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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柯守】易鼎 (連載中)

第一百八十八章 登基

  “吾王萬歲萬萬歲!”數萬軍民並百官,遙遙望見王弘毅然祈上天,都齊伏在地,高聲歡呼。

  在萬民跪拜中,王弘毅親自向主位天帝燃燒祭品,又親讀奏文。

  “臣王弘毅謹告天帝:天下蕩覆,民不聊生,鬼魅橫行,臣本涼德,唯順天命,就位楚王,必夙夜兢照,謀國計民生,冥冥上天,實鑒臣心!”

  隨著奏文,一大團煙霧盤旋著升上天空,在天空一時未散,出現象徵祥瑞的霞雲狀,停留許久,方自散去。

  圍觀百姓距離很遠,對高台上的一切都看不真切,可空中的異相,他們卻是看的清清楚楚!

  一時間,看見的人都心生敬畏。

  當奏文一完成,冥冥中一聲清吟,這一瞬間,雷霆炸響,整個蜀地,還有半個荊地,無數氣運蔓延過來,這些氣運聚集的越來越快,滾滾天柱上,龍氣旋轉而上,直衝雲宵之上。

  這是無數凡人的氣運凝聚,向著王弘毅湧來,絕大部分閃爍著赤光。

  這滾滾的氣運,顯現出無數畫面。

  長河滾滾,群山巍巍,平原大地,其中卻有無數黎民眾生,渣夫灑下渣網,農人揮舞鐮刀,商客趕馬行車,士子臨風讀書……

  並且這些人都顯出了禮敬之心。

  有著滾滾天柱,顯出這萬種氣像,霎時間,八方雲動,冥冥中有紫氣下降,入得鼎中,日月都在紫氣裡照耀。

  王弘毅看了上去,只見大鼎又迅速改變,不但容器變大,並且上面古樸威嚴的花紋銘文也自浮現。

  片刻之後,只見紫氣凝聚不散,自鼎上落下,只幾個呼吸,紫氣就凝聚出了華蓋,巨大的華蓋絲絲垂下,每一根都代表著萬民的意志。

  突然之間,王弘毅明白,這華蓋就是王者之衣,也是防護,從此之後,只要大德不失,就萬邪不入,萬法不侵。

  王弘毅更仔細思量,有種明悟。

  這萬民身上,都有一些白色氣運,而八品之下,就算是官吏,凝聚的也是白氣,只是比百姓濃郁許多。

  八品開始質變,產生淡紅色,七品就是深紅,六品是淡黃,五品就是明黃,四品是淡青,三品是深青,二品是淡紫,一品就是深紫。

  真正意義上,實際上按照紅、橙、黃、綠、青、藍、紫來排列,不多不少,正好和陽光彩虹顏色相當,但是實踐中,由於巨大的位階,以及五行思想的影響,才變成了白紅黃青紫五色。

  單是紫氣並不一定意味著王氣,二品以上大員都有。

  並且這是這個時代的規矩,假如日後人口擴大十倍,以幾億十億來計,也許一省封疆大臣就有著紫氣。

  但是區別還是很明顯,首先是華蓋。

  所謂的華蓋,就帶著人主的意思,華蓋者,庇護萬民之傘,往往只有主人才會形成,至少帶上點主人的位格。

  不過,這些都是外格,真正的代表,還是鼎。

  鼎實際上不僅僅是立國的重器,它就是政權的化身,它吞吐氣運,才有著國運。

  鼎器不壞,就自然源源不斷有氣運,按照某種說法,就是鎮壓氣數。

  華蓋和紫氣,都耳能被臣子所有,唯鼎只有“真命之主”才有。

  在古代,封疆裂土,所以才有“天子九鼎、諸侯國七鼎、卿大夫五鼎、元士三鼎”的說法。

  這實際上就是承認土地是屬於臣子所有,同樣具備部分人主的位格。

  當然九鼎傳說,最早是禹將神州大地劃分為九州後收天下之鐵鑄造的的九只鼎,它代表了九州。

  但是實際上,這說法早就被歷史淘汰,自祖龍後,天下一統,天命歸於一人,鼎自然就歸於一個,所以祖龍後,天下只有一鼎了。

  人主假如還迷信祖制,建九鼎,實就有氣數分裂之隱患。

  這些思考電光火舌之間,就已經完成了,王弘毅正式領受著楚王的位格,這時,還要回到大殿,宣讀第一道立國詔書。

  當下王弘毅又拜謝,結束祭祀,這時,天空都是晴朗,陽光明媚,一掃前幾日的陰沉天氣。

  樂聲中王弘毅徐步出來,足有數千的人肅穆侍立,見他下來,立刻伏身行禮:“吾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他們是官員自然不會喊萬歲。

  王弘毅微微一笑,吩咐:“傳旨,上輿,回宮!”

  “是!”有人忙應一聲,只聽三聲炮響,旌旗蔽日,軍民如龍,透迄而行,返回城中,卻沒有直接回內宮,而是來到了朝會時所用的大殿上。

  夾殿肅靜了下來。

  王弘毅腳步在台階上響了起來,殿中靜至落針可聞,唯有著王弘毅衣衫摩擦的聲音。

  在極靜裡,王弘毅坐到了王座上,這王座有寬又高,端坐中間,說不出的尊貴莊嚴n

  “跪!”有內侍尖著嗓子,衝著下面文武百官喊著。

  百官頓時跪成一片。

  這時,細樂聲起,六十四個樂師各按方位,以黃鐘大呂十二呂樂律為主,以蕭笙琴和聲,編鐘銅磐相伴,樂聲中,群臣按禮儀,跪著高呼:“王上千歲,千歲,千千歲!”

  喊著,一起叩下頭去。

  因練習過幾次,自熟練無比。

  瞬間,王弘毅就明白,自己不是定遠將軍,不是蜀國公,而是獨立建國,統御萬民的楚王了!

  就算早有准備,臉上還是有著一絲潮紅。

  “眾卿家,免禮平身。”王弘毅莊嚴的朝下面的臣子說著。

  “謝王上!”百官起身,按照官位,依次站好。

  這時,一股紫氣從四周彙聚而來,集於殿中,整個大殿,都顯得越發的莊嚴起來。

  唯一能見到此景的王弘毅,心下暗喜。

  徐徐掃過眾臣,王弘毅說著:“孤登基稱王,此時坐在了這王座上,心裡一時間,想得很多。

  “孤稱王,無非是為了天下太平,政治歸仁,自當以武平定天下,技技求治、夙夜不倦,使寒者得衣,飢者得食,然寡孤獨廢疾者,都有所養,共享太平盛世,是孤之願!”

  王弘毅掃視著群臣:“孤仔細思量過,天下之先在於立道。”

  說到這裡,斂了最後一絲笑容,臉色隆重:“道是什麼?道就是今日孤明文天下之要旨,如今宣讀給你們聽。”

  聽到這裡,群臣又伏下身來,殿內立時響著一聲:“吾王千歲”。

  這聲喊完,群臣伏在地上,大殿又靜了下來,這靜聲充滿壓迫,充滿了威嚴。

  在這樣的靜寂中,王弘毅的語調顯得異常從容安詳。

  “王者之道,首在於開辟陰陽,這萬民就是大陰,孤與百官貴族就是大陽,陰在下,陽在上,此是天道。”

  “孤因此首分陰陽,建立階層!”,

  王弘毅到這時,一吐心扉,縱觀歷史,他領悟了一個真理,就是——一階層長久。

  這話一出,在鼎器上下,空間一片混沌,靈蒙不存,清濁不分,唯有一道敕令劃當過,頓時陰陽分判,開辟陰陽,劃分死生,衍化萬物。

  這話說的含糊,但是在場的官員看來,卻很好理解,就是分上下尊卑,這的確是他們認為的大道直道。

  “君臣、上下,尊卑,品級,都是陰陽所化的具體,這稍後,孤就會頒發明旨。”王弘毅盯著群臣,卻也不解釋,說著。

  “孤陰不存,孤陽不長,無民何以有官?無官何以有王?是故長久之道,在於陰陽交感,上下交流。”

  科舉就是上下交流的途徑,這保證了近豐年的社會繁榮,到了地球上,雖然有短暫的停止,實際上到了二十一世紀,科舉已經成為了東西方文官政治的核心。

  這話一說,氣息又發生變化,只見上下陰陽交流,盡現生死榮枯,推演轉化,而成帝王之相。

  “王者之道,放之於外,平天下定江山,制以五行,論以刑德,內外交感,以成煌煌大業!”,

  這段話玄之又玄,眾臣聽了面面相覷,不過王弘毅以後自然會一一實踐,這時不必多說,當下說著:“孤就說這些要旨。”

  眾人剎那間都心頭都是一松,忙俯首山呼:“吾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對群臣來說,這段話並不重要,下面才是重頭戲——正式登上王位,加封妻子,提拔六司,加封群臣。

  “開始吧。”王弘毅對著一旁的內侍說著。

  內侍得到王弘毅的命令,展開一份旨意,開始讀誦。

  首先就是冊封老夫人為王太後,宋心悠為王後,宋婉為貴妃,素兒為謹妃。

  這時就有著內侍,手捧詔書,奉著金冊玉印回宮去,這姑且不說。

  下面,就是內侍提拔六司為六部,又提撥秘文閣為正五品單位,一時間,人人升官,凡是在殿上的官員,無一不受到封賞,頓時,氣氛到了一個高潮。

  頭武百官在旨意讀誦之後,一起再次跪下,齊聲謝恩。

  帶有品級的女官從殿外走進來,個今年輕貌美,舉止端莊有度,她們每一人的手中,都各自手捧著冕冠,衣袍、配飾,給群臣換上,群臣紛紛換上,又歡呼千歲,伏身禮拜自然不說。

  當登基完畢,王弘毅心中一動,只見鼎器運轉,絲絲抽取著身上還有著的浩然之氣,這時殘余的浩然之氣,剛烈無比,卻還是被絲絲抽取,一時間,心中大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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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雪景(上)

  稱王大典後,主弘毅授命干天,受到上天垂青的傳聞,從未停歇過。

  一方面是十三司的人在暗處推波助瀾,推動著事情的一步步進展。

  還有,就是登基時一日的情景,的確被很多人看在眼裡,成為了大家公認的事實。

  這對蜀軍,哦不,現在是楚軍,進一步控制荊北局面,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本來還有一些人,對外來蜀地政權心裡有些抵觸,自覺得荊州有荊州本地世家統治,可自從大典後,也漸漸認可了王弘毅的統治。

  王弘毅這段時間,更加忙碌了,白天忙著處理公務,召見群臣,詢問荊北情況,關注荊南戰事,把握天下動態,還不忘了蜀地的政務處理。

  六司剛剛被提成六部,一時還不能起到真正六部的作用,磨合尚雷要一個時間。

  即到了夜裡,也仿佛有著數不完的事情去處理。

  自從稱王之後,王弘毅要處理的事情,比以前更多起來。

  不過,想必再過段時日,就會改善,當然,王弘毅關注的浩然之氣,這時還在一絲絲被抽取。

  不過這氣實在頑強,還在抵抗。

  轉眼,已經走到了十二月底。

  距離新年,不過還有一月的時間。

  這段時間,王弘毅總算是清閑了下來,六部的運轉,也開始趨向正規化,不僅王弘毅感到清閑了許多一直忙碌的秘書閣官員,也都長出了一口氣,當然,也有人覺得有些失落。

  十二月三日這一天,天蒙蒙亮,內宮裡大多數人都起床了。

  這時,一些值夜的宮人所處地方,卻先熱鬧了起來。

  透過宮殿外面大門可以看到外面天空中,飄揚起了雪片,灑落下來。

  漫天飛舞的雪片,使天地溶成了白色的一體,大地一片銀白,一片潔淨,令人神清氣爽的空氣迎面而來。

  “姐姐,姐姐!”宮女李繡早早的就在殿外張望了一圈此時已興奮的小臉泛起了紅潤之色。

  她笑嘻嘻的跑回內殿所住的房間招呼著同住的比自己年長兩歲的宮女張娥,叫著:“快點起床!外面下雪了,可好看了!”

  “又不是沒見過下雪,你還這興奮。唉!小心吵到了別人!”起床的宮女張娥見她這副模樣,不由笑的說著。

  “哎呀!才不會有別人!”李繡托著腮說著:“姐姐你說王上和娘娘會不會也去看雪啊!”

  “噓!禁聲!”一聽這話,張娥的臉色一變,左右看看,幸好房間裡只有她們二人,她忙緊張的制止了對方繼續說話:“你這小丫,亂想什麼呢,王上娘娘怎麼想,又豈是你我能去揣摩的?”

  說到這裡她的語氣都變的嚴厲:“你才進宮,也聽說了宮規了,難道不怕打死?”

  李繡被她一嚇,頓時就不敢說話了。

  這時,同住的一個宮女推開房門從外面走進來,瞥一眼兩人:“你們還不出去?各宮都出人去掃雪,你們兩個也快收拾了出去吧。”

  說著就自顧著出去了。

  李繡在後面看著她一直走出去,卻是哼了一聲:“不就是和周領班關系好些麼?有什麼了不起?”

  “你這小妮子真是,哪裡都好,就是脾氣大了些你也是秀女出身,過會就是大了,平時忍一忍,到時選侍寢時,以你的資質,未必選不上,又何苦總與她們慪氣?”張娥看看李繡,嘆了口氣說著。

  “去選侍寢?我可沒這福氣!”李繡十五六歲,明眸皓齒,麗質天生,這時卻停下手裡的動作,說著:“這宮裡誰不知道,王上最敬重的是太後和王後娘娘,論起寵愛來,又有誰比的上貴妃娘娘?”

  “選了官宦之女充實後宮,多是為了社稷,為了這宮中和諧,與其選去侍寢,還不如當今女官,得個官身和賞賜,到了年紀,就出宮尋個好人家,嫁個老實丈夫來的快活……”

  內宮中,看似平和,實際上暗地裡的波瀾,又豈會少得了?

  王後和貴妃不受寵也就罷了,如令人家根基正穩,一些貴女還能以著家世來搏一搏前程,她們這樣普通的官家小姐,還是老實做好本職,找機會弄個官身,俸祿和賞賜都不會少,干了幾年就可出宮回家!

  別人都道她天真沒心眼,實際上她只不過是插科打諢,故意裝著糊塗好騙,不去爭那些罷了!

  “再說這種事情,可全憑運氣,又豈能去妄想?去做貴人和娘娘,我可沒這本事!”見張娥的表情凝重下來,李繡連忙扯回話題,恢復笑意模樣。

  張娥聽了,也不由微微變色,凝看著她,不由點了點頭,不語言了。

  兩人就跑出去,和著別的宮人一起掃起雪來。

  同時,出宮掃雪的都是各宮派出的低等太監和宮女,有的甚至還在孩提間,一邊做活計一邊撒歡兒,不時有人咕咚摔個跟頭,惹出一陣哄笑。

  “姐姐,你看那邊。”過了一會,遠處走過來一群人。

  正在掃雪的李繡一碰張娥的胳膊,示意她向那邊看去。

  “那是……”

  “啊!是王上,是王上過來了,王上今天出來的可真早!難得能見到王上的車駕……”“除了她們兩個,別的宮人顯然也都認出了遠處過來車駕。

  “快,都退到一旁去,站好,站好,我說你們幾個,都把頭低下,低下!眼睛亂看什麼,也不怕受到責罰?”年紀比這些小丫頭都長上幾歲的周女官也看到了王弘毅過來的車駕,連忙吩咐看自己管下的宮人讓出一條道來。

  一群少女聽到吩咐,紛紛退到一旁,垂頭站成一排。

  王弘毅御輿上,實際上還看見了遠一點還有少女和小孩打鬧,隨行的太監就要去吆喝眾人,王弘毅笑著止住了他:“無妨,難得,都是小孩子呢,就這樣!”

  王弘毅的車駕從她們的面前行了過去,過去的很快,她們抬起頭去看時,一群人已經遠的只能看見背影了。

  “好了好了,繼續幹活,你們小丫頭,莫要去想不可能,老實做事,方能落得一個好的歸宿,要是想做一步登天的夢,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命!”周女官又豈會不知道她們這些人在想些什麼,只得用話語敲打著。

  主上是什麼喜好,她自然也是知道,這群小丫頭裡有不本分,去做些糊塗事,連她都要吃掛,還是讓她們早早熄了心思最好。

  “我們去掃雪吧!”幾個年齡相仿的少女互相看了看,接著走到一旁去掃雪。

  天空中,陰沉沉,雪花越落越多,地面上,積雪也漸漸厚起來。

  這雪,怕是一時半刻不會停下來了。

  見到這種情況,周姓女官讓宮人停下了掃雪工作,等雪停了再打掃。

  “李繡,回去換衣服吧,都濕透了呢。”張娥看了看對方,說著,宮人的衣服,也都被雪浸濕了。

  一群少女急忙返回住處。

  天漸漸大亮,雪卻依舊下著,甚至下的比早上還要大。

  大殿外,數十層台階上,站著侍衛,一個個全副武裝的侍衛站在這裡,身體筆直。

  在大殿外面,還有更多的文武大臣,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低聲議論著。

  “今天是怎麼回事,大人來的比往日都要早,王上卻還未到……”

  “誰知道。咱們這些人,哪有資格進殿,只能老遠看著。看!是虞大人和張大人他們來了。”

  在殿門口處服侍著的內侍,都看到了遠處過來的幾個人。

  大殿內,虞良博和張攸之入內,官員紛紛拱手見禮。

  二人各微笑著回應,又上去給各部尚書行禮,再怎麼樣受寵,這上下尊卑還是要守禮。

  “虞大人,王上到現在還未臨殿,您可知是什麼原因?”有人忍不住過來詢問。

  “我也不知曉,但王上必不會因雪天便荒蕪了政事。”知道對方的意思,虞良博微笑著開口。

  遠處陣陣樂聲傳來,隨著悠揚樂聲,王駕就在靠近。

  眾文武連忙回到各自站位。

  三通鼓響過,一隊侍衛夾著御道,分兩行排列肅立不動。

  隨即一群太監走出,在丹墀下排班站定。

  夾著丹陛左右,護駕侍衛身穿鐵甲,身佩刀劍,威嚴十足。

  光是這班侍衛,彌漫的威嚴,就令人心弦震蕩,這就是王上臨朝威懾其心的儀制。

  再過片刻,文武百官從左右門入內,依品級高低,分文東武西,排成兩班,恭立在丹墀之上。

  六部論資排輩,一絲不芶,更有四名御夾官分班面向北立,負責糾儀,任何人不得僭越本位。

  文武百官肅立,此刻大殿靜寂,一派森嚴肅穆。

  “王上駕到!”一聲清喝,王弘毅在四個太監的簇擁中緩步而出,走向王座。

  文武百官躬身低頭,不敢仰視,王弘毅坐上王座,內侍在一旁高喊著:“行禮!”

  “王上千歲,千歲,千千歲!”眾大臣匍匐在地,伏地高呼著。

  “眾愛卿,免禮,平身。”王弘毅在上首位置一抬手,溫和說著,朝會就此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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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雪景(下)

  禮部尚書虞昭越班站出,跪下叩頭,奏著:“王上,王上先前有旨,令禮部釐定官制,禮部已議定,上奏王上。”

  “依王上旨意,建吏、戶、禮、兵、刑、工六部。”

  “吏部掌管全國官吏的任免、考核、升降、調動,長官為尚書,正三品,僅一人,副官為侍郎,正四品,左右兩人,下面設司,司之長官為郎中,正五品,副長官為員外郎,從五品,其屬官有主事,正六品。”

  “禮部掌天下禮儀、祭享、貢舉之政令,尚書一人,正三品,其它一如上制。”

  “戶部掌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餉一切財政事宜。”

  “刑部掌律令、刑法、徒隸、按覆讞禁之政。”

  “工部職掌土木興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寢供億之典。”

  “又依王上旨意,建樞密院和兵部。”說到這裡,眾人微微變色,恭謹聽著,只聽虞昭朗郎而說著。

  “兵部依制,掌武職選授和處分……”

  這就是說,兵部具備著對軍隊的人事管轄和任免權。

  “……以及更卒營和軍籍、軍械、關禁、驛站。”

  也就是民兵系統,和士兵的選拔,還有著武器,都歸於兵部管轄,全國的關禁和驛站也是同樣。

  “樞密院掌全軍日常訓練計劃之權,為王上參謀軍機。”

  “兵部有出兵之令而無統兵之權,樞密院有統軍之權而無出兵之令,此為永制。”

  “此時,樞密院和兵部都釐定正三品。”

  實際上就是文職和武職的區別,兵部雖管人事,卻是文職,樞密院都由武職任之。

  “依王上旨意,地方設省、郡、縣三級,省正三品,郡正五品,縣正七品,各級官品依制在附文。”

  “依王上旨意,以上都是本官,又有爵和散官二種。”

  “爵有公侯伯子男五等,公授田一萬畝,蔭三百戶,儀同正一品,許有兵一隊。侯授田七千畝,蔭二百戶,儀同正二品,許有兵四火。伯授田五千畝,蔭一百五十戶,儀同正三品,許有兵三火。子授田三千畝,蔭百戶,儀同正四品,許有兵二火。男授田一千畝,蔭五十戶,儀同正五品,許有兵一火。”

  “以上又都世襲罔替,又有三級民爵——國士、公士、郡士。”

  “民爵不世襲,各賜田、免役,國士儀同正六品,公士儀同正七品,郡士儀同正八品,一任終身。”

  這實際上是王弘毅日後針對有功的社會人士的頒發的爵位,相當於英國的爵士。

  “又有散官,有官名而無職事,有俸祿,賞賜或者退休,論品授祿,附錄如下。”虞昭念著。

  一直念了半個小時,才把本官、散官、爵位三種重要的制度念完。

  王弘毅聽了,臉上帶著微笑,掃看群臣,問著:“眾卿對此有意見不?”

  這種大事,都是在王弘毅指點下進行,誰敢有異意,當下伏身說著:“王上聖明!”

  王弘毅一笑,又倏地的停住,說著:“那就以此頒旨用璽吧!”

  這些話,不是一道旨意,總計三道,實際上都已經潤色寫完,這時,一個太監托著王旨,一個太監托著新雕刻的楚王玉璽而上。

  又有太監舉著書案而上,放到了王座前。

  王弘毅親自動手,思考了一下,隨即拿起筆,沾染著朱砂,在王旨後面,親自加上了欽此兩個字。

  實際上,除了和皇帝稍有區別,王弘毅已經都用了。

  這幾個字加上去,頓時華蓋上的紫氣,一股股流轉下來,通過朱筆,傳輸到王旨上,頓時把它染成了紫色。

  王弘毅停下手中的筆,拿起王旨看了看,取出玉璽,染了朱泥,雙手扶住玉璽,對著王旨中間,雙手用力按了下去。

  當王弘毅抬起玉璽,露出王旨上的玉璽印記,天空有著震雷,幾乎同時,殿中有著大量的紫氣,被強行抽取出來,在殿中就化成了一卷由紫氣組成的王旨。

  這卷王旨迅速飛上天,半空中展開,上面每個字,都綻放著律令。這些律令先是鏈接成長龍,隨之,又“轟”的一聲,變成了無數淡紫色的網絡,伴隨著炸響,不斷延伸出去。

  王弘毅能夠看見,先是這些網絡,將殿中的各人直接連接上,每個人都獲得了合適的位置和氣運。

  生殺予奪,貴賤貶褒只在一念之間,王弘毅終於明白,古代皇帝為什麼是造命之主,能改變命格氣運了。

  隨著淡紫色的網絡鋪天蓋地的延伸出去,迅速把舊的網絡代替,將蜀地和半個楚地都籠罩在內,節制萬民和百官。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王弘毅第一次真正直觀的看見了政權的本質。

  國家以制度和法律,形成網絡,控制著管轄內的運轉。

  隨著這網絡的形成,鼎內積存的氣運,在迅速消耗,不過幾乎同時,每控制一地,大量的白氣、紅氣、黃氣,瘋狂的通過網絡湧了過來,彌補著消耗。

  第一卷王旨總攬全局,最消耗氣運,大鼎雖然在拼命吸取氣運,但是鼎中巨大的淡紫色的氣運,還是迅速下降下來。

  瞬間之間,本來有三分之一鼎器的紫氣,一下子只變成了薄薄的十分之一。

  王弘毅突然之間,又有明悟。

  每次變法改制,如果有切實的需要還罷了,如果只是折騰,無法產生新效益,就等於巨大的浪費,並且還會影響著國家的控制力。

  出於這點,大批有識之士,才“敬天法祖”,不肯輕易改變法律和祖制。

  這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當然,這些群臣並沒有看見,只覺得王弘毅蓋了一個玉璽後,就看著王旨,目中炯炯生光,怔怔出神。

  一時間,殿中靜默,卻無人敢打攪,許久,王弘毅才又蓋上第二個,這是爵位的王旨,不過這次,雖然和上次一樣,也有隱隱震響,同樣化成了一卷由紫氣組成的王旨,同樣延伸出律令和網絡,卻小了許多。

  這很容易理解,這範圍就小了無數倍,只使鼎中的氣運略下降一點。

  毫不猶豫,又頒布了散官的王旨,這次比爵位消耗多點,使鼎中氣運下降更多些,但是還有些留存。

  王弘毅本來無法看見這些,但是他現在是國主,自然能感應,一瞬間,一聲響砌天地的龍吟。

  只見無數氣運自網絡上浮現,隨著凝聚,漸漸形成著一條蛟龍。

  這使王弘毅皺緊了眉頭。

  不過仔細看時,只見這蛟龍,並非單純的是氣運凝聚,更是無數律法融合,變成一個個符咒,種種靈光龍身上旋轉閃爍。

  隨即浮現出來了一條二爪兩角蛟龍,這蛟龍咆哮一聲,迅速回過來,先在王弘毅身上盤旋,隨之才盤在鼎上。

  王弘毅疲倦的一笑,知道到了今天,才算是真正完成了國家建立,也徹底明白了蛟龍的本質。

  前世修煉,無數人修煉,用法力模擬出了龍形。

  或者是大地龍脈之氣,所謂的潛龍。

  或者神佛世界,所謂的天龍八部。

  實際上這些都是偽龍,甚至王弘毅之前,都稱不上真正的龍氣。

  真正的龍氣本質,實是最純粹的氣運和律法(敕令)組成,彼此互為陰陽,糾纏在一起,律法越深沉厚實,就越接近真理,氣運越深沉厚實,具備大力,因此具備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等以後掌握了已知的疆土,至高無上,就凝聚出真龍和所謂的天子氣。

  這條蛟龍,實際上就是候補真龍,自它誕生後,才真正有著王氣,之前的紫氣,如果缺少律法,就僅僅是一種氣運罷了。

  同樣,假如王朝滅亡,失去了律法,就算氣運還在,也只是氣運,不復為王氣和天子之氣。

  當然,真龍只是一種寄托的形態,假如某個國家認為形態是鳳凰,也就是鳳凰。

  不管怎麼樣,這蛟龍,實際上就是王氣的具現化,就算日後稱帝,也只是增補了。

  第一階段,分判陰陽,凝聚蛟龍,已經大體上完成。

  王弘毅也明白為什麼可以剝離浩然正氣,浩然正氣雖然強大,無論在氣運和律法上都不如之,自然被絲絲剝離。

  能抵抗到現在,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大儒了。

  這事就辦到這裡,太監高喊著:“退朝。”

  眾臣伏身行禮,因王弘毅未動,也都不敢真的離開。

  只見王弘毅起身,吩咐:“起駕罷!”

  “王上起駕了!”太監高喊一句,王弘毅乘輿回宮。

  雖然是臨時的王宮,照樣修整,半年來,這裡修出了不少景觀,潭、亭、台一類景致點綴起來,高低起伏錯落有致。

  “停輿!”

  王弘毅突然之間吩咐的說著。

  輿停下來,王弘毅下來,雙腳踩在柔軟潔白的雪地上,慢慢踱著走了幾步,他舒展了一子,感受著一片片雪落下來,只覺得剛才的疲倦都被趕得無影無蹤。

  看著天空,良久,王弘毅深深地透了一口氣,吩咐的說著:“孤下午去張卿家賞雪,你們都准備了,不要興師動眾。”

  “諾!”自然有著應著,就算是微服,實際上也要大批親衛暗中保護,但是這就不是王弘毅考慮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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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新生(上)

  冬雪飄灑著,覆蓋了古老的襄陽城。

  十一月登基,十二月頒布新律,六部也漸漸充實,秘文閣的工作也去了大半,張攸之雖有點惆悵如失,但是就有著休息的時間。

  十二月二十三日,下朝後,張攸之睡了午覺,起身還是渾身酸疼。

  張攸之穿著一件便服,吃過點心,正拿了本書,剛看了兩章,聽簾子一響,張敏之已經進來了。

  “叔父。”張攸之連忙站起,卻見張敏之說著:“快,稍微准備下,大王要來了。”

  張攸之一怔,連忙稍加准備,果然,才片刻,就見一行人直進來,張攸之連忙迎接了上去。

  王弘毅就含笑說著:“下雪了,浮生難得半日閑,孤攪擾你來了。”

  張攸之伏地叩頭,說:“恕臣未曾遠迎,這是失儀之罪!”

  王弘毅微笑著點點頭,“不要拘君臣之禮,今天雪下,坐而論道品茗,不亦樂乎?”

  這時,才施禮謝座。

  王弘毅看了一眼張攸之,只見這人頂上金黃色雲氣凝聚在印中,一根淡青色的本命氣竟然有著轉化成深青色的跡像,心中雖是一怔,卻也不以為意。

  自祭天稱王,所有親近大臣的命格都發生了變化,有著不同程度的提升,這就是扶龍廷的作用了。

  廊下小僮扇爐煮茶,王弘毅又看見了張敏之,心中又是一怔,只見此人身上籠罩著一層清光,這清光他很熟悉,就是從靈魂處散發。

  “這是我的叔父張敏之。”

  張敏之伏地行禮。

  王弘毅說:“都起來吧!”

  說著,就有著小僮端著小盅和茶葉進來。

  張攸之忙親自接過,掀開茶罐,一手撮茶,向各杯各放少許,又提壺向杯中各杯傾水,茶葉傳出咝咝聲。

  片刻後,見這茶水,碧色琥珀,滿室裡蕩漾著茶香,奉上給了王弘毅。

  王弘毅一笑品茶,清香爽口,滿口留香,也算不錯了。

  王弘毅呷著茶,說著:“孤喜歡茶,也喜歡酒——綠蟻新培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這詩一說,不由使在場的人一亮。

  “是,是,這就吩咐下去。”

  王弘毅莞爾一笑:“你對吳地的情況怎麼樣看?”

  “王上,魏越在祭天時逼死大燕皇帝,已傳了開來,屠盡皇族之舉,更是為天下人詬病,其暴虐已經傳遍天下。”

  “南方本就對他不服,只苦於沒有兵權,只要王上王師一道,必會群起而攻之。而荊南的鄭平原自顧不暇,這時自是不可能支持,魏越已是眾叛親離,沒有幾天了。”張攸之平靜說著。

  這局面,自接到皇帝墜台而死的消息後,已經猜測到了。

  無論是講述這事的張攸之,還是聽著他說這些事的王弘毅,都表情平靜,並沒有讓一邊的張敏之離開。

  這算不上什麼軍機秘密了。

  這處房,供了暖,整個房間暖洋洋,王弘毅啞然一笑,感受著鼎內一點點氣運不斷恢復,笑著:“這場雪,來的還是早了些,剛剛得到彙報,蜀地都降了雪,不過兩地都提前做了工作,無人因這場大雪喪命。”

  “施粥棚和救助棚的搭建,建的很及時,縣令都基本上親自下鄉查看,一些平日裡生活困難的百姓,大部分得以度過難關……張卿,說起來,距離上次與你把酒賞雪,已有幾年光景了吧?”

  張攸之向上一拱手:“主公這幾年事情繁多……”

  “是啊,這幾年,事情的確是一件接著一件,許久不曾與你們這些人把酒言歡了!人生能有幾個冬天啊!”

  想到時間的推移,王弘毅眯起眼睛,恍惚了一下。

  王弘毅又說著:“煮酒煮茶,共同賞雪,還需去亭子裡啊!”

  君無戲言,王弘毅此時雖非皇帝,卻是祭天登位的大王,自是一言九鼎。

  這時,張敏之伏身說著:“這事,小民這就下去安排。”

  “去吧!”王弘毅說著,看著他遠去,就對張攸之說著:“你這叔父也是賢人啊,怎麼不讓他出仕為官?舉賢不避親嘛!”

  張攸之說著:“我早有此意,只是叔父總說自己老朽殘年,不肯出仕,王上今日有此言,我就再勸說之。”

  王弘毅也不以為意,笑了笑。

  只見張敏之不一會,就在一處小亭內,上了一桌酒菜。

  小亭不大,能容納幾人,加一些奴僕。

  亭內有著火盆,煮茶煮酒之物,小亭在片刻之間,都用透明紗布攏著,從這裡,可以看到外面的雪景,可又不會讓冷氣進來的過多,加上小亭內火盆燒的很旺,不覺得有多大寒意。

  王弘毅來到了這裡,一進來端詳了一下,就滿意的點了點頭。

  “布置還很別致。”

  “謝主公誇獎,臣愧不敢當。”張攸之在一旁笑著回應。

  “有何不敢當的?”王弘毅坐下:“今天是賞雪,不用拘束,張卿,讓你叔父也來吧!”

  “是,主公!”張攸之不推遲,喊了張敏之坐下。

  外面的雪下的正歡。

  君臣一亭,煮酒煮茶,共同賞雪,中間是火鍋沸騰著,嗤嗤冒著白煙。

  火鍋裡底料是雞湯,熱騰騰泛著香味,難得倉促之間搞到了這些,裡面有著豆腐、肚片,白肉片、海帶絲、四喜丸子。

  伸筷子從火鍋裡夾出一塊豆腐吹了吃了,王弘毅手捧著溫熱的美酒,一邊品著,一邊望著外面的雪景。

  目光落在不斷飄落的雪花上,只覺得此時的內心一片平靜。

  外面雪花飄飄,洗去塵土,一年的最後一些日子,終於難得有了閑靜,感受著浩然之氣最後一部分在一絲絲抽去,王弘毅心中充滿了喜悅。

  這時,才脫了束縛,從此大自在。

  這時的浮白山脈內,卻是半點喜氣都無。

  山峰上,恆木站在崖上,寒風吹過,吹起他的衣衫,向後不斷的飄蕩著,整個人,宛然玉石雕像。

  剛剛收到的消息,讓他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雖臨近世俗的新年,山外喜慶一片,可恆木卻心情惡劣之極。

  “真不曾想到,魏越是個蠢人!”暗恨著,恆木皺起眉來。

  天陰沉著,仿佛隨時會有天罰落下,師父的身體,恢復的極慢,雖修為沒有全部削去,掌門之位是守不住了。

  而旬枸據說事後,直接鼻血長流,身體一日虛弱一日。

  再次嘆了口氣,自己這支,已經是受了天譴,自己兩兄弟雖然沒有參與,但是還是受到了影響。

  不過瑞果師伯一脈,同樣倒霉。

  想到瑞果師伯與魏越間的血脈聯系,以及她所收的內門弟子,即便是恆木也有些感慨,所謂禍從天降就是這個。

  “師兄。”身後有人走過來,正是師弟華光。

  此時的華光雖還是微眯桃花眼,舉止間也收斂了不少。

  走過來後,站在他的身後,一同在寒風中,感受著冬日的凜冽。

  “師弟,師父怎樣了?”今日是華光負責去給閉關的師父送飯食,恆木有此一問。

  “本來前幾日略好了些。”華光苦笑了下:“這事一傳來,又惡化了,並且道行,連兩成也沒有恢復過來。”

  “這也就是師父,換做你我二人,只怕早就已經死了。”恆木抿了抿薄唇,本來就嚴肅冷冷的一張俊臉,此時越發掛起了寒霜。

  “天下人對魏越逼死大燕皇帝,自立登基都表示憤慨。真不知此人怎麼樣辦事,以前看來也是英明有氣運,可竟做出這糊塗事來!在祭天之日,硬是逼死了大燕皇帝,惹怒了上天,氣運遭到反噬,真是……”

  說到這裡,恆木已是苦笑連連。

  真料到了這局面,當日不能將寶押在此人身上!

  華光看的開:“師兄,這種事,本就是搏的運道,或許是我浮白山脈,運道還不夠分潤天下之運吧!”

  “聽聞,魏大小姐,又來找過你幾次?”想起最近聽到的傳聞,恆木眸光微冷,看向師弟:“她還敢四處惹事?”

  “她還被蒙在鼓裡,以為自己父親成了開國皇帝,自己也搖身一變成了公主……身處此地,還不能看清事情真相,她這幾年,算是白待在浮白山脈了!”華光嘲諷的一笑:“怕是,連瑞果師伯,也在瞞著她……”

  “早該如此。”對於瑞果師伯的做法,恆木贊同:“若不與此女盡快撇清關系,魏越一旦完全事敗,瑞果師伯一脈受到天罰,將比我們更進一步。”

  “就是不知瑞果師伯是否會去做了……”

  “呵!”恆木輕輕一笑,冷意森森:“瑞果師伯不是蠢笨之人,關鍵時刻,她自然知道,如何去做。”

  瑞果平時裡對魏欣兒好,有幾分真情在,但是事到臨頭……

  “對了,師弟,旬枸師弟傳回消息,提過在祭天時,金陵城出現過修行人。”恆木忽然想到這件事,對華光說著。

  華光苦笑了一聲:“魏越鬧出大動靜,天下諸侯誰不虎視眈眈的盯著?天下諸侯背後,又非我們浮白山脈一門欲分天下氣運,來個十個八個修行人去金陵城,也不算什麼稀罕事了。”

  “師弟說的極是。”恆木聽了,也覺得的確是這個道理,不再想此事:“幾脈的師叔伯都有意重新選拔掌門,浮白山脈百年內,都不能緩過氣來,這渾水,你我還是莫要去趟了。”

  華光聽了,目光望著遠方,雖未回應,默認了師兄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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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新生(下)

  十二月二十五日,晴。

  就算晴天,天還是一日比一日寒冷,地上的積雪,就算是睛天,一時難以化開。

  走在路上,人們都小心翼翼,生怕走路的時候打個滑,丟人是次要,摔個骨斷筋折,就是慘事了。

  王宮內,到處可見忙碌著的宮人,奮力濤掃著,三天打掃後,整個宮殿地面上基本不見了積雪,只有屋檐和大樹樹梢上,還能見到雪白的一片。

  “快,把這些送到太後娘娘那邊去,親手交給謝女官,知道麼?”

  “是,奴婢知曉了。”

  “還有你,這裡,這裡,還有那裡,都打掃干淨,雪屑還在,萬一被總管大人看到,你們幾個就等著責罰吧!”

  “我們這就過去。”

  “你們兩個,去數一數燈籠到了多少,千萬別少了數量,年底要掛上,到時候錯了數目,連我也要被呵斥……”

  “請放心,沒有出錯道理!您就放心吧!”

  宮人唧唧喳喳的,各忙各的事情。

  在這新年將到來的日子裡,連她們這些在王宮裡處於底層的人,都心情偷快。

  這種節日裡,不僅錢會給的多些,上面還會分發給她們每人一些紅包,這些事,她們早就從宮中帶著她們的女官口中聽到了。

  自是心裡期待著,帶著小小的歡喜,這些以後都是她們的嫁妝。

  這時,許尚宮又傳下了命令,說是太後和王後娘娘做主,為這宮中的宮人,按品級不同,定制了不同的新衣。

  到了新年時,不僅錢會拿的多些,還會有新衣裳穿,聽到這消息,王宮內更是多了幾分期待過年的氣氛。

  這時,天又陰沉了些,宮人正在上宮燈。

  一處殿中,十幾個人在殿前繼續清理著,在裡面,燈光溫暖,裡面有著火爐,燒的溫暖著,地上鋪著地毯,設著床,左右還有小幾,宋心悠正在喝茶。

  “……王后娘娘,現在宮中的人,全都在說您和太後娘娘仁義!”許尚宮是宋心悠的老人,現在也是宮內女官第一,除了太監總管,她是僅次於娘娘的人。

  許尚宮語氣柔和的將宮中的反應,原封不動的彙報給宋心悠知道,說到最後,恭順便奉承了王後一句。

  宋心悠不是只聽奉承的人,太多討好容易惹對方厭棄。

  果然,聽了許尚宮的話,宋心悠只是淡淡一笑,在上首微微的點了下頭。

  “都是太後的恩典,才會有了這些命令,本宮斷不敢貪功!”她語氣平和,氣質雍容的說著。

  就封為王後,她事實上就享受著青色氣運的滋潤,又有些根基,自然就漸漸脫胎換骨了,這就是“居養氣,移養體”了。

  “對了,秋香,去看看小恨上的銀耳羹好了沒有。”宋心悠對著一個貼身宮女吩咐著:“好了,就送去前面。”

  “是,娘娘。”明眸皓齒的少女垂首應聲,小碎步退出了房間。

  她是宋家的稍遠的同族,兩年前入選,卻深受宋心悠的信任,在很多事情上,都會派她去處理。

  小灶離的不遠,她不一會就到了,銀耳羹由專人熬制,三人同時看著,都是娘娘的親信,自是斷不會出問題,她一過去,說明來意,對方就將熬好的羹裝入保溫的罐內,用食盒裝好了,讓她提了出去。

  從內宮到王上所在的前宮,距離不短。

  她認識些近路,走的不慢。

  因為身上帶著通行的腰牌,守門的侍衛又都認識她,一見她過來,詢問了幾句,就客氣的讓行了。

  秋香提著食盒,小步快行的來到王上目前所呆的宮殿,被侍衛攔住。

  說明來意後,一個侍衛進去了。

  不一會,一個內侍和侍衛裡面走出來。

  “宋長記,今天又是替王後娘娘送羹?”內侍笑眯眯的問著,宋秋香現在是官身,從九品長記。

  秋香同樣笑著回著:“又要勞煩您了。”

  “可別這麼說,服侍主上,是奴婢該做的事情。”說著,和往常一樣,取了食盒,走了進去。

  秋香轉身離開。

  伺候在王弘毅身邊的內侍,可都是絕對可靠忠心,檢查過銀耳羹後,內侍將食盒送到了王弘毅的面前。

  這時的王弘毅,正在和秘書閣同處一殿的書房坐著。

  翻看著手邊的書籍,眼睛卻有些倦,有些餓了,正巧這時,內侍將銀耳羹遞了上來。

  “拿過來吧,孤的確是有些餓了。”王弘毅笑的說著。

  內侍過來,將食盒放下,打開一看,裡面除了銀耳羹,還有著一盤還冒著熱氣的精致點心,一看就讓人食指大動。

  王弘毅就著銀耳羹,用子幾片點心,肚腹中舒服了許多。

  “收拾了吧。”讓內侍將食盒撤下去後,王弘毅繼續拿起剛才看到一半的書籍,繼續閱讀。

  天暗下來,微微的北風嗖溜溜一陣陣撲面,刺骨的冷,王弘毅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孤小睡一會,過了半個時辰叫孤。”

  “是!”自然有人立刻應著。

  王弘毅只過了片刻,就入了夢鄉。

  風凜冽的吹著,可見的山坡和地面上,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鮮紅的血彙集成了洪流,延伸到遠處。

  站在了這修羅場上,王弘毅站在原地,雙眸掃看著。

  “這是什麼地方?孤……怎麼會在這裡?”霧氣不知何時在周圍升起,王弘毅覺得眼前的景像,都漸漸模糊起來。

  用手在眼前揮動了兩下,霧氣依舊濃郁。

  知道繼續待在這個地方,不是一個好辦法,王弘毅皺著眉,順著路向著前方走去。

  一路上,地面上屍橫遍野,滿目狼藉,殘肢斷臂交織,在霧氣車,顯的詭秘淒厲。

  王弘毅皺著眉,眸光冷冷。

  這時,還不知道,自己到了何處,不過,路左右看了周圍的建築,霧氣中,隱約可見是蜀地的建築風得……

  蜀地出現這亂局?

  還是,自己在做夢?

  思索百是身處夢中,眼前的情景,驟然變化——

  “啊!”

  “救命啊!”

  “胡人追上來了!快跑啊!”

  “啊——”

  雜亂的腳步聲,在周圍出現,一直彌漫在周圍的霧氣,也在這時消失不見,遠處出現了大批的難民。

  王弘毅站在原地,聽到這些聲音,本能的去握腰間,發現白天外出常常跨著的佩劍,根本不在這裡。

  一摸過去,空蕩蕩的感覺,讓他的眉頭擰的更緊了。

  看向腳下,居然赤足在地,走了這樣久,都沒發現這件事情——走在路上的時,腳上絲毫感覺不到涼。

  不容細想,尖叫大喊著的人,已經朝他這邊跑來。

  這時,馬蹄聲起,滾滾煙塵逼來,雖然只有十幾騎,卻個個剩悍之極,只是瞬間,十幾匹戰馬,就已經到了眼前。

  領班的就是一個身如鐵塔男人,身上披著甲,滿身鐵葉叮當做響,長刀橫掃,頓時,兩顆頭顱飛了上去。

  王弘毅眸子一縮,看到的卻是這些騎兵哈哈大笑,用長刀砍殺著,這些騎士身上的裝束,看起來是這樣的眼熟!

  是胡人!

  是胡人!

  “啊哈哈哈哈……”

  “不要啊,不要啊,救命啊——”

  “大人,救命啊!”

  這時,這些百姓看見了王弘毅,哭喊著,向著王弘毅尖叫著,並且裡面還混淆著女子的尖叫!

  這時,一個胡說人帶著獰笑,也看見了王弘毅,撲了上來。

  王弘毅看著,這時不遠處,一個屍體上就插著長刀,只要上去就可拔起來。

  “可笑!”看見這些,王弘毅卻冷笑著。

  剎那間,一輪明月王弘毅身上升起,圓光大成,圓坨坨,將周圍沐浴在清光中。

  這清光照耀一切,似若通往無極。

  整個滿月比人身大上十倍左右,就是一個巨大的月亮,人在其中,大放光明,這叫舉座顯身,如滿月輪,是成道之法相。

  前世王弘毅自證此位,閱讀道經佛經,卻在龍樹尊者的經典上,看見了類似的東西,當然王弘毅並非是以佛證道,但是既然證道,卻也相似。

  “祖為說法,開示佛性……現自在身,如滿月輪。

  大眾唯聞法音,不見身相。

  眾中有長者子,名迦那提婆,謂眾曰:“識此相否!”

  眾曰:目所未睹,安能辨識。提婆曰:此是尊者,現佛性體相,以示我等,何以知之,蓋無相三味,形如滿月,佛性之義,廓然虛明。

  言訖,輪相即隱,復居本座。

  後付法於迦那提婆已,入月輪三昧,廣現神變,凝然示寂。”這明月照耀,本是光明,瞬間,卻有著感覺,天地為之一暗。

  幾乎是瞬間,整個場景中無論胡人還是百姓,都嘶聲叫喊,和滾水一樣沸騰起來,片刻後,它們和雪一樣融化。

  王弘毅站著,整個人在明月中,大放光明,這就是前世證果,這明月實際上就是法身,按照王弘毅的估計,至少有著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證悟的程度。

  只是,這法身雖大圓滿,本質上卻還是陰性,所以只顯明月,不顯太陽。

  而釋迦牟尼悟道,當時也是此位,因此只有堅牢地神從地中悄出半個身子向釋迦牟尼頂禮致敬,並大聲唱言:“我來證明釋迦牟尼已成道!”就是月亮照耀大地(冥土)的緣故。假如本質陽性,那根本沒有魔軍可襲,一切都煙飛雲滅,就如現在明月將一切化去一樣的效果。這時月光照耀,一切鮮血和屍體都化去,只有一座巨大宮殿。

  宮殿是由上好材料制成,前面的空地上,琉璃鋪就而成,光彩奪目,還有著水池、樹木,大門向裡,一條筆直的琉璃路,一直延伸到裡面。

  王弘毅站在宮殿面,看了片刻,笑了笑,就踏步而入,能轉世不滅,證道滿月,他已經明白了。

  浩然之氣,就要化盡,在這個世界上,他終於獲得了完整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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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快意(上)

  琉璃鋪就的地面,一直通向遠方,延伸到黑暗之中。

  宮殿向裡越走,光線越昏暗。

  到後來幾十米距離才有一盞宮燈輕輕搖曳著,微弱的燈光,宛如黑暗中的螢蟲之火,突閃著,王弘毅向裡面繼續走著。

  滿月的清光照耀著一切。

  現實世界,就算號稱稱道的釋迦牟尼,老子,基督,都無法直接干預現實,但是對除了主世界外的空間,特別是冥土,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別說這裡不是鬼地,就算是地獄和冥土,在證道者面前都無濟於事。

  宮殿內只有他一人,走在走廊上,四周寂靜無聲,只有他的腳步聲,一聲聲的響起。

  一扇外形古樸,卻帶著凜然之氣的木門,在他的面前出現時,王弘毅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推門而入。

  這裡很潔淨,只是給人一種十分寂寥的感覺。

  這是一座光線有些暗的宮殿,站在殿門口,能看清附近的景像。

  和自己在蜀地的宮殿相比,這裡的牆面上有著相似的裝飾,宮殿角落裡更是擺放著蜀地特有的案幾屏風。

  “呵,你終於來了。”空曠的大殿中,一個聲音響起。

  是個男子聲音,語氣淡淡的,聲音幾乎弱不可聞,卻聽的十分真切。

  “王守田?”王弘毅聽到這個聲音,沉默了一會,隨後開口問著,他收斂了明月,只見此時,雖然收了明月,王弘毅的身體內外徹明,宛然琉璃。

  “不錯!”對方沉默了一會,片刻後聲音傳來。

  浩然之氣的本質的確不錯,到這時,還有些抵抗之力,王弘毅輕輕一笑,向前面走過。

  宮殿中原本懸掛著卻熄滅了的幾十盞宮燈,隨風一晃,已是點亮,幾十盞宮燈彙聚而成的光亮,使還略顯昏暗宮殿,一下子充滿著光亮,但是這光亮,卻帶著凜然之意,隱隱還有著誦讀經典的讀書聲。

  王弘毅看了上去,只見坐在十幾步遠這個男子,身著藩鎮大帥的官衣,有著俊朗的五官,面上卻隱隱帶著一抹郁色,此時手中正握著一只酒杯,輕輕搖晃著,似乎正在對酒消愁。

  動作,身形,衣裳,都讓王弘毅熟悉,幾乎是一模一樣!

  當然,現在細分,兩人還是可以分辨出來。

  兩人雖五官容貌幾乎沒有區別,可王弘毅深邃莫測,一舉一動都帶著威嚴,而這男子雖英武不凡,卻帶著儒雅凜然之意。

  “君終於來了,請入坐吧!”王守田只是一指面前的空座,淡淡說著,語氣裡卻帶著一抹寂寥之意。

  “這樣多年了,你終於到達此地了,與本帥對飲幾杯,如何?”

  “就討擾了。”王弘毅微微一笑,神色自然的在對面坐了下來。

  王守田不動聲色,親自取過酒壺和一只酒盞,給王弘毅滿滿的倒上一盞酒,又給自己面前的酒杯滿上,舉起自己一杯酒,衝王弘毅說:“禮敬!”

  一仰脖,手中酒杯已空無一滴。

  王弘毅不言不語,舉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果然爽快!”王守田眼中難得露出笑意。

  又給自己面前的酒杯滿上,又一飲而盡,王弘毅陪之。

  三杯後,王守田終於將酒杯放下,認真的看向王弘毅。

  “我有浩然之氣,有著萬民願力,卻被你束縛轉化,本是不解,現在卻知道了。”王守田有些詫異的問著:“只是你這位業,已經可所謂證道,為什麼還干預紅塵?”

  王弘毅放下酒杯,起身在殿內度步,就好比在自己宮殿中一樣,過了片刻,停住了步,神色變得有點茫然若失,笑的說著:“這你不懂,大凡傳說和經典,都說證道是終極,特別是小說,更是舉手投足都是偉力,似乎改天換地只是一念之間。”

  “難道不是嘛?”王守田有些驚訝的問著。

  這殿不知道怎麼樣演化,實際上這時似乎在黃昏,光灑落在窗上,窗紙隔著,光線更加幽淡,格外靜謐深邃。

  “這是秘密,不能多說。”王弘毅嘆著:“只有證了才明白。”

  “開辟世界,運轉混元,造化萬物,都可以辦到!”說到這裡,王弘毅自嘲一笑:“就和人間皇帝一樣,百姓總覺得皇帝無不如意,生殺予奪毫無障礙。”

  “但是實際上,皇帝的處境並不這樣圓滿,處處有著難處,而這難處又不能說。”

  “實際上,不是我們不想干預,實是不能,你看,僅僅是傳說,幾時見到神佛真的能下降世間?”

  “我能轉世,實際上也是僥幸罷了。”

  王守田聽著,沒言聲,這時,淡青色煙裊裊在殿裡飄散。

  “不過,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真是半點不假!”王弘毅悠悠說著,他沉思著,突然之間一笑:“你到現在還沒有死心,用了許多手段,可對我一點用也沒有,我們是有限制,並且很大,但是這裡卻是我萬能之地。”

  “佛門菩薩和佛,能無所畏懼,號稱無畏獅子。西秦有大神有著權柄,能使地獄伏身,這些都有。”王弘毅笑著指指煙霧:“這些是怨氣死氣,極是污穢,但是卻不過是隨意可化。”

  說著,一抓而上,就把這團淡青色煙抓到了手中,用手一合,就變成了一團金色的雲朵,大放光明。

  “業火煉金蓮,煩惱變菩提,這些我也都有。”

  “哈哈,果然妙極!”王守田怔了片刻,不但不被揭穿而心虛,反而哈哈大笑,問著:“那你現在有什麼不能?”

  “不能的地方多的是,比如說我的肉體——不吃飯要餓死,被砍了要死掉,照樣有著因身體而來的七情六欲,照樣必須按照世上規律來辦事。”王弘毅苦笑的說著:“不過,還是能有影響的,不能直接干預主世界,還可以間接干預。”

  “那你完全可以煉化,為什麼要等到現在?”

  “王氣不成,煉化了就難以融合了,一切都必須按照規則來,至少在現在。”王弘毅笑了笑,說著:“你請我到這裡,不是就問這些話吧?”

  王守田聽了,又是哈哈大笑,笑過之後,倒上了一杯酒。

  “是啊,本帥和你究竟不同。”王守田感慨著說著:“既是,又不是,這或許是天道變數之由!呵呵,本帥在這裡等了你很久,本來的確有著心思。”

  “現在你來了,本帥卻無濟於事,不過有幾句話,想借這機會,問一問你。”

  “請說。”王弘毅說著。

  王守田的目光銳利起來,直盯著王弘毅,朗聲問著:“你既已成王,何以救萬民?”

  王弘毅聽這問題,淡淡回答:“孤一統蜀地,得了半片楚地,來年必可一統楚地,吳地已經失德,舉兵討伐必可大勝,得半片江山,必可驅逐胡人,統一天下,這已經能彌補你的心願,至於其它,不是你能問著。”

  對著這會見,王弘毅覺得可以結束了。

  王守田聽完,默默無語,良久,嘆了一聲,說:“神州破碎,我有愧也,本想見你驅逐胡人再離開,不想卻是等不到了。”

  說著,又給自己和王弘毅各斟上一杯酒:“這杯酒,算是提前為你喝的慶功!”

  端起自己那一杯,慢慢的喝盡。

  酒杯落到案幾之上時,男子的身影,已開始變的模糊。

  漸漸,身體變成了光點消散。

  “多謝!”王弘毅舉起酒杯,衝著漸漸消散的身影一抬,隨後仰頭一飲而盡。

  一陣陣風,從耳邊呼過。

  身體又落到實處,王弘毅坐了起來。

  看向四周,這裡還是自己的書房。

  仔細探查身體裡的變化,只見紫色華蓋之內,肉體之內,一片琉璃光明,原本束縛在身上的浩然之氣,已經消失不見。

  自己終於獲得完全的自由,這一天,已有數年時間,終於等到了……

  思及夢境,王守田與自己把酒交談之景像,王弘毅又有些唏噓。

  是他,又不是他……

  昔日王守田,終是不復存在。

  “請你放心,孤已喝過你敬的慶功酒,來日必將驅逐胡人,統一天下!”王弘毅遙對半空,默默說著。

  片刻後,一大片煌煌燈光燭影,一輿進了正門。

  前面太監手執長鞭“啪”一甩,輿應聲而停。

  輿四周是玻璃窗,廂板用上沉香,燈下照耀不可逼視。

  這時,殿前一批侍女和太監,“啪”的一聲,行禮:“給王上請安!”

  “都起來吧!”王弘毅開口說話,聲音和往常一樣,對他來說,所謂的相見,所謂的明月,所謂的證道,都可忽視。

  爆發戶經常以粗大金鏈條顯示,不想這和狗鏈實際上差不多。

  所謂三代才養著貴族,王弘毅想到這裡不由失笑,他現在很是享受這種生活。

  見王上說話,眾人答聲“謝恩”,起身站著。

  一個女官看了一眼王弘毅,正恰王弘毅的目光也在看她,忙低了頭小聲說著:“王上,娘娘在裡面吩咐著用膳呢!”

  “孤知道了。”裡面已經是香氣四溢勾人饞涎,王弘毅很是滿意,踏步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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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快意(下)

  楚互宮現在只有一殿,這是朝會所用。

  王弘毅乘輿到了正門,直到丹拇前,這時,文武百官都站著,各湊在一處寒暄說話”也有著一本正經目不斜視。

  見王弘毅下輿“啪”跪下一片。

  王弘毅上階,進了大殿,自消除了浩然之氣後,終於獲得新生,此時望了上去,只見法眼之中,殿下都是白氣凝聚,成薄薦白玉。

  而上處,淡紫氣懸於殿上,中間,洪流一樣的赤氣在運轉著,宛然雲海,氤氳升騰變化著。

  此時殿中,又隱隱的有五色,時聚時散。

  腳步聲打斷大殿的沉靜,也使著周圍的氣流發生了變化,王弘毅踏上玉階,仰起頭來,看向中間的王座。數息後,王弘毅上了座,感知中,外面的樂聲已響起,心境卻格外平靜。

  上座的瞬間,一切的雜念都遠去,明月一樣的元神,微微溢出,卻在紫氣華蓋之內,並不外顯,只是,一種宏偉大力,已經融合,融入這個大殿,甚至融入了大城,融入到管轄的天地中。

  天地中些和不息的圭運,以一種波動,遙空而來,九條冕族互擊作響,允耳輕輕敲擊著耳垂,王弘毅吩咐說著:“進來吧:“”

  丹陛之樂太起,眾人按品秩肅然魚貫而入“隨班行禮,齊齊跪倒,高呼:“吾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氣運越發濃郁,看了上去,卻見上紫下白,剖分陰陽,上下交流,氣運彌漫殿內。

  王弘毅悠然說著:“眾卿家平身G”

  殿內立時響了一聲高呼“千歲”的頌詞,群臣站了起來。

  禮官唱偌說著:“今日朝會商事者可奏。”

  話才一落,禮部尚書虞昭出列,說:“新年將至,朝會新建,這些制度不知王上對此有何法度?”

  想了想王弘毅笑的說著:“按燕制,是何法度?”

  “王上,按燕制,每日必須上朝並且寅末點名,至於休假,一月一日休沐,十二月三十殿上賜筵,羔品以上可參與,之後初一到十五,都是年關封印封衙,到十六恢復視事。”虞昭回答的說著。

  “唔,孤一向認為,陰陽之道,有張有弛“燕制,為了勤政寅末上朝實在過苛。”王弘毅淡淡的說著:……孤有意恢復上古之制,與卯來點名。”

  大燕制,寅末(與點)就要點名這導致著皇帝都要4點起床,而官員按照上朝規矩除三品大員年高者,特賞坐轎,別人一律步行入宮,困此宮門步行到朝殿也需要時間,因此必須3點就起床。

  “月明立傍御溝橋,半啟拱門未放朝。”

  所述就是官員不得不提前到達的情景。

  而這時三宮電絕無燈火,理申為消絆火患,百官“成夜趨朝,暗行而入,相遇非審視不瓣”甚至發生過有人在雨夜趨朝時因路滑失定跌入御河游死的死亡。

  為了……夙興夜寐”的名聲,實是可笑。

  這使眾臣深以為苦,聽見王弘毅這樣說,無不心中一松,頌聲:“千歲:”

  “燕制平時無休假,也過苛,上古有五日一休沐(五日一假),有十日休沐,孤就奉行中庸之道,取十日休沐。”

  “年假時,眾卿也有自己家事,要團聚,孤也不苛求,不必三十在殿上會宴,今天專門朝會”君臣索性一樂,就二十七殿上賜筵,三品以上可參與,之後初一到十五,都是年關,封印封衙,到十六恢復視事。”

  “至於朝會,現在戰時,每日一朝,都辛苦些。”王弘毅含笑環視眾人一眼,臣子忙都躬身謝恩。

  王彥就應著:“是,臣這就回去修整休沐法,以推行天下。”

  說著,就退了下去。

  這事算議完了,只見殿中氣運微不足道的波動片刻,就平息了。

  這時,戶部尚書王彥出列,說著:“王上讓我們議過賑災的事,臣已經有了章程,向王上稟告。”

  說到這裡,頓時殿下雲氣翻滾,波瀾重重,王弘毅見了,不動聲色,說著:“愛卿可在殿上述事,議一議,看看有什麼難處?”

  “是,臣首先說的一條,就是糧食,雖然蜀地太平,又進行了開墾,但是去年搬運一百萬石,實已經是極限”再征收的話,就會鳩鼻而汪了。”

  王弘毅就看向兵部侍郎,問著:“這一百萬石,現在用在軍糧,還足夠不?”

  按制,這是文官擔任,所以是原本的太守裴成炎擔任,這時踏班而出,說著:“軍糧粗細統配,又有著大豆,現有糧七十一萬石,現在供應兵力高達十四萬,只能維持十一個月。雖說到了夏收枚收,又有糧食,但是王上來年要用兵的話,這糧還真不能動。”

  王弘毅又看向了王彥:“那假如應對青黃不接的時段,又需要多少糧食?”

  “王上,新年後一月到三月,是青黃不接,又需要種子糧種植,蜀地還可自給,蕪北臣統計過,由於連綿兵亂,各郡縣糧庫的存糧都幾乎空了,存糧總計只有五十萬石。”

  “井北現在初步統計,新按置的流民有三萬人,他們都是沒有存糧,有的甚至連冬耕都沒有來得及種,必須到明年春天春耕開墾,這就必須到秋天才有糧收。”

  “平時每人每日半斤糧,忙時就必須有一斤半,綜合就算一斤吧,這到秋天就要六十萬石。”

  “以上還是赤貧安置的流民,一些百姓也青黃不接,需要糧食度到五月,這一算,又要不下四十萬石。”

  “王共進取荊南的話,至世還要五十萬石安撫百姓,加起來,就是一百五十萬石。”說到這裡,王彥已經是眉宇深鎖。

  這時,虞良博出列,說煮:“王上王大人,到了六月就有夏糧收,而我軍就算用兵荒南成功,也必下半年了,有些糧可以不計現在這時急迫的就走到五月底這塊糧,據王大人所說,就要七十萬石。”

  王彥淡淡的掃看了虞良博一眼,說著:“的確到五月只要七十萬,扣除糧庫,還需二十萬石,可事不能這樣算,不能弄的郡縣內一點存糧也變有,這一旦急盅,遇到大變發不出糧,立刻就喜傾覆大禍,按照臣的想法,這糧庫五十萬石是保命糧,不可輕易動用,臣建議可購糧:“”

  張攸之這時出列,說著:“粥北各府大戶家中廣積存糧,不下五十萬石,這也是一大來源。”

  吏部當節李剛這時墊著眉說著:“張大人說的是只是這樣要開罪所有大戶,剩地初平人心未附,只怕得不償失。”

  頓了一頓,李剛又說著:“這些還都是大略,每縣每鎮每鄉設粥場和發糧,中間自三就有折損,經過層層克扣,按照舊制,能有一半到百姓口裡,就算很不錯了,因此這裡七十萬石,必須有一百萬石才可用事。”

  張攸之冷哼的說著:“哼,治政貴在王霸雜用,一味用仁就是縱容。”

  此人轉身向王弘毅嶄七:“王上,宮場有話說,任憑官清似水,無奈吏滑如油,看似不能根絕貪污中飽,只是現在不同。”

  “鼎器蘋新之時,新舊交替,就在於新風,一掃舊日蕪穢,以刊清明之世,王上可把這事交給臣辦,看我殺人——凡是冒領賑糧,囤積居奇,盤扣刻削,臣願殺的人頭滾滾,使新革舊,而非是新水入油泥:“”

  說到淳裡,張攸之語氣越發從容,說著:“戒地新降,大批降官降吏隨用,其中魚龍混雜,良莠不齊,哪些可以留用,哪些不可留用,哪些要殺要抄家,正好經此事觀看個清楚。”

  刑部尚書胡策也出列,說著:“不僅僅如此,這青黃不接時,最易起騷亂,我軍平定荊北,大體乒的確傑平了,可暗中劫盜和鬧事的亂源還潛伏在民間,遇到機會就有禍事,昨天臣刑部白虎堂就有眼線密報二盡陽山聚的土匪也青黃不接,要下山劫糧,到底初平,人心還不穩當……”

  王弘毅觀看著,只見這些大臣每說一言,就各自帶動著氣運的運轉,朝堂上就風起雲湧,這唇槍舌刮之間,的確是烽煙四起、繁庸復雜。

  這還是開園之初,蒸蒸日上,眾臣都有著錢力開墾,眾志成城之意,雖有私意,卻還是公事為重,要走到了日後,不需要多久,十年之後,只怕各有結黨,各有所謀,公私難分,利益碰撞,更是無相無形難以琢磨了。

  靜觀朝堂,就連下面白氣根基都在一陣陣浮動,更加不要說紫氣了,這也是新建朝堂,根基沒有深扎的緣故。

  這些氣運變化,就是天地萬民眾相。

  王弘毅靜觀眾臣爭辯,將一條各要脈梳理“頓時就有了明悟。

  這治政之道,就是掌控天地,撥亂反正,抽絲錄繭。

  有此明悟,滿月一樣的元神微微波動,放出清光來。

  處理政事,就算是明君,也不過是夙興夜寐、矯治時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而得道者卻是趁此體會天地至理,運轉陰陽,造化五行。

  這治政,就是合道而治天地。

  王弘毅默思良久,漸漸殿中沉靜,群臣爭辯,而大權集於安上。

  見此,王弘毅令著:“有旨一戶部撥款十萬兩,由江運處購糧。”

  “有旨——凡荊州大戶,願獻糧者有賞,不過不加統籌攤派。”

  說到這裡,王弘毅微微冷笑,這些大戶,正要通過這事辨別清楚,這也是所謂的站隊了,笑容一現就斂,又說著:“用糧不能直接給,按照蜀豐舊側,以工發糧,有修繕衙門、道路、水利者,都可以以糧作酬。”

  “傳旨,刑部趁此梳理地方,亂世用重典、凡有血僂者嚴加處置,就地斬立決,令各衛圍剁不法幫會和土匪,以清政治。”

  王弘毅茫些話,一說出口,他自己清晰的看見,字字凝聚出五色氣,運轉不散,而幾乎同時,殿中各中氣運應旨而動,形成洪流。

  這就是口含天憲了。

  幾乎同時,一絲絲純粹而莫以明之,湧入了滿月元神之中,元神一漲一縮,似是在呼吸,清光越是明亮。

  王弘毅浮現出深沉的喜悅。

  元神大圓滿,宛然滿月,照耀冥土,這就是龍樹當年的境界,已經號稱“此無相三昧,形如滿月,現佛性體相,廓然虛明”。

  有此道行,已經號稱不朽,威加三千世界,可稱大自在,甚至可以開辟國土,就如神佛建立神國和淨土,可是卻對現世(主世界),並無干預之力。

  扣除了神話傳說,仔細研究,就會發覺,就算釋迦牟尼、老子、邪穌,也難以直接干預現世。

  老子逍遙而游,出關而去,極是灑脫。

  釋迦牟尼坐看釋迦族亡國滅族,而不得救,嘆著:“神通不及業力!”

  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呼喚:“我父,你為什麼舍棄我?”

  自古從無神通能加於現世青

  要是信仰者,自然可以無視這些,有大把的理由可以說明這是恩澤,這是救贖,這是業力,這是規則,這是天意凸

  可對於修道者證道看來說,這無疑是一道天塹。

  這一絲絲純料而莫以明之,湧入了滿月元神之中”就這瞬間”已經抵得干年之功。

  瞬間,王弘毅想了很多,在這個世界上,並無釋迦牟尼、老子、邪穌,但是卻也有類似的人物存在。

  可是無論是地球,還是這個主世界,都沒有聖賢能又掌國又成道。

  自古帝不證道,證道非常。

  而自己能轉世到主世界,並且掌握大國,實是不可思議的大事,等於行先人所沒有做到的事,得先人不能獲得的大福。

  就剛才口含天憲,調理陰陽,運轉氣運,就有一絲絲純粹而莫以明之湧入了滿月元神之中,就這瞬間,已經抵得千年之功凸

  這是超絕萬世之道。

  之前不肯用元神磨去浩然之氣,就怕失了掩蓋,誤了這從未有人獲得的鴻運大福,現在稱豐建制只紫氣已成,高居九重,垂裳治天下,才可第一次以完整姿態運轉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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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急報(上)

  垂正自十六年終,但是由干天下無主,因此歷史上還以垂正十七年稱一月初三,新年氣氛濃郁。

  吳王稱帝過去一段時間,就是這一段時間裡,南方的形式,卻是接連變化。可謂是一波三折。

  先是幾路鄰近吳越的諸侯。聯合起來,向魏越宣戰,打著替舊燕復仇旗號,浩浩蕩蕩的殺了過去。

  本被所有人看好的這幾路諸侯,卻被魏越一一擊破,幾萬人馬幾乎損失殆盡,狼狽逃了回去。

  與此同時,吳越境內,十幾大世家,暗地潛逃,將家族勢力全部遷出吳越之事,也被天下人得知,惹得天下輿論,議論紛紛。

  一月,大地還是荒蕪,一片營帳連綿成片,八十面纛旗由五百個赤膊的武士圍著:在核心的金帳前,突然之間爆發了一聲歡呼:“大汗,大汗,札齊大汗!”

  阿休達在高台上,俯瞰著趴在腳下黑壓壓的人群,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淚水。

  這淚水為曾經任人欺凌的自己而流。

  從過去一無纖有的牧民,一步步走到今天大汗,其中的辛酸苦難,誰能理解?

  片刻後,阿休達控制了情緒,開始喊著:“吉禿!”

  “在!”吉禿伏下身子。

  “你是草原的雄鷹,我封你為千戶。”

  吉禿叩頭謝恩,又傳來博術、黎木二人進帳聽封。

  再休達一口氣分封了島個千戶,這就是草原現在所有的本錢了一八萬五千戶。

  經過激烈的戰爭,草原上的人現在就這點。

  不過一戶往往有二三個戰士實際上擁有十五萬精騎。

  大汗又從這島個千戶之上。任命了四個萬戶。

  就在最後一個萬戶時,大汗說到了一個名字:“忽爾博!”

  忽爾博神色復雜的進帳”跪下。

  “忽爾博你是我的兒子,這一萬戶就交給你了,別讓我失望。”大汗說著。

  “是。不會讓您失望,我的父汗。”忽爾博說著,頂上黑中帶著紅紫之色,猛的熾熱,縈繞起來。

  襄陽城王宮王弘毅坐秘文閣上首位置,正是上午時分,外面天氣晴朗宮殿內的光線也是明亮非常,又加上暖火融融”倒是令人感覺舒適。

  在王弘毅面前的案幾之上,平鋪著幾大張紙,王弘毅正持筆在紙張上寫著。

  身旁虞良博靜靜侍立。

  王弘毅的字,本就帶著瀟灑,雖與書法大家無法比,可練習了多年,自是不凡。

  這段時間,轉化了浩然之氣的他字上也有了些許變化。

  虞良博站在一旁看著王弘毅持筆書寫不覺心有所感。

  秘文閣事情不是很多,沒有到十五,大部分官員被王弘毅放了假,只留下幾個值班的在處理瑣碎事情已是足夠了。

  虞良博是輪流領班,但是也只是上午下午就耳以回家。

  在處理完事情後,王弘毅叫到身邊說話,這一會看著望弘毅練字出了一會神。

  虞良博感覺,不止是主公書法給他感覺有了些不同,就是端坐在這裡的主公,和前段時間相比,也有了不同”可仔細去看,又覺得並沒有什麼變化。

  這感覺,讓虞良博心下不解。

  這時,他只是看著,不敢開口打擾了主公寫字。

  不過片刻,幾大篇紙已是寫完,王弘毅滿意的看了看。

  將手中的筆放到一旁,微微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酸的肩膀手臂,抬頭,卻看見自己的心腹文臣正眉頭微蹙的盯著案幾上的紙張,於是開。喚了一句:“虞卿?”

  “哦?臣在。”虞良博怔了片刻。迅速回神,馬上躬身回應著。

  王弘毅也沒提對方剛才走神之事,只問道:“虞卿,方才你提到,有幾股勢力,潛入到了成都府?都是貿易上的商隊?”

  “是,主公。”虞良博回答。

  王弘毅開始思索起來了。

  成都府是他的根基所在,王弘毅遷宮到了襄陽,可對成都府的管理,一點未松懈下來。

  這可是蜀中最繁華的大城,有外地勢力進入,也並不讓他感到意外,但在這敏感時期,到底還是引起了他的警覺。

  “這事,還是讓十三司去查一查,只是尋常的貿易往來,也就罷了,報著目的來,也好敲打敲打他們。”嘴角帶著淡淡冷笑,王弘毅背著手。繞過案幾,在附近踱了幾步,說著。

  虞良博躬身:“主公英明。”

  “對了,前段時間,十三司不是報上來一份情報麼?就是吳越世家那個……”王弘毅突然想起一事,轉身朝虞良博指了指:“讓人將那份情報取來。”

  “諾。”

  這些過期情報,都是由秘文閣的官員按檔管理,虞良博聽到吩咐,轉身去找幾個值班的官員,尋找那份情報的存檔。

  王弘毅接過內侍遞過來的熱茶,重新在案幾後面坐下來。

  秘文閣內,溫暖如春,和外面的酷寒天氣,形成鮮明對比。

  在這裡,王弘毅甚至連厚重外套都不必穿上,只著單袍,額上已是微微出了層薄汗。

  內侍忙遞過干淨手巾,王弘毅接過手,擦了擦,又扔回去。

  這時,虞良博取了情報回來,內侍退到遠處,不去聽這君臣二人說話。

  這是規矩太監干政者。立殺不赦!

  甚至王弘毅所看的奏折,無論緊要不緊要。誰敢私看私傳,立殺不赦。

  懂得眼色的甚至大臣交談時,也必須退下。

  “主公,這是您要的那份情報。”虞良博小心翼翼遞過去。

  王弘毅接在手中,展開”又重新看了一遍,看的甚為仔細。

  看過後,手指敲打著案沿:“虞卿,要是孤猜的不銷,這幾股進入成都府的勢力。怕是與這些世家有關。”

  說著,將情報遞給虞良博觀看。

  唐良博早便看過,這時,也只是重新再仔細閱讀一遍,眉頭皺起,又松了開來。

  “主公,您的意思是,這些世家之中”有世家遷到了蜀中?”

  仔細想來。可能性的確不小。

  首先楚軍與吳軍剛剛打過一仗,進入楚地,對於叛離吳越的世家來說,很安全。

  蜀地太平,這二年來發展極快,人口漸多,地域率穩,連昔日的山間族,也被王弘毅平定下來,可以說,是安家立業的好地方。

  有世家在撤離吳越之地,進入蜀中,也未嘗不是一個好選擇。

  “不錯,真是他們,要好好斟酌下。”王弘毅淡淡的說著。

  真是這些世家,進入蜀中。一方面會為蜀中帶來更大發展,還有一方面。外地世家的進入,也必將引起原有體系的反彈。

  “主公,假如這幾股勢力,都是來自吳越世家,是否讓官方出面?”虞良博微微皺眉,問著。

  王弘毅搖搖頭:“不必,孤給成都府寫封書信,讓他們密切注意著就好。這些世家要維持體面,單是資產是不夠,想在蜀中分得一杯羹,只有出仕為官一途,雖然沒有立刻投奔於孤,但是遲早的事”就等等吧!”

  說著。虞良博已是給王弘毅鋪好紙張”王弘毅走回案幾後面”提筆略一斟酌,在紙張上,刷刷刷的書寫起來。

  “想必,成都府那些人,定能明白孤之意思……”,對於蜀中他培養起來的那批官員,他們在處理世家上的做法,王弘毅還是很滿意。

  王弘毅給成都府太守的書信之中,已經將自己的意思隱諱提出來,想必對方一定能明白該如何去做。

  “主公!”正當王弘毅思考這些的同時,秘文閣外一個聲音陡的響起。

  王弘毅抬頭,只見張攸之面帶著一絲凝重,從外面步入,頃刻間就到了王弘毅和虞良博的面前。

  “臣張攸之,見過主公!”在王弘毅面前行禮,張攸之神色間的凝重,讓王弘毅也隨之凝重起來。

  “張卿,快快平身,你不是已經休假了嗎?怎麼,出了何事?”見張攸之神色凝重,王弘毅皺眉問著,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滿月的元神波動了一下。

  “謝主公。”起身後,張攸之將一份情報。遞交給王弘毅”同時低聲說著:“是一件大事,草原統一了!”

  “什麼?”虞良博在一旁聞聽這話,臉色大變。

  王弘毅這時反而平靜了”取過情報,展開觀看,臉色如常,只是眉頭微微擰起來。

  “虞卿,你也看看。”看過後,轉手遞給一旁的虞良博。

  虞良博急忙接過觀看,看過後,臉色比剛才初聞消息時還要嚴肅幾分。

  “阿休達可不是個庸俗之輩。真的讓他成了大汗,草原一統,下一步,就是入侵邊境了,看來。這新年走過不安穩了。”

  “以阿休達野心,的確不會甘於只做一草原大汗,入侵是遲早的事情。去,吩咐下去,在邊境處加強諜報。”王弘毅吩咐的說著。

  “諾。”張攸之應聲。

  “虞卿,你去這些年得到的草原情報,整理出一份來,孤要用它。”王弘毅又對虞良博吩咐的說著。

  “諾。”虞良博躬身。

  王弘毅默默沉思,前世似乎也是這時統一,看來殺了忽爾博一員大將,並沒有很大的影響。

  草原統一,第二年就有著零星的衝突,刺探內地虛實,第三年就開始入侵。

  草原黑蛟已經成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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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急報(下)

  荊南,治所。

  雖正值新年時,可這座城池的街道上,行人卻極為稀少,偶然有幾個路人在路上行走,也是一個個面帶著驚惶之色,行色匆匆。

  莫說走過年的喜慶氣氛了,就是平日裡該有的安定祥和,在這裡也是半點都無。

  兩旁的店鋪,十家,有九家都關門閉戶,兩旁的百姓住所,更是家家緊閉門扉,聲息都無。

  對比城內詭異的安靜,城外就要熱鬧多了,時不時的響起了廝殺演習的聲音。

  楚侯府內,下人小心翼翼的做著事,這幾日主上心情不佳,一連重罰了好幾個不長眼的家奴,其余人自是謹慎做事,不敢去觸那個霎頭。

  府邸後面,楚侯專人的大書房內,火盆燒的正旺,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鄭平原坐在案幾後面,右手微微哆嗦著,在他的手中,一封書信已被展開,看他的樣子,已是看過了其中內容,一張臉氣的鐵青。

  看他的神情,頗想將這信撕揉成一團,扔進火盆裡的衝動,終究還是忍住了。

  這封書信,是從吳越送來。

  前段時間,鄭平原為了平亂,帶人返回後,鄭平原再次派人去向吳王解釋,就算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他撤兵在先,難免得罪了魏越。

  不過有著共同敵人,又是有情可原,本預想魏越雖然大怒,也會忍了,共同抗敵。

  卻不想,只收到對方的一封回信。

  這封書信,語氣說的也客氣,這其中內容,卻讓鄭平原憤怒。

  書信裡,對鄭平原希望再次和吳王聯合的要求,不僅給予拒絕,更隱晦的提出,要是鄭平原願意向魏越稱臣,作為君主的魏越,自然不會坐視臣子的安危不管,定會派來大軍再次相助。

  話裡都是威脅之意。

  在鄭平原看來,這封回信所代表的意思,與其說是魏越拒絕自己的求援,不如說是借著王弘毅的威脅,來要挾他就範,讓他去承認吳朝,承認魏越皇帝的名分!

  “哼,魏越這廝,不過是一逆臣罷了,我鄭平原出身荊州大族,豈是這一個老賊能比?哼!還想讓我鄭氏一族承認你的帝位,還真是癡心妄想!就是我鄭平原身死於此,也不能敗壞了鄭氏名聲!”啪的一聲,鄭平原將手中這封書信狠狠摔在地上。

  不過,就算罵魏越老賊,鄭平原也不得不承認,魏越此人的確膽大的令他深感意外,話說這天下諸侯,有誰不想坐上那至高無上的寶座,可又有誰敢在現在就放言明說?

  魏越不僅說了,表態了,而且還真的去做了。

  若非是祭天那天出現變故,也許還真讓魏越得了逞,順利禪位登來……到底是氣運不到,變故橫生,使得之前的禪位計劃,功虧一簣。

  魏越的舉動,算是讓自己騎虎難下,只得硬著頭皮上了。

  更讓鄭平原也為之唏噓的是,魏越一見皇帝當眾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日之內,盡誅皇族,可以說吳越境內,已是皇族盡滅,大燕朝皇室一脈,幾乎全斷在了魏越一人手中,不能不說此人手段十分的狠辣。

  鄭平原想著事情,在書房裡來回的背著手踱步,心裡不是沒想過不得不擇一人去降,去降誰的問題。

  不過只要有一線生機,鄭平原是絕不可能將家族經營幾代才有的基業拱手讓出。

  在房間內度了幾步,鄭平原咬著牙,冷笑的問:“你們怎麼看?”

  問的人,就是紀圭和張瑜。

  張瑜瞟了紀圭一眼,沒有說話。

  上次水師戰敗,魏越稱帝,王弘毅稱王,頓時使他一片心就冷了下去。

  張瑜不懂望氣,卻懂得看形觀相,眼前這個青年,此時額上微汗,舉止焦躁,心神不定,哪有大福大貴之儀?

  心中就更是寒冷。

  紀圭卻沉吟的說著:“主上,吳王臨死不遠了。”

  “大逆之死,必先瘋亂,弒帝之事,已經使得吳地分崩離析,這幾個月吳地沉默,吳王還以為是稱帝鎮堊壓了氣數,暗自得意,卻不想這是黎明前的黑暗這沉默實是可懼。”

  “他和我軍聯合,還可延長些氣數,現在強項自大,要我們稱臣,這就是自取死路,本來這是極尋常的理,吳王已經參詳不透,可見他的心思和精神都昏亂到了這地步完全不能用了。,,

  “和這樣的人聯合都不可以,何況稱臣?再說他當逆帝,我們跟著當逆臣,這絕對不可以。”

  鄭平原散步踱著,問著:“張先生,你的意見呢?”

  張瑜一怔,卻神色如常,說著:“是……,紀先生所說有理,原本向魏越稱臣,稱的是大燕的臣,天下人沒有反對的,但是現在魏越弒帝稱帝,是天下之大逆,這時向他稱臣萬萬不可。”

  “稱臣不可,可是不,野懶,凍人如此昏庸,必不肯出兵現在如何是好?”鄭棲膘砧喃的說著。

  這話一出口,張瑜嘆了口氣,已經看出來此人關鍵時惶恐虛弱的心思,心裡盤算了下,卻說著:“王上,這種種不利情況,只是一戰而來,王弘毅畢竟是外人,占居荊北也沒有多少時日,只要王上能主動打上一仗,勝了,就頓時局面大變——無論是外敵和荊南,立刻太平了,到那時再圖謀不遲。”

  紀圭聽了,頓時雙目炯炯,顯是贊同。

  此時外面雪下小了一點,還是一片片瓊花一樣落下,鄭平原卻一時沒有說話,良久,鄭平原說:“你們說的是正理,可是打贏不容易啊!”

  這一聲嘆息,更使紀圭都心中一涼,紀圭凝神思索了好一陣,問著:“我軍水師遠在敵軍之上,唯敵軍有著水師,才失利了,不知主上仿制火鏑和別的火器,有什麼進展了?”

  說到這個,鄭平原不由臉色鐵青,冷哼的說著:“這群庸才,我已經令仿制了,外表看起來一模一樣,但是一用下來,卻是外強中干,中看不中用,雖有些威力,卻遠不及敵軍射程。”

  火藥武器的威力和安全性,實際上不僅僅在結構和配方上的問題,結構和配方都可以一次次調試,達到最優。

  最關鍵的實際上就是一點秘訣,就是顆粒火藥。

  火藥應滿足以下要求——

  足夠的能量,以保證彈丸的射程。

  火藥的燃燒穩定性和規律性,以保證彈道性能及射擊精度

  在沒有出現顆粒火藥前,火藥的威力實際上不大,安全性也有問題,但是發明顆粒火藥後,顆粒能產生更強大的爆轟波,在這驅動下,彈丸能達到更大的速度,對一定方向和範圍內的目標造成毀滅性打擊。

  這雖然非常簡單,但是如果想不到,卻可能幾千年都造不出灬地球歷史上,中堊國火藥發明了上千年,卻還是沒有發明顆粒,使火藥武器無法超越弓箭。

  這個問題是技術問題,在場三人,縱然有驚人才能,卻也無法解決,一時間無語以對,沒有造出和王弘毅對抗的火器,怎麼打贏?

  不得不說,他們產生了火器恐懼症。

  “以你的見識,除了這一條,還有什麼辦法沒有?”

  張瑜起身,他是個心思清明的人,這些年越發老成深沉,實際上他覺得,到了這情況,比在江陵時還危險,江陵時有朝廷有外援,也有著騰納的余地,現在卻是死棋,連透口氣也不成,只要王弘毅再投一子,水師運輸大軍直撲過來,就立刻是屠龍大棋。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乘著還有籌碼時投降,主上又沒有稱王稱公,就稱了個侯,這並不犯忌諱。

  但是張瑜也明白,當初自己獻策,退讓江陵,卻沒有獲得戰果,反而陷入了絕境,這雖然不是謀略上的錯誤,但是卻已經蒙上了深沉的陰影。

  投降的事,無論怎麼樣不可以自己來說,此話一出口,立刻就禍不可測。

  張瑜頓了一下,已有了主意,說著:“現在局面,外面和裡面,實際上是一個戰場,只要水師能守住大江,使敵軍不能入南,就是大善。”

  “荊南再一一理順,積蓄糧餉軍備,步步為營,剩平一地,政治隨之,撫慰地方,雖慢但可以安穩,這是臣的一點見識,請主上明察!”

  鄭平原聽了,卻心中很不爽,冷冷用眼瞟著張瑜:“不想張先生也沒有辦法,真是可惜了。”

  張瑜聽了,頓時心中一驚,心中一涼,這方法雖然不是什麼立刻扭轉局面的妙策,但是卻是現在唯一的辦法,想不到煞費心思的忠言,卻受到這不陰不陽的一句,而且他是聰明人,甚至聽出了一絲絲殺意。

  張瑜強咽著胸中的悲哀,神色浮現出惶恐:“主上待臣有著高厚之恩,既蒙垂問,不以實言,就是事君不忠,可惜的是臣才能淺薄,一時想不出法子,還請主上降罪!,

  “嗯……”鄭平原不置可否應一聲,粗重喘了一口氣,忍住了心中的怒火,說著:“今天就議到這裡,你們退下吧!”

  說著,就徑自出了房,幾個侍衛袖手縮脖站著,見鄭平原出來,嚇得一齊跪倒。

  鄭平原也不理會,直接去了。

  張瑜片刻後,也只得出去,紀圭安慰著:“張先生,局面危急,主上一時心急,你不要放在心上。”

  張瑜連忙說著:“怎麼敢,君憂臣辱,我是慚愧啊,想不出辦法。”

  這話回的不錯,紀圭點頭去了。

  看著遠去,張瑜踏步也出去,任雪花落在臉上手上,心中和雪一樣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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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預兆(上)

  荊北

  “匪首就在前面!別讓匪首逃了!”太陽已開始向西落去,天色漸漸暗下來,臨近大河的一條小路上,三十幾個士兵,正在後面緊緊追趕著一人。

  在前面奔跑著的這人穿著一身百姓服飾,卻長的面目凶惡、膀大腰圓,手裡更是提著一把染血的長刀,正徒步向著河邊逃去。

  這人的速度極快,雖追兵不少,也跑的不慢,可一時竟追不上他。

  這時雖是一月份,前面的那條河,卻還沒有結冰,正向著河邊奔跑過去的那一人,明顯是抱著借河逃走的想法,見到有河橫在眼前,非但並不驚慌,反倒面露喜色,腳上越發的加快了速度。

  “不好!這廝熟習水性!他怕是要借水遁了!千萬不能讓他逃到河邊!”有人看到這裡,顯然是知道內情,連忙大喊。

  大家都是徒步追人,就是再加快速度,又能快到哪裡去?

  “莫慌!看我的!”就在這時,一個青年從後面追了上來,他邊跑著邊安撫性的說著。

  眾人回頭看去,就見這人背後帶著弓箭,此時取下一箭,一邊奔跑,一邊拉弓搭箭,然後猛的一放。

  “咻啪!”

  “啊!”這一箭射的奇准,離的雖遠,可正中前面匪首的後心,對方甚至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射中了!射中了!那個匪首被射中了!”立刻有人興奮的大叫。

  “快!過去看看他還有氣沒有!”有人提醒著。

  士兵忙跑過去,一檢查,在地上的這人果然已斷了氣。

  “吳興宗,可真有你,這一手箭法,真是不錯!”這群人中,一個明顯穿著隊正官服的人,上前翻身看了看,說著。

  “隊正大人莫要這樣說,論起戰場上廝殺來,還是要大人指揮才行,沒有指揮,這拳腳和射箭工夫再強也不行。”青年低頭謙卑的說著。

  這樣有本事,又謙卑服從的下級,自是讓隊正很是喜歡,聽了這話,先是一怔,接下來就是仰天大笑,他重重拍了拍吳興宗的肩膀,大聲的說著:“吳興宗你很好,非常不錯!”

  說說笑笑,一群人拖著匪首的屍體,回到了主營。

  話說,主營是一衛六百人,對付幾百人的山賊自然手到擒來,這時的戰場,已經被打掃的差不多了。

  見到前去追擊匪首的一隊回來,衛將先是觀看著。

  自然有軍中軍法官登記和監督著戰果,這時軍中初建,這方面還是相對清明。

  輪到了吳興宗,他就自己拿筆書寫,眾人見他可以流利書寫文冊,也是暗暗詫異,露出了佩服的神情。

  不管怎麼樣,能讀書識字的人總是讓人佩服。

  衛將看了,更是直接上去,問著:“你就是吳興宗?這次剿滅匪亂,你一共斬首多少?”

  “回大人,興宗一共斬首五級。”吳興宗恭敬的回答的說著。

  “五級……還不錯!”衛將盯著他英武的面孔,溫和的笑著:“你是副火長?又斬了五級,新入軍不到一年,就建了這功,看來是個勇士!”

  說著,注視著吳興宗,端詳了一下,又說著:“還能粗通文墨,難得,按照軍制,你現在的名字就可以加到吏冊上,還賜七十畝和一牛。”

  斬首五級,無官,必為火長,火長以上,是計官制,不以斬首論之——這是王弘毅的法度。

  見吳興宗惶恐,又說著:“何必謙虛,本將如你這般大時,還在家裡胡亂惹事呢,你有著這本事,還做個副火長著實可惜了……”

  衛將想了想,說著:“我現在就任命你為火長,不過你的一火現在不缺實任火長,這樣吧,本將推薦你去就讀士官學院一個月,你帶著火長銜去讀罷!”

  “……多謝大人提拔。”吳興宗聽了,頓時大喜,伏身磕頭謝恩,而周圍人也露出羨慕的神色,話說,按照軍功,提拔成十人的火長,這是應該的,但是火長還不屬於官,也很難提撥上去,因為火長以上不以斬首論之。

  沒有人提拔,當十年火長都是有可能。

  這火長到副隊正,就是!個門檻,進去了,就是官身。

  現在去就讀士官學院一個月,按照慣例,出來就是副隊正,就等於跨過了這個門檻,這的確是大恩了。

  “哈哈哈哈,這就對了,好好做事,你想拖一個前程出來,努力就是。”拍拍吳興宗的肩膀,衛將笑著勉勵了他幾句,心情也很偷快,不過愉快中,又有些詫異。

  自己很少一見面就欣賞,把這難得的機會給人,幾個嫡系親兵都沒有機會呢!

  不過轉念一想,出來後,還是分配在自己衛中,也就釋然了。

  “是!”吳興宗隱忍著興堊奮,恭敬回答的說著,說話之間,看不見的情況下,頂上雲氣頓時凝聚出一小團白氣,這已經不是火長的級別,而是副隊正的級別了。

  五日後,小林鄉

  吳興宗行走著,他虎背熊腰,四處而弄,很是得意。

  後面跟的是湯遠。

  按照他現在的火長級別,是不能有親兵,但是由於被衛將推薦去了士官學院,一個月後就是副隊正,按制副隊正就有一個親兵了。

  因此吳興宗提出要帶上湯遠,隊裡同意了。

  一路觀看,都是平坦的土地,環顧四周,地勢開闊,土質也算優良

  這裡是成鹿縣的小林鄉,環境優越,土地肥沃,灌溉方便,可以種植水接。

  楚王最重軍功,一些官田都會派下給勇士,吳興宗雖然沒有家族,但是還是分配到了七十畝地,以及一個宅屋。

  再行一段路,就看到一個種子。

  吳興宗內心喜悅,不由加快了步伐,很快就來到了裡面。

  古代農村,一進去就有著說不出來的味道迎面而來,是雞鴨牛馬的糞味,結合著污水的味道,不過這很正常,湯遠甚至貪婪的吸口氣,興堊奮的掃看四周。

  村門口豎立著一塊石碑,上面記載著村裡基本的戶口和姓名以及人數,不過這很簡單,沒有仔細。

  此外還詳列著裡長和兵戶的情況,這就非常仔細了。

  湯遠一步上去,就看見了新雕刻出來:“……火長吳興宗,賜田七十畝,賞弓一張,刀一把,箭三十支。兵戶湯遠,兵戶韓良,按例賜田……”

  這是王弘毅的政策,收稅的人一看這碑,就知道大體的情況。

  湯遠興堊奮的說著:“我們每戶二十毒,你有七十畝,乖乖,當大王的兵就是爽快,我們成了地主了。”

  吳興宗內心喜悅,卻不說話,不知道為什麼,當了火長後,越發深沉了。

  不過到了自己屋前,只見屋內忙來忙去,卻是材長帶著人,放下手中之事,前來忙活吳興宗的家。

  吳興宗一過去,就聽見一陣哈哈大笑,一個粗豪的聲音說著:“王火長,歡迎你來我的材按戶啊,哥哥來給你道喜了!”

  卻是裡長張興功過來了,抬著一些的賀禮!

  吳興宗忙迎了過去,二人家暄了一陣,這時湯遠看著這情況,眼睛紅了。

  內中一個客人問著:“湯兵爺有甚心事?”

  湯遠說著:“列位鄉親有所不知,我們都是父母早去,家無產業,收盡了苦,羨慕著當年材裡的人家,現在看見大哥有房有田,就不覺感傷了。”

  一個客人因此說著:“這也是以前時運不濟,你看現在吳火長這前途,以後娶個老婆,開枝散葉,這苦就過去了。”

  裡長張興功哈哈大笑,說著:“對,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有了田地住宅,沒有妻子,有什麼用,今日起了心事,大家就要商量下哪家有好閨女!”

  眾人一齊說著:“君子成人之美,說的極是。”

  吳興宗這時也心動,他再是人傑,也覺得這話有理,不過先隱藏在心中,同眾人說說笑笑,設了簡單的宴,一起喝了。

  到了深夜,兩人清點著賀禮,大部分都出了幾錢,有的豐實的人家出了一兩銀子,加起來倒也有二十兩左右。

  兩人一起用筆記錄了,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寫完了記錄,又看著幾只雞,五十個蛋,以及炒米飯團之類,吳興宗就嘆著:“果是時運來了。”

  “大哥,不僅僅這樣呢,聽說你去學院出來,就是副隊正,這就是官身了,就有著告身和資歷,以後總能當到六七品,雖然說火長以上,就不直接授田了,但是俸祿和賞賜就足夠買田了。”

  湯遠說著:“大哥當到了衛將,我也可以當今營正,以後解早歸田,就可以住到縣裡當老爺,鄉下有二三百毒地,我們就出息了。”

  吳興宗哈哈大笑,神情有些恍憔,耳朵這話變得很遙遠,覺得心內有一股熱流激蕩的很厲害,僅僅走到縣裡當老爺?

  不不,我要建功立業,要弄個封妻蔭子,要位高權重,要封侯封公!

  他是明白人,知道自己當了副隊正,實際上戰死的可能就銳減了,並且大王才開始展開宏圖,這機會多的是,只要抓住一個二個,飛黃騰達並不是夢想。

  隨著這心情,一團白氣更是凝實,微微放著光,吳興宗猛的握住了手中的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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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預兆(下)

  三月,春暖花開。

  荊州已是遍地淺綠冒頭,望之一片欣欣向榮之色,讓人心情很容易爽快起來。

  少女婦人,都換下了厚重的冬衣,穿上了春裙,走在街上的雖還是厚實一些,可比冬日臃腫一片養眼了不少。不僅春天到了,連春意,也漸漸濃起來。就是在這樣的時節,遠在交州,戰事進行的十分激烈。

  喊殺連天,城內城外,冒起數十股濃煙,城牆被撞破,雖然郡兵拚死頑抗,阻擋從缺口潮水湧入的凶殘敵人,但是已經無濟於事。

  郡守府,太守臉色蒼白,看著外面,現在府內還有著數百兵在抵抗著。就是這數百兵,也都是身上帶了傷,負隅頑抗。

  外面圍住的軍隊,打著的是楚軍旗幟,想必屬於已自稱楚王的王弘毅帳下一支,可來人卻都是明顯的異族!

  這哪是什麼楚軍,分明就是一群蠻夷外族!

  郡守府這些士兵還在抵抗著,城內隱隱傳來了殺聲,一支山間旗兵,正衝擊著郡守府,喊殺聲連綿不絕。

  郡城已被敵人攻破,本就是士氣大跌,這時更是節節後退。

  此時,外面圍著的山間族,個個身材魁梧彪悍,都是披著皮甲,不過手上身上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門。

  這時,外面中間,正立著一個四十歲左右山間族,身著盔甲,臉上有幾道疤痕,容貌頗為的醜陋凶惡,這就是一個牛錄的章京。

  在他的身後,是十幾個親兵,一人就笑著:“這些漢人不行,再過會就可以打下。,

  前來攻打郡守府,都是山間旗兵的精銳!

  山間一族雖已被王弘毅收編,成了拔了牙的老虎,但骨子裡流著的是山間族血脈,身體素質遠強於普通漢人,這些隨丁虎臣南征北戰的旗人又是其中的精銳之師,城中抵抗的人根本就阻擋不住這些山間旗兵的進攻,只抵抗了一會,府門那裡立刻被衝開了一個缺口,旗兵隨後便進入到了郡守府中。

  與此同時,閩西郡郡守大人,也在周圍幾個護衛的拼死保護之下向著後門漸漸退去,眼看著,就想要逃走。

  “站住,立刻跪下投降!”幾個弓箭手,突然間,出現在了後門的牆頭,箭頭對准了這些人。

  “莫要放箭……”郡守嚇了一跳,忙擺手說著:“我們降了。”

  “去,過去幾個人,將他們綁了!”認出官服,這支卻是漢人的部隊,其營正眼睛一亮,隨後吩咐著左右士兵。

  立刻有士兵拿著繩索走過來。

  而就在這時,原本一直安靜站在郡守身邊的一個護衛,卻是身形一動,猛的向著一名走過來的士兵撲去。

  這人的功夫很走了得,手中長劍噗的刺入了那名士兵體堊內,再一腳,這個士兵立刻倒跌了出去,與此同時,別的護衛也行動起來。

  “大人,快走!”一人大喊的說著。

  這時,郡守府外大批旗兵已是趕到,他們的喊殺聲已然傳過來,雜亂的腳步聲,離這裡也是越來越近。

  這時又有一批郡守府士兵趕到,頓時廝殺了起來。

  趁著後面的混戰,郡守在幾個侍衛的保護下,向著一處逃去。

  前面混亂,後有追兵,這時候的郡守,哪裡還有平日裡的官威?

  南門還沒有失,太守直奔了上去,隨著逃亡,身後逐漸聚攏了一些人,不時和旗兵廝殺著,又是散了開來。

  噗!噗!

  城中的一條街道上,血光四濺,前面戰鬥著,一個大將被殺,丁虎臣進了城,得到的消息,就是郡守帶著一些人跑了。

  “這廝倒也有些本事,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能逃出郡守府,卻有些小看他,不過,即便他能逃得一時,也未必逃得出這郡!”丁虎臣冷冷的說著。

  同時吩咐下去,山間旗兵以及自己部下,不得在城中燒殺,對百姓,不得侵擾,但是太守府內的金銀,任憑這些山間旗取用,並且事後還有大批賞賜。

  聽到了這命令,山間旗歡呼了起來。

  聽著歡呼,丁虎臣露出一絲冷笑,打下了二個交州的郡,用的都是山間旗當先鋒,雖得了不少賞賜,但是人數已經死了一千。

  山間三旗加起來不過七千,這折損已經很大了。

  再死個二三千,這山間族的貴人也許會獲得富貴,但是山間族本身就滅亡了。

  此刻的閩西郡城,已經和之前截然不同。

  街道上,剛剛結束大的戰鬥,小股城中守軍還在負隅頑抗,城中百姓,早就已經是家家關門閉戶,嚇的不敢露頭了。

  山間族的旗兵雖凶悍,在丁虎臣的約束下,攻打交州沒怎麼燒殺搶掠,反詐一曰攻下了郡城,分給他們的蝶槽氈不在少數,立功後,得到的更多。

  因此就算有了這約束,也沒有讓他們沒起什麼不滿之心。再者他們也不敢對這位大將軍起什麼不滿。

  “將軍!已在城外西面發現郡守蹤跡!”不一會,有人追查到了郡守的行蹤。

  丁虎臣下令:“立刻將其圍困,若是執意不降,殺無赦!”

  “是!將軍!”

  就此,又一郡,被丁虎臣攻克下來。

  得到消息時,鄭平原正是焦頭爛額。

  “你說什麼?閩西郡被人給攻克了?!”將手裡的情報,啪的扔到官員臉上,鄭平原在原地來回的走動著。

  轉過身,衝著跪在地上的人,伸出一只手,抖著:“一個郡被圍了多日,這麼大的事情,為何現在才報上來!”

  官員忙向上口頭:“啟稟主上,非是臣延誤戰機,實在是交州的情報,送到這裡也需要時間啊!,

  “好了好了,滾下去!馬上給本侯滾下去!”

  鄭平原煩躁的揮揮手,讓其退下,一個人坐在了座椅上,頓時臉色鐵青。

  這段時間,荊南還間了事。

  荊南傳播著消息,說是大勢已去,繼續頑抗,少不得大殺特殺,不如早些投降了事。

  這些謠言,雖然嚴厲禁查,卻還是不斷流傳,幾次發生事變。

  不過鄭家是大族,耳目眾多,及早得了消息,這才早早的派兵鎮壓了下去。

  可禍根已經埋下,躁動的氣氛已是蔓延開來,無法壓制,這也導致鄭平原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惡劣。

  現在交州又出現了楚軍,這使他不由恐懼。

  “兒啊……”不知何時,鄭平原的母親,鄭老夫人,在僕婦的陪同下從外面走進來。

  見她到了前面,鄭平原的臉色變了幾變,終是勉強笑著迎上去:“母親,您怎麼到了前面?,、

  鄭老夫人皺著眉,說:“城中鬧的沸沸揚揚,為娘實在是放心不下,兒啊,這城中局勢,真的如此嚴重不成?”

  “母親,這事,您老就不要操心了,他們翻不了天,請母親安心回去吧!這裡事情雜亂,您看……”對於母親,鄭平原還是頗為孝順,哪怕此時已是心如油烹,依舊耐心的向母親解釋著。

  “兒啊,既無事,為娘也便放心了。”鄭老夫人嘆了口氣,轉身向外走去。

  嘴裡卻繼續念叨著:“男人的事,為娘也不是很懂,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管到了什麼時候,切記,不可做了傻事。”

  說著,嘆息一聲,離開了。

  一直望著母親離開,鄭平原又坐在了椅上,心情一片黑暗,難道自己的機會已經徹底失去了?

  這大好基業只是曇花!現?

  襄陽城,城樓上。

  王弘毅靜靜的站在城牆上,望著遠方,默默的出神。

  此刻,虞良博、張攸之,還有幾個大將,一眾護衛,就站在王弘毅的身後。

  大半年前,自己還未攻破襄陽城時,王弘毅也曾經在襄陽城外結營。

  王弘毅還記得,那時自己對這座城池的防御,極為頭疼,現在城池的主人換成了自己,站在城上向外眺望,感覺又是不同。

  城外極寬的護城河道裡,河水汩汩流淌,已三月份,河道兩面也有淺綠冒出了頭。

  “王上,交州密信!”

  而就在這時,離開一段時間的張攸之匆匆趕回來,將一封密信遞到了王弘毅的面前。

  “哦?是交州的密信?、,王弘毅急忙接過密信,隨手打開觀看。

  密信內容並不算多,王弘毅飛快掃了幾眼,立刻將密信合上。

  “交州傳來消息,丁將軍已接連攻下兩郡!”王弘毅沉吟片刻,組織了語言,說著。

  看的出來,這消息令王弘毅極高興,轉身吩咐:“明日朝會,孤會宣布此事。張攸之,虞良博,你二人一會到秘文閣侯著,孤要你二人整理資料。”

  “臣遵旨。”

  “是,主公!”虞良博和張攸之皆躬身應著,這情報的意義,他們都明白,別看交州只有萬許兵,但是荊南就是受不了。

  荊南原本就動蕩不安,如果後方無憂,有著水師攔截,步兵守衛,還可以堅持一段時間,但是現在後面猛的出現一把尖刀,雖只有萬許,卻頓時使荊南大亂畢竟離交州不遠的荊南後方極空虛。

  兩面夾攻,其勢破竹,這說明掃平荊南的時機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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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時壽(上)

  荊南邊境安定郡。

  安定郡的郡城安定城,可以說,這座城池名不副實,因位於荊南和交州的邊境,大大小小的戰事,從幾十年之前,就沒有少發生過。

  此時這座城池城牆上,站著幾個身穿盔甲的男人,都是身材魁梧,面容剛毅,在他們身邊站著,還有幾名文士,看穿著都是隨軍的謀士。

  這些人的目光,這時都放在了安定城下。

  此時的安定城下,足足聚攏了二萬人,密密麻麻,黑鴉鴉一片。

  這些人大部分是騎兵,近萬騎兵在安定城下列陣,氣勢龐大凜然,甚至於撲面而來的氣息,讓離的尚遠的城上守軍也有些頭上冒汗了。

  還未開戰,就已先在氣勢上輸給了對方,這是兵家大忌!

  氣勢上輸給敵軍,卻是無可奈何,不僅僅是此郡新平,為了強干弱杖,所以抽去了大部分軍隊,現在郡裡只有三千。

  而且下面那些人中,隊列整齊,旗幟鮮明,上面書寫著一個大大的“楚”字。

  荊北楚軍!

  此楚非彼楚。

  早就聽說了王弘毅在襄陽自稱為王,王號就是一個“楚”字,這裡的楚軍自然不是楚侯鄭平原的軍隊,而屬於楚王所有了!

  楚軍騎兵竟攻打到了這裡了?

  安定郡郡守許鶴年,正當中年,名士出身,他的家族在當地算是一個世家,這時才可以動員些人守城。

  不過任是誰都清楚已經抽去大半兵力的郡城,現在實力極是空虛,這種情況下,守備著安定城的許鶴年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

  “真是想不到,傳聞中的山間旗兵是這景像!”此刻的許鶴年,望著下方列陣整齊、氣勢凜然的山間旗兵,不禁低聲嘆的說著。

  “這些蠻族,都被楚王制住,其人是何等深不可測!”

  “主公下面這大將,臣猜的不錯,就是丁虎臣了!”有文士開口,雖然已經降了鄭平原,還是習慣性叫主公。

  這也體現了初平荊南後,各郡還沒有理順。

  “丁虎臣……”許鶴年雙眼微眯,靜靜的看著下面的大軍,臉色凝重。

  只見在楚軍的大旗下,隱隱能看到一個身穿明甲的將領,騎著一匹戰馬向著城池這邊望來。

  許鶴年知道,此人就是這支大軍的統帥,楚國的平蠻大將軍丁虎臣了!

  面對這樣赫赫有名的大將,許鶴年內心中,自然也是一陣不安。

  不過眼下要是直接獻城投降,不僅僅考慮到鄭平原派來當郡將的一千兵,而且也有些心有不甘。

  想來敵軍固然厲害,但自己也是兵強城堅,占據城牆之利未必就不能阻擋住這支軍隊,就算抵撫不住,也可以支持幾日這樣投降就更是有籌碼。

  咚咚咚來……

  許鶴年這想著的時,下方楚軍之中,突傳來一陣急促的鼓聲一隊隊的步騎踏步而前,慢慢的在城前彙成一片緩緩向城頭逼來。

  他們一片紅甲,宛然海洋,氣勢驚人就算是許鶴年,也可以聽到身旁將官粗重的喘氣聲。

  在離城5。。米處停了下來隨後萬余人的楚軍中,迅速閃出一條路來,一個官員在幾個親兵的護衛下,策馬而來,奔到一百步的距離停了下來,這是箭的射程外面。

  這官員高喊:“城上聽著,我是大楚七品穆明之,奉大將軍令,告知爾等,現在大楚承天命,我王更是重賢重能,你等如果率部歸附,必不吝賞賜,要敢頑抗,攻進城內,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這時,又有大將出來,高喊:“城上人聽著,某是楚王山間旗三旗統領尼古達!奉命前來攻城!汝還不快快出城,投降出來!到時還能饒爾等不死!”

  這大將三十左右,身材高大,看五官模樣,的確要比漢人來得彪悍許多,一到了安定城下,勒住胯下馬韁繩,一邊讓胯下馬左右走動著,一邊大聲喝。

  這將領的呼喝聲,竟超過了戰鼓聲,清晰無比傳入到了安定城城牆上的眾人耳中。

  一文一武呼喚,真是黑臉白臉,許鶴年不由冷哼一聲,頓時,就有人會意,“啪”的射出一箭。

  這箭不是殺人,只是表明態度。

  丁虎臣大怒,猛地抽出自己的長劍,大喝的說著:“萬勝!”

  “萬勝!萬勝!萬萬勝!”萬人響應,排山到海的萬勝聲,一浪高過一浪,響砌了整今天空。

  只是片刻,號角聲響起,蒼涼的號角衝天空,戰爭開始了。

  襄陽書房

  這是一間布置得十分清雅的書房,天花板和牆壁裱了雜皮紙,小小的木榻,左右是書架,書架就占了半間房,架上有著一些書籍,不過並不算多,茶幾上擺著硯紙筆n

  三月了,也不必大火爐,就生個小火爐,順便煮茶,就可以使滿室都溫了。

  張攸之趕到時,已經是下午,當下請見。

  不一時一個友監出來,說著:“張大人,王上叫進!”

  張攸之來裡面,一眼看見王弘毅在裡面,張攸之就疾趨幾步行禮。

  “不必了,起來吧,瞧著眼圈發暗,沒有睡好吧?”說著擺了擺手,命人:“給上茶,你坐!”

  張攸之坐了,說:“這幾日彙總各方情報,熬了些時光,不要緊。

  說話的聲音就有些嘶啞。

  王弘毅心裡有些感動,說著:“你勤於事是好著,不過身體也要注意。”

  張攸之謝了,說著:“吳地雖有騷動,但是卻沒有出兵,據說魏越稱帝後,身體一直不好,而眾子又爭奪,正在處理皇位繼承的事。”

  “荊南得了消息,已經大嘩,臣以為,大軍一到,就分崩離析了。”

  王弘毅聽了,說著:“孤知道了,不過還是要要密切監督吳地的情況,別給孤在關鍵時插把尖刀。”

  “是,臣不能直管十三司,但是情報彙集,卻敢說必無紕漏。”張攸之欠身答著:“若有秘報而臣不加以彙總稟告,誤了大事,請王上誅臣。”

  “嗯!”王弘毅點點頭,不再說話。

  幾個月來,原本消耗的紫氣,又漸漸扎實,鼎中紫氣凝聚不散,宛然液體,充滿了半鼎之數,的確可以用兵了。

  沉吟片刻,說著:“你辦事,我還是放心,嗯……這茶不錯,你喝了再走。”

  這時的確滿室裡漾著茶香,張攸之笑著:“臣的確渴了,多謝王上,很久沒有聞過這樣的香味了!”

  說著就端了一杯。

  “這茶不錯,賞你半斤提提神。”王弘毅說著,又將兩本書拿過,對照的看。

  張攸之初時還不以為意,掃了一眼突然之間一呆。

  這兩本竟然是梵經,頓時一驚。

  稍變色,王弘毅就覺察了,說著:“怎麼,你有話想說?”

  “是!”張攸之說著:“王上,臣諫王上幾句話……”

  他雖然有個道士叔父,並且對他非常敬重,但是骨子裡還是讀書人。

  王弘毅一笑,說著:“你要說什麼孤知道,不要多讀這些梵經道典,是麼?”

  張攸之一躬身,說:“是!”

  語調顯得凝重又從容:“王上,梵經道典不是治天下安民生的大道,聖人棄置不論,天設正道,是以治為本,就如五谷於人,而梵經道典,或者如藥石,或者如果棗,最多只是輔佐,人主自有大道,不可沉於其中。”

  頓了一頓,又說著:“先賢曾說,梵道入家則破家,入國則破國,又說,事梵求福,乃更得禍,這並非是虛言,當年朝廷議之,追查來源,的確如此,所以歷代正祭,只有天帝厚土,而無梵祖道帝。”

  “而且梵道不講君臣父子之義,對君不忠,對父不孝,不事生產,剃發易服,逃避賦役,妄求功德。”

  “人生死壽數,本取決於天,刑德威福,由君主決定,梵道詐稱,貧富貴賤由梵祖主宰。這是竊人主之權,擅自然之力,豈可重之?”

  聽了這話,王弘毅只是笑笑,既不贊同,也不反對,只是將兩頁給著看:“你看下,這兩本梵經,同說一位梵神,卻有何異?”張攸之一怔,看了上去,卻見有著二行字用指甲劃了。

  …阿羅梵神,俱呈純金色白焰鬼……,…,

  ……阿羅梵神威儀充滿,全身光量,呈紫金色……”

  正不解其意,王弘毅悠然說著:“這兩本,一是《阿羅梵品》,一本是《觀自在經》,說的同一位梵神,孤沒有查這二本梵經什麼時候成書,但就憑這二句,孤就可以說,這《阿羅梵品》成書,必遠早於《觀自在經》。”這些梵神,號稱覺悟本性,不生不滅,信徒以為不會產生變化,但是王弘毅深知,它們也有著成長的過程,並且在經典的記錄中,不經意之間,就流了出來。滿月之後,或經過紅色,或直接就進入金色,就連梵神,也超越不了顏色的變化。純金色白焰光,必是早期,而紫金色,必是後期,前後至少有五百年以上積累。按照王弘毅的角度,就是七色位階,滿月到太陽的陽化過程。這時,雨水劈啪而下,落在外面,濺起一片片水花,張攸之猛的抬頭,看見了王弘毅神秘的笑,頓時不由產生一種高深莫測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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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時壽(下)

  元神滿月,發的是清清徹徹的白光,的確是大圓滿,號稱不朽,卻還是陰質。

  困此在《阿羅梵品》這本經裡的梵神,其陽化遠低於《觀自在經》,可證明此經必遠早於《觀自在經》,因此二種身光顯示不同道紇

  初成梵神,其境更在冥土境,以後才積累資糧,累級而上。

  這個世界的一本《大樂梵土經》,更是透露了這過程,宅說“此梵土念號就可接引……此處有一位梵神主宰,眾人都是蓮花化生。”

  “下品之蓮花身皆白色水晶,通體透明,中品之蓮花身呈紅金色,上品之蓮花身皆金黃色。”

  “梵神個個身量純金色,梵祖紫金色。”

  這些描述,就透露了天機,卻正是白、紅、金、青、紫的過程。

  而紫金色,在這個世界,又稱梵金,卻是其國七大支流之一,所產的沙金,此金色澤赤黃,又帶著紫氣,為金中最高貴者,後世對梵祖金身描述,多用此語,實際上就是一種色黃而帶紫氣的金沙。

  不過這過程,就算是梵神,也用了上千年,王弘毅對此當然明白。

  當然這裡面隱藏重重奧妙,就算是王弘毅,一時也不能全部悟徹,不過這句“入家則破家,入國則破國,事梵求福,乃更得禍。”還是使他會心一笑。

  地球上的例子不舉,就這個世界,當時梵大陸所在,有空前絕後的大王,他是孔雀鐘的後裔,君權神授,流著神的鮮血。

  梵大陸眾國林立,雖有神血,也不過是一小國之主。

  這大王繼承先代王位,南征北戰,征服數十國,伏屍百萬,統一梵大陸全境。

  此王文武雙全,治政英明,又不是白手起家,父祖已經是國王,有著根基,按照道理,可幾百年天下。

  結果這王後來飯依梵祖,立為國教,其人一死,立刻身死族滅,國家滅亡。

  到了此處中央大陸,這種例子更是不計其數,凡是信奉國教者,或衰退,或滅亡,無一幸免。

  王弘毅這時掌握國家,就算日後統一,要是抽盡氣運,自可立刻晉升,但是只怕身死之後,二世而終。

  因此就算龍氣濃郁,卻不敢抽取一絲一分,只從運轉陰陽,治理萬方中產生的那絲玄之又玄的本質,才敢吸取。

  就算這樣,一年就比得上梵神百年功德。

  這就是為什麼王弘毅自覺得自己,是行先人所沒有做到的事,得先人不能獲得的大福。

  想到這裡,王弘毅雍容說著:“罷了,你是學治政道德的,這事對你來說就是異道,你也別看了,回去辦事吧!”

  張攸之一躬身,笑著:“是,臣這就告退了。”

  安定郡

  只見城牆上,都是梯子,幾千人爬著國上去喊殺凍天。

  在下面,卻獨出心裁,下面無數百姓,運來了大批的濕淋淋的稻草,堆森下面,士兵跌了下來,卻有著賠墊。

  這方法大大減少了傷亡。

  雖然城上可以射火箭,但是起火不大。

  不過,就算這樣,只聽“射”一聲令下,箭雨尖銳呼嘯射下,頓時又有上百士兵跌下,被射殺射傷。

  看到前方的戰情,山間旗一人皺著眉,臉色蒼白,說著:“這樣攻城,只怕我軍傷亡不小!”

  “裡面就二三千人,破了這城,又可獲得金銀財寶……而且我們能不攻嗎?”一人回答的說著。

  眾人看著後面虎視耽耽的丁虎臣,不由苦笑。

  此刻,城頭上。

  許鶴年雙眉緊皺,向著外面的大軍望去。

  在這個中年人身旁,還有一個大約五十歲,面黃體瘦的文官。

  “真是想不到,才攻了半天,城上就汲汲可危了……雖我們的人已經飛馬向後求援,但是一來一回,至少要三日的時間,我們未必能撐到三日。”許鶴年皺著眉,向著身旁文官說道。

  “主公所慮不無道理,而且侯爺即便得了急報,也未必能抽出人手來支援此城!”這個文官眼望著下方大軍,低聲回著:“依臣看,這楚軍也不愛惜這些蠻兵,驅使著攻城,但是這樣攻勢必猛,又如何能抵擋得住?”

  “一旦城破,這些傷亡很大的蠻兵報復起來。”

  “依你的意思,何是上策呢?”許鶴年聽到心腹的話,皺眉問著。

  “主公,事已至此,何不投了楚王?”文臣低聲勸著:“楚王坐擁數十郡,兵甲十數萬,實力強橫,連魏越都不是對手,主公還在遲疑什麼?要是之前,主公擔心受到侯爺勢力阻擋,到了這時,開城一開,就是立功之時,城中楚侯的人手,又如何能抵擋大軍?這不是一個好機會麼?”

  “可我才降了楚侯,不滿幾月又降了楚王,怕是名聲上……許鶴年有些心動,這攻勢已經超過了想像,這時臉上卻有些猶豫。

  “呵呵,主公多慮了,之前楚侯奉天子而得荊南,主公降了是名,頂,現在天子已經不在:還有何顧慮?楚侯對主公從不信任,甚至連府邸內,都安插了眼線,這人豈能成了大事?就算真的輔佐其成了事,到時保不准落一個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楚王對臣下向來仁義有加,便是降臣,不曾虧待過,投降於他,好歹能保住主公家族不敗,家廟不衰……文臣繼續說著。

  聽到這話,又看了看城下的大軍,許鶴年雙眼微眯,開始思索起來。

  就在這時,周圍又來了幾個心腹,也聽見這話。

  “主公,事到現在,唯有歸降。”一人認真說著:“楚王就算是鄭公與魏越聯合,亦無法抵擋,我們一郡,又怎麼阻擋大軍?到時城破,怕是真的要生靈塗炭了。”

  “是,主公劉大人說的不錯,再戰下去,城中又要遭受一場浩劫,您是仁義之人,又豈能為個人之名,而枉顧全城百姓?”

  “還請主公歸降了吧!”眾個心腹,都說著。

  “再讓我再想一想。”許鶴年猶豫著,望眼看去,只見到了下午戰事越發激烈。

  而三千士兵終是人少,浙漸人人帶傷,抵抗也越來越弱了,眼見著城池再守下去,到不了明日,就守不住被人攻打進來了。

  到時就算想歸降楚王有著蠻人,只怕也是癡人說夢。

  看著這些,許鶴年終於下定了決心,嘆了。氣,說著:“既然這樣,為了百姓計,我們就歸降楚王吧!”

  周圍群臣和將領,頓時大喜,一將就說著:“主公放心這鄭賊派來的這將,我一出手就能擒了。”

  聽到鄭公變成鄭賊,許鶴年的臉皮,突然之間抽了一下。

  不過事情進行的很順利,這郡原本就是新降於鄭平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阻礙,短暫的拼殺後,就把鄭平原派的一將拿下了其它幾個文官,也被下令給綁了。

  “大將軍,城上飄出白旗了。”

  一次攻擊的間隙,城上突然之間起了內亂片刻,就有親兵報告著,丁虎臣望眼看去,果然見到了白旗心中不由一怔,這郡城只攻打了半天,太陽還沒有落山,就宣布投降了。

  不過,丁虎臣並不感到意外。

  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這郡是新降的鄭平原,連兩個月的時日都沒有,本就談不上什麼忠心不忠心,只要展現一下強橫的實力,對方降誰不是降?

  “令他們開城。”丁虎臣掃看了一眼,現在山間三旗,已經由七千變成了五千,實力大減了。

  也算部分達到目的。

  受到了喊話,城上的許鶴年猶豫了下,就令開城。

  一開城,早有准備的三百騎兵,在主將的帶領下,殺向城門。

  這一刻,守著城門的士兵都是臉色大變,怕衝進來大殺,不過卻不敢反抗,只是片刻,以騎兵之速,就攻進了城門!

  見騎兵入城,不少將校丟下武器,當即跪伏在地,口中高呼:“我等願降,還請大將軍饒我等不死,必為大將軍,為楚王效犬馬之勞!”

  請降聲響成一片。

  有人一帶頭投降,周圍的士兵自然也都沒有了絲毫猶豫。他們立刻便是丟下武器,跪伏在地,口中高呼著願意歸降。

  轉眼間,城中就開了。

  不過,就算這樣,裡面還有些來自鄭平原的軍隊,和一些士兵在負隅頑抗!

  “負隅頑抗,殺!”丁虎臣見此,冷冷喝著。

  隨著大將軍的命令一下,就有著士兵一湧而上,城中產生著殺聲。

  而郡守許鶴年,帶著群臣出來拜見,不過片刻之間,整個郡城已然全部都歸降了丁虎臣。

  “你們棄暗投明,本將必然稟明主公,待主公占據了荊南後,一定重重有賞!”丁虎臣對待他們又是一副面孔,環顧四周,沉聲說著,甚至還露出一些微笑。

  雖對器械投降的將領有些鄙夷,丁虎臣還是承諾給這些人邀功。

  這些人貪生怕死,才讓自己一方的人得勝順利。

  殺了降者,以後還有誰會主動投降歸順?

  “既已攻下此郡,速速派人回襄陽,去向主公遞送捷報!”丁虎臣忙吩咐人向襄陽報信!

  “諾!”

  幾日後,襄陽城的王弘毅,在王宮中,再次收到了丁虎臣的捷報。

  “連攻三郡,攻入荊南,丁將軍果然是虎將也!”看著送來的兩份捷報,王弘毅高興的說著。

  “主公,這時就一鼓作氣,攻下荊南。”張攸之在旁建議的說著,到了這地步,遲疑已經完全沒有必要了。

  王弘毅也是這樣想著,當即下達命令:“令水師一半防御,一半運著我軍進入荊南,一舉統一荊州。”

  “諾!”

  王者之令,排山倒海,三日內,十萬大軍動員,直逼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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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余烈(上)

  金陵皇宮

  要是懂得望氣之術,就會發覺,原本的皇宮內,都是彌漫著半金之氣,雖然有所衰敗,但是卻還是非同小可。

  特別是其中一絲白氣,這和萬民的白氣完全不同,蘊含一種浩瀚到統御天地,納四海於內的氣息,同時又充滿著威嚴,將一切生殺予奪,這就是天子之氣。

  但是這時,只見那絲天子之氣已經完全消失,雖然也有一股金中帶紫的龍氣彌漫在上,更是在角落中透著絲絲灰黑氣,讓人不由嘆息。

  御書房內。

  皇袍加身的魏越,不時咳嗽著,人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這時臉色很是難看的盯著手裡的情報。

  兩只眼睛緊緊盯著的同時,臉上已是流露出不憤懣的神情。

  魏越的面前,跪伏著一個官員,此刻正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抬頭去弄上面這一位。

  “哼,好一個鄭平原!真是不識抬舉!”啪的一聲,魏越將手裡的情報,狠狠的甩在了地上,就砸在這個官員的身前。

  見他發怒,這個官員越發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了。

  稱帝後,魏越脾氣越發暴躁,已經連殺了好幾個官員了。

  “朕已給了機會!想不向朕俯首稱臣,可以你荊南實力,又阻擋得住這偽的大軍?”魏越冷冷說著。

  剛才得到的情報,無非是鄭平原對他的一些非議,這讓本就心裡憤怒的魏越,更加的惱火了。

  對於鄭平原的這行為,魏越自然不屑,在他看來,荊南根本抵抗不了王弘毅的大軍,要是早早歸降了自己,還可以保留爵位和官職,不肯的話,只有被王弘毅滅亡,連富貴也不可得。

  絲絲灰黑之氣彌漫著,心情越加惡劣,不過就算這樣,魏越還是有根基的,這時清醒了過來,想著:“荊南之地,怕是遲早被王弘毅占了去。”

  瞥了一眼下面跪著的官員,魏越放緩了語氣,有些疲倦的說:“程卿,起來吧。”

  程御使連忙站起身,向著上面叩首:“諾。”

  魏越看著他,面沉似水:“多加注意情況,若有變故,隨時報與朕知。”

  “諾。”程御使連忙低聲應了一聲諾。

  程御使算得上是魏越手底下的心腹官員了,掌管著監督官員、捏送情報的機構,可謂是魏越手下第一忠犬。

  因職位緣故,在官員之中名聲不佳,算是一個孤臣,可就是這樣的臣子,越發的被魏越信任。

  他當然知道主子現在心情不佳,往常還會說上幾句安撫話的他,這時卻不敢多發一言,生怕一言不合,立刻取禍。

  不過程御使應諾之後,卻沒有立即下去。

  “皇上,有一件事,臣不知該不該說……”略微猶豫了片刻,程御使開口向魏越說著。

  “有事便講,程卿何時這樣猶豫了?”魏越面色微冷的看過來。

  程御使忙的說著:“皇上,臣這幾日收到屬下的情報,說是旬狗先生,這段時日,一直在借酒消愁,似乎心情不暢,言語中,也對朝廷頗有微詞……””

  實際上,接到情報,旬狗的確借酒削愁,不過並沒有說怨言,只是旬構上次得罪了他,這時豈有不趁機下死手的道理?

  “你胡說什麼?”聞聽此言,魏越臉色更加冷了:“旬先生是朕之昔日舊友,豈會如此?”

  “皇上,臣知道皇上對旬先生不薄,旬先生也理當對主公知恩圖報,可事實上,自從旬先生師兄病故後,旬先生就常借酒消愁,這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程御使肯定的說著,這實際上是的確是這樣,但是這裡一說,就把假的證實了。

  魏越聽了,臉色陰沉不定,上次殺了周吉,卻有些悔意,現在更是思量不定,片刻,淡淡的開口:“此事,朕自有分寸,你先下去吧。”

  見魏越的神情,顯已是聽了進去,程御使心中冷笑,心滿意足的告退離開。

  坐靠在上首位置,魏越臉上也顯現出了疲態。

  登基稱帝後,魏越遠遠沒有當皇帝的風光,吳越境內就有著不少非議。

  原本吳越境內的一些官吏,有的紛紛稱病不出,有的雖然還在位,卻敷衍了事,魏越這時察覺到,這皇帝的寶座,也不是容易坐上去。

  先前魏越雖把持著朝政,可還有著一個皇帝當著擋箭牌,現在魏越祭天逼死皇帝,又屠盡皇族,皇袍加身的事情,已經傳遍大江南北。

  連原本魏越陣營要的官員,也有一些異樣。

  登基難,登基後整理這爛攤子,更難!

  魏越自己在御書房裡眯上一會。

  醒來時,已經到了晚膳的時候。

  魏越出了御書房,早有內侍過來服侍,乘輿也已經備好了。

  抬著乘輿是幾個身材魁梧的內侍,都是有著經驗,抬起來走路,極平穩。

  侍衛足足有著三百人,此刻盡分車在乘輿的周圍,保護魏越。

  “回內宮吧!”魏越揉了揉眉心,淡淡說著。

  “諾。”聽到魏越吩咐,前面挑燈引路的內侍,低聲應諾著。

  隊伍向著內宮走,突然間,耳朵中,有什麼奇怪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好!是弓弦響動!”

  “有刺客!”

  “保護陛下!”頓時,隊伍亂成子一團。

  頓時,靜寂的夜晚,石拍驚潮激起了千重浪,炸響成一片。

  外宮數處火光突現,燒的極快,隱約還有高喊“王師殺來了”竟有人呼應著制造混亂,就算在乘輿裡,魏越還是心中一沉,這明顯是有人集事。

  不過,周圍侍衛都是老兵,這時舉刀執盾,將乘輿團團護住,幾手同時,一支隊伍殺了出來,兩支隊伍頓時呼叫喝罵,相互砍殺,鮮血飛濺,慘烈無比。

  這支隊伍只有二百人左右,雖以少擊多,卻極是犀利,配合默契,就算是老兵也抵抗不住,一時間殺的血肉橫飛,直逼近乘輿。

  最近的一次,血直接噴濺到乘輿上,眾人護著乘輿往內退去。

  不過到底是內宮,只是片刻之間殺不了,大批侍衛就湧了過來,將這些人圍住砍殺,這些人卻悍不畏死,寧知無望,還是拼硼蔔向乘輿。

  乘輿拉開,裡面魏越臉沉似水,只見眼前的刺客現在只有幾十人了,地上層層疊疊的不知道倒了多少屍體,還在拼殺著。

  這點殺戮遠不能讓魏越動容,讓他震撼的是,刺客群裡識得,有幾個是被使喚的低眉順眼的老太監。

  這些平時淨面無須柔聲細語的太監,這時卻跟著刺客,向著乘輿衝殺,一個個伏屍在面前。

  “抓幾個活口。”魏越臉沉似水,令著。

  自然有人聽令,轉眼之間,刺客只剩余十幾人了,被團團圍住。

  “魏越,你這個亂臣賊子,篡奪大位,安得生噴爾肉!”這時,刺客裡,有人喊話,但是這話尖銳,一聽就知道是閹人,這人中了一箭,血流滿面,但卻立挺著,血肉模糊的臉扭曲著,直盯著遠處的乘輿。

  這無法掩飾咬牙切齒的怨毒,讓人為之毛骨悚然。

  說著,這人格格一笑:“先帝,皇上,奴才無能,九泉下再向你謝罪。”

  語落,橫劍自列。

  其余的還活著的刺客,亦都隨之自盡。

  一時間,安靜的連各人呼吸聲也能清晰可聽。

  “皇上,是馮正!”有人認出來了,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馮正原本是太監總管,後來受到皇帝呵斥,貶了出去,不想今天謀劃刺殺。

  大家頓時就理解了,大燕就有著諜報情報機構,雖然現在大燕滅亡,但是留下些人手是很自然的事。

  魏越臉色陰沉,指甲切到肉中。

  “皇上,捉到了一個活口!”就在這時,一個將校推著一人向這裡走來。

  卻是外面有個刺客,被抓住了。

  這人身上衣服,還是內侍,只是嘴裡塞著布團,雙手被繩索捆綁起來。

  “拉下去”務必問出是誰主使,怎麼樣進來,又和何人勾結!”魏越深眉緊鎖,鐵青的面令左右無不噤若寒顫,看了半響,才吐出了命令,聲音不大,卻字字殺意浸骨。

  “臣遵旨!”

  一個時辰後,有供詞送到了魏越面前。

  “好賊子!”看著供詞上的內容,魏越臉色鐵青。

  根據供詞,這些刺客,並非完全是原本內監的人手,還有一批大燕世家參與,而這些世家,早在不久前,舉家撤離了吳越,這時連株連的機會也沒有。

  更讓人心驚的是,就算幾次清洗,太監裡的內應還層出不窮,魏越想到這裡,猛的一陣暈眩,撲在了桌子上。

  “皇上!”頓時左右的人都大驚,連忙扶上,喊著御醫,弄了好一會,魏越才醒了過來。

  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魏越喚來了親兵並領,直接令著:“殺,把宮內太監,無論先後,全殺了,一個不留!”

  “皇上,皇上,我們不是原本宮裡的人!”如狼似虎的親兵拖下太監,就有太監哭喊著。

  魏越聽而不聞,讓呼喚遠去。

  這種情況,讓他終於下了決心,把宮內七千太監,全部殺死,換上新人。

  當然,在吳地加大力度,進行搜索排查。

  次日後,街道上軍隊一隊接著一隊,本來就氣氛緊張的金陵城,這時候,越發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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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余烈(下)

  三月,春風而過,還是一陣陣身上泛出冷意。

  此刻宮內已經關閉,一處御書房處,還有著燈火,天上,疏密不定星星閃爍著光芒。

  內進被門所隔,隱隱約約見到燈光裡一個人正在書桌上批閱著奏章。

  王弘毅正閱讀著一份奏章,卻是奏報著山間旗的事。

  “……自入交州,又攻荊南,已有七戰,戰死者總計二千七百余人,余有四千三百人,其旗已有怨聲,難以驅使,臣心甚驚,或殺之,或驅之,或許之修養……臣惶恐請罪!”看到這裡,王弘毅目光一跳,用朱筆沉思寫著:“爾做得很好,何罪之有?爾可一令重賞,一令繼續征戰,有所違抗者,盡殺之!”

  頓了一頓,又批之:“告之他們,荊州打完就可解甲,欽此!”

  只見隨著“欽此”這二句,淡紫色的氣運湧入了其中,隱隱還浮現出一條蛟龍,不過這氣一轉眼就沒有了。

  見到此景,王弘毅微微一笑,此時自己凝聚出龍氣,雖還不是天子氣,卻也凝聚成形,口含天憲,所以才有此異像呼應。

  王弘毅分化陰陽,建立法網,運轉造化,治理萬民,這治政的過程,幾使王弘毅有著錯覺,此時就是合道而治天地。

  並且,這還真不是虛妄,一筆一念之間,天地翻覆,萬民治理,氣運流轉,每次批閱,都使他感覺到玄之又玄的本質,就算不吸取龍氣,元神受此滋潤,更是圓滿。

  這就算是道尊梵祖,也難以擁有這樣的大福,只能通過信仰和祭祀來獲得部分氣運。

  不再多想,專心批閱,每筆都演化氣運,勾畫命運波瀾,不斷有絲絲龍氣彌漫而去,又有著更多氣運凝聚而來,因此破開迷障,直指勝機。

  “呵,讓人直接殺進了皇宮,魏越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這說明除了軍隊,別的氣運已經衰敗到了極點了。”

  這事在金陵探得,得到這消息的十三司百戶,將這個情報很快傳回了襄陽,到達了這裡被批閱。

  王弘毅看著這條,心裡不禁一笑,目光凝視著案前明亮的蠟燭,沉吟片刻,折尾批著:“不錯!”

  就單是這個不錯,一絲紫氣就彌漫而上。

  此時王弘毅簡單批閱只字半句,就有人因此改變命運,受益紫氣,升官發財。

  最後,就是一份經過商隊轉折來的情報——大汗北征

  草原上統一,但嚴重缺乏茶和鐵,因此非常重視商業,也正因為這樣,所以間諜可混入其中,不需要刺探軍情,大部隊的動向,就已經非常有價值。

  85個千戶,和前世自己獲得的信息,250個千戶,相差足有三倍。

  此時,聞到了阿休達北征,頓時若有所悟。

  草原雖然統一,但是這是指大部落,實際上,零星分布在廣闊草原上,還有上百支大小不一的部落。

  就好比滿清為了擴大八旗,抓了不少野女真的人加入旗中,阿休達北征,實際上就是不斷掃蕩全草原,把零星部落不斷編入的過程。

  不僅僅這樣,草原統一了,自然人口迅速繁衍,直到草原無法承擔為止。

  這也解決了王弘毅心中的迷惑。

  前世,垂正十七年,草原也同樣統一,但正式入侵中原,卻是垂正二十三年,其中有著五年時間緩衝。

  這不是草原的仁慈,而是收編草原散部必須的過程。

  一方面是大汗大軍掃蕩收編,可以說,對付散部幾乎不費吹灰之力,折損微乎其微,因此編戶迅速增長。

  一方面是留在原本肥沃草原上的部落,獲得了和平,迅速的繁衍後裔,兒童和少年的夭折更是大大減少。

  只要十五年,新一批的草原戰士就誕生了。

  再仔細看,還有一條信息,就是忽爾博就任萬戶。

  這實際上掌握二萬到三萬騎兵,卻駐扎在靠近中原的防地,這是防備,更是刺探,以及入侵的准備。

  當然,這幾年內,也是忽爾博學習漢族文化的過程,並且有著大量“有識之士”,特別是道尊梵祖的人,不遠千裡萬裡,前去拜見投靠,獻上地圖,以帶龘路黨為榮。

  也就是這段時間,忽爾博建立了現在不起眼,但日後成就大位的力量——新附軍。

  這是以漢人和別的民族的人為骨干,建立的軍隊。

  開始融合著漢胡兩家氣數,為日後掃蕩中原作好了准備。

  王弘毅凜然,心中迷霧一下子撥開了,整個天下大局,已經清晰可見。

  本來覺得自己垂正十七年,一統楚蜀,速度已經很快,但同樣,胡人已經統一,開始掃蕩全草原,凝聚人口和力量,而前世大汗的繼承人忽爾博,此時也率兵三萬,並且開始建立新附軍,吸取大量漢族的人才,龍氣漸漸改變和強大。

  計算了下時間,王弘毅還是微微苦笑。

  打下荊州,要順理治理,到年底已經快的不能再快,明年垂正十八年,統一吳越的話,掌握半片江山,以後還有大片的疆土要打,但是那時,必正面遇到胡人。

  計算了一下,竟然最好的結果,就是宋對金的格局了。

  想在草原正式入侵前統一天下,只是妄想罷了。

  不過,這才是自己真正挑戰,也是最後一點因果。

  自己終是外來者,就算融合了這個世界,命格還是有上限,若不能打敗胡人,何以登頂成為天子?

  明年,自己必和魏越一戰,只是魏越雖然已經失德,但是他苦心經營的魏家軍卻還在,自己能不能在一年內,把他打敗呢?

  特別是目前,魏越看似糊塗,不出兵支援鄭平原,實際上仔細一想,卻又有深意。

  魏越真正的根基是軍隊,去年平定五鎮,折損了不少,大批老兵要修養,在疲師時遠征,才受了失敗。

  現在不肯出兵,修養生息,訓練士兵,就算外面群嘲洶湧,萬夫所指,軍隊還是屹然不動,並且在明年時,必恢復鼎盛。

  雖然失去了民意,這是無根之木,但是目前的強大還是否定不了。

  也就是說,來年必是一場苦戰。

  想著,王弘毅眼光一跳,又批示:“十三司加強編制,加強與吳越內的內應聯系。”

  寫罷,王弘毅舒了一口氣,端起茶呷了一口,這時,門處悄然開了。

  王弘毅看去,就見得一個宮女將門打開,請禮:“王後求見。”

  這個方寸之地是中樞之紐,規矩最嚴,就連王後也不能隨意進入,王弘毅站起來,說著:“王後來了嘛,進來吧!”

  宋心悠進來,跟在宋心悠身後的一個宮女,手中端著一只盤子,盤中一個血燕窩正熱著,冒著白煙。

  王弘毅看了,就笑著:“這樣晚了,你還想著,這裡幾份,本來看過就回去。”

  王後對王弘毅只需要一欠身,就坐在對面,說著:“我剛從太後那裡回來,太後說王上又批閱熬夜了,回宮後我吩咐燉了一碗血燕,火候還可以,就給你送上了。”

  王弘毅聽著,笑了,知道這碗就算是王後送來,也會經過檢查,就說著:“還是王後想得周到,正想傳點東西用呢!”

  調羹舀著喝了幾口,就覺得一股熱氣,說:“好!”

  王後抿嘴兒笑了。

  王弘毅凝視看著,只見就封王後,宋心悠就隱隱有著淡紫氣,與自己相比,只是缺乏了律法所化的規則,卻也真正是貴極了。

  心中沉思,現在王位已成,情況就不一樣。

  話說天下爭龍,實際上和許多人想像的不一樣,並非是只有一人或者幾人才得了龍氣,而是應運而生,一朝必有大小不同的數人十數人甚至數十人獲得。

  這些身懷龍氣的人,未必一定是敵人。

  每朝鼎立,不但敵方諸侯身懷龍氣,就算自己陣營中,也可能有數個身懷龍氣輔龍。

  這些人無一例外全是建國大臣。

  比如劉邦,身懷龍氣者,別的不敢說,漢初三傑中張良、韓信這兩人必身懷龍氣,特別是韓信,得天下實際上在一念之間。

  當年楚漢相爭時,有人就勸之:“大王無需多事,只要按兵不動,坐看楚漢相爭,必可混元天下。”

  事實上也一樣,但是韓信卻還是幫助劉邦打敗了項羽。

  可是項羽一滅,天下氣運就一半集中在劉邦身上,可以說,自項羽滅後,別的懷有龍氣的人,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時也,命也,一方已經飛龍在天,一方還是蛟龍初長角,豈能對抗?

  不過,換句話說,只要能獲得擁有龍脈氣運的人輔佐,其主就更能集人集眾集運,而更快更好的統一天下,至於統一天下後,真龍已成,余下蛟龍不過庸碌。

  別說以後,就是現在的程度,李繼業這樣的人,就不必死了,不過此一時彼一時,那時的確容納不下,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一沉思間,就喝光了,王弘毅站了出來,說著:“我們回宮吧!”

  “是!”王後起身,微一行禮,露出一絲微笑。

  一王一後都乘輿,起輿後並排行,王後的輿稍微退了半步,卻還不打緊,還可以說話,眼見著夜色深沉,層層宮殿。

  王弘毅突然之間,回想起了當年在地球的時光,又想起三年大運後的王守田,不由浮現出感慨,時光一逝似川。

  “王後,這裡宮不大,明年我們換個新宮……”

  眸子裡閃爍著幽光,王弘毅喃喃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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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女婿(上)

  三十艘戰船起航,一字排開,看起來頗為壯觀。

  呂肅海立在旗艦的高台上,自有一種威嚴,左右大將親兵高大威武,只能是襯托花朵的綠葉。

  這是呂肅海官位和氣運結合的威儀,使人不由折服。

  艦上滿載兵員,損失的士兵已經全部充滿。

  “兵部可有命令降下?”呂肅海站在旗艦上,拿起單筒鏡,望著遠處,同時間著身旁的副將。

  副將也是剛剛上來,過來就是來告之消息。

  見呂肅海問起,這個副將回著:“大都督,我剛剛接到一份公文,是兵部給您,請您親啟。”

  “兵部的公文麼?”呂肅海放下單筒鏡,不再眺望遠方,將目光轉向:“這公文現在何處?”

  “末將已給您拿過來了。”副將說著,將一封信遞過去。

  呂肅海接過書信,當即打開觀看。

  看過後,浮現出微笑。

  “兵部可是指示下來,那接下來的行動?”副將問著。

  呂肅海淡淡一笑,說著:“王上已通過兵部吩咐下來,讓我們負責為運兵船保駕護航,要有敵艦,只需攔截便是。”

  “只負責攔截?”

  “不錯。”呂肅海說著:“既王上吩鼻下來,我等只負責攔截便是,不出一日,大軍便至,到時,用船將他們送過江去,由他們去攻打荊南!”

  “大都督,那我們等了這樣久的戰鬥,豈不走到手的鴨子,又讓它飛走了?我們這些弟兄不是白等了麼?”

  “為什麼有了好事,都給步卒去做,我們水師也不是吃素,論起攻城掠地來,水師也毫不含糊!”副將一聽立刻有些疙瘩起來。

  水師在王弘毅帳下的楚軍中,算是資歷最淺的一股力量,楚軍的步卒在之前攻城掠地立下大功。

  那時,水師還沒有出現。

  步卒因參與戰事眾多有著極多榮譽,相比下,水師雖與吳軍水師,荊南楚軍水師都打過勝仗,到底資歷尚淺。

  連帶著呂肅海這位水師大都督,官位已經達到了從三品,更讓一些老資格的將軍心理復雜,心意難平。

  兩軍的軍卒間,都憋著一股勁,看一看哪一支的作用更大一些。

  聽到王上將重要任務交給了步卒去做,也難怪副將沉不住氣了!

  “打仗以後少不得機會不過這事是王上的意思,容不得你我不願,速速傳令下去,令水師軍將,按此行事!”呂肅海雖也有些失望,可並不多,現在自己已經是從三品以後遲早是正三品,這已經超過了許多老臣,這時不需要出風頭了。

  再說,既然是王弘毅的旨意,那必是言聽計從,不會做出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事情來惹禍。

  “既是這樣末將領命,就依大都督所言行事吧!”副將很是失望,卻不得不凜然應命下來。

  凌晨,武陵郡,越口縣

  濃煙滾滾殺聲充滿一個城外的土丘上,楚軍的旗幟下,衛將彭國忠看著贊嘆:“都打破幾處了,還在抵抗這縣裡也不想也有強兵……”

  他們是先鋒,就是打著占領據點來著,這個縣被選中了。

  “後營衝上去了……”觀察的一個火長,突然高喊的說著。

  這後營不是後勤營,是指前後左右中五營,組成一衛。

  同一時間,數十個士兵,在一人帶領下,嘶號呼喝,從一處縫隙裡衝了進去。

  縣裡的兵將也拼死抵抗,用著長刀和快弓攔截,在馬蹄下鋪倒了一路。

  “轟”的一聲,縫內口拼殺著,一團大火瞬間淹沒了陣前的視野,等煙火消去,只見裡面一人還在拼殺,銳不可擋,掀翻一些士兵,迅速清出一條血肉模糊的道路。

  “是吳興宗啊,這小家伙真是勇士啊!”看到這情況,衛將彭國忠都不由也有些目瞪口呆。

  只見前面殺進,後面士兵猛的跟進,終於,縣裡的兵崩潰了,發出了肝膽具裂的呼聲,向後潰去。

  “不許起……”縣裡的鎮將李沙高喊著。

  “大人,再這樣下去,我們的兒郎都要死光了……我們撤退吧!”這時,前面一個渾身是血的校尉,撲到他身前,喊著。

  “去死!”李沙怒喝一聲,揮刀砍下,鮮血飛濺,這校尉露出了驚呆的表情,撲到了地上,不動了。

  李沙看向了左右,高喊著:“隨我上……”

  就在這時,外面猛的傳來幾聲尖銳的鳴號,大旗揮舞,遠處營旗迅速組成突破梯陣,直撲了上去。

  “殺!”李沙咬了咬牙,撲了上去,頓時,兩片交錯地點,形成了一片死亡區域,彼此砍殺,只是幾分鐘,衝進去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身上染滿了敵人和自己的血。

  “轟!”的一聲,突然之間,本來搖搖欲墜的城牆,猛的一震熙膛姐塵中,一丈寬的牆猛的下陷崩解,剎那間淹沒了一此鋒姐環及的敵我士兵。

  “破了,真的破了!”

  北楚軍不顧損失掉的幾人,歡呼起來,後面,無數穿著紙甲的身影,潮水一樣洶湧咆哮著湧進裂開的缺口,噴出血雨。

  北楚軍指揮,明顯很有章法,不給對方喘息之機,只是幾分鐘,就將李沙包圍在內,李沙雖然武藝熟練,連砍數人,但是一口氣接不上,才想緩著退幾步,只見刀光一閃,這人就覺得自己飛上天去。

  “……好快的刀……”這是他最後的意識。

  在後面,吳興宗滿身是血,猛的一把抓住首級,咆哮了起來。

  這一刻,殘余的南楚軍的士兵和將領都是臉色大變,頓時心無鬥志,這時,吳興宗高喊著:“棄刀不殺。”

  這一聲喊著,不少人就丟下武器,跪伏在地,口中高呼:“我等願降!”

  有人一帶頭投降,周圍的士兵頓時崩潰,紛紛丟下武器,跪伏在地,轉眼之間,只剩下了少數軍隊還在抵抗,這頓時潮水一樣,被淹沒了。

  一個時辰後,大批百姓受到驅使,不得不將戰死的士兵搬到了城外。

  南楚軍的戰死者,就是集體埋葬,而北楚軍的戰死者,卻一一分辨出來,有軍法官記錄著,清點著鐵牌。

  遠一點的區域,臨時的營地,就是用木板作的桌案,大批的人正坐在上面,毫不顧忌儀態吃喝著。

  不少士兵都掛了彩,但是傷不重就不在意。

  奪了縣城,直接殺了十頭豬,這就是今天的伙食。

  大批的面餅抬了上來,還有著用盆裝的大塊肥肉,最後還有著用骨和內髒熬成的雜碎大湯鍋,這些士兵就卷起來囫圇吞下肚。

  副隊正開始,檔次高一級,士兵沒有酒,他們有一碗米酒,隨軍罐頭就可以享受,有魚有肉。

  吳興宗和湯遠都在大口大口吃著。

  這時,衛將巡查過來了,看著這些,不由露出乎微笑,這時並沒有擺出上官的威風出來,道理很簡單,按照楚制,出來當兵,基本訓練就是更卒營裡,再經過幾場作戰洗禮,擁有戰鬥經驗,就是精銳。

  戰場不是光靠訓練可以完全替代,因此這些果於作戰的老兵,都是財富。

  有了他們,才能作戰,才能建功,才能升官發財,要顯威風平時可以大把顯,但是這時卻萬萬不可要。

  軍法官這時卻非常忙碌,清點著戰場首級,又開始一一盤查,理清著各人的戰功。

  “吳興宗這次怎麼樣?”到了軍法官處,衛將彭國忠問著。

  “當時情況太亂,不好計算啊,不過斬了敵鎮將李沙!”

  “嘶,斬了這人,別的小兵也不用算了呀!”按照敵軍軍制,這鎮將李沙也差不多相當於!衛之將了。

  這吳興宗,真是狗運衝天啊。

  這樣的大功,除非一開始就瞞了,不然被軍法官知道上報,就隱瞞不住,上級必有嘉獎下來。

  這家伙最起碼也要升上一級,有可能還是二級十九歲的副營正?

  按照軍制嚴令,實際上副營正開始,就不提倡衝鋒了,也就是說,死亡率大幅度的下降了。

  衛將彭國忠轉了幾下,突然之間,有了個想法,當下吩咐了幾句。

  轉眼之間就是下午了,只見暖熙的太陽下,縣城裡一片靜悄悄,百姓都不敢出來,只有黑壓壓的營帳綿延在空地上。

  營地中,戰後的醫官還在忙碌著,一個個治療著,重傷的都躺著。

  剩余的士兵,按照旺小,整齊劃一的整頓著,檢查著,登記著,有的面無表情,有的交頭接耳,有的檢查自己的武器,基本上都沒有了新兵那種浮躁和緊張,一個衛,六百人的陣營,沒有形成多大的聲音,自然形成一種森嚴的氣就

  這就是軍隊了,吳興宗感慨著,過了一會,趕到了衛將的住所,裡面彌漫著茶香。

  不過這不是茶葉,是軍中特制的茶餅。

  這種用粗茶混合著一些醋姜和藥物的茶餅,對行軍有著相當好處,不過現在這種東西,還沒布普及的可能,只能營正以上獲得分配。

  進去後,衛將讓他站著,自己眯著眼喝茶,問了幾句情況,突然之間就說著:“你還沒有娶妻吧?”

  “是,還沒有!”

  “我有個女兒,今年十五,正好配你,你覺得怎麼樣?”衛將不經意,就說著。

  吳興宗一怔,不過也就是一怔,下一刻,他“啪”的一聲跪下,說著:“標下拜見岳父大人。”

  這不倫不類的稱呼,卻使衛將猛的大笑:“你不錯,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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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女婿(下)

  雖說過江,卻行軍有度,並不是十萬大軍一窩蜂上前。

  王弘毅又趕到了江陵,雖說早令不必“黃沙覆地清水淨道”但是還是有一番歡迎儀式,才緩緩入了這城。

  經過了鄭平原的經營,又經過了臨時的修建,現在行為行宮還很不錯。

  只是春來,藤蔓發芽,帶著古色。

  內宮、前殿,左右駐軍、官署,內衛五番班直,諸軍防衛,都安排了。

  下午陽光燦爛,王弘毅散步,雖說刷新的痕跡還在,但一山一石,一花一木,都有著趣味,遠處是一個小湖,遍布花草樹木,側院曲廊,再遠一點,就是幾個精舍,周圍有上千根竹子遮映。

  王弘毅一笑,心想:“不錯!”

  這在前世只有園林裡才可以看見,於走進入,只見入門又是一道曲折走廊,階下是石子鋪的甬路,裡面三間房舍,一明兩暗,卻是無人住著。

  看著這些,王弘毅卻別有風味,只見景色和房舍中,大片濃郁赤氣,和雲朵一樣縈繞,在赤氣中,又隱隱有著金黃氣。

  這是隨駕而來的祥氣。

  赤氣有幾種,一就是主兵氣。

  第二就是帝王的祥瑞,每載帝王降生或所處之地,基本上都有赤氣出現。

  但是在王弘毅看來,這赤氣只意味著氣運的崛起,宛然少年勃勃朝氣,而出現金黃色,才是相對成熟。

  自己擁有大命,隨行“赤氣如潮金黃如雲,紫氣縈繞”固是大吉之氣,但是放眼看去住宅之外,大部分還是赤氣,這就說明自己統治的區域,太平秩序或有,安居樂業還無。

  轉念一想,自己卻太自大了,大凡天下之氣顯金黃色,這是一統天下後才有,並且是人口繁衍生業繁榮後才有。

  商夏周時代,雖聖明天子在位也只能尚黑紅,是人口和生業不足的緣故。

  歷經秦漢晉隋,直到隋唐盛世時,天下氣本顯金黃色,這也是為什麼日後天子改制只穿金黃色的原因。

  就算這時代相當於地球宋時,人口和生業足夠,也要自己一統江山才可“明黃滿天下”是以金黃色是大吉之氣,主興旺發達,個人和家庭要達到很容易要展之於天下非盛世不可。

  王弘毅微微一笑眸子看向遠處。

  遠處,赤紅的兵氣衝天而起,橫跨大江,更遠處代表著鄭平原的氣運柱,已經衰退的不成樣子了。

  有道伐無道就是這樣簡單。

  武陵郡城外附牆延伸出的建築,還有田野,都變成了白地,並且有條護城河,引入環城之水,五百米內一片干淨。

  負責這一塊區域巡邏的校尉彭羽和張楚二人,帶著一百士兵,不急不緩的向著郡城內部而去。

  因一夜的巡邏,這些士兵都有些疲憊,顯得無精打采。

  “都打起精神來!”彭羽脾氣火爆,見到這情形,立刻火冒三丈,大聲喝著:“看看你們都成什麼樣子了,啊?一個個就像縮頭烏龜一樣!把頭都抬起來!挺著腰板走!不會啊?呸!一群慫貨!”士兵被罵的狗血噴頭,越發小心翼翼起來。

  若是往常遇到這種情況,同為校尉的張楚定然出面,做起好人勸解著彭羽。

  可這幾天張楚也顯得心神不寧,騎在馬上,此時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瞥他一眼,見這模樣,彭羽越發的憋氣。

  一路走來,手中的馬鞭子連抽了好幾人。抽得士兵哎呀聲不斷。

  “彭兄,消消氣吧!”見狀,張楚還是慢吞吞的催馬上前,勸解起來。

  “巡邏了一夜,士兵累了也是有情可原,你還是省點力氣吧!”張楚心情不佳的提醒著:“郡守大人這幾日心情不怎麼好,小心回去了,你惹了他發人……”

  “郡守大人這幾天的確有著邪火,已經呵斥和削職幾人了。

  ”彭羽悻悻的收回馬鞭子,和張楚並排行著,一臉的郁悶。

  張楚知道些內幕,嘆的說著:“彭兄,你也不是不知道,現在北楚大軍壓境,周圍幾個縣都已經破了,轉眼之間就會兵臨城下,太守豈不心急如焚?”

  彭羽哼了一聲,正想說話,突然之間,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傳入了二人的耳朵中。

  怎麼回事?這時候,會是哪支隊伍經過?

  彭羽和張楚的臉上,都立刻露出了一絲疑惑和警惕。

  “過去一人,到前面一探究竟!”彭羽沉吟著,吩咐一個騎兵下去探查情況。

  只是片刻,這騎返程,報:“不好,是敵人的游騎!”瞬息之間,彭羽和張楚臉色大變,立刻命令:“撤,撤到城中去。

  這時離城門已經不遠了,當下就立刻退了過去。

  不過,北楚軍似乎膽大包天,就算是十幾個游騎,竟然敢直衝過來,不過頃刻間,已然到了彭羽和張楚面前!

  而正好後退的命令下達,士兵都想拼命歸城,受這一衝,頓時喊殺聲和慘叫之聲,此起彼伏!

  “快!快撤!”彭羽大喊一聲,就欲帶人進城。

  “哪裡走!”不等彭羽逃回,後面游騎隊長,已經看見了,大喝一聲,策馬飛奔上前,手中的長刀猛朝他斬下來。

  彭羽連忙回身,用兵器去擋,卻不想對方中途換招,橫掃過來。

  倉皇間,彭羽心神不穩,哪裡看的出虛實,等刀鋒已至,這才猛的反應了過來,雙眼立時瞪人……,隨著血光迸濺,一顆人頭,滾落到了地上。

  翻身一拾,這時城上已經反應過來,大批弓手上前,搭箭要射,這些游騎,才吶喊一聲,退了下去。退去半個時辰後,角號鳴響,綿延不絕,只見城外出現了一片紅色,潮水一樣迫近來,刀甲寒光凜冽。

  大隊步騎到達了武陵城下。

  這時,再怎麼樣遲鈍,郡中文武都來了。

  城上看去,一片紅色海洋,不僅僅是旗幟,紙甲都漆成了赤氣。

  太守鐘陽,守將林成亮,都凝看了下去,一眼掃過,只見城下密密麻麻都是紅旱兵,首尾相連,一眼望不到邊。

  其中一面面巨大的大旗,分外吸引注意。

  “嘶,五個都,就有一萬七了。”

  北楚編制,都已經知道,五衛一都,加上後勤單位,一都總計理。人,五個都就差不多是一萬七。

  文武將領遠遠眺望,看著下面,個個都面如土色。

  南楚五郡,總兵力不過五萬,加上二萬水師,已經達到了極限。

  並且這五萬人,都是成軍不久,許多是降兵。

  最可怕的是,大半調去了鄭平原的長沙郡,現在郡裡不過六千,這怎麼樣對抗這一萬七千大軍?

  “大人,聽聞消息,越口縣的船只還在運輸,大批楚軍還在集中,不僅僅是眼前六萬七,後面更有三萬,五萬!”武將和文官是有點距離,有人就低聲對太守鐘陽說了。

  聽到這消息,太守鐘陽低聲呵斥著:“胡說。”可是對局面的判斷和情報,卻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大人,此事千真萬確,請您早下定奪啊!”

  “是啊,大人!前來的,按照旗號,都是大將,按照楚軍規矩,不降者洗之,讓他們攻進城來,只怕生靈塗炭啊!”雖有人勸說,太守鐘陽卻苦笑著,目光掃過不遠處兵將。

  武陵早被鄭平原獲得,兵將都是他的人,自己雖是太守,能影響官員,但是卻影響不了軍隊。

  在軍隊沒有消耗掉前,卻不可能降之。

  “郡守大人,我已然送了書信給主公,用不了多久,就能有援兵到達,請郡守大人務必堅定心念,守住此城!”這時,大將林成亮帶著叮當的盔甲,過來說著,用銳利的目光掃過文官。

  “這個當然,我們就算不能出戰,但是守上些時日,還是不成問題!”太守鐘陽平靜的說著,仿佛剛才沒有絲毫猶豫一樣。

  而周圍的文官,也一個個嚴肅,躬聲說著:“諾!”杜恭真、陸忠成、薛剛、張祥、李才,都是降將,現在王弘毅如日中天,這些人心思都變了,都希望能建功立業。

  來到城下時,已吊橋高懸,城門禁閉,城上士兵手持弓弩,一派劍拔弩張的姿態。

  “呵,還真像一回事……”旗幟下,杜恭真面帶不屑的抬頭望著遠處的城樓,發出冷笑聲。

  “杜將軍,是否立刻攻城?”有人問著,雖然五個都是都指揮使,但是杜恭真卻是臨時的主將。

  杜恭真淡淡的說著:“先派人去叫陣,要是執意不降,再行攻城。”

  “諾。”不一會,就有氣力足聲音大的人,輪番到城下叫陣喊話,進行勸降。

  隨如何叫罵,城上是絲毫不理會。

  杜恭真也不著惱,見對方不出城迎戰,對周圍說:“這次我們來的快,沒有請到霹靂車前來,但是還是有別的投石車,先讓它們攻城。”

  “是,將軍!”各部早就等著這一命令,聽到傳下了命令,立刻,投石機開始推了上去,到達五十米外。

  “放!”只聽一聲命令,十數個石塊“轟”的一聲,砸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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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失意(上)

  城內外,冒數十股濃煙。

  幾處刀光劍影,喊殺連天,北楚軍已經洪水一樣湧了進去。

  杜恭真“呸”的一聲,說著:“本想還有抵抗,不想連三天都撐不住,真是不堪一擊。”

  朱信這位原本他的首席謀士,現在是軍中司馬,聽了這話,不由苦笑。

  夫戰”勇氣也”現在楚軍大勢已成,誰會拼死抵抗?

  能抵抗三天,已經很了不起了。

  這時卻勸的說著:“將軍,是時候向王上和兵部報捷了。”

  攻下一郡,雖然不算大功,但是中功還是有著,積累多了,日後也是資歷,和封爵的資本。

  長沙郡書房內

  鄭平原臉色蒼白,看著一份報告,良久,嘆息聲微不可聞:“已經到了這地步了嘛?”

  只是幾天時間,就被王弘毅的大軍接連攻下二哪,自己所管轄的疆土丟失了一半了,雖然早有預感,到這個消息,鄭平原還是全身一震。

  失去的二郡,安定郡郡是剛剛平定下來,人心不穩,被攻下可以理解。

  但是武陵自己也經營了三年,就算抽了些兵,駐扎在郡內軍隊也有六千,如果動員得力,又可得一倍民兵,加起來絕不是一個小數字了。

  這武陵郡又非是小郡,轄地甚廣,城池堅固,可就是這樣的郡,也在短短三日之間,被打了下來。

  攻城的根本就不是王弘毅本人或者綺重的嫡軍大將,只是王弘毅之前在蜀中收服的一干降將攻下?

  “快將二郡的詳細情況,呈給本侯觀看!”振作了下,鄭平原向傳報的文官急忙說著。

  “主上……”這官員聽到鄭平原的話,猶豫了一下。

  “恩?”鄭平原臉色不太好看的看過去。“怎麼還不去取?”

  聞言官員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為喜

  “主上,臣手中並無詳細戰報……”,官員跪在地上,小聲稟告的說著。

  鄭平原一愣,隨即想到,這樣重大的軍情,的確是先有快馬急報,才會有詳細戰報遞送過來。

  想到這裡,鄭平原的臉上現出!絲疲倦。

  擺了擺手”鄭平原先讓官員下去,自己卻是微眯著雙眼,思索了起來。

  一旁的張瑜和紀圭都沉默著,對於剛剛得到的消息,他們二人都有所心理准備。

  當然,最焦慮的還是紀圭。

  紀圭是鄭平原最為信賴的謀士,論主臣情分,論二人私交,他都算是鄭平原的嫡系重臣了。

  在荊州,紀主也不是經營了一年兩年。

  鄭平原以前坐擁江陵,是本地最大的世家鄭氏繼承人,不僅僅在江陵,在整個荊州的根基,都很厚實。

  對鄭平原的實力,紀圭當然十分清楚,所以才投靠之。

  但是自王弘毅入主荊州時,這些根基和雪一樣融化,對於二郡在短短數日,不容他們有所反應時”就已經失陷,紀圭心下很有些不安。

  之前的水戰失利,他們還可以退到荊南,慢慢的休養生息,以待厚積薄發,以後再伺機奪回荊州全呃……現在呢?

  王弘毅的大軍已打到了家門口,還是以著這樣快捷的速度解決了二郡,別的三郡,自然已經搖搖欲墜了。

  這不僅僅是軍隊的問題,也是大勢和信心的問題。

  現在最垂要的是,幾乎所有人都失去了信心,因此戰無鬥志,不然五六萬軍隊,怎麼都可以周旋。

  “主公,王弘毅此番來事洶洶,不可不提前做好打算。”斟酌了一下之後,紀圭率先開口,算是打破了沉默。

  “王弘毅我算是看明白了,這人有囊括天下之心,現在此舉就是要一統荊州。”鄭平原目光幽幽,聲音冷冷帶著秋色。

  “前段時日,紀先生還曾提過,草原推舉了大汗,草原外族怕是消停不了幾年,王弘毅得了蜀中,不取秦川,我還有些詫異,現在想來,這是妙棋。

  “要取了春川,現在秦川和前幾朝時不可比,已經不是肥沃之地,就算取了,只怕也頂不了胡人入侵。”

  “現在卻是郭文通頂了上去,這至少可以給王弘毅幾年時間,等一統南方,實力更盛一步時,再行北上……哎,他顯然是等不及了。”

  不管是哀求也好,臣服也好,都不可能了”王弘毅只會迅速平定,不得不說,鄭平原在政治眼光上,還是很不錯。

  嘆了口氣,鄭平原緩緩站起身,向著外面望去。

  外面天氣明朗,陽光燦爛,難得好天氣。

  可他的心情卻是見了陰。

  “紀先生,張先生,前段時日,送去金陵的禮物書信,可有消息了?”不過,終是不甘心,想到前段時日的事,鄭平原猛然轉身,向著面前的二人問。

  依舊是紀圭開口,這位算是鄭平原第一心腹謀士的文臣上前一步,低聲:“主公,派去遞送禮物的人,還不見歸來,怕是……”

  “魏越真的糊塗了?”鄭平原怒的說著。

  “雖我不願公開稱臣,但這意思,已夠了,他還不滿足?難道他不去想,本侯要是敗與王弘毅,他能占了什麼便宜去?”,

  紀圭苦笑兩聲,說著:“魏越現在就是靜養軍氣,而且我們現在,情況惡劣的太快,只怕就算我們臣服,魏越也未必肯再為主公出兵。”

  鄭平原之前正式歸降魏越,這事倒是有可能,但是現在,魏越又怎會在這時出兵,去幫隨時可能崩潰的鄭平原呢?

  雖說與王弘毅水師大戰一場,動了根基,可魏越到底在吳越經營多年,修養一二年”未必不能恢復過來,只要根本不動,不主動出擊,就算是王弘毅一時也奈何不得,這事”紀圭已是想到了。

  張瑜微微沉思著,在想著什麼,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紀圭憂慮之下,忍不住去看此人,正好張瑜抬起頭來,二人目光對視之下,心下有了打算。

  鄭平原心煩意亂下,自是聽不得勸,二人很快就告退出來。

  “張先生,紀某晚上備了薄酒,請先生過來一敘。”二人並排走著,快要分別時,紀圭一拱手,邀請的說著。

  張瑜點頭:“到時定去討擾。”

  二人上了馬車各自離去。

  就在鄭平原接到戰報的同時,荊州周邊的一些大小世家,也是先後接到了這次戰役的戰報。

  這些戰報的內容,無疑都是相同。

  王弘毅帳下大將,接連攻下二郡,一小半領地已失守。

  這場戰役,頓時讓人看穿了鄭平原的虛弱,也看見了北楚軍的鼻大。

  夜晚街上,行人漸少。

  一輛馬車,在幾騎護衛的保護下,來到了一座府邸門前。

  早有人在府邸門前等候著,見到從車上下來的人,管家立刻滿臉帶笑的迎上去,將其蘋進了後院老爺招待貴客的小會客廳。

  此時府邸內,已是掌起燈來,會客廳裡,早早便有一人等候著。

  只見平日一副儒雅名士模樣的紀圭,這時卻沉默著盯著燭火,不知道在想什麼事。

  正當紀主沉思時,一陣腳步聲,從外面傳進來。

  紀圭抬頭向大廳口望去,只見一個穿著青衣的人,已是在管家的帶領下,面帶微笑的緩步走了進來。

  來人正是張瑜。

  “紀先生,可是等的急了?”張瑜朝紀圭一拱手。

  “哎,這時自然是急,還請先生落座,來人,給張先生上茶。”見對方到了,紀圭吩咐僕人上茶。

  二人隨後就座,待僕人上過茶後,廳中的僕人都被紀主貴令退下。

  “張先生,今日請你到府上一敘,想必張先生也知,紀某是有事情要與你商量。”因為時間緊迫,紀圭直接開門見山的說:“現在局勢如何,張先生也應是心中有數,你可有什麼應敵之策?”

  紀圭難得的示弱,讓張瑜微微一怔。

  要說二人同為謀士,在鄭平原的帳下共事,雖沒有仇怨,並且兩人都是品性不錯的君子,而不曾暗下過絆子,可總有著競爭的關系,這很正常。

  並且紀圭作為鄭平原從龍老人,資格和地位在其上,現在為了鄭平原,紀圭能放下架子,主動示弱,還真是讓人有些佩服了。

  “紀先生,有一句話,不知瑜,當講不當講。”張瑜沉默了一下,開口。

  紀圭拱手:“請張先生務必明說。”

  “瑜便說了。紀先生覺得,主公還能自立不?”張瑜聲音平緩,說出來,卻是極為誅心之語,不可謂不大膽!

  紀圭頓時臉色就變了,猛地站起身,想說什麼,又頰然坐下。

  “主公原本有五郡之地,要是經營得當,這是大好基業,只是現在傾覆之禍就在眼前”而人心紛亂,再無鬥志,連主公自己都失去了信心……”,

  後面的話,張瑜沒有說,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紀圭雖是鄭平原老臣,但也清楚的認識到這點,要是再給出幾年時間來發展,未必不能,可眼下……

  “而且,懷顧四周,唯一鄰居就是魏越,紀先生覺得,吳越的這個魏帝,實力如何?”不等紀圭消化掉剛才的那句話,張瑜又追問了一句:“就算出兵,又可以挽回大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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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失意(下)

  “魏越雖實力強橫,但先有水戰一敗,後有逼死先帝之失。名望受損,士民離心,現在正是焦頭爛額,雖登帝位,卻無諸侯應和,以後如何不好說。”紀圭定了定神,搖頭說著:“就算有大軍在手,也不能長久。”

  對魏越這幾年來的起起伏伏,紀圭看在眼裡,只覺感慨。

  張瑜繼續問道:“那楚王如何?”

  說到王弘毅,紀圭的反應激烈了許多,剛剛平復下來的心情,再次激蕩起來,他盯著張瑜看了一眼,甚至一瞬間流露出一絲殺意,但是轉眼之間,這殺意就退去,黯然的神色浮現出來。

  “王弘……哼,楚王的確是一代梟雄,不過,張先生,現在你莫非是為楚王在做說客?”

  這語氣中,就大是微妙了。

  張瑜自是知道,紀圭對自己的建議,產生了猜忌,甚至生死都在一念之間,可這不僅僅為了自己著想,也要為鄭平原著想。

  他自幼學習輔佐之道,素有才學,輔佐鄭平原以來,時日雖短,已是看出,對方並不能見自己意見真的聽進去,即便再過幾年,他也未必能成為鄭平原心腹。

  更何況,!年多來接觸,他已看出,鄭平原雖有守業之才,卻無開疆拓土之能,當然,這和形勢變化有關。

  但是無論怎麼樣說,鄭平原已經失去了機會,現在又恰逢這局面再不想好對策,只怕,鄭平原一族必被王弘毅所滅,到時自己也難得善終。

  “紀先生,這天下,已到大爭之時。,

  “主公對瑜素來不薄瑜一直來的所作所為,你都看在眼中,從來沒有與楚王聯系過更沒有金過一粒楚栗,這說客從何談起?”

  “只是現在局面險惡,雖有三郡,卻難保全,這時如果以此籌碼方能保全自己和家族,紀先生,現在做出什麼決斷,方是上策,其實你比瑜更要清楚吧?”

  張瑜略帶些倦意的嘆口氣,看向陷入沉思的紀圭:“主公能否度過此劫,保全家世,就全看先生了。”

  一片沉默整個房間,連針落地的聲音都可以聽見。

  “哎。,六許久,輕輕長嘆一聲,紀圭抬起頭來,滿是疲倦:“還請張先生助某一臂之力共同說服主公。”

  事情到此,紀圭已想通了。

  接下來,二人密談許久,商量了一下要怎麼樣說服鄭平異接受此事,雖然鄭平原已經動搖了但走動搖不等於勸說容易。

  次日一早,鄭平原從噩夢之中驚醒心情不佳的起身,任由侍女替自己穿好衣裳,鄭平原命人上了早膳。

  剛吃了幾口,就大發雷霆的叫來管家,呵斥了一頓。

  “……去,把這些都撤下去,本侯看著就沒有胃口,再上些清淡的過來。”

  “諾!”管家立刻必恭必敬的應了聲,急忙讓僕人將菜肴撤下,又去吩咐灶上,趕緊上了幾道清淡的菜肴過去,這才算罷。

  直到看著主上去了書房,管家這才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有些無奈的嘆著:“昨日剛說過,菜肴味道太淡,讓撤下去換上味重的來,今日又挑剔菜肴味道過膩,主上一發火,真是雞犬不寧啊……喂,你們幾個小子,還愕著干什麼!沒看見那邊的水桶還堆在那裡麼?還不快提到一旁去?若是讓主上看見了,小心你們的皮!”

  下人忙收拾起宅院來,就在這時,外面有人稟報,說是張先生和紀先生來見大帥。

  管家不敢怠慢,忙親自去迎接二人,在向後面走的路上,管家好心提醒:“二位先生,今早我家主上發了好大火,這時怕是心情不佳……”

  “多謝管家提醒了,我二人自會小心應對。”張瑜微笑著點點頭。

  管家連忙折腰:“小的可當不得您的謝……”

  紀圭在前面走著,沒去理會張瑜二人談話,與張瑜的平易近人不同,他雖不是那種喜好擺那架子的人物,但也不屑與管家這等逢迎討好之徒閑話,直到張瑜重新跟上來,他才有些不解的看張瑜一眼,低聲說著:“何必與他這下人多話?”

  張瑜只是呵呵一笑,沒有辯解。

  二人早就熟悉道路,自是很快就走到書房門外,門外的侍從見到二人,忙向裡面的鄭平原稟報。

  得到是二位謀士趕到,鄭平原忙讓他們入內。

  一進去,紀圭就有些心情復雜了。

  現在的鄭平原,哪裡還有一點從容之態?

  眼睛通紅,面現疲倦,眉眼間,更帶著煩躁,見到他們二人進來,表情緩和,可這神態,卻真是不妙。

  想到之前張瑜所言,紀圭終是下定了決心。

  “紀先生,張先生,你們來了。”鄭平原請他們入座之後,開口問著:“可是有了應對之策,落座的二人,沉默了一下,還是紀幸先開了。”

  “主公。,他向著鄭平原一拱手,咬牙說:“臣請求主公,留得根基,以謀後路。”

  “……似乎是沒有想到紀圭會說出這一番話,鄭平原立時怔住了。

  當他意識到,自己帳下第一謀士所言何意時,一張臉頓時陰沉下來:“紀先生所言何意?莫非……是想勸本候投降王乒毅不成?”

  紀圭聽了,尷尬的張了張嘴,雖早就准備好說辭,可到這時,作為一個臣子,又是鄭平原帳下的心腹謀士,真的有些難以開口,只是看了一眼張瑜。

  鄭平原這時非常敏銳,又看向一旁的張瑜,冷冷的問著:“張先生也是此意?”

  張瑜看了鄭平原一眼,立時意識到自己已處在生命危險中,不過他是極聰明的人,幾乎連想也不想,朗聲說著:“主公,武陵一下,十萬大軍只需一周就可全面度江,背後又有著一支軍隊自南殺過來,現在三郡雖然並立,卻形不成犄角之勢,一旦被分割各個擊破,退路就毫無指望……

  鄭平原哼了一聲,緊盯著他,淡淡的說著:“你繼續說。”

  “諾。”應了聲諾,張瑜繼續說:“現在局面,只有三個選擇,第一,主公與鄭氏誓死抵抗,王弘毅揮兵十萬,又有山間旗和水師協助出戰,主公自覺與之對抗,有幾成勝算?一旦失敗,臣只怕鄭氏立刻有傾覆大禍。”

  “第二,主公歸降偽帝魏越,不說現在這情況,就算歸降,魏越能否及時發兵救檄,便是發兵過來,又是否能打退十萬大軍?退一萬步來說,偽帝魏越取得勝利,可主公還是臣子,除了被天下人恥笑,這和降給楚王又有什麼區別呢?,、

  “第三,就是歸降王弘毅了,主公現在還有三郡,以及二萬水師,這時歸降,王弘毅必加以厚賞厚封。

  鄭平原聽到這裡,冷哼了一聲,他聽了一半就知道說的有道理,但是卻很不甘心,語調變得渾濁,問著:“何以見得?”

  聽這話,張瑜實際上松了口氣,說著:“主公,王弘毅出身也算是蜀中大族,而且以幼齡繼承帥位,不出數年,就有現在霸業,可謂是令人驚嘆。”

  “最重要的是,年紀尚輕,心懷大志,想要混元天下,這時天下霸業,十分中只得了三分,正是求賢若渴,干金買馬之時。”

  “主公這時以三郡之地,二萬水師降之,單為了招欖人心,王弘毅也會厚厚封賞,豈有冷落貶低主公之理?”

  “而且王弘毅對降臣一向優待,至今未曾出現過誅殺降臣之事,凡有才能者,都能有所發揮,不必就此埋沒,主公歸降於他,或許來日,封公封侯卻也未可知。”

  張瑜的一番話,說的鄭平原一怔,有些恍惚起來。

  歸降王弘毅,或許是一個選擇,可雌伏於他人之下,到底讓他有所不甘。

  張瑜說完,遞給紀圭一個眼色。

  紀圭這時也開口:“主公,事到現在,只有降了。否則不僅荊南生靈塗炭,就是鄭氏一族,也難免滅族,能忍得一時之忍,方是俊傑,主公……”

  “且容本侯思量一下。”擺了擺手,鄭平原臉色蒼白,說著。

  看到鄭平原這個模樣,二人就知,他實際上已經聽了進去,現在不過是不願意這樣爽快答應。

  二人不再多言,告退離開。

  書房內只有鄭平原一人時,他才頹然的坐了下去,神情迷茫。

  王圖霸業,終究還是一場空嗎?

  初繼大位時,鄭平原充滿了雄心,改草兵制,奮發圖強。

  奪取武陵,更是讓他放眼整個荊州,甚至圖謀天下之局。

  可轉眼之間,王弘毅已經將蜀中一統,隨後又攻占荊北。

  時也,命也,心中充滿著不甘。

  可讓他歸降吳朝的魏越,他又是寧死不肯。

  姑且不說,歸降魏越也是降,這還不如降了王弘毅,再說堂堂世家之子,又豈能拜在一個弒帝墓位的叛逆腳下?

  真的這樣做了,怕是九泉之下,再無顏去見先祖父輩了。

  鄭平原徘徊許久,不知何時,又是下雨了,冰涼的水不斷落下,鄭平原一陣心煩,又覺得發冷,漸漸的,這涼氣充滿著心裡,剩余的不甘心似乎都凍住了。

  要說不降,拼死作戰,只怕鄭氏一族都受牽連全滅,到時他死就死了,大軍攻進城來,又豈能放過鄭氏族人?

  真因他一人,毀了鄭氏一族血脈傳承,他豈不成了家族的罪人?

  嘆息一聲,心漸漸冷了。

  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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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信使(上)

  書房內。

  鄭平原半靠在案幾後,臉色蒼白,周圍幾個侍女,正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有的在添放著木炭,將火盆燒的更旺一些,有的在小心的煮著茶

  房間內寂靜一片,只有幾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鄭平原半靠在椅子,眼睛半眯著,眉頭微微鎖著,介於半睡半醒之間。

  本來鄭平原的身體,就是公子哥的底子,雖算不上孱弱,可也絕非強健,經過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他最近火氣很大,食飯無味,喝水不香,連睡覺也是睡不安穩,此時眼圈周圍,一圈的黑色黯淡。

  王弘毅大軍接連攻下二郡,荊南動蕩不安。

  鄭平原雖身體有些不好,可還是要處理事務,穩定人心,下了決心降了後,在紀、張二人的協助下,寫好了降表。

  今日又早早起來,辦理了一些事務,安撫了一下人心,回來又立刻回到書房,靠在椅上,閉目養神。

  因約了紀、張二人過來議事,即便心情煩躁,身體不爽,可他還不能就這樣去休息,只能在書房裡等待著。

  這一寫降表,雖然還沒有遞上去,就覺得心中空空。

  “去,將茶取來。”忽然覺得喉嚨干渴,於是他有些煩躁的睜開眼睛,吩咐著。

  “是,主上。”一旁的侍女連忙小跑著過去,將已經煮的差不多的茶遞送了過來。

  鄭平原慢慢的喝了幾口,喉嚨裡潤了一些,感覺不那麼難受了,擺擺手,吩咐著:“再把火盆弄的旺一些。”

  下人不敢怠慢,連忙照著去做。

  看著他們忙碌了一陣,鄭平原漸漸的有了些困意,閉上眼眸,恍惚間似乎睡了一會。

  不知過了多久,一連串的腳步聲,突然傳了進來。

  有人進來稟報,說是張先生和紀先生求見。

  “讓他們進來吧。”聽到稟報的鄭平原連微眯的雙眼都沒有睜開,只是口中淡淡說。

  “是,主上!”有人退了出去。

  又有人從外面走進來,鄭平原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出現在面前的,正是張瑜和紀圭。

  “臣張瑜,見過主公。”

  “臣紀圭,見過主公。”

  二人進來之後,向鄭平原見禮說著。

  “二位先生,你們來了……你們幾個,且先退下。”先是讓二人起身,又對周圍的侍女說著,心中卻有些苦笑。

  主公?

  這二個字,只怕用不了多少時間了。

  “諾。”侍女緩緩退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他們三人時,鄭平原慢慢的坐直起來,一面讓二人落座,一面問:“降表已送出去了?”

  他離開大殿的時候,讓二人處理降表之事,看樣子應是處理好了。

  “是的,主公。”紀圭開口說著:“臣和張先生,已派人將降表送了出去,現在應已在路上了。”

  此刻的張瑜和紀圭,甚至連上殿時的官服都沒有換下,臉上也帶著一絲復雜的神情。

  看樣子是在派遣了人員後,第一時間,就到了鄭平原這裡來。

  原來已是送出去了麼?

  鄭平原聽到這裡,雖未說些什麼,表情卻又黯淡了幾分。

  看著鄭平原戀戀不舍之情,就代鄭平原難過,紀圭猶豫了一下,開口勸著:“主公,事已至此,還請您以身體為重。”

  “唉,紀先生,這道理,我自是明白,只是這心裡……不太好受。”嘆了口氣,鄭平原說著。

  紀圭又在鄭平原身旁說了些話,寬慰得鄭平原心情漸次平復。

  “紀先生,張先生,你們覺得,王弘毅是否會接受本侯遞送的降表?”鄭平原聲音有些陰沉的繼續低語著:“本侯已遞送了降表過去,可現在情況,大軍一到,三郡就平,要是他執意不肯接受降表,執意要來攻打荊南,又如何是好?”

  說到這裡,鄭平原不禁有些後悔,真是這樣,還不如不送降表過去,最後還能落得一個剛烈的名聲。

  紀圭和張瑜互相對視一眼,心下有些了然,想必是降表一送走,自家主公又心生了一些悔意。

  這可不成,這樣反復下去,結果只會更加糟糕。

  “主公,能兵不血刃一統荊州,此是難得的大好事,楚王又怎會輕易拒絕?事已至此,還請主公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只待回信便是。”紀圭溫言勸的說著。

  “是啊,主公,還請您以自家身體為重,不要過多憂慮。”張瑜亦是勸著說著。

  “也只能如此了了。”鄭平原豈能不明白其中道理,聽了二人的勸說,語氣黯淡的嘆著:“今早本侯已是仔細看過了二郡戰報,真是潰不成軍啊!”

  他心情不是很好的說著:“可惜了這二郡,明明有著不弱的實力,卻連抵擋半個月都不能,只是短短一兩日,就被對方的攻勢嚇破了膽……”

  “主公,荊州各郡,本就各懷心思,這二郡郡守雖是表面歸降與您,可暗地裡,到底做著多少勾當,卻不得而知了。”紀圭同樣嘆的說著。

  鄭平原點頭:“若非荊州散沙一片,又豈能讓外人占了大半土地去?”

  “主公,臣已經吩咐讓遞送降表的官員,又帶了些貴重禮物過去,到時在襄陽上下打點一二,免得徒生變端,此事未能先與主公商量,還請主公降罪。”這時,張瑜忽然開口說著。

  鄭平原聽了,心下滄然。

  何時自己竟落到這般地步了?

  良久,忽的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嘆出,鄭平原好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一樣,並不是容貌上的蒼老,而是精神上的一種落魄。

  如果在這時,有望氣者觀看,就能看見氣運一下子跌了不少。

  “這件事,本就是交給二位先生去做,張先生何罪之有?以後這件事,就全權交給二位去做吧……好了,本侯這裡沒什麼事,你們先下去吧,讓本侯好好休息一下……”只是交談了一會,鄭平原就感覺自己已是疲憊不堪,他揮揮手,令二人退下。

  “主公……”紀圭心下一酸,想說什麼,卻終究是沒有說出口,和張瑜一起緩緩的退了出去。

  出得郡守府邸,張瑜和紀圭上了馬車,直接去了酒樓,進了一單間,臨著二樓窗戶,二人對坐淺飲,都帶著一絲苦笑。

  “張先生,你對楚王性情,有幾分了解?”紀圭自斟自飲了一杯之後,輕聲問著,如果事成,大家都在王弘毅手下討生活了,不能不了解。

  “不過都是道聽途說罷了,哪有什麼了解。”張瑜搖頭說著。

  “主公所憂之事,可有可能發生?”紀圭這時候也是關心則亂,有些拿不准了。

  張瑜苦笑的說著:“紀先生,事已至此,你還在亂想此事?以紀先生之才,會猜不到楚王公的反應?”

  “事關主**危,以及鄭氏一族存亡,實是有些不安啊!”紀圭語氣甚苦,說著。

  有些感觸於紀圭對鄭平原的忠心,張瑜放緩語氣:“這是最好的出路了,要是不遞送降表,大軍一至,又能抵擋到幾時?”

  多余的話,他沒有再說,紀圭自是心裡明白。

  果然,聽了之後,紀圭也不再多說什麼了,二人只是悶頭喝酒。

  且說那份降表,被人快馬加鞭,很快就送到了江陵,只花了一天半時間。

  江陵城中王弘毅,很快接到了鄭平原遞送過來的降表。

  三月底,四月初了,天下著小雨,雖然有些涼意,但是王弘毅身體不錯,卻已經撤下了火盆了。

  “鄭平原是真心想要歸順孤,還是拖延之術?”書房中王弘毅看著手裡的這份降表,手指屈起,輕輕敲打著桌沿。

  這份降表寫的很有文采,可王弘毅看來,寫的再出彩,也不能掩蓋實質。

  鄭平原雖已經相當落魄,可到底是出身荊州鄭氏,牽一發而動全身,要將鄭氏滿門誅滅的話,影響會很大。

  此人前世也是稱王的人,命格氣運大有可觀之處,真龍崛起,必有蛟龍從之,至少在天下鼎定前,殺掉所有蛟龍這是很愚蠢的事。

  鄭平原在陸地上守三郡絕無可能,可是長沙還有二萬水師,這才是王弘毅最心動之處,有著二萬水師,加上自己的水師,封鎖長江絕無問題。

  以後不僅僅可以迅速鎮壓吳地,以後一系列的海洋計劃都有著底子,甚至退一萬步來說,這至少是南北分治的本錢。

  這二萬水師,要自己建,沒有三年絕不可能辦到,並且耗資至少數百萬,可現在時間不等人,草原吞並步伐,一日快過一日,吳越魏越的休養之策進行中,王弘毅極需要時間去加快統一進程。

  不能再拖了。

  能就這樣一統荊州,留下自己班底慢慢蠶食,也是不錯選擇。

  當然,前提是鄭平原是真心歸降自己,而不是被行事所迫,不得不拖延時間。

  要是後者,只有雷霆處事了。

  想到這裡,他對內侍吩咐說著:“去將墨研了,孤要用。”

  “諾。”內侍連忙去,又加上一支盞燭燈。

  在橘黃色明亮而柔和的燈光下,墨香四溢。

  王弘毅見了,滿意地說:“這次進貢的墨香氣隱隱,帶著寶色,不錯。”

  說著自己將一張白紙攤開,在墨已備好之後,稍加思考,就提起筆,一氣而就,寫完了,仔細打量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璽,加了印,鈴上了,交給內侍,說著:“叫秘文閣記檔過目,立刻發給鄭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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