后,再也隱瞞不住。”

  “大燕皇族二百年,在冥土有著狠基,已察覺到此事,反正大燕必亡,留下龍脈又有什麼用,就有了反噬。”

  “這異變繼續下去,終成禍端,不如按你所說,用平山印激發出大燕殘餘龍氣,只要吳王獲勝,事情就成定局,就算有些鬼神不服,不能左右人間之事!”

  “不過,這樣下來,就進一步加大我們的因果,直接干涉各龍氣運,孽報的後果更加嚴重,哎!”

  “原來如此。”聽師父說完這話,周吉明白了事情本質,他磕頭說著:“這事由我主持,弟子當一力承擔。

  “弟子這就回去準備此事。”周吉起身,向著師父告辭。

  老道點頭,周吉轉身離開。

  出得殿,走在下山的山道,周吉停下了腳步,對著一處竹林說著:“兩位師兄,許久未見,師弟可甚是想念。”

  “師弟下山這些年,修為真的高深莫測了!”竹林中,現出身來的兩人,華光先笑著行禮說著。

  “師弟,你可是在山下遇到了難事?”恆木問著。

  “是遇到了難事,不過已請示過師父,有了解決之法。”周吉說著,看看天色:“今日怕是來不及和兩位師兄細說了,有機會再與二位師兄把酒暢談一番。”

  “既師弟著急下山,就不強留了。”恆木看留不住周吉,說著。

  “日後再見。”對著恆木和華光一拱手,周吉轉身下山,身影幾晃,遠得看不見了。

  “看來周師弟對當日師父的決定,到底還是不能介懷。”望著周吉離去的背影,華光第一次沒有了笑容,淡淡的說著。

  當初三人,都算是門中少見的新銳,現在恆木和華光被保護在山,上進行修行,因果不染,周吉被派下山輔佐諸侯,自然有著區別。

  “周師弟在眾師兄弟中,天資很高,被師父派出去輔佐人間王侯,入世爭龍,非成就死,並且就算成功,也難以有善果。”

  “雖是看重,卻有被當做棄子的可能,也難怪周師弟心中不甚舒服。”平日少言的但木,見四下無人,低聲說著。

  “噓,謹言,特別是我們。”華光說著。

  做出決定是師門長老,和恆木華光二人無關,周吉態度平和,但心結已存,怕是很難再解開了。

  “恩,說的是,我們走吧”對身旁的華光說著,恆木邁步上山。華光回頭盯著山下,片刻後,毫不留戀的跟了上去。

  對修士來說,這些都是淡漠,太過執著,反成心魔。

  華光和恆木是聰明人,自不會和自己過不去。

  過去的就讓過去吧!

  此時暮色冥暗,風吹過,看不見的力量漣漪,沉重緩慢暗自湧動著,幽深不可測,周吉直到落到山下,才停了腳步。

  山腳處溪流低回婉蜒,周吉一轉眼,就看著上面,漸漸,浮現出冷意。

  對入世爭龍的弟子,幾人能有善終?

  師門再大的恩典,也消磨了。

  只是師門幽深不可測,周吉就和過河之卒一樣,身不由己,只能一路衝殺上前。

  不過,這次獲得了催動大印的權利,必可從中獲得一線生機。

  翻手之間,是一方玉印。

  這玉印是一方青玉,已經雕刻完全,上面是一條蛟龍,下面印上,並沒有字,只有著平面。

  看了半刻,周吉收回,臉上漸漸平靜,最後變成一池清水,再難看出他的表情。

  就在這時,雲層越來越厚,蔓延著整今天空,不過片刻便看不到邊際,片刻後,就好象到了黑夜一樣。

  過會,一道閃電橫穿雲層,豆大的雨滴從天而降,打得地面啪啪作響,整個世界彌漫在雨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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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竊龍(下)

  白明山

  旬狗上次帶人來過的山谷口,一隊人正原地休息。

  這時,一道青影,翩然而至。

  “師兄,你來了。”立於樹下的旬狗見到來人,走了過去。

  周吉看了看周圍,問:“你都準備妥當了?”,

  “是,師兄,法陣已布,就等師兄驅動大印了。”旬狗說著,在以前,怎麼可以光明正大?

  但是現在大燕名存實亡,吳王當道,可堂皇行事。

  周吉點了點頭,吩咐的說著:“你帶人退到五裡外,不許任何人進入,擅闖者,格殺勿論,如果我失敗了,你再次封印此地,請師門到此處理。”

  “是,師兄!”陣法啟動並不複雜,以師兄的修為,出錯的幾率極低,旬狗很是聽話的帶著人,一直退到了五裡之外。

  等著人都遠去,周吉面無表情,仔細看著。

  只見這山突然平緩,山實際上不高,下有一潭,成一凹處,水氣蒸騰。

  這看似平常,但是在周吉眼裡,這塊地是一塊上佳的潛龍之地。

  周圍群山形成屏障,鎮守氣運,山河環繞,龍氣凝聚不散。

  “雖非真龍,卻也是王者之脈,不是師門竊得龍氣的話,也許今上還有機會中興?”周吉默默的想著。

  但是轉念,就苦笑:“只怕未必,天下之力潔瀚如海,奔流所向無法阻擋,區區一道王者之脈,又豈能扭轉天數?”

  周吉一輩子修行,自然知道,在上古,人口稀少,人道力量相對低微,因此神道就可授天命,所以上古,都是神裔統治人間,君權神投。

  到了近古,人口繁衍,人道昌盛,但是遠不及現在,那時尋找強大的地脈,可以影響人道的走向,那個時間段,也許風水龍脈,真的可以點出帝王。

  但走到了現在,人口數千萬甚至上億,集中的力量排山倒山,任何風水池脆,都已經是小道,與人道力量相比,只是次要,最多只能成為發家的第一桶金,或者平時屏障,而無法定數。

  點了龍脈,就可稱王稱帝,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別說現在,就是當年大燕開國時,就有著史明元,祖上點了真龍龍脈,身生龍磷,集兵百萬,可又怎麼樣?

  還是被大燕太祖轟殺。

  周吉沉思片刻,眸子閃著寒光,只見他拿出一把小刀,用刀在腕上一劃,就見點點鮮血落了下去。

  只見鮮血落下,本來沸騰的龍脈就是一變。

  一絲絲混著灰色的龍氣漸漸升騰而出,這些氣息先青後紫,淡淡的,正在凝聚,化作一小朵紫色煙雲,向著周吉冉冉飄來。

  “果然,我也是大燕龍子!”周吉突然之間,仰天大笑,笑聲蒼涼。

  周吉和別的入世爭龍的人不一樣,早期道行淺薄還罷了,但是入世二十年,他一直勤奮修煉,從不懈怠,隨著修為的不斷精進,他的迷惑和恐懼也越來越大。

  入世爭龍,多半是輔助,為何師門會直接竊取大燕龍氣?

  要知道,大燕雖衰,但是在滅亡前,就是正統。

  代天行道,山川河湘乙萬人之主,豈是虛妄,用法幹預國運,就會受到天譴,就算師門有鎮堊壓氣數的至寶,也難以承擔。

  那種以為用邪法或者手段置身事外,就以為出現天遣也不會應到身上,實是可笑。

  正因為懷著這個疑惑,周吉一直研究著“師門有何密法”來解決這事。

  其中一種,就是這個,現在滴血引氣,就恍然大悟,確定了是非。

  周吉自己,肯定是某個龍子,而且離本朝皇帝的血脈,還不是太遠。

  估計小時候,就被偷龍轉鳳,偷了去。

  以後被培養出來,卻行這逆天之事。

  周吉也理解為什麼當年師門埋下發血,雖然是師門所制,卻由當時才入門的他,挖坑埋下了。

  由於周吉本身是龍子龍削,他的所作所為,就可視為是大燕龍種的內戰,因此才能成功,並且招攬大部分的孽報。

  周吉死後,卻更是慘烈,無論是龍種的倒行逆施,還是因果,都使他萬劫不復。

  就算吳王成功登基,也難以消除。

  這時心中憤恨,周吉的心神卻越來越清明。

  現在明白根基已經晚了,周吉對大燕龍統作下這滔天孽報,是不用想著獲得歷代皇帝的原諒,除非他能輔助大燕皇帝中興,重平天下,或者他自己登基當皇帝,中興大燕。

  但是這怎麼可能?

  吳王雖然親近,但周吉卻根本沒有根基,他的官職只是清貴的文職,雖然看似影響力很大,但是想要謀反,實是可笑。

  而且現在他和吳王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吳王逐鹿失敗,周吉必會萬劫不復。

  周吉盤算了許久,漸漸露出了狠意。

  翻手之間,露出了青玉之印。

  “哼,我花費了五年時間,終於尋得這和平山印一樣的材質,現在我已經獲得平山印的驅使方法,只要我把激發的大燕龍氣收到此印,這殘餘的龍氣就歸我所有。”

  “由於我本身是龍子血脈,和大燕龍氣相得益彰,只要我相助吳王,吳王就可獲得我的氣運的加持,但是卻非歸他所有,師門能依照古法,以蟒吞龍的格局,吸收我大燕氣運,我豈不能照樣行事?”

  “這點氣運:想要重平天下,幾乎不可能,但是要想保住我的魂魄,不受孽報,卻還有幾分把握。”

  “哼哼,而且我掌握了平山印,大可使這滔天孽報鎖定大印,甚至師門,你使我犯下這樣滔天孽報,死後又萬劫不復,我又有何顧忌?”

  周吉思略已定,站在山谷之中,右掌平攤,一道平山印的虛影,出現於手上。

  這也是為什麼周吉要回一趟師門的原因,雖知道平山印在氣運上的助益,可激發平山印的法子,卻還是要向師父請教。

  “散!”

  過程自不必多言,擺出手印,向著龍脈之處喝了一聲,與龍氣已是連在一起的平山印,立刻發動。

  巨大的平山印的虛影升到半空,隨即猛地壓落下來。

  沒有巨大的響聲,沒有地動山搖的異變,裂縫震動,與此同時,一條滿帶著灰黑之氣的虛龍,從地下浮現,注入了平山印。

  如果是別人,還會留些餘地,但是周吉,卻再無後路,所謂殺一個人是死,殺一百個也是死,當下全力催動著平山印。

  平山印受到強力催動,將龍氣全數提出,化作一條磷片血淋淋的蒼龍,盤踞在上空,又注入平山印中。

  蒼龍怒吼著,反抗著,卻一點點被吸到平山印中,被轉化成淡紫氣的龍氣。

  這反噬何其巨大,過了片刻,平山印本身,都開始出現了裂痕,一絲青光從裂痕處射出,地面開始震動起來,蒼龍似乎要脫困而出一樣。

  但是終是無法反抗,片刻後,這蒼龍,化成一大團純粹的紫氣,裡面再也沒有混著灰色氣息,這團紫色煙雲,向著周吉冉冉飄來,又落到了周吉自己私制的印中。

  落下的一瞬間,印上的蛟龍,似是騰飛。

  “成了。”周吉收起印象,雙手背在身後,見著平山印徐徐而下降,還在山脈中休養。

  掐指一算,周吉頓時神情一鬆。

  不愧是平山印,雖然受了些損傷,但是卻不是致命,只要徐徐修養百年,說不定就可以恢復。

  這樣看來,總算是完成了平山印對大燕殘餘氣運的激發了,事情不宜拖延,必須立刻支援吳王。

  如果不是親自吸取這氣運,立刻被師門發覺,何必又用這印?

  而且還專門雕刻了隱藏氣息的方法。

  不過現在周吉身具龍印,只需默祈片刻,立刻這道龍氣,就可加持在吳王身上,只是卻是假借,不但不會真正稗益,反而會默默吸取吳王氣運。

  不過就算這樣,荊州一戰,吳王氣運,必會壓過蜀國公,雖然氣運不等於勝利,可在戰事上,一方氣運壓過,總會有著巨大優勢。

  江陵,節度使府

  此時書房外,有著夾批親兵,屋內,有四個大臣大將,跪在地上行禮,魏越一擺袍角,自然有一股威壓氣勢,逼得人不敢抬頭。

  “都起來吧。”魏越淡淡說著:“準備的怎麼樣了?”,

  “臣等已經查實,準備完全。”數人都說著。

  和大家想像的不同,大戰實際上要準備多時,就算是赤壁之戰,並後也有半年之久。

  魏越淡淡的點頭,就想說話,突然之間,感覺有一股氣從上落下,這一刹那,不由一個恍惚,身子也一個搖擺。

  不過轉眼之間,就消失了,只覺得全身似乎通爽了些。

  魏越心中一驚,就想到了周吉,這時無心再細議,皺眉說著:“既然如此,那就準備戰役,這次孤要一舉殲滅蜀國水師……你們退下吧!”

  “是!”眾人磕首,退了出去。

  魏越立刻命著:“傳陳先生到來。”

  “諾!”

  片刻後,就有一個老者過來行禮。

  “我知你有些望氣之術,你看我現在如何?”,

  老者嚇了一跳,只得應命看了上去,又磕頭說著:“大王青氣濃鬱,而紫氣融於青氣之中,鬱鬱不絕,流光溢彩,這是真王之氣,與昔日不同,怪哉,怪哉,小臣昨日識氣不明,還請大王怪罪!”

  魏越聽著,滿意地一笑,說:“這何罪之有呢?你只管用心辦事,孤讓你入欽天監,你下去吧!”

  對於少有異能卻沒有大力的人,他還是很客氣。

  等他出去,魏越臉色沉鬱,令著:“傳我旨意,令在周吉身邊的人動手。”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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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壓制(上)

  垂正十六年,六月二十八,戰事逼近

  離王弘毅出兵荊州,有大半年時間,就是這大半年的時間裡。大燕形勢,卻是接連變化,可謂是一波三折。

  先是王弘毅的五萬蜀軍以著高調的姿態入駐漢中,對關中呈虎視眈眈之勢,試圖吞併秦地,坐實秦王之名。可偏偏又按兵不動,一時間,人心惶恐。

  秦地諸侯郭文通信以為真,調兵遣將忙於禦敵,本是被幾乎所有人注目的一場雙雄之戰,卻在最後關頭,被王弘毅虛晃一槍,撤離秦地,聲東擊西,以五萬大軍牽引住天下人的視線,神速的打下來荊州夷陵和上庸。

  與此同時,荊州鄭平原不甘落後,隨即在荊州行動起來,在這大半年時間裡,鄭平原與吳王代表朝廷聯合,鄭平原向吳王獻上了江陵,表示臣服,隨後吳王以天子之名安撫人心。給予鄭平原楚侯封號。在荊南,鄭平原連吞荊南四郡,開始紮根下去!

  緊接著是吳國境內的逐漸平定,吳王魏越以著雷霆手段,先後平定五藩鎮的動亂。強壓下了局面。

  其中,蜀軍在荊州接二連三的獲勝,簡直勢如破竹,連取荊北數弄,並且硬是打破了襄陽,震驚天下。

  可以說。這一系列的變化,使南方出現了二大強國,以及一個小國。並且眼見著爭龍就要進行。

  受到了這刺激。北地各州都在加快著步伐。

  大家都明白,一旦南方統一,就要進軍北方大家如果在這時間來不及發展,就必會失去爭龍的機會。

  不知道多少諸侯。都在暗暗詛咒,希望吳王和蜀國公相互牽制最好拖上幾年十幾年,以讓他們能成龍。

  吳王也罷了,早就被人所知,這蜀國公實是震驚天下。

  王弘毅的資料,已經被無數人傳播和收集。

  昔日的破落大戶的少年,繼承一郡節度使的位置到佔據一州之地,近而又吞併了大半荊北土地,成為一方諸侯,垂正十一年到垂正十六年王弘毅只用了五年時間!

  二十歲,英姿煥發,文臣武將不敢說如雨如雲。也算是羽翼豐滿,已建立起了相當深厚的班底。

  此時,漢津港

  一陣風掠湖而過,回廊曲折,牆亭閣一折一折的倒影在湖面上蕩動。大片荷葉隨波翻湧,和著水聲響成一片湖水清澈見度,自然就帶著涼意。

  張攸之看了看花園門口。

  等著王弘毅接見的臣子排了一大片。

  張攸之說著:“主公,等著您料理的事太多了。請主公修養,這時面臨大戰,事大役艱,這千秋基業,都在主公肩上。”

  王弘毅站在柳樹下看著湖水動盪,良久說:“王業艱難,這我知道不過再艱難也要走下先。”

  王弘毅沉思著,在水師對陣上就算有著火器的武裝,王弘毅還是有些信心不足。

  和許多人想像的不一樣現在火器還不足持。

  雖在趕至襄陽的少監工匠的緊趕慢趕下,手統和手火彈已被大批製造出來。可實際效果怎麼樣,王弘毅心裡總是有些忐忑。

  蜀軍水師現在擴軍到兩萬,佔據了荊州水軍命脈,但還是粗建,這些水軍有一半,都是沒有上過戰場見過血,遠比不上吳楚水師的精銳,要是掌握在他手中的這些“利器”不能發揮作用,這一戰的勝負,就不太好說了。

  見王弘毅沉思,張攸之沒有說話,遠處屋簷下的鈴鋒,在風中叮咚作響。

  “主公,臣張範直求見!”

  王弘毅思考時,遠處一個聲音響起。

  王弘毅一怔:“張卿,進來吧。

  腳步聲由外面傳來。

  只見張範直面帶些許疲倦之色,從護衛林立的花園大門裡,向著這裡裡面走來,頃刻間就到了王弘毅的面前。

  “臣張範直。見過主公!”張范直向王弘毅行著大禮。

  “張卿,你不在水上訓練水軍?怎麼跑到孤這裡來了?”王弘毅淡淡的問著。

  卻見張范直佈滿倦色的臉上“露出一抹喜色來:“主公,臣接到了火統,就立刻組織了水師排練,日夜練習,現在已經熟了,下午水師操練手統,主公是否前去一觀?”

  “火統操練熟了?二萬水師要的火統,少監工匠都已做出來了?”王弘毅略微一怔,轉過身來,向張範直問著。

  “火統還差一批。但有八千手統到手,下午操練時,定是極為熱鬧!”張範直笑眯了眼,本來疲憊不堪的神色,也因練兵之事而有所消散。

  能裝備上這一大批火器,對即將到來的戰事,是極為有利!

  王弘毅早便見識過手統,但只是單把手統,後面生產的大批手統是否保持質量,水師操練得又怎麼樣,還不能得以確定

  “既是如此,孤就前去一觀吧!”王弘毅思索片刻後,立刻說著。

  他早就想去見識一下大批量生產的手鏑,是否能在水戰時派上用場,於是一道命令下去,下午的手統操練,立刻成為了檢查水軍的一項。

  下午,剛剛用過午飯的王弘毅便在護衛保護下,來至了岸邊。

  水面上,戰船一隻只,幾乎遮蔽了眼前的大河。

  張範直換上了一身水師官服,過來見禮。

  王弘毅讓他去指揮水軍操練,自己就上了高臺。

  要檢查水軍,自然是在水上高臺上直觀,於是王弘毅特地上了三層高樓,自上而看,下面數十艦都清晰可見。

  有的船隻上放著草人,還有些船隻就是臨時用舊船。

  外面水面波澄如鏡,在陽光下閃閃生光。

  在窗口處,同時可以看見下面密密麻麻的親兵,這些事,自然是有關方面安排,王弘毅雖察覺到,也沒有反應。

  王弘毅不是白龍魚服的人,能保護得力,這也沒什麼不好。

  在高臺上,王弘毅目光投向遠處。

  江面上,正在進行訓練的水軍,一船快速而過,兩船交錯之間,就爆發出一聲聲的手統槍響,雖離的甚遠,卻依然聽的出,這一聲聲的響動,分成了三批,這就是三段射,並且從高空上看,對面船隻的草人身上紛紛炸開。

  在王弘毅的手上,此時也正握著一把手兢。

  有少監的官員,正在一臉得意的向王弘毅介紹著:“……這把手鏑l細長管形,口寬、以及手統長度,都是受主公指點,在點火孔裝填引火藥,再用火繩引燃,可發出神火,給予敵人痛擊,威力頗大,簡直是神乎其技!〝

  王弘毅在一旁端詳著手中這再熟悉不過的物件,手鏑的“火繩槍”化,大大減少了裝填時間,並且可以推行“三段射”這讓王弘毅越看越是喜歡。

  “主公,這手……手統好生厲害,能否給臣的隊伍也撥上一些?”站在王弘毅身邊一眾將領看的眼睛發亮。

  樊流海率先的開了口。

  別將雖未曾開口,但期待的目光,卻依舊暴露出他們的想法來。

  只可惜王弘毅的一番話,卻生生敲碎他們的美夢。

  “這手統射程只有區區二十步,只在船上有效。”

  “你們看,江面上,船速甚快,兩船交錯,雖隔五米十米而不可靠近,這時手統三連射,隔著船放“威力能發揮出來。”

  “等船交錯後,又可乘空隙上填火藥。進行加彈。”

  “可在地面戰時,就算二軍都是步兵。二十步也是轉眼就到。手鎖l連三連發都未必能發出,而且一旦靠近,就只有被虐殺,這樣的武器,撥給你們,又有每用?”

  聞聽此言,這些將領眼裡的光芒不禁黯淡下來。

  王弘毅下面的話,又讓他們稍稍的有所期待起來。

  “不過,日後將這手統改良後,能射五十步,就可用到步兵試上一試,現在的話,可以給你們一人配上一把,當是提前熟悉此物了。”

  “是,主公!”幾員大將連忙應聲。

  手統後,就是手火彈的試驗。

  只見兩船交錯,一聲呐喊,一批手火彈丟到敵船上,頓時火光四起,這場面,真是讓王弘毅頗為滿意。

  威力雖不大,但在這時,已是極為震撼人心了,看得一眾將領,面帶興奮之色。

  王弘毅繼續觀看著水軍的演練。

  他觀看的不僅僅是這些水軍的搏鬥強弱,更有戰船的堅固程度,這些都是王弘毅查看的內容。

  只見水面上,二萬水軍鬥志飽滿,相當不錯。

  雖訓練,難免會有船隻遭到輕度損壞。這時這些船隻,就要被拖到岸邊進行修補。

  其中一艘戰船,在訓練中被撞出一道縫隙來。

  在大船被拖到岸邊修補的時,負貴這艘戰船的衛將呂肅海也同時上了船,遙望著此人與士兵,王弘毅的心情,卻意外的略安下來。

  有此人在,又有火器在手,二萬水軍對上吳楚水軍,取勝的可能並不算小吧!

  可是,王弘毅總覺得心下有些忐忑。

  這種情況每次出現,不會有好事,可眼下能準備的,他都已準備妥當,吳楚水軍雖是精銳,自己手中也有著火器。

  從靈眼上看,操練的水師裝備上火器。絲絲赤氣直沖天空。

  每個劃時代的武器進步,都會大漲氣運。

  在這樣的情形下,難道還是無法壓制吳楚聯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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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壓制(下)

  冥土,威靈公宮殿

  本來巍峨的宮殿,不是最初數里大小了,擴充一倍不止,上面射下來的光照,更是耀眼許多。

  宮殿地面是結成的一片片大理石,現在卻用的是更加透徹明亮的水晶石鋪就起來,簡直是奢侈到極至,光照著這片區域時,反射出來華麗的光芒,絢爛的讓人不敢直視。

  不遠處的清泉依舊汩汩湧出,帶著些許泡沫的甘甜泉水,鋪灑在水草拂動的小湖上,融入其中,滋潤著浮在上面的荷花,使之美不勝收,一尾尾魚兒跳躍著,頗有趣味。

  碧綠的樹木圍繞著宮殿,樹林之中隱約可見一條條走廊,都是潔白色,精雕細琢的花紋,在走廊潔白壁上隨處可見,美侖美奐,走廊的末端,一直沒入濛濛霧氣之中,不知道通向了哪裡。

  高大的宮門,戒備森嚴,銅釘釘在了門上。

  幾個士兵更是手持利器,在大門兩旁站的筆挺,一動不動,要不是時不時的會上前贛查入門的車輛,怕是要讓人當成石像了。

  現在的威靈公宮殿,已不只是住所。

  這座巍峨宮殿被分為內外兩處,內宮裡是原來的宮殿,依舊是國公的住所,而外宮所在是擴充出來的辦公之處。

  按著世間六部,分為六處,每一處都由上階鬼神管理,宮殿內雖事務繁多,卻教之前更井然有序了。

  昔日蜀地的舊屬,進入冥土沒有神識消散,都已前來投奔了威靈公,為了安置這些昔日舊屬,更為助世間後人一臂之力,威靈公在冥土,雖隨著陽世基業的擴大,現在能活動的範圍已經擴大到整個蜀地,勢力日漸龐大,卻並沒有沉迷于諸般享樂,而是開始著手訓練英靈。

  英靈訓練出來,不僅可依附于世旬大軍旗幟之上,增漲己方士氣,關鍵時刻,更可擾亂氣數,改變氣運,實是不可小視。

  “國公”今日是否還去觀看練兵?”外宮的一座高樓頂處,風聲呼呼,卻無風敢越界入到高樓之內,一個穿著官袍的鬼神,從下面走上來,來到占了整面牆大小的空窗前,行禮問著。

  在他的面前,站著一個中年男子,正背對著,站在樓臺處,望向遠方,一動不動。

  聽到這鬼神的詢問,多子轉過身來。

  “孤今日便不去了,讓他們不必等孤了。”三縷美輯,細長雙眸,年紀看起來,大約四十左右,一身冕服,以玄色為主,他的臉上,有著黑白相間的紋路,有點類似法相’身上有著力場一樣的威力,正是王遵之。

  鬼神聽了,恭敬應了聲“諾”無聲的退下。

  王遵之繼續站在原處,欣賞著遠方巨大光柱的波動。

  只見光柱中,顯現出無數畫面,這些都可按冥土上位者的心中所想,各自呈現景象。

  不欲外人所見,不會呈現出來。

  呈現在王遵之眼中,正是王弘毅在襄陽的練兵場景。

  對此子這些年來的所做所為,王遵之是非常滿意,假如沒有外力侵擾,以王弘毅的氣運,勢不可當!

  這幾日,冥土境內表面平靜如常,內地裡的暗流湧動,卻沒有被王遵之錯過。

  “國公!”一名紅髮鬼將,從樓下步上來,單膝跪倒。

  王遵之轉過身,盯著眼前的鬼將,問:“可查出什麼了?“

  “國公,蜀國境內並未出現異樣,楚國境內,已經有不少神靈和我們合作,也沒有大的變故。”

  “南方吳國區域,我們不能進,但是通過消息,我們得知,大燕皇陵已經出現崩解的情況,不少鬼神神形俱滅。”

  “鬼神更有異變成怪物,為鎮壓這些怪物,大軍出動,並且又有鬼神趁機動亂,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有這事?”王遵之聞聽此言,有些愕然。

  要知冥土依大地所化,寬闊幾無邊界,凡有天封下來,自會有冥土幻化生成實體,讓新任鬼神居住,新地生成後,不會再消失。

  因此在冥土,雖有爭奪地盤之說,但經營得當,就是昔日榮耀後人失了勢,先人所得榮耀地位,雖有下降,卻不會在冥土消失。

  在這幾乎無邊無界的冥土內,上千年的詩多王侯將相,能在此地相處和諧。

  王遵之有些奇怪,到底是發生了何事,能動到大燕皇族的根本!

  莫非是……大燕皇族的祖墳被人給刨了?

  王遵之雖上階鬼神,可到底新生不久,只能知曉一些世間事,因此,得到這等消息的他,露出一臉愕然來。

  “你先下去吧。”揮手讓屬下退下,王遵之神恃凝重的繼嵌觀看著世間場景。

  王弘毅的身影,在光柱之中晃過幾次。

  王遵之看的真切,王弘毅的表情和自己一樣,同樣透著凝重之色。

  “毅兒,冥土與世間緊密相連,冥土出現大變,世間是有異事發生了,多加小心。”雖知對方聽不到自己話語,自己鬼神身份,更是連愛子的身邊都無法靠近。

  可是關切依舊。

  水面上,王弘毅立在船上,看著拖向岸邊進行修補的大船吩咐下去,今日的練兵,就到此結束,全體修整,進行最後的修補,以準備和即將到來的吳楚水軍決一死戰。

  眾人應聲去做。

  在岸上早就有準備的臨時休息的場所,裡面的佈置雖簡單,卻很舒適。

  王弘毅坐在裡面,聽著外面時不時傳來的呼喊聲,心下略安。

  既提前準備了這麼多,那到時與吳楚水軍一戰,勝算會提高許多。

  王弘毅知道,火器自己這裡是獨一份,而火器在水上作戰的威力之大,也曾在之前戰鬥中得到過驗證,吳楚水軍雖是精銳,到底是木船行軍。

  木船一著起火來,再吹起風來,到時再精銳的水軍,也只能到江裡下餃子去。

  “主上,十三司的人求見。”門外有聲音傳入。

  王弘毅直接吩咐:“讓他進來。”

  “是,主上。”不一會,有模樣普通的一個百戶,走進門,就翻身拜倒:“臣見過主公。

  “起來吧。”王弘毅說著:“說說最近吳軍有何異動。”

  百戶站起身,恭敬的在王弘毅面前站好,絲毫不拖泥帶水的稟報:“主公,臣的下屬,在吳執聽到一絲風聲,似乎和大燕龍脈有關,只是吳王魏越對此下了嚴令,具體何事,臣派出幾撥人,都未能打探出來,還累得幾名屬下身死,實是臣辦事不利,還請主公降罪於臣!“

  說罷,再次跪倒在地,等候處置。

  王弘毅對此人有些印象,知道百戶所帶隊伍,是十三司內行動力最強的一隊,其中有人甚至深入到各執諸侯的高官府邸,得到一些人信任,卻還能對蜀執忠誠不改,王弘毅對白十三的辦事效率還是很滿意。

  只是,這次提到的這件事,讓王弘毅陷入沉思。

  大燕龍脈?

  王弘毅深知,有修行門派相助魏越起事,平山印之事,他也有所耳聞。

  在吳楚、蜀執水軍即將開戰的這等時候,突然出現了這件事,若說其中沒有花樣,怕是連鬼都不信。

  又詳細詢問了一番,見百戶果是知之甚少,王弘毅就順其意,罰了對方一月俸祿,令其下去再查。

  百戶謝恩,無聲的退了下去。

  房間內再次安靜下,王弘毅坐在椅上,輕輕旗著眉心,思索著這段時日以來發生的種種事恃,試圖從中尋找到一絲讓自己心下不安的殊絲馬跡。

  按理說,雖二萬水軍初建,還未練成精銳之師,可有著一眾大將在側,又有著威力強大的火器在手,本就有了一定的勝數,為什麼總覺得心下不安?

  還是這句話,難不成,在這樣的情形下,難道還是無法壓制吳楚聯軍?

  王弘毅向著遠處江陵方向而看。

  片刻,不由臉色微變,只見一股赤色龍形騰空而起。

  突見赤色龍形處,射出一道紅光,赤如鮮血,光華灼灼,直向自己沖來。

  沖入的過程中,天際中,甚至隱隱傳來一陣嘯聲,如虎吼,似龍吟,貫穿天空降下,正打過來。

  王弘毅一怔,還沒有來得及反應。

  “發生了何事!”先是一陣眩暈感,隨後王弘毅感受到自己的鼎第一次有著不穩的跡象,本來穩定了許久的鼎被這紅光一擊,就搖擺不定。

  其勢之猛烈,讓他皺緊了眉頭。

  而隨著這些,頭頂傘蓋,更隨之紊亂起來,開始有了向四周散亂之勢,王弘毅察覺到這情況後,臉色頓時陰沉起來。

  鼎器動搖,華蓋散亂,這這情形的發生,顯示了巨大的危機即將到來。

  王弘毅自是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王弘毅見狀,不由臉色大變,這預兆著吳王氣運暴熾,而自己的氣運,竟然隱隱受到壓制。

  這樣一來,不能反制,則自己的氣運,必被吳王克制,在大戰中產生微妙的影響,雖然鼎器和華蓋只走動搖,並沒有崩潰,但是也必困難重重!

  王弘毅不禁握住了手,心中大驚。

  “吳王氣運怎麼如此鼎盛?就算我有火器增長氣運,也比不上?”

  當然,氣運只是總體的表現和影響,在真正戰鬥時,只要指揮得當,打勝對方,徐徐消減,也可改變,但是還是使戰局蒙上了一層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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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首戰(上)

  垂正十六年七月三日,在裡陽島湖面遭遇。

  王弘毅立在船上的高臺上,親兵分立身後。

  遠處的大批吳楚聯軍的艦隊,已然在望,一艘接一艘的敵船連成一片,展開有著十裡,形成浩浩蕩蕩的隊伍,佈滿眼前的河段,延綿不絕,令人望而生畏。

  王弘毅見了,臉色不變,心中卻是凜然:“望之如山!”

  堅船精兵,在這個時代,就和堅船利炮一樣,氣勢奪人。

  王弘毅沉吟片刻,說著:“給孤召見張范直和呂肅海。”

  “是!”

  片刻後,早已經等候的二人,過來,行禮。

  “吳楚聯軍堅船精兵,我軍艦小不能仰攻,直攻當會受挫,唯多用火器才可獲勝,不過敵艦也有弊端,敵艦巨大,首尾連接,不利進退,轉向不靈,當以這條而破之!”王弘毅平靜的說著。

  頓時,下面兩人都用驚異的目光看了看主公,這本是要當面奏的內容,不想主公就一口說了出來。

  王弘毅說著:“張將軍,火銃三段擊,你已經熟悉了吧?”

  “是,已經熟悉了。”張範直小心翼翼的說著。

  “你說孤為什麼要用三段擊?”

  “主公,火銃裝填緩慢,火銃射後,要放入火藥和鉛丸,要搗實,點燃火繩後要瞄準敵人,射擊完後要清理槍孔,就算熟手,裝填也要二十息(二十次呼吸的時間),不是熟手,或者在戰場上胡亂,時有六十息。”

  “就是主公所言,在陸地上,二十息時間,足夠敵兵沖上來殺幾次了,不過在船上,卻可實行,現在主公用此法,三人一組,選精銳射手為火銃手,後二人同樣持火銃。”

  “精銳射手射擊完畢,後一人將裝填完畢的火銃遞上,繼續射擊,而空手者接過已經射擊的火銃,進行裝填火藥和彈丸,等射完第二發,第三人又將火銃遞上,再接過已經裝填火藥和彈丸的火銃,加以搗實和加火繩,裝填完畢。”

  “此法連續不絕,密密麻麻輪流,間隔的時間大大縮短,並且射擊的密集度也大大加強,而且一次射擊,目標過於集中,往往有數人身中十數發的事,這就是浪費,三次連綿射擊可以更好的選擇目標,這真是主公英明。”

  “既然你知道,那你知道我軍將採取什麼戰法?”王弘毅詢問的說著。

  單論訓練,張範直可以說是非常合格,但是真正論戰時,卻一時間不能明白王弘毅的意思,不由卡住,汗流了下來。

  見張范直一時說不上來,王弘毅轉向了呂肅海:“你有什麼意見?”

  呂肅海伏身頓首,說著:“是,小臣以為,這和火銃是一樣,我軍船小,但速度快,我軍火器強,但是數量不能放太多(船上不能載太多火器,容易爆炸),我軍只有也採取三段擊。”

  “將我軍分開,分成若干隊,輪流轟擊,短時間內發揮最大力量,彼此輪流,一旦船上火器消耗大半,就可回軍補給,不可戀戰。”

  聽了這話,王弘毅用驚異的目光盯了呂肅海一眼,呂肅海現在,還是英俊青年,剛剛留起的鬍鬚茸茸,帶著風霜的顏色,手還有厚厚一層老繭。

  王弘毅見了,記在心上,說著:“你說的沒有錯,正巧水師有二萬人,六百人四條船的劃分並不合適了,必須有著新的劃分……傳令下去,衛上面同樣要設都,二十條船一都,現在分成七都,輪流進攻。”

  又問著:“呂肅海現在是什麼官銜?”

  張範直想著心思,這時忙說著:“擴編後,是衛將,礙於資格,還不能再升。”

  王弘毅說著:“什麼資格?戰時就要特別提拔,我提拔你為一都水師主將,稱都督,以後分大都督和都督。”

  張範直心中翻滾,卻立刻答應:“諾!”

  又轉身對著呂肅海說:“還不謝主公大恩——這是主公特恩,無需經過考議。”

  呂肅海本是一個少年,但是在兵營裡數年,已經深沉煉達,心中興奮,卻半點不露,伏身頓首說:“微臣寸功未建,愧受主恩,請主公收回成命,若小臣陣前立功後,再作恩賞不辭。”

  王弘毅覺得這話有理,但是他們怎麼知道自己心思,眼前的張範直,練兵當然極好,奠定了水師的根基,但是他的極限只是都督,領七千還勉強可以承擔,當大都督領二萬軍,已經不足。

  這就是為什麼王弘毅親自接手水師指揮的緣故。

  只有王弘毅接替,才能鎮壓住水師,不出意外,這時就笑著:“怕什麼?孤一言已出,焉有收回之理?孤就任命你當都督!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這樣吧,你領一都船出擊,作先鋒,打出我軍的威風來,證明孤沒有看錯眼,也讓全軍服氣!”

  這實際上就是王弘毅的本意,他深刻明白氣運之道,既然總體上吳王氣數壓制自己,但是卻可以一局局慢慢挽回。

  要挽回,就要打的開門紅,自己水師中,唯呂肅海身具淡青色的氣運,能頂住吳王的壓制,不受太大的影響。

  而且平時秘密關注,知道這人深沉剛毅,並非只有氣運沒有本事的庸人,這時,就要他來扭轉氣運。

  古時有田忌賽馬,數與齊諸公子馳逐重射。

  孫子曰:“今以君之下駟與彼上駟,取君上駟與彼中駟,取君中駟與彼下駟。”

  田忌一不勝而再勝,得王千金。

  這說明是用上駟來獲勝的原理,當然,戰局比這個還殘酷,但是首開得勝,就能大震己方士氣,摧敵之銳氣,就能使自己增長幾分氣運,削去敵人幾分氣運。

  這些心思,當事人當然不懂,只是這欣賞愛護重用之意,已經非常明顯,呂肅海伏地聽著主公的這些話,只覺得胸中氣血湧動,五內俱沸。

  此時憶起,當初第一次見面,就在眾人中看中自己,不嫌自己年輕,讓自己當了營正,這恩典真是深如海。

  雖幾年軍中歷練,見過血,殺過人,轉戰荊州,又隱隱受到都督的猜忌,種種疲憊、無奈、委屈……都在王弘毅的目光和命令中融化消散。

  細思這些話,比自己父親還要溫厚情深,還要寄託著厚望,當下就連連磕頭,哽咽不能成語,說:“臣……臣何敢當主公如此大恩,惟有粉身碎骨,以報萬一,主公放心,臣就是拼了性命,也要為主公擊破敵艦。”

  張範直聽了,卻伏下頭,手緊緊的抓著甲板的縫隙。

  不過呂肅海到底是非常人,片刻已恢復了平靜,擦了擦眼淚,再次伏身說:“臣恭謹領命。”

  這話一出口,只見他頂上原本的金印猛的炸開,又變成了一個新的金印,幾乎同時,外面就有著黃金色的氣運,瘋狂湧入。

  只是片刻,黃金色的氣運大盛,一根淡青色的本命氣,在其中運轉著,調和著,使黃金色氣運凝聚成團,不知不覺,已經把整個金印裡填滿了十分之八九。

  見此情況,王弘毅不由微笑,果然是身具根基,這時提拔成都督,也立刻能容納下,能消化,對首戰充滿了信心。

  兩軍開戰,必先是先鋒交戰,使各軍知道虛實,可吳王就算是人才鼎盛,也不可能有著淡青色的大將當先鋒吧!

  當下,王弘毅又吩咐:“張將軍,你是大都督,不可親上前線,與孤一起坐鎮旗艦,不過現在全軍分配成七都,你下去立刻分配,半個時辰內,孤要見到分配完畢。”

  艦隊分成七隊,每隊配備火銃、手火雷,還有弓弩。

  張范直這時應著:“諾!”

  當下和呂肅海退了出去,這時,上午陽光燦爛,江面卻是戰雲密佈,殺氣騰空,兩軍正在作著最後的調整。

  看著艦隊在調整,王弘毅心中一片平靜,卻莫名的想到了和戰爭無關的內容。

  “打下荊州,就可吞併交州,就開始海上貿易,按照這個世界的情報,現在西秦(西方)已經相當繁榮,不時有著貿易來往,達到宋朝的海貿水平絕不困難。”

  “只要自己開海關,建海衙,進行大規模刺激,商人會和螞蟻一樣雲集,當然,這時也必須強大的海軍來保證海域和河道的安全。”

  “朱元璋有著全球最強大的水師,可惜的卻在奪取天下後閒置,到了我的手上,不但不能閒置,還必須有著全球最強大最精良的水師,把海洋的水道置於控制之下。”

  原本地球上,大明水師有300年不敗的美譽。

  1352年洪武起兵,明軍初建水師,採石磯一戰成名。鄱陽湖大破漢王60萬水陸大軍,平定梟雄張士城。

  以後還有與荷蘭的料羅灣海戰,與日本的露梁海戰,與荷蘭的彭湖海戰,與葡萄牙,日本海盜的九山大洋海戰,與越南的小黃江大戰,與清朝的廈門海戰。

  並且其中有著“鄭和七下西洋”,那時艦隊舉世無敵!

  這明明已經把握大航海的命脈,可惜的是,卻因為對經濟的無知,而白白浪費。

  王弘毅自然不會這樣放過。

  “而且我還有一法,不需二十年,無論民間還是軍方,在航海上都無敵於天下。”王弘毅想著。

  不過轉眼之間,他啞然失笑,這實在想的遠了,先關注著今天的大戰吧!

  這時,呂肅海已經完成整編,率二十條船出擊。

  再過片刻,敵方二十艘敵艦駛出水峽,帆桅重重,甲板上人影幢幢,顯處於隨時備戰的狀態下。

  雙方戰鼓聲起,連綿不斷,大戰一觸就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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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首戰(下)

  呂肅海出擊,一艘接一艘的戰船陸續駛出。

  戰鼓聲起,敵軍也靠近。

  呂肅海令著:“豎板降帆!”

  這幾乎是蜀軍水師的常態了,左右擋箭鐵板,豎立在艙壁兩側,雖然面積不大,卻會大大增強對矢石火箭的防護。

  當風帆落下時,巨大的船身露出掣棹孔,探出長槳,在戰鬥時,這比風帆更容易控制著速度和角度。

  “火銃預備!”一排三十人的火銃射手預備。

  “手火彈預備!”十個臂力巨大的人預備。

  火把燃起,每個火銃兵上都有一個,這是點火繩。

  不遠處,吳楚的水船高大,已經居高臨下,不斷的上著弓箭。

  在水師沒有出現大炮和火銃前,船一高,就可居高臨下射擊弓箭,就等於在城上向下射擊一樣,安全而有效。

  所以真正水師,都造巨艦,成為了時代的主流。

  “射!”敵艦先發令,頓時,只聽“噗”的一聲,大批的火箭,在河上空劃出一片火光,命中下來。

  只聽“劈啪”之聲不絕,大部分箭都被擋箭鐵板所攔截,少數箭落到人身上,卻是連連慘叫,就有著十幾人應聲中箭。

  呂肅海掃看了一眼,發覺實際上傷亡並不重,關鍵是有著擋箭鐵板,其次有著紙甲。

  《新唐書》:“勁矢不能透”。

  足見其柔韌和安全,這時中箭者,根本無法洞穿,只是帶著火焰麻煩,一拔出丟到河中而去。

  兩船交錯,呂肅海令著:“放!”

  “啪啪啪”,三十個火銃一起巨響,煙霧彌漫,幾乎同時,吳艦上的一排水兵,鮮血飛濺,七八個人都被打飛出去,身上出現了幾個血肉模糊大洞。

  這七八個人滾到在甲板上,一時還不死,中彈的劇痛傳遍全身,慘叫起來,在地上來回翻滾。

  一旦放完,後面一隊,立刻將填滿的火銃交給了射擊手,接過放空的火銃。

  “放!”幾乎下一刻,第二聲命令傳下。

  “啪啪啪”震耳欲聾的火銃聲再次響起,硝煙彌漫,鮮血飛濺,敵艦上的敵兵片片倒下,身上中彈,被打得踉蹌向後摔倒出去。

  還有不少敵方勇士,雙眼圓睜,滿臉不可相信的神情!

  第二批射擊,上面船上,頓時又有十幾人被打翻在地!

  “放!”第三批的火銃被遞上了第一線的射擊手,同樣“啪啪”火銃響起,硝煙彌漫,鮮血飛濺。

  說實際,弓箭在船上容易受潮,不過現在的火繩槍也一樣。

  最關鍵的是,弓箭拉弓射擊,非常依靠臂力,而火銃卻容易掌握和瞄準,就這樣區別,決定了戰果。

  目前敵人只射出一箭,火銃卻連發三次了。

  “丟!”火繩絲絲燃燒,十人奮力將手火雷投上,這時,已經和第一艘船,交叉而過,才經過,後面就“轟”的巨響,這船陷進烈焰濃煙內,敵兵紛紛慘叫。

  “裝彈,重新排列!”呂肅海命令著。

  一支支火銃輪流著裝彈,按照原本規矩,在最後一次射擊完畢後,最多十息,就必須一批新彈完畢,但是火銃兵畢竟是第一次,就算嚴格訓練,面臨戰鬥,手忙腳亂。

  不過船和船之間,是必須有著距離,不然很容易碰撞,下一條敵艦相隔五十米,就這點時間,就足夠反應過來了。

  巨大的船身露出掣棹孔,探出長槳,調整著角度和速度。

  第一艘船,根本不去看剛才射擊的那艘船,只見下一條船,又和它交錯,立刻又有著熟悉的“劈啪”火銃聲,以及“轟”的聲音。

  船隻不斷輪流射擊,一刻時間,黑煙漫空,著火焚燒,一時間,喊殺聲、慘呼聲充滿江上。

  呂肅海第一次指揮後,就把指揮權交給了船長,自己觀看全域。

  “五次輪射加上手火雷,這條船就基本上廢了,不需要二十條船輪射。”呂肅海觀看著遠處冒著濃煙的敵艦,心中想著。

  關鍵是第一次,第一次打亂了敵艦上的水兵,後面的輪射就越來越輕鬆,就和騎射一樣,第一次衝鋒最艱難,但是一旦打散,第二第三第四批就是屠殺了。

  這就是海上的騎射——“火銃輪流戰術”!

  也是火炮沒有發明前,水戰最強大的戰術!

  呂肅海也是第一次用這方法水戰,他是極聰明的人,頓時就吸取教訓,命令:“各衛將各指揮五艘戰船,選擇目標輪流轟擊。”

  旗幟飛舞,本來先鋒就是各軍最精銳的部隊,這時旗令發出,四支小分隊,立刻建立,選擇目標,開始時還有些混亂,片刻就調整過來。

  面對這情況,一艘戰艦上,一將丁傑,不由紅著眼,怒吼著就要指揮最後幾艘沖上去,這時,一個文官卻阻止了。

  “吳兵眼看著就要把我軍切成數段,你在這時有何話說?”丁傑看向了督軍陳諒,怒吼的說著。

  “敵艦有此利器,首次出現,沒有任何應對經驗,故我軍傷亡慘重,這是非戰之罪,王上派你當先鋒,首要是試探敵軍,其次才是獲勝。”這陳諒雖一文官,卻毫不猶豫的說著。

  “不過我觀看了下,實際上並非不可抵禦,只要船邊上加一個木盾,令艦內兵卒躲在其中,敵軍火銃就難以直接見效,這以守城的方法來攻擊,就可免去一半威脅。”

  “其次是敵艦以輪戰方法,貴在靈活,我軍必須以巨艦相連,使其無路可走。”

  “巨艦以鎖鏈相連,豈不是一火就燒了?”丁傑反駁的說著。

  “哼,鎖鏈以鐵爪相連,若是燒著,只要把鐵爪拔除就可,鐵鎖橫江,實際上大有作用!”

  “這話主公能接受?”丁傑問著。

  “丁將軍,你別無選擇,要不就是連船戰死,要不就是回去聽候主公責罰,不過我可以保你不死。”陳諒說著。

  丁傑滿臉獰笑,說著:“好,就賭這把!”

  當下,就令餘艦撤退,向著大本營的方向撤去。

  這頓時引起了吳軍的崩潰,呂肅海大喜,令著全軍立刻追上攻擊。頓時,江面上,濃煙滾滾,喊殺聲不絕。

  這時,旗艦五層高臺上,王弘毅正在觀戰。

  遠處隱隱喊殺聲,潮水一樣傳來,數十條船在拼命搏殺,火銃聲,油火雷聲,都不絕於耳,又隱隱帶著淒厲而慘烈的慘叫。

  王弘毅心中大喜,這戰勝利,就證明了自己的火器和戰術的勝利。

  地球上,王弘毅並不清楚海上有沒有這個“火銃輪流戰術”,但是在這裡,在沒有火炮的前提下,在船隻相對靈活的情況下,這“火銃輪流戰術”無疑是證明了王弘毅的軍事才能。

  並且,這也會影響著彼此的氣數。

  經此一戰,呂肅海完全可以坐穩位置,不會被人譏笑,以後就可以承擔更大的責任。

  話說,王弘毅數年前就看好呂肅海,可惜的是水師沒有多少大戰,而呂肅海又太年輕,因此連王弘毅自己,都難以提拔。

  沒有理由破格提拔,只會導致“王之道”受損,這點絕對不取。

  現在卻沒有問題了。

  但是在高臺上,遠望上去,敵方重重艦隊,連綿數裡,雖見先鋒慘敗,卻絲毫不為所動,肅然排列。

  “果然,只是消磨了一點氣運,整體根基卻沒有動搖。”王弘毅左右擁簇,在高臺上觀看戰陣,心中想著:“我要出戰,還要帶上有氣運的人,以保我的安全。”

  心中一想,就想到了莊廣和石謙兩人,就令:“令莊廣和石謙,輪流在船侍之。”

  莊廣和石謙現在都是秘文閣的人,蜀國公出行,他們輪流侍奉,這本是非常正常的事,當下就立刻發下命令。

  心中又想到了一點:“自己有著霹靂車,這火炮就不必不惜代價搞出來了。”

  事實上,霹靂車的工藝,遠比火炮難,霹靂車想搞出來不容易,火炮被人注意了,實際上很容易複製。

  既然已經有著利器,何必搞出來被敵人學去呢?

  這時,呂肅海還在自己船上鼓舞指揮,率著部屬追趕著,敵艦當然也不是靶子,不時有著箭雨落下,時也有不少慘呼。

  火銃連連轟擊,搞的甲板上煙氣繚繞撲。

  呂肅海卻毫不在意,心中充滿了喜悅,經此一戰,他知道自己已經脫穎而出,受到了主公的直接重視,以後封妻蔭子,就指手可及。

  是戰,擊敗吳軍前鋒,斃敵1500人,繳獲巨艦一艘,焚毀吳軍十七艘艦船。

  蜀軍方面,陣亡一百七十五人,傷者不到三百,三艘船受損,可所謂大勝。

  吳營

  水營中,盡是密密麻麻的船艦,其中有一個格外巨大的船隻,這就是吳王旗艦,周邊護衛的盡是精銳。

  此時甲板上,傳來了一陣憤怒的呵斥。

  頓時就有著幾十個血淋淋的人頭掛了上去。

  甲板中央,一個大將正在受杖,身上血肉模糊,這人就是丁傑,這時掙扎抬起頭來,向吳王謝不殺之恩。

  督軍陳諒這時,還在一一說明。

  聽完,吳王臉色稍轉和,一陣喝斥:“丁傑,你真是丟盡了的臉面,不過念在敵軍首出利器,非戰之罪,貶下一級,再戴罪立功吧!”

  說著,咆哮的說著:“滾出去。”

  丁傑雖是大將,但是這種場合,當真是連滾帶爬的出去。

  呵斥完畢,見他遠去,吳王臉色平靜,淡淡的說著:“既然這樣,木盾和鐵爪鎖鏈,都能準備嗎?”

  “只需一日,就可獲得。”有人平靜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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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絕境(上)

  垂正十六年七月七日

  王弘毅旗艦的船樓上,用千里鏡窺望著遠處的吳楚大營。

  吳楚之水師,船高三丈,一色丹漆,上中下三層,房室俱備,檣帆林立,戰艦蔽江,的確十分盛大。

  此時,正值張攸之、張范直、石謙等人簇擁。

  莊廣和石謙是秘文閣的人,蜀國公出行,他們輪流侍奉,今天就輪到了石謙。

  大批親兵侍立在下層及甲板上,雖人數眾多,除了指揮的號令,卻是鴉雀無聲,一股凜然凝聚之意充滿。

  由此可見,王弘毅的氣運越來越凝聚了。

  看了一陣,王弘毅放下望遠鏡,與眾人說:“敵船首尾相連,船堅身大,氣勢雖盛,但進退緩慢,可用火攻。”

  “主公,要有順風,可選勇士駛小船,船上裝滿火堊藥柴薪,迫近敵艦,順風放火,不過由於吳軍鐵鎖有爪,可抓可下,只怕不能串連。”

  七月五日開始,吳船上就有著簡單的木盾,艦內兵卒躲在後面,火鎖就難以和第一天一樣,無法抵抗了,並且吳艦以鎖鏈相連,卻可隨意抓放,想一把火燒掉那是作夢。

  “大戰本是艱難,就看將士用命了。”王弘毅說著,令:“令大軍前行,今日再戰!”

  “諾!”

  一聲命令,戰船百艘,載兵二萬,揚帆激流而上。

  這時,正是上午,兩岸諸山隱隱可見,只見天上烏雲彌漫,江上水面洶湧,江水奔流甚急,遠處大樹生在崖畔。

  就在這時,突然之間,有人高喊:“主公,你看?”

  王弘毅一怔,看著遠處而看,只見江面濤濤,卻見有著一條巨蛇在江面上沉浮不定。

  古人最重預兆,不由人心惶惶。

  王弘毅見此,扶欄而看,心中一突,感覺到這蛇而來,不是善事,一見到,就覺得眉心一緊,鼎器有些搖擺。

  但是這心思不可說,卻突的笑著示左右說著:“正要大戰,有蛇自南浮江而來,孤親視之,斯非神龍之化若是歟?果是天不舍我,加我神龍大運,此戰若勝,必加有廟焉。

  張攸之立刻應著:“這是天賜吉兆於主公,請示于全軍。”

  王弘毅點頭應是,於是片刻後,立刻傳播給子全軍,這時,又偏偏逆風止,順風生,於是全軍歡呼。

  王弘毅掃視了左右,士氣高昂是好事,不過還是肅容說著:“吳楚聯軍船大船多,人數在我之上,其中有不少縱橫江面多年的水將,我軍必誓死而戰,才可獲勝。”

  又轉身對張範直說:“這次大戰,我親督水軍,具體調遣由你發出!”

  張範直鼻身回答:“不敢有負主公重托。”

  王弘毅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不安,懷著不安的心情望去,只見遠色江天一色,大風吹得旗幟獵獵作響,王弘毅突然仰天大笑,良久停息後才說:“出戰吧!”

  頓時,戰鼓轟隆,聲震江面。

  七支分艦隊,除了一支保護旗艦,別的都立刻出擊。

  這時,順風而行,吳越聯軍處於下風,只見六支艦隊出擊,靈活而動,特別是呂肅海,又親率艦隊十七艘勇猛攻擊,所到之處銳不可擋,頓時船隊起火,烈焰沖騰,將吳楚聯軍的水軍陣容沖亂。

  雙方激戰中,呂肅海的船也起火了,呂肅海立在船舶上,雖流矢飛石亂竄,不為所動,只管呵斥士兵滅火,又令下面水手繼續劃槳前進,再令火鏑連發,只殺得雲水翻騰,血染湖面。

  吳軍的水師船大兵精,論實力勝蜀軍不止一籌。

  但蜀軍屢戰屢勝,骨子中凝聚著百戰之氣,又有著“士官制”伍長火長都進學修武,見此情況,不但沒有動搖,反生出決意,又有著火鏑和手火雷,決意要背水一戰。

  兩軍各有所持,拼死作戰。

  從上午直打到下午,爆炸聲、喊殺聲、慘呼聲盈於天地間,整條大江,隨眼望去,到處都是飄浮未沉的殘船死屍,數裡江水為之盡紅。

  隨著戰鬥,有著火鏑和手火雷,蜀軍竟然隱隱還有著上風。

  這時是下午三點了,吳楚聯軍畢竟數目眾多,就算和蜀軍對抗,還有餘力派遣艦隊尋找王弘毅旗艦。

  “主公,大戰慘烈,還請主公回城,這裡指揮由臣等就可。,幾次吳船沖近了王弘毅的旗艦,飛箭蝗石落到船上,見此情況,張攸之和張範直都不由變色,當下勸王弘毅不必親冒奇險,可退到遠處觀戰。

  王弘毅其實根本不是願意親冒箭蝮,但是這時卻沉凝不語,抬眼觀看天空。

  隨著大戰激烈,只見天際間,突現出三股雲氣,一股是赤氣,中有著青色蛟龍,邁有一股同樣是赤氣,裡面蛟方已經有著淡紫氣,還有一個是白紅之氣,裡面隱隱有一條蛇,只見東南二股雲氣,聯合起來,直進攻赤氣青蛟龍,兩方對峙,形神備俱,相互搏殺著,到處血淋淋。

  王弘毅不由變色,這種情況,實在難以描述,他知道自己氣運本來就略不足,這時絕對不能退,一旦退了,立刻就是大禍。

  當下王弘毅一口回絕:“孤之將士在拼死搏殺,孤絕不許後退,向眾軍傳令,不到黃昏時分,孤絕不後退”

  這話一出口,只見東南方突有一道強烈電光,形如金蛇,從天上疾射而下,劃破天際,隨之一聲驚雷,天地搖撼!

  瞬間天昏地暗,飛沙走石,天地變色!

  就在此時,突見南方龍氣處,射出一道紅光,赤如鮮血,光華灼灼,如虎吼,似龍吟,貫穿天空降下,正打過來。

  這是第二次了,王弘毅怒吼一聲,頂上大鼎運轉,彌漫著青光。

  “轟”一陣眩暈感,王弘毅的鼎被這紅光一擊,搖擺不定。

  其勢之猛烈,讓他皺緊了眉頭。

  更可怕的是,隨著這電光和紅光,天迅速變成烏雲,王弘毅察覺到這情況後,臉色頓時大變。

  現在是七月,有雷陣雨,雖然實際上火堊藥都在船裡面,這點雷陣雨不至於淋濕,但在雷雨中,目前火器卻無法施展。

  “主公,雷雨將到,與我不利,還是請撤下吧”張攸之見此,臉色大變,說著。

  王弘毅猶豫片刻,終於下達命令:“此時接近黃昏,又下雷雨,令今日休戰。,

  張攸之聽了,終於松了口氣,令下面立刻傳達命令,而主艦,徐徐後退。

  突然之間,江東面的方向,現出十數點船影,赫然是吳軍的戰船。

  “怎麼回事,又有敵艦出現?,張範直怒的說著,卻忙而不亂,命令艦隊徐徐而退,但是就在這時,巨船猛的一震。

  王弘毅在高樓上,端坐觀看,這時,幾乎跌了下來。

  “怎麼回事?”張範直怒吼著問著。

  “不好,船隔淺了。,片刻後,下面有人報告的說著。

  王弘毅聽了,沉默了片刻,冷冷說著:“傳令,全艦進行準備,我們有一場苦戰。,

  頓時,閉著的船艙大開,大批蜀軍湧了出來,這些都是蜀國公親兵,現在船上還身著重甲,預備著大戰。

  這時,天上雷霆一聲,雨劈啪而下,只是片刻,天地之間,白白huā的全是水,簡直成了雨的世界,遠看船樓都是模模糊糊。

  雨打在了船上,濺起一層白濛濛的雨霧,刹那間,一個霹靂,震耳欲氟

  就算在這時,船樓和甲板上不斷流水般傳來的報告。

  “來犯敵將是丁傑”

  “此時無法用上火器,只有持刀拼殺,都督已令交戰。,

  此時丁傑,眼睛瞪著大大。

  本來自己的艦隊只有十五艘戰艦,而王弘毅身上有二十一艘,而且蜀艦有著火器,只怕反而落了下風,可這時,卻完全不一樣,蜀中已經失去了最大的憑藉。

  剛才報來的消息,讓他目瞪口呆,隨之仰天大笑:“是蜀主的戰艦,天降天雨,又有櫚淺,這是天要誅你!我丁傑今天就奉天命,砍下你的首級,建此不世大功,

  說著就命令:“全艦向著蜀軍大艦進攻!”

  丁傑的艦隊,直撲上去,而這時,蜀軍也拼命攔截,但是也許是天助,只見丁傑的旗艦,闖過了重重阻截,撞上了王弘毅的旗艦。

  “轟,的一聲,丁傑大叫:“射!”

  伴著報告的是弩箭破空的尖銳聲,只聽“噗噗,之聲,雖然雨中弩弓會受潮不可使用,但是使用一次二次還是可以,這時哪顧得許多?

  只要殺了王弘毅,別說浪費些弩弓,就浪費上千上萬,吳王也不會責怪。

  見到蜀船上,受此射擊,雖有重甲和紙甲,頓時慘叫聲此起彼伏,見此情況,吳艦上的將士,頓時戰志沸騰。

  丁傑一次射完,見周圍蜀艦拼命殺過來,當下不敢遲疑,身著重甲,怒吼一聲:“殺,跟我殺上去,只要殺了王賊,天下太平,王上也不吝嗇賞賜!”

  “殺啊,殺出個封妻蔭子!”

  大批吳軍頓時受到鼓舞,他們紅著眼,沿著兩船船弦,直撲上去,就與蜀軍已經展開了血戰。

  瞬間,王弘毅已經陷入了絕境,整個形勢又逆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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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絕境(下)

  丁傑是勇將,身著重甲,剛剛上得,還未立穩,就是長刀橫展,一下子就將兩名撲前的蜀兵斬殺。

  丁傑行進速度不是很快。但根本沒有人能夠近身,只幾分鐘,就已經砍殺七八個試圖擋格的蜀兵。

  在他的後面,大批吳兵蜂擁而上。

  這時,從王弘毅的角度上看,只見丁傑此將本來頂上雲氣,是金黃辝色,但是現在,一股淡紫氣的雲氣,猛的從天而降,濃郁成一團,正在激烈的翻滾著。

  顯是在這瞬間,吳王的命數氣運之力,已經盡力加持於他。

  只見這團紫氣,猛的沸騰起來,化成一團激烈的紫雲,丁傑砍殺了一人,高舉長刀,高喊著:“殺,只要殺了王賊,我們都可以連升三級,封爵封侯!”

  紫氣迅速燃辝燒著,向四周傳播波紋,吳兵紅了眼,拼命的跟上,失去了理智,只知道向前揮舞刀劍,想殺出一條通往富貴的血路。

  哭喊聲,慘號聲,人辝體被打碎的悶響充斥著現場每個人的耳膜。

  人潮中,卷起慘烈的喧囂,只是片刻,船上的血水,就浸辝濕辝了甲板,並且不斷流下,不時有著血肉肢堊體從船上跌了下去。

  這時吳軍被這紫氣燃辝燒一催,個個就似附體入魔一樣,口辝中不斷的大喊:“殺,殺上去,殺出太平!”

  這些吳軍,似乎一輩子的潛力,都在這時發揮出來,即使被砍、被刺,身上明明已經負了重傷,早應該倒地不起了卻仍然悍勇無匹的沖上來了。

  王弘毅座船上的蜀軍也拼死抵辝抗,這些蜀軍雖都是經過嚴格挑選,最善戰的健銳,還是被震懾被殺得節節後退,幾乎要抵擋不住了。

  王弘毅在上面觀戰,不由變色,卻聽的一聲機括聲,一個親兵,本來有著鐵甲只能稍阻片刻就被銳器透入,巨大的衝力,讓他猛然拖出一條血線跌在後面。

  旗艦上,橫屍處處血深甲板,在船上的眾將,已經全數下去,拼死命抵擋,卻也無濟於事,節節後退,眼看敵兵就要殺入了,這時人人變色。

  “主公快走!”

  這時王弘毅也立刻後退。只是王弘毅穿著與眾不同,吳軍死盯著不放特別是被紫氣籠罩的丁傑,更是激發了他所有的生命潛力。

  這人身如鐵塔,穿著厚甲,踏著坦辝克衝鋒一樣的步伐,滿身鐵葉叮噹做響,所到之處,血肉橫飛四濺。

  主公就在後面,讓蜀兵急紅了眼一些本來是火統兵,這時也頂了上去,但是這反而激起了丁傑的凶性如入無人之境,殺得慘呼連天。

  幾次逼至到了王弘毅面前逼著王弘毅只能繞著船而行,幸虧這船是旗艦巨大無比,一時追不上,只見這人砍殺,刀砍卷了,不知從什麼地方,摸辝到了一個大錘,當下更是逼人,落在船上,轟起漫天木屑,不斷尾隨而來。

  轉過了一處,暫時安全了,王弘毅還沒有來得及喘息,這時。一直沉默的石謙,突的噗噗一聲。跪在地上:“敵將追的甚急,請主公與我換了衣冠。”

  周圍幾人都是一驚,王弘毅卻是不肯。

  石謙見情況危辝機,跪地懇辝請,說著:“主公簡拔我於草莽之間,人臣大辝義,殺身成仁。臣願代死,請主公成全為臣之義,速脫袍冠,易裝逃脫吧!”

  這時,雨打的更大,殺聲更加靠近,就在不遠處就可以聽見聲音。

  王弘毅還在猶豫,張攸之也跪在地上急呼:“主公快決斷吧。再遲疑就沒有機會了,只要能脫了這難,主公必可打敗吳王!”

  張攸之在電光火舌之間,猛的想起了叔父說的“成王之難”,這時高喊而出。

  被這話一逼,王弘毅心中一明,於是脫辝下衣冠。

  石謙這時,雖然遠處殺聲四起,卻絲毫不亂,氣從容不迫。

  他先向王弘毅拜謝,這才取了冕服穿上,一件件絲毫不亂,等穿完了,眾人頓時眼睛一亮,只見他一身冕服,姿態從容,在這片刻,竟然隱隱有王氣,讓人一見就難以忘記。

  “這是將生死置辝之辝度辝外啊,不想此子有著這大器。”張攸之心中暗想著。

  石謙穿著王弘毅的衣冠,這時再一拜,大步踏上船頭,高喊:“丁傑,你這賊子,安能殺我?”

  張範直這時高喊著:“臣去抵辝抗!”

  也跟了上去。

  遠處的丁傑見此,拼命向著石謙方向砍殺而去。

  有著石謙吸引著火力,王弘毅終於獲得了喘息的機會,而親兵也可以重新佈防,只是片刻,三十個親兵,幾乎人人身帶血污,卻半點不敢鬆懈,提著長刀,預備著最後一搏。

  王弘毅此時有些狼狽,才脫了衣服,頭髮蓬亂,不過這時已經鎮靜下來,坐在後面的一張椅子上。

  外面殺聲四起,咆哮呼喝。

  不得不說,關鍵是蜀艦有一半是火器兵,這時肉辝搏卻不堪而戰,而吳艦沒有火器,到處是善戰的精兵,這才導致著這惡劣的戰局。

  這時,甲板上,已經是血水染的一片暗紅,血甚至排辝洩不出去,而在這時,吳兵可以說已經不惜一切代價,拼死而戰,這聲音清晰傳進裡面,王弘毅充耳不聞,心情更加沉靜下來。

  這時船擱淺。沒有去處,凝看著遠處,雖然在甲板上,還是能看見激烈的紫氣在燃辝燒,雖然這紫氣燃辝燒大損吳王氣運,但是只要能殺得自己,就什麼都值了。

  鼎器上,不斷有著一道道紅光,赤如鮮血,光華灼灼,如虎吼,似龍吟,貫穿天空打過來,每次打擊,都使鼎搖擺不定,甚至開始出現了裂痕。

  王弘毅取下長劍,抽辝出半尺許、寒光閃閃,小心抽辝出來,用白絹揩拭著,緩緩站起身來,突然間笑著:“哈哈……不想今日遇到絕境,張攸之,你悔了嗎?”

  張攸之這對也鎮靜下來,聽了這話,笑著:“我本來只是布衣,能簡拔而出,都是受主公的大恩。即使粉辝身辝碎辝骨又有何懼,臣死不足惜,唯惜不能再以報我主!小說著,又恭謹行禮,說著:“若是敵將再殺到主公駕前,請許我在前先死!”

  王弘毅這時,站起身來,臉色平靜,瞬間,他記憶起了前世王守田的最後記憶。

  是日,大汗設酒宴于承乾宮,最後招降之,王守田堅拒。

  大漢大怒,下令在大殿中就處死。

  臨刑前。大汗又問王守田:“汝現在有什麼話要說?”

  王守田這時,已經,整了整衣服,說著:“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

  這時殿上,胡兵密密麻麻,不少漢辝人降官,都不由低頭,不敢對看王守田。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大汗念了幾遍,就要下達命令處死。

  這時,王守田又說:“先賢所說,唯此句不然,漢家江山破碎,神州蒙辝難,豈因一死而無愧之,我有愧也!”,

  想到這裡,王弘毅苦笑:“漢家江山破碎,神州蒙辝難,孤本想撥亂反正,不想今日走上絕路,豈因一死而無愧之,我有愧也!”

  說完,令著:“船上有大桶火辝藥,雖此時下雨,但是船艙中可使用。到了最後,孤必點燃,一起同歸於盡,絕不受辝辱。”

  周圍親兵聽了這話,頓時一股氣沖天。手中刀槍一緊,喊著:“願生生世世追隨主公,與主公同死!”

  就在這時,張範直在甲板上,已經大口喘息,身上的大小五十處傷,幾無血可流,沉重的失去痛覺。

  但是口辝中,還是一聲大喊“殺。”狠狠沖了上去,又掀起鮮血噴薄。

  此時張範直身邊,已經所剩無幾的親兵,傷痕累累強自支撐。不時被殺死,這時,屍體在甲板上,堆成個小坡,流動的血水已經厚了數尺。

  “殺了蜀主了,殺了蜀主了。”這時。遠處傳來了歡呼,卻是終於突破了戰陣,殺了穿著冕服的石謙。

  張範直聽了,想笑笑,但剛才一個吳兵臨死前反擊,又中了一刀,實在無法進行這個動作。

  吳兵實在是精銳彪悍,讓他的部下已經傷亡的差不多了。

  但是這時,吳兵也只剩一百左右了,船上漸漸靜了下來,傳來的是各種臨死的哀號。

  張範直喘息著,奮起最後力氣,喊著:“殺!”

  最後撲了上去,霎那間連續砍翻兩人,就在這時,背部已經感到一陣劇痛,張範直回去一看,最後一個親兵已經被砍殺,這時心中一陣悲哀,不由大喝:“要殺我還輪不到你們這些小卒!”

  也許是迴光返照。身辝體堊內湧現出最後的力氣,猛的沖入了吳兵中。

  “噗噗”聲不絕,幾個吳兵被砍殺,就在這時,張範直的全身一震。眼神中充滿不可思議。

  後面三個充滿著血污的身影出現,手拿著長刀,還有提著一個首級,卻正是石謙的人頭,看著這個人頭,張範直哈哈一笑,但是才笑出聲,口辝中就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鮮血,隨著鮮血噴辝出,再也無法抑制身辝體堊內擴散的寒冷和麻木,軟辝軟滑辝下,眼神逐漸暗淡。

  在死前。無數景象飄過,當初在荊州的潦倒。被主公提拔的喜悅。他的眼前越來越黑,只有從喉嚨裡湧辝出一聲呐喊:“主公,臣盡力矣,只恨不能跟隨主公掃平天下,唉……”

  一口氣吐出,他的身辝體凝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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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四章 氣運(上)

  垂正十六年七月。

  吳王大軍在江陵城中派兵譴將。決意與蜀軍一戰。

  蜀國公的實力不俗,到時二雄相爭,誰勝是負不好說。

  將龍脈的問題解決了,江陵的情報急傳回了吳越,周吉就奉命趕赴江陵,此時已登上大船。

  大河順流而下,可直達江陵。

  這艘大船上有著上百護衛,又插著吳王官咲府旗號,一路上十分順利。眼看著再過一日就可到達江陵,周吉的心情平靜下來。

  大船的一船艙內,佈置的很簡單,很乾淨。

  時值酷夏,天氣漸漸的熱了起來,河上數蟲更是多不勝數。

  天上太陽,照耀著世界,整個水面上。被一層淡淡的光輝籠罩著,配上兩咲岸景致,白天不必理會蚊蟲的滋擾,自然賞心悅目。

  周吉無心觀賞,他正在船艙內,與隨行的官咲員整理不時送過來的情報。

  外面有些暑氣,周吉的船艙內,涼爽一片。

  船艙中有一個矮小案幾,上面擺放著茶水點心,長條案幾上,有著筆墨紙硯以及一些書卷。

  在旁邊的香爐裡還燃著香,讓整個房間內飄蕩著具有醒神作用的淡淡香氣

  周吉的下手位置上也擺放著兩個臥榻。這兩個臥榻上坐著兩個品級很低的官咲員。

  年長官咲員,穿著七品官服,有五十歲,身咲體顯得很健碩,端坐在臥榻之上,身形很是挺拔,不過按照大燕的規矩,九品到七品。五十五年,就要退仕了。

  原因很簡單。下級官咲員公咲務很重,五十五歲以上。就很難精力充滿的工作了。

  七品到五品,六十歲退休,而五品以上,七十歲退休的。稱之為“致仕,。,當然,一些持殊的大臣不在此規內。

  年輕官咲員不過是三十歲左右,同樣一件八品官服,容貌普通,頗有沉穩氣質。

  二人正翻閱著傳來的雜亂情報。整理出重要適給周吉。

  就算在船上,江上戰鬥的情報,也不斷傳來,周吉這幾日一直在思索著吳蜀兩軍的情況,又觀看和總結不斷傳過來的情報,睡眠的時間很少。即便走向來康健的身咲體,也顯露咲出一絲疲倦來。

  房間內彌漫著醒神的香氣,也有著困意襲來了。

  “今日沒有情報遞送過來麼?。”放下手中的毛筆,周吉問著二人。

  “周大人,旬先生尚未將今日的情報送過來,或許因今日大雨耽擱了。。”年長的官咲員回答的說著。

  旬狗與周吉同船,負責的是與江陵方面聯咲系,每日的停靠採買、接收情報事宜,聽這一說,周吉也不好計哦

  昨日的情報還沒有被整理出來,大燕各地的情報。無論大小。都會送一份到他手上。只要看過這些。才能更明白局面。

  這些情報。即便取重要的觀看,也足夠讓人頭疼了。

  “昨日的情報已整理出了吧?拿來給我。”

  “諾。”

  厚厚的一疊情報。以著卷軸的形式,放置在一旁的長條案幾上。

  周吉用手揉了揉眉心。頓時心下清明,坐回到長條案幾前,執起卷軸看了起來。

  自大燕龍氣轉到魏越身上,周吉的身咲體就開始出現問題。

  修行人以法咲力干擾世間氣數,必會遭到反噬。

  要不是有著平山印壓咲制龍氣反噬,此時周吉只怕更是明顯,當然。如果所有氣運用在自己身上,足可抵禦著這反噬。

  可惜的是,現在卻不行,不過周吉現在是五品官,自有氣運護身,也不怕身上空虛,只要度過這難關,自然可以同樣徐徐吸取氣運,增厚自己,並且陸續將龍氣撤回到自己身上,吸取轉咲化。

  可現在,咳了幾聲,周吉感受著身咲體上的痛苦,內心卻平靜下來。

  面前的情報看完,就要著實整理上奏吳王的奏文,這不完成。他根本就不敢休息。

  不斷的輕咳聲,讓兩位官咲員面面相覷。

  兩位官咲員職位不高,卻是吳王府的老人,每日參與的大小事宜,卻都秘密工作,不懈怠的話,“致仕”後都可以連升三級,享受全俸待遇,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兒子可按照正途上仕,前途廣大。

  兩人與周吉朝夕相處,很是熟識,知道周吉最近身咲體欠安,這時互相交換了眼色。

  “周先生,您已是幾日未曾好好安睡。這時已經是下午時分。是否先睡一會?下官和張大人在這裡整理情報,到了時辰,自會叫您。”年輕官咲員開口勸的說著。

  年長的張姓官咲員更是直接說著:“請周先生以身咲體為重。。”

  “呵呵,兩位大人,我知道你們的好意。但局勢緊迫,主公率軍一戰,戰況激烈,大燕朝藩鎮,在一旁虎視眈眈,這關鍵時,不將策略整理出來,交到主公手中,實是不敢入睡……”周吉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說著。

  “先生忠義。下官折服。”兩個官咲員聽完,神情肅穆,長身而起,正色向面前坐著的周吉行了一禮:“朱先生惜拖著病體,為國事操勞,實在讓我慚愧,我等定將向先生學習,為主公鞠躬盡瘁!”,

  周吉輕歎一聲,只是讓他們二人坐下,沒有多說。

  作為修行人,周吉對權咲利本身不甚看重,但是卻注意著職位和名分代表著氣運。

  現在所做的一切,雖是師門的意思,不過對魏越感情也很複雜。

  幾十年風風雨雨,和吳王一起敵對,經過不知道多少事,也眼看著當年一個小兵,爬上了吳王的位置。

  這還是有情分在內。

  雖現在知道自己是大燕龍子,實際上和吳王敵對,還是微微苦笑。

  幾十年心血,一生中,最精華的年華,都投入進了這場天下博弈上,不知不覺,皺紋已生。白髮染霜。

  這場以天下為盤以世人為棋的博弈,結局怎麼樣,不僅關係著天下黎民百咲姓的命運,更關係著他的未來命運。

  天咲道莫測。

  周吉的思想,別人自是不知,不過這種淡然處之的態度。越發讓那兩個官咲員敬佩之意愈發濃了。

  整理工作,還在繼續。

  這艘大船的甲板上,卻有一人,正在憑欄望景。

  夏日太陽的光輝。籠罩了天空,暑色正濃,傾灑到船上,章虧有些江風,將青袍吹的獵獵作響。

  面龐上,眼睛裡,都有著歲月走過的痕跡,這正是周吉的師咲弟旬狗。

  旬構抬頭而上,看向天際。

  就算是白天,實際上天空還是星斗密佈。有閃爍,有沉凝,有晦暗,也有星辰灼灼耀射,照耀星空,這點修士都知道。

  同是浮白山的修士,周吉天賦是上佳。旬狗資質只能算是普通。無論修行上,還是軍務謀略上,都不如周吉。

  手握著兩分指令,旬狗苦笑。

  這兩份指令,來自不同地點。可是卻基本上一模一樣。

  病故,敕封,哀榮。

  屍解,法旨,神婁

  周吉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雖然心裡理解著,並且自己可以鋪平道路,但是旬構還是有著難以比喻的苦澀。

  說沒有情分,那是假的,可是二方面的命令,都讓他無從抗拒。

  只是天咲道難測,做的這些,最後得到怎麼樣結果,旬狗心裡沒底。

  站在船上,望著岸邊的星星之火。

  天地之間,哪處是自己歸處,他不知道。

  “旬先生,前面岸邊發來信號,是要有小船過來了。”一個親兵走到他的身邊,壓低聲音說著。

  旬構對此早習以為常了,淡淡的說著:“就讓他們過來吧。給他們發信號。。”

  “諾!”這個親兵領命下去,不一會,船上用旗幟揮舞著,向岸邊傳遞著信息。

  得到確認後,一艘小船從岸邊行了過來。

  大船在這時也停了下來,有親兵聚攏過來,保護著旬狗。

  “可是周大人乘坐的船?我們前來送概”靠近大船後,這艘小船上有著幾人掌舵,一人問著,借著火光,看到站在這裡,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人。

  沒有直接回答,船上親兵看向了旬狗。

  直到看到旬狗微微點了下頭“一個親兵上前,引著這人帶著東西咲獨自一人登上了大船。

  被引到旬狗面前後,這人行了一禮,將帶過來的情報,遞交到旬狗手中。

  見接收了,行一禮,身手矯捷的下了大船,乘著小船快速離去。

  “繼續行船。

  ”吩咐過船上的軍士,旬狗帶著情報轉身回了自己的船艙。

  而這時,周吉所在的船艙內,兩個官咲員已將事情處理完畢。

  “你們先去午後歇息吧。。,周吉抬頭看了他們一眼,見這二人也是勞累了許多時日,一般來說,中午就可以休息了,風君子閑提供他們又非是修行中人,身咲體垮了就是真的垮了,於走出聲說著。

  二人也的確是困倦難忍,聽到周吉的吩呵,退出了這個房間,回轉了自己的船艙。

  揉了揉眉心,周吉翻閱著各地傳過來的情報,深感局勢緊張。

  從前線傳來消息,吳楚聯軍“在江面上開戰,已經打了數天了,情況卻沒有按照預料的進行。

  蜀國公的水師雖只有二萬,卻有著火暴,這大批火器投入戰鬥,使兩方面出現了僵著的情況。

  單是戰鬥,勝算有多少,不到最後,還真是不好說。

  而且各地的藩鎮諸侯,都在觀看這場雙雄之爭的結果,時間拖的長了,只怕遲早有變。

  最重要的是,吳地雖然平定,卻只是除了枝葉,下面的根還沒有清理。

  正在思索著這些局面和變化“門外突傳來了叩門聲,清清三下,在寂靜的船艙中,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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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氣運(下)

  “誰?”船艙內,周吉執筆的手一頓,目光轉向艙門,問著。

  “師兄是我。”外面傳來旬枸的聲音。

  “師弟?快快進來。”聽到熟悉的聲音,周吉先是微微一怔,隨即說著。

  “是,師兄。”木門被人從外面輕輕的推開,旬枸的身影也很快在艙門處出現。

  “你手裡的是?”周吉看到他手中正捧著一摞東西,問著。

  旬枸走進這間船艙後,隨手將木門關上。

  “師兄,這是我軍細作剛剛乘著小船送過來的情報,今日白天因為大雨耽擱了些時辰,師兄是現在看這些情報,還是留待晚上再看?”旬枸一舉手裡的東西,說著。

  周吉苦笑的說著:“再過一日就要到江陵了,晚上再做這些,見到主公時,怕是不能及時將奏文整理出來,還是再趕趕吧!忙過這兩日,再歇息也不遲。”

  到了大本營,就有整套的班子,就可以休息了。

  “既是這樣,我幫師兄一起整理,這樣也能快些。”旬枸聽罷,沉默了一下說著。

  “就有勞師弟了。”周吉笑著說著。

  周吉軟塌下面的兩處位置本是那兩個官員,此時他們已經回轉各自船艙,自是空了出來,旬枸將一疊情報遞交給師兄,自己在右手邊的軟塌上坐下來,將剩下的一疊情報放於案幾上,翻看起來。

  雖遞送過來,只不過是一日一夜的情報,可各藩鎮諸侯每一天都有著新的言行舉動,只一天的情報,已經攢了厚厚的一大疊。

  兩名官員已下去歇息,旬枸接替的是他們的整理工作。

  論起謀略和治國之策來,旬枸的確是遠不及他的師兄周吉,但他也是多年來在文案之中打滾過來,處理這些,還是綽綽有餘。

  很是熟練的翻閱著這些瑣碎情報,旬枸要做的就是將重要情報遞撿出來,書寫於卷軸之上,匯總分類,再交與周吉閱看。

  此時房間內,熏香燃的正旺,淡淡的香氣彌漫開來。

  讓人的頭腦不至於昏昏沉沉,即便是身體再疲倦,也能堅持下來。

  外面雖然是白天,但是船艙內一片昏暗,還點著一根蠟燭,散發著明亮的光線,兩人靜靜的忙碌著,房間內只有刷刷的書寫翻閱聲。

  只是半個時辰不到,旬枸已將重要些的情報挑揀出來,匯總在一起遞給了周吉。

  這時,周吉也將自己手中的情報挑揀完畢。

  對天下諸侯的最新動態,在察看過這些情報後,已有了初步的瞭解。

  “師弟,你對這場戰事,有何看法?”周吉放下手中的卷軸,目光投向了坐在自己不遠處的師弟。

  “應是我方占於上風吧!”旬枸思索了一下,說著。

  “哦?”周吉哦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主公所率吳地水師,不僅人數眾多,且熟悉水性,而荊州軍本就擅長水戰,鄭平原與主公結盟,縱不會在戰事中出盡全力,也會給蜀軍帶著沉重的壓力,並且造成損失,以多對少,以精銳對初建之師,還未開戰,已有了勝算。”

  “雖蜀國公新出的火器讓人有些驚訝,但是只要穩紮穩打,總能占了上風。”旬枸說到這裡,注視著上座的周吉。

  “……師兄你為了讓主公此番得以取勝,不惜以平山印,將大燕氣數盡數歸在主公身上,主公已是氣運旺盛,勢不可擋。”

  “就是王弘毅取得蜀龍,亦是不能與之交鋒。本來我軍就多占三分實力上的優勢,再多了這股氣運,已經完全可以壓制蜀國公,綜合的看,蜀軍的兵敗,已成定局,現在去想的,不過是如何儘快結束戰事罷了。”

  “原來你是這樣看待這場戰事,不過,這是人之常情……”聽到這裡,周吉不禁輕歎了一口氣。

  “怎麼,師兄不這樣認為?”聽到周吉的歎息,旬枸目光注視過去。

  吳王謀士中,對吳王魏越最為瞭解,無疑就是周吉和旬枸二人。

  當朝吳王帳下的文官,現在雖不乏老臣,更有能臣。

  但是是謀士,卻沒有異術。

  有異術,卻不懂戰略戰術。

  既懂戰略戰術,又有異術,卻不是吳王府跟了幾十年的老人。

  能看透魏越心思,莫過於周吉和旬枸這兩個輔佐其多年的人。

  旬枸在謀略上,修行上都不及師兄周吉,可也算是精通,平日裡又多處理瑣碎事務,和吳王魏越相識多年,自是情分瞭解都有。

  論起真能幫助吳王平定天下、掃清敵人,首當其衝的還是周吉。

  周吉在戰事的分析上,絕對是老謀深算,為人細心謹慎,每做大事分析前,會獲取大量情報,再抽絲剝結,一步步的推算謀劃,更有著占卜觀天之能,可以說,周吉幾乎是每每都能料中事情真相,為吳王魏越屢屢立下功勞。

  在文官心中分量極重,親近者眾多。

  這方面旬枸都不及周吉,自然一聽對方歎息,反思起自己的遺漏來,可是此刻看著周吉這時熟悉的瀟灑從容,英氣流動的神態,心中浮現出悲哀,更覺神傷。

  再怎麼樣精通謀略,再怎麼樣智慧大海,再怎麼樣功勞赫赫,連自身卻也保不住。

  人道之事,唯在於集人,周吉自然生死不由自己。

  “師弟你所說的幾點並無過錯,卻遺漏了兩點。”周吉這時緩緩說著,語調顯得從容安詳。

  數十年養氣修煉,使他英質內斂,宛然美玉。

  “其一,蜀地水軍的確大半非是精銳,是荊州初建,但水師舊部,卻是由張范直邢大海二人統領。”

  “根據得來線報,張范直曾是荊州水師將領,為人頗有才幹,尤其是在訓練水軍事宜上,被昔日的江陵水軍都督讚賞,只是後來恰逢新老更替,張範直不被新任水軍大都督信任,處處遭遇冷遇……”

  說到這裡,周吉歎的說著:“不知身處蜀地的王弘毅,當日是通過什麼途徑,聞知聲名不顯的張範直,派人前去荊州籠絡此人,終是將此人連同家人,一併接到了蜀地。”

  “其後又直接委以重任,成為蜀地水師的都督,水師大將邢大海,據線報,是一水賊頭目出身,王弘毅不以出身論英雄,將其招攬過來,邢大海不僅帶來了大批頗有水戰經驗的水賊,更是奉上十數條戰船,這些戰船就是蜀地水師最初的根基所在……”

  “實際上蜀地水師,經過數年默默經營,已經不遜色于荊州水軍,唯一的缺點就是新補充的水軍,時日太少。”

  “主公與鄭平原結盟,兩軍水軍關係和利害,蜀國公精通兵法,豈有不追查之理,我方有細作打探情報,又豈知蜀國公不會派來細作在我吳營之中?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實是不好評說……”

  “而且蜀國公手中有威力頗大的火器,你我知曉的這些,已是威力巨大,讓人頗為頭痛。誰又能保證,以蜀國公的手段,還會有別的後手?假如再出幾種利器,只怕還真能扭轉大局。”

  “過幾日見吳王,當同樣勸主公建火器局,以對抗之。”

  聽完師兄所說,旬枸臉色微變,不過又恢復了平靜:“師兄果然說的透徹,想必對付蜀軍,師兄已有計策了?”

  周吉按了按眉心,有些疲憊的說:“已準備寫成奏文,遞交給主公。”

  因為一口氣說了很多,周吉感覺喉嚨發幹。

  拿起杯盞準備飲之,卻發現杯內早已空了。

  “我去讓人再送上兩杯吧,正好我也感到有些口舌發幹。”旬枸看到這一幕,主動站起身,說著。

  周吉見此,微微點頭:“有勞師弟了。”

  因正忙於執筆書寫奏文,由著旬枸去了。

  旬枸隨後步出此船艙,周吉繼續書寫奏文。

  過了不一會,虛掩著的木門再次被人推開,旬枸從外面走進來。

  在他手中,捧著一個木託盤,託盤上擺放著兩隻杯盞。

  周吉看到他進來,一臉倦容的將手中毛筆放下。

  旬枸走到周吉面前,先將其中一杯茶放於自己所用的案幾上,又將一隻杯盞遞與周吉。

  “師兄,請用茶。”

  “有勞師弟了,忙過這兩天,師兄親自為你煮茶。”周吉有些歉意的說著,同時,接過了這盞茶。

  因的確口渴難奈,周吉接過杯盞之後,放于唇邊,略吹了一吹,隨即淺飲了一口。

  “清香潤口,師弟煮茶又長進了。”周吉微笑的說著。

  “師兄不嫌棄便好。”旬枸平靜的說著,頓了一頓,說著:“師兄,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晚上我們再商議。”周吉喝了半盞,緩過這口氣來,說著。

  見旬枸離開,周吉微閉著雙眼,半是享受的靠著,繼續思索著江陵的佈局。

  正思索,突覺鼻孔內有水流下來,周吉抹了一把。

  在眼前攤開,卻一手的血!

  周吉怔怔的看著,似乎一時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只是片刻後,他就全身顫抖,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原來我就是這樣的結局。”

  這毒無色無味,諒吳王也弄不出來,必是師門所授,但是沒有吳王許可,就算師門再大膽也不能這樣。

  不想自己,辛苦幾十年,卻落得這樣下場。

  想起沒有醒悟前,還想著讓吳王高居九重,垂裳治天下,心中憤懣與痛苦再也控制不住,只是到這個地步,他反而無比清明。

  舉起筆來,耐著胸中熱焚的火,用自己血,蘸著寫著:“大燕龍子,敕令龍氣返回,滔天孽報,明文上天,此奏天道。”

  奏字才寫完,血已經寫不出了,他也不再去寫,才是片刻,眼睛耳朵裡,都有血流出來,眼前一片鮮紅。

  按照記憶,又摸到了還沒有喝完的茶杯,哆嗦的取來,笑著:“臣恭領主公上恩,弟子恭領師門上恩。”

  一仰脖,把餘下的茶也一股腦的喝了下去。

  端坐著,雙手搭在了椅子上,神態平靜,眼睛合上,七竅中各有鮮血垂下,就此寂靜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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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新生(上)

  這時在旗艦上,遠處,來回來去的腳步踩碎了寧靜,空氣變得無比沉悶,連續不斷某種悶響,充斥著每個人的耳膜,這是補刀的聲音。

  石謙代死,到現在,敵兵還沒有反應過來,不過總會檢查到後面,發覺自己。

  三十個最後親兵,人人身帶傷痕,全身都是血污,卻各持著長刀,預備著最後一搏。

  王弘毅一動不動的坐著中間,在他的眼前,是幾大桶火藥,一根長長的火繩已經預備了,火折就在手中。

  看這這些,王弘毅心中恍惚,但是耳朵又格外敏銳,補刀的聲音,越來越靠近著,已經能聽見了說話聲。

  王弘毅抽出了劍,站了起來,正想發令。

  “主公,主公!”就在這時,張攸之突然之間驚喜的說著。

  王弘毅一怔,看了上去,只見雨突然之間變小了,太陽在緩緩移動的雲層中半隱半現,再過幾秒時間,陽光灑了下來。

  “雨停了。,王弘毅怔怔的看著,突然之間,反應過來了,打了一激靈。

  “快,用火統。”

  親兵怔了一下,也立刻反應過來,親兵當然受過火鏡的訓練,頓時,個個忙碌著,裝填著火藥和彈丸,一支支將火統放好。

  幾乎同時,遠處響起了火統和手火雷的轟炸聲,遠處的蜀軍艦隊,也反應過來了。

  “主公,我軍已經能使用火器,只要再堅持片刻,就可將敵軍殲滅。”張攸之滿臉驚喜之色。

  “守著這裡舟甲板,射殺敵人。”王弘毅也露出了喜色。

  就在這時,吳兵已經靠近了,他滿身鮮血,身體都有些搖擺,手中拿著一把長刀,卻在一一對著屍體補刀,又檢查著附近。

  一個親兵取了火統,靜靜伸了出去,瞄准了。

  這親兵凝神靜氣,猛扣動了板機,“啪,的一聲,火統冒出火光與煙霧,這個正走過來的敵兵猛的一震,手捂著胸口,鮮血不斷的噴出來。

  這火統一響,遠一點就立刻有著雜亂的腳步聲,這時,王弘毅卻絲毫不懼,說著:“甲板走廊狹窄,正要射殺。,

  “諾!”親兵都明白,立刻應著。

  主甲板離王弘毅所在,只有二十步,聽見火統響,轉眼之間,就有著五六人奔了過來,才逼近數步,發覺了一處集中的人,這幾人猛一聲大吼,衝殺過來。

  中間一個剽悍的漢子,衝在最前,他身上披了甲,顯是有著官身,同時緊跟在他身後,是五六個士兵,能血戰到現在,都是精銳。

  “射!”

  火統的轟聲響起,跪著最前排六個火統兵一齊開火。

  火光與煙霧中,幾個火統同時打在了剽悍漢子的身上,就算披了甲,但是在這樣近的距離,還是破開了甲,將他身上打出數個巨大的血洞。

  強大的衝攻擊力,使他踉蹌向後摔倒出去。

  這人雙目圓睜,摔躺在地上,眼中滿是不可相信的神情。

  自己征戰多年,一身武功,又建了大功,只要回去,立刻可以封官晉爵,怎麼會死在這裡?

  幾乎同時,後面三個吳兵,也被打翻在地。

  “射!”

  慘叫聲未停,接著又是震耳欲聾的火統聲,第二排火統兵又是一齊射擊,這一起射擊,剩余的幾個吳兵,立刻打翻在地。

  本來三段射,實際上是交換射,但是現在不用。

  旗艦甲板已經非常寬厚,但是也只容四人同時並排行,而在後面寬處排隊,也只需要六個火統兵並排射擊。

  現在清點下來,還有三十七人,六人一組,也只要十八人,還有九人,除了王弘毅和張攸之,其它都在裝填。

  第三排沒有射擊,立刻上前,別的二隊同時自己也在裝填。

  而在遠處,“啪啪啪啪”“轟轟”的聲音不絕於耳,原本蜀軍有著二十一艘艦,而吳兵才只有十五艘戰艦,只是下雨,一半火統兵無用,才落得下風。

  這時雨過天晴,火統和手火雷自然連連轟鳴,戰局頓時為之一變。

  “主公你看!”

  這時,江面已經清晰,有二條蜀船,拼命向著旗艦開來,正是別的見主公蜀船座艦遇襲,忙不迭趕來“救駕”。

  這時,丁傑還提著石謙的人頭,正想趕回自己吳艦上,在甲板上一看,頓時呆住,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蜀國公如果被殺了,這艦上還會有著這樣團結的抵抗?

  就算心有不祥,丁傑高舉人頭,喝著:“汝主已死,還不投降?”

  “哈哈!”親兵大聲嘲笑著,將一排排火統對准了吳兵。

  只是火力最好在二十步內,所以現在不開火統。

  見眾人嘲笑,又見得中心安坐的年輕人,丁傑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將石謙人頭一丟,眼都紅了:“殺,殺上去。”

  吳兵大聲吶喊,衝了上去。

  “啪啪啪!”

  “轟!”

  震耳欲聾的火統聲連綿響起,中間還有著手火雷的轟炸聲,現在手火雷威力不大,但是幾步內還是爆炸成一團,頓時一片慘叫。

  話說人的士氣是有限,眼見著黑黝黝的統口對著,噴出了死亡的火焰,這群殺過,已經放松的吳兵,在衝上去十幾個人,被打翻在地後,再也鼓不起上次無視生死的血肉衝鋒了。

  壓倒他們的,是兩條大船越來越靠近,只隔了十幾米了。

  “蠢貨,殺,殺上去,只要殺了蜀主,我們就值了。”丁傑高舉著長刀,撲了上去,

  此時的丁傑全身鮮血淋漓,身上甲衣都碎了多處,這時怒吼著,衝了上去,心中悔恨之極:“當初殺了冒牌貨,離雨停還有一些時間,如果我當初就立刻檢查全船,就能殺了蜀主了。

  “啪啪啪啪”火鏑巨響,鮮血飛濺,在丁傑前面的吳兵,被打飛出去!

  吳兵滾到在地上,在地上來回翻滾,丁傑也覺得肩膀上一震,他使盡全身力氣,拼命的向前衝,又聽到一聲號令:“殺!”

  “啪啪啪啪”這次,是六個火鏑全部對著他一起放,丁傑身上,頓時多了六個大洞,可在這時,不知道何種力量,丁傑口中的血大口大口湧出,卻還能支持著,勉強向前,奮力一步。

  王弘毅直盯著這個漢子,舉起手,又一批火統對准著他。

  “放!”

  “啪啪啪啪”,火鏑巨響,鮮血飛濺,丁傑再強大的精神力量,也無法抵御,向後退了幾步,終於站不住,“轟”的一聲,屍身摔落在甲板上,雙目圓睜,死不瞑目,卻已是氣絕,鮮血不斷從屍體身上流了出來。

  這時,兩條船的已經靠了上來,大批蜀兵湧下救駕,十余個吳兵當場被殺,還有些吳兵耐不住內心的恐懼,紛紛從船上跳了下去,只是,這只是無用,船只上,不斷射下箭和火統,一一射殺。

  這一戰,終於已經平息了。

  此時,太陽西下,放眼看去,只見船上滿滿血痕,橫七豎八,到處是累累屍體,破碎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聲,大批蜀兵湧入。

  不必檢查,就知這一戰實在慘,船上的親兵幾乎全滅,可見的船只,甲板上高樓上,屍橫遍野,滿目狼藉,時有殘肢斷臂交織在一起,延伸到老遠,在血色的斜陽映照下,難以觀看。

  這時有幾個將領,奔了過來,更是滿面惶恐之色,撲到面前,伏身請罪:“臣救駕來遲,還請主公赦罪。”

  大局已定,心放了下來,以王弘毅之能,也覺得兩腿發軟,頭有些眩暈,此時微風吹拂,江面碧波蕩漾,水天相連。

  王弘毅見了,不禁淚下,半晌才說著:“此一戰,伏屍漂槽,血肉狼藉,張範直是我股肱之將,驍勇善戰,本想夾用,卻在這時遇難。”

  “石謙投孤時間不長,為人聰智過人,卻未深交,本想以後君臣會際,有的是時間,不想今日絕命。”

  “忠勇將士,死得壯烈,除之外,還有數百親兵為我戰死,我雖取勝,於心不忍。”說罷又大哭不止。

  周圍眾將也都清然淚下,伏首請罪。

  張攸之說著:“還請主公節哀順變,這些壯士,可在江陵建褒忠祠,祭祀忠魂。

  王弘毅聽了,收淚說著:“正是,孤要建褒忠祠,祭祀忠魂,而且要大封忠義,以爵祿封其子孫。”

  又令:“此戰戰死者,都要清點,屍體要打撈出來,一一厚葬。”

  眾人凜然聽令,一起拜下。

  這時群山霄靂,清風拂來,猛吸一口新鮮空氣,不知為何,猛然想到了李商隱。

  舟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夕陽紅照,王弘毅一時間湧上一陣虛弱,神色恍惚,顛倒迷醉,不知道身在何處,幾似再世為人。

  突有所感,望向了鼎器,只見鼎器已經平息,卻發生了大變,似乎擴大了數倍有余,本來滿滿的氣運,只有三分之一了。

  再凝神看去,只見青色本命氣消失不見,一根淡紫色的本命氣挺立在上面。

  本來統一了蜀地,就已經達到青色公侯之運的頂峰,吞並了荊州五郡,幾乎擴大了一倍,經過這戰,終發生了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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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新生(下)

  垂正十六年七月十一日

  蜀軍吳軍已休戰數日,除期間打過幾場小戰役外,都變的沉寂許多。

  因摸不清蜀軍現在的情況,魏越沒有輕舉妄動。

  垂正十六年七月七日一場戰鬥,受損失的不止是蜀軍,吳軍水師也因為蜀軍層出不窮火器造成不小的傷亡。

  兩軍都在進行修整。

  這時的蜀軍營地內,悲痛的情緒,正在隱隱的彌漫著。

  數日前的水中大戰,打的太過慘烈,甚至連水軍都督張範直都戰死當場,死時身邊親衛無一幸存,而本人更是殺死無數吳軍後,壯烈而亡。

  被搶回來的屍體上,有著無數刀矛洩恨的傷口,整個人看起來血肉模糊,即便是曾經受到猜忌的呂肅海,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禁神情悲憤。

  同時死的壯烈,還有以身代死的秘書閣石謙,他本是一個文人,投靠也不久,卻在自己主公危難之時,毅然慷慨赴死,讓見過之人,都過目不忘。

  王弘毅身上受的傷並不重,只是在當日混亂之時受了些輕傷,將養幾日也就好了。

  只是這次大變,引起的一系列變化,命氣和鼎器都受到猛烈衝擊,又淋了雨,回去後就發起了高燒,接連兩三日。

  “主公!您醒過來了!”

  十一日,天剛暗下責,一直躺在軟塌上的王弘毅再次清醒過來,燒也終於全退了。

  守在他身旁的侍衛一見王弘毅醒來,立刻驚喜的來到近前。

  “來……”王弘毅沙啞著嗓子,說著。

  “請主公稍侯片刻,水馬上便來!”見狀侍衛連忙跑出去,叫來親兵准備清茶,同時傳喚醫士,過來為王弘毅檢查。

  忙碌了一陣之後,醫士趕至殿內,王弘毅任由對方為自己診脈,檢查。

  “主公身體並無大礙,只是之前耗費心神,現在既已退熱,將養幾日也便無事了。”醫士看過之後,說著。

  王弘毅自知自己的情況,知道與身體關系不大,讓醫士過來檢查,不過是為了讓臣子安心罷了。

  讓醫士退下,並摒退了其他人。

  這座園林經過精選,很是涼快,有假山,有湖泊,又不遠處臨著江,帶著濕氣的涼風敞然而入,撲懷迎面。

  王弘毅由著侍女穿上衣服,這時,外面通報:“主上,張攸之求見。”

  王弘毅一擺手,吩咐說著:“讓他外面坐會,你們去上茶,孤等會就來!”

  片刻後,王弘毅出來,就見得張攸之坐在椅子上,接過茶正在喝著,見了王弘毅出來,連忙行禮問安,起身後,打量著王弘毅,不由一笑,說:“看主公的顏色,卻是上好了,這正是大喜事。”

  只見王弘毅穿一件藍色寬袍,一雙涼席,二十一歲,面如冠玉,絲毫不見皺紋。

  張攸之不禁暗自掂掇,主公今年才二十一歲,就有這種王業,只怕三十歲不到,就可以成就王業,這是自古來沒有的偉業。

  正尋思著,王弘毅已坐了,問著:“孤休息這幾天,有什麼大事,

  張攸之遭這一問,正要起身答話,見王弘毅示意,又歸座欠身說:“主公,上次一戰,我軍損失巨大,但受損的不止是我們,吳軍也損失不小,丁傑也是一員大將呢,現在都在修整,只有零星小戰,並無大事。”

  “……戰況統計呢?張範直與石謙的屍身,可搶回來了?”回想起那場惡戰,王弘毅心情沉重到無以復加,沉吟了片刻,問了出來。

  張攸之也想到了那場生死之戰,臉色隨之凝重下來。

  “主公,張大人和石大人的屍體都找回來了,石大人雖然身首二處,但是還找到了,縫了起來,石大人家人已經趕過來,請求扶棺回鄉!”

  說到這裡,張攸之面現凝重,石謙在那時候毅然代替王弘毅赴死,爭取到了時間,這對王弘毅就有救駕之恩,怎麼樣隆重都不為過。

  “張範直壯烈殉死,石謙為孤代死,都是孤的忠臣。”王弘毅回想起石謙臨死之前模樣,不禁又是痛惜,又是不甘:“可惜了,可惜了。”

  這時,不是哀嘆的時候,王弘毅就想起身,說著:“我們去閣內說話。”

  卻被張攸之攔了下來:“主公!您才病愈,宜再修養一日,今日有什麼吩咐,交代給臣去辦!”

  說著,起身跪倒在地,以頭伏地:“請主公以身體為重!”

  “……算了,張卿,孤今日不辦公就是,你起來吧!”見狀,王弘毅只得輕嘆一聲,打消了立刻出去處理事務的打算。

  “孤在這裡,聽你奏事就是,先說說這幾日軍中事宜……”王弘毅說著。

  張攸之這次並沒有阻攔,再阻擋就有墓權的意味了,當下回答:“主公,吳軍這幾日,只派出幾股人馬屢次試探,我軍傷亡慘重,但幸在軍心不散,只是眾人皆悲痛不已凶喲拜公能給予死去忠魂封賞,以減輕軍中悲痛情緒,以淵耙畢鬥氣!”

  適當的悲痛,可化悲痛為力量,可若是悲痛的過多,就只會使得士氣大跌,對將來的戰事沒有好處。

  王弘毅點了點頭,同意了張攸之的這個提議。

  “張卿,你必是以擬好章程了,說與孤聽吧!”

  “是,主公!”

  張攸之再次跪倒在地,鄭重說:“保衛之戰,張範直石謙戰死官員共一十七人,戰死士卒千計,已列出名冊,乞賜褒獎,以慰忠魂。”

  說著,伏身在地,雙手將折本捧給王弘毅,說著:“這是折子,裡面有細報,請主公先覽,臣再細細奏報!”

  “起來說話吧!”王弘毅接過折本說著,放到桌子上,仔細看這洋洋灑灑有著數千言的折本。

  首條當然是張範直,列數了投靠來的官職和功勞,次條就是石謙,也論了賞賜。

  再下面就是密密麻麻的十五個官鼻,至於再下面士兵,就只一筆帶過了。

  王弘毅看了,仰望著殿頂,若有所思,問著:“按照慣例,這如何賞賜撫恤?”

  “沿襲大燕舊律,凡軍職戰沒,分俸、田、官、爵。”

  “軍職戰沒,按照級別、還賜予家中三年全俸,三年後減半給之,直到十年。”

  “並且按職授田,有五畝、十畝、三十畝、百畝,並且原本是官身,又有封贈之議,一般加官二級,以示恩寵,五品以上,又封贈其父母夫人官身誥命。”

  王弘毅聽了,喟嘆一聲,長長透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在殿中踱了兩圈,倏轉過身來說著,語氣變得深沉:“恩,大燕舊律很完善了,不虧小節,能全大功,不遺細行,能成大德。是以這等不是小事,孤必重之。”

  “傳我命令,賜這次戰沒士兵,每戶五兩白銀,並且按照生前級別,賜予家中三年全俸,三年後減半給之,直到十年。”

  “並且按官授田,士兵五畝,火長以上,隊正以下十畝,隊正以上按照官身授田,以上免去三年賦稅。並且按制封贈其父母夫人官身誥命。”

  “至於原本是官身,全部加官三級,以示榮耀,父、母、妻都有官身誥命。”

  “至於張範直和石謙,這些都無以顯功,必須論爵。”王弘毅慢慢搖著坐回椅上,不勝慨嘆說著:“爵以報功,不功不侯,此最可法。”

  “古有五位之爵,公侯伯子男,以報有大功於國者,今孤也用之。”

  “傳令,公侯伯子男五等,又設國士一級。”

  “國士是是爵中最末一級,終身尊榮,有年例賞賜,造冊呈案,這細節先由你們來考慮,上折子給我。”

  “至於五等爵位,孤決意恢復舊制,賜半采邑!”

  聽了這話張攸之一驚,問著:“主公要恢復哪朝舊制?”

  王弘毅看出了心思,笑著:“孤自然不會裂土而授,使其國中堊國,只是授田罷了。”

  “上古封爵,公、侯、伯、子、男五等,均世襲罔替,孤也取之,孤開國,功臣必要世襲,不依公、侯、伯、子、男遞降,只是現在不稱國,古有采邑縣、鄉、亭三級,孤更細分之。”

  聽見不稱國,張攸之就放心了,說著:“願聞主公大略。”

  “男授田一千畝,蔭五十戶,儀同正五品,許有兵一火。”

  “子授田三千畝,蔭百戶,儀同正四品,許有兵二火。”

  “伯授田三千畝,蔭一百五十戶,儀同正三品,許有兵三火。”

  “侯授田五千畝,蔭二百戶,儀同正二品,許有兵四火。”

  “公授田一萬畝,蔭三百戶,儀同正一品,許有兵一隊。”

  “這只是大略,具體細節,由你和禮司共同完備,到時候奏給孤知,不過張範直和石謙,就要先授爵,稱說按照功勞,怎麼樣授?”

  張攸之聽了,跪地叩頭,說:“主公,這是國之重典,臣惶恐不勝……不過主公問起,臣就說說。”

  “依臣見,張範直有古於國,壯烈殉死,可封伯爵,石謙雖也壯烈殉死,新投不久,卻也除此沒有功績,可封子爵。”

  說著,張攸之在地下叩了下。

  沒有說完,王弘毅已心裡雪亮,張攸之說得中肯,天下才打了五分之一,現在這禮遇很恰當,如果封厚了,以後怎麼封?

  只是,王弘毅到底是人,在駕前拼殺,自然格外印像深刻,沉吟了會,說著:“這兩人是擎天保駕之功,說不定就此一例,不宜太低,這樣吧,張範直封侯,石謙封伯,都在家鄉找個鄉村名號,加封之,田地也在家鄉為宜。

  “臣領命!”張攸之在地下叩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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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天譴(上)

  浮白山,山高水秀,層巒疊疊,與像萬千。

  專為游山玩景的人也著實不少,後山的風景尤為幽奇,只是後山深山大澤,深林幽谷,多生龍蛇虎豹豺狼,一般去進後山的人,往往一去不返。

  凡人是血肉之軀,前車之鑒,游後山的人,就漸漸裹足不前,這就使浮白山的深處,成了一些山門的勝地。

  自浮白山的一處下山要道,只見無數螞蟻、山鼠、免子之類的動物,大批逃竄,向著外面爬去。

  一時間,浮白山通向外面的狹長山道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流動大軍,成千上萬,看著就令人心中發毛。

  修士必要時自然有著特殊的方法出入,不過大部分還需要親身跋涉,山門又有著自己的田地,平日,修士不常外出,這景像一時半刻也不會被山中之人發覺。

  可這一天,魏欣兒帶著一對雙胞胎師弟妹,出外采買東西,本來興致勃勃的一路聊著笑著,一進入浮白山的山道,見得了蜂擁而來的蛇蟲,一聲尖叫頓時衝天而起。

  “快!快讓它們滾開!”穿著紅色裙裝、容貌明艷照人,出落得非常美麗的少女,這時卻尖叫著,一行人向後奔跑。

  她身邊的姐弟,一看見了這個,回神後拉著少女退了出去。

  一直退到遠處,少兼柔聲安慰:“師姐,不用怕,我們已經退出來了!”,

  說著,衝自己的姐姐使了個眼色,容貌和少年有著七分相似的綠裙少女這時也湊過來,輕聲的安慰著。

  魏欣兒才緩過神來。

  “離山門還有多遠?”打起精神魏欣兒問著少年。

  少年一身青衣,絲絲清氣彌漫,帶著笑,說著:“師姐放心這裡離蟲蛇已經足夠遠了,至於山門,大概還有十五裡山路。”

  “還有這樣遠啊……這些山蛇怎麼突然之間都出來了?”魏欣兒微蹙眉:“這樣我們怎麼回去?”

  “師姐說的是,我們修道人愛好潔淨,厭惡這些蟲蛇也不足為奇!”,少年目光熠熠一閃,很是理解的點頭。

  他的姐姐也是本是這樣模樣說著:“山裡每十裡有一站,我們可以在這裡先休息下,等明天再回去不遲。”

  古代有著驛站,每三十裡一站而浮白山受到啟發,每十裡有一站,都是木屋,裡面存放著米、鹽、簡單的衣物和被子,還有著木柴,甚至還有些藥。

  進山累了,或者被蛇咬了,或者過夜,都可以在裡面,只要記得補上就是。

  “就在那些木屋裡住一夜?”魏欣兒有些郁悶:“真是掃興之極!本來采買來的東西都被扔在了那裡!裡面還有我為你們兩個挑選的禮物呢!”,

  “師姐你能時刻想著我二人,我們已是很高興了,這份情誼比任何禮物都要來的貴重!”,少年緩緩說著,安撫著她的情弗

  “弟弟,你身上跟著師傅賜下的通信雀鳥吧?讓它飛進山去,給師父送信!”,看著弟弟忙著安撫他們的師姐,少女思索出了計策。

  “你們帶著通信雀鳥?”聽到這話,魏欣兒頓時大喜:“我就知道你們在師弟妹裡是做事最穩妥!快把雀鳥喚過來,將這裡的事情,報於師父知曉!”,

  “是師姐!”,姐弟兩人,並不覺得魏欣兒指揮他們有什麼不妥當,少年很快對著空中打了。哨清脆響徹。

  片刻後,就有一只雀鳥飛了下來,少年在上面迅速留言,放飛出去。

  浮白山上,景物幽勝,群峰峰峙,煙嵐四合,別有洞天。

  這時天已下午,山上山腰,時修著一排排殿堂和住宅,雲氣蒙蒙,布散成錦。

  其中一塊平地上,有著上千株梅花,一處殿室隱藏在梅林中,一個中年女道,正在教導著徒兒。

  這中年女道,雖已有著絲絲皺紋,肌膚上卻有著一股光澤,眉目間帶著一種威嚴,正說著道法。

  這時,靠窗一個弟子開口說著:“師父,有雀鳥飛來!”,

  中年女道,正是魏欣兒的師父,也是她的族姑,道號瑞果,她目光掃過窗口,人不曾靠前,那扇緊閉的木窗無風自開,一只通體白色的小鳥,從外面飛進來。

  小鳥根本沒有理睬別人,直接飛到瑞果的頭頂,在上面盤旋兩圈後,丟下來了一張紙,飄落下來。

  “山道出現眾多蟲蛇?”看罷上面內容,瑞果的臉色有些古怪。

  “師父,可是師妹傳回的雀鳥?”有一人問著。

  瑞果神色微冷:“他們在進山時遇到了麻煩,山道那裡聚集了眾多蟲蛇,他們一時無法入山,於是送了雀鳥回來,還真是胡鬧!”,

  “姑且不說這點小事就動用雀鳥,而且身為修行人,卻連這些蛇蟲都要畏懼,傳出去豈讓人笑話!”,

  “師父,怕是蟲蛇數量眾多,師妹雖是修行人,根基尚淺,進不來也是有情可原知道師父不可能真的責怪魏欣兒,幾個弟子連連勸說

  “既是這樣,紫衣,你騎乘大雕,速將他們帶進山來!”,瑞果吩咐的說著。

  “謹遵師命!”,紫衣應聲,心中卻暗想毗你還說這點小事就動用雀鳥,動用大雕可比這個嚴重多了。

  不多時,四只巨大的白雕被召喚至峰前,這白雕頭頂鮮紅,渾身雪白,更無一根雜毛,金睛鐵喙,兩爪銅鉤一樣,這就是浮白山的秘密武器。

  這種異種大雕,能載人飛行,雖飛行不遠,但是必要時也可以穿行百裡。

  紫衣騎乘而上,大雕抖抖身上羽毛,一聲長叫,望空而去,一晃眼間,已飛入空中,後面三只跟了上去,向著山外飛去。

  “快看,是師姐她們的大雕!”,一刻時間後,站在山道外的魏欣兒一直翹首以盼,這時歡呼了一聲,雀躍起來。

  很快,四只大白雕從宇中落下來。

  “欣兒,你們沒受什麼傷害吧?”紫衣騎在雕上關切的問著。

  “多虧了練兒和泉兒,我沒受傷害!是師父讓師姐來接我們?”魏欣兒問著。

  “是師父讓我來,你們先上來吧,回到峰上再說。”紫衣催的說著。

  三人一聽,一刻也不想在外面呆了,連忙爬上大雕本文字由百度啟航更新組風君子閑提供,坐穩後,大雕再次飛起來,飛上了天空。

  路過山道時,居高臨下,發現下面黑壓壓一片,蛇蟲連成幾裡。

  “真奇怪,這時節,不該有這情景出現,莫非是什麼預兆?”紫衣望了下面一眼,心中不由一沉。

  白雕落到峰頂,魏欣兒跑去見師父,紫衣走在後面,和雙胞胎的姐姐泉兒一起。

  見紫衣神情凝重,泉兒問著:“師姐是在想剛才所見?”

  “不瞞師妹,是這個,你知道,我修行的法門有著心卦一門,看了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紫衣蹙眉說著。

  “師姐,這事雖奇特,但真有什麼事情,門中這樣多前輩,哪個不比你我道行高深?”泉兒淡淡笑言說著:“又何必多擔心呢?”

  “師妹說的是,陽光明媚,連占幾卦都是上吉,又怎麼生出什麼不祥來?”說著,紫衣搖搖頭,轉身欲走。

  可就在這時,周圍的光線驟暗下來。

  “師姐!”,泉兒一看,聲音就帶了些顫音,喚住紫衣:“你快看那邊!”,

  紫衣不解,轉頭看去,頓時呆住了。

  就見天空的盡頭,大團的黑雲湧了過來,目標就是浮白山力

  只是片刻,烏雲就籠罩著浮白山的天空,天一下子黑了起來,從下午幾乎變成了黑癡

  濤黑的天空,濤黑烏雲,沉重覆蓋下來,使人喘不出氣。

  天空死一般的沉寂,沉悶的雷聲越來越大,它似乎要衝出濃雲的束縛,撕碎雲層,解脫出來。

  只見天頂上一條各銀蛇在雲端裡直竄,閃電照亮了天空,風從四面八方吹來,呼呼地咆哮著,震撼著天地。

  一剎那間,電光消失了,天地又合成了一體,一切又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吞沒。

  不光是紫衣她們為之驚訝,連宮殿內的眾人,也察覺到了不妙。

  一處內室,一個老道正在靜坐,此人鶴發童顏,面如滿月,白中透出紅潤,飄然有出塵之氣,這時,猛的睜開閉著的雙眼。

  “這是天劫,怎麼回事?”感應到天上轟隆雷霆的老道,臉上甚至帶上了一絲恐懼。

  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他震驚。

  話說,這個世界早就沒有了傳說中肉體成聖的天雷洗禮本文字由啟航更新組風君子閑提供,但是卻還有著天劫,在度劫時,席卷而下堂皇滅殺之力,並不遙遠。

  凡有此罰降下,哪怕是修行有成,亦難以抵擋!

  早在動用平山印為門派謀奪天下氣運時,老道就知道,這一天或許會來,可明明他已經將一切安排妥當,為何天罰還會降於浮白山脈?

  突然之間,天空灰色的雲層裂了一條縫,一剎那,巨大的閃光撕裂了黑暗,一下子落了下來,將天地都劃成二半。

  “轟!”,

  整個世界,都是炸雷的響聲,一道閃電,由上而下,直接轟擊到浮白山的一處宮室中,霹雷聲音之大,幾乎響徹整個山脈!

  無數鳥獸受驚,亂飛亂跑,動物在拼命奔逃著!

  “出了何事!”,浮白山主殿,突然間受到了巨雷,這讓門派內的一些知道內情的長老,都心下不安起來。

  數十人,不斷以快速的速度,靠近著主殿,眼前的一切,讓他們大吃一驚。

  只見眼前一座主殿,已被雷擊擊穿,露出了一個巨洞。

  就這片刻,天空烏雲迅速散去,露出夏日天空,這天雷來的快,去的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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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天譴(下)

  主殿中冒著煙。

  眾人還來不及思考,就見著恆木和華光,攙扶出來的一個老道,讓在場的人,都面色大變。

  就見向來道法高深的掌門,瞬間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衰老模樣。

  本來掌門鶴發童顏,面如滿月,白中透出紅潤,飄然有出塵之氣,這時,須發全白,滿臉皺紋,看上去飽經憂患。

  只是抬頭看人時,眸光四射,還算保留著幾分本色。

  這時,天色已經接近黃昏,暮煙四起,瞑色蒼茫,眾人連忙上前,問著:“掌門(師兄)何事?”,

  老道嘶啞著說著:“事洩了,天道之威,實不可測,可嘆,我一生的井行,都付之流水。不甘心啊!”

  言下妻然,讓人一聽就憫之。

  眾長老都是大驚。

  “不好,我山門已經削去了三成氣數!”一個長老這時掐指一算,發現山門的根基,大為折損:“幸虧我們還有至寶鎮堊壓氣數,不然只的……”

  “不好,不多不少,正是三成,怕是平山印裡已出變故!”

  “快,去白明山,用白雕輪流乘騎,把平山印取出來。”有人連忙跳腳說著。

  “只怕來不及了。”掌門黯然長嘆。

  果然,就在剛才的同時,白明山,大燕最後一條龍脈裡”變故驟生。

  本來晴朗無比的天空,烏雲翻滾。

  天空的盡頭,和浮白山一樣,大團的黑雲湧了過來,只是片刻,烏雲就籠罩著白明山的天空。

  烏雲中,一條條銀蛇在雲端裡直竄,閃電照亮了天空。

  “轟!”一道天雷直劈下來,所劈的位置,正是平山印鎮處。

  被鎮在龍脈中的平山印,是法寶,實是浮白山所化,千百年下來,有著自己靈性,自不會甘於被毀,頓時通體金光浮現,自發的與天雷抗衡。

  但這時,龍脈中一股黑氣彌漫,猛的將它彈出,露在了天空中。

  “轟!”說時遲,那時快,閃電猛的劈中了才彈出來的平山印。

  閃電過後,天空烏雲迅速散去,露出夏日天空,這天雷來的快,去的也快。

  只見平山印還停留在空中”它金光和青氣,突然之間全消,只聽“劈啪”一聲,本來因周吉事,有著裂痕的平山印,頓時裂開許多裂縫。

  這裂縫已經充滿著全印,差一點就全毀,不過就算這樣,光輝已去,停留了瞬間,它就和一塊普通石塊一樣,跌了下來,自山上一路滾了下去,“啪!”的一聲,落在一處溪流裡,靜止不動。

  “師父,師父!”,浮白山竟然發生震動,本來時刻彌漫著靈氣,所化的層層白霧”這時也有漸漸消散之意。

  山上一些大陣”有多處毀壞。

  恆木作為大弟子,知道內情自是比別人多些”此時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何事,心中慌亂,臉上卻不敢帶出分毫來,生怕給本就恐慌的氣氛,再添上一筆。

  “恆木,莫要驚慌……”,白發蒼蒼的老道再次將眼睜開,聲音蒼老:“這是天罰,有天罰降下,怕是平山印裡,已經出現了變說……”

  老道喘一口氣,繼續說:“你們莫要驚慌,為師既還未身死,就說明吳王還未大敗,你速去白明山,查看平山印情況,要是時局已經沒有挽回可能……恆木,你應知道,該如何去做!”

  恆木聞言,心中一凜,躬身行禮:“弟子知曉了。”

  “這就好,還有,這事不早不晚,就在此時發生,必和周吉有關,速去查明根細,假如已經身死,立刻追查冥府。”

  “諾!”恆木凜然應著。

  老道說了這幾句,就苦笑的說著:“為師一身道行,此時已經大損,當下閉關一段時日,七巧峰之事,你師兄弟二人,商量看來吧,別的諸峰,自有他們去管,你年紀尚輕,凡事多聽少做,明白了麼?”

  浮白山脈的根基受損,靈氣大損,這事影響深遠,只怕門主要易主。

  “是,弟子明白了。”恆木和華光同時應著,自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老道這安下心來,讓二個徒弟將自己攙扶進一間靜室,隨即閉門不出,專心修煉,以圖盡量修補。

  但能恢復幾成,甚至能不能恢復,老道心中也是沒底。

  恆木華光自也明白這道理,目送著師父閉關,都是心事重重。

  “師兄,平山印真的出事的話,吳王根基,怕是也一並被毀了。”華光神情凝重的看向師兄:“師兄,我們何時動身?”

  “事不宜遲,馬上過去。不過現在上下人心不定,師父道法受損,沒有主事人在此,只怕出意外,師弟你且留在峰上,我一人過去便可。”

  華光覺得有道理,點頭說著:“就依師兄。”

  “我這就下山去,乘大雕的話,三兩日就能歸來,有緊急事可以用著雀鳥聯系。”恆木知道此事不宜耽擱,交代了師弟幾句,施展道法,召喚來白鶴,飛身躍上,向著山外飛去。

  華光望著師兄遠去,嘆一口氣,轉身欲上去。

  “華光師兄!”一聲清脆的女聲,在他身後響起。

  聽到熟悉聲音”華光眉頭微皺,露出了些狠色,但轉過身時,已是一副淡笑。

  “欣兒師妹,不知喚住我,有何事情?”,

  “聽我師父說,掌門出事情了,可是與平山印有關?”,一身紅衣的魏欣兒嬌媚可人,一出口就是直白的問話,讓華光再次微微皺眉。

  “師妹,怕是你聽錯了,我師父只是修煉引來天雷,被功法反噬罷了,哪裡有什麼平山印的事?”

  嘴上這樣說,心裡暗暗埋怨著瑞果師伯,這重要山青,怎可與這人亂說?魏欣兒是吳王之女,因果牽連甚大,這事本就夠亂,有她來攙和,就要亂上加亂了。

  果然聽到他回答,魏欣兒一雙杏眼頓時瞪起來:“華光師兄,你居然哄騙與我!這事幾乎全山都知曉了,你還與我這裡裝做不知!莫非是因為……,這件事,與我爹爹有關?你說!到底是不是這樣?”

  華光桃花眼微微眯起來,口氣也從開始的溫和,變的有些冷冽:“欣兒師妹,你既是這般想,又何必過來問我?自去問其他人是了!”

  說罷,一甩袖子,轉身快步離去,只留下魏欣兒連連跺腳,又是郁悶,又是擔憂。

  此時,魏欣兒還沒有轉過彎來,平山印變故一出,她的貴氣已是漸漸消散。

  往昔因吳王,而對她謙讓的眾人,這時又豈會再對她百般忍讓?

  論資質,論勤奮,她本就不入眾人之眼,若非魏越之故,她又豈會站在這裡?

  “哼!我去告訴姑姑去!”一跺腳,少女轉身跑開。

  高處回首,望她的華光,眼中越發森冷。

  江陵

  節度使府,吳王正在款待群臣。

  先前的戰役,吳軍水師大挫蜀軍,雖未能擊殺王弘毅,但幾乎使其身死,又殺了蜀軍水師大都督張範直,雖折損了丁傑,魏越的心情還是很不錯。

  一個個身著輕紗的歌女,正在大廳中翩翩起舞。魏越心情大快的喝著酒,舉杯和群臣飲宴,引得眾人紛紛舉杯回禮。宴席角落,坐著一老者,與周圍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他身著布衣,不是吳營的官員,看氣質又非大族出身,整個人有些沉默,看上去,寡言少語。

  不知道他身份的官員,都有些奇怪,為何這樣一個布衣,也能得到吳王的宴請。

  知道他身份的官員暗暗鄙夷。不過是一個望氣的江湖術士罷了,與這樣的人坐在一起,實是丟了面子。

  道士和尚卑微,不宜立在朝堂,這是近千年的古訓了,所以在這老者的周圍,硬是空出一些位置來。

  他本就坐在角落裡,這樣一來,更孤零零的一個喝著悶酒。不過宴席的飯食都是美味,他一個人吃的高興。

  這時,殿外吹來一陣陰風,別人自是沒有注意,反覺得有些涼爽,而老者,卻立刻清醒過來。

  “怪哉,這陰風是幽魂所化,怎會來至此處?”

  雖事逢亂世,死者眾多,自會有這些,但此處有著吳王龍氣鎮守,又豈會容得幽魂怨氣靠近?

  想到這裡,老者又抬頭,向著上座的吳王魏越看去。

  一看之下,老者頓時呆住,冷汗就下來了。

  “怎會如此?”老者眼睛瞪大幾分,認真再看。

  只見吳王頂上,本來大團的青色氣運,聚若雲煙,充塞一室,其上更有紫氣騰起,形如傘蓋,望者無不明白這是真王。

  可是現在,紫氣已經一絲不剩,消失得干干淨淨,唯有著青氣還在,就算這樣,也薄了一些,並且還有著絲絲灰白氣滲透在內。

  灰白色的氣,宛然薄集,這是陰煞纏繞,必有橫禍或喪事的凶兆。

  以當前局面來看,吳軍占了上風,為什麼吳王龍氣消散?

  難道吳王此次必會大敗?

  越想越是害怕,老者捏著酒杯的手,不斷的哆嗦著,不過卻無人注意,老者過了一會,終於冷靜下來。

  “不行,吳王已不是真主,必須立刻搬離吳境!”,老者想了想,立刻有了決定。

  本來,老者一直寄希望自己當上欽天監,這時卻幸虧著自己沒有當上。

  吳軍此次大敗,吳境必會大亂,家人繼續留著極不明智。

  而且就算是吳王活著回到吳境,將騷亂鎮堊壓下去,又豈能再容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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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敕封(上)

  酒宴結束,老者就去向吳王請示,說是要回吳境,去請同門一同相助吳王。

  又對自己子虛烏有的同人一番的贊美。

  吳王不疑,立刻准了,令其去說服同門前來投奔自己。

  在吳王看來,自己身具龍氣,此時又是戰事占了上風,老者自是不會背棄自己而去。

  多一些能人異士前來相助,對霸業宏圖有好處。

  正好有一條歸吳的大船,吳王令老者與特使一同歸吳。

  老者謝恩,立刻回去准備。

  第二日,大船啟程回吳。

  一登上回吳的這條大船,看著江陵城越來越遠,老者的一顆心這方稍落下一些。

  一路上,他還是提心吊膽,做事小心謹慎,對所有人都是小心應對,生怕被發現了自己此行的意圖。

  幸而魏越並未發現自己龍氣消散,老者又非是重要人物,魏越不會持意派人去監視,於是老者得以安全歸家。

  一到家,老者吩咐家人,趕緊收拾,馬上離開吳境。

  因為怕被人察覺到,家中的大件是全都不要,只吩咐家人攜帶的金銀,隨後趁著夜色正深,老者帶著全家迅速遷移。

  因家中並未住在城中,省了許多麻煩,一家的離開,沒有被別人察覺到。

  至於遷移到何處落戶,老者一時沒有什麼想法,但想的很清楚,離吳境是越遠越好,或者等待一些時日找機會看看蜀國公的氣運怎麼樣。

  經此一劫,膽戰心驚,老者再也沒有依靠異術謀取大富貴的意思,只想著在欽天監謀個差事就可。

  這時,冥土地界。

  冥土第一層無主地帶,大批幽魂在這裡出現,它們在世間死去,再次醒來已經是身處此地了。

  只見一個個亡靈連綿不斷,有若有若無的霧氣在這些亡魂腳下升起,將這些亡魂的腳籠罩住了,地面迷糊不清。

  這道路一直延伸到遠處,又消失在盡頭,而這時,還不斷有亡魂墮落到此處,只要亡魂一踏入道路上,就沿著這路前行。

  這些靈魂都沒有生命氣息更沒有多少理智,整個場面顯的靜寂而詭異。

  第一層處於陽世和冥土的交換處,能活著走出這片地域並成功凝聚形體,方有機會在冥土生活,而許多幽魂一進入到冥土,就會被冥土氣息侵襲,或化為怪物,或魂飛煙滅,不復存在。

  並非所有人都有魂魄存身至於轉世到陽世,更是笑話了,這是大功德大神通者才有的特權一…除非轉世到神國。

  這地雖有許多幽魂出現,和這幾日出現的這樣多還是很少見!

  幾名路過此地的鬼神見到這一幕,從車窗望出去,臉色也都是微充

  第一層的異常迅速在第二層中傳播出來,新生的鬼神還不理解,一些在冥土生活的久了的鬼神得到這消息後,都是神情不安。

  “侯爺,不過是些無主幽魂,能聚形下來幾個還未可知,您又何必為此不樂?”一個下屬這時勸的說著。

  某地內的一個鬼神冷哼一聲,不滿的瞥向下屬:“你又知道什麼?這幾日冥土新魂大增這可絕非尋常事!其中多是些殘缺不全形態之魂,若非世間發生戰亂,又豈會出現這些幽魂?必是世間爭戰又起了!”

  對於鬼神來說,一旦世間大亂,冥土也會跟著不太平起來。

  許多本來正常的魂魄,極有可能因冥土動蕩而幻化成恐怖的怪物,趁機叛亂而起的鬼神也不在少數,二百年前,冥土中不少鬼神就曾經歷過這一次大亂,後因大燕朝太祖在世間成就真龍之勢,平定下了萬裡江山,這才又使冥土恢復太平。

  這也是為什麼大亂之年,世間孤魂野鬼會驟增禍害活人的緣由,只因這時,地下也是混亂一片。

  連往陽世的通道大開,鬼魂往來混亂無比,而陽氣的滲入,更造成大批弱小鬼神魂飛魄散萬劫不復。

  明白了主上所說之意,之前還一臉無謂表情的下階鬼神頓時嚇的臉色大變。

  “所以說亂世已至,三界都難得安寧啊!只盼著真龍早日出現,結束這等亂世吧!”已是經歷過太多歲月的上階鬼神感慨著。

  無主地帶,又一批幽魂出現。

  它們死並的模樣實在是太過慘烈,同時身上的氣勢,更是十分強悍。

  一些同時出現的普通魂魄根本就無法抵御它們散發出來的陣陣煞氣,因離的太近,對方又全然沒有收斂起這種殺氣,不少普通魂魄本能的奔逃,但大部分魂魄離開道路後,都很快魂飛魄散。

  一個幽魂中,一個無頭的男子,顯得格外的不同,雖然無頭,但是在男子周圍,卻是一片青光體,有半尺,照耀著周圍,脖子口更是一道白氣衝出。

  不知為何,突然之間,脖子上出現了細線,轉眼之間,一顆頭顱飛來,就在頂上一合,連接了上去,只有紅線連著。

  “這是何處?我……又是何人?”一旦合上,這靈魂就喃喃自語,只是還未正式凝聚形體的幽魂並沒有太多生前記憶,神智清醒的更少之有少,但是無數的碎片記憶,開始重新凝聚。

  垂正十六年七月三日,保護旗艦之戰。

  主公……蜀軍……

  “我想起來了!原來我是蜀地官員石謙!”男子恍然大悟的同時,身上青光大盛,無數粒子迅速凝聚,回歸本來。

  片刻後,此人就恢復了本心本身,身上一尺青光照耀,並且靈質身體,宛然白玉,內外徹明。

  幾乎同時,一處遠一點區域,被一大團煞氣包裹著的一員大將,同樣在凝聚著:“這是何處?我……又是何人?”

  煞氣四放的幽魂之中,護在這個男子周圍的一群幽魂,卻始終不離不棄,看見著他們的身體上,都隱隱穿著兵甲,鮮血淋漓。

  片刻後,這人身上浮現出紅光,這紅光一閃,也已經凝聚形體。

  “我是蜀軍水師大都督張範直。”這男子也清醒過來,頓時赤光大盛,頂上隱隱浮現出一個旗幟。

  大旗放出赤光,照耀著一片,受這赤光一照,連同周圍的數十個兵將,都開始凝聚形體起來。

  由隨時可能飄散消逝的一抹幽魂,瞬間變為有著一定凝聚力的低級魂魄,與此同時,數十名兵將神智恢復過來,見到周圍的熟悉面孔,都大喜過望。

  雖然很快就明白過來,他們都已是戰死之人,但有什麼比在黃泉之下還能與同袍在一起來的安心?

  這時,張範直怔怔的望著自己的雙手,不同於活人的顏色以及已經恢復過來的記憶,讓他有些茫然。

  是啊,自己已經戰死了,……這裡應是黃泉了吧?

  “大都督!”跟隨他同入黃泉的蜀池水師戰死士兵,能凝聚形體,這時都認出了他,到他的面前拜倒。

  因軍魂生而就帶有煞氣,靈魂力量更強於普通魂魄,再有著赤旗一照,凝聚出形體不在少數,因此張範直放眼一看,眼前出現的一張張熟悉面孔,都帶著再次相逢的喜悅。

  “既來之則安之吧!”此情此景,讓張範直心中困惑漸去,心中清明之意升起,凝視著頂上的旗幟,以及彌漫的赤光,張範直若有所悟。

  “大都督!”這時,一道明光照耀,石謙出現在面前,他穿著官服,只是還有處處血痕,脖子上更有些紅線。

  “原來是石大人!”張範直說著。

  水戰慘死,所帶親兵幾乎全軍覆沒,張範直回顧清醒的親兵魂魄,僅剩二十六人,當終於見到同為殿下臣子的石謙時,張範直痛定思痛,不由得仰天長嘆著:“吧……,我幾乎再不能與你等相見,不想在這裡相見。”

  說弄,張範直又大哭:“哀哉!哀哉!”

  石謙這時反而鎮靜下來,安慰說著:“身處黃泉,就算憂心痛哭也無濟於事,而且你看,你我畢竟不同。”

  張範直說著:“我不為自己的死而哭,只為主公哭!我死了,主公現在安在?”

  就算對同僚心有猜忌,但是張範直對王弘毅,卻忠心耿耿,當年在荊州被打壓,貶了下去,過著潦倒的生活,是蜀國公提拔於他,士為知己者死,這時在黃泉上,反而心憂王弘毅的安全。

  石謙心中敬佩,說著:“我看主公已處身安全之地,你看……後面可有主公?”

  見張範直止哭,又說著:“大都督,你雖死威還在,當可舉旗收集舊部,若是真有萬一,我等臣子也可舉旗相迎。”

  聽了這話,張範直心中不快,本想發作,但瞥一眼石謙,見得他身上明光燦爛,心中暗想:“這石謙雖是文人,卻還代主公死,此語也是一片忠誠,我若於斥責,卻也沒有道理了。”

  卻不知道石謙得了王弘毅的許諾和承認,以國公身份代死,雖只有一刻國公,但也同樣有著國公氣運,若不是時間太短,受益還要大。

  這時雖死,卻有一絲龍氣,自然使張範直受懾。

  張範直聽了,覺得有道理,赤旗插在路邊,赤光照耀,等待過去的舊部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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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敕封(下)

  垂正十六牛七月二十九日

  上午天氣晴朗,萬裡無雲,一到中午,不知從哪裡飄來的大朵雲彩,將太陽整個遮住,周圍光線頓時昏暗下來。

  蜀軍戰死官員的家屬,在荊地的,在這一天趕至。

  王弘毅傳令,將在中宴前,召見戰死官員的家屬。

  此刻,張攸之在側殿,喝著茶,虞良博卻前來,見張攸之半閉著眼,雙手扶膝,似在養神,不禁笑著:“攸之,怎麼,在養神?,

  張攸之坐直了身子,笑了笑,吩咐人上茶,請著一起坐了,說著:“在養神,也在等消息,你的爵位折子已經批准了嗎?,

  “剛才已經被主公許可了,冊封的命令也潤色了。公一品侯二品伯三品子四品男五品,張範直確定為侯,賜七千畝,蔭二百戶,賜兵甲四十副。,說到這裡,連虞良博都有些羨慕:“封地定在他的家鄉,就以長亭鄉為號,封長亭侯。,

  “石謙救駕有功,確定為伯,賜五千畝,蔭一百五十戶,賜兵甲三十副,封地同樣定在家鄉青余,封青余伯。,

  (附:上次寫錯,實際上伯五千畝侯七千畝)

  “以上爵田,以鐵卷記錄,非謀逆不可奪,世襲罔替,除此之外,主公又定三流爵,國士、公士、郡士。,

  “國士不世襲,賜田三百畝,相當於正六品,有鐵卷,姆子嫡剁世代免勞役,非國之經典,有大功者不授。,

  “公士不世襲,賜田一百畝,相當於正七品。下面還有郡士,也不世襲,賜田五十畝,相當於正八品。,

  虞良博說到這裡,笑著:“此爵令一出,必鼓舞全軍將士。,

  “不僅僅是這樣,還有激勵著文職舟意思,此值開同,武將有功,文臣同樣有功。,張攸之說著,略一緩又問著:“聽說青余伯只有一個遺腹子,卻不知是男是女。,

  虞良博聽了微笑,笑著:“是啊,遺腹子,是男的話,一出生就是三品伯位了,不至是他,連莊家也受了恩賞,說是教導有方,莊家堅辭不受,主公就簡拔莊廣一級,成為了從七品。,

  張攸之雙眉微微皺起,凝視著虞良博,半晌才說著:“你責這是?,

  “看情況,主公英明神武,一切都看在心中。,虞良博徐徐說著:“已經二次了,再多一次,就是玩弄權術了。,

  張攸之點了點頭,這時,遠一點有聲音過來。

  “走吧,上殿了。,

  已是午後時分,本來炎熱難耐的酷夏,這時硬是多了幾分涼爽,大殿之前,一排排的侍衛拿著刀而立。

  文武官員按照身份高低,分列兩旁,各自表情肅穆。

  整個大殿有上百人,卻鴉雀無聲。

  一切齊整,有人就喊著:“國公駕到!,

  頓時細樂聲起,早見後面轉出了身影,一眾文武伏地高呼:“拜見國公!,

  大殿肅靜了下來。

  有力的腳步聲在台階上響了起來,有著衣衫摩擦的聲音,整個殿,靜至落針可聞,這些聲音清晰可聞。

  王弘毅悠然說著:“眾卿家平身。,

  “謝國公。,

  王弘毅坐在上位,身著冕服,眸子點漆,雪白的裡子翻著,雙手扶膝正襟危坐,這正是擁有蜀地和半楚的國公了。

  按照原本計劃,,,就有人進來稟報,說是來人已至殿外等候。

  王弘毅望向下面,開口道:“召他們入內。,

  諾。,有侍從聞言行事,出去傳達命令。

  很快一群人從殿外走進來。

  明顯看的出來,這群人都是戰死家屬的代表,男女老幼都有,一個個面帶著淒容,同是一家,都相互攙扶著走進來。

  一進來,被殿內的肅然震懾,隨著侍從低聲提醒,慌忙的跪倒叩拜,低下頭,連看都不敢向上看一眼。

  “快快請起吧!,王弘毅開口,語氣溫和:“汝等親人是忠烈,都是孤有功之臣。,

  等他們起身,王弘毅就吩咐的說毒:“宣令吧!,

  “諾!,

  行軍時,張攸之作為隨軍的文官之首,許多方面前參與,但是現在卻是虞良博主持,說白了,一是軍一是政,有著分別。

  虞良博應聲而出,向著主公行禮,就接過了命令。

  這命令是赤卷金字,當下張攸之平息了一下呼吸,面向那些戰死官員的家屬,打開赤卷,清聲朗讀:“蜀國公有令!,

  “接令。,早就吩咐好了,這些家屬黑鴉鴉一片跪在殿前。

  “……水師大都督張範直,入蜀為官以來,為人正直,訓練水軍功績卓著,屢立戰功,特追封其為長亭侯,世襲罔替,賜七千畝,蔭二百戶,賜兵甲四十副,白銀一千兩……,

  “……秘書閣承事郎石謙,其人素有賢德之名,為官以來,功績卓著,此次戰役中,立有,槽螟特追封其為青余伯,世襲罔替,賜五千畝,蔭一百醜槽必3,賜兵甲三十副,白銀八百兩……,

  氣…水師衛將鐘大有,為將來,毫不畏死,屢立戰功,功績卓著,特追封為東田男,世襲罔替,賜一千畝,蔭五十戶,賜兵甲十副,白銀三百兩……,

  氣…戰死將士,都賜白銀五兩,家屬三年全俸,七年半俸,免去一代勞役,以示恩典,以養子息……,

  “……,

  除追封張範直為長亭侯,石謙為青余伯,鐘大有為東田男,別的十五個有官職的戰死官吏按功績大小,各有追封,各個家屬都含淚謝恩。

  王弘毅又令人取來一份命令,交給虞良博宣讀。

  這份命令,是為了戰死兵卒所下。

  “……汝等都殉國戰死,孤豈能讓汝等流落,是故都入褒忠祠……,

  這是王弘毅准許此次戰死所有將士都入褒忠祠,享人香火。

  同樣給予他們家屬五兩白銀撫慰金,並且按照生前的薪水,三年全給,七年半給,以瞻養老人、撫養子女,寬慰其家眷親人。

  這兩道命令一下,蜀軍中,本來低落的士氣,頓時有所好轉。

  家屬更是痛哭謝恩,磕頭行禮,在他們退下後,殿中氣氛就輕松了一些。

  “主公,此次戰役,我軍損失很大,需盡快補充大批火器以及士兵。,張攸之上前一步,出班說著。

  王弘毅說毒:“水師不能一日無將,呂肅海何在?,

  呂肅海出班,上前行禮,伏身待令。

  “孤令你為權水師大都督,統帥水師,挑選兵員之事,就由與張卿擬定,連同火器,一並補充。,

  “臣恭謹領命!,呂肅海領令,話才一落,只見其頂上金印又發生變化,淡青色的氣運湧在其中。

  “眾卿,此番賞罰已定,務必戮力而戰,擊敗敵軍,一統楚地。,最後,王弘毅看著群臣,說著。

  “臣領命!,眾臣一起伏身應命。

  冥土

  黑墨一樣天空,群星不見,只有灰蒙蒙的光照耀著。

  霧氣組成的大道,一排排靈魂組成一條長龍緩緩蠕動,這是一群靈魂,有的殘缺不全,有的身著盔甲。

  一個路處,三百個軍魂手持長刀,在一個大旗下,石謙與張範直觀看著這些,看見有著類似蜀軍的人,立刻舉旗召喚之。

  不過並非次次成功,一旦成功就會恢復些。

  這段時日,它們也知道,這裡是冥土,是人死之後所達之地。

  死人魂魄並非都能在此存活,許多都會隨時間推移魂飛魄散,而想存活下去,一是自身凝聚形體,二走進入被福德之光庇佑之地。

  前者他們已是做到,至於後者,因為打聽到有蜀國的存在,其中威靈公王遵之的威望最盛,帳下可御之鬼神眾多,蜀國別的鬼神都與之交好或是臣服,聽到這裡,還再不明白這位威靈公是誰,這些蜀軍將領是白活一世了。

  “大都督,現在軍魂越發稀少,我們去投靠威靈公吧!,石謙說著。

  “也好,再過今日,就去投靠。,張範直說著,決定前去投奔威靈公。

  就在此時,虛空中飛來一道金光。

  這道金光似乎找到了目標,一卷喻令懸浮在半空中展開,雖只有三尺長度,卻大放光明,照的區域內一片通明

  張範直和石謙猛的站起來,都突然之間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連忙跪下接旨。

  噙令懸浮在半空中展開,裡面的文字,字字綻放著金光,這些金色文字一出現,就有著靈音自動頌讀,和陽世一模一樣。

  張範直和石謙跪倒在地,衝著金光落下之處謝恩。

  謝恩完畢,一道金光降下,這些蜀軍將士都被罩在其中,以張範直石謙為首,形體瞬間凝固,臉上出現黑白紋路,身上發出光芒。

  都身具法身!

  別的士兵,魂魄和形體,都有所增長。

  只明顯的變化,就是原本殘破的身體,以及身上的血污,全部消失不見,個個衣甲鮮明,官袍嶄新。

  這正是陽世間,追封眾將士以及令戰死士卒入褒忠祠的正式旨意下達之時。

  君無戲言,王弘毅此時雖非真龍,但已聚集龍氣,自是一語而出,就成事實,對自己軍中陣亡軍魂,更有著極大的影響。

  張範直和石謙聽完了旨意,都不由感激涕零,磕頭謝恩。

  “大都督,現在怎麼辦?,

  “主公既封爵位,又建家廟,還建褒忠祠,自然能化成大小不同的宮殿。我等理應先去拜見威靈公,再回我們的宮殿受命。,張範直突然之間,明白了許多,毫不猶豫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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